《软骨头》 软骨头 第1节 《软骨头》作者:喜有匪 书籍简介: 阮绵跟陆淮南结婚三年半。 过得貌合神离,人前相敬如宾,人后各怀鬼胎,她贪钱,他好色,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她知道他外边有情人,他也清楚她心不在他身上。 当一切平衡被打破。 陆淮南掐着阮绵腰上软肉说:“婚姻过到这种地步,看来是得找点新鲜劲,要个孩子……” 第1章 貌合神离 阮绵跟陆淮南结婚三年。 过得貌合神离,人前相敬如宾,人后各怀鬼胎。 她谈钱,他好色,一拍即合。 阮绵知道陆淮南的一切,他外表矜贵斯文,骨子里放荡狠戾,她至今都记得新婚那晚,他是如何把她折磨到疯。 她甚至还知道。 陆淮南在外边养了一个二十二岁的姑凉,长得水灵灵的,不要太嫩。 一养就是四年。 素来对此旁观无事的她,却把女大学生给打了。 圈子里不少人都说她不讲武德,想让陆淮南收心,奈何不了陆淮南,就为难他的女人。 南山公馆。 打完人,阮绵赶回婚房,等着陆淮南上门兴师问罪。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阮绵披着件藕粉色的睡裙,裙带半系半遮的耷在腰间,有点欲拒还迎的意味,落地窗前的夜景撩人,她娇艳面庞上不起波澜。 嘴里的烟吞吞吐吐。 抽到半多,门口传来阵脚步声。 很沉稳低缓。 男人进门动作轻巧。 她转个身的功夫,陆淮南已近了身,他双手掐住她肩膀,习惯性的往下压,把她头摁下去:“洗澡了?” “刚洗过,你就来了。” 阮绵声音软糯,但不弱懦,她抬起头,探出一只手勾他的腰。 男人腰线坚硬,硬得硌手。 纤纤玉指顺着肌肉纹理,寸寸攀升,阮绵没男人高,踮脚亲吻他的喉结。 她边亲,边委屈的说:“我不是故意打她的,你都半个月没回来了,我找不到你人,康秘书说不知道你去了哪,我只能用这招。” “嘭……” 阮绵后脑撞击疼。 疼得她牙根绷紧,后背冒汗。 陆淮南一只手掐着她脖子,另一只去抓她睡裙。 真丝睡裙手感很好。 唇瓣裹上柔软,阮绵被按住,男人身形特别高大,稳如磐石,阮绵笑着迎上他,双手用力勾住他肩膀,腿往他腰上放。 他以往都会顺势接她一下,两人间不用言语的默契。 今天,陆淮南意外的没有。 以至于,阮绵的腿没法绕住他腰,重重跌落下去。 她往下掉,贝齿磕到他嘴皮。 陆淮南下唇硬生生破了层皮,鲜血溢出,他蹙眉:“嘶……” “怪你,你没抱我。” 阮绵模样矫作,目光幽幽缠绵,手指探进他衣领,扒开一颗纽扣,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男人微白肌肤下,腹肌线条明朗流畅。 “半个月没见,把你急成这样?” 陆淮南垂着眼,看她作乱的手。 那双纤手洁白如玉,保养得甚好,连他这种重洁癖的人,都感觉美好。 阮绵太了解他喜欢什么款。 佯装得楚楚可怜:“你在外边养就养,我又不会怪你,但也得雨露均沾,不然我这房都快空死了。” 女人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娇艳如花。 装起可怜来,那是如花被残般,令人万般怜惜。 像个妖精。 陆淮南一只腿岔开她双脚,抱她的力道更深了几分,俯头咬住她耳垂,音质调笑:“阮绵,你确实是这房空,而不是你?” 男人很会撩。 阮绵面红耳赤,眼睛里催着浓重的欲气。 她抱住人,连滚下地毯。 陆淮南啃她,又亲她,满屋子的声音…… 第2章 借钱 阮绵跟他没有感情基础,也只是在这些事情上,表现得比较默契。 她仰起脸,正对上陆淮南的眼睛。 男人眼中没有多余的情绪,深邃如墨,像是能直接看到她的内心。 阮绵探手抚了下他眉宇:“淮南,我打了她,你没生气吧?” 陆淮南没说话,冰凉的手指从她肩头滑下来,一点点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锢在了床头。 两小时后。 他对她,从来都跟怜惜无关。 全身如零件拆除重组,阮绵动一下牵起万般疼,她仰躺在床沿,陆淮南起身,捡了件外套往她身上一盖。 她偏头。 眼睛半睁开,眯缝之处,皆是男人高挑身形。 宽肩窄腰,穿衣有型,脱衣更有型。 陆淮南出身金贵,陆父是当地最有钱的富商,真正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太子爷。 但他的相貌,要比出身还生得矜贵。 言行举止间,都是贵胄气息。 “待会自己起来洗澡。” 男人的通性,结束一切后冰冷敷衍的态度,变得异常明显。 阮绵没应声。 她视线木讷的扫向垃圾桶,桶沿挂着四个小东西。 挂钟在墙上滴滴哒哒的响。 正点十二。 陆淮南搁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在响。 阮绵翻身,强忍着大腿的酸疼迈了几步。 屏幕上备注一个“迎”字。 她想:应该是那个女大学生的名字吧! 陆淮南连她的号码,都是连名带姓的,看得出这份偏爱给得实实在在,说不上心酸,也道不出委屈。 两人的婚姻,原本就是利益结合体。 点了根烟,蜷缩着身子窝在沙发里,等陆淮南出来。 约莫十分钟后,浴室门从里拉开。 陆淮南头发短稍,湿哒哒的往肩胛骨滴水,水珠绕着他胸口下落,流进腹部,被腰间的浴巾抿干,一而再再而三。 他赤脚踩地,脚踝都精致得令人血脉喷张。 阮绵透过烟雾,看得吞咽唾沫。 她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菩萨。 陆淮南倒是没在意她的打量,眼皮一掀:“说吧,找我什么事?” 他不傻,也不瞎。 阮绵折腾这一番,不可能只是空虚寂寞冷,央求他回来跟她睡一觉,倘若她生得这般浪荡,当初也入不了陆家人的眼。 她唇角无声的勾动下。 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下去:“阮家出了点事,需要三千万资金周转。”  女人声音温柔。 软骨头 第2节 听完,陆淮南却眼皮都没挑一下,他不动声色:“这次是阮文斌叫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的?” “我爸。” 说完,阮绵屏住呼吸,摆正脸看着他。 陆淮南套上衬衣,面无表情的抬起右手。 她凑过去,替他系好纽扣,男人薄唇抵着她耳畔:“难怪刚才你那么费尽心力的演,不过不值这三千万。” 陆淮南退身时,阮绵的脸有多冷,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抿唇一笑:“那是借还是不借?” 陆淮南不掩讽刺:“打你嫁进陆家,从陆家借走的钱,有一次还过吗?” 明摆着,他是不肯借了。 阮绵手指还抚在男人胳膊处,她拿开。 回归到足够的理智冷淡,跟先前的矫作模样,判若两人。 变脸如翻书。 既然陆淮南不肯借,哪怕她磨破嘴皮子,也借不到,阮绵不光清醒,还果断,她绕过男人,招呼都没打一声,径直往外走。 “这就是你借钱的态度?” 渐渐敛起眼底冷色,不久,她面目如常的转身。 桌上放着烟盒,阮绵俯低去拿,抖出一根递送到陆淮南唇际。 他没张嘴,她就一直拿着。 阮绵姿态堪称得上轻柔:“这次我一定还。” 陆淮南接过烟,淡淡说了声:“三千万不算多,海港城 有得是人肯帮你吧?你怎么不去找那个程晏生帮忙?” 第3章 他喜欢的款 结婚时,他就得知,阮绵身边追求者众多。 不乏一些出色的男人。 其中就包括了海港城的程晏生。 阮绵撑腰站起:“你要是不肯借,别阴阳怪气的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他是不相干的人吗?” 阮绵连敷衍的笑都不给,直言道:“今天的话,就当我没提过。” 两人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陆淮南一眨不眨,眼底说不上是笑还是嘲:“明天上午到陆氏来拿钱。” “谢谢。” 按照历来的行程,陆淮南不会在公馆过夜,做完就走,以往习惯如此,更何况今天特殊,阮绵打了他的心头肉,他总得过去有点表示。 有时候。 阮绵讽刺的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 一边顾着正房,一边还要哄着小妾。 一般男人都尚且忙不过来,何况陆淮南还要打理陆氏,日理万机。  阮绵倚着二楼围栏,晶亮的眼底,浮出一层薄薄的冷艳。 陆淮南那辆深黑色的迈巴赫,打车库缓慢滑行出去,她看到他一手开车,一只手已经在打电话了。 整个屋子人走茶凉。 南山公馆的房子是独栋三层别墅,在全燕州最繁华的地段。 五百来平的房子里,平日只有她跟保姆住。 冷清是冷清了点,胜在阮绵也爱这种清净自得。 燕州的天,开始入冬了,寒风刺骨。 张妈送完陆淮南,上楼收拾屋子,看她站在围栏旁,衣衫单薄:“太太,你先进屋吧!外边风大,容易着了凉气。” 这几天就是陆奶奶寿宴,可不敢耽误身子。 阮绵往里走:“他说什么没?” “先生给你留个小礼物。”张妈眉开眼笑的:“就在客厅,太太你去瞅瞅吧!” 阮绵不动声色,都掩不住眸中的讽刺。 陆淮南送礼物,送的是人情,可不是礼物,怕她再去闹女大学生。 他知道她听话,一点小恩小惠知收敛。 阮绵掀开睫毛,眼神淌亮:“丢了吧!” 也不知是女大学生身子骨近来娇弱不禁风,还是陆淮南火气太旺盛,他吃相难看,锁骨往下的吻痕斑驳,胸口腹部皆是。 片片淤青泛红。 她嫩滑的香肩两排牙印。 最难受的当属她两只大腿,行事时,男人一直掰着她腿,把她压在床上。 洗完澡,张妈刚好收拾完。 每回办完事,她都会让张妈整屋换新,包括枕头床套。 焕然一新的屋内,仿佛男人没来过。 “张妈。” “嗳。” 阮绵思忖片刻,说:“你明早帮我准备个小礼物,耳环项链之类的,要那种年轻女孩喜欢的款式。” 她能预想到,明天上午去拿钱,陆淮南会让她跟女学生道歉。 毕竟这么大的事。 张妈有些噎语:“要我说那女的就该打,好好的人不做,非得当人家小三,这种女人放在农村是要戳脊梁骨的。” 阮绵不痛不痒:“这事是我不对,打人在先。” “太太,你心可真善。” 她不是善,是懂得渡事。 阮家还得依仗着陆淮南的帮衬。 阮绵要是当场掀翻这层关系,等于断送了阮家的命脉。 到时候别说她,整个阮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4章 心机婊 况且还有根刺,一直横亘在她心间,陆淮南养了女人四年,他们结婚时,他就已经养了人家一年,这么算起来。 她还算是个后来者居上。 所以,阮绵对这个女大学生的感情也挺复杂。 …… 翌日十点。 阮绵包好礼物,开车赶往陆氏大楼。 一夜风流缠绵,陆淮南神清气爽,脸上的欲气早就退完了,年近三一的男人,脱去早年的意气,换上的是一副沉稳内敛。 高挺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斯文又矜贵。 “康堇,把钱转给她。” 陆淮南出声,他本就低沉的音质,混了些许烟气,有点迷惑人。 阮绵肩上那两排牙印,她索性不遮掩。 隔着镜片,陆淮南扫她一眼:“这么冷的天,你都习惯穿这么少?” 阮绵笑着:“你放心,我车里有衣服。” “放心什么?” 阮绵找了尽量缓和氛围的语气,道:“打她的事,是我不对,我买了礼物,下午亲自登门道歉,我自然不会给她瞧见这些。” 她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拿捏得很好。 即便如此,陆淮南还是警告她:“奶奶的寿宴将至,做事收敛点。” 他又在责怪她打他的小三,闹得圈里不少人得知。 这次,阮绵换上了比和善,更加俯低的态度:“淮南,要是你心里不好受,我可以让她还一巴掌。” 一巴掌真换三千万,不亏。 女人已近是在讨好他。 陆淮南见过的女人不要太多。 从未见过阮绵这种,能把妖娆惊艳,跟毫无攻击力融合到完美的。 她每次装成这样,他就想弄死她。 陆淮南意味深长的挑眉,语气却是平静的:“晚上回趟老宅。” 软骨头 第3节 “好。” 康堇办完公事,送阮绵下楼。 她来得不多,陆氏近两年陆续重新设置过,大多是陌生的景象。 “阮小姐,陆总让我亲自送你过去。” 果然,陆淮南就没信过她。 不过,阮绵也压根没想过再生事端,别说他忌惮,她还嫌打得手疼。 女大学生叫付迎,就读燕州最好的法大,听姐妹姜轻慈说,付迎是个小镇姑凉,好不容易才考到的燕州法大。 像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孩。 最大的希望就是寄托于找个有钱人养着。 既能靠青春赚一笔,又能安稳读完大学。 两全其美。 阮绵今年都26了,她对这些伎俩把戏,那是了如指掌,包括付迎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她都一清二楚,不出意外她会找机会受伤。 让陆淮南心疼,找她算账。 再往下手段无非就那些,逼婚或者怀孕。 不过阮绵调查过,前一年付迎堕过胎,至于是不是陆淮南的,具体不知。 堕胎引起的后遗症,导致她终身不孕。 “阮小姐,会馆到了。” 阮绵声音平稳:“康秘书,谢谢你送我过来。” 她今儿精心打扮过,微栗色的波浪卷,慵懒不羁的披在肩头,顶冷的大冬天,她楞是穿着条丝袜配高跟,把女人最性感的一面展现出来。 阮绵不是做给付迎看的。 是做给圈子里,那些传闲话的人看。 一路上到八号包间。 屋内气氛鼎盛,热闹非凡,一群小年轻欢歌戏舞。 阮绵没进去,站在门口,手撑着门把手,她快速扫了一圈,看不见付迎的身影:“我找付迎。” “迎迎,有人找……” 喊声那人,瞧清她那张脸,嘴里话戛然而止。 包间其余的几人,也同时撑大瞳孔。 大抵是觉得她又来打人的。 阮绵不疾不徐:“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来算账打人的,我是来给付迎道歉的,她人在吗?” 有人指了指。 她顺势看过去,付迎脸上还有惨厉的伤。 整个人畏缩的蜷在椅子里,看她的眼神,恐惧至极。 好似阮绵再前进一步,她要当头撞墙去死。 阮绵当初见付迎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孩,真没愧对“小情人”这个名头,弱不禁风,软弱无骨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不张扬,不喧闹。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付迎,能出来跟我谈谈吗?”阮绵笑:“我不是要打你,我是托淮南的意思,跟你道歉。” 这时。 有人推了付迎一把:“迎迎,别怕她,咱们人多帮你撑腰。” 阮绵看着女孩,怯生生走到面前。 她手心忽然有点发痒,许是上回打上了瘾。 阮绵抑制住,维持笑脸,取出包里的饰品盒:“这个是我送你的歉礼。” 一条宝格丽的项链。 对于付迎这样的女孩来说,算是高配。 付迎脸上有些意外,又掺杂难堪:“陆太太,我对不……小心……” “哗啦……” 人声跟水声同时响起,阮绵后背撞到门板,脊背骨重痛,是付迎推开她,挡在身前,替她硬生生挨了一杯热水。 滚烫的开水淋在她胳膊上,泛起一片猩红。 付迎疼得身子抽搐发抖,眼泪直流。 动作太快,根本看不到是谁泼的。 阮绵头皮发麻,楞了两秒,她看出了一切,这是个局,扶起人她在笑:“我送你去医院。” 第5章 睡完再说 付迎想抗拒,奈何拗不过她的力气。 好在送医及时,付迎烫伤的胳膊无大碍。 得知消息,陆淮南赶来。 阮绵跟人距离一米,面对面站立,氛围紧促,他的脸冷到不含一丝温度,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来得急,男人风霜未退。 他不说话,等着她作解释。 阮绵从椅子上起身,绷紧腰杆:“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总不能说是付迎设计她。 他会信吗? 自然是不会。 陆淮南眉眼间,尽是揣测跟压抑,很深很深。 三秒后,他出声,话说给康堇听:“康堇,把钱冻结。” 阮绵狠狠吸了口气:“我没伤她,你凭什么冻结钱?” “你没伤人,她怎么会这样?” 那杯水,明明是付迎故意而为之。 阮绵脑子很清晰,她没有压低声音,情绪也索性不控制了:“陆淮南,是你的女人陷害我,故意演这出戏,你这么聪明……” 可话没说完。 陆淮南冷下去的脸,表示了一切。 这笔钱,她是断然拿不到了。 男人的薄情寡义不止一次,以往有点纷争矛盾,也不算难说话,唯独这一次,他薄情得异常明显。 阮绵:“医院还有事,那我先回去了。” 她离开得很快,一路加急走到车库。 陆淮南截断她的钱源,只能再想办法。 跟医院请了天假,阮绵躺在卧室的床上,她后腰撞击那一下,留下很深的疼痛未消,侧躺要稍微缓解几分。 “嗡嗡嗡……” 桌上手机响了。 是海港城打来的,备注:蒋慧。 她母亲离世后,没到一年,阮文斌就带了个女人回家,进阮家时,蒋慧的肚子都已经很显怀了,不到一个多月就生下阮渺。 阮绵忍疼翻身起来:“有什么事?” 声音不带温度。 蒋慧一口主母腔:“你爸让我问你,跟淮南周转的钱怎么样了。” 仰起头,把手机隔开。 她磨了磨牙根,再贴近,声音回归如常:“我在想办法。” 蒋慧声音讽刺:“想办法?” 若不是她唯一的牵挂,是年迈的奶奶,还没能把老人家送终,阮绵对阮家是半分情感都不会留的。 “是,陆淮南暂时不肯把钱给我。” 声音换成阮文斌的:“你爷爷奶奶真是白疼你了,这么件事都办不好……” 门外传出轻微脚步声。 阮绵神经敏感,几乎是半秒的动作,她压住手机按了挂断键。 下一秒,男人挺拔冷峻的面容,映入眼帘。 陆淮南直抵抵的朝她走来,没有任何预兆俯身,阮绵被抵上床架,他居高临下,鼻尖撞到她的,阮绵面上无波无澜。 实际一瞬屏住呼吸。 “会馆发生了什么?” 陆淮南开口,温热的气息扑在她唇瓣上。 他声音低沉得,令人浮想联翩。 陆淮南等了片刻,等不到阮绵的回答,一只手掐在她腰间软肉上,细细的摩挲,撩得她浑身欲火,神志不清。 软骨头 第4节 “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付小姐,也可以去查监控,有得是办法。” 说完。 她整个人被陆淮南掀翻。 他身高手长,拿起床头柜的窗帘遥控,合上窗帘。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陆淮南不闻不问,如狼一样朝她扑过来,阮绵的唇齿被一阵血腥溢满,男人不是在亲吻她,是在撕咬啃噬她,毫不留情。 他要来硬的。 她根本推不开。 阮绵忍了,终究没忍住:“陆淮南,睡我可以,我要钱。” “那就睡完再说。” 第6章 警告你,别碰她 陆淮南把她的手抬起,抬得高高的。 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准确说是掐着。 阮绵感觉身体都要四分五裂了,很疼,但她崩着牙不吭声,眼眶微微浸湿,是气出的雾气。 她喘了口气:“陆淮南,快点,别在我身上多磨时间,弄完了赶紧去医院看你的小情人,别让旁的男人捷足先登了。” 阮绵是个谨慎女人。 她调查付迎,就不会只调查付迎。 也查了付迎的交际圈。 付迎不是个守妇道的女人,除了陆淮南这条线,她跟燕州的纨绔子江岸也有情感瓜葛。 燕州人谁不知道,江岸跟陆淮南是死对头。 两人争地盘儿,争了好多年了,也没争出个胜负来。 阮绵还真是佩服了这个付迎去。 她一脚踩进来,这燕州怕是有好戏要看了。 陆淮南用力的抵着她,满头青筋爆裂,根根分明,像是包裹在皮肤中的一条条蚯蚓,他盛怒盯她:“阮绵,警告你,别动她。” 阮绵也说不清,她对男人是什么情愫。 以前觉得这个男人雷厉风行,是她欣赏的范儿。 结婚后,她忽然觉得他冷漠无情。 阮绵没有真正爱过陆淮南,更多的来说,是两家的撮合,也仅此而已。 她们各取所需。 当年的陆淮南急需一段婚姻,争夺地位,当年的阮绵急需一笔钱救急,一拍即合。 所以,这么多年,他总是说她这人贪财。 她就骂他好色。 陆淮南色到什么程度,刚结婚那年,他总是喜欢她晚上一丝不挂,蜷在被窝里跟他睡。 “放心,我不碰。” 她嫌脏。 阮绵笑意盈盈,唇瓣咧着。 “转过去。”陆淮南说。 她很自觉,太清楚他的喜爱,没有半分迟疑的转身,肩膀攀爬上一只强健有力的胳膊,他的唇瓣贴下来,压在她的后脖颈。 阮绵闭上眼。 她在想付迎跟江岸的事情,到底要不要跟他说。 说了,无非是两种结果,要么他大发雷霆,迁怒她,要么是付迎失宠,陆淮南换个新人。 脖颈处一道重力压过来。 是陆淮南用手指捏着她嘴角。 他声音靡靡入耳:“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打算借我多少钱。” “那要看你懂不懂事。” ……阮绵跟陆淮南在屋里耗了一个多小时,他撑身捡起衣服,去浴室洗澡,留她一人孤零零坐在沙发上,模样有些狼狈 收了收腿,她薅起毯子盖住全身。 陆淮南背影宽阔,典型的衣服架子,穿衣显型,脱衣显形。 腰部全都是长期锻炼,形成的结实肌肉块。 “待会要走吗?” 阮绵半睁着眼睛,声音很低。 陆淮南的冷漠,在下床后显得尤为明显,他若不悦,那是比金口吐字还难。 她起身,很努力才做到面色谄媚,跟过去。 阮绵一手扶着浴室门,一手捂着身上的毯子,隔门相问:“淮南,阮家很需要这笔钱,我爸几个项目投资都出了些问题。” 她只差没低声下气说一句:求你帮个忙。 浴室水声哗啦,一直没停。 第7章 合法夫妻 她等了他十分钟。 若是再不出声,她就走了。 平心而论,阮绵也不是非他陆淮南不可,燕州那些男人,哪一个不想借着给她送钱的机会,攀附一下陆家。 既然陆淮南见死不救,也别怪她不仁不义。 阮绵盯着头顶那块挂钟,滴滴哒哒的响了好几圈,扣住门板的手指,略微松动:“你好好洗澡,我出去一趟……” 趟字含在嘴边,门开了。 陆淮南一张冷峻的面孔上,除了冷,再无表情。 阴鸷般的眸子,眨动:“我不答应,你准备去找谁借钱?燕州有谁又能借给你这么多钱?” “这个无需你担心。” 浴室跟卧室连接的位置,光线不是很充足,头顶下来的灯光也是暖黄调的,男人睫毛纤长,他冷冷抵着她的眼睛:“是吗?” 阮绵忘了。 那些人虽然攀附他的权贵,同时陆淮南一放话出去,没人敢再借给她钱。 比起攀附跟得罪,孰轻孰重,傻子都分得清。 “那你可以去试试。” 陆淮南打她身前擦肩而过。 那股淡淡的沐浴清香,留在阮绵的鼻尖,她张开嘴,深呼吸,将他身上的味道全数含进喉咙,随后吞咽下去。 陆淮南的声音在持续:“阮绵,你一个女人,别总是想着在我头上乱蹦。” 一瞬间,阮绵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主心骨。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六神无主的人,这一刻,有那么一点没了主见。 “那刚刚咱俩算什么?” 阮绵站在门边,脚底在发寒颤。 陆淮南拢上件深蓝色的浴袍,他正在系腰间的带子,口吻三分玩味,七分事后的舒畅:“我们是合法夫妻,这种事不应该吗?” 所以,他只是睡了她。 以她老公的身份。 阮绵冷笑一声:“好,算你狠。” 陆淮南警告她:“别想着再去招惹她,再有下次,我会让阮家从海港城消失。” 威胁跟警告,她还是分得清的。 阮绵翻了脸,她走进卧室,站在陆淮南的面前:“是啊!毕竟你跟她好了四年,怎么说,我才是那个第三者。” “随你怎么想。” 陆淮南难得一次住在公馆。 两人领过证,也分享过彼此的身体,可偏偏这个家,异床异梦。 沿着他的身影,阮绵走出去,陆淮南终究是去了书房。 晶亮绷紧的眸子,憎恶一闪而逝。 张妈手挽床单,脚步轻巧上楼:“太太,我来帮忙换下床单,今晚先生不出去了吧?是不是明早我得准备早餐事项?” 被褥都是一股被太阳浸晒过后的清新,吸入鼻腔,钻至肺部,稍稍缓解她情绪。 阮绵往回走,边说:“不用。” 她猜想,付迎应该不会让陆淮南留在这的。 软骨头 第5节 想什么是什么。 阮绵都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开过光。 临近下半夜四点多钟,屋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翻身,在栏杆旁看到陆淮南穿衣换鞋,他面目压着极致的愠怒。 回身,阮绵手机响了。 姜轻慈打来的:“绵绵,你猜那个小三怎么着?” 第8章 翻脸比翻书快 “想不开自杀了?” 阮绵带着三分玩味,七分真切,口吻平静。 “你说这女的是不是有精神病,搁外人面前人见犹怜,背地里自杀逼着陆淮南去找她,简直就是绿茶婊,心机深沉。” 阮绵赤脚踩地,懒懒靠着窗台。 她唇瓣不薄不厚,微微抿起。 楼下传来车启动的嗡鸣声。 阮绵说:“只要陆淮南肯借这笔钱,哪怕把这个陆太太的位置让给她,也不是问题。” “你可真大度。” 阮绵低低笑了声,她目光一直定定的望着楼下某一处,直到那辆黑车逐渐行驶出去。 “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捆在一起不过就是利益罢了。” 她这个虚名,迟早要让贤的。 等到陆淮南真正坐稳陆氏掌舵人的那一天。 就是她走的时候。 …… 本身今晚她是要跟他回老宅的,因付迎入院的事,最终耽搁了。 这事一耽搁,就是两天。 陆淮南深夜会医,金屋藏娇上了娱乐版块的头条头刊,还是占的最显眼位置,一时之间,他的事闹得满城风雨。 也惊动了陆家。 按理说,陆氏公关会要求夫妻合影,让阮绵出面澄清。 这次毫无动静。 阮绵甚至连陆淮南面都见不到。 好生一番打听才得知,他送付迎回小镇,去了东城。 真是用心良苦。 康堇给她打电话:“阮小姐,陆总暂时回不来,他的意思是想让你去陆家一趟,跟家里人一块吃个寿宴前夕的团圆饭。” “好。” 阮绵帮他做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信手拈来。 燕州的信诚珠宝是陆氏产业,她去挑了两块上等的玉。 陆奶奶年轻时最爱玉。 城东陆家。 陆家是名门望族,在燕州商政都有人罩,陆淮南的爷爷年轻时,还上过战场,打晚年退下来才开始奔波行商。 陆奶奶出自沪北的书香门第。 家世门当户对。 陆家还有个禁忌:陆淮南是当年陆父去杭南,遗留下的私生子。 陆淮南七岁,才被领进陆家大门。 所以当年他急着需要一场婚姻,稳固地位。 而阮绵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她知书达理,模样大方拿得出手,不管是面子上,还是里子上,都算是上层了。 “阮绵,你这个妻子怎么当的?” 一屋子都是人,江慧丽指着她鼻子骂咧。 “妈,你消消气……” 阮绵端着杯茶水。 江慧丽一手掀翻,滚烫的茶翻倒,全部扣在她手上,她硬是捏着茶杯没半点知觉般:“淮南他明早就会回来。” 陆鸿文摆摆手:“你先去洗手间洗把手。” 阮绵这才退身,她把手捂在袖子里,走去洗手间。 江慧丽表面一副怒相,心底怕是乐坏了。 她巴不得陆淮南多闹出点幺蛾子,气得陆鸿文罢免他的职位。 到了晚年的夫妻,又是家族联姻,哪还有几分伉俪情深,大多都是算计,江慧丽给陆家生了三儿子,两闺女。 也算是陆家一大功臣。 可惜的是,都没一个中用的。 阮绵提步到洗手间,手机响了。 是陆淮南打过来的电话。 他算着时间,这个点她应该应付完了陆家人。 “处理得怎么样?” 男人的嗓音沉得有些惑人,低而嘶哑,隔着手机,阮绵也猜得到,他正在抽烟。 她拉开水龙头,单手扣住手机,受伤的那只放在冰凉的水下任其冲洗:“你最晚的期限是明天早上,我已经跟家里人说了。” 陆淮南轻笑了一声。 不太明朗。 阮绵手心手背被冷水滋得有点儿发僵,她挪开,水声停止。 她听到男人开口:“明天回去,我让康堇把钱解冻。” 一瞬间的事,阮绵觉得好像手也没那么痛了。 第9章 我是你老婆 捂着烫伤的手睡,这一夜都不太安稳,辗转难眠。 早上七点钟,天边还没擦亮。 楼下传来一阵停车声,把院里养的鸽子都惊动了。 阮绵刚睡下不到三个钟头,迷迷瞪瞪,听到佣人上来敲门喊她:“太太,您快点起床,陆总回来了,夫人跟老先生在楼下等着。” “马上来。” 翻个身,她坐起来,手红肿得比昨晚严重得多,袖子怕是藏不住了。 阮绵索性不藏。 收拾洗漱好,不过五分钟,她穿戴整齐下楼见人。 陆淮南坐在陆鸿文身侧,端茶倒水,面目严谨得一丝不苟。 可细看,他眼梢跟嘴角都有疲惫的痕迹。 阮绵行医惯会望闻问切这一套,一眼辨别他是熬夜所致,想必在东城没少熬,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短暂的视线相交。 她坐过去:“爸,妈。” 端坐好,阮绵才发现陆淮南一直在盯着她的手看。 她敛起袖子,胳膊往里缩了缩。 江慧丽脆生生的说:“淮南,起先阿显说你去东城了,那边是有什么朋友在吗?” 陆家身份地位显贵,东城哪来的穷亲穷友。 陆淮南:“送一个朋友回老家。” 江慧丽还想 问的。 陆鸿文眉心轻蹙,把这话硬生生劫了过去:“淮南说是朋友,你也没必要刨根问底,倒是阿显,刚回来他又上哪去了?” 都说陆家五少性格浪荡,爱玩女人,纸醉金迷。 阮绵在陆家一晚上,也没见着小叔子陆显的身影。 老两口对这个幺子,是又疼又恨。 江慧丽:“说是去给妈置办生日礼物去了。” 说起生日礼物,阮绵带来的那对玉,还在她屋里抽屉放着,怕横生出岔子,她好生包了几层,深藏在最底下的位置。 一家人简单用完早膳,阮绵上楼。 发现装玉的抽屉空了。 “四嫂,这么慌张,在找什么呢?” 软骨头 第6节 男人低笑出声,陆显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他用那种上下打量审视的目光看着阮绵,左侧嘴角上翘着不算大的弧度。 阮绵慢慢直起腰。 一股不妙的预感:“玉在你那?” “四嫂还真是聪明。” “把玉还我。” 陆显毫不掩饰他的野心:“这玉我要了。” 阮绵说:“以你陆少的身份,一块玉还怕买不到吗?何必跟我为难,这是我给奶奶的生日寿礼,也是你四哥托我办的事。” 她把话说得很明白,这玉是陆淮南的。 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 陆显细长的眸眼微动,闪过一抹光,那是揣测,生疑,还有几丝玩味。 “四哥跟那个小镇女学生的事,燕州都传开了,他倒是一点没顾及你的脸,你又何必处处替他着想?” 嘴里吐声,陆显往前迈动步伐。 距离半米远的时候,阮绵朝后退。 她面孔严谨,语气警示:“你想干什么?” 陆显一米八七的个,胳膊长,挥动揽住她软软细腰,唇瓣贴近:“四嫂,我四哥能给你的东西,我也能给……” “阿显!” 陆淮南的声音。 阮绵顺势推开人,她身子退到好几步外。 陆显回眸:“四哥,你来了。” 他状似没事人。 陆淮南视线打陆显那越过来,结结实实打在阮绵脸上,男人俊美清冷的面庞像是笼着一层冰霜,音质波澜不惊:“妈找你。”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陆显走后。 阮绵发现陆淮南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被陆显碰触过的脖颈看,他的眼神带刀。 “少跟他碰面。” 陆淮南在提醒她。 他凭什么? 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阮绵朝他挤出一抹笑容:“我觉得陆显挺好的,人幽默有趣,还善解人意,这样的男人是个女人都抵挡不住……” 陆淮南冷声打断:“也包括你?” “我是你老婆,自然不是。” “那要是你没男人呢?”会不会接受陆显的撩拨,挑逗? 第10章 老情人回来了 阮绵故意不看他,把脸撇过去,她伸手去取衣橱里的衬衣:“不可能有这种假设。” 鼻尖一股淡淡的茶香味,陆淮南站在她身后,后背脊隔着一层薄衫,与他肌肉相贴,他双手掌住她两边胳膊。 阮绵听到他说:“宋砚安回来了。” 陆淮南话毕,还轻咬她耳垂一口。 像是挑逗,更像是挑衅。 阮绵的心脏仿佛裂开一道口子,不断的涌出过往一幕幕。 宋砚安这三个字,多么久远。 久远得她都快记不得了。 陆淮南抱着她,阮绵的手指在发颤,时间一分一秒,足足过去三分钟,终究是她先打破沉静,她低声道:“是吗?” “你这么不在意?” 阮绵勾起嘴型:“那你这么在意他回来?” 陆淮南忽然手用力,掰正她,四目相对:“阮绵,你的老情人回来,你是不是心里特别平衡,终于可以以牙还牙了。” 阮绵觉得他纯粹是想多了。 宋砚安跟她青梅竹马,他高傲,独善其身。 爱的自然也是当初那个洁白无瑕的她,而不是有夫之妇。 阮绵抬起脸:“淮南,你累了,快去休息会。” 陆淮南的重击,打在棉花上。 他本以为,她听到宋砚安的名字,会像以前那般,跟他对峙,跟他咬牙切齿,跟他嘶声力竭,可她平静得让他摸不着底。 “陆淮……” 陆淮南如山洪,亲她咬她,只为逼得她动怒。 阮绵手忙脚乱,身后是没关门的衣柜,她弯腰一下子坐进了衣柜里。 本能反应她要爬起来,可她双腿挤在衣柜的抽屉中。 陆淮南面孔逼近。 衣橱很宽敞,足以能容纳两个人。 他一只手掐住她胳膊,喘中带调笑:“还想起来?” 她被摁在衣橱中,视线漆黑,眼前的光线尽数被他挡着。 陆淮南宽厚的手掌,从她肩膀攀到后背,头顶都是散落的衣物,她双手找不到一点支撑力,掌心呈现放空状态。 男人的十指扣住她的手掌。 陆淮南唇瓣一路越过,阮绵被逼到柜角。 她气息紊乱:“玉被陆显拿走了。” 他满眼都是欲,阮绵想拿这事转移注意力。 陆淮南不吃这一套:“两块玉而已,外边有得是,就当是给他了。” “我今天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还是不肯?” “真的不舒服。” “钱拿到手了,翻脸不认人?” 眼对眼,良久之后,是阮绵开口说的话:“我去浴室洗个澡。” 陆淮南没很快放她,打量审视完,才挺直腰杆起身,他顺手拉她一把:“给你十分钟时间,不出来我进去。” 阮绵洗完澡,没敢耽搁。 陆淮南坐在沙发上抽烟,盯着手表计时。 他抱着她,从主卧滚到次卧,再从浴室抱到阳台。 陆淮南泄了大半天的火。 最终阮绵在床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她扶着床头柜,抖了支烟:“付小姐你安排得怎么样了?东城那边现在很冷吧?” 她看新闻,东城已经在下雪了。 可陆淮南早上回来时,穿的还是件冬款的西装,根本不抵寒。 抽着事后烟的女人,别有一番滋味。 阮绵那张艳丽的面庞,半遮半露的笼在白烟之中。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了?” 阮绵笑了笑:“南方人没见过雪,想去看看。” 陆淮南一眨不眨的睨着她,他眼型本就细长,再镇定自若的盯人,总有一种危险感:“你最好是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她当真脸一收,一本正经:“我稀得打她,别说她疼,我手还疼呢!” “你的手怎么回事?” 阮绵回眸看一眼:“烫的。” “怎么烫的?” “水烫的。” “无缘无故被水烫了?” 阮绵头疼厌烦,厌烦他莫名其妙的固执:“以前我死哪你都不关心,烫着手而已,你这么在意干什么?” 第11章 两条平行线 陆淮南把烟含在嘴上,点燃:“随便问问。” 阮绵想,或许是他今天心烦,想找她的乐子。 又或者是他开心,问着好玩。 总之这个男人的一言一行,缜密心思她别想摸透。 软骨头 第7节 “明天就是奶奶寿宴,我手里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既然你不想去找陆显要回那两块玉,寿礼的事你自己想办法。” “下午医院有事?” 陆淮南话锋转得太快。 阮绵顿了几秒,才跟上:“嗯。” 要新上任个骨科主任,孙涛严令她必须到场。 “待会吃完饭,我送你过去。” 晚点将近下午两点的时候,结束了陆家的家庭聚餐。 陆淮南开车送她去燕州二院。 阮绵是燕州心外科最好的医生,人都说她“手起刀落活神仙”,在燕州二院有个女神医的称号,年纪轻轻,事业名就。 风光一时无两。 阮绵下车:“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嗯。” 她下了车,几缕发丝打他面前飘过。 迈巴赫副驾的车 窗降到一半,陆淮南幽深双眸抵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 唇间的烟,有些苦涩干巴。 他拿下,掐灭扔进了垃圾桶。 近来医院繁忙事多,阮绵本想请趟长假回海港看看奶奶,孙涛一直没批,说什么年关降临,她又是二院心外科的红人。 得镇守在院。 孙涛那点儿私心,阮绵早就看透了。 回诊室换好衣服,姜轻慈进门,瞧她眼底挂着淤青未散:“昨晚没睡好吧?” 她哪叫没睡好? 是根本没睡到五个钟头。 陆淮南跟她折腾一番,阮绵现在胃里都是翻腾劲,涌在嗓子眼咽不下吐不出。 “骨科新上任的那个主任,多大年纪?” 姜轻慈:“听说三十来岁,海港人。” 不说全球,国内的骨科医生颇有丰纪的,阮绵大多都听过,医院来这么大个人物,愣是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阮绵:“你见到人了?” “没,听隔壁科室小宋说的。” 阮绵万万没想到相隔四年,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宋砚安,他光彩夺目,一如既往的高不可攀,站在院长身边。 比起四年前的他,宋砚安变化不大,俊朗依旧的面庞,只多了些沉稳。 崭白的白大褂,仿佛为他量身定制。 他稳站如松,面目严谨无澜。 “这位是心外科的阮绵。” 院长介绍到她这,宋砚安的目光扫过来,与之四目相对,阮绵的心脏像是被锐利的器物,猛地扎了一下,她本能屏住呼吸。 眼眶在发热,脑子亦是。 相比起她的反应,宋砚安要淡然得多。 他表现出的,就是普通同事之间的熟络:“阮医生,你好,我是骨科宋砚安,日后多关照。” 阮绵喘不上气来,她声音低哑:“你好。” 宋砚安没有在她身上多留时间,视线一扫而过,接下来是越过她,院长给他介绍姜轻慈,以及再往下的眼科,呼吸科的同事。 两人之间,只是平行划过的两条线,没有相交。 事后,宋砚安跟着院长去了骨科。 姜轻慈那双漂亮狐狸眼,明目张胆的盯着远去的背影。 啧啧出声:“年轻有为,还长得帅,怎么就是骨科的人。” 院里人尽皆知的秘密,骨科的柳箐箐素来跟阮绵不对付,两人争斗有些年头了,送这么个人物过去,那是真打脸。 往后柳箐箐只会更嚣张。 阮绵低低说了句:“她柳箐箐再怎么样,也欺负不到我头上来。” 阮绵不是那种柔软性子。 有仇当场必报。 本身下午有场手术,阮绵烫伤的手没法操刀,孙涛就临时把她换下来,找人顶替上去。 鼻尖闻触着消毒水的味道,她坐在吸烟区抽烟。 “吱嘎……” 身后的安全门开了。 宋砚安逆着光走进来。 看到人的一瞬,阮绵下意识掐了烟,丢进垃圾桶,她脸部挤出一道勉强算合格的浅笑:“宋医生。” “来抽烟的,真巧。” 宋砚安扬了扬手里的烟盒,他压下眼底诧异,越过她身旁,走到更高几分的台阶处,抖烟点燃,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第12章 没兴趣 “烫伤。” “这么大面积的烫伤,应该不是自己弄的吧!” 宋砚安锋利的观察能力,一如往常。 “朋友之间打闹不小心烫到的。” 阮绵有个打小的毛病,情绪一紧张,她就容易脸红话多:“对了,你不是在国外进修吗?怎么突然想着回来了?” 宋砚安言语淡淡:“想回来,就回来了。” “国外行情不行?” “嗯。” “现在国内也没多好。” “差不多。” “叔叔阿姨知道吗?” “知道。” “那你现在住哪?” 问到住所,宋砚安抬眸,漆黑如墨的眼睛笼着烟雾,神情若隐若现,他抬了下,又垂下去:“暂时住在医院配备的公寓。” 氛围一静下来,就会变得无比的紧促,心跳声呼吸声交织浓重。 宋砚安问她:“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大概两年前吧!” 宋砚安嘴边的烟抽到半多,他掐了:“女人抽烟不好,能少抽尽量少抽。” 一时间,阮绵就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她跟他的那段感情,是她一直主动,主动追他,主动撩他,主动亲他,主动去抱他等他,阮绵主动了两年,才赶上他的步伐。 除了上床,情侣间的事他们都做过。 宋砚安待人,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像是这世间万物,没有人跟事能提起他的兴趣。 阮绵是个倔牛性子,她咬定的东西绝不松开,可碰上宋砚安,她熬到心血干透,熬到最终哭着放手,哭着跟他说:“再也不见。” 恍然相隔四年。 再见如同一场幻影般的梦境。 阮绵面带微笑:“你结婚了吗?” “没有,你呢?” 她把右手抬起,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闪光,迎合着她脸上的笑,宋砚安感觉有些刺眼:“恭喜你。” 阮绵拉下来:“没什么恭喜的,我都结婚三年多了。” 另一边的陆淮南,送了一大批东西去东城。 他还特意走一趟燕州法大,给付迎暂时开了休学证明。 理由很恰合:身体抱恙。 这事闹得虽大,但圈子里烂人太多,抵不过那些层出不穷的烂人挡在陆淮南前边出丑,他这花边新闻,也就淹了下去。 不是实力不够,全靠同行衬托。 陆鸿文提起的那把斩刀,自然而落。 陆淮南执掌了陆氏两年多,临近三年,他很会笼络人心,原本陆鸿文的那些麾下之将,被他笼络了七层。 陆鸿文再是想削他位份,也得三思后行。 康堇进办公室送文件:“陆总,东城都安排好了。” 软骨头 第8节 “今晚的会议全部取消。” 康堇迟疑片刻:“还有件事,宋先生去的那家医院,就是阮小姐在的燕州二院。” 陆淮南握紧笔杆的手指顿住。 深不可测的眸眼眯起,形成一种掂量评衡。 陆淮南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他眉梢微挑,口吻冷凝:“见上了吗?” “嗯,二院的院长很器重他,当着整个二院门诊的医生介绍了个遍,人刚一下来,就立马安排了燕州最为丰厚的待遇。” 闻声,陆淮南那张脸听得波澜不惊。 薄唇轻启,他说:“待会打个电话,让她早点下班。” 阮绵下班后,先回了趟南山公馆。 明天陆奶奶寿宴,陆家大办特办,她作为孙媳必须今晚就到场,有些宾客路程遥远,今晚就已经抵达陆家下榻了。 阮绵进浴室洗澡前,特意看了眼时间,正好六点。 她打算晚上八点过去。 浴室水声哗啦,玻璃墙上晕染着一层厚重的雾气。 她看不清门外,只见一道黑影挪过来,门开了,冷气往里渗透。 阮绵转身,撞进结实胸膛。 陆淮南站在她身后,单手搂起她的腰肢,他身上衣物被花洒淋下来的水,尽数打湿,薄款的衬衫映衬出肌肉线条。 流线分明。 他的身体裹着热水,很烫。 “热吗?” 陆淮南问她。 阮绵蹙起眉,随即又收敛:“早上刚来,我现在没兴趣。” 她没兴趣,他就撩得让她有兴趣。 第13章 还会心动吗? 陆淮南浑身湿透,贴着水珠去亲她耳朵,手控制性的压在她身上,直到阮绵没耐住蹙眉,他一把翻过她,面对面。 他得意着问她:“有兴趣了?” 阮绵不知他今天哪来的这么多耐性。 平日里可不会这样,大多是直入主题。 雾气晕染得眼神迷离,她问:“今天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吗?” 陆淮南没管她的话,自己捣鼓自己的。 浴室的热水都淋尽了,陆淮南才堪堪离开。 阮绵没跟着他走,在浴室倒腾许久。 浑身还没退下去 的吻痕,再添新账,陆淮南是当真半点位置都没给她留,该亲的地方,不该亲的地方,遍布皆是。 就剩下她那张脸了。 陆淮南难得有兴致,双腿拉开,手肘撑着膝盖,在点沉香:“阮绵,见到他还会心动吗?” 阮绵刹那间脚步僵在那。 好几秒后,她才回过神来。 “你找人跟踪调查我?” 陆淮南幽深的瞳孔,不辨喜怒:“他拒绝了丰康给的高额薪资,竟然选择去二院,阮绵,你猜他是为什么?” 陆淮南说话的语气跟看她的眼神。 就好似在说:宋砚安来二院,是跟你再续前缘的。 “你惯会拿权势金钱压人,殊不知这世间有抱负理想的人多得是,他们不苟且那点蝇头小利,要的是能实现拳脚的地方。” 阮绵的话,明着暗着都在贬低他。 陆淮南多聪明的人,他会听不出? 况且宋家在海港城有得是钱,宋砚安更不可能看在钱的份上,去丰康。 陆淮南挑着眉看她:“你还是一如既往,会找些高尚的理由。” 瞧瞧她说的话多高尚。 施展抱负。 阮绵径直走开,手里捏着毛巾裹头发上的水珠,她轻声提醒:“刚才耽误那么久,已经八点了,要是再晚去,爸该不高兴。” “不高兴又能怎样?” 陆淮南吐声时,带着重重的不屑跟嗤之以鼻。 他表面对陆鸿文服从。 心底里怕是恨透了他。 当年陆淮南母亲的死,阮绵倒也是有所耳闻,跟江慧丽脱不开关系,重点是在这期间,作为一家之主的陆鸿文。 一句公道没讲。 所以有时候阮绵觉得,陆鸿文跟江慧丽忌惮陆淮南,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谁也不想养虎为患,引狼入室。 可当初陆淮南是陆奶奶亲自接回来的,没人敢反抗。 这些年,陆奶奶年岁渐高,想必心里也是有一些私心,一直举荐提拔陆淮南。 况且陆淮南这人做事绝。 难保他不会为母报仇。 阮绵丢开毛巾,踮脚去取衣服:“你是不怕也不在意,可我怕,我在意,陆夫人要是不高兴,我这手怕是两只都保不住。” 既然陆淮南提到这。 她这受伤也不能白受,得让他知道个底。 闻声,陆淮南侧头,目光落在阮绵通红的手背处,他刚点了根事后烟,边抽边问她:“你这手是被江慧丽烫伤的?” “替你顶罪,她把气撒我身上。” 陆淮南又不着痕迹的收起视线:“按照你的性格不应该啊!” 阮绵是会打回去的。 她镇定自若的回答道:“那不一样,她毕竟是长辈,怎么着我也得喊她一声妈……” 话到一半,阮绵才后知后觉,陆淮南拿着话讽刺她打付迎的事。 如鲠在喉,戛然而止。 第14章 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 短暂的沉默了三秒钟。 阮绵出声得不咸不淡,不妒不嫉:“打付小姐,我是属实无奈,你半个多月没回家,康秘书又不肯告诉我你在哪。” 陆淮南说:“奶奶的寿礼在车上,待会你去拿一下。” “你不一起去?” “我打个电话,你先开车过去,在门口等我。” 阮绵想,大抵电话是打去东城付迎那的吧! 她去车库取车,陆淮南出手阔绰,给陆奶奶备至的寿礼是一颗明珠,可要比起她挑的那两块玉金贵稀罕得多。 足足在陆宅门口等了半小时。 康堇的车才堪堪赶到,陆淮南一身深灰色正装西服,打后座下来,阮绵提好寿礼,笑盈盈的跟过去,她不用人提醒。 小臂穿过他胳膊,看似搂得很密切亲昵。 实则隔着两层衣服布之外,她还提着胳膊,没压在他小臂上。 “老公,走吧!” 来寿宴的宾客非富即贵。 不管她跟他婚姻过到何种凄凉冷淡的程度,阮绵得端好她陆太太的姿态。 在足够高等的门第面前,名声是很重要的。 腰线往胯部下不到三公分的位置,一根强健的胳膊伸上来,懒懒搂住她,陆淮南呼吸沉烈,抵着她耳畔:“手放哪呢!” 阮绵很自觉的加近点位置。 可她胳膊依旧抬着。 陆淮南手用力一提,将她身上那件晚礼服提高,脚踝露出一截,风打得皮肤凉飕飕的。 她挑动美眸:“你想让我放哪?” “把手压好了。” 阮绵松开胳膊的力道,笑着放下去。 软骨头 第9节 陆淮南心满意足:“在床上的时候,没见你这么见外,不是很开心的嘛!” “你就这么肯定我是真的开心,不是装的?” “我肯定。” 陆淮南那坚定不移的眼神,看得阮绵心虚。 她不得不承认的是。 陆淮南不光是那张脸长得好,别的也好,他能轻轻松松,驾轻就熟的让她深陷其中,反被为主的主动去勾他。 因此阮绵一度觉得自己不争气。 所以次次她都比较狼狈,而他都是得意的表情。 两人挽着手往里走。 阮绵也不知怎么想的。 她忽然开口说了声:“淮南,你能不能心疼心疼我,别总是把火气发在我身上,你那付小姐又不是弱不禁风。” 陆淮南扭头,面色玩味。 她当真是一点都在意他,才会云淡风轻的吐出这种话来。 以前宋砚安没在,她不在意。 现在宋砚安回来了,她更加不会在意。 怕不是巴不得他马上跟付迎公开,让她早日解脱。 阮绵贴过来,她胸脯软绵绵的靠着他的胳膊,口吻黏腻撩拨:“你跟她上过几次床?感受怎么样?” 陆淮南喉结狠狠的翻动了几番。 他扭开脸,牙根绷住,打喉骨间挤出一句:“你这么好奇,又这么聪明有手段,可以想办法去调查调查啊!” “别人说的是假的,你说的,我才信。” 阮绵在陆家待了三年多。 陆淮南总觉得她是文静淑雅,偶尔床上有些小乐趣的女人,有心机,但不会太多,是那种见好就收,特别识趣的性格。 他忽然觉得那是错觉。 她之所以特别识趣,是因为根本不爱他。 陆淮南:“我要是说感受很好呢?” “那确实,我见她的第一眼也是这么觉得,乖乖巧巧,不动不闹的,让人看上去就觉得舒心又安稳,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 不像她,张口闭口都是钱。 陆淮南以前骂过她,说她阮绵这辈子就是掉进了钱眼里。 结果她纹丝不乱,把被他扔在地上的卡,捡起来擦干净。 陆淮南定定的看着她。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厅内,室内的温度恰好,她把肩头的披风拎下来,挽在臂弯中,方才回视他:“难道不是吗?” 陆淮南看她的眼睛,漆黑的,里边还裹着一层薄雾。 阮绵看不太懂那是什么。 “快进去吧!奶奶还等着咱俩……” “阮绵。” 他叫她,阮绵脚步停住,背对人:“怎么了?” 她听到陆淮南的声音很是冷淡:“你是不是从结婚开始,就已经想好了离婚的事?” 第15章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闻言,阮绵平静的看了他两眼:“嗯。” 陆淮南的脸不显波澜,不露山水,口吻语气更是不辨喜怒:“这么诚恳,就不怕真到离婚的时候,我想办法让你分不到一分钱?” 她那么爱钱,想必会反应很大。 出乎意料的是。 阮绵根本没反应,她甚至连他的话,都不在意的模样:“陆家这么多钱,我总不能贪心的想着都带走,你借的那些够了。” 她得意高傲的样子。 陆淮南想伸手捏死她。 阮绵跟着他进门。 陆奶奶今年上了百岁,也算是这全燕州城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两人到场,看到陆显跪在跟前,替老人挽袖子。 男人背脊笔挺,陆显确实有资本玩得花,满副世家子的气质,生得好看不说,还真是应对了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要邪魅有邪魅,要刚强也有刚强。 阮绵见过他打架的样子。 所以她知道,这个男人骨子里是硬的,虽然长相有些阴柔。 “奶奶,今儿个我就陪着你,哪也不去,谁叫我都不好使。” 陆显那张嘴是出了名的甜。 不光是哄女人甜,在陆奶奶面前那也是一口话一团蜜,逗得老人家笑不拢嘴。 陆奶奶待他,始终是宠溺的。 可又跟对待陆淮南的宠不太一样,待陆显是入骨的那种溺爱,而对陆淮南是从事业上的帮扶应衬。 “奶奶。” “奶奶。” 阮绵跟陆淮南异口同声。 陆奶奶抬起眼,看了看她,又看向陆淮南,嘴边绽放和蔼笑容:“淮南跟阮绵来了,快过来坐,好久没见了,奶奶瞧瞧你。” 这话指定是叫的阮绵。 胳膊从陆淮南那抽出来,她走过去,弯腰往陆奶奶身前一蹲。 “奶奶,我跟淮南来给你祝寿的,这是我们带的寿礼。” 阮绵说话时,陆显在挑眉看她。 那目光颇为玩味。 阮绵端着寿礼给陆奶奶瞧,老人的视线没多看,顶多就两眼左右,她回视到阮绵脸庞上来:“阮绵,你跟淮南结婚多少年了?” “三年半了。” 老人一副思忖:“哟,三年多了,得要得孩子了吧!” 屋里不止她们几人。 陆鸿文跟江慧丽也都在场,包括几个陆家的叔伯。 这话听到大家耳中,面色各异。 陆奶奶说完,仰头去招呼陆淮南:“淮南你过来,奶奶跟你讲两句话。” 陆淮南蹲下身,他个高,蹲着都要比阮绵高出一小截。 “你今年三十一了,老大不小的,别总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你得顾着点家,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爸都两个小孩了。” 江慧丽凑上来打附和:“是啊!” 陆淮南眼底神情不明,有些会暗色。 他勾唇一笑,话却不是回应的陆奶奶,他伸手去撩了下阮绵的手背:“奶奶,孩子的事咱们往后说,瞧瞧她这手。” 陆奶奶瞧一眼,脸色变了变。 江慧丽先前的气焰,也瞬间全无。 阮绵知道陆淮南要做什么,兴师问罪。 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对江慧丽兴师问罪。 “我没事。”阮绵装模作样,试图把手抽回去,实则心里偷着乐了,她就是故意缩手,好让陆奶奶觉得她懂事。 加大对江慧丽的迁怒。 老人家生来门第高,名望更高,素来看不惯家庭之间的勾心斗角。 “阮绵,谁把你手烫成这样的?” 果然,陆奶奶开口的语气严厉了不少。 阮绵目光怯生生挪过去,她装出的怯意。 被她眼巴巴盯住的江慧丽,脸色那叫一个出彩,想上前解释,又没那个胆量,弱弱的挤在陆鸿文身后,做贼的都没她心虚。 “奶奶,是妈烫的。” 陆淮南当众指认,他是没打算给江慧丽半点面子。 第16章 你心跳很快 众人屏住呼吸,没敢出声。 陆奶奶眼色严肃,低吼叫江慧丽:“慧丽,这是你弄的?” 江慧丽素来怕老人家,心都要蹦出胸膛口了,她扑通一声跪在跟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给阮绵跪,阮绵赶忙挪开点步子。 软骨头 第10节 “妈,我也是委屈,淮南那事我心里着急,没小心把茶洒她手上了。” 江慧丽哭哭啼啼的。 拼了命在挤眼泪,可这眼泪还不争气。 “是不小心吗?”陆淮南问。 他问得特别的刻意做作。 江慧丽埋着头,眼珠子都要翻烂了,她怕是打死想不到,陆淮南早不算账,晚不算账,偏偏在这种时候找她的茬。 “老太太,这阮绵可是心外科医生,她这手千金不换,弟妹也太不懂得看形势了,这要是伤得重,可就真的前途尽废啊。” 陆家几房妯娌关系不太对付。 尤其是陆鸿文接管陆氏后,都想趁机在老太太跟前参一本。 “今天是妈寿辰,要不这事……” 陆鸿文话没说完。 陆奶奶凝重声气开口了:“要跪别在这跪,带她去祠堂里跪着,膝盖不肿不准起来。” “妈……” 老太太身边的女管事上前,拦住想要哭啼求饶的江慧丽:“夫人,您还是先去祠堂吧!也别哭哭啼啼的,这大喜日子不吉利。” 像陆家这种世代家庭,多少是有些迷信在的。 江慧丽被管事领了下去。 阮绵跟着陆淮南出去迎宾时。 陆显打她身旁擦肩而过,他挑眉低声:“四嫂真是好手段,两句话的事,让妈张不开嘴。” 她笑:“你想替她找我报仇?” “我可没那个兴趣。”陆显看向陆淮南:“四哥,你跟四嫂去正门,我去外边迎客。” 阮绵嫁进陆家这么多年,她怎么都看不懂陆显,他亦正亦邪,捉摸不透,你觉得他是敌人时,他又没害人之心。 陆淮南曾经跟她说过,叫她多提防陆显。 她比较清醒,不光是陆显,连他也防着。 在门口迎了会宾客,阮绵两只冻得脚脖子直打哆嗦,她进屋去暖暖身子。 刚准备起身出去,蒋慧的电话打过来。 阮绵走到洗手间去接:“有什么事?” “钱已经到账了。” 她抿着唇没出声。 蒋慧说:“你爸让我跟你说一声,现在阮家生意不景气,好好在陆淮南身边待着,男人嘛,有点小毛病也正常,何况是他那种身份的男人。” 内心可笑至极。 阮绵却忍得面不改色:“我知道了。” 电话挂了。 她长舒口气,头颅下垂,眼底一片阴郁,双手撑住洗手池台,池中的水波荡漾着,映出一些微弱的光影。 阮绵刚闭上眼睛。 身后一堵肉墙贴来,男性结实微重的胳膊压在她胯骨部位。 陆淮南另一只手抬起她下巴,他的唇紧贴在她耳畔。 呼吸气息灼烈,像是一团火在烧她皮肤。 阮绵被迫仰起脸,她的脸溢出细微的红晕,唇瓣微微敞开,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巴掌大小的脸蛋十分可人。 由于陆淮南抬着她脸的缘故,她胸脯起伏,有些气喘。 别说是男人。 连她自己一个女人看了镜中的自己,都觉得魅惑到不行。 “刚才在想什么呢?” 他叫了她三声,阮绵都没回应。 她眨巴眼:“没想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陆淮南翻过她身板,面对面,将她抵在水池台前,眸光如鹰啄食的盯着她,他在打量她眼里的虚意:“你撒谎。” 阮绵喉咙翻滚,艰难的咽下口唾沫。 她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撒谎?” 陆淮南眼皮往下压,目光在盯她胸口的位置,随而再抬起:“你刚才心跳很快。” 第17章 自己坐上来 阮绵勾起眼梢微笑,笑得特别的媚。 像一只狐狸。 陆淮南觉得,传说中的狐狸精,怕就是她那个样子的,娇艳如花,身柔态妩。 他的腰杆往下压,她被迫跟着下腰。 下到一定程度了,阮绵为了平衡身体,左边纤手掐住他肩膀,右边挽上他腰,她出声转移注意力:“今天的事谢谢。” “谢我什么?” 唇与唇不过五公分,他吐出的气息尽数传到她嘴中。 “帮我报仇。” 闻言,陆淮南嗤之一笑:“给你报仇,我有什么好处,我不过是看不惯她那副嘴脸罢了。” 男人眼底有颗泪痣,不深不浅。 他笑时,眼睑肌肤微勾,勾得那颗痣很是生动性感。 阮绵背脊有点儿薄凉,陆淮南又压得她很不舒服,她盯着他喉结打量,手挪开,反撑在身后池台,双腿用力一蹬。 她坐到了池台上。 视线比陆淮南高出一截,阮绵低俯下头,男人那张俊美如雕刻的面庞,浮在眼前。 他鼻梁真的很高挺,每个五官都立体有型得恰到好处。 她忽 然有点心动。 手指从他肩膀一路抚摸到耳垂,指尖与他的发尾相抵,男人头发要比女人硬实。 刺得她皮肤稍痒。 阮绵就很想问一句:“淮南,你喜欢付迎什么?” 他原本还幽深无底的瞳孔,一刹那间变得无比明亮。 陆淮南身子往前倾,他的手绕过她后腰,轻轻勾着她腰杆,他脸上的笑像是一记毒药:“陆太太这是怎么了?吃醋啊?” 她定定盯着他看。 好几秒,那种认真的神色忽转,成了一声冷嘲的笑声。 阮绵边笑边说:“我怎么可能吃你的醋?” 他们可是各取所需才结的婚。 谁先动情,谁就输。 陆淮南的唇形比较薄,却又不显刻薄,不笑时严肃正经,格外的矜贵斯文,一笑起来就是颠覆众生的邪魅。 他近身,用唇咬了一口她礼服的肩带,出声懒懒:“那你刚才是在诱惑我吗?” 阮绵顺势往下看。 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脸唰地一下红透,刚要抬头,陆淮南伸出的一只手卡住她下巴骨:“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 “你要是……我可以帮你啊!” “我没那个意思。” 陆淮南抱起她,阮绵被吓得一惊呼,外边有人经过,她没敢太大声,用手去捂住嘴巴,他胳膊很有力,单手抱的她。 一般这种洗手间,里边都是配套的小隔间。 但毕竟是公共场所,隔音效果可想而知。 阮绵不想在老太太百年寿宴上,闹出这种艳事丑闻,她压着陆淮南后背:“那个我们去房间吧!这不方便。” 他手拍在她臀部:“还说没那个意思,你们女人都喜欢这么口是心非?” 她其实是没那个意思的。 奈何现在反主为被。 小隔间有专门挂衣服的凳子,不算高,她坐上去刚好合适。 陆淮南脱衣,他的衣服罩在阮绵头顶上,耳畔响起道声音。 是门外传来的。 那声音听得出,老太太身边的女管事:“王管家,你得多盯着点,平时没事多往太太那边送东西,看看两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说这也真是的,都结婚三年多了,怎么肚子没半点动静。” 女管事说:“要不就是两人不想生,要不就是压根没那个心思。” 软骨头 第11节 “没那个心思?” “两人没感情基础,当初结婚也是一纸婚书罢了。” 阮绵的脸全罩在陆淮南衣服中,她听着这些话。 头顶沉沉压下男声:“看来这事你不想,也得办了,不然咱两都别想出这扇门。” 她抓着他胳膊,央求:“要不我假装叫几声,你别动。” 什么叫她假装叫几声。 他还别动。 又不是他陆淮南那方面不行。 他睨着她:“你确定?” “确定。” 陆淮南转个身,把她拉起来,自己坐在凳子上,拍了拍大腿,示意她坐上去:“那就开始吧!别愣着,自己坐上来。” 第18章 我还以为你真不在意 隔间外的人,显然不是来上厕所的,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话。 一时半会怕是不会离开。 阮绵视线下垂,盯着男人的大腿,由于他腿长结实,又是坐着,西服裤子自然紧绷往上提了几分,某处比平时明显得多。 下意识的动作,她咽口唾沫。 食色性也。 尤其是陆淮南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仰视盯她。 阮绵有种被人扒光看穿的错觉:“没必要演得那么真……” 嘴里的话吐到一半,陆淮南拽住她胳膊,另一只手去抱她,把她抱到大腿上。 动作过快,阮绵“啊”地惊呼一声。 这一声直接穿过隔间的门,传到外边。 阮绵双手撑住他身下的椅子,作势起身,陆淮南强行按住她,眼底的玩味一闪而逝,他说给门外听:“王管家,玉姑姑,是我。” 闻声,女管事客气一笑:“年轻人爱玩,咱们先出去。” 阮绵脸色绯红,不是羞的,是急的。 陆淮南一松手,她立马跳起来去开门。 人已经走了。 “这么着急,怕谁看着你?” 陆淮南的声音,从身后漫不经心的传过来,阮绵舒口气,对镜理了几下鬓角的发丝,还好先前在里边没弄乱发型。 她瞥一眼他没消退的状态,有些得意:“我不怕谁看着,我是怕人家看你这样尴尬,怎么说也是堂堂一陆氏总裁,有失矜贵身份。” “那也得怪你。” 陆淮南撩起情话来,真的就没人接得住的。 阮绵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故作无意,洗把手擦干净:“赶紧收拾好出去,别让人等久了。” 阮绵心思单纯,她哪能想得到,在洗手间撞见陆家管事不说,出门还撞见了前来庆寿的宋砚安,那一刻的感受。 就像是吃多了辣椒,辣了心。 从嘴里到喉咙,再到胃里肚子全都是辣椒碾磨而成的水。 整条廊道寂静无声。 宋砚安往里走,她往外走,两人迎面撞上。 他抬头,她也抬头,双目视线接触的一刹那,阮绵有种过电的错觉。 “宋医生。” 短暂的沉默,陆淮南长腿一跨,打洗手间的门里走出来,他的出场让氛围莫名变得诡异而尴尬,一个是前任,一个是现任。 还不待阮绵说话。 宋砚安的声音率先打破僵持的局面,他面目斯文儒雅,语气和善:“陆总。” 她情绪的局促,陆淮南尽收眼底,了然于心。 “还真是感谢宋医生百忙之中抽空来给奶奶庆生。” 说话间,他主动伸出手,揽在阮绵左侧胳膊上。 宋砚安的视线也很明显,打两人相接的手臂处划过去,他一如保持着绝对的风度:“应该的,陆奶奶跟家奶也算朋友。” 阮绵呼吸窒住,她脸红红到了脖子根,整片肌肤都是滚烫的。 “那个我先跟绵绵过去迎客,宋医生就拿这当自己家。” 陆淮南贴着她身子。 阮绵身体温度有多高,他清清楚楚。 扣住她胳膊的手指,稍微往里收紧了些。 “好。” 宋砚安脸部没多少表情情绪,比起沉稳从容来说,两个男人不相上下,半斤八两,他提步从她身边走,擦肩而过。 淡淡的沉香味道,但她没辨别出是哪一款。 阮绵的心脏像是给重物狠狠击打了一下。 她撇头,看着胳膊上的手,陆淮南的手背青筋浮现,根根分明,看着有些独属男人的性感。 “可以拿开了吗?” “怎么了?” 阮绵扭开身子,眼底呛着的不知是怒,还是酸:“叫我绵绵,陆淮南,你别说你不是故意的,没人会信。” 陆淮南索性也懒得装腔作势。 他眼眸垂着,懒懒扫过她的脸,嘴里吐声:“我还以为你真就不在意。” 第19章 不怕死就试试 阮绵脸上带着风,从他身前走过去。 越过男人后的四步,她沉声开口:“你要是想拿宋砚安来刺激我,大可不必,我没你想得那么不堪一击。” 她对宋砚安的执念,早就放下了。 回到休息室,阮绵精细的补好妆容,整理齐全发型跟礼服,她要去楼下跟人敬酒。 往年这种寿宴,大多时候都是她跟着江慧丽的。 江慧丽那人心眼比针孔小,就因为她是陆淮南的女人,寻着机会刁难她。 倒也是阮绵聪明伶俐,江慧丽往年没得手几次。 今年她去贵祠堂了。 她自然只能跟着陆淮南身边转。 他要跟谁敬酒,阮绵就得赔上笑脸迎合,与他制造出一种恩爱夫妻的氛围感,总之在外人眼里,她要扮演依附他的角色。 不能反被为主。 也不能出风头,丢面份。 都说豪门似深海,豪门阔太难当,在阮绵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就是典型的代表。 阮绵补了个特别艳丽 的大红色口红,显得她的唇瓣饱满张扬。 打老远望过去。 陆淮南在寿宴席的正中间,跟他推杯的人叫许之衍,是星空娱乐的新任接班人。 两个男人长相不分伯仲。 陆淮南就比许之衍要沉稳老练一些,看上去更加的雷厉风行,有干大事的风派,旁边的人纷纷附和笼络氛围。 阮绵走上前,顺手在桌上牵羊似的端了杯香槟。 “许总,好久不见。” 许之衍看到她一瞬间,满眼的惊艳。 这种惊艳不是男人垂涎女人的那种艳,而是分别多年,再见到故友的惊。 阮绵跟许之衍是校友,两人熟悉得不能再熟了。 “许总,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太太阮绵。”陆淮南转而给她介绍:“这位是星空娱乐的负责人许之衍许总。” 她能清晰看到。 陆淮南转到她脸上的眼神,有些复杂情绪。 阮绵也说不出那是什么,三分男人的占有欲,七分揣摩。 许之衍笑笑:“陆总,你恐怕不知道,你太太是我大学学妹,她当时可是整个医科大最耀眼的女学生,人见人爱。” “这些年听说她嫁人了,没想到是陆总。” 软骨头 第12节 闻言,陆淮南警惕的神色,稍有婉转。 从寿宴上退下来。 阮绵先去房间换身合适的衣服,接下来还有晚场要参加,她那身礼服不太合体,加上外场天气又冷,必须得加厚着装。 她踮脚取衣。 身后响起懒散的音质:“这么好的身材,也难怪男人会惦记。” 她扭头。 陆淮南站在门口,一脸清隽,眉目不动声色,可他抵着自己大腿看的眼神,刺伤了阮绵的眼睛。 她后脚跟平稳踩地,顺手就去抚了下毛衣,压得大腿处的遮掩更深。 看她刻意遮掩,他心里更是讽刺:“怎么?别的男人都能惦记,我这个跟你领过证的老公,还看不得是吗?” “我去换衣服。” “就在这换。” 陆淮南说完,走进门,他伸腿把房门踢踹合上。 阮绵有种感觉,感觉他没冲上来拽她,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她迟迟没动作,陆淮南弯腰落座进沙发,摸烟衔在嘴边,吐声含糊半清:“换啊,当着我的面就换不了?” “你想干什么,直说。” “许之衍喜欢你吧?” 许之衍喜不喜欢她,她不知道。 但陆淮南现在刁难她,是真的。 阮绵甚至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被迫害妄想症:“付迎不也很喜欢你吗?谁身边还没几个追求者,比起这方面,我怕是不足陆总。” 陆淮南抬起的脸,很是阴沉。 烟雾在他面前缭绕,更是加深那种朦胧的冷意感。 阮绵刚要走开。 陆淮南蹭地打沙发里站起,一只手掐着烟,一只手去拉她:“你要是敢在外边乱搞给我戴帽子,不怕死就试试。” 第20章 他在我的床上,说爱你 手腕吃痛。 阮绵用那种从容不迫的眼神,划过两人肌肤相触的位置,她的眼睛停留在他手上:“放心,我比你惜命。” 她不会跟陆淮南当面争执,吃亏的只会是她。 阮绵一动不动,也不挣扎,等着他自动放手。 约莫三秒多钟,手腕处的力道松缓下去,陆淮南退开几步,他另一只手掐住的烟,积累出很长一截的烟灰。 掸动下,声音沉润:“换好衣服赶紧下来,你爸妈这个点也该到了。” 阮绵浑身一颤。 忙了一圈,她差点忘了阮文斌跟蒋慧也会来寿宴。 不着痕迹的收起心慌,阮绵进浴室换衣服。 待得她出来时,阮家夫妻两早已经入宾落席,陆淮南围着阮文斌在说话,两人脸上颇为认真,前者要稍有几分谈笑风生的意味。 蒋慧则是带着阮渺在宴席场上逢场作戏。 三人一家,好一副妻贤夫爱子孝。 唯独她阮绵像是那个家多余的人。 蒋慧在前厅,阮绵往下走,她自然抬眼间就能瞧着,眼底一抹冷笑闪过,她去拉阮渺:“渺渺,去跟姐姐打个招呼。” 阮渺跟她关系历来不好。 以前是奶奶独宠阮绵,阮渺打小就爱跟她争宠。 学习家用,包括像言语关怀这种小事,她都要争。 仿佛跟阮绵争东西,就是阮渺这辈子最认真,且最大的成就。 后来是因为她抢先一步登了陆太太的位置,她至今怀恨在心。 “慧姨,渺渺。” 阮渺勉强挤出一抹笑,准确说那根本算不上笑:“姐。” 阮绵换好的衣服大方得体,一件中式冬款的旗袍,与阮渺那件礼服比,倒是显得保守庄重了些,她笑笑也没再做多回应。 “绵绵,离慧姨上次见你又瘦了,这女人家家的可得保护好身子骨,太瘦不好生孩子。” 蒋慧过来,捧起她的手,好生寒暄问暖。 看在阮绵眼中,那就是狐狸献殷勤。 她忍着恶意没抽开手:“谢谢慧姨关心。” 阮绵撇开下头,正瞧着陆淮南在看她,他目光冷又讽的往下垂,盯在她跟蒋慧相握的手指上。 不光是他,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做作。 可为了老太太的颜面,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蒋慧问:“淮南对你还好吧?我刚才在外边看着宋砚安了,听说他现在跟你都在二院,你可要跟他离得远点。” 闻声,阮绵的脸冷下去几个度。 她把手拉开:“这个我心里清楚。” “那就行,你跟渺渺聊聊,我先过去找你爸。” 蒋慧一走。 阮绵自是无心跟阮渺多聊,她提步要往外厅去,阮渺一脸怒意的拦住她的去向,她声音不大:“姐,想去哪啊?” “去外边散散心。” “我陪你。” “用不着。” 阮渺走上来,一把搀扶住她胳膊,阮绵顿时跟她纠扯两下,发现她的劲是真的大,拉不开:“你想干什么啊?” 阮渺一派解气:“没干什么,陪姐姐出去散散心,想听听姐姐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阮绵咬着牙:“先放手,有事出去说。” “好啊!” 阮渺跟着她往外走,两人一前一后,姐妹之间流着同样的血,模子上倒是有四五分相像的,阮渺要比阮绵稍微长相偏软一些。 她脸上一直在笑,那种笑有些渗入心血的毛骨悚然。 到外厅天台处,阮绵站定。 阮渺反身后腰倚着围栏,夜色下她的笑容很是矫柔妩媚。 “姐姐,跟你说个事呗。” 阮绵没吭声。 她能猜到阮渺见她是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她抢走了陆淮南的那些陈年旧事。 “你跟陆淮南结婚那天,宋砚安在我床上,他把我当成了你,以为多年的守候终于如愿以偿,他说爱你爱到了骨子里。” 阮绵的心在揪痛,像是一只手把她心脏扭成了麻花。 宋砚安从未跟她表露过这些。 她一直觉得,他冷淡的外表里裹着一颗更冷的心。 第21章 没有我,他也不会娶你 阮渺看着阮绵从隐忍压抑,再到情绪破防。 这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半分钟。 天台上的风愈发肆意妄为,催着阮绵的心跌落进谷底,她左手扣住栏杆,以此来维持住身体的平衡,以及心底的波动。 阮渺眼神玩味又好笑,目光定在她收拢的手背骨节上:“你还在意宋砚安,对吧!” “既然你当初那么爱他,为什么要跟我抢陆淮南?” 阮渺脸部狰狞扭曲,情绪激动。 就好像是小时候,她抢了她最心爱的布偶娃娃。 阮绵恨的人不止一个蒋慧,还有阮文斌,倘若不是他应和,蒋慧也根本进不来阮家的门,出轨这种事上,男女同罪。 她睁着眼:“阮渺,你以为没有我,陆淮南就会娶你吗?” 她说:“别做梦了,就算没有我,你连陆家的门都进不去。” 这件事,是阮绵嫁给陆淮南之后,她才看清楚的事实。 陆家没那么好进。 就算进了,也得先脱一层皮。 阮渺跟陆淮南根本就不搭尬。 倘若她真嫁给陆淮南,唯一的命运,就是受他摆布一辈子,独守一辈子的空房委屈。 “别假惺惺的替我着想,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 阮渺太过激动,她的声音在冷风中被吹得有些破了音。 软骨头 第13节 相比较她这副模样。 阮绵倒是从容不迫得多,她平静的说:“没错,我是不想你们母女好,我恨不得弄死你们,可我也提醒你,离陆淮南远点。” “我不。” 阮绵已经从宋砚安的事中,把情绪剥离开了。 她现在冷静理智得无人能撼动。 阮绵嗤笑一声:“陆淮南不爱你,也没爱过我,他爱的女人叫付迎,现在人被他送到东城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问。” 闻声。 阮渺眯起眼打量她,揣摩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阮绵这些年在陆淮南身边的事,她多少得知。 除了生活物质上的有求必应,陆淮南对她几乎也算是没动过感情。 听说这些年他都是在外边留宿,连婚房都不回。 阮绵擦了擦手:“信不信由你。” 说完,她转身离开。 阮绵知道阮渺心思不死,要是知道陆淮南身边有这号人,估摸着肯定会去找人,既然她自己要往上送死,她不妨推她一把。 “阮绵,宋砚安跟我睡,你就一点都不恨吗?” 天台的门露出一点缝隙,从外往里看很难看得到东西。 阮绵觉得,唯恐是老天都不愿意捉弄她。 偏偏让她看到角落那双深棕色的皮鞋。 宋砚安就站在那,不知待了多久。 或许她跟阮渺的话,他都尽收耳中,也许只是刚巧上来抽烟碰着,没听到半点。 阮绵把脸上表情收敛得一干二净,不露分毫,语气三分淡漠,七分自证:“我跟宋医生早就分手了,你们睡一块是你们的事。” “说句不好听的,男未婚女未嫁,哪怕你嫁给他,我也不该恨。” 可她的心如刀搅。 角落边的皮鞋没多久,撤退消失。 门缝露出一片微弱的灯光,再到声控灯暗下,漆黑如洞。 背脊后的寒风迎着吹过来,夹带上阮渺那尖锐讽刺的声音:“你跟你那个妈一样,自视清高,实际比谁都狠心。” 阮绵最痛心的,就是她那薄命的母亲。 阮渺算是拿刀捅她心窝子。 她转身,眼带杀气,拧着眉冲到阮渺身前,阮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侧脸重重挨了一巴掌,一巴掌不够,阮绵再打。 连绵三声。 清脆的巴掌声,跟火辣辣的疼,刺激着阮渺的自尊心。 阮渺去捂脸。 阮绵警示:“以后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阮渺被她强势的气焰,逼退了两步,她赤红着双眼,木讷的看着阮绵远去的背影,恨得牙根磨碎。 第22章 嫁给我很委屈? 陆淮南在楼下找不到人,电话打不通。 陆鸿文在他耳边抱怨了几句:“淮南,你奶奶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她总惦记着你有孩子,别让她等太久。” 陆鸿文说:“实在不行,多给她点钱,她不就爱钱吗。” “孩子的事我会考虑的。” “别光是说,得做。”陆鸿文看他一眼:“你有没有带她去医院检查过,她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爸,我身体没问题。” 阮绵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 她面带微笑的朗声说。 陆鸿文看到她时,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正好你来,跟淮南去门口送送客人。” 往年这些事是江慧丽的工作要点。 今年她被责罚,自然就落到了她这个儿媳身上。 阮绵在送客。 陆显走了出来,他自觉的绕到陆淮南那边。 眼睛看的是她,话却是说给陆淮南听的:“四哥,大哥跟二哥都没回来,看来奶奶是真的打算让爸把大权交给你了。” 没等人接话。 陆显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对了,刚才在天台无意间听到句闲话,四嫂恐怕还爱着她那个前任,四哥你要加把劲。” 陆淮南的眸色,在蓦然之间就变了色。 即便他隐藏得很深,还是有迹可循。 男人都是有占有欲的。 就算他对身前的女人没那么爱,也不允许自己的人,惦记别的男人。 那比人往他头上扣屎盆子还难受。 “是吗?” “你不信可以去问四嫂。” 阮绵送走人,刚转身,听到这句话。 她诧异的看过陆淮南的脸,又去打量陆显,前者一副冷如冰霜,陆显朝她挑了下眉:“四嫂,辛苦你了。” 阮绵在心底寻思,陆显跟他说了什么,陆淮南的脸那么臭。 她还没开口。 陆淮南说:“你不是喜欢东城,想去看雪吗!什么时候跟医院请个假,我带你过去。” 实在是男人的面孔波澜不动,阮绵纠察不出情绪。 阮绵提着旗袍,迈步上台阶。 陆淮南趁她上来的功夫,摸出烟衔在嘴里,他点烟的火苗被冷风吹得左右摇晃,抽烟动作慢条斯理:“怎么样?” “去东城看你怎么跟付小姐恩爱的?” “那也可以,你想看的话。” 一口恶气顶到了嗓子眼,噎得她如鲠在喉。 阮绵又想起付迎坑她的事。 美眸掀开:“我当然想看,想得要死……” 阮绵的胳膊,忽然加上一道重力,陆淮南一只手掐着烟,另一只手压住她腰杆,倾身过来,把她抵在门口围栏上。 围栏冰冰凉凉的。 她倒吸口气:“陆淮南,今天是奶奶寿宴,我不想跟你闹得难堪。” 陆淮南手里的烟,被风吹过来,熏得阮绵眼睛难受。 她眨动几下,浓密的睫毛形成阴影投在她眼底。 头顶没有灯光,两人所处的位置比较昏暗,最近的光亮,也是几米外的路灯。 陆淮南声音格外沉:“阮绵,嫁给我是不是特别委屈?” “我委屈什么?” “你说呢?为了钱屈身于我,放着心爱的人不能眷属,这还不委屈吗?” 阮绵不知他打哪来的气。 她挣了下胳膊,发现根本纹丝不动,陆淮南怕她跑了,加紧点力道。 阮绵把头抬起,抬得高高的。 尽量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决心:“要说委屈,还真就不委屈,嫁给你不仅拿到钱,还能气死那对母女,让她们难受就是我最大的开心。” 她表情神态,真得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视了良久。 陆淮南松开她,面色回归到自然如常。 第23章 你可以选我 他放开她的同时,阮绵也没打算在外边久待:“我先进去看看奶奶,你最好是待会一块过来,别让我演独角戏。” 她怕自己演不好。 又怕那屋子里的人眼神太尖锐锋利。 阮绵刚走到二楼,撇眼的功夫,看到陆淮南在打电话,也就四五秒,他脚步急匆匆往外赶,上了路边那辆黑车。 车身如猎豹,飞驰而去。 开得很快。 眨眼功夫,阮绵已经看不到了。 软骨头 第14节 她双手攥紧得手指发疼,胸腔逼出的情绪,不是伤心难过,是冷笑鄙夷。 “陆淮南,你做得可真够狠的。” 阮绵抬了下头。 正看到陆显陪着陆鸿文下来,两人身侧站着的是江慧丽最小的女儿陆怀灵。 “四嫂,四哥呢?” 陆怀灵眼底悻悻,摆明了是要看热闹。 陆淮南没跟她一块,肯定是走了,没管她。 “他有事先走了。” 阮绵弱弱的说一声,陆怀灵准备呛她来着,陆鸿文蹙了下眉:“什么事情比寿宴更重要的,打电话叫他回来。” 打电话? 那她断然是不会打。 按照对陆淮南的了解,阮绵大抵能猜到,是东城那边的付迎又闹什么幺蛾子。 这女人倒也是,看着一副文文静静,柔柔弱 弱。 心机深沉。 怕是这会儿,正偷着乐呢! 她要是上去架这个热闹,凑这个火,那就是舔着脸去找不舒心。 阮绵也是信口拈了个借口:“爸,淮南他临时有个重要客户,实在是推脱不了,这不才让我来跟你说一声的。” 陆鸿文不是不为难人,是他根本不敢多为难。 “先上去吧!” 走道本也不宽,阮绵走过去,与陆显擦肩而过,她胸前的礼服稍稍跟他胳膊碰过去。 基本没怎么摁到,但接触是在所难免的。 她看到陆显眼神蓦然变动下。 阮绵仰着头往前走。 也不知身后的男人,是何时跟上来的,他伸手去按住她肩膀:“阮小姐,别走这么急嘛!” 肩膀被人按着,阮绵感觉到极度的不爽。 尤其是陆显笑盈盈的盯着她某处看。 陆显长得邪魅,一笑更像是只狐狸精,她扭开他的手:“别碰我,还有我警告你,我是你四嫂,也麻烦陆少清楚自己身份。” 陆显不咸不淡,不恼不怒:“四哥去东城找那个女人,你也没必要跟我动这么大气吧!” 阮绵没搭理他,径直离开。 陆显的声音在脑后响起:“婚姻不幸的女人,才爱发脾气。” 阮绵脾气是不太好。 她忍着没骂。 而是脱了脚上的鞋,猛朝身后砸过去,陆显身手好,一把接住,他笑意满脸走到她跟前,把鞋丢在她脚下。 玩味的说:“都是陆太太,你也可以选我。” “滚。” …… 阮绵没在陆家老宅多待,晚上她就驱车回了南山公馆。 晚点的时候,蒋慧给她连续打了几通电话。 大多都是指责她为什么赶着回去,连她跟阮文斌的面子半点不顾。 她是怎么嫁到陆家的,又是什么动机,阮家人都心知肚明。 但凡阮绵跟陆淮南有一个在场,陆家人多少也会给一些面子笑脸,可两人都不在,那就是半点笑都不会给。 想必她这通电话,也是带着埋怨气来的。 “淮南去哪了?” 蒋慧出口就问。 阮绵指间捏着烟,一截烟灰掸落下来,掉在她手背皮肤上,她甩开,还是没避免的烫出一小块红晕,本就心里烦躁。 她应声又快又狠:“去东城找他的小情人了。” 蒋慧许是被她这话噎住。 好几秒没再说话。 阮绵被窗外的风吹得有些脸凉,她一边握着手机,把烟掐灭扔进烟灰缸里,正准备转身进屋,楼下开进来一辆车。 深黑色的。 她也认出,是陆淮南的车。 第24章 想活都难 张妈跑出去接人。 阮绵盯着车门,她眼力可好。 车窗往下降的同时,看到的人不是陆淮南,是他秘书康堇,两人隔着车门交涉了几句什么,张妈扭头往楼上看。 她正好跟张妈视线交汇。 毕竟隔得远,两人都没看清楚彼此眼睛里的神色。 阮绵一直在想,康堇开着陆淮南的车来南山公馆,到底是为何? “太太,康秘书说先生在二院,等你过去一趟。” 张妈站在门口,也没进来。 “他说是为什么事了吗?” 张妈摇头。 阮绵目光撇开,她定定的盯着自己刚点燃,还没抽到四五口的烟,掐掉属实是有些可惜了,难得她今天有这个兴致。 看她迟迟没动静,张妈犯难:“我看康秘书脸色挺紧张的,应该是医院那边出了什么事。” 阮绵猜不透。 她夹起烟的手往嘴边凑,悠然自得的深吸一口。 莫非是陆淮南路上遇着有难的人,叫她过去救命? 这种概率的可能性不大,他还真不是那种活雷锋,他骨子里生冷薄情,待任何人都是。 童年丧母,导致他性格做不到温和善意。 张妈又问她:“太太,那你是去还是不去,我好下楼给人一个答复。” 约莫过去三四秒的样子。 “去,当然去,去看看热闹也无妨。” 阮绵掐掉烟,随手丢进烟灰缸里,她走进屋在衣橱挑了件外套披上,眼底是对未知的情形,产生浓厚兴趣。 康堇一路上车开得飞快。 半小时的路程,到二院不过十五分钟。 阮绵是带着去看热闹的目的,陆淮南却让她救付迎。 陆家在二院有常年单独预留的vip病房,设施配套要比楼下的好很多。 整个医院就这么三间,阮绵在二院工作这么久,她也很少上来过,豪华是豪华,就是透着一股子金钱的铜臭味。 她最讨厌的事,就是有人在病房抽烟。 偏偏陆淮南支着一截烟,额角线微绷,烟在手里要递不递。 仿佛是在犹豫着什么。 他是真的长得英俊风流,气质突出。 一双修长的腿曲着,身高的缘故,坐在沙发里显得空间都有些局促。 男人的薄唇绯红绯红的,是那种很健康的颜色。 “把烟掐一下,这里是医院,有损你这金贵的身份,而且医院也明令了不准在病房跟休息室抽烟,别让我为难。” 阮绵很会说话。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四周静谧无声,尤其是病房这一块。 陆淮南掐掉烟。 烟气缭绕润过的嗓音,格外沉哑:“这个忙,帮不帮?” 两人隔着不到一米远的距离。 阮绵算是看明白了。 付迎知道陆淮南在陆家寿宴,陪着她。 所以从东城跑到燕州,她又有先天性心脏病,途中出意外旧疾发作。 陆淮南急匆匆打寿宴走掉,也正是这事。 她冷哼一声,嘴角微微上翘:“付迎可是你在外边的女人,难道你不清楚我两之间的矛盾吗?怎么还让我救她?” 陆淮南声音很稳:“除了你,别人我都不放心。” 软骨头 第15节 “那你放心我?” 要说对付迎有痛下杀手的动机,她动机最深,嫌疑最大。 这么好的机会,阮绵但凡有点心机…… 付迎怕想活都难。 陆淮南目光懒懒撇过去看她的手。 她看到他眼底的红晕,很薄的一层,不过三秒的光景,他收回视线,吐声轻巧:“你这双手,就是最好的保障。” 第25章 比起爱情,我更爱钱 “不救。”阮绵问:“又或者说我凭什么救她?” 从两人的关系来说,付迎要是死了,她才更开心。 陆淮南薄唇抿得很紧,但他看人的黑睛,永远有种事已落定的气势,直到他下一句话说出口,阮绵才深知他气势何来。 “你救人,我帮你拿到莱丽集团出国进修的名额。” 莱丽这次提供机会,二院只有两个名额。 据阮绵所知,其中一个已经派给了院长的侄女。 而最后这个名额,那无疑是群狼争夺一块肉。 能落到她头上的概率,其实不大。 有个念头在阮绵脑中一闪而过,半年后她出国进修,进修两年回来,是不是能跟陆淮南以婚姻不和,两地分居,谈判离婚? “叩叩叩……” 康堇敲门进来:“陆总,付小姐情况有点危急。” 陆淮南沉声:“三分钟,我等你思考三分钟。” “三分钟之后我要是不答应呢?” 陆淮南眼皮一掀:“阮绵,你是一个分得清轻重的女人。” 阮绵双腿交叠而坐,身姿一动不动,她抬眸看了眼墙上滴答滴答响的挂钟,距离三分钟只剩下一圈:“好,我救她。” “康秘书,带我过去。” 她跟陆淮南的婚姻不过一张纸。 能在这段婚姻里,获取她最大的利益,才是胜者。 对于阮绵来说,什么爱情,远没得实实在在的东西有安全感。 男人的爱最不靠谱,今天可以跟你做,说着爱你爱到嗓子齁甜,明天就能在你心口上插一刀子。 就好像她跟陆淮南缠绵时,难分难舍。 他也会抱着她,亲昵哄诱的叫她名字。 转头,还不是为了救他的心头肉,拿这么大的代价来换她一句救人。 阮绵精美的面孔不见喜怒,她没由来的问了一句:“如果我们离婚的话,你打算给我多少钱补偿?” “阮医生,现在已经过了三分钟。” 陆淮南不动声色。 他那张脸,不想让你看出情绪的时候,你永远也看不懂他,他是一团迷,靠近的人既怕迷了方向,又被深深吸引。 付迎的情况不算特别严重紧急。 她身边就有陆淮南的两名私人医生在协助。 以至于没到命悬一线的情况。 阮绵也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救付迎,还救得这么心甘情愿。 从进门到出来,她花了一个多小时。 陆淮南已经走了,只剩下康堇在急救室外等人,阮绵美眸挑起,无意的问他:“怎么就你,你们陆总呢?” “付小姐的父母到了燕州,陆总正在招待二位。”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阮绵听姜轻慈提及过,付迎家境不好,父母从小待她刻薄,尤其是付迎的母亲,换作旁人,陆淮南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 到底是爱得深沉吧! 才会这般爱屋及乌,连自己最嫌恶的人,都亲力亲为的接待。 阮绵心里嗤之以鼻。 “回头你跟他说一声,叫他多安插点人手守住付迎,最好是让她把烟酒瘾戒掉,还有……少用治抑郁的药物。” 付迎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身体却有些不堪一击。 康堇有些不明白:“这意思是……” “付迎有重度抑郁症,而且她烟酒瘾很重。” 阮绵好心提点一句:“她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合做心脏移植手术,要是再这么作下去,神仙来了也难救她这条命。” 忙完这一程,她回去睡了个好觉。 陆淮南一夜未归,凌晨六点多。 隆冬季节天亮得特别晚,楼下响起停车声。 阮绵睡得有些迷呛,总觉得浑身不来劲,她翻个身,把眼睛紧密合上,听到张妈在客厅喊了一声“先生”。 紧接着门口传来低沉的脚步声。 再到她的房门被人叩响。 最终是陆淮南的声音:“阮绵,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事跟你说。” 阮绵有点起床气。 她磨磨蹭蹭起床,两只胳膊酸疼得不行,眼皮都不大能睁开。 张妈端了两碗汤料上楼,一碗是补肝的,另外一碗是给阮绵醒神的:“太太,先生,那你们先聊,我下去备早餐。” 书房的窗帘被尽数拉开。 宽敞的屋内点着灯,外边逐渐有鱼肚白拨动。 “天要亮了。” 说完,阮绵拿起醒神汤喝了两口,味道很淡,很符合她口味。 他那一碗没动。 陆淮南在衣橱旁换衣服,男人的腰杆精壮结实,线条感特别流畅,黑色西服裤包裹的双腿笔直,裤子是不用系皮带的款。 抖了下衬衫,穿套好。 他回眸的瞬间,阮绵也恰好收起眼睛:“找我什么事?” “请天假,陪我出去趟。” 闻声,她把汤碗放回去:“医院走不开。” 陆淮南一颗颗系上纽扣,抬起的眼睛无比晶亮,他轻笑着:“你这是过河拆桥?求我拿钱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没利益的事,她能干吗? 当然不能。 当初阮绵也不是没想过好好过日子,但她从陆淮南身上看不到一点希望。 与其说希望,不如说是感情。 他对她,冷漠却也不拒绝。 这就导致,阮绵这些年尽所能的榨取这段婚姻的利益。 “去见她父母可以,我有要求。” 陆淮南还没开口说话,阮绵知道他要她做什么,无非是在付迎父母面前,表现出一副夫妻恩爱的画面,逼人松口。 没想到这一家子,都把他惹到这个份上了。 陆淮南坐进书桌前的椅子:“什么要求?” “等我拿到进修名额,把我调去一院。” 阮绵等着他应声。 一院的条件要远比二院好,待遇福利也更优,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宋砚安,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尴尬。 若真是阮渺想着拿这事刺激她。 故意天天闹到她跟宋砚安面前,两人在医院名声也不好听。 陆淮南是聪明人:“你在替宋砚安考虑?” “我在为我自己考虑,你知道的,我的志向一直都是能调去燕州最好的医院。” 男人双眼一眨不眨,抵着她的眸光打量。 他似要看穿她内心。 阮绵淡淡说了一声:“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可不像你,感情对我来说最是没用,比起情情爱爱,我更爱钱。” 第26章 真爱vs交易 付迎的父母比她想象中要老。 付父已近两鬓斑白,眼角纹跟法令纹很深,从他走路姿态判断,有严重的腰肌劳损。 软骨头 第16节 一看就是那种常年干重活的身体。 付母面色蜡黄,气色难看,且神态有那种生育留下的病症,外行人看不懂,阮绵是医生,她一眼就能看个透彻。 不知怎么的。 面见这两人,阮绵满脑子都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几个大字。 阮文斌跟蒋慧算不得档次。 但也没到这个份上。 阮绵与两人交涉了几句,起身去洗手间。 陆淮南撑着洗手间的水池台,一只手夹烟,他吸烟时,眯动那双漆黑如玻璃球的眼:“拿点钱,叫他们先回去。” 他语气淡漠,显然也是打心眼里没看得起人。 通过短暂了解。 阮绵大概摸清楚了这对夫妇之间的心思。 洗干净手,擦几下:“恐怕他们不是要钱这么简单,付迎一看就是夫妻两寄托的希望,这样的家庭,最难缠。” 他们是光脚的,不会怕他穿鞋的。 大不了事情闹大,付迎顶个小三的名头。 陆淮南嘴里叼着烟,他挪开,掸掉烟头上的烟灰:“你的想法是?” “陆淮南,我一直搞不懂,你喜欢付迎什么?” 陆淮南是个生意人,最懂得趋利避害。 阮绵不相信他不知道付迎的家境。 等了半分钟,一道浓烈的烟气,打他唇齿溢出,透在阮绵后脖颈上。 男人转身,夹烟的手撑在她右侧,绕成一个圈抱式,把她虚揽在怀里,脖颈皮肤热热的,带着几丝微痒,她没动。 “阮绵,她比你识趣。” “我不觉得,是她够年轻才对,男人都爱年轻姑凉,床上有活力。” 像陆淮南这种成熟男性,更是爱。 阮绵又不是不了解男人:“可能你也没想到,她居然隐瞒着你心脏病的事,其实我很好奇,要是你知道,还会跟她好吗?” 陆淮南腾出空手,轻扬起她下巴。 目光在镜中互相对视着。 男人的眼睛格外好看,细长精明,是她最喜欢的类型,宋砚安也是这种眼睛,这种眼型唯独的不好处,就是眯起显得刻薄。 陆淮南不作声,用那种欣赏美色的眼神,定定深望她。 “我说得对吗?” 持久的沉默,约莫过去十秒。 陆淮南压在她下巴的手指松开:“阮绵,我再加一套海港滨海区的房子。” 前些年阮文斌生意大亏了一笔。 实在没法,把阮家在滨海区的一套老宅子,抵给陆淮南,从他这贷走一大笔钱。 那是奶奶心心念念的房子。 陆淮南知道她最惦记什么,所以才打出这张牌的。 她勾起唇,嗤之以鼻的笑声打鼻息往外溢。 阮绵至始至终都在笑。 转过身去,矫柔纤细的手指抚上男人领结:“淮南,她不过是比我多跟你一年,你对她和我的态度,还真是鲜明得很呐!” “她跟你不一样。” 她在男人眼里看到浓重的薄凉。 是啊! 她怎么能跟付迎比,付迎可是他淮南心尖尖上的肉,而她不是一笔“交易”。 阮绵理智且冷静:“也是,交易怎么能跟真爱相提并论,确实是我不太识相了点。” 他拉开她的手,动作不算重。 “我们婚前说好的,各取所需,互帮互助,你拿钱就得帮我办事。” “一句拿钱办事多轻巧。” “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矛盾都能用钱解决,剩下的百分之一,只要给足够多的钱。” 第27章 我是他老婆 陆淮南的烟盒扔在池台。 阮绵拿起,抖落一根,动作轻巧往嘴巴递,作势去掏口袋,后知后觉没火机,她拉下烟抬眸,望向男人疾缓有度的步调。 这个男人,连个背影都是风流倜傥。 她要是再年轻个六七岁,怕也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有种男人,你明知道他坏得很。 却又抵抗不住都被吸引。 陆淮南就是这种。 阮绵转过身去,她抽出纸巾,盯着玻璃镜,小心翼翼的抿掉红艳艳的口红。 换上一管偏粉裸的颜色。 谈判就得气质压抑逼人才行,过于红的颜色反而会掉气场。 阮绵叫来服务员,她按餐厅最贵的全套餐,连上了三份,将菜单递回去:“麻烦再帮我加一盅燕窝,给这位太太的。” 回归正题。 阮绵面带微笑:“不好意思,淮南他有点事先回公司了,他叫我招待好两位,叔叔阿姨对住宿有什么要求吗?” 她觉得自己不像是陆太太。 反而像是陆淮南的贴身助理,帮他处理一些身份不便的私事。 付母在她脸上盯了好几眼。 “姑凉,你能做得来主吗?” 妇人还带着一口地道的东城口音。 阮绵说:“那要看是什么事。”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付父,当即了断的开口。 “我们也不想这事闹得太难堪,毕竟陆先生他在燕州是要面子的,刚才你们去洗手间,我跟她妈商量了下,一千万。” “姑凉,你应该能理解我们作为父母的心情,迎迎她才二十二岁,她都还没正经谈过恋爱,怎么能……” 妇人挤眼泪,装可怜。 有时候阮绵觉得自己跟陆淮南,从本质上是一种人。 他们在外人眼中,一样的冷血薄情。 她不会心疼这对夫妇的苦口婆心。 反而更多的是反感,排斥。 因为她知道,在钱面前,别说是哭一场,就是亲情都能说斩断就斩断,利益当头,那点血缘算什么。 阮绵今天穿了套深灰色的西装,派头精干得很。 里边是一件微低领的小白衬,夹间是小马甲。 英姿又飒爽,加上她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脸部生动俏丽,她一截手指扣着桌板:“一千万我可以给你们,不过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付父问。 阮绵向来是个做事有后手的人。 她抽出一份协议,是她手写好的,行楷端正,笔力利落干净。 上边写着几个大字“保证书”。 “只要签下这份保证书,二位保证拿走钱不再纠缠淮南,并且承诺等付迎醒后离开燕州。” 话音落定后。 阮绵在对方面目之间,捕捉到犹豫算计,她说:“我知道,付迎受这么大委屈,作为父母会难过是正常,咱们各退一步。” 先礼后兵总是没错的。 但凡付迎的父母稍微懂人情世故,稍微知趣,见好就收一点。 事情就不会太麻烦。 两人面面相觑,互视一眼,付父问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阮绵身姿后靠。 她左腿交叠搭在右腿上,双手环抱胸前:“我是陆淮南的老婆,这个身份够了吧?” 夫妻两说慌也不慌。 就是那表情挺震惊的。 这世道上,哪有正妻来替男人收拾烂摊子的? 还能像阮绵这般,做到文静淑雅,平心静气,连说话声音都是温温柔柔,不急不缓。 软骨头 第17节 “好,我答应。” 最终还是付迎的父亲点头做了这个主。 第28章 都是女人 …… 付迎在二院昏迷了两天两夜。 陆淮南的人,也在二院连续倒班的守了两天两夜。 阮绵免不了跟这帮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付迎跟她父母。 职场中,茶水间是女人嚼舌根的聚集地,医院这种地方也免不了俗,阮绵从孙涛办公室出来,经过茶水间门口。 听到骨科徐臻的声音。 “vip那个女的,你们知道吧?陆淮南在外面养了四年的女人,听说这次负责她的还是阮绵,这心可真够大。” 徐臻是个大嘴巴,也是柳菁菁身边的狗腿子。 “我说呢,怎么天天有陆氏的人往咱们二院跑。” “这事你们可别乱传。” “我看她不像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人,上次主任因为她手受伤,耽误手术的事已经成见很大,指不定是想借着这次的事……” “跟上边邀功拿莱丽的进修名额?” 阮绵面无表情的走进去。 她自然坦率。 手里没杯,探手往柜子里抽了个纸杯,按在出水器口:“接着说,怎么不说了?” 徐臻见她进来,自然吓一跳。 倒也没到害怕的程度,挤着虚伪的笑:“我们就随便聊聊,阮医生别介意啊!” “不介意啊!” 阮绵顺手捏起一杯开水。 旁人几人连忙后退,徐臻生怕她迎面泼过来,也是连连往后退了三四步。 “怕什么,这是医院,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医生,还能泼你们开水不成?” 整个二院的人都知道。 她阮绵不是纸糊的老虎假把式。 真要是惹急眼她,做起事来利落干脆得很。 几人推推搡搡的走出去。 阮绵不温不火,她手故作颤抖下,顺势把杯里的水洒在地板上,美眸翻了几番,正好她这个动作,被徐臻尽收眼底。 隔着几道门。 徐臻把这事传进柳菁菁耳朵里。 柳菁菁跟阮绵斗了这些年,好不容易逮着机会。 她跟孙涛申请上vip病房探望付迎。 阮绵第一次打付迎那次,柳菁菁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她没想到的是,付迎这姑凉,生得白白净净,过于单纯了些。 看上去就不是陆淮南会喜欢的款。 跟阮绵气质根本没法比,胜也就胜在了年龄上。 年轻确实好,怎么造那张脸也不见半分岁月痕迹。 柳菁菁站在门口没进去。 因为阮绵早她一步,先在里边。 付迎刚醒转没到两个小时,面容孱弱,唇色发白干裂,嘴皮上起了一层死皮,看着那半合半开的皮质,都觉得疼。 阮绵给她倒了杯水,用棉签抿湿,替她擦拭。 付迎不大能张得开声说话。 嗓音很哑:“谢……谢。” “不用谢,都是女人嘛!” 阮绵觉得自己铜墙不坏的本事,又长进了不少,虚伪的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她耐心的一遍遍打湿,再去泯付迎的嘴。 直到她唇瓣逐渐透出水润色,死皮也软化下去,阮绵拿开水杯:“付迎,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犯上的抑郁症?” 付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眼眸闪过一抹规避。 “出于你的医生,日常随问,你可以选择不回。” 由于阮绵是一直盯着她的,所以她很清晰的看得到,付迎暗沉下去的目光。 她张动好几次嘴角。 低下头,又再次抬起,与阮绵隔空对视的眸子中,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他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你告诉他的?” “对。” 阮绵没解释,她是不想解释。 她甚至都不介意,付迎拿着这事炒作,闹到陆淮南面前去,让她难做。 阮绵离开病房前,告诉她老家来人的事。 下班前,院长叫她去办公室,莱丽名额拨下来。 阮绵就在其中。 院长没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阮绵在某些事情上,她没那么多的矫情,非要去争那口正气凌然,这种名额,不管什么手段,本来就是各凭本事。 她靠陆淮南,又不算什么不折手段。 比起骨气,她更务实。 阮绵驱车赶到家,一手撑着玄关处的衣橱柜,一只手在换鞋。 张妈满面笑容:“太太,先生说今晚回家吃饭。” 第29章 来得及 她在原地楞了下。 陆淮南要回家吃饭,这事三年她也就见过没到三次。 她视线轻轻越过客厅:“嗯。” 陆淮南近几天回这好几次,家里以前是根本没留他任何东西的,光是这几天,里里外外都能随处可见男性用品。 阮绵去浴室,洗了个手。 抬头就看到架子处,摆放着的那把电动剃须刀。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用这个牌子的。 旁边是他的牙刷跟杯子。 陆淮南有严重的洁癖,所以像毛巾这种贴身东西,他一般都是直接用一次性的。 用完就扔。 想到毛巾的片刻,阮绵心尖触动了下,她可不就跟那用完就扔的毛巾一个本质。 院长交代她,得往上递一份详细的个人资料。 阮绵坐在卧室的阳台旁,搬了个小太阳放在脚边,坐着编辑。 楼下行驶进来的车轮声,她听得很清楚。 “太太,先生回来了。” 张妈先上楼跟她打了声招呼,才去楼下迎接人。 打两人结婚起,他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放在客卧。 陆淮南跟她做完,也大多数都是过去客卧整理。 今晚他出奇的,进屋第一件事,竟然是来她这边的主卧换衣服,衣橱里干干净净,几乎没他几件衣服,他倒也不挑。 随手拿了一件,当着阮绵的面直接脱换。 她看见了,也权当没看见,视而不见。 陆淮南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随便套个麻袋都能出彩的那种。 阮绵没见过哪个男人能把花衬衫穿出成熟稳重感的。 但他能,而且还毫不违和。 陆淮南一边慢条斯理的整理袖子,一边问她:“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你指的是哪一件?” 软骨头 第18节 “不知道哪一件,那就一件一件说。” 把眼底的那点馋色,敛得一干二净:“她父母那边我估摸着没那么好对付,你还是得时刻保持警惕,至于我,名额拿到了。” “不高兴?” 陆淮南直勾勾的睨她,他眼神怪异。 阮绵牵强的勾出笑来:“高兴。” 他身高腿长,胳膊还长,伸手挑起她下巴,似调情抚摸:“既然高兴,就真心的笑一个。” 阮绵笑起来,真是勾人心魄。 她脸小又白嫩,鼻尖有点肉,鼻梁高挺,唇瓣微敞开,露出里边一点点瓷白的贝齿。 陆淮南身子往前靠。 她是坐着的,阮绵那张脸被他摁在他腿上,有些硌脸。 他还试图将她往里拉了拉。 阮绵抬脸得心不跳,脸不红:“张妈还在楼下等我们下去吃……” 没等她话说完,陆淮南一个抱住。 男人力气是真的大,她双脚离地,阮绵本能反应的抱住他,凳子被她脚尖挑得翻倒在地。 哐当一声。 陆淮南抱着她一路进浴室:“还有个鱼肉汤刚下锅,估摸没个半小时成不了,来得及。” 感情他是掐着点的,早打好了算盘。 她是真怕摔,两只胳膊用力的搂住他。 这次陆淮南明显的有些着急。 阮绵刚站稳脚跟,他把她翻过去。 后脖颈覆上一抹炽热…… 第30章 你……想离婚? 脖子痒,她想反手去挠。 陆淮南根本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他的手从她身后抽出,一把钳制住她双手,暗哑的嗓音牵着情丝:“别挠。” 头顶往下淋的水,渍得她眼睛睁不开。 阮绵心跳加速,快得很。 浴室里的热水,不断的往上蒸,她整张脸都笼在热气中。 男人胳膊有力,把她抱起。 背对人让阮绵很没安全感。 她声音在浴室里吐得很暧昧:“我想看着你……” 陆淮南动作顿住,抱她的手换了下,阮绵被他拉到面前,隔着一层如纱的薄雾,男人那张英俊的面孔更加生动。 她也是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阮绵眼梢挑动。 她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踮脚双手爬住他肩膀,歪着头去亲他的嘴角。 陆淮南掐着她腰杆的手,手指往里陷,陷得很深。 都把她掐疼了。 阮绵拽着他领带往后拉,眼底浮起一层又一层的玩味:“付迎这么亲过你吗?” 他不做声。 只是拿那双如鹰般的眸子,死死的盯住她。 她后背抵住墙壁,伸手去把花洒调整个位置,阮绵手指一收,陆淮南一个顺势往前扑,双手撑在她耳际两侧的墙上。 水顺着衬衣往下流。 薄薄的衬衣料子湿透,隐隐绰绰看得见里边的肌肉纹理。 他不说话。 阮绵就脚尖再踮高点,直接去亲他的眼皮。 眼皮上全是水,她亲了一大口花洒水。 女人脸蛋红扑扑,十分诱人性感。 她两瓣唇翻开,露出小巧瓷白的牙,是一种致命的诱惑,陆淮南低下头,一口啄上她的嘴,尽情撕咬啃噬,他不留情。 阮绵被步步紧逼,她故意贝齿咬紧。 陆淮南撬了会,撬不开她的嘴。 他故意抱起她,吓唬她。 阮绵也狡猾,不管他怎么吓唬,她就是绷着嘴不松,故意逼他破防,还不得不憋着。 “松口。” 他命令她。 阮绵双手压住他肩膀,使劲的往下摁,摁得陆淮南有些疼,冷眉轻蹙:“阮绵,跟我玩儿是吧?” 男人吐声得满是危险气息。 “你先放手,你放开我,我就放开你……” 话在嘴里,吐到一半,陆淮南忽然松开手,阮绵身子往下掉,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双脚踩在地板上,差点打滑。 他趁机搂住她。 把她禁锢在怀中。 阮绵觉得陆淮南嘴角的那抹意味深长,特别的讨厌。 他问她:“还玩儿吗?” 刚才那一下,给她吓得不轻。 阮绵胸口起伏,好久平复不下来,一口恶气顶到嗓子眼,她双腿往他身上缠,爬到他肩膀去:“陆淮南,别欺负我。”  陆淮南劲大,一把给她薅羊毛似的薅下来。 他是用的扔。 阮绵浑身湿透,跟个石头掉进水缸里。 她被陆淮南扔进的浴缸。 水花四溅,他跟随而来,男人身子往下陷,周身的水波在晃动,许多都溢出浴缸。 顺着地面,滑到了门口。 浴室门打了反锁的,就算没反锁,这屋子里的隔音效果,楼下根本听不到半分。 阮绵被活生生呛进去好几口水。 她胳膊扑腾着,欲从浴缸起身出来。 陆淮南可没那么好脾气,先前那一番闹腾,恼得他有些烦躁,他伸手一把掐住她胳膊,把人按在浴缸里:“还跑?” 阮绵脸热心跳。 外加浑身挂着水珠子,她感觉要溺毙了。 陆淮南抓着她,在浴缸泄了半天的火气。 阮绵整个肩膀,都是男人挠下的红痕,道道斑驳。 不疼,就是看得她有些辣眼睛。 “哗啦……” 陆淮南作势起身,他还穿着那条黑色的裤子,人一站起,裤子上的水成股往下坠,阮绵光是看着都觉得沉。 他却不觉费力,脚步踩得很稳健。 阮绵的视线一直盯着他走到门口。 她试图挣扎起来,双腿刚发力,再次瘫软下去。 “要我扶你吗?” 陆淮南说话间,他冷幽幽的双眼,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个透,阮绵眼皮一掀,眼里一半含气,一半是意气:“不用。” 她蹲在水里,水波早就平稳了,还有些温度。 像一层软绵覆在她皮肤上。 陆淮南认真反问:“真的不用?” “不用,说十遍也是不用。” 嘴上说着不用,暗地里已经把他骂了千百遍。 “好。” 陆淮南倒也不客气,他身高手长,胳膊一抬,拿了条浴巾裹上,大长腿连带着一路的水往外走,阮绵眼球微动。 难怪付迎 喜欢他。 这样的男人,风流倜傥又有资本,谁不爱? 张妈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 正好陆淮南从客卧洗完澡,穿着浴袍拖鞋下楼,张妈忙乎给他盛汤:“先生,这汤是太太知道你回来,特意让我做的。” “是吗?” 软骨头 第19节 “你尝尝。” 陆淮南抽出张椅子,双腿曲着往下坐,舀了一小勺凑在嘴边,抿一口,鱼汤新鲜,带着一些丝滑爽口的鱼肉。 “鱼肉炖得不错。” 陆淮南回来得少,这对张妈也是一个极大的心理压力。 陆家老宅那边偶尔会来查岗。 陆老太太身边的女管事,跟陆家管家都会来。 每回逼得张妈都不好交差,见陆淮南肯留在家吃饭,比她涨工资还乐意。 “先生,你要是有空可得多回来住住,太太也不会一个人太寂寞,她总是念叨着这个家太冷清了,就她一个人住。” 阮绵是什么人。 陆淮南不算最清楚,但他多少能了解。 这样的话,她是万万不可能说的。 陆淮南挑起块鱼肉,放在碗里仔细的挑刺:“她真这么说?” “是啊!太太其实很关心你的。” 陆淮南把挑好的鱼肉,放在嘴里,他吃饭习惯细嚼慢咽,从小就保持的矜贵礼数教养:“张妈,你觉得我们会离婚吗?” 张妈脸色怔住。 阮绵刚走到楼梯边。 入耳便是这句话,她唇瓣抿紧了两秒,松开说:“张妈,你先去厨房忙吧!” 看到她来,陆淮南嘴角牵起一抹轻笑。 他嘴型上扬的弧度很小,似有似无。 阮绵无视他那张脸,冷静的替自己盛饭盛汤,她坐下来吹了吹热汤,往嘴里递送,喝到第三口:“你……想离婚?” 第31章 管好你的妹妹 她中间那个停顿,很是微妙。 两人同坐在一张桌上,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笑了,陆淮南夹起块鱼肉,送到她碗里,说:“你之前跟她父母谈判的时候,是不是签了个承诺保证书?” 她在跟他聊离婚,他却找她要保证书。 阮绵索性也不吃了,没胃口,吃不下去。 她脸上没表情,漫不经心的用纸擦手,却在某一刻,目光变得突然笃定:“所以你今天回来,是来找我拿保证书的?” 但凡陆淮南说不是,她有更狠的话怼回去。 意料之外,他对那份保证书没多大兴趣。 “比起那份保证书,我可能对你的兴趣,都比它多。” 男人嘴里正在咀嚼,言词含糊,好一副慢条斯理。 阮绵忽然就有些看不懂了。 他这是在跟她表忠心吗? 转念一想,他可是陆淮南,心底泛起几丝恶气,她口吻却出奇的轻柔:“保证书在主卧抽屉里,想要自己去拿。” 两人之间一旦话题有了裂缝,就注定这顿饭吃不好。 张妈见桌上的鱼肉挑得差不多了,她上前把里脊往陆淮南跟前放。 “张妈,不用守着,你去休息会。” 张妈有些尴尬。 平日陆淮南不在时,张妈都是跟她一块上桌吃。 她没什么架子,嫁到陆家的来的这些日子,大多数都是张妈陪着她过来的。 阮绵将就对付几口后,起身要离开。 “再吃点。” 陆淮南也没去拽她,也没拦着路,他只是拿公筷给她碗里夹了三四筷子的排骨:“最近好像瘦了不少,抱着不舒服。” 阮绵能感受到,她的脸像是在铁板上滚了一圈。 有多红,有多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 见状,张妈去挪她脚边的椅子:“太太,先生说得是,这女人瘦了可不好,你就再吃两口?” 阮绵屈膝坐下。 她偶有几次掀眸。 看到的陆淮南,都是沉稳不乱的在挑鱼刺,挑完一块又一块,生活中他是个最嫌麻烦的人,挑刺挑得乐此不疲。 “你打算让她在二院住多久?” “她影响到你工作了?” 阮绵特别排斥这种对话,答非所问:“确实,因为她的存在,我工作分心,同事在医院议论非非,对我个人形象也不好。” 他想要理由,她可以给他找出一堆。 听完后,陆淮南面容无异,淡淡点了下头。 那眼波淡得,仿佛谈的事情无关自身。 陆淮南吞咽下口里的食物,拿着高脚杯,语气不紧不慢的说:“别忘了,当初你这个地位是谁给的,帮个忙有这么难?”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阮绵浑身肌肉神经绷紧。 她就知道,陆淮南把她提到这个位置上,总有一天他会拿这件事反刺她。 不光是她。 包括整个阮家,能有今时今日,都是他陆淮南一手好杰作。 他想要提拔谁,谁就能站在行业金字塔上。 他眼神略带薄凉的撇过来:“是不是舒服日子过太久习惯了,所以就忘了挖井投食人?” 手指收拢握紧,阮绵暗自深吸气。 她喉咙艰难下咽,眼角露出三分猩红色。 陆淮南继续夹起鱼肉在吃。 场面仿佛回到了原始,可她的心在一点点往下沉。 知道她一心专研心外科,陆淮南帮她,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医生,到如今大有成就的燕州二院心外科一把手。 三年前,她一场手术失败,被人告上法庭。 对方不索求任何赔偿,条件是要她以命偿命。 是陆淮南,亲自出马解决,把她从深渊拉到平地,这一切都恍如隔世,再回荡入脑,阮绵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先前在浴室的温存,她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院那边任命马上会落实。” 陆淮南说完,擦了擦嘴角,比她先离开。 一如往常,人大概是深夜十一点多走的。 阮绵翻身起来上厕所,听到楼下启动车子的嗡鸣声,今晚的陆淮南给她敲了一记狠狠的警钟。 …… 一大早,阮绵先把个人履历提交给院长。 二院都很重视这次进修名额,看院长话里话外的意思,原本这个名额并不是打算给阮绵的。 “小阮,这次机会好好把握。” “谢谢院长提携。” 拿到名额的那一刻,她的心才终于落下来。 昨晚跟陆淮南的对峙,让阮绵更加坚定了要出国进修,再离婚的决心,受制于人不如挣脱牢笼,再者说她也不算过河拆桥。 这些年她为他办的事可不少。 暂且的停留,是给自己一个缓冲机会,也是给阮家一个过渡期。 姜轻慈说:“付迎转院了,今早上你在院长办公室,陆淮南亲自跟孙涛提的。” 再听到陆淮南三个字。 阮绵心如止水:“挺好的,免得在这多生是非。” “我还听说,你要转到一院去了?” 这次,她没很快回应。 迟疑了几秒:“嗯,我救付迎的条件,包括这次莱丽进修名额。” 姜轻慈吞咽口唾沫,看她的眼神无不是敬佩。 她竖起大拇指:“绵绵,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抱负的女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医院里怎么疯传她跟付迎的关系,阮绵根本不在意。 看她只是轻勾了下嘴角,面无波澜,浑不在意。 姜轻慈抿口茶:“你……想过跟陆淮南离婚吗?其实依我看,你就算跟他离婚,可供选择的余地也很大,海港……” “轻慈,程晏生跟我不可能。” 软骨头 第20节 “好吧!” 姜轻慈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她坚决不移的态度,欲言又止。 “对了,我让你帮忙查的事,怎么样了?” 姜轻慈舌尖顶了顶后槽牙:“绵绵,陆淮南可能认识付迎不止四年,他从付迎十二岁开始,就一直不断支助她上学。” “而且,我个人感觉,他们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阮绵没作声。 姜轻慈说:“她之前好过江岸,陆淮南因此去找过江岸,两人大打出手,据当时在场的人说,江岸发了很大脾气,说叫他管好自己的妹妹。” 原来陆淮 南知道江岸的跟付迎的事。 可陆淮南根本没有私生的妹妹。 闻言,阮绵只觉得她们之间的游戏更有趣了。 第32章 看得人心疼 晚上七点,燕州丰康医院。 “哐当,嘭……” 几声巨响后。 陆淮南捂着胳膊,打vip病房出来,他左手小臂上一条长长的血印子,像条蜈蚣,鲜血从他手指缝间,往地上滴淌。 沿途都是血。 伤口很深,血根本压制不住。 康堇看得心都发紧。 陆淮南不知疼般,眉头都没蹙一下,他冷凝着眸色,一声不吭,唯有压着伤口的手稍微往下用了点力。 “陆总,我去叫护士过来。” 皮肉割裂开的疼,疼得他整边胳膊都在颤抖,陆淮南坐在沙发里,深吸气再吐气,来回反复的做同一个动作。 血液像是得到疏解般,流得更快了。 他黑如耀石的双眼,浑暗不清。 也就三四分钟的样子,门口一阵凌乱加急的脚步声。 康堇跟护士匆匆赶到,看到他满是血的胳膊,把整片白衬衫都映得鲜红欲滴,护士咽了咽唾沫:“你先松手。” 护士蹲着,手脚麻利的帮他止血。 碰到伤口,陆淮南也只是轻拥蹙下眉宇,眼神纹丝不乱。 他双眼深沉得像是无底深潭。 包扎好,护士嘱咐了句:“陆先生,伤口别碰水。” “谢谢。” 康堇送人出去,把门关上,回头看陆淮南衬衣裤子,以及地板沙发上全都是斑驳的血迹,看得人头皮发麻。 到嘴的话欲言又止。 陆淮南腾出空手,拿纸擦了擦手指缝的血,沉声道:“去叫护工跟医生过来,进去看看情况。” 付迎抑郁症发作。 他是去阻止她自残,才被她用瓷片划伤的。 付迎不仅伤了陆淮南,还拔了自己的输液管。 在医生跟护工的强强联合下,付迎情绪得到控制约束,医生的建议是暂时保守治疗,在情绪上多做调控,药物尽可能的少用。 怕危及到她弱不堪击的心脏。 陆淮南只是听着,没作声。 “徐医生,你们先出去吧!陆总会考虑两位的提议的。” 陆淮南后槽牙绷紧,侧脸上的咬肌一闪而逝:“康堇,找一下阮绵,跟她谈谈合作的事。” 要说治疗这个病,阮绵是不二人选。 康堇想说什么,抵在喉咙口的话,憋了憋往下咽回去。 宋砚安有学术上的问题跟阮绵探讨。 正值下班点上。 两人齐平往外走,她身上披着件单薄的外套,里边搭配黑色高领毛衣,显得她脖颈十分的修长,马尾束在脑后。 发尾稍稍凌乱,有种漫不经心的松弛美感。 下身是简单的牛仔裤。 她身材好,气质出众,穿什么都有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虽然两人隔着安全距离,但看在外人眼中,颇为般配。 宋砚安身形修长,帅气端重,是那种斯文清雅的贵公子。 康堇把车往前开了几米,拉下车窗。 先跟宋砚安颔首打个招呼,再叫阮绵:“太太。” 他刻意叫“太太”。 阮绵心口一跳。 抬起眼看到男人的脸,她呼吸跟着一窒,慢半拍回头去看宋砚安:“宋医生,你先回去,晚点我给你短信联系。” 同在一个医院,交流探讨是常事。 其实跟宋砚安谈医学,她倒不觉得多尴尬为难。 “好。” 宋砚安打量康堇的眼神,无不是究量,好在点到为止,没往深的看。 待人走远了。 阮绵直接踏步过去,拉开车门往里坐:“太太这个称呼,听着还真是讽刺,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她爽快。 康堇也爽快:“付小姐抑郁症发作,把陆总伤了,丰康那边的医生目前考虑保守治疗,陆总的意思是想让你配合一下。” 阮绵嘶了声。 她语气漫不经心的:“让我跟那边医生配合治疗付迎?” “阮小姐,付迎她不算是陆总的情人。”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做不算是?” 她最讨厌这种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话。 阮绵左腿交叠在右腿上,拨弄指甲,听到康堇对她说:“陆总没跟付小姐发生过任何不正当的关系,他一直……” “好了,先过去医院吧!” 她实在不愿意听关于陆淮南的那些废话,嫌乍耳。 阮绵赶到丰康医院。 她站在门口没往里走。 屋内一地狼藉,碎掉的玻璃渣,花瓶瓷片,针管药瓶,付迎双手抱膝蜷缩在病床角落,她无助又脆弱得像只麋鹿。 手背浮出的血迹,把她袖子染红了。 反观陆淮南。 他站在床前,左手伤口二次绷裂,鲜血渗透纱布,比起她那点伤要严重得多。 阮绵心不跳脸不红的提步走过去。 她面目泛起光泽,脆生生又有些懒懒的唤了声:“淮南,你的手流血了。” 陆淮南一直盯着付迎,没作声。 病房内的医具柜上放着一些医疗用品。 阮绵径直拿起,她直接无视付迎跟门口的康堇,伸手去捞陆淮南的胳膊,替他再次做了止血处理,包扎伤口。 她那手脚动作,比护士麻利得多。 眼角余光,阮绵能看到付迎抬了抬眼。 目光是带着几分憎恨跟自卑的。 包扎好,阮绵又亲昵的替他挽袖子。 做完这一切才放开陆淮南的手:“想着付小姐没错,可你也得保护好自己,流这么多血,看得人怪心疼的。” 付迎本身抑郁症发作,情绪不稳定。 哪经得住她这么一阵撩拨。 她腮帮子一动一动的,眼眸里晕染出雾气。 阮绵看过去:“付小姐,我说得对吧?你肯定也心疼他。” 付迎死死咬住唇不发声。 这屋子里谁都知道她是作戏上瘾,唯独付迎不知道。 “你先出来,我有事跟你谈。” 阮绵跟着陆淮南出去,回眸看了一眼付迎,她腮帮子鼓得像核桃,胸口起伏,两只眼睛红得活似兔子。 软骨头 第21节 跟平日那个娇弱得不能自理的她,判若两人。 出了那扇门,陆淮南弯膝坐进沙发,摸烟衔在嘴里。 阮绵伸手顺了一支到手上。 她烟瘾不重,偶尔来兴致抽一根。 男人看她抽,女人的手很漂亮,白嫩白嫩的,要抽烟,她索性把胳膊上的袖子挽起,露出一小截在外边,嫩得像藕段。 陆淮南眼底深沉:“来的时候,康堇跟你说了吧?” 阮绵嘴里的烟气淡淡的,她很享受这种滋味。 第33章 多金帅气活好 准确的说,更像是她跟他做完后的那种味道。 抽出去三口烟。 她抖抖烟灰,倾身坐到陆淮南腿边,眼神暧昧如丝:“陆总,要是今天躺在那的是我,你会不会像救她那样救我?” 陆淮南沉默不语。 阮绵从未对这个男人心存过希望,她只是好奇心重,随口问问。 她笑得有点儿讽刺:“你可还真是区别对待。” “一句话,救不救。” 陆淮南问她。 “救啊,当然救,好歹也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医者仁心。” 阮绵的性格跟善男信女搭不上半点儿关系,她就是觉得付迎神秘。 她也想一脚踩进来,看看陆淮南在玩什么游戏。 要是运气好,还能碰上他仁慈捞点好处,陆淮南诧异她应得这么爽快:“上次你不是看中一套首饰,我让康堇买了。” 阮绵觉得陆淮南这个男人,最大的优势,不光是帅气多金活好。 还很懂女人心。 有时候是送表。 有时候是送首饰。 遇着他大方心情好,能送你一台车一套房,那都不是事。 阮绵不败金,也不浪费,照单全收:“上次你说滨海那套老宅子……” “急什么,我已经通知你爸了,慧姨过几天就来家里签字。” 听到这句话。 阮 绵心底一沉,陆淮南果然留了一手,想拿阮文斌压制她。 这房子他都没打算过她的手。 杀人诛心。 “好啊!” 她把夹烟的手翘起很高,透过朦胧烟雾,倦懒散漫去看他,陆淮南的眼底冷得一抹敷衍的笑都没有:“女人少抽点烟。” 阮绵笑盈盈的:“怕什么,又不影响我生育。” 她话里多少故意成分,彼此都清楚。 付迎终身不孕,阮绵刻意在他跟前提及,无疑是揭伤疤。 “阮绵,你在讽刺谁?” “没有啊,我说我自己呢!” 阮绵抽烟的姿态特别的媚,看在男人眼中,她像极了一只狐狸精,嘴里叼着一颗糖果,在洞口不断的引诱你,撩拨你。 眼前扑来一道黑影。 她拿烟的手被强行压制住,陆淮南没使多大劲,把她胳膊摁在沙发扶手上,她身板往前挺,胸脯挺得高高的。 烟灰让他这般动作挠得掉下去一小截。 阮绵腾出空手,攀到他肩膀上去往下勾,拉近距离。 他深切的眸子,低低望着她的眼:“我叫你来是救人的,不是来刺激人的。” “付迎不能生育?” 陆淮南没说话回应。 但通过他表面一动不动的神情,阮绵清楚答案,他冷讽的挤出几个字:“阮绵,跟你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你这么能装。” 刚才在病房那一套。 不知道的外人,还真以为她在跟付迎争风吃醋。 再看她眼里,那是半点醋意都没有。 阮绵松开手,迎上男人的目光:“还有更会装的,要不要试试?” 陆淮南骂了句,说的燕州话。 其实她来燕州这么多年,一直没怎么学得会本土的话。 不过这句她听懂了,他大概率是骂她风骚。 陆淮南这个男人,有时候阮绵觉得挺身体驱行的,在理智跟泄欲之间,他可能更在意后者,也更乐忠于享受后者。 她跟他,多半都是维系在一个x上。 说两人是带证的炮友都不为过。 阮绵从他怀里挤出去,她吐口烟,把剩下的掐灭摁进烟灰缸,她是很讨厌在医院抽烟,可今儿个就是觉得痛快。 去他妈的原则。 阮绵坐在沙发最边边,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刚才骂我什么呢?” “你听懂了?” 阮绵冷哼一声:“骂我风骚吧?” 陆淮南的表情令她琢磨不透,眼睛勾着,那模样要笑不笑的,似嘲又不像嘲。 阮绵盯着他喉结看,男性喉结突出,在微微滑动。 她有种亲上去的冲动,理智克制,玩味的看向男人:“难怪你每次都要得那么狠,居然没跟她睡过,那你养着她做什么?” 阮绵想套话。 她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每一句话都是冷不防的。 陆淮南头疼不耐烦,拧了拧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话很多,不过今天看到她那个样子,突然就有点不那么想说了,就是替她心疼,连你身子都没尝过。” 阮绵这个女人说起情话来,也是很撩人的。 陆淮南向来都清楚。 他意识到身体的异样。 面部出现一种轻微的压抑隐忍,目光往回收:“把你那些小心思收起来,别再让你朋友查,否则我让她直接从二院走人。” 为了姜轻慈的工作。 她立马收敛得一干二净。 半点儿八卦劲都不在。 陆淮南有时候挺佩服她的,前一秒还能把风情万种演绎得淋漓尽致,后一秒,整张脸上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愫。 仿佛两人先前那般暧昧,只是一个过眼即逝的梦。 阮绵不说话时,人安安静静的,特别的正派。 陆淮南眼睫眨动几下:“难怪能勾上宋砚安,你这一身骨子s劲,没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 这话听不出褒贬。 阮绵甚至懒得去分析他的意图。 只要涉及到宋砚安的话题,她都是尽可能的避而远之。 “陆淮南,你挺没劲的。” 陆淮南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瞅着她,瞅得她后背脊发凉,头皮发麻,心口的烦躁也由之而来:“既然谈拢了,我先回去。” 走到门口。 她听到身后的男人说:“今晚回去吃饭,叫张妈多做两个菜。” 阮绵当晚就跟丰康的徐医生连麦,做出最优方案。 付迎的身体素质,根本不适合做心脏移植。 只能维持保守治疗。 正在视频会议,她忽然听到徐景川那边一道尖叫,徐景川急急忙忙掐了连线,阮绵抬眸时,屏幕已经陷入一片漆黑。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付迎犯病。 她伸了个懒腰,作势起来,端着汤碗下楼。 迎面跟陆淮南撞了个正眼,他抬眼,她视线往下压,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不到两秒,阮绵先出声:“回来了。” “嗯。” 软骨头 第22节 他身上的衣服整理过,但那股子血腥气,依旧笼在他身上褪不去。 阮绵下楼经过他身旁,就能闻到。 她是医生,嗅觉比常人都要敏感得多。 第34章 舍不得我走? 张妈把菜都端上桌,一一摆好。 她特意嘱咐过,多加个鱼肉,陆淮南特别喜欢吃鱼肉,尤其是清蒸的,他丁点儿辣都不能吃。 面对面落座。 张妈给他添碗筷:“先生,鱼肉马上端来。” 看到他跟阮绵关系活络,张妈是打心眼里高兴。 这个家三年了,都没见着几丝人气,这难得有点温馨,她赶忙去厨房把最后一个清蒸鳜鱼摆上桌。 这种鱼肉肉质细嫩肥美不说,重点是刺少。 陆淮南爱吃鱼,但他也没那么爱挑刺。 “张妈,你先下去吧!” 阮绵嘴里说话,她先夹了一筷子排骨,刚到嘴边,还没进嘴,胃里一个劲的往外翻滚酸味,她没忍住:“呕……” 陆淮南跟张妈的目光,同时投来。 前者只是冷静的打量。 后者是诧异。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普通的季节性反胃。” 阮绵放好筷子,起身去洗手间。 她怕自己不解释清楚,两人以为她是怀上了,刚入职那会,她工作很忙,长期性的饮食不规律,打那时落下的胃病。 这顿饭注定吃不成太好。 阮绵刚坐上桌,又开始反复的作呕,那表情状态像极了怀孕初期的妊娠反应。 陆淮南碗里大概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 他拿纸擦了擦嘴,沉声说:“有空去做个检查。” 算不得关心,就是简单普通的敷衍话术,他历来如此,阮绵没多在意。 晚点的时候,陆淮南在他书房开视频会议。 阮绵上楼,书房门关到一半,里边传出男人低厚醇实的嗓音,沉沉润润的,特别的悦耳,跟他那副冷脸完全是两种极端。 察觉到门口的动静。 陆淮南稍微撇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目光阴沉直勾。 看得她瞬间一脸的回避,转身就走。 从丰康拿回来的那套首饰,阮绵一直没动过。 规规矩矩的包装,官方品牌的样式。 阮绵前些年买过一套送给江慧丽,她很喜欢。 当然价格很漂亮的同时,也很难买。 至今国内能拿到的不到五套,大多数时候,处于一个有价无市的状态,阮绵细致的拧开绑带,宝石项链闪着耀眼的光。 她对着镜子,往脖颈上戴好。 阮绵出落得皮肤细嫩皙白,这种宝石项链尤其衬托她的气质,艳压中又有三分高贵。 小时,总有人说她是小嘉欣。 比起港姐李嘉欣,她还要多生出一些柔媚。 阮绵双手捧着项链往下脱,为了配合项链的美感,她刻意露出一小截香肩在外,有种欲遮欲露的诱惑感。 她稍稍抬起头,透过镜面,跟门口的男人四目相对。 房间灯光敞亮。 陆淮南眸光有多深沉灼烈,她尽收眼底。 他似盯一件尤物看着她,出声不免掺了点懒倦:“喜欢吗?” “还好吧!” 男人往前走,她没来得及起身,肩膀上多生出两只手掌,陆淮南力道有度的掐着她:“喜欢就是喜欢,哪来的还好?” “花了多少钱?” “钱重要吗?” 陆淮南掐着她肩膀,阮绵想敛起衣服:“比起你对付小姐这么多年的支助,这点钱确实不够多。” 他一截小臂露在外边,由于撑着的姿势,经脉分明。 白衬衫的袖口处一颗卡地亚的袖扣。 陆淮南不是那种热衷于大牌的男人,几乎很少用大牌,他大多数的衣服是穿的私人订制,像他这种身份,最忌讳的就是撞衫。 阮绵眼尖。 她朝他袖扣上看过去。 不是他买的,那就是别的女人送的。 平复好气息:“付小姐知道你有新欢这事吗?” 陆淮南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袖口的袖扣:“你妹妹送的。” 闻声的一瞬间。 阮绵有种汗毛直竖的滋味,她觉得胃里的干呕感又反扑回来了。 她后知后觉,那不是反扑。 是恶心想吐:“你别碰我,把手拿开。” 阮绵面上冷凝,语气还硬气又铿锵,陆淮南没松开,她顺手就去掰他的十指,强行把人推开了。 “这么嫌弃?” 他不是不知道,她跟阮渺关系有多难堪。 他不仅收了阮渺的礼物,还把袖扣扣在袖子上,即便她不爱这个男人,想到跟他滚床单的种种,她都觉得恶心至极。 发自生理上的恶心。 阮绵笑声有些破音:“陆淮南,你还真是来者不拒啊!” 陆淮南明明是看不起阮渺的,他这么做肯定报复。 报复她刺激付迎。 灯光下,陆淮南抬了抬胳膊,黑曜石般的眸子下,一闪而逝的玩味:“你也太看得起阮家,她阮渺给我提鞋都不配。” 他在逗她。 袖扣根本不是阮渺送的。 可这样的玩笑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如果真到了姐妹共侍一夫的地步,那她宁愿退出。 阮绵胃部里盛着的剧烈恶心,也随之一点点消散开。 陆淮南颀长的身躯抵上来,他两只手掌撑在她耳际墙上,一边一只,男人要比她高出一小截,他的视线往下垂。 那种角度,无限扩大了意味深长。 “刚才在门口偷看我开会了?” 像这种调情,阮绵适应能力很强。 她双眼睁大,但不是那种瞪着的程度,直勾勾的看他,眼神暧昧吐丝:“听到你说要去外地外派,什么时候走?” 陆淮南伸手钻进她腰里,动作快得很。 阮绵也是被吓一跳,脸瞬间白了,又压下去。 “明天下午。” 他习惯性的去咬她耳朵,从耳尖到耳垂,她披头散发的,一头柔顺的秀发全捂在陆淮南嘴角边,他怎么亲都不尽兴。 阮绵没推开他,反而是很识趣的去撩头发丝。 “这次要去多久?” 问话前,她心里暗暗估算了下。 按照以前陆淮南外派外地的行程,起码是半月打底,偶尔有几次会短点,也是临时回来,过长的时候甚至是一个月。 他咬着她,一边掐她腰上软肉:“一个月。” 她没说话,跟他抱一块。 陆淮南顿住:“怎么了?舍不得我走?” “你知道的,我巴不得你走。” 阮绵尽可能的去笑,笑得特别得意又张扬,他就乐意看她这种时候,笑成这样,陆淮南总说她算是生活上一个不错的伴。 如阮绵所想,她觉得一样。 与其说陆淮南在索取,不如说她也享受。 软骨头 第23节 第35章 吃独食可不好 玩得太欢,阮绵浑身骨头裂开般的难受。 她两眼眯缝着,人就睡了过去。 一夜沉眠。 翌日早上起来,她发现自己浑身遍布吻痕,可想而知,昨晚上陆淮南闹得她有多凶。 地上到处散落着衣物。 阮绵平躺在床沿边,半颗头悬空了出去,双眼强行睁了睁,说起昨晚的事,她还真有些诧异,陆淮南根本不缺女人。 在外边传出过绯闻的,也大有人在。 只是那些女人,他不会像保护付迎这样。 一直不让她见光。 可每回陆淮南,都像是在她身上往死里榨取,要么是精力太好,要么是外边那些都是逢场作戏,表面上的幌子。 阮绵也清楚。 他这种男人,外边的人想方设法给他送女人的不要太多。 阮绵想了会,起身去洗澡。 待她出来,楼下是开车的声音,他要走就走,从不跟她打声招呼,包括昨晚上,他也根本没在这个屋里睡。 真正做到了什么叫“同屋异枕”。 阮绵如常去上班。 她都计划好了,陆淮南不在燕州的这一个月,她要怎么过。 等他回来,离她去国外进修又近了一月。 这几日,蒋慧要来陆家签房子的事。 陆淮南不在燕州,她只能通过陆鸿文的手拿合同签字。 阮绵必须到场,这是江慧丽在电话里名申严令的。 她其实不太愿意跟过去,反正陆淮南没打算过她的手,又何必让她去看陆家一家子人的臭脸,再加个蒋慧。 阮绵赶到时,蒋慧已经早早进屋喝茶了。 江慧丽心里不待见,表面上还是要给陆淮南一些薄面,待蒋慧稍微好些。 实则暗底下,阮绵没少听江慧丽说蒋慧的不是。 说她一个继母,仗着男人那点疼爱,靠着继女的婚姻,总是想着要攀上枝头做出头凤凰,江慧丽那是打心眼里看不起。 “小慧,瞧瞧你这命真好,有绵绵这么好的女儿。” 都知道阮绵不是她蒋慧所生。 江慧丽说这话,不是明摆着损人嘛! 毕竟是在陆家,明知道对方故意嘲讽,蒋慧还是知收敛的:“可不是,这也是我的福气,往后还得多仰仗着淮南。” 阮绵坐在一旁。 她眼看着蒋慧那手都要伸到她手背上来。 阮绵把手拿开,蒋慧抓了个空,她面目尴尬。 “妈,你们先聊,我去楼上办点工作。” 陆鸿文迟迟没拿合同来,蒋慧已然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加上阮绵要说走,那脸色不要太难看。 “我听说阿显近来被派去总部了?” 蒋慧也不知是打哪来的消息,随口就提到陆显身上。 江慧丽可心疼她儿子,尤其是这个幺子陆显,那是打心眼里的溺爱,她也知道蒋慧打的什么主意,想让阮渺跟陆显好。 之前就明里暗里提过几次。 陆家都没搭理她。 “是啊,临时任命的事,他也该是年纪去锻炼锻炼了。” “慧丽,我寻思着他……” 蒋慧话还没张得开口,江慧丽笑着起身:“不好意思,我去厨房看看煲的汤,你先坐会。” 蒋慧脸色立即拉了下去。 阮绵想得到这份合同没那么好拿的,可她也没想到陆家会这般为难蒋慧。 吃了一通瘪,蒋慧上楼去找阮绵。 她在阮绵跟前,可就没了那份客气,尤其是两人单独相处,连寿宴那晚的母女深情,都半点不在。 “怎么说大家也是一家人,你帮着点渺渺,也是为阮家好。” 蒋慧坐过去:“想当初,要嫁给陆淮南的人,可不是你。” 拐弯抹角的说她取而代之。 阮绵不动声色,淡定得像是事不关己。 蒋慧抬着双细长的凤眼,说不出眼神是个什么样:“阮绵,这是你爸的意思,他想让渺渺嫁给陆显,叫你帮把手。” 是不是阮文斌的意思,她不知道。 阮绵只知道,让阮渺嫁给陆显这事,足够离谱。 他陆显是什么人。 从小就能跟陆淮南掰手腕的男人,他能看得上阮渺? “慧姨,您是觉得陆家傻,还是他陆显 傻?要是您不知道阮渺一直惦记陆淮南,那我今天告诉你,陆家容不下她的。” 嫁进陆家,嫁给陆显,那是自掘坟墓。 以后有得她受。 阮绵不想让阮渺嫁给陆显的原因,倒不是为她着想,单纯不想给陆淮南树敌。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进修的机会,眼看着只剩下五个月的时间。 她不想在最后一刻,被陆淮南一把拽回去。 蒋慧看着她,眼神无比的深切。 沉默数秒后:“阮绵,一个人吃独食可不好。” “阮渺跟宋砚安上过床了。” 阮绵本不想把宋砚安给拱火拱出来的,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没必要再给阮渺留那一丝遮羞布:“您也清楚,陆家重视门楣。” 蒋慧脸色极其难堪:“你胡说八道什么?” “您不信,可以自己去问她。” 比起蒋慧那一脸不知是愤怒,还是难堪的表情,阮绵可要沉稳得多。 陆显刚走到门口,瞧着蒋慧面目通红的走出去。 他挑起眉梢:“蒋伯母。” 见到他,蒋慧翻脸堪比变天快,笑容满面:“是阿显啊!我跟你妈妈刚提到你,听说最近在公司任职,工作得都还习惯吧?” “都挺好的,多谢伯母关心。” 蒋慧还跟陆显寒暄问暖了几句,都是比较私密的话。 阮绵在屋里。 她耳朵向来好使,听得真真切切。 要么说,人家都传她们阮家不要脸,这名声不坏也难。 跟她无事,所以阮绵没去阻止蒋慧跟人套近乎。 陆显在门口停了会,跟着蒋慧下楼,准确的说他是被蒋慧的“热情”拉下去的。 阮绵起身,去接陆淮南的电话:“喂。” “合同签了吗?” 他嗓音低哑得不像话,透过手机连线传送过来,有种魅人心魄的摄魂力,她听着,更像是在床上尽情处发出的闷哼。 阮绵美眸往外看,调整呼吸跟情绪。 她吐声轻缓:“没呢!” “有人故意刁难?” 陆淮南早猜到会这样。 阮绵觉得心里烦躁:“也怪不得人刁难,蒋慧一进门,就跟妈说要把阮渺嫁给陆显,回头没成,拿这话压我。” 第36章 是他抢走的你 把陆淮南都听笑了。 他低笑声入耳,阮绵耳膜像是触电:“你在笑什么?” “笑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 估摸着楼下的晚餐准备妥当,阮绵起身,一只手压着手机在听电话,一边去整理外套,她往外走,迎面撞上堵肉墙。 “嗯……” 她声音很低,闷哼从嘴里溢出,阮绵自己浑然不觉,听在外人耳中,暧昧横生,甚至是带着几分娇喘。 软骨头 第24节 陆淮南“嗯?”了一声。 语气明显有些古怪。 阮绵单手扶住门框,稳住身形:“没事,撞到门了。” 好在面前的陆显也没开口说话的迹象。 “嗯。” “我先去吃饭,晚点再联系。” 她掐断连线,把手机塞进口袋,掀开两层懒懒的眼皮,阮绵左眉梢上挑起,露出的眸子晶亮:“陆大少爷,想干什么?” 陆显在看她。 用那种赤裸裸的眼神,黑亮的眼球里,透出清澈见底的光:“你也想让我娶阮渺?” 他明明口吻是带笑的。 听到阮绵耳朵里,更似一句嘲讽。 阮绵微笑着:“你娶谁,那是你的事,干嘛来问我?” 她左脚往前提。 陆显原本是站在靠右方的,阮绵完全可以绕开他走出去,见状,他长腿迈了下,整个人完完全全的把门挡住。 他特别高大,像一道阴影笼在她头顶上,视野被遮掉了一大半。 阮绵有些搞不懂。 陆显挤压式的往里走,手掌撑在她耳侧门板上。 阮绵连续后退了三步多:“干什么?” 她跟陆淮南的房间,佣人跟江慧丽一般很少会上来。 也幸得她们不会上来看。 否则肯定会误认为她在勾引陆显,家里人都知道,陆显这人脾气怪得很,他对家里女眷一般都是冷冷淡淡的态度。 极少会主动靠近。 陆显目光灼烈,直勾勾抵着她。 阮绵屏了口呼吸,开口道:“让开,不然我叫人了。” “好啊!” 男人嘴角朝上扬起,咧开的弧度很大,在他那张邪魅的脸上,更加玩味了。 阮绵眯动眸子:“陆显,你我都是陆家人,别搞得大家难堪下不来台。” 她的眼神时刻都在警醒着面前男人,叫他不要肆意妄为。 陆显对她的警惕,毫不在意,丝毫没放在眼中,他步子在继续往前顶,阮绵只能被他逼得后退,直到腰杆抵上身后的柜子。 她退无可退。 陆显的眉宇很是英俊。 跟陆淮南不同,他还带着些许邪魅。 他脸往下压,距离阮绵的脸不到十五公分。 “他陆淮南凭什么?从小到大,奶奶什么好的都要给他,连你也要让给他,我就是不甘心……阮绵,当初明明是我先挑中你的。” 陆显的声音不大,语气却绷得很紧。 他字句严厉。 闻言,阮绵瞳孔不断的紧缩,再到眉宇深蹙:“你说什么?” 陆显身姿倾倒向前。 把她压在柜子上,她能感受到男人炙热不可挡的胳膊,陆显去抱她,姿态亲昵:“陆淮南没跟你说过吗?是他抢的你。” 她从未听闻。 一直以来,阮绵只知道,是他需要一段婚姻维持地位。 所以才娶了她的。 陆显看她满脸的错愕诧异,他笑出声,声音冷嘲又乍耳,在她耳畔不断的回旋:“他做的那些,不过就是为了报复我妈。” “放开。” 阮绵回过神,她猛地伸出手,掰开陆显的手掌。 他的手掌被她用力狠狠的甩在玻璃镜面上。 陆显不知疼般,不咸不淡的收回来。 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挪开:“原本娶你的人是我,爸妈早就跟阮伯父商量好了,就差一天,陆淮南他去找奶奶。” 捷足先登。 陆奶奶有多维护陆淮南,她是知道的。 阮绵也一直认为,自己受到陆老太奶那点薄爱,都托福于他。 她抿着嘴唇,一句话没说。 阮绵怕自己说多错多,把陆显的情绪拉满。 偏偏她这副冷静从容的模样,看得陆显心生垂涎,女人是真的好看,不只是单纯的皮相美,她气质优越出众。 她可以把女人的美,跟男人的狠融合得毫不违和。 陆显第一次见到阮绵,是在江慧丽拿回来的相册上。 阮家生意惨淡,亏了几大笔钱。 阮文斌想着用阮绵的婚姻,换一桩交易。 众多的画册里,唯独陆显一眼看中了阮绵,当时她穿着一件海港医大的校服,站在草坪里,脸上平平淡淡。 连半丝笑都不带,却令人挪不开眼。 她不属于清纯那一挂,媚更偏向于她的气场。 “太太。” 门口忽然响起佣人的声音。 江慧丽找不到陆显,电话打不通,整个院子都找遍了。 她听到佣人说,陆显上楼找过蒋慧,怕他留在楼上,才叫人上来叫的。 阮绵不惊不恐,她甚至一丝慌乱都不显,迎上陆显的眸子:“陆显,你就不怕这些话被人听着,传到奶奶耳朵里去?” 要是陆老太奶得知这事。 江慧丽是要受惩罚的,比如上次跪祠堂。 “叩叩叩……” 佣人再次敲门。 阮绵依旧没出声。 这次……是陆显说话:“我在这。” 门口好几秒没声音,直到五秒后:“小少爷,夫人叫您下去。” “好。” 阮绵看到陆显喉头滚动了下,他总是一副得意的媚笑。 他看着她说:“阮绵,跟他过不下去就离婚,都是陆太太,五太太跟四太太没区别,况且你嫁给我,陆家谁都可以帮你撑腰。” 这样的诱惑力,换作谁都会心动吧! 可她阮绵不会。 她是清醒的:“陆显,我跟陆淮南好了三年,你觉得妈会容忍你娶个陆淮南玩过的女人吗?” 陆显满脸的笑一瞬收起。 他下颚绷紧,没说话。 阮绵走在他前 头:“我们下去吧!” 这一刻,她说不出心头的滋味。 同时,阮绵也在问自己,倘若当初不是陆淮南横生枝节,打断她跟陆显的姻缘,是不是她过得不会这么辛苦。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 陆显玩归玩,但他对女人很好很好。 阮绵还记得,刚结婚那年,陆淮南三个月没在燕州。 有家属来医院医闹,是陆显替她摆平的。 第37章 脏东西 身后传来男声,带着些许冷嘲:“其实你是个聪明女人,你明知道跟陆淮南走不到最后。” 阮绵打鼻息冷哼一声。 连外人都看得出他们走不到最后。 她笑着回眸:“有这么明显吗?” 阮绵临走前,特意去看了一眼陆奶奶。 陆老太奶牵着她的手,布满深皱的面孔,和蔼慈祥,她是书香门第,说话语速慢而有调:“跟淮南早点要个孩子,也好稳了他的心。” “奶奶,会的。” 软骨头 第25节 “今天你继母来陆家,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 “先前淮南说要把滨海那套房子还给我家,今天慧姨是来跟爸签约合同的。” 老太奶点点头。 转念他又问起:“上次我让医生帮淮南看了看,人怎么说来着?” 这事阮绵知道。 都是个把月前的事情了,陆老太奶叫陆家的私人医生,替陆淮南诊断身体,主要查的是生育方面。 这事好久没人问她,她也就忙忘了。 阮绵说:“倒也没什么问题。” 她没说实话。 私人医生跟她说的原话是:陆淮南工作熬夜,应酬喝酒抽烟,精子可能不够优良,暂时不太适合生育。 …… 陆淮南从外地回燕州那日。 阮绵是打朋友圈看到的。 他发了张图,配上的文案是:今日小雪,多加衣。 燕州是不会下雪的,她第一反应是陆淮南去了趟东城,眼看临近年关,这几日以来连续下雪的城市,本就不在多数。 付迎在燕州,阮绵想不到陆淮南去东城的目的。 大抵是去安抚付家夫妻的吧! 陆淮南下飞机,康堇赶过去接人。 两人前后脚上车。 康堇坐在副驾驶,跟司机说了句开车。 黑色的宾利,顺着大路沿途开出去,康堇砸吧唇,说:“陆总,夫人叫你回来之后,去一趟陆家老宅,她有事跟你说。” 陆淮南整理下袖子,动作漫不经心。 闻声,他抬了抬头。 抬得不高:“什么事?” “说是阮小姐的事情。” 理着袖口的手指,顿住,几秒后,陆淮南才再次动手,把袖扣扣好,修长的一截手指摁在大腿上:“阮绵?” “嗯。” 如阮绵所想,陆淮南没有回南山公馆,而是直接去的陆家老宅。 她起身,拿起手机,刚准备拨电话。 想了下,觉得没那个多余的必要。 阮绵坐回到原位:“张妈,他不会回来了,我们自己吃吧!” 张妈本想说再等等,回眸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晚上九点,早过了饭点。 嘴里想说的话,再度咽下去。 ……而此时,陆淮南正坐在陆家后院的雅亭里,江慧丽把手机翻开,滑动到一段视频,摁在桌上推到他跟前。 视频里的画面很是暧昧。 男人只拍到个背影,但看得出他是单手抱着女人。 阮绵那张脸上,不带情绪,寡淡的。 两人拥挤着进了门。 陆淮南面无波澜,好几秒,眸子微挑的问:“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淮南,你难道看不出吗?”江慧丽冷笑:“你老婆阮绵,她趁着你不在燕州,深夜约阿显上楼,企图勾引他。” 这段视频放在人前,那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可陆淮南多伶俐一人。 阮绵背着他做过什么,他不清楚。 但江慧丽偷拍这么一段,摆到他跟前,无疑是让他办事。 陆淮南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桌板上,轻轻扣了扣:“妈,有话你直说,想让我做什么。” 江慧丽莞尔:“阿显去公司也有一阵子了,我听说海港有笔单子要跟陆氏合作,阿显在应酬酒局上向来通透,你安排他去。” 语气委婉,话却说得一点不委婉。 “这个事我决定不了,得跟爸去提。” 陆淮南接棒后,陆鸿文极少插手公司的事。 他把陆鸿文抬出来挡箭,无非就是不愿帮忙。 江慧丽说:“淮南,当初可是你抢人在先,她阮绵原本是阿显的妻子,你既然抢了人,是不是得帮他顾好事业?” 再者说,这陆家家大业大,也不是他陆淮南一个人的。 “丽姨,您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实在要是阮绵勾引了阿显,我让她当着全陆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倘若不是…… 陆淮南没继续往下说。 他打小就被教养,让他叫江慧丽妈。 一般情况,陆淮南不会反抗,除非是他不高兴了,才会连称呼都换作“丽姨”。 他作势站起身:“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 阮绵洗完澡,掌心捂着毛巾在擦拭头发,晶莹剔透的水珠打落进她脖颈,往胸口滑,她顺手抓起毛巾抿掉。 这一幕,正好被门口的男人盯住。 陆淮南眼睛深沉得很。 像是一双捕猎的鹰眼,黑沉沉的,里边深不见底。 加上他那副古怪的面色,阮绵有些头皮发麻。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故意问,缓解氛围。 “今早上。” “去东城了?” “嗯。” 阮绵站着没动,她把毛巾丢到梳妆台上,拿了把梳子:“徐医生是个经验老道的医生,比起我,他其实更适合付迎。” 陆淮南走进门,那双大长腿很是乍眼。 他往沙发一坐,大半个身子陷进去,压得沙发凹陷。 人没喝酒,却有种莫名的朦胧感。 “你说徐医生更适合付迎,徐景川又跟我说,你是他见过全燕州心外科最好的医生,所以你两谁在撒谎奉承?” “当我没说。”  陆淮南冷哼:“阮绵,你跟陆显做了什么?” 阮绵转过身去,听到这句话,她心口一跳。 “你回老宅,就是为了这事?” 她猜不准陆家人是怎么跟他说的,但阮绵感觉,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不然陆淮南的脸色不至于如此。 “说,干什么了?” 原本她跟他还离着两米,陆淮南瞬间就堵在她面前,阮绵呼吸窒了秒,她盯着眼前的男人,他眼睛都眯红了:“你勾引他了?” “没有。”她满口否认。 “江慧丽今天拿着他抱你的视频给我看,还敢说没有?” 陆淮南那张俊美面容,不是怒,也不恼。 是深深的嫌恶跟鄙夷,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第38章 他碰你哪了? 发稍的水珠往下坠,滴进她锁骨,刺骨的凉意,阮绵所有的理智思绪都被瞬间拉醒。 她本能的打算走人。 脚刚作势,陆淮南一把掐住她手腕骨。 高高的抬起,他声音沉烈:“他碰你哪了?” 他动作快又大,阮绵感觉胳膊像是被拉伤了,她死死用力往下压,憋得两边脸颊血红欲滴:“陆淮南,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 陆淮南睚眦欲裂。 他发起脾气来,太阳穴突突跳,脸上皮肤肌肉没有一块是轻松的。 阮绵喉咙吞咽,大脑不断的劝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勾引他,是他找的我。” 陆淮南眼底跟面部的锃怒,丝毫没消退。 两人齐平相站时,阮绵要比他矮下一截,她仰着脸,男人薄唇张合,只是机械式的重复那句:“说,他碰你哪了?” 声音冷得没有温度。 她甚至觉得,此刻的他不像个人,像是地狱索命的阎王。 软骨头 第26节 “张妈,张妈……” 阮绵喊了两声。 陆淮南掐着她手腕的手松开,拽住她胳膊,用了死 劲的往里拖拉,她脚下没稳,连滚带跟被他拉进了浴室。 阮绵来不及喊,脚踝疼,胳膊更疼。 男女间的力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嘭……” 进门后,陆淮南一脚把门踹上,他猛如虎,反身过来压住她,阮绵胸口喘着气,双手被男人强制性摁在身后墙上。 后脑勺撞到墙上的瞬间,她两眼发懵,眼冒金星。 地板滑,阮绵没站稳差点一脚撇开,整个身子都往下沉。 陆淮南一把将她薅羊似的薅住。 他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丝:“陆显碰了你哪?” 刚才那一番惊吓,加上冷静过后心底的余惊,阮绵满身的心烦意燥,眼中滚动开一片冷嘲:“你这么在乎我吗?” 没等他说话。 阮绵咧嘴笑,她眼底浮动的泪痣特别的魅惑:“陆淮南,别拿你那男人的占有欲,跟我这摆谱,我嫌恶心。” 陆淮南一眨不眨。 他神色一点点的往下沉。 他一只手勒住她肩膀,另一只掐在她左手臂上,都不放松,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阮绵,我告诉你,别这么下贱。” 阮绵肩膀跟手臂同时渗出痛感。 她强忍着,连眉头都没蹙一下:“这男人跟女人就是不一样,男人在外边花花世界叫有本事,女人身边但凡多出一个男人,那就是下贱。” 陆淮南那双冷沉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的脸盯烂。 阮绵不挣不扎,脸都没拗一下。 他却觉得心口的怒火,在腾腾燃烧,烧得他心窝子要炸了。 “不说是吧?” 那他自己来找。 陆淮南一只手探下去,他找位置向来找得极准,撩开她腰间的衣服,冰凉的手指卡上她的腰,阮绵吓得头皮发麻。 她想叫住人,可惜晚了一步。 陆淮南用的手。 他把她逼得后背紧贴住墙,望着她脸上不断扭曲狰狞的表情:“还不说?阮绵,你挺能忍的啊!” “他……他没碰过我哪……” 阮绵嘴里断断续续的溢出声音,那种声音听在她自己耳中,都觉得恶心。 可她不是死人。 活人是有反应知觉的。 她羞耻的把脸压下去,满脸火热难挡,气息一口一口的往外吐。 陆淮南腾出那只空手,五指卡住她下巴,深情而又温柔的吻她,他的唇瓣触感好,温度也刚好,在她嘴角慢慢游移。 “乖,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阮绵感觉自己要死了。 羞愧死。 她连气息都吐得又重又沉,眼眶里全都是灼烈的雾气,嗓音发哑:“别这么弄我……” “好,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手停顿。 阮绵感觉身子猛然抖得特别厉害,眼神迷离不堪,她怕自己双腿站不稳直接倒下去,被迫用手揽住他肩膀。 “他……他没做……” 陆淮南像是一瞬间彻底失去了耐性。 他手抽掉,直接把头顶的花洒拧开。 耳畔一阵水声哗啦啦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兜头而下的温凉水,比起人体的温度,那水实在算不上舒服,阮绵浑身凉透。 她双手抱住胳膊,蹲下去。 水渍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陆淮南拽着她,连带他自己身上也是一片湿透,他居高临下:“阮绵,非要我带你去陆显面前,跟他面对面对峙?” 她咬着牙根:“陆淮南,你这个疯子。” 他给她拉起来。 阮绵不说话,陆淮南有得是办法让她说。 他的手态度强硬又霸道,穿过她腰间,一把撩起她身上的衣服,直接剥光。 陆淮南捏住她的左边胳膊,放在水下冲刷:“是这吗?” 她不说话,他又换个位置。 “还是这?” 阮绵依旧没说,陆淮南再换:“还是说是别的更深的地方?” 花洒的水又急又冲,不少溅起到阮绵脸上,渍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她抬起手去抹,陆淮南不让,用拿花洒的手胳膊把她的手打下来。 “怎么,这点罪就受不住了?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陆淮南向来都知道,这个女人身体跟心里都极度的坚韧,尤其是身体,他笑得特别阴冷:“阮绵,我说过的,怕死别乱来。” 他问:“他亲过你嘴没有?” 阮绵怕他直接拿水渍她的脸:“没有。” 她说得快又急。 显然,陆淮南对她这种反应很满意。 花洒被扔到一边,他俯头吻她,两人的嘴里都是温水,相接触的一瞬,互相都能明显感觉到不太适应。 阮绵趁着他在亲她脖子时,深深喘了几口气。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男人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来得过于快速猛烈,起先着实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可此刻她冷静下来,直觉得心里犯恶心。 陆淮南亲得有些呼吸重了起来,一边去抓她的耳朵,阮绵偏了下头,正好看到浴室架子上的一把剪刀,前几天她放在那的。 她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女人。 “淮南,淮南,去那边好不好,我背凉。” 男人在动情的时刻,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包括陆淮南这么精明的男人,也一样。 眼看着他抱着自己,一步步挪过去,由于陆淮南有些急躁,他走得特别的慢,几乎是身子挨着墙壁蠕动的。 第39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阮绵脸都急红了。 她好几次想推开男人,直接去握住剪刀捅了他。 理智站上风。 陆淮南是被她半推半就的,两人一同贴着墙,挪到架子旁,阮绵眼尖手快,她伸出手去抓,眼前的男人突然睁眼。 定定的深望她:“干什么?” “没什么。” 阮绵动作很快,在他扫眼过去的前一秒钟,不着痕迹的收手,她咧唇装媚:“陆显只搂过我的腰,别的地方没碰过。” 陆淮南抿唇,嘴里的气往下咽。 她的脖子,侧脸以及耳垂上,遍体是他亲吻上去的吻痕。 红得明显。 陆淮南不说话,阮绵主动开口:“真的,他不敢。” 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没敢真的去伤他,只好拿着软话消他的气。 阮绵脸上罩着一层雾气,模样看上去有些矫柔。 “疼吗?” 陆淮南问她。 “我不疼。”她扭了扭被他松开的手腕。 男人的视线往下垂,盯着她大腿处,声音暗哑低沉,从齿缝间溢出:“我说的不是手。” 阮绵瞪大双眼,狠狠往下吞咽唾沫:“还好吧!” 跟她纠缠时,陆淮南难免被水滋到,一头乌黑的短发湿哒哒的,给他整个人气质增添四分慵懒感:“刚才冲动了。” 软骨头 第27节 缓了几秒,他又说:“没伤着你就好。” 阮绵最看不惯的就是男人这副样子。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况且这还不是深情。 内心翻江倒海的嫌恶,表面却装得纹丝不乱:“你出去吧,我先洗个澡。” “好。” 望着陆淮南往外走的背影,他个高身板强健,背影很是宽阔高大,看得阮绵双手攥拳,喉咙翻滚,来回吞咽。 直到他拖着一身的水,走出了浴室。 阮绵浑身一软,身体的不适感倾尽而来。 她跑出去,双手压在洗手池台上,一只手往嘴里抠,抠到喉咙涌现那股干呕,把胃里的恶心全吐完了,身体才轻松下来。 陆淮南以往跟她玩得也花。 但从未用过手,这是第一次。 当时那一瞬间,她人都是呈现一个懵比的状态。 张妈看到陆淮南浑身湿透,从楼上下来,准备去楼下客卧洗澡:“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楼上浴室漏水了吗?” 陆淮南脸色怪异,不是尴尬,也不是难堪。 他掀了下睫毛:“没事,待会你帮太太拿套衣服上去。” 见他冷着脸,又没多说什么。 张妈问道:“先生,您 是要出去吗?” “嗯。” 陆淮南脸色不太好,张妈没敢多问。 她裹着几件干衣服,送上楼。 阮绵在楼上浴室洗了好几遍澡。 这几天正巧在例假来潮前夕。 即便是温水,这隆冬的季节,还是没避免感冒。 温度蹭蹭往上升,半夜烧到了将近四十度,头疼欲裂,视线模糊,喉咙像是刷了层泥浆,扯动一下都生疼。 烧到迷糊了,她连翻身起床都找不到方向。 浑身冒冷汗。 这一宿,张妈反复起了三次床过来看她。 “太太,要不我给先生打电话,让他回来带你去趟医院,这么熬怎么行。” 阮绵摆手,借着张妈的力起身:“不用找他,我自己是医生,这点小问题能解决,你帮我去楼下仓库拿点滴瓶上来。” 阮绵又跟她详细说了几种药,需要哪些工具。 这种小场面,她自己能应付过来。 凌晨三点钟,张妈陪着阮绵在家挂吊瓶。 彼此就像是这个屋子里,相依为命的唯一依靠。 输液到五点的时候,阮绵明显感觉到有些困意,身体那股沉重累赘感,也有所减轻,头起码没先前那般疼。 烧也跟着退下去了。 只是嗓子还哑得说不出话。 张妈去楼下给她备了碗冰糖雪梨枇杷汤,阮绵喝完,借着那阵困劲睡了一个好觉。 中途醒来,是被阮文斌电话炸醒的。 她头昏昏沉沉。 手捏着手机,撑着胳膊肘爬起来,爬到一半。 听到阮文斌在那边扯着嗓门骂骂咧咧:“阮绵,你跟陆家说了什么?今天陆显亲自来家里,说他这辈子不会娶渺渺。” “你是多狠的心,见不得你慧姨好就算了,你连阮渺的婚姻大事都要这么做,良心被狗吃了你?” 阮文斌劈头盖脸一阵说教。 阮绵一只腿耷在床边。 她强撑着床架爬起来。 听得她心底冷笑:“良心?要说没良心,我还真比不上您。” “阮绵!” 她深吸口气,把已经晕染到眼眶的雾气,逼退回去,冷声说:“别跟我这么大吼大叫,当初你怎么对我妈的?还记得吧?” “别跟我提你那个自视清高的妈。” 隔着手机,阮绵都知道,阮文斌肯定龇牙咧嘴了。 她把口吻放得尽量轻淡:“话我也跟你说个明白,想要让阮渺嫁给陆显,是你们的事,别拉上我,也别给我树敌。” 阮绵冷笑:“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 阮文斌在那边骂。 阮绵直接挂掉连线,她几乎没思考。 手机“嘭”地一声砸在地板上,屏幕摔得粉碎,全都是蜘蛛网般的裂纹。 头还沉得难受,她双眼眯起,闭合了几秒,再度睁开。 眼角一片潮湿泪水。 阮绵吸了吸鼻子,将鼻腔跟喉咙的酸涩退回去,深吸气再长长吐口气:“都是一家子什么人,真他吗当人傻的?” “嗡嗡嗡……” 砸坏的手机,在地板上嗡嗡作响。 隐约能透过没彻底坏死的位置,查看到一个徐字。 阮绵弯了下腰,想去捡,刚作势伸手,头晕得不行。 她赶忙回退坐到沙发上去:“张妈,你上来一趟。” 不多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张妈急匆匆赶上楼,胸前的围裙都还没卸下。 “能不能借用你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医院那边有人找我,我手机摔坏了。” “行。” 张妈掏出给她,转而去捡起她那部摔坏的,阮绵翻开电脑记录,找到徐景川的号码,拨打过去,等了好一会那边才接听。 “徐医生,是我阮绵。” 徐景川语气急促:“阮医生,付迎心脏病复发,你现在有空来一趟医院吗?” “通知陆淮南了吗?” “陆总在路上。” 第40章 鸿门宴 “我马上来。” 六点钟,天都还没擦亮,外边雾蒙蒙的。 阮绵赶着走,张妈替她拿好外套,送她到车库:“太太,你说这算什么事,人病了还得让你过去,陆先生他……” “张妈,我跟他有过交易的。” 张妈砸吧下唇,话没再往下说。 这些事,她不说张妈也都看得懂。 打她进这个家门,就知道阮绵跟陆淮南的婚姻,不是表面光鲜。 “害,我一直觉得人心是能被捂热的,看先生这样……” “好了张妈,我先过去了。”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车速不快的一路开到丰康医院。 阮绵头重脚轻,停车入库下来时,起得猛差点一头栽出去,她猛地甩了甩头,睁大了双眼,双手撑着车门定了几秒神。 负责付迎的几名医生都已经全部到位。 阮绵率先去见过徐景川:“不是一直控制得挺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复发?” “病发前,她好像见过什么人。” 她有双细长的桃花眼,凝起神来,面色严肃。 阮绵心底暗自计量了下:“他人现在在哪?” 徐景川视线朝后看过去:“在休息室里,你要不要过去先见一下陆总?” “不了,直接进去救人要紧。” 阮绵不太想就这么急匆匆赶过来,单枪匹马的去见陆淮南,她大抵能猜到是谁见过付迎,除了阮渺,不可能有别人。 她被陆显拒绝,备受刺激。 指定不会让她好过。 软骨头 第28节 让阮绵难过,阮渺只会找两个人,找不到陆淮南,她唯有对付迎下手。 至于两人说过什么,那她不得知。 休息室内,静到针落可闻。 陆淮南双腿曲起,大半个身躯陷在软皮沙发中,他稍敛的睫底,眸色晦暗不明,两边嘴角绷着抿住,一只空手撑在额间。 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的一截烟,烟灰堆积累赘。 眼看摇摇欲坠了。 “咳咳……” 康堇恐烟灰烫到他手指,轻咳一声,提醒道:“陆总,烟。” 陆淮南松开撑额的手指。 他抬眼,目光明确,是那种冷沉色调:“人到了没?” “徐医生说刚到,已经进去急救室了。” 陆淮南眼皮一跳,他压着,嗓音沉到沙哑:“阮家那边的人,什么时候来?” “说是在路上。” “通知他们,一个小时内要是到不了,就不用过来了。” 说完,掸掉烟灰,烟灰坠地的那一秒,康堇看到他眼睛眯起很紧,眼眸中一闪而逝那种肃杀之气,很浓很浓。 要是没一个合理解释,今天阮家怕是过不去了。 “我马上去打电话。” 看在阮绵的面子上。 康堇在跟阮文斌通话时,好心提醒了句:“阮先生,陆总他现在心情很差,你们尽快带着阮小姐赶过来。” 阮文斌在电话里,连声哈气的说了好几个“好”。 蒋慧给阮绵打电话,连线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阮家有福想的不是她,有难有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文斌,她不接电话。” “给阮渺打,叫她赶紧过来,否则咱们整个阮家,都会被她害死的。” 蒋慧连打三个:“打不通。” “给陆家打。” 陆家人更不可能接她电话,眼看着车开进医院,司机瞧了瞧夫妻二人:“先生,夫人,医院到了,您看是先进去……” “下车。” 蒋慧跟着阮文斌下车,脸上无不是对未知的惶恐。 “怎么说,咱两也是他岳父岳母,渺渺是他亲亲的妻妹,还能为了个野女人,把我们往死里弄不成。” 阮文斌进门时,康堇把茶都沏好了。 “阮先生,阮夫人,两位请进。” 蒋慧提着心往里走。 “爸,慧姨。”陆淮南把交叠靠着的腿拉下来,掀动眼皮,露出那双黑亮无比的睛:“到这别拘束,先坐下来聊。” 他分明是笑着,可任人都看得懂笑里杀人不见血的那把刀。 阮文斌坐过去:“淮南,阮绵呢?” 陆淮南正提着茶壶,给杯里倒茶。 闻声,他手指攥紧了两分力,修长分明的骨节渗出点白:“绵绵她在里边救人,暂时一两个小时恐怕是出不来。” “那能找人叫她先出来吗?” 蒋慧心急,难免语气有些冲撞。 陆淮南没说话,脸上依旧维持着原样。 康堇头皮都竖起了,手指圈成圈捂在嘴边,咳了两声:“阮夫人,太太她上了急救室,是下不来的。” 阮文斌坐在陆淮南对面。 阮文斌的一举一动,哪怕是脸部的微弱表情,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惶恐不安得两边手指抓紧,揪着自己裤子。 陆淮南放下茶壶,身姿后靠,两只掌心压在大腿上,沉声问道:“爸,我今天叫两位过来,也不是为难人。” 他说:“就是有点小事跟阮渺谈谈,她人呢?” 蒋慧说不怕,那是假的。 阮绵嫁到陆家,陆淮南三年只去过阮家两次次。 翁婿之间,交流甚少。 只有在避免不了的场合上,阮文斌才能跟陆淮南搭上几句话,平日里拿钱资助,大多数都是经过阮绵的口。 陆淮南做人做事,在商界都是出了名的狠。 阮文斌说:“我们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不知道?”陆淮南勾着嘴角在笑:“康堇,你去找人查一下阮小姐的位置,既然她连父母的话都不听,那就亲自带她过来。” 这话一出。 蒋慧就差直接跪下去,眼泪瞬间涌到了眼眶边。 阮文斌比较稳重些,他伸手一把捏住女人的手。 “淮南,再怎么说,渺渺她也是你的妻妹,她付迎只不过是外边的女人,你这么做是不是也有失两家和气?” 陆淮南定睛回视。 看了阮文斌好几秒钟,才脱声:“爸,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若是为绵绵着想,我还觉得您值得敬重。” 可他从头到尾,想的只有小女儿阮渺。 阮文斌到底是长辈,他是有架子的。 被陆淮南拿这种话点拨,心里哪能稳得住,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脸红脖子粗:“陆淮南,当初要娶阮绵的人,可不是你,是你从陆显手里抢的人,人抢走了,现在要翻脸不认人?” 第41章 你越界了 相比较阮文斌的粗鄙暴躁。 陆淮南那要沉稳从容得多。 他那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孔,几乎波澜不惊。 这些话,无疑是重拳出击,砸在棉花上。 阮文斌打不敢打,骂不敢再往下说,他平息几口气,往下坐。 “骂够了吗?” 陆淮南冷冷看着他刻薄又扭曲得变形的脸,也算是看明白了,为何阮绵宁愿在那个空荡荡的婚房待着,一日也不肯回家。 这个家,从来不是避风港。 陆淮南说:“康堇,去把账目本拿过来。” 阮文斌给脸不要脸,那他只能把这些年笔笔账目,跟他算个清楚。 对付这种人,他有得是办法。 “什么账目本?” 阮文斌瞬间就慌了。 他没想到,陆淮南给到阮绵手里的钱,都有明确记载。 康堇把账目本拿上来,恭恭敬敬的递到阮文斌手里:“阮先生,您看看,里边记录的账目,是不是跟您拿走的数额一样。” 阮文斌接过去翻开。 越往下翻,他脸色愈发的凝重。 “人是我抢的没错,可这些年阮家也没少拿好处,我就想问问,要是阮绵嫁的人不是我,是陆显,两位觉得江慧丽会让陆显给你们这些?” 屋内只听陆淮南低沉悦耳的嗓音,如缓缓拉动的琴弦。 阮绵刚从急救室出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康堇走上前:“阮小姐,阮先生跟阮夫人过来了。” 她心底咯噔一下:“还真是热闹。” 阮渺干了这么大件事,陆淮南肯定要找阮家算账的。 阮绵提步走到门口,屋内传出陆淮南的声音,他音量不高,口吻淡淡:“要是人出了问题,我让阮渺拿她那颗心来赔。” 一直等这话完全落了音。 她才推门而入:“人暂时脱离危险。” 蒋慧跟阮文斌悬着的那颗心,彻底松了下去。 “绵绵,你总算来了。” 蒋慧起身,手去揽阮绵的胳膊,阮绵稍微往后退,避开她的手,她只言片语都没为夫妻两说,摆明了不愿淌这趟浑水。 睁着眼装作看不见。 蒋慧只得去求陆淮南:“淮南,你看这付小姐也没事了,阮渺是不是不用过来?” 阮绵笑说:“慧姨,人是脱离了危险,可不表示一直没事。” 软骨头 第29节 阮文斌没想到她落井下石。 怒气上脸,牙口都要崩碎了。 阮绵不仅不做收敛,反而脸上的笑变本加厉:“爸,您也别这么看着我,这事谁做的,就得负起这个责任来。” 她很聪明。 这种时候,没必要去护着阮家,尽量划清界限才是明智之选。 只要不是涉及到阮家重大危机,阮绵都不会让这对母女好过。 “康堇,把人先撤了。” 陆淮南说完,叫康堇送客。 阮文斌跟蒋慧被康堇送出去,阮绵跟在陆淮南后边。 她平静淡漠的坐在迈巴赫的右后座上。 满脸都是那种刚下紧急抢救室后的疲惫,眼底挂着一圈浓厚的红晕,陆淮南扫一眼,不过三秒光景,收回视线:“很累?” “昨晚发了一夜的烧。” 她双眼紧合,后脑勺贴着车座凝神。 耳畔是男人低低的沉声:“因为昨晚的事?” “嗯。” 阮绵声音比他还低,更像是没耐心,懒得回。 车厢内,没再响起人声。 不多时,鼻尖闻嗅到一股淡淡烟味,随着冷风吹过来,她缩了缩脖子,陆淮南开着窗在抽烟:“阮渺怎么知道的付迎?” 他声音比平时沉了好几个度。 听得阮绵不禁喉口一紧。 她端正的坐着,表情凝得一丝不乱。 久久无声,陆淮南扭过脸来看她:“是你跟她说的吧?什么时候说的?想让阮渺当挡箭牌,还是想害她?” 他一连串问出三个问题。 阮绵只觉得头皮绷得更紧了,嘴角蠕动下:“没错,是我跟阮渺说的,我是恨不得她们母女去死。” 没说完,喉咙上下翻动,吞咽口唾沫。 她继而道:“陆淮南,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她。” 两人本就隔得近,半个车位的距离。 阮绵吐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陆淮南耳廓上,他耳朵微微泛起点红晕。 没有任何客套。 陆淮南开门见山的说:“既然这件事是由你而起,往后付迎的病,也全权由你负责……否则,我会跟一院打招呼。” 他没逼着她做决定,已经算是最大限度的仁慈。 阮绵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种交流方式。 表面上像是跟你商量,实际上你根本没有退路可走。 是她的过失,她认。 但阮绵当初根本不知道付迎有先天心脏病,否则她也不会跟阮渺通这个气。 兜兜转转,报应到了自己头上。 “淮南……” “别这么叫我。” 陆淮南整张脸上,寻不到半丝温度。 阮绵收敛起姿态,换成一副同等的冷淡无波:“你明知道,付迎是先天性心脏疾病,根本没办法根治,你打算让我负责她一辈子?” “做事情前,但凡你想过,也不会如此。” 陆淮南面色不恼不怒,实话实说。 “我……” “你是不是想说你不知道?”陆淮南无情的揭穿她:“不知道不是借口。” 起码在他这,不是。 “你真下得去手。” 陆淮南坐回去,后脖颈懒散的紧靠住车座,双眼沉阖,唇瓣一张一合,吐声道:“你我原本就是一场交易而已。” 他用了“而已”两字,话就玩味了起来。 陆淮南要撕破脸的时候。 他不会给你任何面子:“ 你拿钱,我图个色,况且我们没有任何感情纠葛,是你阮绵越界了。” 阮绵差点忘了,最不能跟陆淮南谈的,就是感情。 心底说不出的苍凉,像是灌进去一股冷风。 她双腿往里收,手扶住车门:“把我放在前面路口。” 没有陆淮南的命令,康堇哪敢停车。 “停车。” 阮绵身子往前探。 “在前面路口停车。” 车估摸开到路口不到两米的距离,终于……陆淮南开口了,迈巴赫车身偏往右侧,缓慢的停靠下来,直到彻底停稳。 阮绵头都没回,拉门径直下去。 站稳脚跟,她才背着人,说:“一院的认命就这几天,往后我可能多数住在医院,你要是回家,提前说。” 第42章 冤有头,债有主 陆淮南没什么动静。 他口吻淡淡:“开车去公司。” 车身由慢到快的滑行出去,微风卷起她裤摆,阮绵只觉无尽的凉意,在往她身体里钻。 身前是一个水坑,她迈了一下脚,脚尖扬起没着地,按照她的跨越度,估计是根本一脚越不过去的,索性把脚往回收。 收到一半多。 “阮绵?” 男声特别的细腻悦耳。 阮绵眼睫颤动一秒,她抬起头循声望去,黑色的奥迪a6停在两米远,宋砚安灰西服白衬衫,眼底挂着三分诧异。 男人神情回归,看了看她的脚边,再扫向她的脸:“你怎么会在这?” “我……有点事。” 说完话,才深觉尴尬。 这段路再往前走,就是高架桥,她能在这办什么事? 正当阮绵在想直接越过去,还是绕一圈时,宋砚安出声了:“你往后走几步。” 身后是栏杆,高度足到她胸口。 阮绵跟着那辆奥迪车,提步往后走,这条水坑一看就是路面长年失修,导致得越深越长,她走出去十几米。 车稳停在路边。 宋砚安落下开门锁:“上车,我送你。” 他生怕阮绵拒绝,很快的补了一句:“这边很难打到车的,而且你想打车,起码还得往后走个两公里。” 重点是,她现在打车的手机都没有。 “谢谢。” 阮绵卸下包袱,微笑着拉门上去。 她跟宋砚安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包袱可言。 当初是和平分手。 她对那段感情,倾尽心血,无欠无愧,要说唯一觉得难受的,怕就是临了,宋砚安都没开口说过一句他喜欢她。 两人的交往,再到分手,仿佛看上去,就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的单面奔赴。 阮绵这辈子做过最难以遗忘的事情,都在宋砚安身上。 车缓缓行驶出去,她撇头目视着窗外闪过的一切。 绿化树的闪影,湛蓝的江河,时而越过的桥梁。 车厢内保持着绝对的沉默安静。 静到阮绵能听清自己心跳呼吸声,一路上,彼此相安无话,甚至是连一个眼神交流都不曾。 跟她和宋砚安以往的相处模式,一模一样。 直到车开进芳华苑。 宋砚安熄火停车,他声音促着三分伤怀:“阮绵,那天在生日宴上,你在天台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那晚她跟阮渺说了很多话。 软骨头 第30节 很多违心的话。 阮绵不知道他追问的是哪一句。 又好像是每一句。 她脸部表情,呈现出一抹怪异的趋势,嘴角弧度收了收:“你说的是哪一句?可能时间太久了,我有些记不清……” “你说哪怕是我娶了阮渺,你也不恨,是真的吗?” 阮绵喉咙一哽,她听到自己说:“你要娶阮渺?” 于是,两人的脸色都顿时僵持在脸上,没了动静。 沉默数秒。 宋砚安苦笑声溢出唇瓣:“我知道了。” 他看到阮绵的手指,摸到了车门上,宋砚安眼底的悲凉愈发深切,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你下车吧!” 她双脚离地,身后的男人又问:“阮绵,你要调走也是因为我吗?” “嗯。”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做的,跟我说一声就行。” 阮绵暗自调节情绪,深吸口气:“宋医生,打我在医院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咱们是不能同住一个医院公事的。” 宋砚安斯文的面庞上,一闪而过的落寞感。 他鼻梁高挺,眼窝深邃。 琥珀深棕的眼睛里,有火苗在跳动。 那不是怒火,是心在燃烧的火。 宋砚安他淡淡的,把那些情绪都掩藏到皮囊之下:“对不起,没想到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 阮绵至始至终都保持住从容:“也不算是给我造成困扰,我一开始就打算要调去一院,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嗯。” 她笑了笑,嘴角勾起得很好看:“今天谢谢你送我。” “你住这?” “对啊,自己婚前买的小公寓,全当是狼狈时能有个藏身之处。” 阮绵当时攒了点钱,再好的房子她是买不起,芳华苑的小型公寓绰绰有余。 这间公寓,知道的人不下三个。 宋砚安是第三个,连陆淮南都不知道。 平时她鲜少过来住,更没多余的钱去请保姆定期打扫,都是什么时候过来落住几天,自己里里外外扫个干净。 跟宋砚安道别。 阮绵捏着钥匙进电梯进屋。 她翻出之前的旧手机,把保存好的手机卡安装好。 下一秒,阮文斌的电话赶过来。 她没接。 等到约莫响了半分钟,阮绵抬手,语气透着不耐烦:“找我有什么事?” 阮文斌说:“陆淮南把阮家好几个运营的项目都停了。” 他口吻带着忍,但声音很大。 这句话脱口,阮绵只觉得耳朵聒噪,她扶着腰站起来,话语四平八稳:“这事我管不上,谁得罪了他,你们应该去找谁。” “你奶奶现在身体很差,需要一大笔钱维持命,你是打算真不管了,让她老人家年老都没落得个安享晚年?” 阮绵心窝子,像是给人捅了一刀。 血水裹着疼痛,从肉里溢出来。 她气到双眼大睁,鼻尖往下的脸部肌肉线条绷紧,绷得有些狰狞。 手掌撑住沙发扶手,阮绵长吐几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上次阮文斌拿奶奶威胁她,找陆淮南要三千万周转,她见不到他人,只得去打了付迎,如今摊上这一堆事。 阮绵满心嫌恶。 “我就不信家里拿不出那点医药费,存心的吧?” 阮文斌理所应当。 “你也知道,阮家早不如当年鼎盛时期,这些年海港经济也不景气,你奶奶这病是长期战,没个四五年好不了,咱家这点钱撑不住的。” “好,我去找他。” 阮绵说完,她拉下手机关机。 深夜的风凉到刺骨。 室内恒温27度,阮绵半夜又开始反复的昏沉,这边没有备用医药箱,她找快送点了几片退烧药,将就着吞下去。 想着能度过这一晚,就算是好的。 退烧药根本不顶用,到凌晨一点多,她烧得人稀里糊涂,神志不清。 阮绵撑着床架坐起来。 勉强睁着眼睛,给姜轻慈打电话,她嗓子哑得吓自己一跳:“轻慈,你能带点点滴过来吗?我发烧了。” 第43章 你没想过离婚? 那边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大概是姜轻慈在起床。 “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芳华苑。” 姜轻慈有她家指纹锁。 买房时,阮绵还跟她借了三十多万,这两年来还得七七八八了,差不多还剩个四五万块钱,她打算年前一次性还清。 在床上趴了会,门口传来“滴”地一声响,紧接着是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她怕自己晕过去睡死。 阮绵一直强撑着等姜轻慈,直到门口 的响动,她才整个人松懈口气。 迷迷糊糊之中,有抹身影进屋。 高大挺拔。 她趴在床上,视线又模糊得很,顺着往上看,只觉得那双笔直修长的腿,特别特别的长,看到她脑袋更昏沉了。 阮绵努力的呼气,想抬起手去抓。 软绵绵的胳膊,根本抬不起半丝力气,她就像一只抽干了精力的绵羊。 娇弱又迷茫。 “阮绵。” 陆淮南颀长身形往下蹲,他视野跟她拉平在一个平面上,右手指挑起她下巴,试探性的往上抬:“能看清人吗?” 阮绵头晕沉,胸口发慌,浑身烫得宛如火烧。 又被人高高抬起下巴,她止不住的大喘气。 一口口的灼烈呼吸,喷洒在陆淮南下巴骨处。 她稍微有些意识,不过那点意识,不足以支撑她看清面前的男人,阮绵不断吞咽,口水滑过嗓子,才有一些好转。 浑然不知,那种动作是致命的催情药。 陆淮南感觉到浑身异样,他眉梢上挑起,露出如捕猎般的深沉眸眼。 一股浓浓的欲嗓,哼出:“没想到你心思这么重,背着我在外边买公寓。” 他伸手,把她一把掀翻,摁在床上。 陆淮南居高临下,双腿摁着床沿站定,眼睛一眨不眨。 阮绵被掀这一下,身体像是一个灌满酒的酒缸,一阵翻腾上涌,她趴着床干呕好几声,嘴里含糊不清:“轻……轻慈……” “别喊了,她不会上来的。” 陆淮南也是无意间,过来找个朋友。 却在楼下撞见急匆匆前来送吊瓶的姜轻慈。 康堇找了个法子,把公寓密码套出来,还让姜轻慈在楼下不敢上来,陆淮南想要阻止一个人,有得是办法。 女人呕得双手去抓被单,两边眼皮灌铅般的沉重。 掀开要费很大劲。 陆淮南把药瓶挂到床架上,重新蹲身下去,揽过阮绵的左手,一只手去捏针头,另一只压着她乱动一通的胳膊。 康堇站在门口。 看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问了句:“陆总,要我帮忙吗?” “不用。” 陆淮南定定的盯着阮绵手背,他尝试好几次,那根针明明找对了血管,到底没敢扎下去,额间溢出一片细密汗珠。 康堇说:“我学过医,会扎。” “过来吧!” 软骨头 第31节 陆淮南提着针,把阮绵的手放置回原位上。 康堇是真正儿八经的学过医,跟他之前,原本是打算行医的,三两下针完,贴上平口贴,又回身调了下输液。 动作倒都很专业。 陆淮南坐在卧室外抽烟。 烟灰已经积累了一小截,看到康堇走出来,他说:“你先回去,今晚我暂时留在这边。” “好。” 康堇提起医药箱往外走,顺带将门扣上。 这套公寓位置偏不说,格局面积也小,不足七十来平,不到南山公馆一个客厅大,让陆淮南生嫌的是,对面是陵园。 虽然楼栋隔着很远距离,一到晚上望过去,守陵屋的灯闪闪发亮。 大晚上,有些刺得人心里发慌。 陆淮南站在阳台边,看得面目愈发的沉。 他转身往回走,眼皮压得沉沉的。 …… 天快亮的时候,约莫早上七点多钟,冬季天亮得比较晚,七点还只是浅露鱼肚白。 一抹微阳欲钻出云层,崭露头角。 阮绵高烧退下去了。 床架上的针管,以及空掉的盐水瓶挂着,她睁眼入眸,脑子混沌不堪,转了好几圈,才稍微捋清一些思绪。 昨晚她被宋砚安送回到公寓。 连夜发高烧,她给姜轻慈打去电话,叫她帮忙拿退烧针。 想到这,阮绵脑子差不多记录完毕,没再往下的画面。 不过她印象中,姜轻慈是有来的。 “轻慈,轻……” 阮绵拖着沉重负累的身躯,走到门口,映入眼帘的不是姜轻慈的脸,是陆淮南,他坐在她家客厅沙发里,正在抽烟。 周身都是烟气,浓烈呛人。 玻璃茶几上,一个湛蓝色的烟灰缸,里边装了好多根抽完的烟蒂,跟浑浊的烟灰。 阮绵有一瞬间的哑然跟错愕。 那个烟灰缸是他故意放在家里的,只是为了防外人。 陆淮南怎么会在这? 他又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姜轻慈呢? 她迅速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屏幕中明明显示着跟姜轻慈的通话,时间是一分钟零三秒。 陆淮南扭过头来,他阖了不到半宿的双眸,通红得深沉,弯着嘴角在笑:“怎么?这么不可思议,不认识人了?” “还有……” 他故意停顿了下:“你这里有男人住?连烟灰缸这种私人物品都备得这么齐全。” 阮绵喉咙不断的下咽,咕噜咕噜好几口唾沫。 脑子乱得像一团浆糊。 “只是用来防人的,昨晚你帮我扎的针?” “阮绵,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你这房子的事情?” 男人敛起笑容的脸,略显紧绷。 阮绵站在原地不动,双手紧攥着手机,搁在身前,陆淮南坐的沙发与她隔着差不多两米多远,他面目很清晰。 越是清晰,她越发觉得压抑。 阮绵刚退烧的神气,还有几分虚弱的影子在。 脚步往前抬,她尽可能平静的说:“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这套房子是我婚前一个星期买的。” “动机。” “没什么动机,只是不想自己被人赶出家门时,没有任何去处。” 陆淮南的脸,说不上是在笑,还是在嘲讽。 他说:“那我能认为,你这是提早为自己离婚做好了准备吗?” 阮绵舌尖卷起顶了顶内脸廓,她走过去,拉开橱柜的柜门,取杯倒水,边问:“陆淮南,难道你没想过离婚吗?” 第44章 你倒是说说,我爱谁? 她认真的看着他,口吻要更认真些:“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你也遇到了相爱的女人,你不想给她一个家?” 陆淮南面不改色。 他把烟凑到嘴边,抽烟的砸吧声有些重。 起码是比平时重。 阮绵觉得,应该是屋子空间太小,造成这种重回音。 她放下手里的水杯,走去阳台边,拉开窗户,回身的动作僵在原地。 陆淮南在她身后。 鼻尖是烟气,耳畔是沉声:“你倒是说说,我爱谁?” 陆淮南心眼儿特别坏又实在,他一边用左手掐住她盈盈可握的腰肢,右手捏住她右边胳膊,只给阮绵腾出一只空左手。 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除非反手去挠他。 阮绵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迟疑了片刻,转而抬起胳膊。 抬到一半,陆淮南一下眼疾手快,掐住她:“说啊,我爱谁?” 她努力鼓起的气焰,瞬间压下去。 刚退完烧的阮绵,面孔透出三分羸弱感:“付迎不是吗?你敢说你不爱她?你要是不爱她,怎么那么护着她啊?陆淮……” 唇瓣抵上一道重力。 陆淮南压下来的脸跟嘴,加上她在挣扎,挤得脸蛋变形。 他不放手,还在用力往下沉。 阮绵歪着脖子,感觉脸要被他挤坏了,脖颈也要扭断了。 她想咬他的舌头,根本捕捉不到。 陆淮南的牙齿又格外灵活巧妙,逮着她嘴啃噬撕咬。 阮绵两瓣嘴唇,痛而麻痹,像是蚂蚁一点点撕扯她的唇肉。 他抱着她,转个身,面对面。 男人阴沉沉的瞳孔里,都是她愤怒的模样,没等阮绵回过神,陆淮南的吻紧逼而下。 他吃准了不让她说话。 他一边亲她,一边抽出手去拽拉她的衣服。 阮绵被亲得气短,双手努起劲往外推,陆淮南干脆直率的一只腿压在她身前墙壁上,强行分开她两边腿:“再说一遍,我爱谁?” 他强势蛮横又不讲理。 她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当即骂出声:“陆淮南,你是不是有病?” 陆淮南没说话了。 原本也不宽敞的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他封血的眼睛一眨不眨,没有情绪,只能看到里边血色的一片红。 阮绵收敛起满副的攻击性。 僵硬的动着嘴:“从她十二岁开始支助她上学,为了她,不惜跟江岸大打出手,你不爱她吗?” 面前的男人面无表情。 “只是我不明白,你明明爱这个女人,为何还要让她以妹妹的身份,待在身边?” 阮绵一字一顿的反问:“是怕外界伤害到她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她也不怕再多一句:“还有个事,我没跟你说,那天跟她父母谈判,送人走时,付迎的父亲表态,只要付迎病一日不好……” 阮绵加重语音说:“你就得养着她一日。” 陆淮南面色淡淡:“所以呢?” “离婚娶她,对大家都好。” 她口吻坚定:“陆淮南,你是聪明人,你自己不用时刻受到婚外情风波舆论干扰,她也可以有个家,不必再顶着小三的名声见不得……” 他身子往前一顶,话被拦腰斩断。 “阮绵,别把话说得这么坦荡,你不就是自己想离婚嘛!” 陆淮南拽着她,把她紧紧的搂进怀里,她嘴唇被他衣领擦过,满嘴都是他身上那股沉香烟气结合的味道,苦中带甘。 阮绵从不是那种柔弱的性子。 她很帅气的抬起头,眼神无比坚定:“是,我一直都想。” 软骨头 第32节 陆淮南许是没想到她如此坦诚。 一点都不怕,也不忌惮。 眉心微蹙:“我看明白了,你处心积虑想拿到莱丽的名额,出国进修也是为了积累离婚条件吧?” 陆淮南说的问句,语气是陈述句。 一切被揭破,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惶恐。 反而阮绵内心一片平静,脸色正好:“当初结婚,本来就是为了各自利益,如今利益达成,离婚是彼此最好的归属。” 她想靠着离婚,拿一笔钱。 就算不多,也够她安置好奶奶。 回头再跟阮文斌和蒋慧彻底翻脸摊牌。 她不要做阮家的傀儡。 这样摊开手心,低声下气要钱的日子,她实在是受够了,一天都不愿多待。 本来阮绵还想着找一个机会,把离婚拿到台面上来谈。 没想到,陆淮南自己送上门。 眼底狂露嘲讽,陆淮南轻笑:“阮绵,你是我一天天调教起来的,你说我会肯让这样的你,跑去跟别的男人好吗?” 阮绵装作不明白:“什么意思?” 男人的脸下压,贴在她脖颈窝里。 肌肤相贴,温度传递。 他身体要比她的热得多,像是一块烙铁压着她。 阮绵抬了下脸,陆淮南扣住她下巴,阴恻恻的浑声溢出:“听不懂吗?我还没玩腻呢,这场游戏,不是你说了算的。” 她猛然深吸口气。 喉咙翻动,往下咽的唾沫是满嘴的甘苦。 阮绵忍得嘴角都在发颤:“放开我。” 陆淮南没动。 她视线下垂,眼睫沉沉的压着,看不清那双桃花眼里的神色。 他说:“离去国外还有四个多月吧?” 阮绵控制不住的伸手,用尽全力,一把推开陆淮南,他被她推搡出去起码三四步,看他踉跄的脚步,她笑。 抬着头,瞪着眼。 她满脸都是被气到的气急败坏。 推动的弧度大,力气还不小,陆淮南衬衣袖子硬生生裂开道口子,他低着脸,玩味的把袖子抬起来,看了看。 陆淮南视线转开。 紧接着看向她,看了阮绵能有十秒多钟。 四目相对,她听到他说:“不要每次都说这种负气话,说多了,我也难免会当真的。” “走,出去。” 这是她的房子,她有权利让任何人离开。 陆淮南也不是那种赖着给人戳脸的性格。 他走到沙发边,提起外套穿好,衣着工整的出了门。 算起来,她跟陆淮南以往是鲜少红脸的,更不会像这样吵得不可开交,至从她打了付迎开始,关系就逐渐变得恶劣紧张。 人是走了。 陆淮南给她发来条微信。 “别想着一直躲在这,早点回去,我近期都会住在南山公馆。” 第45章 身家清白 那种强烈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阮绵掐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成拳,她眼皮沉沉发跳。 沉静了许久。 哪怕离不了婚。 阮绵想到一个能让陆淮南痛,还不能拿她怎样的办法。 谁护着他,她就去找谁评理。 阮绵就像是一个被钻了心的绵羊,哭哭啼啼跑到了陆老太奶跟前,江慧丽亲眼看着她进的门,眼睛都快跌破了。 进陆家大门三年,没人见过她哭过。 这还是妥妥的头一回。 王管家跟陆老太奶身边的女管事,也都是看着,没敢上前拦她。 进了那扇门。 阮绵面色一正,她跪在陆老太奶膝下,抹掉脸庞的泪痕:“奶奶,我今天来找您,是有件事想跟你谈。” “先起来说。” 她很冷静,冷静得近乎冷心缺肺。 眸子眯动着,阮绵挺直双膝,站直身板:“我想跟淮南离婚,奶奶您先别急,有些话我得慢慢跟您讲清楚。” 陆奶奶绷着脸:“他欺负你?” “那倒不算是,只是他外边有心爱的女人,这个位置本不该是我的。” 两人如何结的婚,陆老太奶心如明镜。 原本以为三年时间,就算是块寒冰,也该是捂热了。 奈何陆淮南是根本没心。 “当初是他来求我,让我同意他娶你的,这孩子命苦,打小儿就没了母亲,怪我这老婆子,对他宠过了头,忘了他的性子冷漠。” 陆奶奶牵住阮绵的手:“阮绵,你是陆太太,这身份是谁都抢不走的。” 她早料想到,会是这番说辞。 “奶奶,您也是女人,最能理解。” 嘴里说着话,眼泪猝然就往下掉。 阮绵丝毫不为这些违心的话,感到半丝愧疚。 掉得陆老太奶,眉头紧锁:“回头我找他说说,你也别哭了。” 阮绵没留在陆家用晚餐,当晚她就要赶着回南山公馆。 下车库取车时,跟陆显撞了个正着,他那辆深蓝色的保时捷,打入口的坡度缓慢滑行下来,她把车退后让道。 他不仅没走,反而停在那不动了。 阮绵出不去,只得把车窗打下来:“麻烦让一下。” 她说话语气不松缓,嘴角还绷着,显得脸部有些牵强。 陆显很轻易就能看到她眼底的红晕,几乎两边眼睛周围两公分内,都是微微泛起的红肿。 “哭过?” 男人的口吻带着些许轻佻。 “不用你关心。” 陆显视线越过她的脸,看到她那辆车上:“阮绵,有时候我觉得你挺能忍的,四哥刚送了付小姐一辆八十多万的奔驰。” 接下来的话。 就更嘲了:“可你这明媒正娶的老婆,只能开得起辆奥迪4。” 阮绵的脸一直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上。 波澜不惊。 陆显隔着米多远,问她:“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不在乎。” 阮绵嘴里嗤笑,心里冷笑。 “还真是够淡定。” 阮绵说:“不淡定,当初怎么能被陆淮南看上,要说是他抢了我,不如说是我也想嫁给他,毕竟刺激阮渺母女的方法,这一招最有效。” 陆显面露笑意:“好算谋。” 说完,他把车开进去,与她的车擦肩而过。 阮绵眼角余光,扫到男人勾起的唇瓣下,是一抹深沉又计量的笑。 当天晚上,陆淮南没回南山公馆。 他被陆老太奶叫去了陆家老宅问话。 阮绵知道他回来要发通脾气的,索性在客厅沉沉稳稳的等着他。 好不容易去陆老太奶那诉苦,她不好过,也得让他尝尝滋味。 陆淮南进门,看到陆显在雅亭陪陆鸿文下棋。 兄弟俩,视线相撞上,四目相对。 “四哥。” 软骨头 第33节 陆显满脸的笑容,陆淮南只是跟陆鸿文轻浅招呼声,提步往里走,压根是没打算跟他应和。 陆显是个笑脸人。 他不恼不怒,也没半点生气的把脸转回去。 陆淮南一路往里走,越过正厅,女 管事接过他臂弯的外套:“老太太在屋里等你半天了,赶紧过去跟她招呼声。” “许嬷嬷,奶奶是有什么事吗?” 许嬷嬷跟着陆老太奶很多年。 陆淮南来陆家后,是她一手带大的。 她对他最为亲切,低声提醒:“今天下午,太太来过,哭哭啼啼进去找的老太太,估摸着是说了点什么。” “我知道了。” 陆淮南慢条斯理的别起袖子。 许嬷嬷替他拉开门,陆老太奶坐在轮椅上,膝间盖着一层浅灰色的薄毯,身虽有残,眼神面容却是无比神气。 “奶奶。” “淮南来了,过来坐,陪奶奶说会话。” 许嬷嬷退下去。 陆淮南修长的手指提起大腿两侧的西服裤,他双膝曲起往下坐,耳畔是老太太有些沉哑的话:“淮南,你在外边真有人?” 像他这样的身份,外边有些绯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陆老太奶是过来人,吃过的盐都比年轻人吃过的米多。 她能看得懂形势。 也知道陆淮南是怎样的男人,那些女人不过是跟他逢场作戏。 要真说真的,怕是没一个。 陆老太奶对外界的事,一直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今天阮绵找上她。 “谁跟您说的?” “所以说,这事是真的?” “没有。”陆淮南当口否认:“是阮绵找过您吧?她跟您说我外边有人了?” 陆老太奶端正的睨他,语气颇为意味深长:“淮南,你要清楚,外边的女人终究是不能领进家门的。” 她皱巴枯瘦的手,轻抚下他肩膀。 “奶奶从你七岁看着你长大,你一直都做事沉稳,很少让人担心,也堪当重任,阮绵她再是身份不高,但她身家清白。” 陆淮南手指掐着膝盖骨。 微微弯曲下,又舒展开。 “奶奶,您想说什么?” 陆老太奶拿开手,语重心长:“不管如何,都不能跟阮绵离婚,答应奶奶,陆家的产业我不放心交给你五弟跟继母手上。” 心底里慢慢的冒出一股异样情绪。 陆淮南抿着唇:“是不是当年,您就有这种想法,才会把我接回陆家?” 倘若江慧丽靠得住,是不是陆家根本就不需要他? 也不会把他接回来。 陆老太奶明显沉了口气,几秒后:“淮南,你也别怪奶奶私心重。” “当然,我不会怪您的。” “往后别再闹出这种事情,不管在外边做什么,都要顾着阮绵的情绪。” 第46章 你还真大度 “嗯。” 陆淮南很轻低的嗯了声,他嘴没张,鼻息溢出的。 黑如耀石的眼里,有流转的光波。 淡淡的,又令人琢磨不透,结合他自身那股清透感,看上去,面目间仿佛笼罩一层厚厚的纱帘,没人能看清里边。 陆老太奶开口:“阮绵应该在家等你,快回去吧!凡事跟她好好谈,别动气,也别太冷漠。” “我知道了,奶奶。” 陆淮南在老太奶跟前,从来都不忤逆。 他从小丧母,小小年纪被接进陆家。 过着兄弟姐妹排挤,父不爱母不疼的日子,陆老太奶是他唯一,也最坚固的靠山。 陆淮南提步走到门口。 身后响起老太奶沉沉的提醒:“淮南,做人做事,都不能太露锋芒,不管今天这事是不是真的,都要时刻谨记自己身份。” “你是要掌权整个陆家的。” 陆淮南是聪明人,他不会听不出话里的含义。 外边的女人再是漂亮风光,都不能跟陆家明媒正娶的相提并论。 他能丢这个脸,陆家丢不得。 …… 南山公馆二层楼,灯火通明。 就剩顶楼没开灯,五百来平的洋楼别墅,显得辉煌气派。 阮绵等到晚上十一点,陆淮南都没回家。 心下寻思,他大抵还得去丰康绕一圈,再回来,她嘱咐张妈,把卧室的床铺先重新换整一遍,就怕他突然到家。 约莫十二点半。 屋外一片静悄,除了轻微刮过的风声,显得有些潇肃。 仿佛一切也没什么太大的变样。 阮绵在阳台边坐了会,赤脚太冷,她回屋里去。 “嘭……” “咚……” “哐……” 连续三道声音不同的响动,她站在原地没动,仔细听了瞬,声音是从一楼玄关位置传上来的,阮绵倒是听得很准确。 紧随着,开始有几声凌乱的脚步。 这时候,张妈打屋里出去查看。 阮绵跟到了二楼的栏杆前。 她面目不动,目光浅浅的盯着玄关口的一男一女。 准确说,陆淮南带了个女人回来。 女人好一副娇娇小姐样,生得肤白貌美大长腿,脸蛋儿水灵灵的。 那双腿,长到裙子都裹不住。 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件不要太单薄的针织衫,衣衫一边肩头半露,欲露欲收拿捏得很不错。 阮绵纹丝不乱,她像是定在那。 刚才应该是女人扶着陆淮南进门,结果两人借酒装醉,倒在门口。 这会儿爬起来,陆淮南衣领都是乱的。 模样不显狼狈,头发稍有凌乱。 他装没装醉,阮绵不好判断,但女人一定是在装。 一楼的吊灯亮晃得刺眼,陆淮南头晕脑胀,胸口胃里还憋闷,许是酒水反扑的后劲作祟,他扶着墙都有些站不稳。 “陆总,你喝多了。” 女人的嗓音嗔怪夹杂笑,只是那笑掩藏得好,不仔细听,还真难以分辨。 她上前去扶人。 张妈抢在她前头:“小姐,我来吧,我是陆先生家的保姆。” 女人眉头如蚯蚓似的,生硬又别扭的涌动拧起。 张妈也没等她开口,径直搀扶陆淮南进了屋。 甚至都没敬到礼仪,请人进门坐。 女人站在那,倒是显得与这氛围格格不入,有些尴尬。 “李小姐,谢谢你送淮南回来,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要不我叫他的司机,送你过去吧!” 阮绵认得这人。 叫李锦心,近来星空娱乐最火热的女演员,成名作不算什么大作,但奈不住人家经纪团队懂炒作,硬生生把她咖位抬了上去。 她平时鲜少关注娱乐圈。 是姜轻慈原先跟她提及过,阮绵就随意瞥了一眼。 没想到,李锦心新目标竟然是陆淮南。 软骨头 第34节 李锦心大概是诧异这个屋子有女主人。 而且还当晚给碰上了。 她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下,声音比先前柔软几个度:“陆太太,别误……” “李小姐多想了,我没误会,只是单纯怕李小姐路上不安全。” 李锦心干这行,行里的事她听得多了。 攀附权贵,遭到正宫毒打的,不在少数,加上阮绵这话说得实在是刻意了些,她连说两遍,李锦心心生忌惮:“我自己能回去。” “张妈,先送客出去。” 她径直走到厨房,端着杯水出来。 张妈不费吹灰之力,把李锦心送出门。 陆淮南不省人事。 阮绵坐在他对面的位置里,翘着一边腿,目光如炬的睨他。 “太太,我去厨房给先生做醒酒汤。” “哗啦……”一声。 陆淮南迷迷瞪瞪中,微弱的视线里,一抹身影舒尔站起,阮绵端水的手顺势扬起,把杯中水尽数泼洒过去。 冰凉的水顺着男人那张俊美面庞,丝丝滑落。 有些渗进他衣服里,有些洒在沙发上。 “太太,你这是干什么?” “张妈,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避一下。” 阮绵嘴里说着话,她把手里的空杯,丢进垃圾桶。 动作表情利落得很。 水是真的凉到刺骨,陆淮南浑身酒劲,也就一瞬间的事,清醒过去一半,眼睛里溢进了水,他抬手抹掉,睁开视线。 许是喝得太多,睁开的眼也是含含糊糊,不太清楚。 男人原本躺着,因为脸跟脖子都被泼了水。 他才不得不站起来。 陆淮南脚步踉踉跄跄,视线涣散得很,喉结在不止的上下翻滚,连续了好几下这种动作,估计是水进到喉咙里。 他沉声带笑道:“阮绵,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爬到我头上来作妖?” 阮绵一时间不知道他这话指的是哪件事。 是她泼水。 还是去陆老太奶跟前告状。 其次,他极少喝酒喝成这样。 她也不爱见酒鬼。 所以能看到陆淮南喝醉的情况,几乎也就不到三次,新婚时算一次。 他眼神锋利逼人。 阮绵心虚了一秒,也仅此一秒,不会再多半秒。 她定睛看着陆淮南:“付迎要是知道你跟别的女人好,她不得气疯了,她要是出事,我可捞不着好。” 阮绵说得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你还真大度。”陆淮南说着话,脸在牵动的笑:“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她是我老婆,你才是那个情人。” 第47章 闻不惯 “无所谓,她要是想拿走,我给她便是。” 收起笑容。 陆淮南一脸正色:“离婚你就别想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本打算玩腻了放你走,但你做了个最不明智的选择。” 男人面目本就生得野性张狂。 这会儿,陆淮南满脸的水渍,他的眉毛睫毛皆是湿漉漉一片,张扬的野性愈渐勃发。 站在她面前,宛如一头随时要发怒的雄狮。 他一字一顿:“阮绵,你不该去找奶奶的。” 喉咙微微滚动,她动作很轻,几乎是微不可见。 眼底闪过的异样,不着痕迹的收敛起。 阮绵置之不理,准备挪步上楼。 “去哪?” 男人结实强健的五指,伸过来抓住她,她胳膊有些吃痛,阮绵偏过头去,入目扫到的全是男人经脉浮动的手臂。 微白色的皮肤,脉络清晰可见,他抓她得用尽,手臂血脉绷紧。 阮绵吞咽下唾沫,出声懒倦:“上楼睡觉。” “那就一起上去。” 双脚离地,头猛地朝一边偏,她身子被他径直打横抱起,阮绵一把扣住他身后的衣服,他人喝了酒,走路都走不稳。 更别说此时还抱着一个百来斤的女人。 “放开我。” 她挣扎。 陆淮南故意弯下腰,吓得阮绵惊慌失色:“你有病啊?”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抱你上去,二是咱两就在这僵持不动。” 男人的眼神不冷不热的。 但里边明显是深厚的醉意。 陆淮南双手攒了十足的劲,他压着额间往外溢的青筋,阮绵看到他的模样,故意往下沉:“好啊,那就在这耗着。” 下一秒。 浓烈的酒劲逼到嘴边。 陆淮南用牙齿,灵活的逮住她的嘴唇,咬着她唇瓣上的唇肉,往外拉。 “嘶……” 阮绵蹙眉龇牙:“你是不是变态?” “走不走?” “不走。” 她说不走,双手伸过去,一把抱住栏杆的柱子,陆淮南两只手都腾不出空档,她不松,他就继续咬她,咬到她松为止。 阮绵又气又恼,气得扬起手掌打过去。 他眼疾手快,把她单手抱起,另一只掐住她的胳膊,陆淮南还恬不知耻的抬起她手,姿态极度暧昧。 “放开,我自己走。” 从双脚离地悬空,再到双脚站稳的安全感,不过三秒钟。 陆淮南盯着她。 见她迟迟不动脚,他歪了歪头:“嗯?” 阮绵觉得他分明没醉,只是喝酒喝得多,那模样根本没到醉死的地步。 “还不走?” 陆淮南嗓音低沉沉的,像是一手拨弄开的弦音,沉而有磁性。 她在他定定的注目下,选择了上楼,男人在身后一路跟着她,阮绵走到门口时,扭转过身:“陆淮南……” “有事?” “你把阮家的项目停了?” “没错,是我停的,她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阮绵没理会他后半句:“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这么做?” 陆淮南抬起手指,抵着晕眩发疼的额,低笑声:“你的面子?你哪来的面子?你阮绵有面子吗?” 三连问。 问得她一时间,竟然全然答不上来。 阮绵不是波澜不惊,是压着心底的翻江倒海,牵强的往外挤一抹笑:“你让我照顾付迎的病,是不是也可以不为难阮家?” 这句话,算是点到了点子上。 “比起所谓的面子,我更爱听这句实话。” 陆淮南拿开手,身姿贴上来,跟她肌肤相亲。 阮绵都能感觉到,男人身体的滚烫程度。 她强忍着不往身后退,等他开口再说话,陆淮南视线低俯,朝她胸前领口看了看:“每次都是黑色,这么喜欢黑色?” “你不喜欢吗?” 阮绵声音轻得如呢喃。 她翘着眼角,模样生得好生迷离谄媚,陆淮南一只手勾到她腰杆,拽着人往前拉,她整个扑进他怀里,鼻尖都是酒味。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我闻不习惯,去洗个澡吧!” 软骨头 第35节 知道他现在松口,阮绵想让她放过阮家。 既然离婚离不成,她再慢慢想办法。 总之,先拿下当下。 她被陆淮南抱着进屋,他一手将她压在门板上,胡乱的亲她,脸颊鼻子到脖颈,男人气息粗重得很,脸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陆淮……” 亲得阮绵面红耳赤,不是羞的,是急的。 陆淮南挪开点距离,差不多五公分的样子,他鼻尖抵着她的:“叫我什么?” 男人在动情之时,总是有一股吸人心魄的魅力。 阮绵让他这句话撩拨得,有些心思荡漾:“淮南。” “不够好听,再叫一声。” “淮南。” 说话间,她死死注视着男人的面孔,看到他深黑色瞳孔闪过什么,快得很,阮绵屏口气,做好随时被掳走的准备。 “真闻不惯?” “嗯。” 阮绵没骗人。 李锦心身上那股香水味,很浓郁,是她最不爱的那种味道,浓得有股刺鼻感。 陆淮南转身进去洗澡,阮绵才大松口气,她故意挑了一件特别难脱的衣服,裹在外套里,坐在床边等他出来。 床头架上,开了一盏暖黄色的橘调小灯。 灯光下落而来,笼罩住她的面庞,明艳又媚如野猫。 阮绵身形好,是那种匀称的好,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腿型笔直纤细,皮肤天生的冷白调。 陆淮南按灭了壁灯。 他倾身而下,那股浓郁的香气,再次扑鼻而来。 她扭头的轻微动作,被他尽收眼底。 “我没碰过她。” 耳畔男声带着酒气,有些迷醉人,阮绵听得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快速做出回复:“可我真闻不得她身上的味道。” 这次,陆淮南双手撑在她胳膊两侧,没了动静。 她抬起头,发现男人正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眼神颇为怪异。 一股酒气掺杂着香味往下落,溢进她鼻息间:“阮绵,你是真闻不得她身上的香水味,还是故意不愿意?” 阮绵眼色一跳。 陆淮南嗤笑:“是后者吧?” 她是膈应,身体膈应,心里也膈应得不行。 屋内静谧,阮绵沉默片刻:“那你总不能让我闻着她的味道,跟你做那种事情吧?” 第48章 好好陪你四个月 下一秒,男人翻身坐起,打开灯,她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陆淮南身姿笔挺,站在床侧,眼皮掀着,露在外边的眸色,呈现出那种捕猎的阴鸷感:“这个理由,确实很好。” “我有什么必要找理由?” 拉好衣服,阮绵双脚踩地,地板冰冰凉凉的,冻得她有些脚底生寒,索性抬起腿,跪在床边,她手指纤柔,往他肩上搭。 “你这又是干什么?” 陆淮南满脸鄙夷不屑。 尤其是他看阮绵攀爬在他肩头的藕臂,深切又入骨的冷凝。 “没干什么,就想你放过阮家。” 最后一个家字,阮绵颤声吐出。 陆淮南一只手掐过来,五指扣在她胳膊上,顺势就把她甩开,丢在床的一角。 她幸好眼疾手快,抓住了床单,否则会被直接甩下床去。 “放过阮家,你就拿这副嘴脸对我的?” 陆淮南忽然面带冷笑,像是被她先前的话,活生生给刺激到,眼睛里透着血一般的红晕,晕染得眼眶四周皆是。 阮绵爬起来。 即便是站着,她人也没男人高,陆淮南比她高出一个脑袋。 甩那一下力气很大,阮绵脑子跟耳朵有些嗡嗡响。 她嗓音略带慵懒:“我没地出气,可我也是个人,有脾气有情绪的,我找不到人帮我撑腰,只能去找奶奶……” 剩下的话,被尽数吞没进陆淮南嘴中。 他胳膊强健有力,将她摁在床边的墙壁上。 “把手抬起来。” 陆淮南语气几乎是命令道。 他亲吻又急又冲,阮绵面红耳赤脖子动脉发跳,吞咽口唾沫,她稍稍把手抬起,男人勾起她腰杆,往上一抱:“腿。” 按照以往的节奏来,她很懂得配合。 抬腿揽住他腰。 许是太久没这样,看她还是显得有些笨拙的模样。 陆淮南忍俊不禁,一时失笑,用手勾起她下巴看着她:“阮绵,真不知道你这心是什么做的,说好就好,说翻脸就翻脸。” 刚才还跟他争执得不上不下。 这会儿,连配合都打到那么好。 “装的呗。” 阮绵牵强的挤出一抹笑:“我打小什么本事都不大,就演戏跟忍这两样,特别的出挑。” 这话说出,听在陆淮南耳里:“我真想当场捏死你。” “那你来啊!” 他抱起她,她的位置就要高一些,男人是仰视,阮绵是俯视。 眼睫往下扑,眼睛细长又妩媚多姿。 陆淮南凑过嘴,在她下唇轻轻咬一口,女人的唇特别柔软,软如q弹的果冻。 他望她的眸光,似要将她吃干抹净。 手掐住她腰杆往里陷,是真的痛。 她让他来,他就真要掐死她一般。 阮绵深吸口气,尽量维持好平稳面色:“刚才李锦心真没碰你?不应该啊!像她那样的女人,把你当成目标,应该早……” 男人先前埋在她脖颈下的。 闻声,猛然抬起头,眼睛晶亮灼烈,阮绵的话戛然而止。 她看到他翻滚的喉结,滑动过去得很是性感。 倾身吻上去。 陆淮南音质都近乎沙哑了:“我要是不乐意,谁把我当成目标都没用,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戏子,我根本没看在眼里。” 这才符合他的气质。 她抱着他:“淮南。” “这种时候,还是不说话好。” 阮绵到嘴的话,被一阵翻天覆地抹过去,整片后脑勺抵在墙上,皮肤硌得有些难受,她腾出手想去推他,陆淮南捏住。 “头疼。” 她好生轻巧的吐息。 滚滚热气,吐在陆淮南脸上,两人近得能看清彼此皮肤里的毛孔。 他带着她滚到床上。 阮绵趁他还没袭来,抢先开了口:“我有句话想说,在这之前行不行?” 陆淮南目光质疑,盯着她看好几秒,才抽开掐在她肩膀处的手指,放在她耳鬓的床单上去。 意思明了。 她没动身,知道待会还要继续。 本身自己这样,已经算是打破氛围环境,阮绵也不含蓄,有话径直说:“跟你心平气和的说,进修前这四个月我好好陪你……” 说到这,还是免不了的哽了下:“能不能出国前离婚?” 毕竟阮绵当初想着出国后,分居几年,再跟他提离婚。 想归想,实际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倘若真能跟陆淮南谈拢,起码她能拿到一笔不菲的离婚款。 若是直接跟他撕破脸皮,按照他的性格脾气,行事作风,也许她一毛都拿不到。 就说阮绵清楚的事。 软骨头 第36节 前一年多,有个女人仗着跟陆淮南传绯闻,想要让他离婚,逼迫不成找他要钱。 陆淮南从不是那种吃素的主。 他狠起来没人是他的对手,最终女人身败名裂,在圈子里混不下去,还倒赔了他一大笔名声损失费。 男人要搞她,不过动动手指头的事。 话说出去,如石沉大海。 久久没有回应。 阮绵唾沫都吞咽了好几番,陆淮南只是冷凝的抿着嘴角,没作声。 像是听着了,又好像他没听见。 气氛濒临一个冰点,再不说话,好似要绷裂。 阮绵勾起唇角,她不怯生:“淮南,你考虑一下,我是认真的,如果离婚后你有需要,除了这种事,我都可以帮忙。” 她想方设法的,让氛围更加平心静气。 “帮忙?”陆淮南冷冷的呵了一声。 他犹如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阮绵,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陆淮南眼睛里晕染开的那些欲气,在那一刻逐渐的往回倒退,一点点消失全无。 他没发脾气,也没动怒。 很自然的接了一句:“再说一遍,把舌头捋直了,话捋清了,好好表达你的意思,最好是让我一次就听懂你想做什么。” 阮绵吐出两口气。 舌尖在内脸廓中,来回顶了好几下。 剩余在口腔里的唾液一次性咽下去。 “诉求离婚,不是因为你在外边那些传闻,或者别人嘲笑我被绿,只是我单纯想一个人过好生活,不想再这样下去。” “其实这个问题我想过很久,你我三年多的婚姻,都没培养起来感情,往后也不会有的。” “离婚对你,对我都是一件有利无害的解决办法。” 第49章 各取所需 她一口气说完:“你可以让付迎不用遮遮掩掩,我也可以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 阮绵头脑特别的清醒理智。 话也是逻辑缜密,整个过程没打过一个囵囤。 如果陆淮南再说他没听懂,那就是故意刁难。 撑在她身侧的手,忽地拿开了。 阮绵耳鬓那一处深陷的位置,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开始逐渐抚平。 陆淮南的模样,三分玩味,六分薄凉,还剩下一分的嗤之以鼻:“过自己的生活?四个多月是吧?那你拿什么还我对你的栽培?” 她如今的每一个脚印,是有着他的功劳。 这是抹灭不掉的。 阮绵胸口起伏。 她手指揪住两边床单,望向男人的眸光,不免藏着几分愤恼。 迫使自己冷静:“那我身体呢?算不上还债?” 陆淮南像是知道她会这么说。 就等着接下来的话,直接拿捏她:“身体?身体你不是替阮家拿钱了吗?那三千万你说要还我,我大方点,不要了。” 一口恶气顶到头顶。 可恶的是,阮绵还没任何言语能反驳回去。 陆淮南垂着视线:“阮绵,我告诉你,本来我是打算跟你玩玩,然后放你走的,你去找奶奶,奶奶说了,她不会让你跟我离婚。” 她整个人有一瞬的愣住。 好几秒,缓过神来:“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陆家的人都希望我们离婚?” 陆淮南笑着:“奶奶对陆显跟江慧丽那么不放心,她怎么可能让你跟我离婚,造成舆论,让股东削我下台。” 阮绵自认聪明,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点。 她以为能让陆淮南痛。 可结局是,报应遭在了自己身上。 聪明反被聪明误。 看她躺在那没了动静,满脸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表情,陆淮南说:“还想继续吗?想的话,我帮你。” 他挑起的那团火,在这些话落下的一瞬,早就灭干净了。 阮绵把头偏过去:“陆淮南,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 静静。” 身上的男人起身,穿戴整齐的出了门。 门没关,她的视线是能看到门口的,陆淮南身影逐渐消失在廊道尽头,最终化为一道很小,很模糊的黑点。 这一夜,阮绵连澡都没洗,在床上睡了一晚。 早上起来,她洗好澡。 张妈在楼下张罗开早餐,按照平日的习惯,多加了一份鸡蛋。 阮绵不爱吃鸡蛋,那自然不是给她的。 她第一反应,是昨晚上陆淮南没走。 心思刚动到此处,楼道口传来一抹微哑的男声:“张妈,待会帮我去客卧把床单换一下,记得箱子里的衬衣也都熨好。” “好的,先生。” 张妈领命,立马去洗漱间准备。 阮绵心如擂鼓,脑子也乱得很。 她视线一路跟着陆淮南,直到男人坐定在对面位置,他面目慵懒,头发不像工作日常梳理得一丝不苟。 蓬松的耷在头顶。 上身一件白衬衣,下身休闲西裤。 脚踝漏在拖鞋外,他踝骨透着淡粉色,皮肤内是勃发的经脉血管。 他先出声:“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往后我会经常住在公馆这边,包括你昨天去找奶奶,奶奶明令重申,让我在家住。” 这样的话,确实是不好违逆了。 阮绵刚细嚼的一口面包,裹在嗓子眼,怎么咽都咽不下去。 她捏住水杯,可杯子里是空荡荡的,没有一滴水。 陆淮南主动起身,帮她倒了半杯水,贴心温和的递到她面前:“不用这么诧异,本来就是夫妻,生活在一块很正常。” 夫妻? 阮绵真觉得可笑。 但她更可笑的,还有自己。 她对陆淮南也好不到哪去,反正就是各取所需。 隔着米多远的餐桌,两人皆是互不攀言。 其间陆淮南业务多,上上下下接了三四个电话,阮绵只觉得分外的聒噪不堪,平日里张妈还说这屋子冷清,没人气。 可多个男人,她不仅不习惯,还有种敏感。 早餐都没吞咽下去几口,阮绵差不多饱了。 陆淮南见她在擦拭嘴角,抬起腕表看一眼,问她:“你是八点去一院报道吧?正好,我去一院有点事,顺路捎你一段。” “我自己有车……” 没等她话说完。 陆淮南把头埋下去,继续喝着碗里的粥,出声含糊的打断:“我今天可能要在那边待一天,晚上一块回老宅看奶奶。” 她没法拒绝。 甚至是找不到理由拒绝。 收拾整理好,阮绵去门口等他出来开车,她边等,边给姜轻慈发去信息。 在二院的公住宿舍,有些行李,她想让姜轻慈帮她搬到一院来。 陆淮南出来时,都没跟她招呼,径直走到车里。 阮绵坐进后座,她没多想,是本能的反应。 坐别人的车,她向来都是最识趣的那个,从不主动霸占副驾。 “到副驾来。” 陆淮南掰了下车内的后视镜,声音冷沉。 “我不太习惯坐副驾。” 陆淮南透过镜面,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所以,我能理解为你这种行为,是想让我们婚姻不合的事实被记者板上钉钉吗?” 阮绵忽觉头皮炸裂:“你去一院做什么?” 软骨头 第37节 “并购会。” 没想到,下一句让她更炸裂。 陆淮南要并购燕州一院,这几乎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要我请你吗?” 这几个字,要明显比之前的话语气来得更冷。 阮绵拉开安全带,下车转坐回副驾驶:“到医院的时候,你把车开到地下车库,我从车库直接上去就行,避免麻烦。” 她一句话轻飘飘的,不夹杂任何情感温度。 车一路开出去,车厢内保持着绝对沉寂。 跟陆淮南待在一起,非必要时候,阮绵一般不会主动挑起话题来。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昨天陆显跟她说的事。 “我听人说你大手笔一挥,给付迎买了一辆八十多万的奔驰,她人还在医院,你买车拿来当装饰摆着好看吗?” 有时候,阮绵说话挺刺拉拉的。 “谁跟你说的?” “陆显。” “他的话,多少是能信?” 阮绵扭头,认真的去打量男人,看了他起码半分钟,男人很会掩饰,几乎是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显现:“我信啊!” 第50章 他失过手 他也不做回应解释。 握住方向盘的单手,骨节修长分明,男性手背的皮肤很薄,看上去那鼓鼓浮动的青筋血管,仿佛要随时爆裂。 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感。 阮绵脑子浮出一阵画面。 陆淮南每次……十指微展,撑着床单,根根指节突出,那姿态又强势霸道,又欲。 光是看那双手,就能让她好几次忘却自我。 都说男人是手控。 其实阮绵也很喜欢看男人的手。 她目光滑下去,在他皙白的手上多停留三秒。 车正在前方掉头,陆淮南手指收拢攥紧,掌心比原本没握住时,宽厚了三分之一。 阮绵跟着他手指的动作,喘口气,眯起眼。 “好看吗?” 钻入耳膜的男声,慵懒不羁。 她猛然抬眸,与陆淮南细长的眸子,迎面相对上,他眼睛不小,笑起来要比平时小了一圈,眼底的泪痣轻轻颤动。 “并不好看。” 阮绵拉开视线,眼睛一闭,眼不见为净。 她心底承认对他的色心,嘴上是强硬的。 陆淮南看向她那副誓死不认的倔脸:“不好看你还盯着手看了三秒钟,阮绵,你在晚上的时候,不也经常看吗!” 她真当他不知道,一无所知? 实际上,每次陆淮南都把她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紧抿的唇瓣蠕动,阮绵才发现如鲠在喉。 于是她满脑子的找措词,最终来了一句: “喜欢你的手,不表示就喜欢你这个人。” “是,你图钱嘛!”陆淮南不羞不臊:“不过说实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让你到心甘情愿过?” 阮绵觉得,他是在故意挑衅她。 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的。 她端正坐姿,暗自狠狠的深吸口气:“你也说了我是为的钱,既然是为钱,那就得把卖笑服务装好,越逼真越好。” 有时候,陆淮南觉得阮绵这个女人挺狠的。 起码若是换成他,他是绝对拉不开脸,跟一个不爱的男人说这样的话。 “啧啧……” 陆淮南很自然,又特别得体的哧了一声。 听在阮绵耳中,讽刺异常。 “那你呢?” 她睁着眼问他:“你跟我好了三年多,有没有觉得我,有别的女人替代不了的地方?” “没有。” 陆淮南回得比她问得还爽快利落。 阮绵问话,原本也不带任何希冀,这样的他才算是正常。 她更自然的分析:“那不就是,凭什么你就能觉得我会动情,是不是先入为主的认为女人是感性的,可我不是。” 明明谁都没大声说话,也没呛人。 车厢内的氛围,却怪异得,像是拉到底的弓弦。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阮绵,女人感性是有数据支持的,不是我上下嘴皮一翻,就能说明的事实,你也没必要跟我在这里争论。” 陆淮南用了一句话结尾:“你当然可以不感性。” “是。” 他的沉稳不乱,弱弱的逼得阮绵,收起目光。 讲道理,辩论,不是靠的谁话多,谁嗓门大,就能赢。 阮绵低笑一声:“商圈都传陆家四子,骁勇善战,唇舌了得,今日一搏,果然是有实力的,这个名号不虚传。” “你觉得我在意谁给我的评价?” 陆淮南笑声都是冷漠薄凉的。 阮绵偏开脸。 有些人嚣张,但他没底气,就剩那张嘴,有些人嚣张,那是真的有实力,也有资本,陆淮南就是属于后者的典范。 不过吧! 她终究觉得,这个男人嚣张 得有些过了。 偏偏你看不惯,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车即将开到一院门口。 陆淮南嗓音低低的,对阮绵说了句:“那辆车现在还停在东区那套房的楼下,你要是喜欢,可以找康堇拿钥匙去开。” “好啊!” 她笑盈盈的,毫不客气。 倒不是阮绵缺他那辆车,她就是想先去试试手。 不管是不是如陆显所说,陆淮南买给付迎的,先上手开几天,怎么着都解气。 难得他这么大方阔绰。 她当然要领下这个情。 阮绵甚至都已经在脑中把画面过了一遍,她要开着那辆车,去请姜轻慈吃全燕州最有名的潮记牛肉火锅。 陆淮南看她一眼:“你倒是应得爽快。” “不然呢,不开白不开。” 车沿着门口开进去,沿途堆了一路的记者。 争先恐后往前涌动。 若是别人,唯恐撞上人,车开得能避让便避,唯独陆淮南,他跋扈的脸没半点情绪,车速都没降,径直打方向盘往车库开。 人群看到车没缓行的架势。 自然而然后退散开。 阮绵打趣玩味的问他:“你就不怕撞伤人,对方找你赔钱讹诈?” 车停在乍亮的车库里。 陆淮南解开安全带,忽然身体往前一压,大半个身子几近贴到她身上来,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他们敢吗?” 答案是:当然不敢。 陆氏有精干专业的公关团队跟律师团队。 笼络了全燕州最好的律师人才。 就单说陆淮南自身,他是学过法律的,并且深知那些套路人心。 敲诈讹诈他。 那等于是鱼儿嫌命长,自己上钩。 软骨头 第38节 光是阮绵知道的讹诈案,起码没有任何人能成功在陆淮南身上,揭一层皮。 别说一层皮,一匹毛都难拔下来。 所以,她才好奇:“陆淮南,我很好奇,像你这么精明狡猾的人,就没有一次失过手吗?”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男人灼热的目光,往她胸口钻。 陆淮南扫了扫,不过四五秒的样子,他一只手撑住方向盘,坐回到原位上,语气挑媚:“也不是完全没失过手。” “说来听听。” “你这么想听?” 他那双眼睛,黑沉得像是一把钩子。 阮绵后知后觉,有些上当的意味,她提起包包:“没什么,我先上去了。”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陆淮南所谓的失过手,恐怕就是跟她的婚姻。 这些年,阮文斌确实依仗着她,从他那拿过不少的钱。 就比如最近这三千万。 阮绵提步走出去十几米远。 听到身后的陆淮南叫她:“阮绵。” 她转身:“什么事?” 男人坐在车里,车厢没多少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第51章 麻烦自重点 陆淮南的脸庞都快模糊不清了,他勾起嘴角的笑,还是被她看了个仔细。 不愧是矜贵的男子,随时气质逼人。 “叫我有事还是没事?” 她重申一句。 “没事。” 可当阮绵刚转过身去,男人说“我唯一的失手,就是在跟你的婚姻上,当初我确实低估了你们阮家的胃口,没想到这么重。” 口吻有些趣味,又透着三分鄙夷。 她笑,笑了好一会,才加深嘴角弧度,背对着人:“那当然,毕竟我不是付迎那种乡野姑娘,一顿饭一瓶酒是买不下来的。” 别说一顿饭一瓶酒,一栋上千万的房子都难买她。 陆淮南没作声。 阮绵也无心去关注他的情绪。 他们一个关上车窗,一个往电梯口走。 报道第一天,一院的流言蜚语漫天飞。 也算是意料之中。 一院位置本来就非常的短缺,一旦是有人进来,基本上都扎根了。 很难再空出空余位置。 这也是阮绵为何在二院待了几年,都一直没找到调过来的机会之原因。 她一身简洁的日常服,上身是西装外套,改良过的款,里边搭配一件低领小衬,干练又不失英气,脚穿五公分高跟。 阮绵的腿型好,休闲西服裤显得腿笔直修长。 她又钟爱深灰色,精英调拉满。 反倒给人的第一直觉,并不那么像是女医生。 一般的女医生都比较注重亲和感,而她给人的感受,更多是英姿飒爽,高冷如冰凌之花。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电梯一路畅通无阻的上升。 到第三层停下,走进来两名身穿淡蓝色医生服的医生,一男一女。 其中男的,她还认得。 骨科的顾远行,在骨科很有名气,仅次于宋砚安。 女的是心外科医师,跟阮绵年龄相仿。 “新来那医生什么背景,听说是陆家的人,她刚来,陆淮南就急着把一院给并购了,我怎么感觉这是给人撑腰来的?” 女医生说。 顾远行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也没说话。 女医生许是没过瘾。 又连着啧啧两声:“又是个空降兵,咱们这医生都不知道塞了多少空降进来了,要我说不叫燕州一院,叫关系户……” 五层到了。 阮绵盯着门,步子往前迈了下:“不好意思,借让下。” 被打断议论,女医生脸色不太好,倒也挪步让道。 她走出去。 正听到男人的嗓音:“这次这个还真不是,就算空降,人家也是有实力站稳位置,全燕州最耀眼的那颗心。” 剩下的话,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没再传进阮绵耳朵。 阮绵早能想到。 今天的介绍会,院长肯定不会在。 估摸着在楼上接待陆淮南那尊活财神爷。 院里的副院长徐正业,领着她走了一圈,跟各个科室的未来同事,简单做个介绍,打了个招呼,无非就是个流程。 “这位是阮绵,咱们一院期盼许久的心外科高手。” 徐正业半分真挚,半分打趣:“当初我可是在二院要了许久的人,人家都没肯放的,没想到最终还是落进了我们一院。” 这话几分真,几分客套。 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 一院从来不缺人才,缺的怕是像陆淮南那样的有钱人。 几个科室的医生,跟她互相来往了下。 大家也不熟,自然就是认个脸的事。 徐正业走到顾远行跟前时。 语气特别郑重:“这位我要给你好好介绍一下,我们骨科的光,人送外号顾神顾远行,他就比你大了几届,应该也认识。” 顾远行眸光显得有几分诧异。 他伸过去的手要握不握,显得有些僵持。 阮绵看了下,笑着问:“顾医生,不记得了?刚才在电梯里见过。” “啊……对对对。” 他连忙把手伸来,只是简单的跟她掌心碰一秒,没有任何越矩行为。 说起来,阮绵也只是在一些颁奖上,听过这个男人的名字,真正了解不算多,不过今日一见,她很喜欢顾远行的边界感。 自己的事很上心。 别人的事,他也不过多乱说。 而且随时都保持着一种身为医者的稳定从容。 走完流程。 徐正业带她上楼,又叙谈一番。 说是跟她谈,不如说是打探陆家的情况。 陆淮南这些年各个领域都畅通,生意是做得越来越大,旅游业,医疗这些他都有涉及,尤其是燕州最耀眼的那座丰康医疗。 当初将他推到了一个高度。 直到下午三点多,阮绵才回到科室。 令她没想到的是。 李锦心贼心不死,听说陆淮南要来燕州一院谈并购,她一路跟了过来。 阮绵去洗手间的档口上,差点看了一场真人版演绎的活春宫。 “陆总,人家想你嘛……” 女人的声音绵腻得令人发麻, 又嗔又怪。 李锦心一只腿不止的往上抬,示意陆淮南伸手去接住她,偏偏男人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想把她推开的架势。 “李小姐,这里是医院,请您放自重点。” 他身后是池台。 李锦心不敢太放肆的往男人身上扑,怕他动怒。 结果是,两人直接僵持在原地。 李锦心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扭了下头。 软骨头 第39节 跟正在门外不远处的阮绵,四目相对,她面色一瞬的黑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抓,阮绵轻巧的走进去。 她没看女人,仿佛根本不在意。 看的是陆淮南。 也仅此两眼,收起视线。 阮绵把手伸到水龙头的感应处,冰凉的流水顺着她皙白手指下滑。 她搓了几下。 声音慵懒:“李小姐,你要是想勾引陆总,起码也得挑个合当的场所才行,你是觉得医院刺激,可人陆总是有身份的男……” “出去。” 陆淮南口吻很低。 李锦心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说自己,她迟疑了几秒,站着没动。 只见阮绵更识趣一些。 她抽出张纸,转身往外走。 “我说的你。” 李锦心这次算是听懂了,不敢再犹豫,吓得花容失色的提步,其间走得快,差点脚脖子根崴了。 阮绵胳膊被男人抓住。 陆淮南抓着她,又特别迅速的收手,她整个人径直摔进他怀里。 第52章 味道不错,我挺喜欢 鼻梁骨最为高挺,狠狠撞在男人坚硬胸膛上。 实在是太疼,感觉鼻骨都要裂开了。 阮绵去捂鼻,陆淮南掐住她手腕往下拉,摁在她胸口的位置,有种举白旗投降认输的滋味,手动不了,她抬脚。 膝盖弯朝她腿根撞。 男人身手很快,单手掌心压住她膝盖,笑声得意嚣张:“踢坏了,你用什么?” “不用。” 一道相机闪出的光,刺到陆淮南眼睛。 门口记者的身影隐隐现现。 陆淮南顺势放开她的手,搂上阮绵的腰,她本能脑后往后仰,做出一副警惕方便,充满攻击性,随时要攻击人的状态。 男人脸往下压,手往里收。 她退无可退:“这是医院,干什么?” 陆淮南抱住她,他胳膊力气很大,转了个圈,他翘着薄唇:“看过去。” 阮绵视线顺着门口,往外看。 一小截相机镜头,露在外边,她心绪绷紧,喉咙口的呼吸窒了瞬。 “他们是怎么跟上来的?” 陆淮南单手压住她的头,唇瓣抵在她嘴角。 声音轻饶得,只有彼此听得见:“全燕州的媒体,都想抓到咱们婚姻不和的证据,这个时候,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男性气息裹挟着淡淡的烟草味,很好闻。 他边说话,手掌在她腰间软肉上,细细摩挲着。 腰部跟耳朵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陆淮南唇瓣触到她脖颈,阮绵眉心很重的蹙了下:“陆淮南,做做戏差不多得了,我可不想给医院留下别的印象。” “有我护着你,谁敢说什么。” 他嗓音淡淡的,仔细听,里边淬着浓烈的欲。 她跟他亲吻过很多次,男人向来技术了得。 阮绵被他逼得,身子靠后,双手反撑在身后的洗手池台上,掌心浸了一层水渍,几滴往下坠,往她西服裤子上落。 “你可以选择抱住我,就不用这么费力。” “不要。” “确定不要?” 她抿着唇不出声。 陆淮南满眼促狭,身姿更加强迫性的往前顶,他一只腿硬生生岔开她双脚,阮绵那姿势,换个角度看,就似骑在他身上。 恼得她面红耳赤脖子粗。 “你故意的?” 陆淮南口吻不予置喙:“要是给人拍到我们关系紧张,我还怎么帮阮家再提那几个停掉的项目?” 闻声,阮绵狠狠往上提了口气。 她跟陆淮南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讨好过他,比这厉害的多了去了。 阮绵如猎鹰般的眸子,定定勾住他,双手抽回来,搭在男人肩头上,把力气全都往他身上压。 如此一来,她确实是轻松得多。 歪头吻他。 女人唇瓣饱满,触感极好,裹着一层淡淡的奶香。 陆淮南贪婪的亲两口,退开身:“今天的口红,怎么是奶香味的?” “没涂口红,上来前喝了瓶牛奶。” 阮绵那张脸根本不需要化妆品的加持,素颜就美得出众天成。 陆淮南把她往前抱:“味道不错,我挺喜欢。” 他像是又解锁了一项新技能,眼底都是浮动的狂喜。 阮绵跟陆淮南在医院洗手间折腾许久,门口的记者拍满意了,才堪堪离去。 她伸手推一把男人:“人走了,放我下来。” 他站得特别稳,坚如磐石,阮绵推那一下,手掌都有些麻,陆淮南还纹丝不动,他两手撑在她大腿两侧的水池台上。 视线由下往上,那双细长的黑眸,更加精而邪魅。 阮绵只身往下滑。 陆淮南挡住她去路:“今天来医院,被人说了?” 气息很稳,她说:“没有的事,一院同事都挺不错的,热情也敬业,我很喜欢。” “阮绵,我是该说你演得好呢,还是该说你喜欢装呢?” 流言蜚语都传到他耳朵里来了。 阮绵看着陆淮南,陆淮南也看着她。 视线交汇,在无色无味透明的空气中,纠缠再到慢慢跌落下去:“好吧,我承认是有些人嘴巴不干净,不过都是小事。” “要不要我帮忙封那些人的嘴?”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也不算好心,我怕你又上奶奶那去告状。” 提到陆老太奶,阮绵心底暗藏三分复杂情绪。 她眼球微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没你想得那么卑鄙,只要你不把我惹急了,我还是知道收敛的。” “怎么样叫惹急?” 说着话,陆淮南又往前凑近几分。 他身姿高挑挺拔,白衬衫的领口松了一颗纽扣。 许是先前跟李锦心揪扯,不小心拽掉的,男人皮肤微白,是那种偏白的健康色,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加上他身体绷着。 他胸前微微下陷,阮绵看得一清二楚。 陆淮南拿开一只手,玩味的卡在她下巴处,往上抬起,他也顺势站直:“看什么呢?” “没什么。” “这么嘴硬?” 他力道很轻,阮绵嗤笑一声:“人不是个人,身材倒是不错。” 陆淮南不恼不怒,甚至加深笑意:“多不错?” “还好吧,一百分打个八十分。” 她语气轻飘,言词轻佻。 像陆淮南这种自尊心深,还高贵不可亵渎的男人,一般经不住这种话的撩拨,奈何他脸上没半点儿情绪波动:“剩下二十呢?” 阮绵不作声。 陆淮南才手指收拢,把她的脸往前拉,阮绵下巴摁在他胸口,肌肤所触皆是一块块饱满的腹肌。 伴着男人身上的浓郁男人味。 陆淮南狡黠得像只狐狸:“那二十分,被你吃了?” 她就这么靠着一动不动,表现不辨喜怒。 阮绵知道,这里是医院,陆淮南是个最注重形象的人,他不可能,也断然不会在这碰她的。 果然。 软骨头 第40节 当她的手探到他衬衣里,摸到那一抹滚烫,他眉目深沉的涌动,猛地一只手压在她手腕处,声音低沉:“我怕你承受不住。” 阮绵没敢玩火。 手指往回一抽:“那你让开。” 陆淮南站着没动手,她推开他,从水池台上跳下来。 一边洗手,一边笑道:“我看那李锦心对你是不会死心了,你怎么遭上她的?” “吃醋了,还是查岗?” “就好奇问问。” 陆淮南没解释,她也都习惯了。 第53章 水深火热 擦干净手上的水渍,阮绵笑意不达眼底:“医院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看着镜中走势摇曳的女人背影,陆淮南嘴角上挑。 他漫不经心扣好衬衫纽扣。 捡起脚下一管口红,艳丽的深红色,是先前李锦心掉在那的,阮绵不知是没看到,还是看 到了,装作视而不见。 陆淮南端详两秒,顺手丢进垃圾桶里。 康堇匆匆忙忙赶过来。 “陆总,你没事吧?” “李锦心怎么会跟到这边来?” 陆淮南不显山,不露水,一张脸上写着“面无表情”四个大字。 康堇抬眼,扫看他神情,砸吧嘴出声:“她好像是得罪了行内什么人,想借着攀附陆家,给她当把保护伞。” 这样的女人,陆淮南见多了。 跟他逢场作戏的,跟他利益交换的,李锦心还是头一个,把这种主意打到他头上的女人。 “那就查查她得罪了谁。” 说完。 陆淮南转身,两截修长的手指,放在水流下冲洗。 康堇问道:“那阮小姐那边?” “把嚼舌根那人开了。” 下班前,医院一心外科医生被开的消息,传得满院人知。 起先,温年是无多在意的,这种事情她素来懒得关注,换好衣服下楼时,听到几个护士在聊这事,她站在电梯口。 “蒋医生家这么大背景,说被开就被开,啧啧啧……” “我听说啊,是她嚼舌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怕不是光被开这么简单,估计以后想在这行混,是不太可能了。”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阮绵提步走进去,自动屏蔽了门外的话,电梯一路畅通无阻的直抵负一层车库。 陆淮南的车很显眼。 停在医院专属的0001号车库位,她出电梯的一瞬,车尾灯亮起双闪。 阮绵没想到,陆淮南手段既狠又损。 可话又说回来,他这么做,对她来说算不上是一件好事,无疑是在医院帮她树立敌人。 搞得同事之间,关系对立。 拉开门的一刹那,车里郁结的烟味,迎风而出扑鼻来。 阮绵在门口顿了两秒钟,才跨步上去,她语气带着几分先入为主:“医院的事,别说不是你做的,其实大可不必。” 男人不出声。 车从出口缓缓开出去。 陆淮南闭目凝神,右手两指夹着的烟,青雾缭绕,在淡淡的往她这边飘。 “陆淮南,我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你到底是敌是友,到底是在帮我出气,还是在害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他依旧维持沉默。 陆淮南一张薄唇,平时不紧抿就显得有些刻薄。 抿起来,那种薄凉气息更甚。 他只是睁开眼,身姿前倾了些许,面色无异的把烟掐灭,摁在车内烟灰缸里。 语气比他动作更淡:“我的医院,绝不容许存在爱嚼舌根的人。” 阮绵都听笑了。 她也不顾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外人康堇。 话点到狠处:“你不能容许的恐怕不是嚼舌根,而是别人议论我,会连带上你,向来你都是高傲不可一世,容不得人指点。” 说到这,阮绵似想起什么。 她嘴角的冷笑,转得有些诡异:“倒不是,你在付小姐身上,可就大方得多了去。”  哪怕被全燕州人指点他,也没见陆淮南有这么大的动静。 阮绵更讽的口气:“还真是把对人不对事,做到了极致。” “随你怎么想。” 此时,阮绵已经能构造出,往后在医院如履薄冰的场景。 她向来不是伏低做小的性格。 既然陆淮南做事毫不留后路,把她推向风口浪尖,那她也没必要秉着那点矜持,有资源不用。 阮绵弯起眼睛,但她眼里没笑:“好啊,既然这样,那我以后惯用陆总的资源,可就不得不狠点,也不会手下留情。” 陆淮南:“用得上也是一种本事。” 他的无动于衷,不恼不怒。 就好像是她一拳砸下去,砸在一团棉花上。 软软绵绵的,不痛,但很膈应人。 从医院到陆宅,再无对话。 车缓缓开进陆宅正统中式的院落里,许嬷嬷领着佣人迎上前,好似知道他们今晚会回陆宅。 两人前后脚进门,陆家的佣人正往桌上端菜。 下午点的时候,阮绵刚去观摩了一场手术。 患者经历一场车祸,胳膊的肉都被撞烂了,整边胳膊就剩一片被碾碎,黏糊糊的皮肉挂在那。 佣人端到第三盘西红柿炖排骨,阮绵胃里忍不住翻腾。 脸色变了变,她捂住嘴:“呕……” 干呕声不大,却是让在座的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一个桌子,加上她拢共七人,也是除了她,皆是面色各异。 阮绵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她率先出声:“下午观摩了场手术,有点反胃,我先去趟洗手间。” 陆淮南跟在她后脚出来。 斜倚着洗手间的门,嘴里饶有玩味的叼了一支烟在抽,他话沉得不像话,又带着点揣摩生疑:“真是反胃?” 男人好似随时随地都喜欢抽根烟。 阮绵自己也抽,她本不介意,也不排斥。 奈何她这会儿是真的反胃,胃里闹腾得很,满脑子都是桌上那盘番茄汤汁,跟被碾烂的人体皮肤,画面感逼真。 “你能不能别抽烟?” 陆淮南倒也还算和气,把烟灭了。 阮绵看着他的动作,气焰也压下去几分:“真是反胃,至于孩子,你知道的,我比你更不想要。” 门口的男人有所动静,他走过来。 脚步却停在离她半米的位置,不知何时手里揣了半瓶山楂水。 “我不喝这个。” 阮绵素来最怕酸口的东西,从小拒绝一切带酸的味道。 总觉得酸跟辣,都称不上所谓的口味,纯粹是在刺激味蕾。 所以这些年,姜轻慈总说她人活得寡淡,没滋味。 陆淮南也不勉强他,将山楂水往那一放:“喝点会舒服一些,你要是在饭桌一直这样,我是清楚,他们可不清楚。” 这话说得没错。 光看江慧丽跟陆怀灵的眼神,就足够背若芒刺。 阮绵忍着喉咙的涩劲,拧开瓶盖,怼嘴喝下去三口多,再多她是真的喝不了了。 第54章 护她 整个口腔被酸味包裹充斥,她感觉自己的嘴,就像一个让山楂水浸泡发胀的水壶。 软骨头 第41节 溢满着每一根神经,每一颗细胞。 不管她怎么吞咽搅动,味蕾仿佛被酸滋侵占。 阮绵来回反复的,吞咽好多口唾沫,才将酸水彻底咽下去。 看她这副模样,陆淮南的面目,也不知是意外,还是玩味:“一个资深心外科医生,这种小手术,都把你弄成这样?”  说来也奇怪。 阮绵除了最开始实习那一年多,吐过几次外,越是往后,身体心理素质都愈发强悍。 比这更骇然的场景,她也不是没见过。 车祸场面,不该如此。 而且她本来也不管这一块,是徐正业非叫上她去观摩。 虽然阮绵没在现场,只是隔着一道屏幕。 但那些撕碎碾烂的人体组织,是实实在在的。 她是由心的发出那种,抑制不住的干呕感,像是身体里有一只手攥着她的胃,在不止的颠倒。 阮绵暗自调整好面部表情。 “什么东西,看多了也会偶尔失手一两次,这不很正常吗!” “早点过来,别让人等久了。”陆淮南说。 重回到饭桌上,那道番茄炖排骨已经被撤下去了,那个位置空空如也。 阮绵面目涨着几分红晕,没消退。 饭局到了尾声,陆怀灵先行离开一步。 等她回来时,怀里抱着一只黑猫,不知打来的。 她故意绕到阮绵身旁,看到阮绵眼神有下意识的躲闪,陆怀灵翘着眼睫,脆生生的问:“四嫂,你不喜欢猫吗?” “还好。” 阮绵打小就不爱猫这种动物,小时候阮渺养过一只黑猫,她亲眼见证了那只猫,如野兽撕碎一只青蛙的肚子。 流了一地的内脏跟渍水。 对她童年的时光造成极大阴影。 尤其是对视黑猫那双眼睛,总觉得阴沉诡异得令人后背发寒。 原本端坐在陆怀灵怀里的黑猫,也不知为何缘故,嘶声 叫嚷。 阮绵坐在客厅沙发里,如坐针毡,汗毛直竖。 “小咪,不准乱叫人……” 没等陆怀灵说完嘴里的话,那只通体黝黑的猫,挣脱她的怀抱,宛如一条滑溜溜的丝带,猛然窜到了阮绵身上。 “走开,走开……” 阮绵整个人,似一只惊弓之鸟,吓得腾一下,打沙发站起来。 黑猫的两只前爪十分锋利,她感觉到皮肉撕裂般疼痛。 一时间,阮绵也不知道是被猫抓住了什么部位,反正很疼。 她连连后退,那黑猫反扑的气势强烈,原本都已经被她打了下去,再腾地跳起来,四只腿牢牢扣住她身上的衣服。 好险她今天穿的是缎面的西服,猫爪的抓力再是牢固。 还是打滑了两下,最终摔在地上。 “陆怀灵,你干什么?” 耳边充斥男人沉怒的嗓音。 阮绵惊魂未定,披头散发,钻到怀抱往里使劲的拱。 陆怀灵眼底是三分讪讪,四分意外,再加三分的气不顺,陆淮南一看,就知道她是存心整人:“愣着干什么?把猫逮走。” 站在两米远,有些不知所措的佣人,连忙涌上前去抓猫。 这会儿,说来也奇怪。 暴躁的黑猫,仿佛瞬间被什么东西镇住了气势般,不温不火的蹲在地板,任由人去抓它,还朝人摇动尾巴。 似在讨好。 丝毫没有攻击人的状态。 黑猫成功让佣人带了下去。 可阮绵脑子里,还不断的充斥着那只猫嚎叫的嘶声,尖锐可怖,势要划破耳膜。 她就那样身子僵着,一动不能动弹。 双手紧紧的扣着陆淮南胳膊,他也是血肉之躯,女人十指欲要掐进他肉里。 陆淮南是最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恐惧的。 阮绵抓在他胳膊上的手,颤抖得如筛糠。 他刚要去触碰她的手指,她整个人都像是再次受到沉重的惊吓,陆淮南很轻易从她眼眸里,看到那种极致的恐惧。 “阮绵,猫走了。” 阮绵听不到,又仿佛听到了。 她抬起眼,看着他,唇瓣张动好几下,话也没打嘴里挤压出来半个字。 只是下一秒钟,阮绵仿佛绷着的那口气瞬间松懈掉,人由紧绷僵硬,转为了松软无力。 若不是陆淮南见状,连忙扶住她。 她几乎人得跌落到地上。 陆怀灵冷笑,眼如钩子,直勾勾的盯在阮绵那张漂亮到,只剩下精致的面庞:“四哥,别误会,我无心伤害四嫂。” 是她怕猫,是她控制不住情绪。 阮绵脑子乱极了。 她感觉到脖子疼,这会儿,才意识到刚才猫抓的是她的脖颈。 阮绵伸手去捂住脖子皮肤,温温热热的,有什么顺着她的手指缝往外溢出。 作为医生,对血液这些东西很敏感。 她也不慌不忙,几分钟足够她调整好情绪,并控制住,呼吸吐声有些微的沉重:“淮南,我没事了,这点吓不算什么……” 说话都结巴。 陆淮南看出她在逞能。 把人扶坐到椅子上:“你先坐好,我去楼上拿药箱。” 不得不说,这种时刻,陆淮南作为一个大男人,他的表现极为理智且头脑清晰。 第一反应不是去怒火中烧的指责陆怀灵。 而是首先的考虑撵走黑猫,顾及她的伤口。 阮绵坐着没动,也没抬眸去看陆怀灵,从肤浅的了解上来看,她脖颈的伤口不是很重,但一直在流血。 冷静下来的阮绵,理智得可怕。 尤其是她看陆怀灵的那双眼睛,微微眯动。 阮绵捂住伤口的手没松,她冷声问:“我怕猫的事,只有阮渺知道,她告诉你的吧?” 陆怀灵只是看着她,一眨不眨,也不松口。 与其说保持沉默,让对方看不出破绽,不如说她在赌。 赌阮绵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揭穿她。 此时,客厅里只剩下两人。 江慧丽在里屋陪陆老太奶,陆鸿文在书房。 “你认识她才多久,就肯帮她做这些事,我可是认识了她二十几年,你觉得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 阮绵不怕她不开口。 陆怀灵不开口,她就一点点拿话击溃她,让她自己绷不住,主动说。 “不说话是吧?” 阮绵拿开手,掌心全都是鲜红的血渍。 第55章 不能让你白吃亏 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干净。 可人血怎么擦,都很难擦到干净程度,更别说此时好几层裹在手心里,黏糊糊的有点恶心,还伴随着一股血腥味。 阮绵坐着。 陆怀灵是站着的。 她要仰头去看人:“像阮渺这种人,她不会讲道德,只要能利用你,什么都好说,等你没利用价值了,就会抛你而去。” 阮绵一直觉得。 陆怀灵只是被陆家人保护得太好,她是江慧丽跟陆鸿文最小的女儿。 在陆家,虽说不如哥哥陆显那般受宠。 起码也是众星捧月的待遇。 从小娇身冠养,被宠坏了性格,是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 但她毕竟年纪不大,心思没坏到骨子里。 软骨头 第42节 陆怀灵冷冷的眸光,像利剑:“别吓唬我,我不怕。” “你认识江律师吗?” 面对阮绵突如其来的话锋,陆怀灵不作声。 阮绵猜想,她这是以退为进,表面沉默,实则是为了防守。 无视她,阮绵自顾开口,继而说道:“岄府的江弥声江律师,是我的朋友,你应该清楚她打官司的手段,我要是……” 话戛然而止。 是她主动切断的。 陆淮南正拎着个药箱下楼。 阮绵也无多在意,反正她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陆怀灵是聪明人,但凡不装聋作哑,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知道她什么意思。 伤口做完简单处理。 陆淮南要带她去医院做详细检查,并且排除是否需要打疫苗。 他问声得很冷:“这只黑猫什么时候养的,疫苗证件都齐全吗?” 陆怀灵楞了下。 才气势稍有缓弱的吐声:“猫是朋友家的,疫苗早就打完了。” 当医生看到阮绵脖子上的伤口,都大为吃惊。 年轻的男医生,长相俊秀。 他眉心很轻的蹙了下,又转而看向一旁的陆淮南,解释道:“这猫肯定是被人强行喂了什么药,估计兴奋剂之类的。” 不然按照普通的家猫,就算挠人,也不至于挠成这般。 陆淮南整场冷脸抿唇,一言不发。 后期是阮绵,亲自跟医生交流的。 注意事项,拿什么药她都一清二楚,拿好单子直接下楼去取药。 上车后,两人全程无言语交流。 车沿着南山公馆的方向一路行驶,这时候,阮绵大概率能猜出,陆淮南不打算回陆家老宅了,她主动开了口:“是阮渺。” “这次敢放猫,下次就敢拿刀。” 陆淮南说这句话时,眼神跟语气都凝出深沉的讽刺。 瞧不上她们阮家。 阮绵头一次觉得,她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放过她的,她最好是别让我寻到机会。” “陆家那边,我来处理。” “你打算怎么处理法?” “反正不会让你白吃亏就是。” 陆淮南声音淡淡的,那张俊美的面庞也没什么表情,口吻的情绪更是平淡如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闻言,阮绵有点错愕。 她不禁失笑:“陆怀灵可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你陆淮南为了一个外边的女人,都能跟我争得面红耳赤……” “不信?” 他忽地转过脸来,神情异常认真。 车在道路上急速行驶,两边车窗紧闭无缝。 迈巴赫的车厢算是比较宽敞的,阮绵却还是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笑起来,笑声里带点儿玩味。 “为了我,肯让陆家难堪?” 陆淮南打鼻息逼出一道冷哼:“也不全是为了你。” 阮绵声音温和了下来,将笑意收敛到一干二净:“真要是报仇,就得沉下心来,别总是逞一时之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阮绵,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她看不懂他的状态,更听不出他的语气是怒,或不怒。 阮绵砸吧下唇:“不敢。” 她从未跟陆淮南提及过自己父母之间的事,他能知道的很少。 自然,他更不会联想到她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 翌日。 刚调去一院,请假诸多不便,阮绵带伤坚持上岗到位。 她也是从陆显那得知的消息。 说陆淮南把原本属于陆怀灵,在陆氏的占股消减了百分之一的权重,做这么大的决定,连招呼都没跟江慧丽打一声。 他就是故意的。 陆显说:有时候我还真看不懂他,到底是爱付小姐,还是爱你多一点。 阮绵盯着屏幕里的字。 她冷静理智得,情绪不受丝毫波动。 紧接着,锁屏反扣住手机,视而不见。 做出这一系列动作,她缓缓的咽了口唾沫。 从茶水间走过去。 护士长过来叫她:“阮医生,副院长叫你过去一趟,说是晚上有个饭局,跟二院那边的人一起,想让你陪同一块去。” “好,我马上去。” 海丰有批医疗器械马上到位,那可是一块金疙瘩,全燕州各大医院都赶着上捧。 徐正业也是其中之一。 他领阮绵去的目的,一不是她长得多漂亮,二也不是她专业能力有多强。 是博的陆淮南的脸。 晚上八点的局。 阮绵是七点五十多分,才匆匆赶过去的。 徐正业那张脸,都快急得扭成麻花了:“姑奶奶,你怎么这个点才到,二院跟丰康那边的人,老早就上桌了,就等你。” “路上堵车。” 阮绵暗自吸口气。 二院大概是孙涛跟宋砚安来的,那丰康那边,不用多想,徐景川必然在。 陆淮南应该不会来。 像这种场合,还用不上他这种身价的人,自降身份过来凑这个热闹。 “赶紧的,别磨蹭了。” 阮绵近乎是被徐正业半推半就推进包间的。 屋内除了她跟一个坐在角落里,显得有些怯弱的小秘书,剩余的都是男人,有大腹便便,挺着啤酒肚的,也有青年才俊。 看样子,孙涛是喝了不少酒,见着阮绵,脸瞬间笑开花。 连徐景川还没来得及跟她招呼。 阮绵被孙涛先一步截胡:“阮绵,你也来了,快过来,过来坐。” 孙涛身边留着个空位,阮绵猜测,大抵是宋砚安的。 不过他人不知道是还没到,还是去了洗手间。 孙涛本来想直接让她坐,看了眼,把她拉到左手位置:“你坐这,正好跟你们副院一边儿。” 第56章 醋? 阮绵能敏锐的察觉到,她进屋起,屋内的男人,已经从头到尾,把她打量了个遍。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换作任何一个女人,大概都不会喜欢的。 毕竟成年人的意识里,只有摆在货物架子上的商品,才是这般够价打量的,阮绵本能的推拒了下孙涛:“孙主任,我自己来。” 她走过去,径直绕开孙涛给她留的位。 一是做给在座的所有人看,她和孙涛只是表面关系。 二是不想给人诟病,她身在曹营心在汉。 大抵是被这么直白拒绝,孙涛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 他酡红的面孔挤得有些僵硬:“嗬,现在去一院了,确实是底气都足了哈,看来二院的人没欺负我,那我就放心了。” 孙涛这话的语气,也算不上是针对。 他平时说话就这个调,坏心眼倒不是,就是有点儿喜欢拿话呛人。 “孙主任,瞧你这话说得,阮医生可是你亲手带到现在的,那还不是承了你的面子。” 今天的饭局,带阮绵来,都是徐正业的主张。 见气氛不上不下,他只好开口打趣,把氛围圆回去。 软骨头 第43节 不得不说,这话还是蛮讨孙涛欢心。 他也不说二心话了。 举起酒杯递给身侧的徐景川,两人交杯之间,谈了几句什么,阮绵离得远,她是没听清,主要还是孙涛声音含糊。 “徐医生,我听说你至今还单着……” “我们一院有个姑凉,骨科的,长得那是没的说……” “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介绍……” 徐景川不好驳人面子,一直把酒杯往桌边蹭。 “孙主任,你这是干什么,我有喜欢的人,可别总是想着把我推出去,我可不想给你当挡箭牌使。” 娇滴滴的女声,打包间门口传来。 阮绵坐的位置,正好抬头视线就能径直看到门边。 是柳菁菁。 她穿着性感妩媚,气质形象都完全不似一个职业医生,说不好听点,多少带着五六分的风尘气,细高跟有十公分高。 踩在地板上咯噔咯噔的响,特别清脆。 阮绵顺着她身后看过去。 宋砚安脸色微红,那张精明锐利的眼眸里,呛着明显不过的醉意。 他正往里走。 很显然,孙涛身侧的位置就是他的。 宋砚安要坐过去,就必须经过阮绵身后,因为另一边的位置已经靠墙了。 总不能主动叫大佬挪位。 果不其然,宋砚安视线与阮绵的,在空气中短暂交汇后,他先扭开,朝着她这边方向走,男人与她不到半米经过。 那股浓烈的酒味,尽数扑鼻而来。 柳菁菁跟宋砚安坐在一块,她脸部笑盈盈:“宋医生,喝点酸奶解解酒。” 女人眼底都是狡黠的光。 手心摊着一小盒酸奶瓶的手,伸过去,加上她的话,动作特别的暧昧不清。 “谢谢。” 宋砚安很有素养的接过,但他没第一时间打开。 在座的人,都在忙着交谈。 几人私下的这些小动作,只要不引起大的动静,旁人也不会刻意来关注。 都是商场的老狐狸,更多的是见惯不怪。 这其间,包括了徐正业跟孙涛。 阮绵知道孙涛这人,坏不算坏,就是心眼儿有点小,估计调去一院的事,他心里一直觉着闷不过气,所以进门故意损了她两句。 她也没放在心上。 反正她坐在这,顶多也就是个陪衬,主打一个多看少说策略。 阮绵知道宋砚安胃不好。 他跟她谈恋爱时,一直戒酒,几乎是很少喝。 看这场合跟样子,估摸被来回劝了不少酒,也难怪徐正业急急忙忙的催着她赶紧上楼。 宋砚安这会儿脸色有些难看,下颚肌肉绷紧咬着。 她不着痕迹的收回眼角余光。 伸手去口袋,摸出一小瓶解酒药,不过二十毫升左右的剂量,比男性大拇指稍微大点的管状瓶,她顺着桌划过去。 瓶头正好打到宋砚安的手指,他指节特别修长白皙。 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比女生的手还生得好看几倍。 许是没想到她会递药,宋砚安被吓一跳,手指猛地往回缩动。 缩到一半,反应过来,他用那种迷离不清,又强撑意识的眼神去看她。 仅此三秒,收回视线。 “谢谢。” 跟柳菁菁一样的两字,不过任谁都听得出,两句同样的话,口吻天差地别,前者是真的客气,后者是带着几分温情。 “不谢,举手之劳,喝了会稍微好受点。” 像这种酒局,阮绵基本上都会备着点东西,以免难受。 反正难受的是你。 别人不会管你,只能自己管好自己。 从阮绵递东西那一刻起,柳菁菁那灼热的目光,就没打她脸上挪开过。 她越是看,阮绵表现得越是沉稳从容。 酒局中途,陆淮南给她打来电话。 “嗡嗡嗡 ……” 阮绵捏紧手机,作势起身,凑在徐正业耳畔:“徐副,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先跟大家吃着。” “早点回来。” 徐正业那架势,是生怕她直接溜走跑掉,要不是实在走不开,被杯里的酒架着,他恨不能长双眼睛,盯在阮绵身上。 她走出去连续几个包间,都是吵得人声鼎沸的。 阮绵往外走,快走到尽头,才寻了处静谧的地方。 陆淮南的电话已经挂了。 她打回去。 那边接得不快,男人嗓音慵懒且绵长:“张妈说你去应酬了?跟谁?” “徐副院。” 紧接着,阮绵听到一道细微的那种撕拉声,像是什么布料被拽开,毕竟隔着手机,她也不敢确定,陆淮南气息有些重。 “几点回来?” “目前还不确定,他刚喝到上头,跟海丰那边谈得也还不错,估计预测比较晚。” 陆淮南似嘲讽的嗤笑一声。 声音很轻:“阮绵,你觉得二院能拿到这批器材吗?” 这个她还真没想过,这也不是她能关心的范畴。 “什么意思?” “我虽然并购了二院,但医疗的根,还是在丰康,这次海丰点名要三家医院一块吃饭,你当真他是从中选一家?” 陆淮南话说到这,阮绵基本上心里明白了。 人选早就被内定了,搞这么大一圈不过是走个过场。 第57章 我想待在你身边 “那看来徐副要白跑一趟了。” “宋砚安也在?” 外边风很大,隆冬的季节愈发冷,一股刺骨凉风席卷而来时,顺着这话卷到她耳朵里,阮绵攥着手机的手,不禁颤了下。 陆淮南又饶有兴致的,把话收回去:“二院如今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剩他了。” 孙涛不带他,还能带谁。 宋砚安不是拿得出手,是很拿得出手。 从他喝了那么多酒,就能看得出来。 在酒桌上那些人,可不是什么角色,都配得上他们相互敬杯的。 就光说柳菁菁,穿得那么性感妩媚,别说一杯酒,估计半杯都还喝得上。 有些地方的酒局,往死里喝,你还得看对方的脸色,有些地方的饭桌,你喝得越多,说明你的能力越强,这场属于后者。 “在场的人也不止我跟他,你大可放心,再者说,我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只是提醒你,这种时候别惹什么岔子。” 阮绵冷笑一声:“真要说惹岔子,那还是没你跟付小姐的多。” 她一口一个付小姐,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没等她收敛好情绪,陆淮南已经把电话挂了。 丰康医院。 头顶高耸悬挂的吊灯,崭亮得有些刺眼。 男性皮鞋一半,隐匿在下部镂空的大理石茶几下,一截微白的小臂压着大腿,指尖夹住的烟,不止燃烧,堆积出灰色的烟灰。 康堇坐在对面。 看了看陆淮南的脸。 面无表情,嘴角抿住,绷得不算紧,两扇浓黑睫毛微微蠕动。 软骨头 第44节 “陆总,你要不要进去先看看付小姐?” 付迎近来病情直线好转,医院通知了两次陆淮南,说付迎这种情况,最适合心理疗养跟陪伴。 医生只是没把话说得过于直白。 毕竟陆淮南有家室,有妻子。 而付迎的身份也确实见不得光。 谁也不敢说话说得太露,怕得罪陆淮南,又或者说是怕得罪阮绵,她再是不受宠,那也是陆家明媒正娶进门的。 “进去吧!”  离康堇的话,大约迟迟过去三分多钟。 陆淮南睁开眼,掐烟的手指挪过去,把即将燃到头的烟火摁进了烟灰缸里,“滋”地一声泯灭声,显得还有些刺耳。 他起身,慢条斯理的扣好胸前纽扣。 板正西服,跟白日那副开会的模样姿态,没两出。 病房门开着,开到一半多。 为了病人的眼睛好,病房里安置的灯光,没那么乍亮。 付迎坐在病床上,手背的针管早拆了,模样水灵干净,埋头在喝粥,身侧的护工替她一边整理被褥周围的褶皱面。 她似想起什么。 甜甜柔柔的问了声护工:“李姨,陆先生说来看我,他今天还来吗?” 眼看都要十点了。 护工李姨面色略显为难,正当她迟疑着该怎么说,陆淮南拉开门,走进去:“今天感觉还好吗?” 多日不见,许是上次伤了他,心存愧疚。 付迎神色唯唯诺诺的:“我很好。” 她视线转移到他胳膊上:“你的手……现在没留下什么事吧?” “没事。” 陆淮南姿态轻松,往病房对面的沙发一坐,他个特别的高,尤其是在付迎这种娇弱女生面前,显得尤为的有安全感。 身姿下陷,他的目光才与病床里的付迎齐平。 “这几天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 护工是很有眼力见的,偷偷退身,顺势还把门给带上了。 陆淮南的眼型属于那种细长款,他不眯起,也不睁大,是平时正常的睁眼程度,姿态有些不紧不慢,在付迎手上掠过。 其间稍有停留一会。 这就变得有点意思了。 男人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悦耳:“下次要是病情发作,不要在做这种傻事,记得第一时间按铃叫医生。” 他没有责备,有的只是提醒。 但要说过多的温情,付迎也是没听出来。 她知道陆淮南今天说来看她。 付迎故意在手腕的伤口处,抹了点胭脂类的化妆品。 陆淮南向来聪明,她看不透他的神情,到底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故意没说。 还是真没看出来问题,毕竟他离着她有段距离。 此时,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那抹笔直的切入伤痕显得有些羸弱。 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上边脉搏跳动。 付迎张了张嘴:“嗯,我会听话的。” 陆淮南忽然问她:“你还想回燕州法大去继续读书吗?” 问到这时,付迎红润的眼皮下,浸满了一层雾气,看她那样子,娇弱得仿佛能随时哭出声来,实际上嗓音也带上了哽咽。 “我……我不知道,脑子很乱” 说完,可怜巴巴的抬起眼来:“是不是因为我的事,对你跟阮绵姐的婚姻造成了伤害?如果是这样……” 倘若阮绵看到她这副模样,估计都得笑出来。 “不是。” 陆淮南淡淡的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温度。 付迎喉咙吞咽,牙齿都在口腔里打颤。 一颗眼泪说掉就掉,毫无预备。 陆淮南挺直身板,倾身往前坐,他手指抽了一张纸巾,起身亲自递给她:“医生说你刚好,不要情绪激动,容易再复发。” 付迎低着脸,男人的身姿形成一道阴影,笼在她头顶上。 她伸手抓过纸巾,在眼角抿了抿。 有些装模作样了。 “我不是有心的。” “要是你想回去,没人敢说你什么。” 怎么说呢! 原本付迎跟在陆淮南身边,大家心里知道归知道,但也不会刻意的去点破,或者直接当口说出来,这个社会,这种事也不算少见。 直到故事的开始,阮绵把她打了。 这件事,算是从根源上彻底捅开了。 原配都上阵打人,外人又不是傻子,说明阮绵是有底气的。 只是别人不知道她这底气是虚的。 “淮南哥,我……我不想回学校,我想在你身边好好的待着。” 病房内格外静悄,即便付迎声音低轻得只有两人听得清,但陆淮南到底是个男人,他怎么又听不懂她口吻之下,藏着的那些情绪。 下一秒。 他感觉到腰杆被一双手缠住,慢慢的收紧。 在一定程度时,力道没再往里压。 第58章 不甘寂寞的“心” 付迎低软加嗔的喘气声,贴着他后背,细细传来:“阮绵姐能做的,我也可以为你做……” 或许是出于男人的直觉。 陆淮南意识到什么。 下一秒,付迎已经采取了行动,她一双皙白雪嫩的手指,拽着自己病服的一侧,把衣服从肩头上拉下来,露出如藕般的香肩。 女孩骨架小,皮肤渗白的。 “付迎,把衣服穿好。” 陆淮南命令她。 没有委婉的语气,直白得有些辣心。 “我就知道,你嫌弃我,觉得我怀不了孕,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可……” “好了。” 陆淮南鼻梁上架了一副银丝边框眼镜,他鼻梁挺拔,气质清雅更偏清,比起金丝边框,银丝的更衬托他那副禁欲气。 棱角分明的脸部,此刻绷着,给人很强的距离感。 付迎没敢去拽他的衣角,站在那纹丝不动。 她弯起嘴角苦笑:“你是不是介意我跟江岸好过?” “跟江岸无关。” “那是为什么,你不肯接纳我?” 陆淮南眉心很轻的蹙动下:“付迎,你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业上。” “阮绵姐打了我之后,这燕州人人都知道我是你背后,那个见不得光的女人,你支助我读了十年的书,难道就不允许我报答……” 透过镜片,男人深眸紧缩:“想要报答人,别用这种做法。” 付迎眼眶里夹杂的泪,一触即发。 猝然而落:“你是觉得这样下贱吗?” 陆淮南心烦意乱。 弯下腰,手凑到床头柜的抽纸那,捏了张纸巾:“把眼泪擦了。” 付迎年纪小,再是恬不知耻,毕竟涉世未深,经不起这种来回的拒绝。 她脸红得很深。 陆淮南放低姿态,她不接,他将纸巾塞进她的手掌中。 稍微脚步后退个半步的样子:“这几天我要去外地,你照顾好自己,有事找康秘书,他会替你安排好一切事情。” 付迎没问他去哪,去做什么。 就算问,陆淮南大概也是不会说的。 …… 将近深夜十二点,饭局结束。 几行人分派下楼,柳菁菁扶着宋砚安率先走,再上来接孙涛。 软骨头 第45节 全程,阮绵是看着她卖力。 她连卖力的机会都没有,徐正业被海丰的人刷了下来,白喝一肚子酒,心里那叫一个毒怨难挡,后半场他几乎连杯都没碰。 等海丰的人前脚刚走。 徐正业撇撇阮绵:“帮我叫个代驾。” “好。” 她拿手机,帮忙找代驾,徐正业一手撑着车门,有些纳了闷:“阮绵,你跟陆总是不是婚姻不和啊?” 听到外人说出这番话。 阮绵心底呛起的滋味,不是失落,更多的是意料之中。 她把手机往下垂:“徐副,陆总他只是并购了二院,但没说过要什么事都往院里落好,至于您今晚叫我来,更是打错了主意。” 徐正业面目都被酒的后劲渍得有些含糊。 他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阮绵回到南山公馆,都临近凌晨一点了。 外来车有门禁,进不去。 司机把车停在公馆门口,放她下车。 别墅仅留了一盏书房灯,四周漆黑一片,阮绵推门进屋,把玄关处的壁灯开了,照亮玄关整片空间,暖黄色的灯罩。 很有温馨感。 她蹲在那换鞋,客厅哐当一声,吓得阮绵差点一屁股坐下去。 玄关门口的灯,几乎照不到客厅往里的位置,但能投射过去一些光影。 隐隐绰绰,沙发边一抹身影站起来。 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刚睡醒,陆淮南站得不太稳定,晃荡了下,嗓子沙沙的:“回来了?” 光是听声音的话,阮绵觉得他有情绪。 她把鞋子塞进鞋柜,不紧不慢的挺直腰杆:“你在家怎么不开灯也不吱声,刚才吓我一跳。” “啪嗒”一声脆响。 客厅里的大灯亮起,瞬间将整个屋子照得晃亮,与此同时,阮绵跟陆淮南都互相看清了彼此的脸,她先问:“喝酒了?” “嗯。” 阮绵视线越过去。 陆淮南双脚没穿鞋,赤脚踩地,脚背皮肤微红,大抵是冻的。 因为屋里没开空调,很明显感觉到冷。 沙发边有红酒瓶,茶几上搁置着两个酒杯。 其中一个滴酒未沾。 陆淮南向来都是个讲究的人,也说不准他享受氛围,摆两个杯做个伴。 他就算赤脚,人都很高挺,一手撑着冰箱门在取水,问她:“徐正业这么煞费苦心的叫你去,他没怪你?” “怪不得我,又不是我让他不痛快。” 阮绵往里走。 把包挂在架子上,卸下身上那件笨重的天蓝色外套。 陆淮南瞥了眼,盯着她:“阮绵,你这是话里有话。” 平时这个点,她大多都睡下了,至从他回南山公馆开始住,阮绵的作息,以及生活节奏完全被打乱,乱成一团糟。 她又怀念以往的清净。 也有些贪恋眼下的热闹。 “没什么意思。” 陆淮南拿水走到她对面坐好,男人目光灼烈深沉:“明天我要去外地,张妈家出了点事,可能这一周都回不来。” 男性喉结本就突出。 他脖颈还长,吞咽水的姿势,喉结上下翻滚,形成一道滑动的画面。 阮绵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她跟着他动作吞咽口水。 自己明明没喝酒,许是人太累了,身体过度的疲劳,产生了一些迷离的幻觉。 她的异样情绪,陆淮南亦看清。 他拿下嘴角的水瓶。 拿水的手摁在大腿上,眼睛眯起,直勾勾的抵住她。 两人视线就这么一直相交着,谁也没挪开。 而实际上,阮绵的心脏跳动很正常,跟平常没两样,但她总觉得氛围莫名的怪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被催发。 直到陆淮南站起身,朝她这边走过来。 她才真正明白,那是什么。 是夜深人静的“情”。 是那颗不甘寂寞的“心”。 还是那躁动不安的“身体”。 阮绵半躺式的窝在沙发里,陆淮南走近,他高挑的身形笼罩而下,撑在她两臂的双手,手背沿着小臂弯,如爬山虎般的条条青筋。 她甚至能看清男人青筋在浮动。 性感得要夺人性命。 阮绵有一种快窒息的错觉,她双眼半阖,舌刚伸到嘴边,舔了舔,男人浓郁气息瞬间逼近。 “陆淮南……” 剩下的余声,被尽数吐进腹中。 第59章 男人的底线 陆淮南一直是以一个身姿低俯的姿态,在亲吻她。 嘴唇滚烫如火烧。 口腔都是他送进来的红酒味,醇香无比,加上他身上的淡烟,阮绵觉得自己要醉了,头沉脑晕,目光迷离涣散。 她想睁眼,却有些费力。 索性享受这片刻的快意,阮绵闭上双眸,手情不自禁的抬起,伸过去揽上他脖颈。 女人双手攀爬着他的背,陆淮南顺手搭了把手。 阮绵由先前的半躺,慢慢转为跪在沙发里,双膝深陷。 她吐气不算重:“你……你又去见过付迎了?” 陆淮南抱着她的腰,一出声,他手指下意识的往里陷:“嗯。” “见她做什么?” 这话就问得有意思了。 阮绵以前几乎不会这么问他的,哪怕他在外边同时跟几个女人,传出层出不穷的绯闻。 头顶是大灯,照得两人的脸很亮。 自然视线也无比清晰无暇。 她眼睛漂亮而尖锐,陆淮南知道避不了,也没打算避开。 阮绵抬起脸来看他,知道他情绪很急。 她更是得寸进尺的,从沙发里爬起来,双腿缠在他腰上,死死的扣住。 “她病好多了吧?” 陆淮南的手至始只是贴在她腰里,几乎做不到任何的承力作用,准确的说,就是个姿势罢了,阮绵想不滑下来。 必须死死的双手双脚合作,缠住人。 显然,她也做得很好。 阮绵等了他大约半分钟,见他依旧没打算说话,脸一转:“每次都这样,真没意思。” 她腿作势要往下放了。 下一秒,陆淮南一把搂住她,手掌压在她大腿下方扣住:“医院叫我去的。” 他说话,唇都是抵着她嘴角。 说完,陆淮南一口咬住她的嘴唇,力道掌握 在不重不轻。 阮绵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反而有种令她想跟他放肆激吻的决心。 她双手压在他肩头,歪头跟他接吻,唇齿交缠,呼吸交织,一切的声音逐渐被彼此口中浓重的气息声淹没掉。 尤其是她的心跳声。 陆淮南抱着她,不太好亲,一度想要把她拉下来,偏偏阮绵固执还倔强得很,她死活不给他机会,双腿死死牢固住。 阮绵亲累了,他会留一口空隙给她喘气。 吐完气,接着再亲。 她怀疑,陆淮南是要在她嘴皮上揭开一层皮,磨她的血肉。 软骨头 第46节 可同时,阮绵自己也舍不得放手,她难得一次跟他这么契合。 他嗓音都哑了:“这样累不累?” 许是感觉得到她情绪不错,他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不少。 “不累,继续。” 阮绵也是佩服自己,两人起码闹了十分钟,她这会是真的有一股十足的蛮劲。 眼皮蠕动几番,后脑勺往后仰动。 隔开唇与他的距离,阮绵说:“付迎的病,我还是建议她最好不要留在燕州,人多嘴杂,除非她确定自己能承受得住流言蜚语。” 陆淮南有些不太懂。 不懂她为何这种亲密时候,开口说这种话。 不管怎么听,都觉得违和得很。 陆淮南站在没动,眼神也有些颇为的深意。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视线撇下去,看自己的腿,又再次抬起,音质莫名卷起一股浓烈的暖:“你这样抱着我很累?” “有一点吧!” 想想怕不止是一点。 不过也是,他再是有力气,到底也是有血有肉的血肉之躯。 抱着她这么久,又亲又换气的,阮绵一米七的身高,百来斤的体重。 她双手扣力松开,力气全都压在陆淮南手上:“放手。” 男性手掌从她大腿拿掉,双脚离地,阮绵脚上穿着双不薄不厚的棉袜,踩在木地板上,还都有些稍微凉意。 “你脚不凉吗?” “我又不是你,那么怕冷。” 陆淮南嘴角邪魅一笑。 意味深长,还特别的玩味。 之前好几次,张妈在家,阮绵都不敢跟他放肆的来,总是略有收敛,陆淮南胳膊力气很大,单手抱她上楼,居然还显得轻巧。 她使坏般,俯头去亲他脖子。 两人到楼上时,已然打到了难分难舍的地步,陆淮南门都没关,抱起她一同滚进客卧的沙发里,原因是沙发离他最近。 屋内漆黑一片,此时无光胜有光,谁都没想过要去开灯。 他唇瓣亲她的。 阮绵感觉陆淮南在报复她先前的行为,她都有些疼出眼泪来,他才缓缓松开了嘴。 细长的双眼眯起。 黑暗中,陆淮南声音低哑发沉:“让你故意闹我。” 阮绵没说话。 勾着他的脖子,把头埋进去,狠狠咬一口。 咬在他肩胛骨上。 那种疼痛的清醒感,陆淮南硬是没挪开身,也没反手去推她。 人有时候,确实是有点儿受虐倾向的。 他长吐了两口气的样子,声线在暗处显得特别慵懒不羁:“你为什么这么做?” 阮绵楞了瞬,很快反应过来,陆淮南是在问她先前建议的话,按照身份来说,她跟付迎该是敌对的才对,就算他压着她帮忙。 她完全可以照命行事,至于别的,她没必要多操心。 “怕我坑你?” “那倒不是,能坑我的人,这世上没几个。” 阮绵出声松软:“我有必要挖这么大个坑,把自己也埋进去吗?” 确实是没必要。 陆淮南向来心思缜密得很,他盯着她一动不动,就算是看不太清楚,陆淮南伸手把她拎小鸡似的,提起来。 “呼……” 阮绵被他吓一大跳,头皮都麻了。 主要是视觉不清,全靠感官,他又早不动,晚不动的,突然拽她。 耳畔响起男人得意自然的轻笑:“吓到你了?” “不然呢?” 阮绵眼珠子滴溜溜转两圈,她心窝子有点儿痒,跟着脚转过去,往他脚背上蹬,蹬了好几下都是空的,大抵他在躲。 咬紧牙根,她试图伸手去抓人。 陆淮南借着门口微弱的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还想踩我?” 阮绵作势要跑。 在她跑开的前一秒,两边胳膊被男人压住。 陆淮南力气还大,直接将她摁进身后的沙发里。 头顶是沉沉往下打的呼吸,尽数钻进阮绵口鼻之中,听声音,男人是离得她很近的。 第60章 找抽 她的脸左转,贴在一片温热上。 只听男性低笑的嗓音,特别沉润有磁性:“这么迫不及待,自己送上门了?” “我还有更主动的,你要不要?” 陆淮南多聪明伶俐的人,能不知道她话里有诈? 但他有时候也心甘情愿,正所谓想吃就得付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陆淮南把脑子里的哲理,一遍遍输送过去,嘴角缓慢的弧度,往上一点点勾起,笑意在唇上荡漾开:“好啊!” 漆黑的环境里,大多视线也是封闭的。 阮绵医者本能,她靠着强大的感官跟嗅觉,一只手抵在男人脖颈边,俯下头咬住陆淮南耳后皮肤。 如被蜜蜂蛰了下。 比那创口要大得多,不过疼痛感的程度是相差不大的。 阮绵快速撤离,又怼到他嘴上,这次下了狠力。 几乎是一刹那间的事,陆淮南嘴里气息乱成了一糟:“唔……” “痛吗?” 她故意问他,问得幸灾乐祸。 他不是喜欢逗人,她就更逗人的咬回去,眼梢勾起笑盈盈的。 陆淮南嘴角被她生生咬破,伸手抹了把,指尖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是真流血了:“嘶,阮绵,你是狗变的吧?” “不好意思,咬得重了点。” “阮绵,我看你是找抽。” “陆淮南,是你先欺负我的。” 身前男人没了声音,是那种彻底没了声响,仿佛彼此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愈发静悄的环境,给人一种强烈压迫感。 阮绵心脏挤压几秒:“怎么不说话?” 只听到男人嘴里碎碎念的说了句什么,是燕州话。 总之她没怎么听清楚。 下一秒,阮绵身子往下陷,身前的男人双膝跪在沙发上,用力下压形成的陷。 一只手带着几丝冰凉,覆盖在她脸庞上,他指挥她转过脸去。 随后陆淮南手掌掐在她后脖颈位置,令她的脸背对他。 她刚想挣起来,发现男人用力很大,根本没能力抵抗。 “陆淮南,你……” “我怎么了?” 陆淮南笑着声,像是在庆祝她的胜利。 也像是在嗤笑她刚才的得意。 阮绵刚要吐声,他压住她脖颈的手往上,她近乎要被掐断脖子了,浑身仅剩的那点反抗精神,也全都被他卷走得一干二净。 “你别这么闹我。” 他没出声。 “陆淮南。” 她喊他,陆淮南依旧没理她。 阮绵最怕这种安静的氛围,越安静越可怕。 胳膊肘往后怼,他拿手摁住:“看来还有力气跟我斗。” 陆淮南连着折腾她一个多小时。 软骨头 第47节 阮绵骂骂咧咧。 不管她怎么骂他,陆淮南全程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他在给她长记性,教她下次不要轻易挑战男人的“红线”。 头顶的晕开始平缓下来,慢慢的。 慢慢的…… 阮绵感觉自己,就剩最后一丝清醒的时候,陆淮南掐在她胳膊上的手指,缓缓松开了握力。 两人喉咙都发胀发疼。 她要比他稍微好一些,但也没好几分。 “还闹吗?” “没力气。” 陆淮南去挑她的下巴:“还咬人吗?” “不咬了。” “求我放你。” 脸麻手麻,腿跟腰都是麻的,连清醒的耳朵,陆淮南也不肯放过她,阮绵真不想说话,只是用嘴型无声吐了“求你”两字。 她闭眼躺在床上,已经浑然不觉自己是窝在床头,还是床尾。 还是床边边。 她双手双腿都酸得动弹不得,久久维持原状,缓 解那种无力感。 耳边窸窸窣窣响起点动静。 是陆淮南下了床,他抓起桌边的衣服,双脚踩地去浴室:“我先去洗澡,你要是等不及去隔壁。” 阮绵没应他,主要是连提嗓子的劲都没有。 她双眼眼皮沉得要睡过去。 迷迷瞪瞪之间,阮绵做了个梦。 梦境逼真,有人把她拽到海里,平和的海水波浪细慢,一股又一股涌到她身侧翻动着,她想伸手去抓。 每次都扑了个空。 那海水根本不像是水,而像是有形状的空气。 梦境一转。 先前海边的画面,徒然变成悬崖,深不见底。 张着血盆大口。 她站在崖岸处,崖下三米的位置有颗干枯的树杈子。 宋砚安一边撑着树杈子,嘶声力竭的喊救命。 她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没等阮绵理清头绪,树杈子嘎嘣一声,从中断裂,连人带树直坠崖底。 耳畔都是宋砚安惊恐的尖叫声。 由重到轻,再到彻底消失。 她双腿一软,蹲下去趴住脚边的大石头。 “阮绵,看着宋砚安去死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爽?” “他刚才明明还活着,叫你救他,你怎么不肯救?你不是一直爱着他吗?你不是想跟我离婚,跟他在一起吗?” 一根手掌掐过来,卡住她脖颈,喉咙泛起干呕。 阮绵面红耳赤,被迫抬脸。 陆淮南那张睚眦欲裂的面孔,映入眼帘,他一步步推着她往下:“既然你不救,那我就推你下去。” 她双脚的脚后跟全都迈了下去,离悬崖一步之遥。 梦境那般真实。 阮绵挣破了喉咙想要呼救,可梦里她死都喊不出声。 “不要……不要,我不想死,陆淮南……” 猛然一睁眼,仿佛穿越时空的错觉感,一瞬间涌上了心头,阮绵手揉住吃痛的头,她双眼大睁开,瞪着地板的金辉。 周围都是那种嗡鸣刺耳的声音。 嗡嗡嗡的响。 她知道这是梦魇的后劲。 喉咙上下翻滚,口里甘苦的唾沫吞咽而下。 阮绵等待头疼慢慢平缓下去,她起身下床。 挂钟指向清晨七点。 燕州这种季节,难得的开起几缕阳光,如泄洪的洪水,挣破已见稀疏的树杈,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铺成一片金调。 书房没人,主卧也没人。 昨晚滚得乱糟糟的客厅,早收拾如一了。 整个屋子,静悄恢复得,彷如昨晚上陆淮南压根没回来。 唯独吧台边的紫蓝色底烟灰缸,证明他来过。 里边留着三根浸了水的烟头。 看样子,他一大早就已经走了。 阮绵目色如常,动作也如常,端起烟灰缸倒进马桶,一次性冲走,看着烟头被水卷下去,心底蓦然间涌现一股怪异。 第61章 飙车 一手拎着烟灰缸,一手垂在腿侧。 鼻息被淡淡的余烟充斥着。 情不自禁,脑子里冒出一些画面,昨晚上除了没在浴室试过,陆淮南几乎抱着她,滚遍了几个卧室跟客厅。 到处都是他的气息,也就这一块空间是没有的。 阮绵伸手,把马桶盖子扣下来,坐上去。 双腿并拢,平膝而坐。 “嗡嗡嗡……” 手机响了。 康堇的电话,适时将她思绪拉回。 “阮小姐,陆总让我过来给你送车钥匙。” 声音不仅是从听筒里传来,还有玄关门外,康堇语气淡淡的,整句话没有一个字稍微起伏大,隔着道门,还有些闷。 “等我会。” 阮绵回屋穿戴整齐,才走去门口开门。 隔着门半米多远的距离,康堇规规矩矩的站定,没有半分越矩的动作,包括他眼睛,都没往屋内撇半眼。 他把钥匙交给她。 “陆总说了,这车你想开多久都行。” “康秘书,谢谢。” “阮小姐客气了,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康堇走前,深切看了眼阮绵,比起陆淮南,她好似更得意那辆到手的车。 下班后,她第一时间去车库看车。 陆淮南有钱,车也多,这是阮绵打早就知道的事情,不过她不知的是,整个车库,摆满了各种豪车,以商务型居多。 鲜少有那么几辆很贵的跑车,使用痕迹几乎没有。 九九新。 有些甚至连车轱辘上,泥巴都没沾到,看样子就是还没落过地的。 都说男人爱车,陆淮南也不例外。 不过他的车,那都是辆辆如珍宝,一般人一辈子都很难企及碰到。 阮绵一直往后走,走到车库尽头,才隐隐看到角落里停靠一辆祖母石绿的奔驰gle,中规中矩的中大型suv。 柳菁菁开的就是这款车。 她记忆犹新,买车时,柳菁菁请了她们骨科整个科室的人吃饭。 柳菁菁家世不算好。 买辆三十来万的奔驰c级还算勉强,但像这款车,算是远超预算。 恰好那阵子总有医院家属来闹事,还是个女人。 指名道姓的找柳菁菁,二院好长一段时间,都在传她跟有钱人当二奶,车也是靠身体赚的。 她倒无谓,照样上下班,车照样开。 阮绵按响了车。 车灯闪烁,精致的灯型,光线忽亮的眨眼功夫,像是一只沉睡的雄狮苏醒,傲然抬头,即便在这车库之中,属它最不起眼。 阮绵对车没多少研究。 但她觉得这车也确实是漂亮飒气。 软骨头 第48节 七八十万的车,在燕州根本算不上档次。 尤其是在这段路,典型的富人街,阮绵行驶出去,起先是想试试手感,试着试着,她把车往高速开。 车速不断往上飙,心脏也跟着加速。 她不是男人,也不像男人那般飙车,但看着仪表盘上的数字,阮绵有种热血上头的快感,闭上双眼,沉了口气。 脚下的油门紧而踩到底,耳畔是嗡嗡的闷响声。 阮绵睁眼,拉开车窗。 由于车速太快,冷风齐刷刷的朝里灌,两个耳朵瞬间被一秒震聋般。 那种时而清醒,时而嗡鸣的感觉,特别的爽。 生理心理上皆是。 奔驰连续超了五辆车,直到第六辆。 阮绵扭头看了眼后视镜,那是一台银灰色的保时捷911,车速在平常来说已经算是飞快了,岂料还是给她甩在脑后。 外人都不了解的一面。 阮绵会开机车,她倒不是多爱这种危险活动,只是想借快速缓解压抑。 宋砚安曾对她有句评价。 手术台上的沉稳,马路上的飙车档。 嫁给陆淮南后,她几乎没再碰过任何快速的车,更何况是那种女人爱好者极少的机车。 前方有弯道。 阮绵捏紧方向盘,在准备过弯时,车速有明显的下降趋势。 也就是在她降速的档口上,先前超越的保时捷911,顺着她左侧车下滑溜过去。 那车特别快,眨眼功夫的快。 更准确的说是,她刚眨眼,还没来得及睁开。 车“咻”地一声窜嗦过去。 这种跑车本就高调得很,加之开得那么快,两边的好几辆小车都避之不及的让了道,令阮绵觉得蹊跷的是。 保时捷超她车后,并未一直保持快速。 而是以缓慢的速度往下降车速。 阮绵很聪明,她一眼就看出对方是在开赌气车,估摸着想报她先前超车之仇。 果不其然,911的敞篷打开。 奔驰车要比跑车视线高一大截,阮绵又被堵住,两边夹击的拦在车后。 911敞篷车里坐着两个男的,驾驶座男的扭头,嘴唇上挑弧度很高。 他单手扣住跑车方向盘,另一只手抬得高高的,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比划出一个“鄙夷”的国际手势。 男人比完,还顺势往回倒着比。 即便对方脸上笼罩一副大黑框墨镜。 阮绵也能自动脑补出他那副傲不可一世,得意又欣喜的模样。 她绷紧牙,刚准备把车加速超越过去。 911一个转向,转到了他左边。 这会儿她几乎没法超车,除非911再跳到她这条道上。 跑车没提速,跟她分开道开,速度维持在一个相差不上不下的位置,两辆车一高一低,在高速路上形成拦路的架势。 “嘘……” 跑车男拉下眼镜,朝阮绵挑衅般的吹了两声口哨。 “靓女,车开得很好。” 仅此几个字,阮绵听出男人是地道的广省人,他用的粤语很标准。 明明是句赞美的话,可男人口吻轻佻,听上去更类似于搭讪。 由于两辆车在齐平行驶,车速还不低。 阮绵多少有些提防,怕对面的车直接窜到她这条道上来,她一直得左右看,还得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的路,跟前车保持车距。 她没搭理。 把车窗拉上,想要甩开他,不退就得进。 她选择进,油门往底踩,车很快跟对面的直接错开视线。 看到被甩在身后的保时捷,阮绵也松了口气。 令她震惊的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半分钟,明显911更适合飙车,车型小而精致,直冲到她车前,耳畔都是跑车的响声。 阮绵被迫让出道。 第62章 冤家路窄 见好就收,在前方下高速的路口,阮绵汇入车流,心底是有些不甘的,奈何陆淮南买的这辆车属实不适合飙车。 跟同等级的车来说,算不错。 但要是比起跑车,差得太远了。 下高速后,她一路开去“亿客来”的方向,跟姜轻慈约了晚上八点的饭。 赶到“亿客来”,临近七点来钟。 天色进入沉色的黑,雾色朦胧。 阮绵跳下车,翻出手机划开手电筒功能,顺着足以照亮一小方位的光线看过去,左车尾的车灯位置,有一道微凹的痕迹。 车漆剐蹭有点严重。 跟911越车时,她明显感觉到什么东西蹭到车身,许是她车大,蹭到那一下,没造成多大动静。 阮绵把姜轻慈叫下来,给她撑着灯,拍好照做证据保留。 “你新买的车?” 她一边把照片发给康堇,一边回声:“陆淮南买给付迎的。” 闻言,别提姜轻慈眼珠子瞪得有多大。 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所以你开着他给小三儿买的车,还把车给人剐蹭坏了?” 震惊归震惊,姜轻慈真是想竖起手拇指,给她点赞。 这事干得真漂亮。 “没想过故意要蹭车,高速路上遇到个疯子,一直紧咬着我不放。” 看奔驰的剐蹭痕迹来说,过摸着911的伤势也不轻,说到底,还是她赚了,她只是蹭了点车漆,对面怕是得好好修修。 阮绵正说话。 侧后方走进来两个男人,派头十足。 走在前头的足有一米八七往上的架势,一套私定的深灰色休闲套装。 留着一头稍短的韩式三七分,后边的男人是港式小背头。 韩式头的男人眼型细长,像是那种单纯的丹凤眼。 阮绵不是没见过长得帅的男人,不过这样的,能把一双丹凤眼生得如此好看妖娆的,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他身后那人,要稍微长得收敛中式一些。 两人往里走的空档上,亿客来的服务生,快脚上前,恭敬的跟人打招呼:“江先生,楼上给您预留了包间,两位请。” 在燕州生活久点的人都知道。 燕州亿客来,是全国内出了名的难排号。 阮绵再看看自己手里那个包间卡。 她是上个月开始排的,今天酒楼才催着她过来。 对面牌子大,架势高。 阮绵难免多瞧了几眼,这一瞧真瞧出个好歹来,走在前头那男的,可不就是跟她飙车比国际手势的哥们。 她心底暗自“嚯”了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对方往里走,她们也跟着上楼。 “刚才那男的,你知道谁吗?” “疯子。” “啊?”姜轻慈挑眉,满眼诧异。 阮绵敛起面部下的计较:“谁啊?” 姜轻慈压低嗓音:“那是江岸,燕州城出了名的浪荡子,家里有权有势得很,听说江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在燕州能跟你家那位唱和的。” 这句“唱和”用得绝妙。 两个男人上的是天字包,她们是普通包房,在二楼就分道扬镳了。 显然对面没发现她。 阮绵深吸口气,目光里充斥满那种“猿粪”妙不可言的神情:“嚯,居然是他,我说在这燕州,怎么有这么嚣张的人。” 起先她就猜得出对方身份不浅,倒是没想到会是江岸。 江家素来不爱抛头露面,江氏掌舵人江海青更是。 媒体几乎很少拍到过他出行的照片。 软骨头 第49节 不过这江岸浪归浪,名声大也确实,但网上也基本上查不到相关于他的资料样子,外边那些流传,都是人口相传的。 今日一见。 阮绵心底深刻觉得,付迎跟江岸好,大抵是她舔着脸。 江岸的眼神里,包括嘴角的情绪,都是带着十足傲慢的。 是那种不容女人侵犯的傲慢。 她很懂这种人,比如近在身边的陆淮南,他们虽然性格大不相同,在家世跟骨子里那种对普通人不屑的气质。 几乎是完全一模一样。 刚进包间,江岸叫服务员送了一壶上等的茶去二楼。 沈叙勾动嘴角:“怎么,在高速上飙车不过瘾,对人家有意思?” 眉梢上挑,江岸胳膊搭着椅背,身姿斜斜坐靠在椅子上。 他另一只摁住桌面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动桌板,若有所思:“你不觉得她的车开得很不错吗?” 沈叙:“车技也就那样吧,我倒是觉得比起车技,她长得更不错。” 两人从小长到大,从穿开裆裤时就建立的革命友谊。 江岸是个怎样的人。 沈叙说第二,那没人敢称第一。 江岸喜欢女人,最喜欢长的漂亮,身材好的女人,若非要找个具体的个例,刚才的阮绵算得上是最佳品。 “你知道刚才那辆车是谁的吗?” 沈叙颇为诧异,几秒后,但笑不语。 嘴角淡淡的笑意掠过去,紧接着,江岸绷住脸,硬生生抿住那抹笑,将笑容深嵌在皮肤上,他只要不动脸。 笑就不会消失。 他的黑眸特别的深沉漂亮,里边仿佛住着一座迷雾城堡。 “你想报复他?” 沈叙问道,声音懒散不羁。 “谁让他惹我的。”江岸笑容往下压,压到几乎不见,他唇瓣蠕动几下,开口:“既然那妞能开着他的车,就说明关系不浅。” “阿岸,玩玩就收手,别太较真。” 沈叙知道,陆淮南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 大家一个道上的,圈子就这么点,江岸真要是玩过了火,对谁都不好。 江岸摸出支细烟,衔在嘴上的东西很是痞气。 一只手拢住火机渐起的火苗,点燃烟,深吸一口,他神情跟语气都无比悠然:“这燕州城,不能让他一个人霸占吧!” 另一边的阮绵,对在亿客来碰上江岸一事,心底耿耿于怀。 “叩叩叩……” 服务生端着一壶茶进门,茶具十分的精美漂亮。 “阮小姐,这是你们的茶水。” 姜轻慈看她一眼:“绵绵,你点茶了?” 阮绵喉咙上下滚动,吞咽口唾沫:“不好意思,我们没点茶,是不是送错了包间?” 服务员笑笑,解释道:“这壶茶是楼上天字号包间的江先生送两位的,说是今天在这遇上算是缘分。” 第63章 不知廉耻 盯着那壶茶,姜轻 慈灵魂都要出窍了。 阮绵再三确认:“你说这是楼上哪位江先生送的?” “是江岸先生。” 服务生至始至终面露微笑,口齿清晰。 上好的普洱茶进屋,整个屋子里,都是那股淡而不俗的糯香味道,磬人心脾,阮绵顿了一秒:“帮我谢谢江先生。” 晚餐结束。 她本想着错开楼上的人,往侧门走。 不是冤家不聚首,岂料江岸的车就停在侧门外,两拨人一上一下出来,迎面撞了个正着,江岸邪魅一笑:“靓女。”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手软。 阮绵内心膈应,表面还得浮笑礼貌:“江先生,感谢你今晚的茶水。” “味道如何?” 江岸走下来,双手插兜,跟她几乎是视线齐平,眼对眼。 她看到男性黑沉的眸眼中,呛着几分勾人的意味,颇为深长,阮绵神情认真且真挚:“味道很好,江先生真是有心了。” 江岸看她。 心下暗自揣摩打量,飙车时的她跟眼前的人,性格形象截然不同。 她的那份张扬,耀眼收敛得很好。 阮绵眼底多少带着几分防备:“两位慢慢玩,我们先走了。” “阿叙,一块走。” 江岸喊了一声沈叙。 站在他身后的沈叙,迅速跟上,笑容溢满了脸,跟着他打圆场:“正好我们也要回市区,两位不介意一起吧?路上也好有个伴。” 没等阮绵开口,江岸视线撇开阮绵,他很聪明的看到姜轻慈身上去:“美女。” 姜家在燕州商圈排不上号,但也生意做得不算小。 业务方面又跟江家对口。 姜轻慈必然是得罪不起江岸这尊财神爷的。 他要是不乐意,稍微放点水,都能一口气淹死姜家。 “那就一块走吧!” 这话是阮绵说的。 为的是替朋友两肋插刀,怕姜轻慈难做。 从“亿客来”走到车库位置,侧门路比正门远得多,要绕过一整片的荷池,起先姜轻慈是跟在阮绵身侧的,江岸走得快。 他明摆着是要挤位置,姜轻慈给他硬生生让到了一侧去。 男性嗓音低沉,还带着些悦耳的轻润:“那台车不是你的吧?” 阮绵也没想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 回眸扫了一眼,快速收回目光,心底跟眼皮如同跳动下:“嗯。” “你跟陆淮南是什么关系?” 打清楚江岸身份起的那一刻,阮绵心里就隐藏着深厚的防备警惕,尤其当他问出这番话,她翘了下嘴:“情人。” 不知是意外她的爽快,还是这层身份。 总之江岸足有十秒钟没再出声。 他再开口说话时,口吻显而易听的有讽刺:“也是,真要是正牌,他也不至于买这么辆不值钱的标配给你开。” 阮绵也笑了:“江先生很了解他?” “我两是仇人。” 江岸坦然得,令她觉得有些诡异。 阮绵嘴唇眉梢跟眼角都是笑:“按理说,你们是仇人,那江先生更看不惯我才对,为何今日还特意送壶上等的茶来包间?” “也没什么,我这个人好客,讲究缘分。” 江岸说话滴水不漏。 他笑了笑,很有深意:“况且,真要是你跟他是情人,说不定往后咱们还能成为朋友。” 跟江岸成为朋友? 这种事,恕阮绵想都不敢想。 他们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可能为谋。 说白了,江岸跟陆淮南不是一路人,却是一种人,心思深沉,谋算缜密,能让陆淮南头痛的人,本就不多。 他江岸算一个。 走出亿客来,阮绵转身,与江岸眉目相对。 她那张清秀明艳的面孔,露出无比真诚的目光。 阮绵声音轻浅得像江南女子:“江先生,我们不会成为朋友,也不可能成为朋友,大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美女,路且长,话别说太满。” 回程的路途,江岸跟沈叙的车一道跟在后边。 阮绵并未做出过多的回应,甩不开就不甩。 …… 东城医院。 刚停了两天的雪,再添新装,城区之内白雪皑皑,雪层足有半个小腿深厚。 软骨头 第50节 低调的深黑色奔驰,缓缓驶进车库入口。 司机没踩油门,车身一点点滑下去。 后座的陆淮南,面目笼在昏暗之中,看不清情绪,他单边右手持手机,里边人说了句什么,他开口严厉:“那就接着查。” 司机迟疑着不知要不要做提醒。 他看了好几眼腕表。 最终提口气,说:“陆总,付小姐的父母还在医院等您上去。” “嗯。” 一个字,淡得几乎没有温度。 付迎的父母找不到阮绵,就只好找付迎,让她给陆淮南亲自打电话,付迎在电话里哭啼着,跟他说父亲摔断腿的事。 当时他人在杭南,折了一大圈回东城。 几个重要会议,全部推迟延后。 陆淮南合上手机的前一秒,微信嗡的响了声,界面跳出一条信息。 是康堇的:阮小姐把车给蹭了。 话后跟着附上一张图。 不算明亮的光线下,照片里的刮痕很深,车尾灯部位起码有两公分处,有凹陷的痕迹。 陆淮南面色无异的掐灭手机,塞进口袋。 可此时,他心里已经涌动起一股无名火,阮绵拿他当什么? 车开出去,没到半天剐蹭成那样? 唇瓣没张开,陆淮南鼻腔极轻的溢出一道闷哼声,他眼睛眯起,似乎微不可见的低笑了一下,遂而右手去推开车门。 看夫妻两的嘴脸,像是等候多时。 尤为是付父。 他个头不高,头发又短,看上去老实巴交。 脱声而出的话,就是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娶迎迎?” 陆淮南坐在夫妻两对面的窄沙发里,沙发的质感比较硬,坐上去感觉十分不好,他眸子跳动:“伯父,您是不是误会了。” 他顿了顿:“我从未说过要娶付迎。” 付父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再红。 最终定格住,一张黑脸:“陆先生,你竟然无心娶我们嫁迎迎,当初为何又招惹她?” 付母应和:“你是有脸有身份的人,可咱们家不是。” “在这种农村,一个女孩子名声最重要,你让她跟着你,却又不娶她,别人只会说她下贱,不知廉耻。” 第64章 动机不纯 “伯母,这一点我要申明一下。” 陆淮南棱角硬朗的面庞,从始至终都呛着微笑礼貌:“从一开始我跟付迎,都是以支助的名义相处,我也在查到底是谁乱传这些谣言。” 一听这话,付母站不住了。 她挤出两滴泪:“陆先生,你怎么能这么说,要真是谣言,人家也不会传得这么难听。” 他说:“这确实是谣言,不管你们信不信。” 付父看着陆淮南,吞了下唾沫:“别当我们乡下人好骗,真要只是谣言那么简单,你当初为什么要让你太太来应付我们?” 这个谈判桌上,但凡对面是另外一对夫妻。 陆淮南都不会把客气明晃晃的摆在脸上。 他语气低让:“让她去见二位,只是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夫妻两面面相觑了下。 躺在病床上的付父,率先开口:“你是心虚吧?” “您要这么想,也可以。” 陆淮南面目平静无澜,令人揣摩不透。 他本就一副深沉脸,加上说的话不露山,不显水的,没人能看透他在想什么。 付父直截了当的表明态度:“陆先生,我知道你在燕州的权势大,我们家斗不过,但话我说到这,你必须给付迎一个交代。” 聪明如陆淮南。 夫妻两一看,就是早下商量好的。 阮绵跟他都失策了,付家不是冲钱来的,冲的是陆太太这个位置。 陆淮南亮处自己的底线:“我不会离婚。” 夫妻两显然没料到他如此坚定,眼神一闪而逝的慌。 付父攥紧手指,冷哼一声:“你就不怕我们去燕州闹吗?” 比起夫妻两的神态,陆淮南更为沉稳不乱,淡定从容得多,他薄唇轻启:“要是伯父伯母放得下面子,大可以去闹。” 这话一出,算是夫妻之间最后的一根筹码也断了。 他们没有任何把柄,能绑得住陆淮南。 许是看明白了形势。 付母姿态羸弱下去,连哭喘了好几声:“我们家迎迎打小就命苦,她刻苦学习, 就是想考到燕州来,可谁想到这……” “两位有任何诉求,我都可以满足,唯独这一件不行。” 跟阮绵的婚姻,暂时不能瓦解。 付父盯着他看的眸光,深切又嘲讽,一语成谶:“你根本就不爱那位阮小姐。” 陆淮南嘴角上扬,弧度很轻:“但我也没说过,我就爱付迎。” “那你为什么要支助她?” 天底下那么多穷苦的人,比付迎苦的有得是。 冥冥之中,他偏偏选中了她,这一切巧合得不像是巧合。 付父笑,笑得好生嘲弄,肩膀都在微微的轻颤开。 他嗓音几分寡淡冷漠:“陆先生,我老早就听人说,你们这些有钱人都有些见不得光的癖好,打着支助的名声养人呢。” 付父佝偻下腰,用那种阴冷的目光抵着陆淮南的眼睛看。 他字句戳心的问:“想必像陆先生这么有钱的男人,也不只是单纯的想要支助我们家迎迎学业吧?” 陆淮南挑动下眉梢。 对这些话,他明显没有太大的感触。 第65章 该来的躲不掉 再开口作声,陆淮南显然失了先前的恭敬,连对其的称呼,都转换成了“付先生”三字。 “付先生,付迎她是您的亲女儿,您不能这么说她。” 付刚嘴角猛然一抽搐:“那就请陆先生还她一个清白。” 只要陆淮南不开口说话,病房内的氛围,就一直处于一个一触即发的状态。 “陆先生要是做不到,那就请回吧!” 陆淮南作势起身,颀长挺拔的身形,独有一份威严在,他礼貌的朝付刚行个晚辈礼:“二位放心,付迎的清白,我一定会还她的。” “姓陆的,你拿什么还?” 眼看他要走,付迎母亲冯如气急败坏。 她语气很不和善。 就差当面指着陆淮南鼻子骂了。 在燕州,别说是骂他,跟他红过脸的人都寥寥无几,没人敢。 垂在腿侧的手指攥紧,捏了捏,陆淮南尽可能表现得不动声色,面无情绪:“付太太,既然我说过,就会做得到。” 付刚跟冯如同时注视他那张脸。 男人的眉眼,包括嘴唇,皆是精致硬朗到令人称赞的。 可他不笑,面目瞳孔之间都是深沉的冷气。 话毕,陆淮南特别淡定的抽出一张支票:“这里有一百万,应该足够付先生这阵子的所有开销了。” 他很有礼貌的弯腰,把支票递送至冯如所站的桌旁。 空间里,男声短促的一道轻哼。 付刚满口不嗤:“一百万就想打发我们?” 闻声,陆淮南绷着的嘴角都没蹙动下:“那二位想要多少,开个价。” 按照他们的消费水平来算,之前那一千万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花完。 除非是有极大开销的用途。 陆淮南抬起脸,看了下付刚摔断的腿。 他心思向来缜密,打他进门起,付刚的脚从始至终没露出来过,一直藏在被褥中,陆淮南问:“付先生还有个儿子?” 软骨头 第51节 付刚瞬间眼露防备警惕。 并且那种情绪特别的浓重。 “付子博。”陆淮南念出这个名字:“听说他在东城欠下一笔巨款赌债,也是难为两位,替他补这么大个窟窿。” 付刚被说得如鲠在喉,哑口无言。 陆淮南的话没停:“他知道这个钱,是怎么来的吗?” “又或者说,他良心安不安。” 字句如针,狠狠扎进夫妻两的心窝子。 在这种小地方,视子如命。 他们可以不在乎付迎的生死,但绝对不会不管儿子的死活,首先是冯如没扛住:“陆先生,我们也是为人父母……” 陆淮南冷声打断:“本来我还敬两位,不过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他切断后路:“两位若是想去燕州闹,请便。” 只要他们敢闹,他有得是办法善后。 陆淮南当天赶回燕州。 …… 车剐蹭位置不算大,阮绵开去店里做了全套保养维修。 约定好晚上六点过去取车。 那边师傅临时交不出,于是时间改为晚上八点半。 阮绵万万没料想到,陆淮南今晚急急忙忙赶回来,他车停到了楼下,张妈叫她:“太太,先生回来了,我去多加两菜。” 站在楼梯边,她有半秒钟的懵神,反应过来喉咙翻滚吞了口唾液。 一般来说,陆淮南行程都是很有规律的。 不会突然说回就回。 除非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近来陆家老宅那边,也都是安安分分,没事发生过。 阮绵眼底慢慢的拂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冷色。 他终究还是来兴师问罪了。 “哦,我知道了。” 她满怀心事的应了一声,转而上楼,换下那套简洁的运动装。 阮绵翻遍衣橱,找到一套很久前买的粉藕色连衣吊带裙,裙身长度恰好及膝,不短也不显保守,能恰到好处的露出她小腿。 外边披件小披风,韵味十足。 头发稍微往脑后绾成个咎,不高也不低。 她骨相颅顶都生得优越,扎半高的咎尤其显贵气。 陆淮南进门,一只手握着手机在打电话,一只手撑住门把手,在往里推。 视线也就自然而然的,撇到二楼往下的楼梯那。 阮绵这身打扮,别说是在就两人的屋子里,放在人群中也是格外显眼。 男人的视线仅此停留两秒钟,随后撇开。 “我到家了,没什么事就这样。” 陆淮南拿开手机,下垂的眸光扫到门口的鞋,声音低哑:“张妈回来了?” “今天下午回来的。” 阮绵上前,帮他把大衣脱下来,特别温良贤惠,她还仔细抖落下风霜,再转身抬手将其挂到衣架上去,身后覆来一道力量。 是陆淮南掐住了她的腰杆。 她很清晰的能感受到男人的温度。 以及他手指往她腰间软肉里下陷的压力感。 男人特别有力气,双手掐着她的腰,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怎么了?” 即便看不到自己的脸,阮绵也能全靠脑补想象出,自己此刻的姿态有多么的矫情做作。 陆淮南贴上来。 他的皮带扣子摁在她皮肤上,有些硌得难受。 她本能想转身,去勾他的脖子,陆淮南没让,死死的抵着她,都要把她抵到身前玄关处的鞋柜上去。 不冷不热,他直击软肋:“阮绵,你小心思可还真够多的。” 她心猛然一跳。 像是心底的东西漏掉什么出去。 阮绵知道自己躲不掉的,她索性反问:“你去东城见她父母了?” “这不是你想的吗?” 陆淮南身子往前顶,彻底将她压住。 阮绵前方是鞋柜,除非她想直接跪地上去磕个头,否则只能依仗住鞋柜。 双手撑着,陆淮南还在挤她。 他压迫的意识很明显了。 阮绵想扭头去看他,陆淮南根本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他手指攀过她肩头,伸到她下巴处捏紧,下巴要脱臼般的疼。 “嘶……” 他一只手压她的腰,一只手掐她的下巴,姿势特别的怪异暧昧。 阮绵那件裙子胸口整片漏空,几乎是一览无余了。 她疼得蹙眉。 陆淮南扣紧她的腰杆,往前拉:“是你让付迎给我打电话的吧?” 那自然付刚跟冯如那些话术,也都是她教的。 付迎一开始说是她父母找不到阮绵,才找她联络陆淮南。 第66章 我缺你了吗? 可陆淮 南不是傻的,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包括夫妻两的言行举止,都跟初次见面,判若两人。 到底谁给他们的底气,他怎么都想不到。 直到看到阮绵穿着一身妖娆的睡裙下楼,陆淮南脑子嗡地一声,万事皆豁然开朗了。 起先他觉得她是怕车的事,迁怒于她,可转念一想,最能接近付迎的人,就是她阮绵。 陆淮南一点点勾起唇角,明明是在笑,笑意又不达眼底:“你知道付刚摔伤了腿,所以故意让付迎打电话给我,教他们说话。” 他忽地放低嗓音:“如果他们逼我娶付迎成功,你就能顺利离婚。” 男人的唇瓣几乎贴在她耳际。 阮绵闭上眼睛。 暗自屏住呼吸。 陆淮南说:“不成功,你也没任何损失。” 他说多一句话,掐在她腰里的手指,愈发往下陷。 阮绵怀疑,他要把手嵌入她腰肉里去。 话说尽的一刹那,她也顺势吐出气,陆淮南不给她扭头,看着眼前鞋柜的木板:“没错,是我让付迎给你打的电话。” 原本,阮绵以为这一切会神不知鬼不觉。 是她低估了陆淮南缜密的思维逻辑,也再次证明,跟他玩儿,她根本不是对手。 身后的男人全部倾压下来,他胸膛近乎都抵在她后背上,沉重如山。 阮绵又无力挣脱,更不可能叫人。 她喘了口气:“淮南,我们能不能进屋里去好好说,张妈在厨房。” “好啊!” 他给她这个机会,倒是想听听她打算怎么好好说? 还是拿话搪塞忽悠他。 阮绵快步上楼,陆淮南就在她身后,一路跟随而上。 房门关上的瞬间,她人再次被他控制住,这次不比在玄关门口,陆淮南摁住她胳膊,把她抵在门板上,后背一片薄凉。 她不说话,他问:“这么想离婚?” 阮绵眼都不带眨巴一下:“当然。” “为什么?” “夫妻生活过得不够愉快。” 陆淮南心底有些鄙夷,她这话说得确实骚:“现在试试,看看够不够愉快。” 他作势要去抓她肩膀上的吊带裙带,阮绵压住他的手,阻止:“我不想。” 软骨头 第52节 你看我,我看你。 就这么默不作声,沉寂了足有半分钟的样子,陆淮南嗓音特别的低沉,他问:“每次回来,我哪次缺过你了?” “没有。” 阮绵抬着眼,很轻易看到他的脸。 不知道这几日陆淮南是怎么弄的,熬得眼底泛青。 “那你这么急着离婚,宋砚安打算跟你重修旧好?” “陆淮南!” 阮绵嘴角气得抽搐,眼线更是发颤,她像是极力隐忍着满心的怒火跟不悦。 陆淮南盯住她看:“既然不是宋砚安,那是因为什么?” 她心跳得很快,足足一分多钟,才平稳下来。 阮绵垂目,低声:“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想再瞒着,这些年我受够了,看着你跟那些人逢场作戏,流言满天……” 嘴里的余话,陆淮南吞入唇齿之中。 他用力的按她胳膊:“阮绵,就算受够了,也得给我受着。” 阮绵知道,这些话不可能改变结果,索性她都没反抗。 只是嘴角上扬起,挤出一抹笑不似笑的弧度。 好半晌,她气息浓烈的嘀咕:“为了家族利益,你确实挺能忍的,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生活了这么久,也没觉得腻。” “我两当初都处心积虑的想结这个婚,那就各自受好。” 阮绵始终都是觉得,陆淮南是对付迎有别样情感的。 他只是碍于这个婚姻,没法直接娶她。 她也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爱一个人,会抛开任何的条条框框。 就好像陆淮南身边,所有陪他做戏的女人,从未有一个款式形同付迎,他却偏偏对她护如自命。 哪怕是面对她粗鄙的父母,也能忍得若无其事。 除了真的喜欢,阮绵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她笑容很淡:“陆淮南,之前我还觉得你有什么苦衷,不得已隐瞒跟付迎的关系,现在看来是我猜错了,你是真喜欢她吧!” 陆淮南的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落。 太快了,阮绵没时间去捕捉。 等她再看时,男人的神情早已回归如常。 他手指松开,不是一下子的动作,是缓慢的一个过程。 “以后别再拿这种办法,让我离婚。” 说完,陆淮南背对着她,走去浴室。 满心的闷苦烦躁,阮绵压住心头那口恶气,一寸寸吞咽沉没下去。 换下身上的裙子,她穿戴整齐去店里取车。 那件粉藕色的吊带裙,腰部的位置硬生撕扯了一道裂痕,可想而知陆淮南的劲是有多大,阮绵都不敢过度扭腰。 他把她腰掐青了。 陆淮南一只手夹住烟,坐在浴室隔间的椅子上抽,身姿往后仰靠住,他眼睛没看烟,而是盯着手机屏幕。 康堇给他发来一条微信。 “目前找到的几个证人,都证明当时救下蒋小姐的人,就是付小姐。” 烟凑到嘴边,吸进嘴里的烟逐渐泛起苦涩。 陆淮南迟疑片刻,把烟丢进马桶,顺水冲了下去。 手机很快再次蹦出信息:陆总,我们都已经追查十年了,还有必要往下查吗? 他一边按键给康堇回信息:继续查。 陆淮南心思烦闷,连续再压着那阵苦涩,抽了三四根烟才下楼。 屋内没有阮绵的身影。 张妈主动开口解释:“先生,太太先前把你给她开的那辆车剐蹭了,她前几天开去店里做保养维修,约了今天过去拿车。” “嗯。” 陆淮南声色不动,也是能一眼看出他情绪不高。 “我再去把汤端出来。” 阮绵回来得晚,张妈另外留了一份饭菜。 陆淮南吃完饭,直接回书房。 阮绵到家临近十点多,屋里一如以往的静悄,她进门,在玄关处脱鞋换好,张妈赶着给她把饭菜端出来:“趁热吃。” 看样子,陆淮南是已经吃过了。 不是很饿,她勉强吃下去三分之一,那碗鱼肉是一筷子都没动过。 张妈过来收拾桌子,无意间提了一句:“先生一直在书房打电话,我进去送水果的时候,听他说好几次蒋自北这个名字。” 第67章 新欢,旧爱? 阮绵低着脸,嘴里溢出轻笑声。 张妈听了,问道:“是先生的熟人?” 蒋自北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男名。 “不是。” 这些年,阮绵没听过这个名字,那也不算是故交,不是故友就是新欢,抽了张纸擦擦嘴,她叫张妈把饭菜都撤下去。 书房的灯忽然灭了。 廊道响起一阵小而零碎的脚步声,是拖鞋踩地发出的那种。 陆淮南下来倒水喝,他沿途经过客厅,看到桌上的女人,埋头在喝汤,明明是听到他下来,连眼都没抬起看一下。 冷淡疏离得过了分。 阮绵也清楚的知道,男人在看她,且目光深沉。 面前的汤盅见了底,她挪开:“有这么好看吗?” “过来。” 陆淮南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压在吧台上的杯耳上,他出声淡淡的道。 阮绵闻出一些命令的意味。 隔了两三米的空气,她唇角眼梢上扬起:“蒋自北是哪位?新欢?还是我不知道的哪个旧爱?” 他不说,她就不过去。 陆淮南手指特别的修长,一节节的指节分明,手背薄薄的一层皮肤,透着一些淡粉色,能清晰看到皮里的青筋。 阮绵撇了一眼,收起视线。 听到男人开口:“吃醋了,找我问话?” “没那兴趣。”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身姿往椅背后靠,阮绵目光在盯自己的鞋尖看。 带着些许玩味跟漫不经心。 张妈在厨房,门关得很严实,听不到客厅里的动静。 阮绵拨弄指甲,口吻冷意掺杂讥讽:“都说三十的男人是最成熟的年纪,你今年也三十一了,还这么喜欢流连在女人之间?” 陆淮南喝口水。 眼神认真的抵着她那张脸打量观察,女人今年26了,却依旧生得水灵灵。 不比外边那些二十岁 的女生色衰。 不光是看不出岁月痕迹,阮绵还有二十岁女生比不上的韵味跟妩媚。 尤其是在她漫不经心的时候。 陆淮南脑中快速的闪过无数画面,有她双眼迷离,勾着他滚床单的。 也有两人亲得热火朝天,难分难舍的。 眼下,他还就喜欢她这副正派不阿的样子。 陆淮南搁下水杯,走过去,靠近阮绵,他几乎是用俯视的角度,看着她,手指抬起她下巴,另一只懒懒压在她肩上。 没有施加力道。 她的眼睛晶亮如夜空中的星辰,闪烁着光芒。 被男人拖着抬头的姿势,令阮绵觉得很不适,生理心理都是。 她扭开他的手,脸下意识的往后怼了下:“干什么?” 陆淮南一声不吭。 但他灼热的眸光,里边代表了他要说的一切,阮绵神色如常:“我今天不太想。” 话毕过后的半分钟。 脖颈攀附上来一抹微凉,是陆淮南的手指,他那双手漂亮又精致,每一个指甲都修剪得匀称好看,一点点掐住。 她脖子纤细,刚好够他掐着。 软骨头 第53节 陆淮南没弄疼她半分,语气也极度的松软:“还跟我闹情绪?” “没有。” 她闹什么情绪? 陆淮南见软的不行,来硬的,勾住她膝盖弯,将人一把抱起:“还说没有,你的情绪可都写在脸上。” 他动作快,阮绵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抱住,双脚离地。 后惊一下。 她逮住陆淮南胳膊,一口吃力的咬下去。 “唔……” 疼得男人不禁闷哼出声。 阮绵一边咬他,还不松口,抬着眼去看他脸色,陆淮南下颚处咬肌绷着,那处鼓动几下,他喉结上下翻滚,明显是强忍。 她也没敢太过分。 “疼吗?” 阮绵故意呛着口气问他,满脸的报复够爽。 原本身体的欲,被疼痛全数抹盖,陆淮南感觉到皮肉的撕裂,他手僵着没动,面色阴沉:“阮绵,你这是第三次咬我。” 第一次是在两人新婚夜上。 第二次,就上次他闹她,惹得她直接咬他踩他。 阮绵不以为意。 陆淮南眉梢一挑,眼底藏着的怒气很深:“既然你都咬完了,那我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必要。” 他抱住她一路上楼,走得特别快。 阮绵甚至能感受到,男人两只结实的大腿在迈动的弧度,以及他喘气的频率。 她其实不算轻,怎么也有个一百斤。 陆淮南抱她进屋,脖子跟耳朵都是一大片的红晕,给喘得。 阮绵整个几乎让他砸进床中央。 男人气息逼近,倾倒而下的阴影把她彻底笼罩住,他滚烫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面孔上,撩得阮绵一身汗毛直竖。 陆淮南摁住她肩膀,迫使她抬不起身。 薄唇抵住她唇角,沿途往上一路亲过去。 阮绵感觉自己整张脸,都是滚热的。 准确说不光是脸,还有脖子跟耳朵…… 陆淮南的手也没打算安分,他穿到她后腰处,一把拉住她身上的衣服,“撕拉”一声响,阮绵身后漏空掉。 “你干嘛撕我衣服?” 被他亲着,她只能呜呜咽咽的吐出声来。 “怎么,衣服都比我重要?” 陆淮南掐住她腰间软肉的手指,一点点的往里陷,阮绵觉得跟此刻的男人,完全没道理可讲,她瞪着眼:“我新买的。” 还是花了不少钱买的。 男人装聋作哑,只顾着亲她。 阮绵心里窝火,又气又酸:“陆淮南,你要不要这么不尊重人?” “讲道理?”陆淮南轻笑一声,抱她的力道加重:“那就等完事再说,现在我没那个精力跟你讨论这些……” “是,反正我就是个工具人罢了。” 屋子里没别的动静,唯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以至于阮绵这句话吐得格外清晰。 话音落下的第三秒钟,陆淮南停下动作,他一只手掌还揽在阮绵后脑勺,勾着她脸往前靠,也没了下文。 阮绵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颇为怪异。 “心疼衣服?” “没错。” 陆淮南没松手,而是径直逼问:“多少钱,我给你买十条,够你穿了吧?” 有钱人,说话就是这么豪横。 不过再是一百条,阮绵也不乐意:“陆淮南,你永远都不会懂的,有些东西根本不是买不买新的的问题。” “好,那你说说,那是什么问题?” 第68章 浴血奋战 他素来的教育,都是教他,这个世界上,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问题。 解决不了的,那就是钱不够多。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 阮绵伸手就去推搡他,压根没犹豫思考过半秒,她力气怼得很大,出乎意料的大,连她自己都感受到掌心撑到疼。 陆淮南硬生生挨了一下,也结结实实的给她推出去。 他双手反撑住身侧的床单。 两人四目相对。 氛围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陆淮南收回一只手,捂住胸口位置,他脸部表情嗤笑连连:“阮绵,这么用力的推我,你也就只有有求于我的时候,才学乖。” 喉咙滚动起来,阮绵吞咽唾沫。 一双美眸使劲翻着,她笑盈盈的咧开嘴角:“怎么,你要来硬的吗?” “我不介意来一次。” 陆淮南说。 他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阴冷。 其实阮绵也怕的,毕竟女人跟男人不管在体力还是强韧性上,都有极大的差距,真要是他来硬的,她不是对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赌。 赌陆淮南不会那么做。 阮绵直勾勾的都看着面前的男人。 陆淮南淡定的双膝跪在她身前,脸色早已冷沉下来,他慢悠悠的说了句:“赌我不会,还是赌我不敢?” “赌你的高傲。” 高傲如他,会在这种事情上强迫一个女人吗? 不得不说,阮绵这一套激将法很管用,陆淮南稍微往后退了点,若不是看到她眼底快速闪过的狡黠,他会真的收手。 男人反扑。 重新一把给她压在床上,阮绵的后脑撞击枕头,陷入一片软绵。 她十分诧异:“陆淮南,你还来真的?” “谁让你刺激我。” 说完,陆淮南像一只吸血鬼,趴在她脖子上亲吻啃咬,阮绵吐不出声,觉得脖子要被咬破了,他在逗弄她。 像逗猫那种。 那种血液膨胀,动脉即将破裂的滋味,不断在时轻时重,愈发真实强烈。 她有些被吓到。 感觉自己的血管都跟陆淮南的牙齿紧密相贴,阮绵心脏怦怦跳,她死命的睁着双眼,瞪住头顶的天花板,尽量平稳气息。 “这就怕了?” 耳畔是调笑声,生硬又僵冷。 阮绵额头上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有些已经在往她两鬓发缝里渗了。 她胸口起伏,长长的舒口气:“你想磨死我?” 陆淮南压住她两边胳膊,企图教会她如何放松姿态:“别这么紧张,我又不吸你的血,再说了,我可没有浴血奋战的癖好。” 一滩血多不吉利。 即便他这么说,阮绵还是有种胆战心惊的后怕。 刚才…… 就差那么一点点,陆淮南真的会咬破她的皮肉,牙齿陷入血管里去。 最终导致她整个过程,都没敢太忤逆。 也得亏她乖了点,陆淮南没磨她太久。 他抱着她,款款问道:“宋砚安好,还是我好?” 这样的问题,直接把阮绵问懵了,她反应过来,陆淮南是在跟宋砚安比什么。 阮绵想推开人的,但她浑身无力。 男人下颚的汗水,滴进她脖颈,一点点往下滑落,她脖颈涌动,艰难的做了个吞咽动作,陆淮南的吻也同时刻应而落下来。 却只是吻了她一口,缠绵又激烈。 “我说的是吻,你不会连亲都没跟他亲过吧?” 软骨头 第54节 阮绵从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中,看到 深深的占有欲。 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她确实想拿宋砚安狠狠刺激一下陆淮南,不过话到嘴边,她还是强忍着收住了嘴。 这话说不得。 陆淮南什么性格? 睚眦必报。 他要是被比下去,日后有得是招数跟手段,让她难受的,有时候阮绵觉得他这个人挺大气的,这种时候还能问他这种问题。 可同时,她也清楚得很,真到关键时刻,陆淮南是个小人。 他不痛快,也不会让人痛快的。 “好端端的比这些有意思?” 她想翘起腿,翻身到他上边去。 陆淮南知道她心里想法,故意压住她,不让她动弹。 两人都在暗自使劲,也在较劲。 阮绵使了几下劲,发现根本动弹不了,没招只好见好就收:“你喜欢这样?” “跟你向来默契,怎样都不差。” 这话听起来还是蛮心酸的,跟她怎样都不差,但也怎样都不是多好,给人一种直觉就是,你这个人好,不过没好到非你不可。 当真是杀人诛心啊! 所以,阮绵催了他一声:“那你快点,我有点困了,待会洗完澡要去睡觉。” 这次陆淮南倒算诚信。 ……夜深人静,过去半个多钟。 阮绵侧身捡起一块浴巾,裹在身上,眼角余光扫到男人弯腰的动作。 他腰线很健壮,却又不是那种显得笨壮的健。 条条肌肉纹理清晰,宽肩窄腰很到位。 别说女人馋男人,女人也差不多的。 尤其是面对陆淮南这种男人,天生就容易令人失去把控力。 许是她目光过于专注了些,原本走到浴室门口的陆淮南,扭身侧目看着她,轻咳了两声:“刚才也没见你这么看。” 阮绵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她光明正大的收回视线。 耳根子都没红,心更是没狂跳,呼吸一切都很正常。 “看两眼怎么了,你也没少看我。” 闻言,陆淮南眸子变得逐渐意味深长,从下往上的打量她一圈:“你这意思……要不再来?” “那大可不必了,我怕你受不住。” “到底是谁受不住喊的我?”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陆淮南,总之我跟你说清楚,别觉得跟你睡一下,我就会因此爱上你,我阮绵还没那么糊涂,那么不清醒。” 说不过,阮绵有点死鸭子嘴硬的架势。 陆淮南直接无视她这一番言论,一针见血的封喉:“我有说过要靠着睡一下,让你爱上我吗?” 她瞬间,如鲠在喉。 这种滋味不好受。 陆淮南低低的嗓音笑了一声,转而进浴室。 阮绵坐在床上,有些虚弱无力,心里更烦,她一度认为这个男人是只男狐狸,脚尖刚踮地,一阵麻痹从脚底板,窜到她大腿。 在床边坐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第69章 相亲相杀 阮绵去拿手机,恰巧这时,阮家打来电话。 带着微凉的电子设备,在掌心嗡嗡震动作响,屏幕上映出一串座机号码。 脚底有些凉,她把脚往回缩,索性坐回了床上去。 阮绵没很快接听。 心思细腻的琢磨瞬。 她抬头,视线抵住眼前那道玻璃墙,男人举手投足的动作,将其尽收眼底,陆淮南在洗澡,水流声不止从浴室溢出。 “哗啦啦……” 隔着墙面的缘故,显得有些闷沉发哑。 阮绵眼珠转动一圈,接起电话:“有事吗?” “大小姐,老太奶快不行了,你快回来一趟吧!” 手机那头,传出林嫂的唤声,对方带着低弱的哭腔:“今儿大清早,老爷就跟夫人去了医院,来信说可能就今晚的事。”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阮绵差点手指一软,手机径直滑落下去。 她思绪恍惚了下。 猛地回过神来,双脚没穿鞋,赤着脚板往外走,走到门外被地板刺骨的凉意激醒。 阮绵停住脚步,转身又往回迈。 五根手指骨紧攥住手机,声腔带出一层薄薄的颤抖:“我马上回来。” 不带片刻犹豫迟疑,阮绵眼眶泛起红晕。 她踮脚把衣橱里的羽绒服取出,来不及洗澡,里边裹了件打底的保暖毛衣。 且能扛得住外边风霜了,阮绵拿上车钥匙。 她甚至不知道,陆淮南何时洗完澡的。 男人就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捂着毛巾在擦拭发稍的水珠,他头发乌黑发亮,像是焗了一层发油,短短的,很显薄凉气。 他一双如鹰盯猎物的眸子,里边深长得很。 “去哪?” 陆淮南看着她,声线轻中带冷意。 阮绵连鞋子都没穿,脚背跟脚底冻得通红,都有些透出青色来。 顿了秒,她唇瓣翕动:“我要回一趟海港。” “什么事?” 其实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加上从燕州到海港的车程,过去起码得凌晨三四点。 阮绵鼻尖红红的,再加之她嘴唇发颤,那种矫柔尤物的气息扑面而来。 堵在喉咙的那股气,顺势往外吐。 像是堵住的洪水,瞬间卸闸。 “我家里出了点事,陆淮南,我必须赶回去。” 她脑子乱成一团麻,顾不上陆淮南会不会多虑,阮绵只想尽快赶回阮家,见他不动声色:“等我回来再跟你说,行吗?” 向来逻辑思维清晰的女人。 在此刻显得有些笨拙慌乱。 还有点狼狈糊涂。 陆淮南丢开手中的毛巾,他走去衣橱旁取衬衣,很随意的挑了一件灰色的,边往身上套,边出声问她:“我问你什么事。” 嫁进陆家起。 阮绵就不想把奶奶身体的事,跟陆家人一五一十说个透彻。 她觉得这是她的一处软肋。 不愿给人笑话,更不愿让人拿捏。 陆淮南与她面对面,四目相对着,他声音往低沉的方向走,重述刚才的话:“阮绵,我问你什么事。” 阮绵有一瞬的噎语。 喉咙滚动。 这一个小而轻微的动作,陆淮南看在眼中:“把鞋穿上。” 他拿了自己的一件外套,套好后转身去拿裤子。 阮绵大抵猜到他要做什么,意外之余,只剩下抗拒:“陆淮南,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帮我,我自己能开车过去……”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遍。” 陆淮南穿好裤子,他没打算系领带,衬衫外只简单套了件且算厚的呢子外套,深黑色的。 盯了她两眼,说:“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也没什么耐心。” 阮绵绷紧后槽牙,眼眶灼热难挡。 喉咙的唾沫,一阵阵往下涌送,她就算不说出来。 今天被他发现端倪,陆淮南也会自己去调查。 他是那种容不得眼底有半颗沙子的人。 软骨头 第55节 总之这件事她再也瞒不过去了。 阮绵放松情绪,理智跟冷静,也在这短暂的交流之下,变得更为凸显,起码她现在吐词清晰:“我奶奶快不行了。” 闻声,陆淮南面目无多情绪。 甚至是波澜不惊的状态。 他手指只是片刻停顿,转而继续系纽扣,一颗一颗排列系好,陆淮南催促她:“还不去穿鞋,要我亲自给你穿?” 阮绵觉得,男人越是不多说,她心里越觉得不舒服。 “有什么账,或者什么话,你可以一次性跟我说清楚。” “我送你过去,回来再谈。” “可我不想心一直这么悬着。” 陆淮南已经拿好车钥匙:“那就车上说。” 眼前也确实不是谈判的时机,阮绵吸了吸鼻尖的酸涩,她赶去穿好鞋。 陆淮南把车开到门口等她。 拉门上车时,阮绵听到他正在跟人通电话,那边不知说的什么,他面色笼在昏暗中,只能听清语气的严厉:“好。” 她系好安全带。 陆淮南一边在回信息,一边开车,视线总是在前方道路跟手机屏上,来回切换。 “要不要我来开车?” “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别 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这句话虽然有些呛人,但其实此时的阮绵感触不大。 满心都是担忧。 她双手死死扣在大腿的裤子上,扣得有些发疼了,才松开。 嘴里萦绕开一阵阵的苦涩。 车速在不断往上提,尤其是上高速后,陆淮南几近开到一百四十多迈,两边车窗都震得嗡嗡响:“我已经联系了医生。” 他一开口说话。 原本平稳的心绪,再次翻滚涌动。 阮绵本想说句谢谢的,可惜她没吐出声。 砸吧几下嘴,话再次吞咽下肚。 陆淮南早把她的心思猜得透透的:“想说谢谢就不必了,咱两的关系,说这种话也挺虚伪的。” “本来想说的,但转念一想没那个必要。” “这才像你。” “毕竟这些年,我帮你处理那些逢场作戏的事,也不再少数,你明着帮我这一次,算是还债。” 阮绵抹了下眼角,她转过来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 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陆淮南眼带讽意:“阮家没培养你去当会计,都是一大损失。” “陆淮南,咱两这次算是扯平了,以前的事互不计较,你看怎么样?” “等到了再说。” 第70章 再求他一次 孟贤清二十来岁嫁到海港阮家。 来时,她带着孟家大部分的家产,在当时妥妥算得上下嫁给阮宋诚。 跟着阮宋诚奔波了很多年,才定下家来。 那几年,政府大力发展海港城的经济,阮宋诚正好赶在风口上,实业又对口,这才慢慢把阮家一步步操持起来。 夫妻两女主内,男主外,分工明确。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个真理在阮宋诚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发家之后,孟贤清备受婚外情压力。 阮宋诚在外养的何止三四个。 连进过阮家大门的,孟贤清都不知见过多少。 也幸得那些年,个个女人肚子不争气,没给阮家留下个一儿半女。 阮文斌才高中那年,她身子骨就逐渐走下坡路,直到卧床不起。 当年阮绵的母亲,是孟贤清亲手替阮家挑选的贤媳。 两家也门当户对。 她母亲离世后,孟贤清一度情绪上备受打击,导致病症加重,拖到这么多年,已经算是最大的宽慰,如今灯尽油枯。 阮文斌对孟贤清没多大母子感情。 这跟阮宋诚打小对待阮文斌的教育方式有极大关系。 阮文斌二十岁就跟着父亲在商界摸爬滚打。 学会了人情世故,商场的手段,同时也变得心狠手辣,哪怕是对待自己人。 阮绵从不敢说阮文斌爱护过她。 阮文斌连对阮渺的疼爱,也只是关乎于,他要父凭女贵。 要给阮渺找一个好夫家,当作一辈子的倚靠。 反正他膝下没儿子。 冰冷的医院走廊,夜深人静。 许是看惯了人的生死,医生在解述话时,口吻带着几分麻木:“阮先生,老夫人如今的情况,我建议是送到国外治疗。” 闻声,没等阮文斌开口。 蒋慧先起身,她看看阮渺,眼底眯动下,走到阮文斌身侧:“文斌,家里可没多少钱了。” 这话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医生没再往下催,只是惯例提醒一声:“那你们先商量,最好是尽快做出决定。” 一家三口,心思各异。 阮文斌不是不想放弃治疗。 是他没法放弃。 磨了磨牙根:“要是妈真的就这么走了,往后阮家的事,阮绵可就真的不会再帮衬咱们半分,出国治疗必须得安排到位。” 蒋慧眼底闪过一抹不甘,很浓烈。 同时她也没法反驳阮文斌的说辞。 她尽快敛起:“说得也是,咱们如今还得靠着她。” “爸,可我们没钱再送奶奶出国了。” 说白了,眼下的孟贤清就是拿高昂的医疗费续命。 阮文斌从头彻尾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 阮家家业到如今,早就是一个空壳子。 阮文斌这些年不断通过阮绵,从陆淮南那索取到的利益,也都一家三口挥霍得所剩无几,其实能用在孟贤清医疗费上的钱。 不到挥霍的三分之一多。 阮文斌眼眸跳动,他沉声而道:“那就想办法,从她身上把这笔钱掏回来。” 车从燕州开到海港,临近凌晨三点。 这还是建立在,陆淮南一路高速不断的情况下。 阮绵坐在副驾驶,人已经处于一个又累又困的状态了。 可赶到海港医院时,她整个人像是回光返照般,瞬间就撑起大部分的精神来。 陆淮南一边倒车入库,问她:“要我跟你一块上去吗?” “不用,我自己能行。”阮绵道:“而且你上去不一定是好事。” 这话不假。 说完,她提口气,下车进医院。 见到阮绵的第一反应,蒋慧不停抹眼泪,眼角都抹得红通通的。 阮渺也是情绪低落,雾气在眼眶翻滚:“姐,你总算是来了。” 蒋慧没作声。 她向来惯是这副样子,尤其是在外边,表现得自己地位低微,给人营造出一副可怜受罪的形象。 阮绵眼圈都是肿的,红就更不用说了。 没做声回应,目光径直越过阮渺,她看向在一旁的阮文斌:“奶奶不是一直情况很稳定吗?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说话的同时。 阮渺在想,这些年她拿回阮家的钱,阮文斌到底有没有认真待孟贤清。 阮文斌砸吧砸吧嘴,努力把自己表情逼得严肃一些。 他仰起脖子,说:“人老了,身体上自然……” 软骨头 第56节 “既然你解释不清楚,我去问医生。” 蒋慧一把拽住她,看上去她情绪很激动:“绵绵,你奶奶现在需要钱送去国外治疗,咱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起内讧。” 阮绵回眸看人,脚下没动作了。 见她站定,蒋慧趁热打铁:“刻不容缓,送人要紧。” 阮绵满心的痛苦跟酸楚,她眼睛闭上,沉阖了良久才再度睁开。 口鼻间,都是浓重的辣劲。 阮文斌还想说话。 阮绵难得没有翻脸,用另一边手指剥离开蒋慧的手。 嫌脏似的,她还拍了拍被蒋慧碰触的位置。 蒋慧看得直蹙眉。 阮绵声音有些微哑,双目血红的抵着对面的脸,字句沉重的声明:“出国治疗的事我来办,以后你们谁都不能再插手。” 闻言色变,阮文斌气急:“你……” 阮绵嘴角翘起:“不然我怎么知道,钱是不是真的用在奶奶身上。” 她已经不再信任这一家子。 准确的说她从未信任过,以前是没办法。 眼下,她还可以去找陆淮南帮一次忙,哪怕是恳求他。 车窗大敞着,陆淮南坐在驾驶座上抽烟。 烟气过嘴,从喉咙呛出淡淡的苦涩味道来,他视线一直盯在医院门口,眼底的坚定,仿佛猜到了阮绵会回头求自己。 也就十几分钟过去。 一抹黑色的影子,晃晃悠悠走近。 阮绵低着头上车,看不清脸部神色。 她被他周身的烟味呛到:“咳咳……” 外边风有些大,他嘴边的烟气,几乎全让风吹到了口鼻之间。 陆淮南按了关窗键,灭烟之前,深吸一口,青烟缭绕在面目上,笼着他那张刚毅分明的面庞,有种忽现忽暗的朦胧感。 他主动开口问:“跟他们谈得怎么样?” 阮绵没说谈得如何。 而是出声道:“老人情况很不好,我跟医生沟通过,医生建议尽快送出国,起码还能暂时保住一条命。” 第71章 你能给我什么? 眼前逐而明亮一小片位置。 是陆淮南身姿往后仰靠,原先被他遮挡的路灯,顺着车窗投射进来。 她似听到他,很轻低的闷哼了一声。 陆淮南侧过头来,看向阮绵,他在笑,嘴角的弧度很是复杂,偏偏这样的笑,连眼角都没抬起动蹙到。 笑意由他嘴角,慢慢的爬上那张矜贵面孔。 在这种密封环境下,保持一个绝对的沉寂,属实不算是很舒服的氛围。 所以阮绵先开口。 “你想问什么?” 陆淮南认 真的收回目光,搭在大腿处的食指跟中指,轻轻扣动两下,他若有所思:“你帮阮家从我这拿好处,是为了老人?” “是。” 她眼睛都没眨巴,一个字回得爽快利落。 仿佛颇为郑重的想了想,陆淮南又问:“为什么一开始不表明处境?” 阮绵深吸口气。 双手攥紧成拳,三秒后松开。 她胸口在不断起伏,真要到全盘托出的时候,却是有些怯弱不敢言了。 她也不知自己在怯什么,弱什么。 总之,要她开口跟他求帮忙,比以往的每一次都难而再难。 感觉到自己牙口有些松动迹象了,阮绵一鼓作气:“这是我的软肋,你应该懂我为何不跟你说,说实话,我并不信任你。” 陆淮南没作声。 车厢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不是纯粹的静悄无声。 而是被抽干空气般。 这是阮绵第一次跟他说出自己的秘密。 三年多的婚姻里,她从不主动提及阮家的事。 陆淮南心尖微微的蹙动:“说说,那你打算怎么做?” 出国治疗需要大笔的钱,按照她目前的经济状况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当他这句话问出口时,阮绵的面色显然已经不淡定了。 见她没说话,陆淮南脸稍微抬起,双目闭合的把后脑勺紧贴住车座,声音扬得更沉了些:“你想找我帮忙,对吗?” 阮绵觉得自己的脸全都是麻木的。 喉咙酸疼:“陆淮南,你会帮我吗?” 她近乎恳请,也是试探。 陆淮南没回声。 阮绵偏着脸,一直在看他的神色,即便男人的面目大部分都隐匿在昏暗中,根本看不清。 陆淮南就像是她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时间缓慢而悠长的过去,约莫半分多钟。 她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陆淮南面色淡淡,口吻更淡,道:“我是个生意人,无利不往,帮忙也得权衡讲究利益,我帮你,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肯送我过来?” 明显他也很累了。 阮绵不是道德绑架,只是单纯好奇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送你是出于情理,再说难听点,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帮忙可是一大笔钱。” 是啊! 送她来海港,不过就是开车熬几个小时,但真要是帮她,那就是动辄上百万的钱往里砸,两者没有任何可比性。 “那你想要什么,又或者我还能给你什么?” 阮绵豁出去了。 不知怎的。 向来雷厉风行的陆淮南,今晚上行动言语都显得有些迟钝缓慢。 他抿唇不语,面目不辨喜怒。 仔细看,男人深沉的眸子中藏着些许意味深长。 良久,陆淮南喉咙动了动,稍微往上提了口气:“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可我现在等不了。” 阮绵美眸翻着,她很着急。 表情略显严肃的继而道:“不光是我等不了,奶奶她更等不了。” 陆淮南挺直腰板,他身子往前倾,倾到一个程度顿住,双手握住方向盘。 看他要开车,阮绵有些慌了:“你要去哪?” “给你找个酒店先住下。” 守在医院不是事,而且里边有那一家三口,阮绵并不太想挤在其间,尤其是不愿看到阮文斌那副嘴脸。 “麻烦了。” 陆淮南依旧维持住沉默,他似不太爱参与这件事。 阮绵自然是懂的。 他瞧不上阮家,瞧不上阮文斌跟蒋慧那些手段。 而如今自己又表明了秘密,恐怕在陆淮南心中,她已经不是那个能把腰板挺直,跟他做谈判的形象。 阮绵也向来明白,暴露软肋非好事。 车一路开往酒店方向。 陆淮南给她找了家离医院最近的。 眼看着快到酒店了。 他冷不防的说一句:“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人看似清醒理智,实则挺愚钝的,这么多年,你当真就一点没怀疑过他们?” “我不是没怀疑,我没得选择。” 陆淮南挑动眉梢。 软骨头 第57节 阮绵咬紧了牙根:“我把奶奶接到陆家,你们会同意吗?自然不会,我若是常年在海港,外边又会判定我们关系紧张。” 她不是不想陪在孟贤清身边。 这些年她努力赚钱,在他身边,在陆家忍气吞声。 不过就是想让陆淮南有一天离婚,多分给她点钱。 车内光线昏暗。 阮绵沉了声气:“我也不怕告诉你,之所以我想离婚,只是想拿点钱,带着奶奶离开。” 眼下的她,无疑是赤裸裸,把自己浑身的秘密扒光了,站在他面前。 反而这样。 没有想象中的艰难,更多的是一阵轻松。 陆淮南笑得玩味又有些讽刺:“这么说起来,我不同意离婚,还是为难了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平心而论,你也有你的考量,只能说大家都被牵制着。” “还算你有点良心。” 良心? 这两个字从陆淮南嘴里吐出来,还是对阮绵说的,她只觉得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酸劲跟不爽。 真是讽刺啊! 她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一片淡漠:“跟良心无关。” 下车再到进酒店,两人都没攀言。 …… 而此时另一边。 阮绵的那番说辞,彻底搅乱了阮文斌的计划。 原本他是想着让她再从陆淮南那套一笔钱。 眼前竹篮打水一场空,捞不到好。 阮渺腿翘起,毫无兴致的拨弄自己刚做的手指甲,蒋慧伸手扒拉她一下:“别玩儿了,你赶紧也替你爸寻思寻思。” 阮文斌来回走了几圈,脚步顿住。 他视线深沉,撇向阮渺:“要我说,也没什么寻思的,咱们唯一能抓住的机会,就是让渺渺跟陆显尽快成事。” 第72章 软的不行,来硬的 “可陆显他……” 阮文斌:“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阮渺没作声表态。 她心悦陆淮南,但也不能一辈子空搭在他身上,若是能嫁给陆显,日后风光也不会浅。 孰轻孰重,阮渺分得清。 她今年年纪也刚好。 正值婚配的最佳年段。 再者说,在这燕州要找比陆家更繁荣权势的家庭,属实是难,陆显虽是陆淮南的弟弟,起码他是正宫所生,自然受庇护。 阮渺收起腿,说:“爸妈,你们放心,陆显这我来对付。” 这一夜,阮绵睡得很不安稳。 连续做各种噩梦。 一会梦到有蛇追她。 一会梦到孟贤清抱着小时的她,站在崖口旁,被人追赶杀害,从崖上一跃而下。 感觉不到疼痛,唯有浑身僵住动弹不得,呼吸紧促。 阮绵喘不过气来,她是被逼醒的。 双眼一睁,入目是酒店的设施装潢,头顶那盏橘调的吊灯亮着。 窗外早已敞亮开。 越往年关走,天愈发沉得很,几乎不见太阳,整日都是乌云沉布。 阮绵撑着发疼的头,去浴室洗漱好。 孟贤清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捡回来的一条命,命是保住了,但能不能续命,还得看后期跟上的治疗情况。 阮绵在医院一待就是一整天。 医生单独留下她,交代了几句话。 “阮小姐,有件事我觉得得跟你说一下,近两年老夫人一直都没得到最好的治疗,阮先生的话是说,如今生意不景气。” “我知道了。” 阮绵早能想得到的。 可真正听到这话,还是不免心绞痛。 一直以为,关系再是疏离,奶奶毕竟是阮文斌的亲生母亲,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显然是她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她灰沉着一张脸,走出来。 迎面跟阮文斌对上视线,阮绵冷冷的撇开,擦肩而过,不做任何反应。 “淮南答应了?” “跟你们无关。” 阮文斌气得如鲠在喉,太阳穴的青筋突突发跳:“阮绵,我是你爸。” 阮绵反过脸去,她往回走,走到阮文斌身前,猩红的眸子睨着他,一字一顿:“你不配,我没有你这么恶毒的爸。” “啪……” 阮文斌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在阮绵左侧脸上。 仿佛是以此来展示自己的权威。 哪怕他是没理的。 阮文斌怒不可遏的低吼:“别忘了,你妈死后,是谁一直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供着你的。” 脸部火辣辣的疼,阮绵感觉眼泪抑制不住的往外涌动。 随时都要夺眶而出。 理智警示她不能哭。 尤其是在这一家子人跟前。 她不能把最后那点尊严都丢了。 鼻尖翕动两下,她漫不经心的把脸抬得很高,几乎是俯视着阮文斌:“你供我的那些,这三年婚姻,我早就还清了。” 阮绵在陆淮南那拿给阮家的钱,都足够养大十个自己。 道德绑架? 阮文斌根本绑架不了她。 见状,阮渺拨动两下眼球,在阮绵心口上煽风点火:“姐,再怎么说,他是咱们爸,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阮绵恨极了。 她恨不得撕碎这三人的嘴脸,垂在身侧的手指攥得发疼。 指甲欲要嵌入掌心中去。 她笑,笑得好生嫌恶:“跟我讲亲情?别假惺惺的了。” 奶奶重病卧床不起,可曾有谁讲过亲情? 阮文斌怒火中烧,气到脸色铁青。 阮绵目光从头到尾,把三人的脸都扫了个遍,才慢悠悠的开口:“没错,陆淮南肯帮我,但你们别想再拿到一分钱。” 闻言,蒋慧差点背过气去。 她面露难色,眼睛挤出点泪花:“绵绵,那阮家……阮家怎么办?” 阮绵看着她。 就不禁想到那日,蒋慧在陆家老宅,逼着她撮合阮渺跟陆显的嘴脸。 眼神瞬间就冷凝了下去。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阮家早就是个空壳子,迟早要倒的,这些年你们拿着钱肆意挥霍,也该是还债的时候。” 说完,阮绵提步离开。 她不去看阮文斌,是不想让自己有半丝的心软,从而犹豫。 事实证明,这些人都不配。 陆淮南昨晚上就连夜赶回了燕州,他有他的事情要忙。 能把她送过来,已经算是天大的仁慈。 打医院出来,远远看到康堇开着陆淮南那辆奔驰,就停在大门口的柱子下,他人站在一片茫茫雾霜里,不知何时起的雾。 阮绵来时,天色还好好的。 她连续提了几步:“康秘书。” “陆总让我过来,交代一下老夫人出国的事。” 软骨头 第58节 康堇说明来意。 “麻烦了。” 康堇拉开后座右侧车门:“这都是我该做的,阮小姐,外边凉,你先上车说吧!” 阮绵弯腰落座进去。 孟贤清出事,康堇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上那股子锐气,也被戳得所剩无几。 阮绵眼圈红得略显狼狈,漆黑的瞳孔,浮动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康秘书,他那边怎么说?” “陆总的意思是,全权由他送老夫人走,这件事你最好不参与。” 陆淮南心思缜密,他做这样的决定,自然有他的思量。 没听到她说话。 康堇解释道:“陆总是怕你心软,再被他们利用。” 阮绵长吐了口气,缓缓开口:“什么时候走?” “今晚就走。” 孟贤清的病情不容耽搁,能越早走最好。 只是她诸多的不舍。 康堇的声线温和严谨,在耳畔盘旋着:“阮小姐,你大可放心,既然陆总答应要帮忙,国外那边一定会安排妥当。” “谢谢。” 康堇问:“要我送你先回酒店吗?” “不用了。” 既然晚上就要走,她想再在医院多陪会孟贤清。 阮绵都已经跨下腿,准备下车了。 她忽地想到什么,转头问康堇:“康秘书,他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他谈谈。” 一抹难色从康堇脸部闪过。 阮绵瞬间明白过来,她把头低下,没再做声,反手扣上车门。 徐景川才跟她讲过付迎出院的事。 想必这个时间点,陆淮南应该是守在付迎身边。 阮绵从未有如此深的感触,觉得在这三人复杂的关系中,自己才是那个最多余的“第三者”。 第73章 捷足先登 算起来,付迎有什么错呢? 她只不过是身份过于卑微,被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捷足先登了。 刺骨的寒风,从侧脸颊刮过去,打得她脸生疼,理智也被再度拉到一个至高点,原本就是各取所需的婚姻。 阮绵凭什么让陆淮南替她拒绝? 说好听点他们是夫妻。 往难听了说,连搭伙过日子的男女都不算。 陆淮南不信任她,同样的,她又何曾信任过陆淮南?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暴露在外的糖衣,知情的圈内人知道腐烂不堪,不知情的圈外人,只看到表面的荣华耀眼。 付迎出院,陆淮南特意在禺山购下一套三层别墅。 别墅临海,禺山是出了名的修养圣地。 人都说这是陆淮南给付迎,建立的一座金丝雀笼。 也是他冷落正宫的手段。 当晚,阮绵在海港医院守到五点,陆淮南的人才堪堪赶来,安排好一切流程后,孟贤清被送上出国的专程飞机。 情绪不佳,她想着先回酒店。 途中,陆家那边打来电话。 江慧丽在手机那边,口吻严厉的申明:“奶奶让你叫上淮南一块回来吃顿饭,老人家有事跟你们说。” 心底也算不上恶气。 阮绵舌尖在口腔里卷动下,松开喉咙,吞咽下去口水。 她吐声得轻淡:“他没跟我在一起。” “这么多年,还没能让他收心,你该是时候想想自己的问题。” 情绪的冲击,加之江慧丽这话里话外的讽刺感,阮绵伸出手掌,下意识的去捂住胸口,那里是心脏的位置,微微泛起疼。 她不知这疼是为何。 但绝对不是为陆淮南的。 她强忍了忍,侧头看向车窗外。 没等阮绵出声,江慧丽的话再度传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叫回来,否则我不好跟奶奶交差。” 电话挂了。 手机迟迟压在耳际皮肤上,她没拿开,捂着手机背面的五指,缓慢的收拢捏紧。 胸口有股破皮而出的冲动。 阮绵忍住,才没把手机扔出窗外去。 她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向来也没多在意陆淮南在外的那些花花草草。 只是人在情绪低落时,总容易控制不好。 车开到酒店,阮绵付完车费径直下车进门。 她此时满脑子都是江慧丽的话。 等待电梯的时间,阮绵细致琢磨片刻,她率先把电话打给康堇,再由康堇转给陆淮南,素来对这些不敏感的她。 在眼下,却也是不愿意直面陆淮南跟付迎在一块的事实。 阮绵将这一切归咎于奶奶的离开。 等着陆淮南回信,等着他来找自己。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阮绵在酒店等到晚上七点,也没等到来信。 她都有些气馁了,打算先只身回燕州。 刚上车,隔着不到半分钟的距离,陆淮南的电话打过来,他那边静悄得能听清喘气声:“我现在过去。” “我也正好在车上,差不多晚上十点到。” 阮绵声音淡淡的,淡得没有情绪波动。 连气息她都稳到惊不起一片浮毛。 她把头侧开,迎着窗外闪烁的路灯看,漆黑的瞳孔折射出一些轻微霜雾,许是觉得自己有些狼狈了。 阮绵说:“付迎身体怎么样?” “还好。” 颀长的身形,落定在落地窗前,男人一个背影都彰显着矜贵气,脑后的短发打理修剪得整齐到,有些不近人情的冷。 陆淮南脸上不动声色:“老人出国的事……” 阮绵抢先接过话:“谢谢你。” 他觉得她的反应有些过于敏感。 与其说敏感,不如说是怪异,她声音有种他不听不透的有气无力。 “他们没为难你吧?” 连线中,传出一道低笑声,阮绵不答反问:“怎么?他们为难我,你要替我出头?” 明明知道他不会,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实在是阮绵语气转换得太快,陆淮南想要听不出来都难。 他双膝曲起,往身后沙发一坐,沉默的点了根烟,扣动火机的声音,阮绵在那头也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她没做声。 等着他回声。 直到男人嘴里传出砸吧声。 下一秒,陆淮南道:“阮绵,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吓一跳?”女人嗓音如常:“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至于连这点玩笑都开不起吧?” 看不到阮绵的脸,他只能通过她的话,以及语气来判断喜怒。 “待会见。” “好。” 电话是从阮绵那头挂断的。 陆淮南拿下手机,另一只手上的烟,烟头燃了一截烟灰,他抬起掸掉,下颚咬动,咬肌闪现而过,不着痕迹的收起。 男人眼睫长长的,铺散在眼底,形成两柄阴影。 付迎站在门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生了一双小鹿般的黑雾眸子,眼角下耷,愈发令人觉得怜惜。 陆淮南看到她时,付迎已经在那站了许久。 模样楚楚可怜。 软骨头 第59节 粉嫩嫩的双颊透着红色,是被冻的,付迎赤脚踩地,清秀的脚趾头上,裹了更深重的红晕,她双手揪住衣摆。 贝齿紧咬两瓣下唇,咬得要流血了。 陆淮南楞了瞬,紧跟着目光从头到脚的,把她打量了一个遍:“怎么不穿鞋?” “你要走吗?” 他没做回应。 摁掉手中的烟,起身把鞋架上的鞋子拿到手里,放在付迎脚边:“快穿上。” 不知是装乖巧,还是不敢忤逆他。 付迎慢吞吞的挪步,一只一只把脚揣到毛茸茸的拖鞋里。 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些鞋子睡衣,都是陆淮南提前就让康堇,替她安排好的。 “我要回一趟陆宅。” “是她叫你回去的?” 付迎提及阮绵,情绪有三分激动,但她怕陆淮南看出来,又很快的掩藏下去。 他并未反驳什么,而是波澜不惊的说了句:“这几天,你好好在这住着,等彻底病好了,再想想要做点什么。”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付迎眼看着眼泪要往下掉。 陆淮南眉目很轻的蹙动两下:“付迎,我说过很多次,不要再说那种,做那种引人误会的话跟事,你还年轻……” 付迎鼓起腮帮子。 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逼问出来:“你是喜欢上她了吗?” 第74章 嫌疑 “跟她没关系。” “那就是你还放不下自北姐姐。” 话音落下,陆淮南的整张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一种极致紧绷压抑的状态,削薄的唇紧抿住,眼皮沉跳。 付迎个头不算高。 男人比她高出很多,两人又离得近。 从付迎的角度,她能看到陆淮南的脸,只剩下隐忍不清的模样。 意识到说错话,付迎挤出两颗眼泪,冲到他跟前。 她动作小心翼翼的拽住陆淮南胳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到她的。” “放手。” 陆淮南声音说不出的冷,也是付迎认识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 她没松手,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他视线往下垂,落在付迎与他相触碰的位置。 陆淮南抽出左手,用了五分力气,想要把她的手指一点点剥离开,付迎泪如雨下,架势愈发凶猛:“淮南哥,姐姐她……” 果然,男人动作停下。 付迎像是找到一丝突破口。 她紧接道:“姐姐走前,说过让你照顾好我的。” 陆淮南再抬不起半点劲,去拉开人。 他的心脏在无声中,仿佛被一只力道巨大的手,紧紧掐住,手指伸进他心脏的血肉里,将里边的经脉拉扯断,血肉模糊。 付迎死死握着陆淮南的手:“还有件事,我……” “什么?” 付迎一个劲的把头往下压,压得下巴都要戳到锁骨上去。 她声线低微到,近乎听不太清:“当年姐姐的事,可能跟阮医生有关。” 陆淮南心由痛转为快速跳动,狂跳不止。 他感觉,那颗脏器好似要蹦出胸膛的皮肉,那样真实强烈。 男人的声音介于质问与引诱之间,陆淮南定定勾着付迎的脸:“付迎,你知道你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闻声,他彻底平静下来。 人情绪到达一个顶点后,会自己慢慢往下降。 付迎看到陆淮南面红耳赤,眼睛里闪着那种憎恶的光泽,她说:“强暴姐姐的人中,有一个男的是阮医生的好朋友。” 脑子里闪过很多可能跟画面。 陆淮南再度拉开付迎的手指。 这次她没固执,眼底一闪而逝的冷漠。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付迎说:“不会有错,在医院那阵子,我见他来找过她,我一直没敢说,是怕阮医生趁着职务之便害我,如今我病好了不会怕她。” 陆淮南脑子里乱得,怎么捋都捋不清。 蒋自北受害那年,阮绵才只有17岁。 付迎的话,在陆淮南耳边不断盘旋。 她在说:“淮南哥,我怀疑是不是阮医生……” “好了,别再说了。” 陆淮南的脸色,黑沉得要杀人。 付迎也不露得意,更不露出半分狡黠,至始至终都是那副可怜兮兮,站在弱势角度的样子。 两人都没出声说话。 屋内陷入一片死般的寂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陆淮南喉结上下翻滚,来回涌动了四五次,他面目间透出一股难言的复杂,提高声音:“晚点我让康秘书给你送行李过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付迎牙根咬碎,她一声不吭,抬手抹掉眼底的泪花。 唇上裹着的泪,咸湿又冰凉。 她蹙动眉宇,叹了口气。 回程的这一路上,阮绵坐车坐到又晕又吐,胃里空荡荡的,一个劲的反酸,这也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会晕车。 许嬷嬷见她进门脸色不太好。 连给她递了杯水:“太太,喝口水。” 水里放着蜂蜜跟柠檬汁,喝起来口感酸甜酸甜的,很是开胃解晕。 许嬷嬷说:“陆先生跟夫人都在楼上,你是先上去,还是在客厅再等会淮南?” 阮绵选择先上楼。 许嬷嬷跟她一块上去,她问道:“奶奶是有什么事吗?” 江慧丽只是在电话里称陆老太奶有事,但没具体说是什么事。 许嬷嬷笑笑:“是五少的事情。” 陆显? 到了陆老太奶的房间,许嬷嬷领着阮绵进门:“老夫人,太太来了。” 陆鸿文跟江慧丽的目光,几乎是同时一个时刻投扫过来的,前者是审量,后者是那种嘲弄,阮绵也知道这份嘲弄从何而来。 大抵是嘲她连自己的男人都守不住。 而实际上,阮绵从来没想过要去守住陆淮南。 “爸,妈,奶奶。” “过来坐。” 陆老太奶是欢喜她的,这份欢喜,大多是来自于她是陆淮南的妻子。 阮绵很识趣,也很懂事,走过去坐好。 屋子里除了长辈,就是跟她平辈的陆显和陆怀灵。 介于上次猫伤人的事,陆怀灵看她的视线有些闪躲,准确的讲是有些忌惮害怕。 至于陆显面上是个什么状态,阮绵一时半会看不懂。 他唇瓣抿着,倒显得有些比平常严肃。 一屋 子人,陆鸿文最先开口:“淮南电话没打通?” 这话显然是在问阮绵。 “淮南马上到。” 她嘴角上挑,露出一丝微笑弧度。 “四哥不是去见付小姐了吗?他还能赶得过来?” 陆显出声。 说实话,阮绵对此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平时陆显闹归闹,起码不会当着一家人的面,提及付迎跟陆淮南的事。 软骨头 第60节 陆老太奶问:“阮绵,淮南在她那?” 看着空着的那个位置,一时间,阮绵有些心慌,她本能的吞了下唾沫。 陆显定定的望向她,男人低附下脸,歪着头,面目尽透出浪荡不羁。 阮绵蠕动唇,她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是的。” 在场的人,都能看清。 这句话落下去,陆老太奶的脸色,沉到了底。 “阿显,给你四哥打电话,问他到哪了。” 陆鸿文开口。 陆显刚把手伸进口袋,阮绵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手机,正在按陆淮南的号码。 佣人走了上来:“老夫人,四少他到了。” 阮绵悬着的心,稳稳落定。 陆淮南一身黑色长风衣走进门,她看到他裤腿上,还带着一些匆匆赶来时,沾染到的尘土,像他这么洁癖的人,本不该。 除非真的是赶着时间回来。 他面目间的风霜更甚。 陆淮南打进门,至始没看过阮绵一眼:“奶奶,爸,妈。” 第75章 兴师问罪 只要是长了双眼睛的,都能看得出,陆淮南脸上的沉意。 陆显像是知道什么,故意问:“四哥,付小姐病还好吧?” 陆淮南唇角轻勾:“什么付小姐?” 他断然不认。 阮绵也是意料之中。 “你不是去见了付迎吗?”陆显说得坦荡:“我同学说,看到你在禺山买了套房子,是专门留给她住的吧?” 闻声,陆淮南眼都不带眨巴,僵在嘴侧的轻笑,往下压,压到脸有些显冷了,他才开口说:“我从来没买过禺山的房子。” 陆显若不信,他甚至可以让他去查。 阮绵顿时看出端倪,房子大抵不是用陆淮南名义购买的。 “看来四哥是有备而来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兄弟相争,最难受的是陆老太奶。 只听老人沉口气,说:“淮南,你先坐。” 陆淮南坐过去。 身上带起的花香,随空气飘进阮绵鼻腔里,味道不重,还怪轻淡的,他重度洁癖,除了研究一些沉香外,几乎不用香。 这种香气,阮绵在付迎身上闻到过,确切无疑了。 她在想,陆淮南去找付迎都做了什么。 边想着,舌尖在侧脸廓顶了顶,一不小心舌尖被牙齿磕碰到,舌头的肉疼得她倒吸一大口凉气。 陆老太奶说:“今天把你们叫回来,是想说阿显跟阮渺的婚事。” 舌尖的疼痛,蔓延到喉咙。 阮绵惊了下,她目光撇过去。 陆显也在观察她。 男人眼角微微眯动着,两人的视线迎面对上,短暂的几秒,她挪开。 阮绵坐在最后边,很难有人注意到她的表情。 陆显要跟阮渺结婚? 如晴天霹雳,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白天阮绵还跟着阮文斌在医院,跟她大吵一架,怎么突然要跟陆显结婚,阮绵想不明白。 而且按照陆显性格来说,他根本不可能娶阮渺的。 所有的事情,像是一个缠绕的结,绕得令人捋不清头绪。 陆淮南眼底晦暗不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今天下午,阿显来跟我主动提的。” 陆老太奶说话。 明显的,她这话有些不太乐意。 毕竟阮渺左看右看,也不是她心里十分满意的孙媳妇,更别说门第,原先陆老太奶是想让杭南苏家跟陆显联姻的。 不光是老太奶不乐意,江慧丽和陆鸿文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若不是压着,江慧丽绝对是第一个反抗的。 阮绵暗自寻思。 看来还是她小瞧了阮渺跟蒋慧的手段。 不过她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陆淮南会不会怀疑,她在从中作乱,给他树立敌对,壮对方的势。 刚思及此。 陆淮南作势起身,说:“奶奶,阿显的婚事我就不好多参与说话了,路上赶得急,我先回屋去换身干净衣服。” 他要离席的意思很明显。 陆老太奶也没拦他,任由他去。 阮绵总觉得他神色怪怪的,具体是怪在哪,她又说不出来。 平时陆淮南也冷漠,但不是眼下这种。 陆显背脊挺直,往沙发里深深一陷,他意味深长的对阮绵开口:“四嫂,你不打算回去,好好管管我四哥吗?” “阿显,别乱说话。” 陆老太奶这话算是给阮绵一个台阶下,也是护着陆淮南。 说好听了是给台阶,往难听了说是护短。 真要是比起来,陆淮南才是她的心肝。 阮绵站起身,微笑:“奶奶,那我先过去看看他。” “去吧!” 主卧室的门大敞开,陆淮南在衣橱旁,毫不避讳的换衣服,他后背宽阔,胳膊一伸张,片片肌肉明显突出,拽着袖子套好。 他把穿好的衬衣,边角全都一一别进西服裤里。 每一根手指头都显得那般的漫不经心。 两边袖口往上提,挽到小臂二分之一的位置。 阮绵觉得有些心累,所以她提起说话的声音,也是中气不足:“阮渺的事,跟我没任何关系,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嗯。” 只是一个轻轻的嗯字。 陆淮南甚至嘴都没张开。 他背对着她,阮绵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以及情绪。 只能透过语气,来辨别喜怒:“你不信也正常……” “阮绵。” 陆淮南忽地转过身来,他正低着头,在挽另一边的袖口,问她:“你认识蒋自北吗?” 闻言,阮绵本能的想摇头。 但她脑子转得快,似回忆起什么,她记得张妈跟她说过这个名字。 阮绵说:“听说过,她是你朋友?” “你在哪听说的?” 要说前一句是疑问句,那么这一句就是质问了。 她不知他的质问从何而来。 阮绵眼皮翻动下,一双黑溜溜如葡萄般的眼睛,全露在外边:“怎么了吗?” 此时,她跟陆淮南尚且隔着两米远的距离,却看得很清,他眼底逐渐流露出的那种压迫危险气息。 “你只需要回答我,在哪听说的。” 阮绵没说话。 陆淮南走上前,他手指一把掐在她胳膊上,胳膊的肉瞬间浮起疼痛感。 她下意识的扭开手,发现男人下了狠劲,自己拽不开。 阮绵目光诧异的盯住陆淮南:“张妈跟我说的。” “你确定?” “我很确定。”阮绵瞪着眼睛:“陆淮南,你掐疼我了,放开我的手。” 岂料陆淮南不仅不松开她,反而压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往身后的墙壁上推,后背抵到墙,她咬紧牙:“干什么?” 陆淮南嘴角上挑。 但那分明又不是笑,他那张俊美异常的脸逼近。 灼热滚烫的气息,压在她唇瓣的位置:“阮绵,你别瞒我。” 软骨头 第61节 阮绵狠狠吞咽口唾沫。 她感觉喉咙好涩:“我不认识什么蒋自北,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淮南的眼神,已经转变为那种恐吓。 阮绵回他:“你不用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陆淮南的手指,松开她的胳膊,挪到她下巴上去,稍微往上抬,与他的视线齐平。 他薄唇轻启,一字一句:“你那位姓薛的朋友,十年前是不是做过什么事,当时被判刑,他运气好,被家里赎了出来。” 男人每说一个字,阮绵的心脏都在被憋着狂跳不止。 第76章 真当自己是个东西 她的圈子不大,准确说很干净。 薛晋成是她多年挚友,按照姜轻慈的话来说,他这个人朋友算义气,但在人性上却是 有些卑鄙自私的。 早些年爱玩,犯下不少的错。 很多年前的事,阮绵也有过耳闻。 只是她不知道,薛晋成惹的人竟然是陆淮南。 说实话,那一瞬间,阮绵有些无力的泄气,甚至是后背脊发凉。 陆淮南把她细微的表情,尽数收入眼中,他眯动下眸子,开口道:“蒋自北就是当年的受害者,阮绵,能跟我说句实话吗?” 他不是恳求。 分明是威胁她。 阮绵不止的往喉咙里吞口水,连吞了三四口。 咽下去的无疑都是苦水。 她晶亮的眸子表面,朦上一层薄雾,牙根都跟着在哆嗦,舌头说话也变得有些不利索:“你去问他,抓着我干什么?” 而且她确实是不认识蒋自北,也不知道薛晋成当年跟人合伙迫害的人,就是蒋自北。 阮绵把头往下压。 陆淮南跟着她头低俯下来,他掐劲加大。 下巴似要脱臼了,疼得她脑仁都一阵一阵的炸。 阮绵的两边脸颊,都硬生生的被陆淮南捏到变形扭曲,她唇瓣往上嘟起。 下颚骨的骨头缝里,都渗着痛感。 阮绵伸手去拽他,陆淮南腾出空着的另一只手,控制住她两根手腕,男人手掌出奇的大,刚好握住。 “当年的事,你有没有参与?” 陆淮南死死的盯着她。 阮绵感觉额头的细汗,都要往她眼睛里渗了。 有一滴已经渗到嘴里,带着一股咸湿味。 他身子前倾,阮绵能感觉男人的胸膛,全都用力压在她身前,双腿被他的脚控住,脚踝有些发疼,陆淮南面目阴冷。 “你没参与,紧张什么?啊?替姓薛的紧张,还是做过什么亏心事?” 在这种时候,阮绵真的不想痛卖了薛晋成。 毕竟她们的关系是真的好,而且薛晋成帮过她很多忙。 但她没得别的选择。 她不说出他,必然陆淮南不会放过自己,正是因为太清醒,才更加的难以抉择。 “我没有。” 阮绵咬着牙,蹦出三个字来。 陆淮南又压紧了点。 阮绵甚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他挤压成一块薄薄的肉干了,她呼吸困难,脸憋到通红滴血的程度。 他在逼她,逼她开口。 “既然你没有,那就是薛晋成?”陆淮南讥讽的冷哼:“阮绵,他跟你不过只是朋友,你这么护着他,是为什么?” 阮绵从牙缝里挤出口恶气:“那你不也护着付迎吗?” 她拼命的仰起脸,愈发显得那张脸庞,高傲不可屈服。 脸红脖子粗。 陆淮南手指在哆嗦,阮绵冷笑:“那位蒋小姐被人迫害,你得去找证据,像你这么有本事的人,找点证据应该不难吧?” 十年前的事,再想找证据难如登天。 阮绵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开口这么说的。 陆淮南猛然松手。 喉咙跟脖颈瞬间轻松下来,阮绵扶住门框,大口大口的喘气,呼吸都是炙热如火烧的。 他看着她的模样,那样子不像是在装。 喘完了。 阮绵抿起唇,没有表情的整理好胸口乱掉的衣领,她动作弧度有些大。 扯得衣服沙沙作响。 陆淮南打他身侧越过。 她叫住人:“蒋小姐是你的老相好?” 男人声音如常,转过脸来,阴冷的眸子里,呛着的全都是深深的憎意:“不该问的事,最好别问,至于薛晋成……” 他不会让他好好待在燕州。 血债血偿,这笔账,陆淮南要让薛晋成十倍奉还。 阮绵扭开脸,面部有些紧促,她快速收敛得一干二净,不露分毫。 等陆淮南一走。 确定他是真走了,她掏出手机,给薛晋成打了个电话。 薛晋成大概睡得半梦半醒,声音都有些含糊:“阮绵,什么事?” “你十年前做的那件事,得罪的人是陆淮……” “还真是一场好戏,差点就没看上。” 嘴里的话被打断,阮绵猛地转过身去,对上陆淮南那双阴鸷的眼睛,他狠得仿佛要吃了她,阮绵手指发颤的拿开手机。 她本能去掐断。 陆淮南比她个头高,身高手长,咻的一下窜过来,从她手里夺走了手机。 她连防备的机会都没有。 他玩味的看着屏幕,随后摁在耳边:“薛先生。” “你……” 没等薛晋成开口,陆淮南径自道:“有件事我想跟你确认一下,你还记得十年前,被你们迫害的蒋自北吗?” 阮绵感觉他吐出的话,像是凌迟人的刀子。 尤其是他说着话,眼睛还看着她。 她想挪开视线的,但陆淮南的那双鹰眼,是一把钩子。 “我……陆先生,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薛晋成明显是怕了。 在燕州得罪陆淮南的下场,是什么样,人人畏惧,胆战心惊,提及都闻风丧胆。 更何况薛家这种二流企业。 陆淮南挥挥手就能让整个薛家彻底倒台瓦解。 陆淮南一把抓住阮绵,把她一路往前拉,拉到沙发边往下摁,力气很大,由于有些失力的缘故,她人一跟头跌坐进去。 “薛先生,我忘了说,这不是玩笑,蒋自北当初是我的人。” 陆淮南的眼里,住着一条蛇。 正在一点点吞噬阮绵,她一鼓作气,蹭的站起身来:“把手机还给我。” 薛晋成在那头喊了她一声。 阮绵冷笑道:“既然是替你的老相好报仇,就自己去找证据,别他妈的利用我。” 此话一出,陆淮南起先只是阴冷的面目,变得怒中带恶。 他的脸像是随时要蹦出火来。 人不动,阮绵上手去夺。 陆淮南手指一摁,挂断了连线。 她一把将手机拽在手心,转身抓起刚才脱落的鞋子,穿戴好,阮绵径直离开,她走得特别急,脚尖撞到衣柜旁的抽屉。 “嘭……” 阮绵发泄般,一脚揣上去。 陆显跟陆怀灵都在客厅,是眼睁睁看着她愤然离去。 阮绵冷着张漂亮到,只剩下美感的脸,经过两人,连眼都没抬起看一下。 软骨头 第62节 陆怀灵嗤之冷蔑:“真当自己是个东西。” 陆显则是沉默不语。 第77章 外面的不如家里的好 阮绵走后的几分钟,陆淮南从楼上下来。 俊颜之下压着浓怒。 “四哥,外边的女人再好,那也比不得明媒正娶的,你在奶奶面前,向来明事理识大体,这点道理都不懂?” 陆显算是看得最清楚的局外人,感触而发的话,陆淮南心底却犹如被猛地一扎。 他双脚站定。 暗地里可笑的扯动下唇角,陆淮南面部维持不动声色:“阮渺这样的女人,你也看得上,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 陆显无怒他的嘲讽。 眉梢挑动:“大家都是生意人,四哥何必说这种话。” 陆显不露山水,但不表示他没有野心。 陆显站起来,两人身高差不多。 四目迎上,陆显开口说道:“惠东区那块地,早些年早就被阮文斌拿了,只要我肯娶阮渺,他就把那块地的开发权让我。” 也算是阮文斌走运。 原本那边比较偏僻,谁也没料想到政府要大力开发。 搞得这几年,直接成了众人争夺的香饽饽。 陆淮南心慕已久了。 陆显眼皮撑着:“四哥,我知道你也想要那块地,但地只有一块,我不能像当年让四嫂一样,再拱手让给你。” 明明心脏被这些话狠狠撞击到。 陆淮南也是面无表情,仿佛被割掉了感知神经。 陆怀灵左右看看,只敢去叫陆显:“五哥,妈叫咱们了。” “毕竟是女人,四哥还是多担待着点,这会儿四嫂该也是没跑远。” 陆显声线低沉,翘生生的说完,转身回了屋。 陆淮南视线落在兄妹两背影上,黑色瞳孔中的亮点,欲要蹦出火星来。 阮文斌竟然手里捏着这么大一张底牌。 他万万没想到。 如果陆显一旦拿到惠东区的开发权,只会博得奶奶更多的偏爱,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长进,也会被平白分出去几分。 这不是陆淮南想看到的结果。 正是因为看得太清楚,他才知道轻重。 老太奶宠他,把大权交给他,不过是觉得陆显纸醉金迷,指望不上,可若是他做出一番成绩…… 陆淮南没敢继续往下想。 七岁前跟母亲流落街头,受人欺凌的情景,再次浮现脑海。 年纪尚幼的他,就已经体会过各种各样的人性险恶。 也明白了形形色色的勾心斗角。 他甚至为一顿饭,跟人打得头破血流,比他高大的男生拽着他身板往墙上撞。 母亲为了让他好好活下去,不惜给人下跪求饶。 过往一幕幕不堪入目的回忆,如一道沉重压抑的阴影,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说他命好,七岁就被陆家接回来,悉心照料培养,一手扶持他走向金字塔顶端,从未有人真正的去了解过他。 去理解他。 陆淮南21岁之前的人生,都是灰暗无光的。 而蒋自北,是他21年来的第一缕曙光。 她教会他如何去爱。 鼓励他重新站起来,并引导他走向光辉的人生轨迹。 所以,当那道曙光被人掐灭的时候,陆淮南差点发了疯。 陆家这边区域,属于整个燕州的横富区,路很不好走,并且打不到车,阮绵想要回公寓,她只能加快步伐不停的往外走。 走到见得到普通商业居住楼的路段上去。 脚上的鞋磨得后脚跟生疼,像是起了一层血泡。 每加快一步,阮绵都觉得嫩肉被擦着的疼。 坐在石墩子上,她抓起手机打算给姜轻慈打电话,让她来接,总比这么走下去强。 阮绵是真的又累又冷,除了胸口位置,浑身都被冷风吹得冰凉。 燕州的冬天最为毒辣。 她有些后悔,愤然离席时,为何不把沙发那件大衣顺手带上。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姜轻慈的电话打不通。 阮绵在燕州,能想到的人并不多,她撑起身准备继续往外走,迎面驶来一辆车,对方打着大灯,照得整个路边清晰无比。 同时也分外刺眼。 她抬手捂住眼睛,让到一旁路边去。 车却在冥冥之中,停靠了过来。 阮绵以为是自己站得不够靠边,她挤着脚再往里走了点,这条路属实是窄。 “靓女,又见面了。” 车灯暗下一些的时候,她登即就看清了江岸那张脸,男人嘴角往上稍勾着,露出七分漫不经心,三分玩味。 “江先生。” 阮绵心里万马奔腾。 怎么会在这遇上江岸? 江岸也不瞎,看得出她是个什么情况处境,短短几秒的沉默打量,他微笑着咧开嘴:“要不要上车,我送你出去。” 人在遇到困处时,求生欲比想象中的要强烈。 阮绵没多犹豫。 上车时,她几乎都没联想到江岸跟陆淮南之间的联系。 “谢谢。” 调转车头,江岸把车行驶出去,脸上笑意逐渐敛走几分,问她:“靓女,你叫什么名字?” 江岸只是不知道她是陆淮南的老婆,但并不是不知道陆淮南老婆叫阮绵。 快速捋清这个思绪后。 阮绵声气如常的出声,道:“阮清。” 也没有别的缘故,她只是这会突然想到这个名字,顺口就说了。 “姓阮啊?” “嗯。” 在燕州,阮姓并不少,可江岸是聪明人,阮绵眼角余光能意识到,江岸正撇着脸在看她:“阮小姐,你是哪里人?” 这会儿,盘查的意味就很明显了。 “燕州人。” 闻声后,江岸淡定的把头转过去,他嗓音有些低哑:“你知道陆淮南老婆也姓阮吗?” 阮绵心底咯噔一下,手指放在腿边偷偷攥了攥。 她无比从容:“是吗?我不知道。” “不过她是海港人,你是燕州人。” 江岸的话,听似说得很随意,实则他心机深沉,一直有意无意的在打量阮绵脸部神色。 她佯装得特别无意,阮绵看向他,说:“江先生大可不必这么撬我的话,我若真是那位陆太太,也不可能上你的车。” 果不其然,江岸笑着点点头,眼底的深虑往下降。 车可要比人的脚走,来得快得多。 也就不到七八分钟的事,眼前豁然开朗,入目是一大片居民楼。 江岸把车停靠到路边:“阮小姐,真的不要我送你?” 第78章 戴罪立功 “江先生把我送出来已经够麻烦了。”阮绵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道谢:“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吃饭还这个情。” “只是阮小姐,打算以什么身份请我吃饭?” 阮绵已经下了车。 江岸单手捏方向盘,另一只撑在副驾上,佝着腰身,探头过来看她。 软骨头 第63节 眼神意味难测。 “江先生这是在为难我?” 江岸似笑非笑的说:“那就期待下次见面。” 阮绵挤出抹轻笑,没说话。 两次短浅的交流下来,江岸不如外界传的那般凶神恶煞,对人阴狠歹毒,反而给人直观感,就是那种有钱又爱玩的二世祖。 “雅痞”这个词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阮绵直接打车回的芳华苑。 以她对陆淮南的了解,他不会跟过来,顶多是打电话找她。 但如今联系到十年前的旧案,他怕是一时间顾不上她了。 冷静下来,阮绵还是觉得有必要与薛晋成通个电话。 薛晋成已经慌了:“阮绵,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姓蒋的,会是陆淮南的人,现在怎么办……” 阮绵左手拿手机,右手摁着微微发疼的额:“你别自乱阵脚。” “你能不能帮我说说话?” 她早料想到。 吞咽口唾沫:“晋成,我没法帮你说,陆淮南也不会听得进去我的话,你现在能做的,就是一五一十把事供出来。” 薛晋成口吻瞬变颓败:“不行……那薛家就完了。” “你不说,才是真的完。” 阮绵心里绷着一口气:“这件事的主谋不是你,陆淮南要找人算账,他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这是你立功的大好机会。” 薛晋成在那边不断的吞咽口水。 她逻辑思维清绪,心绪足够冷静:“你听我的,去找他坦白。” 薛晋成最后说了声:“阮绵,这件事你不要再过多参与,我不想你被牵涉其中。” 他语气低落得快听不清。 阮绵想帮也无能为力。 况且这事,她根本没法帮,薛晋成当年年少轻狂,被人怂恿参与犯错,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逃不了。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劝他自首。 同时,阮绵期望陆淮南能断案英明一些,要查就彻底查,把那些同伙作案的人都揪出来,如此薛家能背负的罪也会轻一些。 可她怕的是,这件事时过十年。 真要是抓不到主谋,薛晋成无疑就是那个背锅侠。 陆淮南就算不要他死,也会废了整个薛家。 …… 南山公馆,一夜灯火通明。 从深夜到天亮,陆淮南没合过眼,他双目猩红滴血,脸色灰沉得有些发青。 桌上的烟灰缸里,堆灭着一小堆抽过的烟蒂。 “先生,你都一夜没睡了,喝点粥垫垫胃。” 张妈特意起早,去厨房熬了碗小米粥。 陆淮南打昨晚回到公馆,就没怎么开口说过话,坐在客厅里,默不作声的抽闷烟,偶尔进来个电话,他也是不接。 嘴里全是苦苦的,连吞咽的唾沫都尽是苦涩。 “放那吧!” 张妈放好粥碗:“先生,太太刚才打来电话,说是她去找一位薛先生,来家里跟你说些事,晚上就能回来。” 陆淮南嘴角勾起。 弧度很淡,淡笑溢出嘴外:“嗯。” 聪明如阮绵,她想要保住朋友,只有这条路能走。 不过陆淮南也正愁着没证据,若是找到当年那帮人,算薛晋成走运,倘若是没找到,那无疑就只能拿他去背锅顶罪。 双方都在赌,也都在博。 只是阮绵比较明白,知道先发制人。 当然她同时也是在自保,跟他撕破脸没好处,尤其是国外孟贤清那。 当晚,阮绵领着人到家。 薛晋成吓得不轻,当即跪在陆淮南脚边。 气喘不匀,话吐不清:“陆总,那事我也是被怂恿的,对蒋自……蒋小姐下手的人不是我,我当时就只是……” 陆淮南嘴里冷哼一声,他把眸光转到阮绵那去,声线悠长:“你朋友不肯说实话。” “你先起来。” 她把薛晋成拉起来。 扯动下唇角,对峙陆淮南:“我跟他认识十几年,他说自己没有下手,我信他。” 男人无声鄙视。 阮绵努力尝试着把话往好的方向引领:“现在来看,我们是站在一个战壕里的人,都想把当年的主谋揪出来,他没必要瞒。” “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陆淮南看着她,口齿清晰:“就是太讲原则,反被误。” 光靠薛晋成的一面之词,根本站不住脚。 薛晋成急躁:“陆总,我用薛家保证,当年的事我没有下过手。” 陆淮南目光懒懒的看过来,状似浅吸了口气:“没下手不表示你就没罪,包庇起哄,视而不见哪样不是罪?” “我当时是想要报警的……可……可我不敢,我报警他们会打死我。” 薛晋成额上的冷汗,淳淳往下渗,满眼恐慌无助。 陆淮南牙根都要磨碎了。 他身姿往前压,稍微俯低一些,睨着薛晋成的脸:“他们是谁?” 薛晋成不断的摇头,脸上都是惊恐表情。 “我不知道,是他们其中一个人叫我去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人要……要害她,而且他们下手都是随机,根本没目的性。” 略微沉睨,陆淮南说:“叫你去的人叫什么?” “是校外的混混,我不认识……” “啊……” 陆淮南出腿特别快速,一脚狠狠踹在薛晋成腹部。 阮绵猛抽了口气,她想去扶人,陆淮南瞪住她:“既然什么都没供出来,那就让薛家背这个锅,你看怎么样?” “不要……我说,我说。” 薛晋成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他浑身狼狈:“那个人叫陶征。” “陶家?” 全燕州只有一个陶家,那就是跟江家世交的陶家。 不过陶家三代往上都是走的政路,无人经商。 阮绵心口在不止的跳动,真要是牵扯出陶家,这事怕就不小,陶家身后有得是靠山背景,不过她看陆淮南那架势。 是不打算善罢甘休。 在暴风雨没来临前,她已经预测到这燕州不会太平了。 陆淮南起身:“你回去吧!” 第79章 能撩就要灭火 阮绵把薛晋成送出去。 严厉叮嘱他:“近期你别出燕州,最好是别让他知道,你在刻意躲着他。” 薛晋成深垂着睫毛,点了点头。 阮绵多留出个心眼,问他:“刚才你在里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阮绵,我不至于赌上整个薛家,去维护陶征的。” 或许是直觉出错,过于敏感,阮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具体是怪在哪,她又说不出所以然,看到薛晋成坚持的态度。 她自我安慰的静下心来:“但愿如此。” 但阮绵最担心的是,薛晋成不乱阵脚,薛家会自乱阵脚。 薛卓老来得子,六十来岁才跟第三房生下薛晋成。 薛家众星捧月那都是说轻了。 前些年薛晋成没少惹事,可大可小,家里一概摆平,随着年龄增长,薛晋成这几年倒是沉稳了不少,也开始陆续接管家业。 燕州的冬天,风如刮骨的刀片。 阮绵站得浑身凉透,才提步进门。 她伸手掸开落在肩膀上的寒霜,张妈走上前:“太太,先生在书房等你,说是你回来了,去见见他。” 奶奶的事,加上一个薛晋成。 软骨头 第64节 阮绵有种力不从心的无助感。 喉咙微滚着:“我知道了。” 书房门没关,窗外的冷风打得两面窗帘不尽翻卷,唰唰的风声有些聒噪,头顶的橘灯,却又与整体氛围形成一种对刺。 陆淮南仅穿了件单薄的针织衫,垂目在看文件。 他的全神贯注,仿佛世界都是安静的。 阮绵走进去,没关门。 若是关上门,窗边的冷风会把屋子里吹得更冷。 “淮南。”阮绵唤了他一声,嘴角上扬着不大的弧度,整张脸也都呛得有些出奇矫柔:“薛晋成他没说谎,他也不敢。” 男人没做声。 浓密深黑的睫毛在眼底垂动。 默了几秒,阮绵再次声线平静的说:“他没那个胆的。” 直到这句话,陆淮南抬起头,阴冷冷的眸光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薛晋成有没有那个胆,你能替他保证?” 阮绵蠕动嘴皮:“刚才你也看到了,他那个样子,像是敢撒谎的人吗?” “有些人善于装软。” 她狠狠的倒抽口凉气,通脸都是掩不住的憋闷,阮绵那双清澈的眸掀了掀,看向陆淮南,那抹恳请的目光不要太过明显。 “那你打算怎么做?” 陆淮南丢开手里的笔,笔滚着滚着,“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高抬起脸,眼神坚硬:“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阮绵头顶上。 显然她想要再替薛家说话,无疑只会引起陆淮南深重的揣摩怀疑。 她根本没法张得开这个口。 陆淮南走到她面前。 阮绵坐着,她入目尽是男人那双修长的腿,再到他腹部胸口,他伸手挑起她下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替人着想。” 抬起的脖颈修长皙白。 加上他这样的动作,姿态显得很是暧昧多姿。 咕咚咽了口唾沫,阮绵开口说:“其实我也是为我自己。” 陆淮南深切望着她的眼睛。 她沉声道:“我不想这个节骨眼上,薛晋成出事,第一你会生疑,第二薛家是如今能支撑阮家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薛家倒台,阮家这个空壳子会轰然倒塌。 陆淮南忽地松开她,手指箍向她肩膀:“你不是不在意阮家死活。” 眼里腾腾冒着热气:“我不是为了那一家三口,是为了奶奶。” “为了一个临死之人,值得吗?” “她不会的。” 恶气顶到阮绵眼底,她眯动着,似乎下一秒,火苗就会从她眼里迸发而出。 陆淮南知道,孟贤清是她心头最柔软的一块肉。 别人碰不得。 陆淮南的手指抽开:“想让我放过薛家可以,我也要阮渺跟陆显结不成这个婚。” “怎么,他戳着你痛处了?” 那日她愤然早早走掉,后面的事不知情。 不过看陆淮南的脸,阮绵也清楚,他在忌惮。 他开口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起伏:“你在阮家这么多年,都不知道阮文斌手里掌握着,惠东区那块地的开发权?” 表面纹丝不乱,实则她内心翻涌。 阮文斌竟然有这张底牌,也难怪了陆显肯娶阮渺。 内心一片苍凉可笑。 恐怕在阮文斌心里,她还不如一只路边捡回来的狗。 越想,阮绵越觉得寒心。 她不傻,看得出陆淮南的顾虑。 身后的沙发陷下去一大片,阮绵往里坐,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这么大杯羹,为什么不 跟他一起吃?” 放弃多可惜。 男人盯着她的脸片刻,没说话。 阮绵说:“像他那么势利的人,想必让他松口,陆显也费了不少劲,我有办法让他分出三分之一来。” 陆淮南思考时,习惯性的去口袋摸烟。 他掏了两下,兜里没有,把手往回收。 阮绵走过去,她胸口抵在男人身前,偏着身子,手侧过去,从他身后的桌上取到烟盒,姿态轻盈优雅。 抽出一根,递送到陆淮南嘴边。 他张唇衔住,睨她的目光深沉阴鸷。 下一秒,阮绵一只手曲起,做出个拢火的姿势,另一只给他打火点烟。 火苗跳跃燃起的时候,陆淮南睨到她面部轮廓,明艳妩媚。 此刻的阮绵抬着脸,有种应承的姿态。 借着头顶暖暖的橘灯,她像极了一只慵懒不羁的野猫。 设问有几个男人抵挡得住野猫的放肆张扬? 阮绵也是意识到他蓦然转变的神色。 脚步还没来得及后退。 男性力量倾压而下,陆淮南一个背脊挺直,抓着她反过身,阮绵被他摁在办公桌上,他有点不容抗拒的征服性。 她一只腿快速跨出去,将他挡住。 男人也不是吃素的。 陆淮南只用一只手的力气,把她横梗在前的腿掰开,他顺势挤进去。 看着他脸上得逞而又贱的轻笑,阮绵想咬死他。 他嘴里的话更贱:“既然有本事撩,就得有本事灭火。” 阮绵原本没想撩他。 却忘了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容易擦枪走火。 她忍着气焰,挤出一抹不像笑的笑,脸都快挤酸了。 阮绵冷盈盈的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吃了?” 第80章 做贼心虚 陆淮南许是看出她眼里的嘲弄,还了她一句话:“有些人自己风骚,却还不自知。” 柔软咸湿的唇下压,抵住她嘴角,男人滚烫的呼吸,尽数逼进她嘴中。 阮绵整张脸都跟着热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躁得热,还是气得热。 挤出点空间,阮绵开口有些急促:“付迎她这个小三当得还真不称职,把你憋成这样……唔……” 陆淮南脸挤下来,撞得她下颚骨生疼,强迫性的逮着她嘴咬。 动作粗鲁。 惩罚意味不要太过浓烈明显,甚至可以说是故意的。 “嘶……” 阮绵费尽力气,僵硬的把脸扭开,陆淮南的嘴追过来,他似很不高兴她的躲避,薄唇贴着她耳垂又咬一口。 不知有没有破皮见血。 她疼得想破声喊出来,奈何嘴也很快被他堵住。 陆淮南最喜欢这么磨着她,让她挣脱不开,又时刻浮动那种求生欲。 尤其当他抬起手,控制掐住她下巴。 阮绵的视线便再也挪不开了。 她很不舒服。 眼泪都要从眼眶溢出,陆淮南身上的气息愈发浓重,他顺着她嘴唇一路啃咬下去。 “你要闹到什么程度?”阮绵语气四分不耐烦,六分冷漠。 “这么不耐烦?” 空气里都是干燥的酸味,两人肌肤紧贴在一起。 她不说话,他逼得她开口。 软骨头 第65节 陆淮南手指探到她后腰,一寸寸往上攀爬,另一边勾着她腿,将她抬起,阮绵怕滚下去,只能配合他的动作。 “疯子。”她骂咧。 有时候这个男人的行为,确实很疯批。 他喜欢看着人害怕恐惧,好似以此来获得内心的满足感。 陆淮南仰起脸,那张精致到只剩下矜贵的面孔,隐隐绽放一抹阴测测的微笑,特别的阴冷:“有你在c上的时候疯?” 阮绵对准他的嘴,泄愤般狠狠撕咬一口。 血腥气蔓延得满嘴都是。 男人却不知疼,眉目淡定如常。 他深垂着眸子在看她,那眼神如在盯一只发怒的猫。 陆淮南抽开抚在她后腰的手指,骨节分明的一截食指抹了下唇角上的血迹,加上他在笑,阮绵觉得那股疯批气质更甚了。 仿佛他下一秒,就要直接咬到她脸上来。 “我……” “又想说自己不舒服是吧?” 阮绵没来得及说出的话,被陆淮南抢先一步。 如鲠在喉。 得不到满意的回应,他压住她腿的脚往前抵,有一些侵犯的意思,她瞬间警惕防备得身子往后仰。 陆淮南掐住她的腰:“还在躲我?” 在他手里,她又怎么躲得掉? 他就是要这么跟她耗着,耗干她最后一点力气。 “你除了这点来强的本事,还会什么?” 阮绵想快点跟她隔开距离,不然她的脸要蒸出汗来了。 说话时,一口牙绷紧了说的。 彼此的脸相隔不到五公分,连他脸上颤动的汗毛,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陆淮南不恼不怒,像是根本没把她这话放在心里:“只会用强?阮绵,我还有很多会的,但我说真的……怕你招架不住。” 口水在喉咙咕咚往下吞咽,她尽量动作弧度放小。 即便如此,男人还是尽收眼底。 他带着温度的手指,轻轻抚在她脖颈翻动的喉咙处,指尖来回撩拨。 阮绵面无表情,眉宇都没蹙动一下。 陆淮南目光最终落在她抿紧的唇上,喉结动了动,他低笑:“这么能忍?” “我不像你。” “不像我什么?” “不像你随处滥情。” 男人明显的下颌绷紧,这句话犹如刺痛他心口的刀,眼神也变得凌厉锋利。 腰部吃痛,五根手指要镶嵌进肉里,她忍得嘴角都在抽搐,依旧笑着面向他:“看来我说得没错,不然你怎么恼羞成怒。” 女人脸上的笑,是加速陆淮南心底沉痛的导火线。 他手指用力,掐得手指头都麻木了。 阮绵牙根咬碎:“有本事你弄死我。” 他掐得越狠,她笑得越猖狂放肆,最后她感觉嘴角都要咧破了。 “嗡嗡嗡……” 一道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这寂静的氛围,将气氛引到一种诡异的高度。 她头皮麻了一瞬。 僵持约莫十秒,陆淮南松开手,垂下眸子去看她口袋,见她半晌没动静,问了声:“不接?” 人在未知世界里,总是惶恐的。 阮绵甚至有些不敢当着陆淮南的面,去拿手机。 “嗯?” 他嗯声呛了质问。 “打错的。”她声线冷淡。 说着便要伸手进去按掉关机键,陆淮南抢在她动手前,比她更快伸过去,一把从她口袋拽出手机。 这下子两人都看清了屏幕上的字:宋砚安。 “把手机还我。” 阮绵反扑上去。 她是坐在身后办公桌上的,身子往前倾,人也跟着往下栽,若不是陆淮南眼疾手快抱住她,会一个扑身重摔在地上。 “还给我。” 阮绵有些失智的朝他抓挠。 陆淮南左手捏着手机,往高处抬起,右手拎住她后脖领,他玩坏的威胁她:“要手机还要要命?” 电话响了不到一分钟的样子,彻底安静下去。 “卑鄙。” “阮绵,你真是没良心,刚才明明是我救了你,你反过来骂我卑鄙?” “要不是你,我会摔?” 这会儿气归气,但阮绵心底的忌惮已经没了,她看陆淮南的眼神也都坦荡得多。 正当她如释重负,宋砚安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陆淮南望着震动得频率越来越高的手机屏幕,声音淡如水,带着些许寒气:“我还真好奇,他这么大晚上找你干什么。”  阮绵根本没来得及阻止,电话接通了。 一声酒醉后的呢喃,传送到空间里。 “绵绵……你在哪?我……我想见见你……” 对面除了宋砚安的醉话,便是那萧肃的寒风声。 阮绵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不断的挤压,挤得她快呼吸不过来,陆淮南把手中手机举高了点,他一眨不眨看她。 看她怎么回复。 宋砚安的声音含含糊糊:“你知道吗, 分开后的这么久,我一直过……得特别的痛苦……” 陆淮南眼底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他手臂弯曲回去,手机凑在嘴边:“宋先生。” 第81章 父慈子孝? 他出声时,阮绵觉得自己整片头皮都麻木不堪。 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陆淮南皮笑肉不笑,笑意不达眼底:“宋先生这个电话,恐怕是打得很不合适,阮绵现在跟我在一块,她没空接。” 宋砚安是有素养礼貌的。 他不会径直挂断,正是这样,阮绵才觉得倍感煎熬。 她想抢走手机,可摆明了陆淮南没给她抢的余地。 “对不起,对不起……” 宋砚安在那头连说了三声对不起。 他整个人的语气,仿佛在听到陆淮南的话之后,彻底清醒了。 鼻尖口腔灌满了酸涩,阮绵喉咙翻滚吞咽,唾沫划过嗓子,产生刺拉的疼,她眼圈泛起薄薄的雾气:“玩够了吗?” 陆淮南若无其事的拿下手机。 目光看她,对人说:“宋医生,下次要是再打,挑个好点的时间。” 嘟嘟两声,电话掐断。 陆淮南一个随意轻巧的动作,顺手将手机摁在身侧桌面上:“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有男人的人。” 眼泪在眼眶摇摇欲坠。 阮绵仰起脸,逼退回去:“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 “你有证据吗?” “你跟付迎,还需要证据吗?”阮绵声音不重,口吻却是极度的压抑沉闷,如嘶声低吼:“这全燕州圈子里,人尽皆知。” “他们抵着你耳边说的?” 陆淮南的话底气十足,加上他傲人的身姿,气势强硬得很。 卷起舌尖,在内脸廓顶了顶,阮绵咧着干巴巴的嘴角:“陆淮南,你欺负人啊!” 他就欺负她,今晚接到宋砚安的电话。 而她,没有任何可执行的证据。 陆淮南跟付迎也只是外界相传,但要说真正的实质性证据,还真就没见着。 有人说看到他跟付迎同出同进酒店。 可那都是道听途说。 软骨头 第66节 陆淮南冷嘲的看向阮绵:“警察办案都得讲究证据,你这叫诬陷。” 她顿时喉咙哽住,无话可说。 “今晚我回公寓住。” 阮绵说完,捞起手机,都不带看他一眼的,径直提步往外走。 张妈想拦住她。 等人出来时,她已经开着车疾驰而去。 …… 班得上,事得办。 阮绵打算抽空回一趟阮家,跟阮文斌先礼后兵,把慧东区那块地开发,拿走三分之一的抽成。 她的手段,就是阮渺跟宋砚安上床的证据。 算是阴差阳错。 那日阮绵与她在陆家天台的对话,全程被门口的摄像头记录。 她也是无意间发现,拷贝好把原始记录删除。 不过想要将阮文斌的军,光是这点还不够,阮绵耗费很大功夫,收集了阮文斌这些年在外的把柄,生意场上的人多少有点小尾巴。 林嫂在阮家,先前是负责照顾孟贤清的。 至从孟贤清出国治病后,她便被发配到了后院做内务。 阮家也不算什么大家族。 一家三口的生活起居,却是十分奢侈挥霍。 里里外外请了十几名佣人。 阮家中式庭院里,落叶不沾。 往东的位置,种了几颗名贵的松柏,阮文斌酷爱收藏这些,月月都需要不少人打理,甚至得花费不少的金钱护养。 越是往里走,越有种心在滴血的滋味。 这个家的一切,每一分都沾着她的心血。 “大小姐回来了?” 林嫂打屋里堪堪走出来。 阮绵一身漆黑的大衣,胸前纽扣从脖颈系到小腿,阔摆型的款式,脚上是双磨砂皮质的尖头靴,飒中带着英气。 她眼神冷冽:“家里人都在吗?” “在的。” 林嫂许是闻嗅到她身上那股子腾腾杀气,没敢多言。 阮绵慢条斯理的摘下手套,塞进大衣兜里:“这些日子,我爸在做什么?” 林嫂怕说错话。 仔细的回顾,又小心翼翼的传话:“先生这些日子见过几次陆家少爷,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家里,连公司都没去打理过。” “把东西拎进去吧。” 阮绵将手中的礼盒,递给林嫂。 林嫂马上接住,好生用双手抱搂住。 她面目冷峻,迈的步调不急不缓走进去。 原本客厅一片美满祥和的氛围,瞬间鸦雀无声。 谁也没想到,阮绵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还是带着目的任务的。 阮文斌奚落的冷哼了一声:“你还回来干什么?” 若不是陆淮南跟她说,阮绵可能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他明明握着这么大的主导权,却偏偏对奶奶的生死袖手旁观。 阮绵心里,像是塞了几斤辣椒那么难受。 阮渺跟蒋慧都没说话。 “我怎么不能回来?” 她走过去,当着三人的面,坐到了阮文斌左侧的位置:“还是说,奶奶走后,我连这个家的门都不配进了?” 阮文斌恨得牙根都要咬碎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这世间不是所有父母都为人父,为人母的。 有些是靠着子女吸血供养。 看向阮渺,阮绵难得好脾气的问她:“听说爸花了巨大的功夫,让陆显娶你,要不是听人说,我都不知道这个家……” “你想干什么?” 阮渺回视她,满眼的计较压抑。 阮绵拍了拍袖口的褶皱,一点点理顺,她出声格外轻柔不重:“爸,慧东区地皮开发的项目,我也要分到三分之一。” 按照比例,她是该分这三分之一。 “谁跟你说的?” 阮文斌心猛然被提起,他面部挤压得有些狰狞变了形。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自有渠道能查清楚,今天来家里,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是好声好气的跟人商量。 阮文斌一听,直接到了掀桌子的程度,面目憎红,满脸的嫌恶:“我阮文斌没你这个女儿,更别说分你家产。” 相比起他的激烈,阮绵要淡定从容得多。 她那张妆容精致的面庞,不露声色:“这么说,这事是没得谈……” “没得谈。” 阮文斌磨牙赫赫的模样,仿佛把东西喂狗,都不会给她阮绵吃一口。 不堪的回忆涌上心头。 阮绵都差点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阮文斌父女反目成仇,视如眼中钉,肉中刺的。 那是一个刺骨的冬季。 她打翻了蒋慧的一根玉镯子。 阮文斌往死里打她,骂她跟她那清高视傲的妈一个模子。 第82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屁股打得皮开肉绽,阮绵视死都没说一句道歉。 她没跟任何人说。 蒋慧当年拿走的那根玉镯是她母亲留下的,偏偏蒋慧见不得她好,想让她跟阮文斌关系破裂,闹出这一场戏来。 母亲跟奶奶,是她生命里最亮的光。 也是最软的肉。 打那之后,阮绵与阮文斌的关系日渐疏离。 大学四年,她宁愿在学校医院两头跑,都不愿回阮家一次。 阮文斌讲她没良心,实际上没良心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阮绵跟阮文斌彻底决裂,是他打算把阮渺嫁给陆淮南,而把她嫁给海港最混不吝的男人,一个被捧上天,一个要送进火坑。 她彻底死了心。 连最后的一丝希冀都不再存有幻想。 阮绵恨阮文斌,也恨极了蒋慧。 夫妻同床共枕,要说阮文斌如此心思歹毒,没有蒋慧的日夜枕头风,那绝不可能。 这一次,是她唯一能翻身的机会。 阮绵眼皮掀开,露出的眸子如一条剧毒蛇:“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也只能跟三位站在谈判桌,来摊开聊了。” “你什么意思?” 阮文斌问。 她眼波流转,由阮渺那转到蒋慧那。 “陆家怎么说都是名门大家,我想要是阮渺的名声坏了,再是陆显想娶她,恐怕陆家也不会让她进这个门。” 此话一出。 三人的脸色正如那走马灯般的变幻,红了白,白了红。 那真叫一个令人看得应接不暇。 阮渺气得一头长发,都要炸毛竖起来:“阮绵,枉费我这么多年一直 拿你当亲姐姐看,没想到你心肠这般狠毒。” “文斌,她这是恨我娘两呢!” 蒋慧一惯的哭哭啼啼,眼眶擦得绯红。 阮文斌则是被她这话,彻底震慑住。 他瞪着眼,吞了吞口水:“我看你是真疯了。” “我还有更疯的,你们要不要看?” 阮绵嘴角用力往上提,弧度翘得很高。 软骨头 第67节 她得意又张狂的模样,生生刺激着面前三人的情绪,阮文斌咬紧牙根:“你两别听她胡诌,她能拿出什么更疯的来……” 阮绵放在兜里的一只手探出来。 她手中不是光的,还有一张画面洗得清晰可见的照片。 照片中是阮文斌跟另外一张女人的脸,两人谈笑握手,原本不是什么多稀罕的事,生意场上合作握手拍照,再正常不过。 偏偏两人身旁的金银现金。 彰显了一切。 阮文斌面色大变。 他扑上来要抢走。 阮绵脚跟踮地,用力往前蹬了下,她人连带椅子跟着后退,避开了他的扑势。 阮文斌死死的瞪着阮绵,甚至是有些不可置信:“你从哪弄来的?” 蒋慧跟阮渺也都惊蛰不轻。 尤其是蒋慧,这会儿哭也顾不上了。 阮文斌喘得气息急促:“阮绵,你发什么疯,你要把自己亲生父亲送到牢里去吗?” 阮绵将手收回去,照片重新塞进口袋:“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知女莫过父。 阮文斌再看她,眼前的阮绵早不是当年那个,能控制住的小女孩,她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如她母亲那般,宁死不屈,有着高傲的骨气。 阮文斌的眼神,在一点点的被那张照片的后遗症侵蚀。 他怕,怕阮绵真的不顾及亲情,送他去坐牢。 他也知道,她真能做得出那种事。 阮渺一把抓住阮文斌胳膊:“爸,不能把项目分给她,分给她,陆显肯定就不会娶我了。” 父女纠扯这样的戏码,阮绵实属是懒得看。 她朗声开口,声音特别清明:“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会再回来一趟,不管是项目肯不肯分,都给我个答复。” 话虽这么说。 阮绵大抵吃准了阮文斌会选择瓜分项目,牺牲阮渺的婚姻。 孰轻孰重,他分得明白仔细。 正是拿捏住了他这点弱性,阮绵才有十足的把握,回来这一趟。 起身抬手,把手套套好。 正准备离开,身后传来阮文斌有些力竭的冷笑声:“你这么做,这么逼我,就不怕日后遭报应吗?” “呵……” 阮绵:“爸,这话我也一直想回给你,当年你们那么对我妈,就从来没想过遭报应?” 闻声,蒋慧猛地一下有些腿软。 不管别人信不信报应,反正阮绵信,风水轮流转,迟早转到她。 她看着阮文斌的脸,有些故作调侃的味道:“咱父女两这辈子,是做不到父慈子孝了,那就只能把该还的债还清,互不相欠。” “好,我分。” 最终,阮绵从阮文斌手里,拿到了惠东地皮三分之一的股份。 康堇说陆淮南在半月湾跟人谈生意。 她不想夜长梦多,更不想回公馆等他,直接赶过去找人。 “阮小姐,小心台阶。” 半月湾的服务生领她上楼。 燕州有很多出了名的地段,各种会所酒楼那叫一个迷乱人眼,唯独这半月湾,独属一股清流,开在这僻静的位置。 想当然也是有名的权贵富甲爱来之地。 真正有钱有权的大佬,爱的都是清净。 半月湾的朝向,分布建得特别好,正好对着形同月圆的海边。 微风拂人,心旷神怡。 这里没有酒鬼浪荡子,有的都是满腹矜贵,斯文儒雅的权贵子。 陆淮南这样的身阶,他的固定房位,是在整个半月湾最隐蔽,隐私也最为安全的位置,绝对保障了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叩叩叩……” 服务员站在门前,扣动三声。 阮绵吞了吞口水,脑子转了一圈,想好待会要说的话。 门应声打开,从里边走出来的人,却不是陆淮南。 而是付迎。 她娇嫩面部裹夹一层红晕,脚上没穿鞋子,一件不太斯文的睡裙耷在她身上,香肩锁骨尽数乍露,嘴角破皮。 渗出的深色血迹,已经凝固住了。 四目相对,阮绵眼底是藏不住的颤抖,她咬紧牙根,维持得面目不动:“他人呢?我找他有点事要谈。” 说起来也可笑,她一个正宫,要通过询问小三找到人。 付迎装得楚楚可怜,眼泪都要挤出来了。 “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真的找他有事。” 第83章 少自作多情 “他在里边办公,那我去叫他。” “嗯。” 阮绵声音微弱,平静中透着一丝无力,她始终站在门口,没迈脚进去半步。 约莫十分钟左右,陆淮南身穿一套笔直的西服,打里屋走出来。 付迎没跟他说是阮绵找他。 阮绵侧着身子,背脊抵在墙上抽烟,轻懒的烟雾萦绕嘴边,朦胧之下她的唇瓣微敞开,待得那烟消散,白净的贝齿露出。 她砸吧唇,咬了下牙,把烟挪开。 “刚从海港回来,惠东区的项目拿到了。” 陆淮南似没听着这话,眸光深沉的压在她脸上。 看得阮绵有些不舒服:“别这么看着我。” 喉结滚动,陆淮南说:“付迎过来给我送汤,路上下雨淋湿了,我让她在这洗的澡,本来打算待会让康堇送她……” “那是你的事。” 阮绵挤挤脸颊,露出的笑很是牵强:“我来就是跟你说一下惠东的项目。” 她把脸抬起,说得脸不红心不虚的。 两人相隔米多远的距离。 阮绵那双眼睛,深藏得滴水不漏,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陆淮南扯了下嘴角:“那你在门口抽什么闷烟?” 她忽然觉得,这话是他把她看穿了。 “等你啊!” 陆淮南盯着她俏丽又姣好的面容,看了五六秒钟,双手插兜,唇角延绵开笑意:“阮绵,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喜欢两个字,深深击在阮绵心头。 那里不是酸,针扎般的微疼。 同样的问题,她在心里暗暗问了一遍自己。 沉默片刻,阮绵也面带微笑:“像你这么有钱又帅的男人,谁不喜欢,别说是我了,就是这燕州成千上万的女人,都喜欢。” 她是懂讽刺的,且很懂。 这样的话,远比极力否认的杀伤力大得多。 就差指着陆淮南鼻子说:“少自作多情。” “真有意思。” 两人都僵着脸,各自笑各自的,谁也没打算缓和氛围,找台阶下。 阮绵继续道:“连付迎才22的姑凉,都喜欢你喜欢得无法自拔……” “阮绵,你在吃醋?” 陆淮南嗓音不辨喜怒的问她。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得先回去,不能陪在这看你们怎么恩爱有加。” 说完,阮绵眼都没撇他一下,转身要走。 陆淮南闪身特别灵活。 眼前越过一抹黑影,去路被全数堵住,男性颀长挺拔的身形横在她面前,他低低的视线打在她脸上:“什么事?去会宋医生?” 陆淮南没碰触到她,却无形中给阮绵一种强悍的压迫性。 她心脏跟神经在狂跳。 软骨头 第68节 陆淮南变脸也快。 上一秒还跟她有说有笑,云淡风轻的,下一秒直接黑云压城,乌云密布。 阮绵甚至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轻松的部位,他紧绷着牙根,下颌处的咬肌若隐若现。 她暗自深吸气,努力发声:“就准你找,我不行了?” 不要太双标。 他没说话,目光像银针盯着她。 这次的沉默远比先前久得多,良久,陆淮南低沉的解释:“我说过,付迎是来送东西淋湿了身子,在这洗了个澡。” 阮绵脸一翻。 她声音徒然加大:“那我也是很好奇,你跟我解释这些干什么?陆淮南,莫不是你自己喜欢上了我,想借此先将我一军?” 包间门是敞开的,阮绵知道,付迎一定听得见。 陆淮南眉心很深的蹙动一下。 不过他很快又压了下去。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淮南说:“我是怕某些人,以后再拿这种脏水往我头上泼,不过你也别多想,爱上你绝不可能。” 真正听到他说绝不可能爱上她,阮绵有种彻底狠心的坚定。 他们本来就没感情,何必要给这个脸? “麻烦让一下,我还赶着走。” 陆淮南有种错觉,至从阮绵跟付迎之间的战争拉开后,她整个人不如以往的文静淑雅,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刺味。 谁惹她不爽,她就扎谁。 “你今天走出去试试。” 阮绵走开五步多,她左脚刚抬起来,听到身后的男人威胁她。 嗓子眼的唾沫,吞咽得有些微苦。 她回身,阴阳怪气的说:“不让我走,那我看着你们演活春宫。” 反正丢脸的那个人,不是她。 阮绵以为,陆淮南只是叫住她。 岂料他走上前,一把拽住她胳膊,一个劲的往前走,男人步子迈得大又急,她得小跑才跟得上。 没跑几步,阮绵已经开始喘了,陆淮南一路强行抓她走到隔壁包间,她被推进门前,看到门口头顶挂着的数字“888”。 “陆……” 他根本不容得她开口说话。 不带情感,不带征兆的吻堵上来,陆淮南的牙磕到她嘴皮,生生的疼。 阮绵不是善茬,扬起手往他身上打。 陆淮南这会儿只能顾头不顾腚了。 结结实实挨了她好几拳,她挣扎不开,伸腿又踢他。 彼此都倔着那口气,她动手挠他,打他,陆淮南也就地取材,用嘴咬她的唇,阮绵是疼得受不住,才好歹停下手的。 整张脸全数裹在一圈滚烫热气中,陆淮南胸口起伏,声音带喘:“你也知道疼?” 阮绵那叫一个气,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 偏偏陆淮南浑身都是功夫,双手双脚裹着她,她动弹不开。 比如她刚有一个要抬手打他的动作。 陆淮南已经未卜先知,预判她的攻击,抢先一步阻止。 也再次让她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聪明人。 除非他主动甘愿给她打,或者是出现意料不到的意外,否则阮绵的心思无处遁形。 “我不打你,你也放手。” 陆淮南冷笑,一脸嫌弃:“现在是你跟我谈条件的时候吗?” 明显不是。 阮绵抬眼等他:“你就不怕付迎从隔壁找过来,看到咱俩这样,跟你算账?” 陆淮南不作声,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如墨的黑瞳里,纠察不出山水。 随着时间的流逝,阮绵胸口起伏平定,气息稳住:“陆淮南,在你身边待了三年多,我突然觉得一点都不值。” 男人不动声色。 倒是显得她脸上有些凝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跟你结婚。” 第84章 打一巴掌再给颗糖 陆淮南第一次见,她眼底那种深沉厌恶的神色。 阮绵脸上一丝丁点儿的怒气都不显,平和得犹如机器人。 唯独那眼睛里的厌,久久没能散去。 她伸手掰开他的手指,男人意料之外的没有拦她,浮动一层青筋的胳膊垂下去,陆淮南口吻负责:“现在这么厌恶我?” 其实算起来,陆淮南对她挺好的。 起码在物质生活上,甚至是夫妻x生活,都让她很满意。 阮绵只是厌恶了这种婚姻生活,她不想再藏着委屈过日子。 “谈不上厌恶你。” “我送你回去。” 没等阮绵说话,陆淮南边整理扯乱的衣领,一边推门走出去,他的脚步径直走向半月湾车库,阮绵没得选择,只能跟着。 两人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她知道这个男人的一切。 陌生的是,她觉得今晚的陆淮南,有些出奇的诡异。 换作以前,箭在弦上,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是说死了也不会放走她的。 从半月湾到芳华苑,一路上同程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就在阮绵认定了,陆淮南不会开口时,男人泛着微微低哑的嗓音,挤出一句:“若是公馆住不惯,想住这种公寓,最近抽时间物色好。” 她脑子嗡地一声。 什么意思? 见她迟迟没做声,陆淮南两边浓密睫毛上挑,半露的瞳孔深不可测,他语气悠然:“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 “什么叫做让我物色好?你要做什么?” 阮绵后悔自己把他想得太好了,难怪肯放自己走,还亲自开车送她。 她就不该信他的多情。 车也恰好在这时,停在了红灯前。 面色淡定,陆淮南摸出一支烟,衔在嘴边。 火机点燃的一瞬,将他的脸照映得无比柔和。 他深吸出气:“陆氏要拿那边,建一座养老院,不是近来的事,是一年前就算好的计划,只是之前各种原因耽误了进程。” 如果说是早就安排好的事,那陆淮南没错。 错在她自己没选好位置。 男人面目清冷:“你要是自己找不到地方,我可以帮你找。” 阮绵都不敢信,一时间,竟分辨不出真假。 陆淮南这个人,有时候假的能演活,真的也能演假。 她从来都知道他的本事。 见她盯着自己仔细端详,一直也没吐出个只言片语的,陆淮南把车开出去:“你要是不信,可以找人帮你问问。” 一口恶气瞬间顶到了头顶,阮绵觉得自己要憋疯了。 若不是陆淮南在开车,她真想把手里的手机,摔在他脸上。 上次他明明去过芳华苑,那时候一字不提。 阮绵忍了又忍:“停车。” 许是没想到她出口就是这两个字。 陆淮南口吻戏谑,眼里的神情模糊了玩味跟嘲讽:“这里不能停车,再者停下来周围都是车,你是想下去送死吗?” 她要翻身,他一把给她摁住。 阮绵向来是个很理智,也很懂事的人,这一刻却表现得出奇的叛逆。 “既然你明知道,为什么上次去的时候,没跟我说这件事?” 陆淮南扫她一眼,车加速往前开。 他把门锁给关了。 只要她不闹到他的头上来,那就随便她在车里怎么折腾,怎么发气。 “陆淮南,你他妈说话啊!” 陆淮南只是短暂的对视了一下阮绵愤怒且灼热的目光:“阮绵,别发疯,害的人只会是你自己。” 软骨头 第69节 “发疯的到底是谁?”阮绵浑身发寒,喉咙狠狠吞咽下:“真拿别人当猴耍吗?” “那你说,你要怎样?” 阮绵气不顺,差点呛到她:“我要你们不拆。” 明知道显然不可能,但她还是说了,就为了那口气。 “不可能。”陆淮南冷着脸:“不拆这边,很多人都得赔钱进去,我可以给你足够多的钱弥补,又或者说你要找新……” “三百万。” 阮绵冷声开口打断。 陆淮南眯起眸子,定定的看她两秒钟:“三百万,呵,够买三套那样的公寓了吧!” 她声音提高几分:“既然愿赌就得服输,况且三百万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大钱,不过洒洒水的事,这点钱买你的良心是你赚了。” 比起刚才的激动,阮绵此时冷静得有些过于理智。 越往下开,拥堵的路段开始清明。 陆淮南一脚油门踩到底。 阮绵本能握住扶手,真怕他往死里加速,自己一个跟头 栽上去。 连续超了三辆车,车速还在往上加,她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不断上涌。 随时有种濒临破裂的错觉。 阮绵音量不大,但目光坚定:“陆淮南,这条路不能开这么快,你不要……” “哧……” 车轮急刹,与地面产生强烈摩擦力迸发的刺耳声。 她双手死死抓住扶手,头跟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撞。 倾倒的身体甩出去一定程度,阮绵才止住撞过去的动作。 人在副驾上,魂在身后追。 心跳快到了极致,阮绵耳朵里全都是那种糟乱的嗡嗡声,形同耳鸣,却又不是耳鸣,她单手撑住车门,另一只去捂胸口。 “开……开门,我……呕……” 喉咙里发出难忍的干呕声,像是有人在往她嘴里倒酸水。 陆淮南给她按了开门键。 阮绵强行忍住,扶着车门往下走。 不到几米开外的垃圾桶,她都走得摇摇坠坠。 吐到嗓子眼发麻,阮绵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陆淮南拎着一瓶水,从驾驶座走下来,男人身形高大得很,笼在她头顶。 “喝口水缓缓。” “不用打一巴掌再给颗糖。” 自己飙车没感觉,坐在副驾上,被人飙车,那滋味真的不想来第二次。 阮绵有种肚子里五脏六腑都在翻滚颠倒的滋味。 有多难受,那自是不用多说了。 她差点没把胃给吐出来。 陆淮南走过来,绕到她跟前,一只手掐在她下巴上,往里挤压,挤得她的嘴自然张开,抬起水瓶往阮绵嘴里灌了两口。 阮绵口腔全都是吞咽水的咕噜声。 一部分水渍顺着她嘴角往外溢,流到脖颈里,黏糊糊的很难受。 阮绵真没控制住。 她蹭地站起身来,甩手就给了陆淮南一个巴掌。 第85章 不值当 极冻的环境下,巴掌打上去,犹如一块冰寒刺骨的铁,拍在脸上。 陆淮南口腔鼻孔里渗出的气,微微发辣。 阮绵弯腰曲膝,身形佝偻,单手撑住垃圾桶边沿,边吐边说:“既然要做绝了,就别装出一副好人样,让人倒胃口。” 空气中冷冽的寒风,刮打得她脸很冷。 像是揭开他的皮肤,冷风灌入到血肉之中。 她两只手跟脸,全都呈现出那种冻伤的乌红色。 陆淮南右手抓住她右边胳膊,将她人往后拽:“跟我上车。” “别假惺惺的,你要走自己走。” 阮绵胡乱的挣扎,试图去推开他。 男人胸膛坚硬如铁,伴着滚烫的温度,她推搡那一下,整个手掌心都有种被反弹回去的错觉,陆淮南站着,坚定如松。 他凌厉的目光,深沉得似一口巨渊。 如琴弦拉动的沉音划过:“阮绵,这种时候别跟我耍你那小性子,不值当的。” “我耍什么小性子?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陆淮南,外边那些人说得真没错。” 说他薄凉无情。 说他手段肮脏。 阮绵有些翻脸不认人,越是骂他,越觉得心里憋屈,一旦委屈她就忍不住红眼,双目要滴血了。 陆淮南浓密的两柄酥睫,在风中颤动。 夜色雾灯下,他那张脸英俊气质全无,只剩一片重到抵人窒息的凝冽。 “我是个什么东西?” 他视线一眨不眨,好似眼睛不会酸涩。 阮绵撑开他的胳膊,人往后挪步,与之隔开有一米的距离,她喉咙发酸,但也仅此到酸胀的滋味,胸膛弧度逐渐平稳。 陆淮南擦了擦被他推开的那只手。 黑白分明的眼里,往外冒的都是冷气:“怎么?想跟我算账吗?” 今晚的他,莫名显得有些固执。 阮绵继而往后退,是怕他冲上来,直接去抓她。 陆淮南看着她,站定在原位不动。 他那两条包裹在休闲西裤中的腿,被冷风吹到裤子紧贴,若隐若现的露出腿部线条肌肉,以及那清晰到见形的纹理。 寒风真刺骨。 阮绵冻得嘴都哆嗦,蠕不开唇。 她稍稍抬起脚后跟,朝着旁边的路面跨过去,这一脚要好不好的,踩着了整个脚底板的霜层。 一阵天旋地转间,后脑壳撞上道坚挺的硬物。 双脚打滑,由于太冷,身体大部分有些僵硬。 她反应迟钝,慢半拍的伸手拽住足够维稳的物件。 阮绵在千钧一发之际,抓到的是陆淮南胳膊,人在受到危险侵害的时候,力气潜力会变得巨大。 他只觉得,自己那边胳膊的皮肉,都要被她揭掉一层了。 很痛很痛,但容不得他放手。 陆淮南抱住她,手势姿态很熟练的一提,将人从半跪态,全搂进怀里。 阮绵左边脸贴紧在男人柔软的毛衣上。 那件毛衣质感出奇的好,贴上去一点也不扎皮肤,反而有种柔柔的亲肤感。 浑身的僵持松缓了一些,身体的求生欲作祟。 她本能下手去圈住陆淮南的腰,他腰身绷紧发硬,肌肉一团团鼓起,眼睫低垂而下,映入瞳孔中的,是女人惊慌失措的脸。 阮绵是真被吓到了。 否则她不会做出这等动作。 陆淮南只顾着去观察她,却没顾得上脚下。 两人明显刚站稳,她又一个劲的往他身上扑,似要寻找一个足够稳定的落脚地。 他本是想直接连她整个人抱起来的。 想法刚在脑子里转了圈,还没实施行动。 陆淮南只觉得腰间一阵酸疼,阮绵似没站稳,还是怎么了,倾身压下来,他身后是一处约莫十五公分的台阶,双脚立定。 他还是小觑了女人的倾倒力。 “嘭……”地一声闷响。 背部腰部撞击得要断裂,以防撞到后脑,陆淮南在整个人坠下去时,尽量避免了危险。 大约过去十秒钟,女人喊他。 “陆淮南,你没事吧?” 阮绵被颠倒那一下,人也清醒大半多。 她手撑着地面,爬起来。 陆淮南还躺着,他个头高,跌倒摔下去那一下,砸得最是重,况且还有她的施加压力,等同于她抱着他滚下去的。 软骨头 第70节 她甚至那一恍惚之间,都听到陆淮南身上不知哪个部位,咔嚓的脱臼声。 他绷着喉咙,挤出几个字:“扶我上车。” 看样子他摔得不轻。 阮绵搀扶他,男人的力气跟体重,比她想象中重得多。 即便是陆淮南还自己一直撑着点,只分出去一半的压力给她。 阮绵也依旧有些吃不消。 她脸憋红了,路面很滑,怕二次摔倒,走得慢如挪步。 上车后,陆淮南吐声:“去医院。” 阮绵没做犹豫,立马钻到驾驶座上开车。 先前的那些委屈气焰,以及不痛快,也顺之烟消云散。 她到底不是那种狠心薄情的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视而不见,袖手旁观。 “要不要联系康秘书?” 阮绵压抑着嗓子问。 毕竟陆淮南这人金贵得很,她就怕随便找个医院,他不习惯那边的医生,得让康堇亲自约好指定的人。 “不用。” 任是她一边开车,一边分心的去听他的话,也能听出陆淮南声音的不稳跟颤栗,若不是疼到钻心,是发不出这种颤的。 手指攥紧,阮绵透过车内后视镜往后看。 男人仰靠住车座,右手扶着腰,眉目紧缩,唇瓣绷成一条笔直的线。 以她医生的直觉判断,陆淮南肯定是摔伤了腰部。 而且他整个坐在那,一直维持原状,一动不动。 “你这样坐着对腰部会有更重的压力,会加重伤势的。” 闻言,陆淮南睁开眼,示意的挪了下身姿。 但也没挪到她满意的姿势。 阮绵加速往前开,眼前不远处的红灯,却让她有些后背冒汗,只听身后的男人,沉沉出声:“开过去,事后我再处理。” 她眼观四路,看了下两边都没有行人跟车,这才继续开。 陆淮南进去检查,阮绵在门口等着。 过了好久,人才出来的。 医生嘱咐几句,都是一些医学术语,阮绵倒是听得真切。 不算什么重伤,只是腰背部轻微拉伤,回去养几天就能好。 第86章 你这么想我爱上你? 按照方子取好药,两人折返回南山公馆。 他人本就生得高,身上外套还宽 大,阮绵扶着他进门时,陆淮南故作力气往下松弛,几乎大半个人压在她身上。 偏偏人还一副若无其事样。 沉重的压力,导致她嗓子瞬间更哑了:“不换鞋?” “先进去。” 他们回来得晚,阮绵摁亮客厅灯,厅间没人。 张妈已经睡下了。 她驮着故作姿态的陆淮南,步履艰难的进屋,他偏头,口中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际:“去收拾一下,待会帮我上药。” 阮绵一道来,还没歇半口气。 她把袋子里的药一一拎出来,都是一些治疗普通扭伤的药。 就算不看说明书,阮绵也清楚剂量跟用法。 见她打算直接上手操作,陆淮南轻轻的撇了她一眼。 “一点扭伤外用药而已,就算用错了也不会死人。” 阮绵作势要伸手去捞他后腰的衬衣,由于他中间夹了一件毛衣,有些不好弄。 她拉了好几次,毛衣是拉上去了,但她只有两只手,一只撸着毛衣,一边就没法上药。 而且毛衣是那种比较宽松款的,需要手一直拎着,否则会滑落下来。 阮绵迟疑片刻。 她出声喊他:“你用手抓住你身上的衣服,不然我没法给你擦药。” 要先过一遍液体的药剂,要是毛衣落下来,很容易沾到衣服上去。 话音落下的两秒,陆淮南纹丝未动,没有动作的迹象。 阮绵意识到他是不会伸手帮忙了,准备去梳妆柜取个发夹,起码能控制住毛衣跌落的速度。 “我脱了。” 他语气三分懒散的不耐。 其实她压根没想过让他脱毛衣。 屋内刚开起的空调,还没热暖和,这会儿拎开里边的毛衣,是很冷的,况且她也不愿意给他赤膊擦药。 “你不用脱衣服的……” 陆淮南的动作,比她嘴里的话要快得多,阮绵只觉得眼前视线被什么堵住,男人肩背比例十分要好,尤其是那精壮的腰线。 她的视线也由着他肩膀,一路下滑到腰底。 那处有个微微的沟壑。 这时,屋内的冷气还比较重,陆淮南后背皮肤由先前的微白。 转变得有点粉红色。 阮绵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滑了上去,一截摁在他下半部分背脊,与腰相接的位置。 可她忘了,此时手上是没药的。 药在另一边,连瓶盖都还没拧开。 一抹凉凉的触感,触及到陆淮南皮肤的瞬间,他宽厚背部的肌肉,刹那绷紧。 阮绵回过神来,猛然缩手。 却在往后缩的同时,被五根强健有力的手指拽住,陆淮南牵着她的手,从他右侧后腰部,一点点牵到腹部位置。 那里带着烫手的热度,像是一处火炉。 阮绵也没想到,男人的身体可以这么烫。 他侧目盯着她,目光深纠,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怎么了?” 陆淮南明知故问。 嗓子眼微微往回倒酸,阮绵哽了下:“放手,不然我怎么擦药。” 她一时间不记得自己声音有多沉哑,吐声的那一刻,连阮绵自己心跳都漏跳了一大拍。 沉得有些蛊惑,甚至是娇媚了。 那听在男人耳中,会是什么感觉,什么滋味,她不敢多加细想。 陆淮南不仅没松开手,反而有加大力气的趋势。 捏得阮绵那根手腕骨都发疼,她呛着眼底微弱的雾气,说:“我……” 嗓音动触下,还没吐完,唇瓣被强迫性的封住。 他的动作出奇的柔软体贴。 甚至是怕她摔了,用一边胳膊,轻轻揽住她的腰杆,阮绵起先有点懵,反应过来她蹭的要退身,牙齿狠狠碰到他的。 磕碰一声,特别的疼。 她伸手去抚了下嘴,被陆淮南阻止,他用手掀开她嘴皮:“我看看有没有流血。” 男人面目认真。 阮绵呼吸急促,心口一揪,她想要撇开脸,却是无法的。 见无事,陆淮南松开她下巴:“紧张得连接吻都不会了?” 口吻有些薄凉,又带着三分冷嘲热讽。 阮绵目光下垂,美眸掀着,有点儿凉。 她主动探过身去,在他嘴角用力的亲一口,陆淮南怀疑她要报复,要把他嘴皮掀开揭掉一层薄皮:“嘶……” 他弯嘴轻呵了一声:“你又咬我?” 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阮绵第四次咬他了。 先前还坐在面前的男人,忽地起身,一道深重的阴影笼在阮绵整张娇艳欲滴的面庞上,以一种强压之势居高临下。 她喉咙里的气息都绷了一下。 陆淮南伸手捧住她的脸,把她脸压到自己腹肌处:“要我教你吗?” “不要。” 阮绵心口狂跳得厉害,她推开他,转身欲要走。 软骨头 第71节 陆淮南叫住:“走了谁给我擦药,总不能让张妈给我擦吧?” 他这般赤膊上阵的,若是张妈,属实是有些不太妥。 阮绵看着他收回去的手,眼里防备警惕逐渐放低,折返回去给他擦药,擦好药,她听似随意的问:“那边拆能补多少?” 陆淮南瞥向她。 阮绵说:“说三百万是在气头上。” “能理解。” 他捡起一边的毛衣衬衫,往身上套好:“能按照市场价估价赔偿。” “那也行。” 真要赔款下来,她先把姜轻慈的债一次补清,再考虑选新地段的事。 原本那边的小公寓也不值钱,就算按照原价赔偿,也没多少。 “阮绵,有时候我真的挺看不懂你的。” “单纯不想占你这个便宜。” 手脚麻利的收拾好袋子,丢进医药箱,阮绵云淡风轻的说道。 她很清醒,也明白。 占人便宜,迟早是要还的,不是不还,时候未到。 陆淮南笑起来:“阮绵,这些觉悟一点都不适合你。” “那什么适合我?” 男人贴近,胸膛都要抵到她身前来了,幽黑的眸眼中,迸发出深不可测的情绪:“你就应该做回那个贪财图利的性子。” 阮绵吸口气,脸上迎笑应和他:“陆总是怕自己有一天会对我动真情,不忍心吗?” 陆淮南绷紧牙根。 下颌的咬肌一闪而过,他回得很平静:“你就这么想让我爱上你?” 第87章 过了河就拆桥 她不说话。 陆淮南吞咽,喉结滑动一道性感弧度:“怎么不说话?想就大声的说出来,我又不会笑话你。” “想”这个字,吐得气氛怪异。 就好像是她跟他在床上打得难分难舍之际,他突然停住,问她“要不要”。 有些令人心痒难耐,却又十分的刺激神经。 阮绵觉得,人都是贱的。 就喜欢刺激兴奋度高的话题。 虽这么想,但她面目间,丝毫没表现半分,嘴角抿得纹丝不露,阮绵提起医药箱,淡淡的说:“以后别说这种露骨的话。” 视线抵着女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穿过廊道,越过拐角。 陆淮南眸底一片深色不见底。 他玩味的收敛起嘴角,绷直成直线。 直到在储物间待了十几分钟,阮绵才深感,大脑皮层的那阵兴奋劲,一点点消退下去,在不面对男人时,她还是能做到镇定自若的。 去楼下温热杯牛奶,准备上楼睡觉。 下午有场很重要的手术,需要她亲自操刀。 必须休息好,调整好精神状态。 …… 翌日。 阮绵起来时,是早上七点。 近来噩梦缠身,这算是睡得比较安稳的一夜。 她从主卧越过,客卧并未有陆淮南的身影,倘若是在书房,一般这个点他不会开门,书房亦是房门紧缩,入目一片木质的紫红色。 “太太,先生早起去上班了。” 张妈把她的那份早点端出来。 桌上还有一份,吃到半多的,估计是他临时有事被叫走。 阮绵坐过去:“他腰没事了?” “先生走路行动都很正常,没什么异常的。” 手术在下午两点。 整个上午,阮绵都在会议室,跟一院能做得来主的几位领导开会。 正副院都十分重视,并扬言要一战成名,把一院心外科招牌打出去。 这种难得长脸的机会,徐开业自然得牢牢掌握在手中,更是请来整个燕州能排得上号的权威专家,到一院现场观摩。 “阮绵,这可是你难得的大好时机,好好把握。”  这场手术,算得上是阮绵更上一个层次的阶梯。 成功了,名利双收。 一旦失败,那就是名声扫地,被万人戳脊梁骨。 阮绵一边不停翻动着患者的具体信息,一边过目入脑的记,她接手这个患者不算久,是之前从别的医院治不了,转到一院来的。 对方也算慕名而来,指名道姓要她操刀手术。 她合上病历:“副院,咱们走吧!差不多了。” 护士长走进来,看了眼阮绵,才把视线投到徐正业那边去:“副院,二院的宋医生跟丰康的徐医生已经到了。” 阮绵喉咙不着痕迹的翻滚一圈。 她凝住气息。 下一秒,宋砚安跟徐景川的脸映入眼帘。 两人一一与徐正业打过招呼后,徐景川目光朝阮绵看:“阮医生。” 她眼睛微红,声音压低得近乎压抑:“徐医生。” 宋砚安穿的不是白大褂,一身简约的西服,腰间有稍微束腰的款式,即便是那种比较老式的款,穿在他身上,也独有风味。 宋砚安跟陆淮南大差不差,都是那种行走衣架子。 走在大街上,都能被人盯着看的那种。 尤其是身材比例,腰细肩宽,腿还长得笔直修长。 “今天宋医生也来了?” 阮绵嘴角牵强的勾起一丝微笑。 她轻易看到,自己朝宋砚安那撇过去时,他眸底颤栗一瞬。 “嗯。” 徐正业这会儿,才出声打圆场:“小宋小徐,你两赶紧过去换身衣服,待会马上就要开始手术了,有什么聊的,书后再说。” 几人纷纷往各自的方向退。 换上手术服的阮绵,要比平时又多生出几分柔和跟亲切。 尤其是口罩跟帽子,遮挡住她那张冰冷明艳的脸,露出的眼睛些许温情。 几个小时后,手术很成功。 成功到,连外边观摩的专家,都堪称之天赋异禀。 阮绵在这场手术中,几乎用尽了毕生所学,跟浑身的精力,不敢有半分出神跟差池,包括在帽中的额头,汗湿一片。 当她走出手术室,迎来一片掌声,冷汗也跟着皮肤往下坠落。 几家媒体也都连续赶到医院。 阮绵知道流程。 按照惯例来讲,她得马上去换掉衣服,跟着出去接受采访。 可徐正业却说:“阮绵,你赶紧去换衣服,记者那边我来应付。” “那麻烦副……” 说实话,整张手术精力耗尽。 甚至喉咙里全都是那股药水,跟苦水混合的苦涩味,刚等到她张口,她捂着嘴加快脚步往里小跑。 陪同她一起的医生跟进门。 阮绵为了防止自己晕厥,一个劲的捧起水,往脸上撒。 洒得满脸都是冰凉刺骨的冷水。 “在副院心里,就只有功名,你是他的人,做了这么大一场手术,自然是好跟上边邀功的,只是你这心里甘心吗?” 女医生问。 阮绵掌心跟脸都凉得皮肤发僵。 她挺直腰杆,撑着身前的洗手池:“站在什么位置,就想什么事。” 女医生替她打抱不平:“阮医生,这种手术可不多得,而且目前在国内的成功率也非常低,我知道你过几月就要出国进修。” “什么意思?” “要是这场手术能给你进修时加分呢?” 阮绵自小就懂一个道理。 软骨头 第72节 被老师眷顾的学生,跟不被眷顾的,那是不同的。 但他若是真要抢这个名声,等同于是跟徐正业彻底撕破脸,关系闹掰。 离出国还有三个来月,阮绵不想这三个月,还要被上司穿小鞋,搞一些没必要的小动作。 转念一想,人家说得也没错。 她亲手操刀完成的手术,这种手术是能记录到个人档案的,要是全给徐正业抹了功劳去,自己白忙活一场,给人做嫁衣。 心里不甘。 阮绵擦了下手指上的水珠,这会儿喉咙里的呕意也没了。 “谢谢你提醒我。” 女医生不以为意:“我也不是为了你好,单纯看不惯徐正业那副嘴脸。” 听说徐正业这些年在一院任职期间,打压过不少的下属。 细思极恐。 当阮绵看女医生的面貌时,觉得这绝非不是传言。 第88章 话多伤己 阮绵在镜头中露脸时,徐正业已经采访到一半。 果不其然。 他自称这场手术是他在现场手把手教阮绵操刀的,实际上,最大的功臣还是他。 阮绵不仅听得想笑,甚至都觉得,自己被人给打包卖了。 上战场的明明是她,徐正业却把她说成,她不过是将军身后的一个虾兵小将。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记者群里,夹杂一个懂医学的,当即问了一句比较深沉的医学问题。 “这个……我……” 作为一院的副院长,徐正业竟然回答不上来。 那记者眼睛一抛,又问向他身后的阮绵:“阮医生,你是否能替院长回答一下?” 徐正业看阮绵的眼色,有多难看,就好比你在路边,把乞丐的碗给踹了,她走到前面,淡声回:“这个问题很简单……” 阮绵做出如数回答。 并且逐一解释得通俗易懂,没有半句是掺杂旁人不易理解的医学术语。 徐正业更是视她如眼中钉了。 他转身就走:“阮绵,采访完来一趟我办公室。” 接下来的采访,阮绵基本上是有问必答,她相信在观看采访的人,大多也都是有脑子的,看得出这其间的缘故因果关系。 结束后。 她专程给那名提问的小记者,做了个专题采访。 阮绵这么做,一方面算是感恩他的插手。 另一方面也是警示徐正业,不要随便欺负到她头上来。 她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徐正业在一院发了一大通脾气,任谁都知道他是因为阮绵拆台的事,还特意把人叫去办公室,道德绑架的训了一通。 这事,自然有渠道传到陆淮南耳朵里。 他安插在一院的人,还少? 康堇上来禀告:“陆总,徐正业把阮小姐训了一通,这事要不要我去一院……” “不用。” 阮绵性子太傲,并且谁都不放在眼里,陆淮南也正好借徐正业的手,给她长点儿记性。 只要他不出手,想必往后的日子,一院不太好过。 “好的。” 康堇退出去。 等人一走,李锦芯翻开身后的窗帘,妖娆扭摆着身躯,跨步到办公桌前,她半边屁股落座在桌沿,眼底是深沉的打量。 陆淮南没抬眼,目光直视手中文件。 李锦芯声音不咸不淡:“陆总,帮我摆平江岸,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闻声。 陆淮南不急于拒绝,他举止优雅的挪开手里的签字笔。 视线顺着女人圆润丰腴的臀部,到她那张保养得极致俏丽的脸上。 他问:“我需要你听我的吗?李小姐三番几次的死缠烂打,我没请律师告你骚扰,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李锦心顿时脸色难看。 她半信半疑的挑起眉。 要说男人不好色,不喜欢长得漂亮,身材好的女人,李锦芯是不信的。 她接触的男人,多了去了。 包括有钱的有权的,年轻的,年长的,甚至是一些妻子身世非常高贵的,也都一一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偏偏这个陆淮南。 李锦芯不信他不上钩。 要说第一次送他回家,那是不碰巧遇上正宫逼人。 要说第二次,两人是在医院,确实有些不妥,陆淮南有顾虑很正常。 眼下在他的公司办公室,这里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都是最为安全谨慎的地方,即便楼下有所异常,康堇也会随时来报。 “陆总,你有点让我琢磨不透。” “嗯?” 李锦芯翘着润唇:“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可能没有七情六欲。” 坊间有句话说得好,越是有钱有权的男人,越 是风流。 陆淮南装得很真诚:“当然有。” 此话一落,李锦芯的面色顿时变了。 只要有七情六欲,那就好办。 她化身狐狸精,也得把这个男人勾到手。 李锦芯贼贼的一点点往前挪,几乎当她整个人都坐到了陆淮南身前那张办公桌上,她手指探到他胸脯,一下一下的打着圈。 面对这种攻势,陆淮南显得有些玩味,但没丝毫动情。 李锦芯看不懂,以为他这是动了心思。 直接双腿绕过桌面,坐到了陆淮南双腿上,媚眼勾丝:“陆总,上两次是我抱歉,没选好地方时机,今天我一定让你爽……” 嘴里的话尚未吐全。 男人双手拉开她。 陆淮南压根没打算让她站稳,直接把人掀过去,李锦芯一屁股坐到地上。 摔下地的姿势很不文雅,若是有人站在门口,都能看到她整个底裤。 她腰疼屁股疼,脸跟心窝子更疼。 陆淮南可以拒绝她。 但不能这么侮辱她。 李锦芯觉得自己头顶被那股席卷而来的恶气,逼得要炸裂了,但同时她不敢在陆淮南面前发飙,只能强行合着怒火吞咽下去。 “拿着你的东西……滚。” 陆淮南说话时,还在吐滚字之前,刻意停顿了下。 他嘴角不是冷冽的抿紧,而是淡淡勾动的嘲讽。 李锦芯摔那一跤,披头散发,衣服凌乱。 她从地板上爬起来。 人的愤怒值到达一个顶点的时候,与其遮掩自己的丑态,更想戳对方的痛处。 李锦芯呵呵发笑:“陆总这样的男人,还要被女人玩弄感情,确实是挺意外的,我听说那位您心心爱爱的付小姐,跟江岸上过床。” 陆淮南面部无多波澜。 李锦芯再进一步的试探:“心里一定很痛苦吧?” 男人依旧面不改色,平静到眼皮都没掀动一下。 看到他这副状态,李锦芯也有些把握不住了。 外边都传陆淮南对付迎用情至深,尤其是在他们这个圈层里。 李锦芯有些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不过陆太太可真是能忍啊!要是我,别说在那个家待着,就是看到……” “李小姐,话多伤己,我劝你最好是收收自己的嘴,容易惹祸上身。” 陆淮南眉目之间的气息,已经转化得逐渐阴沉。 她看的男人多了去了。 知道这是生气的征兆。 软骨头 第73节 李锦芯吞咽口唾沫,捡起沙发边的手提包,愤愤离场。 她跟江岸闹翻,江岸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要封她戏路,让她知难退出演艺圈,如今是连导演都说不上话。 第89章 三角恋 李锦心找上陆淮南,也算是黔驴技穷,没了招。 陆淮南满眼嫌弃,浓烈得化不开。 他抽纸,擦了好几遍推过李锦心的那边手指,像是摸到过什么极致恶心的物体。 …… 这次的手术成功,算是阮绵事业上的一个分水岭。 她这个年纪,到这个位置上。 要么慢慢往上升,要么就一举成名天下知,显然她是属于后者的翘楚。 为了庆祝一战成名,阮绵特意请吃饭。 到场的有顾远行跟徐景川,还有最晚来的姜轻慈。 位置不是什么高档酒店,街头的露天厅吧,四个人千把来块能吃饱喝足,还有得剩下打包。 两个男人在聊医学话题,阮绵偶也参与两句,话也不多。 在个人时间谈工作,她有种被工作束缚的压迫感。 所以大多数她都是以听为主。 姜轻慈来得晚,上桌自罚了三杯。 等后边往下喝时,她已经醉得不行了,前前后后去洗手间吐过两次。 与顾远行跟徐景川道别后。 阮绵把她搀上车:“师傅,开去锦绣公园。” 她看得出今晚的姜轻慈情绪不太稳定,心里装着事,但又不知何种缘故。 姜轻慈喝到八层醉,没彻底醉死过去,又醉得不轻,胃里反反复复的折腾,才是最难受的状态,她一边拽着阮绵。 一边问她:“绵绵,你跟宋医生好过?” 在酒桌上,阮绵喝了不到四五杯的量,加上她酒量历来也不错。 这点儿根本不到半醉的程度。 听到话的瞬间,她猛然深吸口气。 随后十分清醒,笑了笑:“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听他说的,宋医生要回海港了,你知道吗?” 许是夜深人静的缘故,阮绵听出姜轻慈口吻中轻淡的不舍,但她有意无意的藏着,也就没那么好察觉。 还掺杂一些,她听不太懂的情绪。 阮绵一派淡定,一副本该如此的语气:“他家在海港,不回海港能去哪?也许回海港,有更好更高的发展也说不定。” 姜轻慈眯动双眼,去看她。 满嘴的酒气,喷洒进阮绵口鼻之中。 然后她面露责备的道:“阮绵,我那天看到他坐在医院廊道里……呕掉眼泪……” 阮绵并不乐意这种迟来的深情。 甚至觉得有些虚伪做作。 眼底划过不善:“轻慈,你今天喝多了……” “我是喝多了。”姜轻慈咬着牙根:“宋医生他对你是一片……一片真心,比陆淮南真得多。” 真心? 迟来的真心有什么用? 倘若当年,宋砚安不是一贯冷漠,而是坚定的选择她,认定她,她阮绵又何至此嫁给陆淮南,受这些年的奚落。 若是宋砚安不是一味的要她去爱,去表达去付出。 阮绵也不会想着报复阮渺,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那时的她,觉得反正爱已经给过人了,她不会再爱上另外的男人,才会那般无所顾忌的跟陆淮南走。 人一旦失去信念,活如行尸走肉。 阮绵深刻记得。 跟宋砚安刚分手的那阵子,他身边的所有朋友,都觉得是阮绵辜负了他。 她才是那个薄情寡义的人。 都觉得是她害得宋砚安承受不住打击,出国疗愈情伤。 没人问过,她阮绵的感受。 她决定嫁给陆淮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跟宋砚安划上了句号。 连朋友都没得做。 眼眶微微发热,心尖窜起股酸涩,这种情绪破防的征兆已经许久未有了。 她嘴角扬起:“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绵绵,你就真的没想过……” “没想过。” 姜轻慈努力撑着眼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一点:“可陆淮南对你也并不好,他外边还包养了小三,不止一个。” 姜轻慈是真的喝醉了。 说得自己都开始心疼。 那双迷离带雾的眼睛里,皆是一片柔软,低声道:“我其实挺心疼像宋医生那样的人,他若是知道那么爱,一定会好好珍惜……” “轻慈,你别说了。” 不是她受不了,而是她不愿意听。 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最好的办法便是装聋作哑,当做死了一样。 姜轻慈眼皮都快压不住。 她睁了睁,目光炬炬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脸。 阮绵看似惊艳的面貌下,刻着深沉的冷漠决绝。 “我喜欢宋医生。” 周围的空气都是祥静的,姜轻慈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不沉,在静谧的环境下,却是被无限放大,连那话里的颤音…… 都尽收耳中。 阮绵喉咙哽呛住,感觉呼吸都要挤不出来了。 眼眶也像是揉进一大把的细密沙石,她本能的想去揉眼。 意识到姜轻慈还盯着她在看,阮绵不着痕迹的收起嘴角抽搐:“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得到的答案是:摇头。 说起来,姜轻慈有些气馁。 按照她的自身条件,跟家庭环境,与宋砚安根本走不到一条道上去。 他身边有各种各样优秀的女人。 阮绵开口,声线比先前平和了很多:“轻慈,你要是喜欢,就大胆去追,如果没有回应,也一定要懂得及时止损。” 她最了解宋砚安。 他是个 极度慢热的男人,一般的女人没有那个性子给他磨。 为了保护姜轻慈,但同时不伤及两人的关系。 阮绵只能这么说。 身边的人久久无声,姜轻慈一只胳膊耷在她腿上,半边身子斜斜的欲要靠过来,双目紧闭,两柄浓密眼睫在轻颤。 她的睡颜很安静,安静中带着几分甜美惬意。 阮绵把她身子扶过来,靠住自己肩膀。 送完姜轻慈,回南山公馆,已经临近深夜十一点半。 身心力竭。 比起打一仗还累。 阮绵人已经进了门,客厅里没开灯,黑麻麻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微弱光影也是从楼上的书房门口,往外打出来的。 陆淮南应该还没睡,在书房处理公务。 这些时日下来,她也逐渐习惯了这个家里,有一个男人的存在。 阮绵坐在玄关处的衣橱旁,弯腰换鞋。 一坐下来,懒得都不想走动。 阮绵翻开包,抽出一支烟点燃,星星火苗照亮她的脸,眼底是一簇不深的忧伤。 第90章 今晚我不行 软骨头 第74节 烟圈泛起一层又一层的白雾,漂浮在眼前。 视线模糊。 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姜轻慈在车里所说的那些话,平稳的呼吸开始紊乱,一截烟灰顺势掉落,落在她膝盖处的裤子上。 黑暗中,看不到一丝痕迹。 阮绵只有隔着裤子,皮肤感受到微弱的热度。 她甚至懒到,连拍一下都不想。 身下的沙发长椅很柔软,背脊往后贴住那面墙,仰起脸跟脖子,入目是头顶黑漆漆的天花板。 阮绵抬起胳膊,把烟凑到嘴边,狠狠深吸一口。 吐出的浓烟,裹着淡淡的薄荷味。 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她真的好想……好想把这段腐朽不堪的关系,彻底斩断。 阮绵甚至脑子一瞬的冲动,要上楼去跟陆淮南谈判。 关系的拖赘让她很难受。 她按亮了玄关口的壁灯,掐灭烟丢进烟灰缸里。 刚迈开脚步,楼上那扇关到一半的门,被人从里彻底拉开。 陆淮南高挺身形站在栏杆旁。 黑色衬衣,黑色西服裤,黑色拖鞋,黑得像是一尊没有情感的雕像。 他目光阴鸷冷冽的睨着她:“喝酒了?” 声音不大不小,懒懒的。 阮绵浑身那股如被打了鸡血的劲,瞬间湮灭下去,她知道,陆家一天不开口,这个婚估计是很难离,除非陆淮南被迫。 而他能被迫的几率,比她中彩票概率还低。 说句不好听的话,整个燕州都是陆家的,谁能逼得了他? 阮绵要离婚,但她手里完全没有任何可操控的把柄。 “喝了点。” “该喝,毕竟做了场这么成功的大手术,都能写进教材了吧?” 边说着话,陆淮南边往下走。 “那还不至于。” 阮绵回应他时,他人已经到了客厅,他走去吧台取杯倒杯水,她以为是他自己口渴,岂料陆淮南走近,径直递给她。 她没接。 陆淮南笑,笑得好生蛊惑人心:“放心,我没给你下药。” 或许是她真的觉得太累,加之喝了点酒,脑子迷离中有点儿错觉。 阮绵竟然觉得此刻的男人,出奇的温和。 她伸手过去接,两人的皮肤在刹那间触碰贴在一块。 等她接稳,陆淮南还很自然的拿开,倒是显得她有些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了。 刚抽过烟的嗓子眼,干巴巴,还有些烟草裹过的难受感。 正好这水喝下去,缓解不少。 陆淮南身姿陷入沙发,他个高身材也挺拔精健,明明平日她坐着觉得挺宽敞的,他坐下去就有种莫名的拥挤感。 阮绵听到他说:“薛晋成跟你撒谎了。” 脑子嗡地一声响。 她端着水杯的手指,猛然颤抖。 紧接着,一根根的收拢绷紧住,阮绵艰难吞咽唾沫,好几秒才吐出声音:“他……他做了什么?” 又或者说是陆淮南查到了什么。 陆淮南直视她那双乌黑的眼睛,有些玩味跟嗤笑。 他越是说得缓慢,她心里越是如擂鼓。 “当年的案件,他也有份,陶征那边我已经调查过,也亲自问过,陶征亲口承认了他,并且有足够的视频为证,没得跑。” 陆淮南的话,言词犀利。 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定定的指向薛晋成。 阮绵有种被背刺的滋味,还掺杂一些凉气窜心。 尤其是当陆淮南在看她时,那种感觉愈发明显强烈。 他开口淡,面色更淡:“既然你没有参与,我不会因为薛家,把你牵扯上,最好的办法就是顾好自己,至于阮家……” 陆淮南顿了声:“就算没了薛家帮衬,也还能好好活着。” 至于是怎么个活法,那就不得知了。 瞬间,让阮绵感受到杯里的不是水,是精细勾兑好的毒药。 还是陆淮南亲手捧上来的。 可她偏偏无言反驳,只能任其别人把巴掌打到脸上来,薛晋成实打实的犯了错,她没法再替他说情。 “那位蒋小姐,真的是你的白月光?” 像陆淮南这样的男人,他会有白月光吗? 阮绵忽然觉得,自己表面看上去,知道他很多事,实际上她根本一点也不了解他,甚至不知道他过往的任何一段感情。 他爱过谁。 又恨过谁。 只有全城都知道他跟江岸有过节。 他的事,就像是一个上了锁的保险柜,无人能打开。 连查都查不到。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怎么不是我该关心的事?还是说,陆总觉得我连过问的资格都不够?” 说话的同时,阮绵在心里衡量。 衡量陆淮南把她,跟付迎放在什么位置上,倘若他心里只有那个自己从未谋过面的蒋小姐的话。 那么付迎也只是替身? 这样的猜想,令她觉得可笑。 一个十年前的女人,能把陆淮南的心抓得这么牢固。 说明他不是没心的人,只是他的心不为任何人澎湃。 陆淮南抬起眸子,漆黑如一口洞眼:“这么想知道?” “现在又不想了。” 阮绵刚才激起的好奇心,这会儿忽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他那么宠爱付迎,连付迎都没抓牢他的心,更何况自己。 没那个必要,也不想讨人嫌。 更重要的是,她也没想过去抓陆淮南的心。 说完,阮绵要走。 与他身侧擦过时,男人伸手一把抓住她胳膊,将她拉进沙发里。 迷离的酒气“唔”地一声喘出。 阮绵脑子里盛着的酒,仿佛全部被觉醒晃开了,她感觉到有些头晕,眼前也逐渐的含糊不清。 越是在这种时候,本能反应的越想要清醒。 陆淮南抓着她的手:“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男人的口吻特别的低沉,近似在引诱她。 阮绵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想挣扎起来:“不用,我不想知道。” “这么急着走去哪?” 意识到陆淮南的企图,她蹙了下眉心,很轻的一瞬,嗓音不算是不耐烦,是那种极致的懒惰:“今晚不行,我很累。” 这样的拒绝,已经连续很多次。 陆淮南再能忍,他毕竟是个男人。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下去,根本没有一丝的前奏征兆。 一把扣住她下巴:“怎么?只准你想的时候要?” 第91章 我能做的,你能吗? 陆淮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她屏住口气焰,强行顺着喉咙吞咽,不情愿也要装作情愿,否则只会招来更重的反扑。 阮绵声线平平:“这话我可不认。” 他没开口回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你在外边流连花丛,跟女人逢场作戏,我在家成日守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嘴里的话声猛地颤了下,上截身体前倾过去,几近是压在陆淮南胸膛上,他一只手抵住她后腰,一只手揽着她后脑 勺。 软骨头 第75节 阮绵头颅往下压,陆淮南的脸近在咫尺。 气息交织,卷着一股淡淡烟后的余味。 “什么时候换牌子了?” “前几天。” 陆淮南话锋一转:“今晚兴致不高?” 先前阮绵是自己用膝盖撑着一些力,没全部坐在男人腿上,她双膝力道松懈,明显的重力压在双腿,男人眉梢微挑。 饶有玩味:“这是玩什么欲擒故纵?” 阮绵暗自吐口气:“跪累了。” 一截手掌伸过去,顺着她后腰抱住整个腰,他五根清秀,骨节分明的手指摁在她腹处。 令她有种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错觉。 阮绵不动声色,抽出两边胳膊,往他肩膀上搭。 “还没洗澡呢!” “那就不洗。” “脏。” 闻声,陆淮南抬起脸,看她的眸子里,藏起深沉的冷意跟研究,好几秒他嘴角一勾,说:“阮绵,你这是嫌我脏?” 阮绵面色淡红:“不是,我说我自己。” 知道她有这方面的洁癖,陆淮南放下她:“去吧!” 阮绵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身上衣服,穿好鞋去楼上浴室洗澡。 锁好门,她把手机先从口袋掏出来,放置在洗手池的架子上。 手机“嗡嗡”地响了好几声,封闭的空间都是嗡动声。 阮绵边往下脱衣,拧开花洒,淡淡斜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 她擦干手指的水,划开来看。 信息的内容,有些情绪上的冲击力。 阮绵一眨不眨的盯住手机屏幕,眼眶湿润开,面颊神情逐渐压抑,扣着两侧的手指,一点点收拢加重,捏得指骨疼。 那声“毛毛”令她有些破防。 很多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再次被揭开,重新挖了出来。 宋砚安总说她脾气不好,一点就着,做事也毛毛躁躁。 外号由此而来。 阮绵说不清对宋砚安的感情,有过执着,冥顽不灵,但仿佛人的情感,只要在长期没有实质性的陪伴后,会变得没那么渴望。 她憋着气,一次性把宋砚安发来的消息看完。 心脏有持续许久的梗塞疼痛。 直到门口的扣门声,将她思绪拉回。 “叩叩叩……” 阮绵慌乱的收起手机,她似忘记什么,再次划开,将短信删除掉,再暗灭屏幕放回到原位。 一边去拧花洒,一边把身上的浴袍揭开,站到花洒下去。 做出一副她在洗澡的假象。 如她所料,听到浴室内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门口那道颀长的黑影离开,阮绵手心都是水渍,还有一层薄薄的冷汗。 被花洒水融合了。 为了能让情绪足够平稳,阮绵在浴室折腾了许久。 躺在主卧的大床上。 室内一片漆黑,有几抹隐隐绰绰的月光投进来。 屋外沉寂良久都无声响起。 仿佛陆淮南已经离开这栋别墅。 空间里静悄得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挂钟的响声跟她的心跳呼吸声重一结合,均匀中带着几分催眠。 阮绵有些累了。 她翻个身侧着身子,眼睛一眯一合。 大概是睡意浓重的时刻,阮绵感觉有什么重物压在身上,很重很重,重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被鬼压床般,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喉音。 陆淮南单手掐住她双手,用一边腿控制她整个下半身。 阮绵像是一条鱼,被强行摁在案板上。 他亲眼看着她面部扭曲变形,看着她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 终于,在那口气没顺上来,她痛苦的睁开眼。 睁着的双目中,满是压抑跟血红。 头顶的壁灯,将她两鬓,额头跟鼻梁处的细密汗珠,照映得格外清晰。 她一下子瞪大瞳孔,喘不上来气。 陆淮南松开她的手:“刚才在浴室做了什么?谁给你打电话?” 男人脸上的压迫感,展现到了极致程度。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阮绵被他低沉的声音,炸得嗡嗡响。 陆淮南一直绷着张俊逸的面庞,言语犀利:“背着我偷偷跟你那个有情人联系,真当我是傻的吗?你今天手术,他也在场吧?” 阮绵脑子混沌,力气薄弱。 整个后背跟脖颈子,全都是汗水湿透。 她稍微挪开胳膊,抬起那张汗滋滋的脸来,气息更加微弱:“你看了我的手机?” “你手机还需要看吗?” 是啊! 陆淮南那么聪明的人,她的那点小心思哪能逃得过他的火眼金睛。 阮绵放弃挣扎,躺在床上:“他离开了二院。” “然后呢?” “你也不用怀疑我跟他的关系,我可以马上删除他所有联系方式,但是……陆淮南,你能做得到吗?” 他那边的那些逢场作戏,莺莺燕燕。 见陆淮南回应不出来。 阮绵立马弯起眼睛,冲着他调笑:“舍不得你那些莺莺燕燕?” 眼前划过一道黑影,他抬起胳膊,从西服裤兜里揣出手机。 耳鬓的位置陷下去一点,陆淮南把手机丢在她脸庞。 “随便你删,想怎么删都行,看你心情。” 跟陆淮南结婚这么久,她知道他性格冷淡,更不爱在一些没必要的事情上多加解释,阮绵从未查过他的手机,一切都是陌生神秘的。 既然他让查,那她也不能虚。 陆淮南仔细看着她。 看她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个细微表情都不放过。 阮绵视线没跟他对视,只顾自己手里的动作。 一目扫过去,陆淮南的微信好友很清简,大多都是一些生意往来的人,生活中的好友鲜少,往下看跟一个叫商衡的聊天最多。 见她在某处停留过久,他主动出声:“朋友,家族世交。” 不得不说,他微信跟任何联系交友的软件都打理得有条不紊。 第92章 喜欢吗? 几乎是那种看不出任何端倪的程度。 阮绵深觉无趣,她甚至能渴望着查出点什么的激情,也变得颓败。 转念一想,陆淮南既然能让她这么明摆着的查…… 要么是真的心里没鬼,要么是他有备而来。 阮绵后知后觉,自己是被他诓了。 “你知道自己手机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叫我跟你对峙的吧?” “话题跟问题,可都是你先挑起来的。” 陆淮南忽然腰杆一倾,整个人的往下压了五公分。 本能挺直后背,阮绵浑身绷紧。 他从她手里,轻轻夺走手机,顺手丢在床头柜上,那炙热难挡的眼神,里边裹着一股浓烈的火焰,仿佛要欲欲喷发。 “手机也看了,现在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陆淮南吐气低和。 阮绵懒懒的靠在他胳膊弯里,睁眼看着面前俊美的面孔,一点点笼罩而下。 他亲她。 软骨头 第76节 男人细润的发丝,带着清香在她脸上来回滑动,轻盈如羽毛。 陆淮南吐出一口热气:“抱着我。” 阮绵照做,双手压住他两边肩膀,借力往上稍微挪了挪,把被压制的双腿撤出来。 女人纤细柔软的皮肤,横梗在他脖颈里。 这漫漫长夜,如火如荼。 两人打主卧滚到二楼的厅间,陆淮南抱她上吧台,阮绵两根皙白修长的腿无力,险些滚下去。 她怕了,再也不敢。 十指紧扣着男人的后背,势要从他背脊皮肉里抓出一层血来。 陆淮南蹙眉:“你打算扣死我?” 空间里热气腾腾,准确的说不是空间,而是彼此皮肤裹着的位置。 加上他声线哑润,牵出一股蛊惑人心的暧昧气息。 阮绵两边脸颊热得 如火烧,满脸的汗水。 她有些急:“还不走吗?” “再温存一下,你这么急?” 陆淮南抱起她,将她人抬得更高了些,他嘴角的笑容,阮绵莫名看得讽刺:“你今天怎么一改往日,倒是学起来温柔了?” 以往他每次都是要得很狠的。 “明晚有家庭聚会,不能让你瘸着退去。” 果然没有别的原因。 阮绵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期待了下什么。 陆淮南也没好到哪去,额际两侧的发丝,都被汗水沾染,凌乱得贴在皮肤上。 他那张脸生来就冷峻,汗湿的面孔下,透出难得的邪魅来。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鬼使神差的将脸探过去,唇瓣贴住他眉毛的位置,轻轻吻掉上边的汗。 人体渗出的汗水是咸的。 加之他身上那股淡而不艳俗的沉香气。 陆淮南很爱沉香,近乎到痴迷的程度,即便是平时洗完澡,身上也总是带着那个味道,沉香加他的身份,便显得矜贵。 他捧住她的脸,发狠的吻她。 吻得气息纠乱成一团,特别的沉重。 阮绵甚至都是从嘴里一喘一喘的往外挤。 在她即将窒息的瞬间,陆淮南挪开嘴,玩味又兴致的问了句:“喜欢吗?” 阮绵心脏猛地漏跳一拍,那种感觉很不对劲。 她说不上来。 两瓣嘴唇上,都是他的味道,阮绵同时也觉得恐慌,理智警醒她,这都是陆淮南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施的障眼法。 她不能有任何异样的神态。 阮绵露出一抹没心没肺的假笑:“喜欢啊!你在外边也都是这么哄女人的?” “这样的话,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陆淮南身子靠过来。 他寸缕不着的皮肤,贴在她胳膊上,男人侧着脸,嘴抵着她耳朵说道。 话如过电,电在阮绵心尖。 她浑身僵持住,唯独那嘴边的笑,没收敛半分,阮绵知道,这是她最后的防线。 陆淮南抬起头。 两人的脸相隔不到二十公分。 他好生认真的睨她的脸:“这么能忍,嘴不酸吗?” 显然,陆淮南是看出了她的防备跟防线。 她娇俏的蠕动唇瓣:“彼此彼此,你不也想着套我话吗?” 阮绵觉得好没意思。 她并不想这么跟他斗智斗勇。 陆淮南在原地站着没动,面目像是那一瞬间定住了,大概是半分钟后,不知道他想什么,忽然撑在阮绵身侧的手挪开。 他是想勾阮绵的话,想逼她先说出“喜欢”。 可女人太过理智聪明,不肯上当。 他一放手,阮绵果断的收拾好自己去浴室。 走到门口,身后响起男人的声音:“记得跟他断了。” 她既然查了他的手机,那这件事也得做,认赌服输。 阮绵拉黑了所有能跟宋砚安联系的渠道,像手机号这种更是不会留,连刚才那个陌生来信的号码,也如同拉进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她整个人都有一种瞬间轻松的感觉。 …… 翌日。 阮绵跟一开始那般,与陆淮南平心静气的坐在一个桌上用完早餐。 他头发刚洗过,没全擦干。 水珠顺着额处跟耳际的发稍,往他半露在外的胸膛脖颈滴。 那画面感看上去,有些窒息的性感。 尤为是陆淮南身材要好,他稍抵压着脸在吃东西,腮帮子一动一动,嘴里细嚼慢咽,胸口有轻微的起伏颤动。 阮绵的视线原本是盯着面前那碗粥的。 被无意间顺了过去。 看得人那叫一个血脉喷张。 也正是好巧不巧,陆淮南抬脸,与她的视线四目相对,眼神明显从诧异变得有些轻佻。 那一刻,阮绵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有昨晚上跟他无尽缠绵的场景。 打得热火朝天,战况激烈。 要是有个洞,她一定立马钻进去。 “咳咳……”阮绵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她一度认为,陆淮南就是个危险物品,不光是他这个人危险,即便是站在你身边,你也觉得自己容易上头的浮想联翩。 他看一眼她面前的粥。 几乎是一大碗还没动过两勺。 陆淮南勾起嘴角,说:“你确定你这是吃饱了吗?” 她不是吃饱了,阮绵只是单纯的想躲。 纸巾擦过嘴,她看都没看他,语气低声而又笃定的道:“我很确定。” 阮绵刚站起身,男人的声线从头顶传下来,他比她高,打量着她的后脑勺说:“正好,我也吃饱了,一块儿走吧!” 第93章 你不敏感吗? 在去一院的路上,彼此互不攀言。 临近大年的燕州大街,已经陆陆续续有些年味了。 高高悬挂的红灯笼,路灯的外壁也被漆上一层中式雕花,美轮美奂,杏叶铺满整条街道,一副“满城尽是黄金甲”的意境。 有的年气贩子,开始在路边贩卖饰品了。 一家三口围着老板转,似在讲价。 小女孩头上戴了一顶棕色的小皮帽,帽檐一圈围着层茸茸皮草。 看上去金贵又多娇。 女孩不过六岁模样,她小巧的身姿转过来。 看到阮绵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小女孩拽住妈妈衣角,冲她咯咯笑。 她的眼睛里升满了温暖。 那一刻,阮绵感觉时光在倒流,流回了二十年前的梦境,她日日夜夜的梦里都在期盼着,这种一家三口的画面。 唇角在不自觉的往上扬起。 前方亮了绿灯,陆淮南开车前,扫她一眼:“喜欢小孩?” 阮绵先是一愣。 紧接着收回脸上不合时宜的表情,捏住手机,坦诚道:“不是喜欢小孩,是羡慕这种家庭。” 她不喜欢小孩,甚至觉得繁琐。 阮绵一度认为小孩就是女人人生中最大的羁绊。 只要有了孩子,女人的人生就很难再做到自我选择,大部分时候都是被动的。 软骨头 第77节 “你这样的家庭也确实会羡慕。” 陆淮南的话,狠狠捅了阮绵心窝子。 她呼吸窒了两口,声音又冷又淡:“咱们两八斤八两,谁也没比谁高贵,所以谁也别笑话谁,和平相处咱们还能做朋友。” “你是不是有点敏感了?” 听罢。 阮绵干脆利落的接话:“我要说你七岁被奶奶捡回来的事,你不敏感吗?” 车厢内陷入一阵死般的寂静。 陆淮南眸底晦暗不明,一团阴沉密布的乌云闪过,停在他漆黑如墨的瞳孔里。 阮绵鬼使神差的问她:“你喜欢孩子?” “不喜欢。” 他回答得比先前的她还要果断干脆,根本没想。 她不知道陆淮南被接回陆家前经历过什么。 也不清楚他这么多年,在陆家过得怎样,但他这样的身份,大抵也是如履薄冰。 不会太顺利的。 亲父陆鸿文对他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江慧丽。 设问哪个女人能容忍得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来家里跟自己的子女争夺家产地位。 这也不怪江慧丽不大度。 如果陆淮南成了陆家掌权人,他的性格,一定会把受过的伤,如数奉还。 这也是这些年,江慧丽老老实实的缘故。 陆淮南的处境,或许比她还要艰难得多。 阮绵不同情他。 倒是觉得,她跟陆淮南是一路人,身上都背负着太重的包袱。 约莫过去三五分钟的样子,阮绵主动开口,道:“今年不用再送我什么礼物了,我也不缺什么,给奶奶多备着点吧!” 往年陆淮南大年都会送她东西。 有时候是一些首饰,要是没时间,直接给她转账。 “要过年了,你打算怎么安排付迎?” 付迎不是个安分的性子,尤其是她那个家。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好,怪我多管闲事了。” 陆淮南的车一路开进一院的地下车库,阮绵从地下车库走,比较好 上电梯,也不会闹得太过高调,惹人口舌遭是非。 换好衣服进科室,护士长在等她。 “阮医生,外边有人找你。” 阮绵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瞧了一眼。 人群来往繁多的正廊处,李锦心坐在最角落的一把长椅上。 模样安静得落寞。 一双逆天的大长腿,几乎是赤着裹在那件连身裙里,裙身不是很长,她坐着拉扯到了大腿位置,上身的皮草雍容华贵。 像她这种能靠颜值出圈的女演员,美貌身材自是不用多衡量的。 放在影视剧里,那就是一副勾人心魄的美景。 可在医院,李锦心浑身的穿着气质,与旁人氛围格格不入。 甚至还很突兀违和。 “去叫她进来。” 隆冬的燕州是最为寒冷的,李锦心却不知冷般,摇曳着身姿走进门。 两人互相对视。 阮绵做了个请坐的姿势:“李小姐是哪里不舒服?” “我不是来看病的。” “那是?” 李锦心的脸色有些古怪,她一眨不眨的盯着阮绵,脱口而出:“阮小姐,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就这么被雪藏。” “雪藏?” 这话有意思了。 李锦心是这两年内地最红火的女演员,资本也是要赚钱的,谁会选择在她最值钱的时候,抛弃她这颗摇钱树? 可李锦心过于真诚:“实不相瞒,我得罪了江岸。” 江家的业务比较杂。 几乎是什么行业都有涉及,但江家主打的是做房地产。 近几年才进军的娱乐项目。 阮绵没说话。 李锦心眼眶存储点雾气:“我之前三番几次找上陆总,并未有意要破坏你们婚姻,是实在走投无路了。” 她想让陆淮南抗衡江岸,也只有他能抗衡江岸。 显然没成功。 阮绵看了眼人:“想必你也知道我跟陆淮南中间还插着一位付小姐,你更应该去找她帮忙才是,她一句话顶得上我十句。” “我找过,她不肯帮我。” 按照付迎的性子,阮绵早该想到的。 心里有些莫名的唏嘘。 “那真是不好意思,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阮小姐,先别急着拒绝,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阮绵眼皮微微一跳,看来这个李锦心是有备而来。 她眼神中提起的玩味,还带着三分警惕:“哦……是什么?” “一份当年阮夫人被人烧死的视频。”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阮绵整颗心脏,被什么东西剧烈撞击,撞得血肉模糊,里边流出鲜红的血液,伴随着无法压制的痛。 藏在身下的手指,不漏痕迹的攥紧成拳。 她想在外人面前,尽量平稳。 可惜很难做到,眼眶湿润开,嘴角都在抽搐。 李锦心说:“拿到这份视频,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所以……阮小姐,就看你有多少诚意肯帮我了。” 阮绵的脸已经呈现一种擦白色。 眼圈更是泛起红血丝:“我要先看视频。” “看视频没问题。” 第94章 福气 李锦心把手机划开,点到视频,转交给她。 视频画质还是二十多年前的,经过精细的技术处理,仍旧有些模糊,红彤大火,撩得整栋房子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凶煞气。 倾倒的栋梁,与呼唤的救命声交织。 现场一片杂乱喧嚣。 猩红的火光中,隐隐能看到一个女人,匐匍在地上。 母亲离世时,阮绵年纪尚小,她唯一能记住的,便是母亲遗像上的那张脸。 当视频中女人的样子,跟遗像上的模样在脑海中重合。 她眼泪落得猝不及防。 李锦心看着她没动。 直到那大火之势烧透了整栋房子,视频进度也滑到了尾声,一切逐渐回归到平静,耳畔再无火声呼喊声充斥。 看似一切平静了,实则在她心底翻涌起惊涛巨浪。 阮绵的眼神在不知不觉中,变冷下去。 把手机递还回去,问道:“视频我能拷贝一份吗?” 她征询的态度很有诚意。 李锦心犹豫了两秒钟:“我相信阮小姐是真心帮我,当然可以。” 视频拷贝完,李锦心罩上那副大黑框墨镜,离开医院。 不过两分钟的视频,阮绵捧在手心,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观察,每看一遍,都像是有人用锯子在锯她的心头肉。 母亲的死,早年间就已经盖棺定论了。 外界都说是她身子骨娇弱,又自视清高。 是被活活气死的。 软骨头 第78节 这样的理由跟话术,乍一听上去,好像是那么回事。 视频最后一遍播放完,门口响起顾远行的声音:“阮绵,你有空吗?” 嗓子眼的酸涩蔓延到了心口,她唇瓣紧抿,没敢出声,阮绵怕自己一开口,喉咙的哽咽跟眼眶的泪水,会收不住。 但她那张苍白的脸,还是很容易看出端倪。 顾远行在门口楞了楞:“你怎么了?” 暗自调节情绪,用力吞咽酸涩,阮绵挤动声带:“我没事,你有事?” 顾远行是个很有边界感的男人。 秒懂,接话道:“明晚我有场手术,有些地方想跟你探讨交流一下。” “你先进来吧!” 手术的复杂性,两人一直交流到下班,阮绵连午饭都没顾上。 …… 晚上的家庭聚会,她心不在焉。 母亲真正的死因,在她脑海中盘踞生根,长成一条条健壮粗劲,错乱纷杂的树枝。 陆显何时走到身边的,她都浑然不觉。 男人身上覆着一层浓烈的烟酒气,他指间翘起半支细烟。 饶有玩味,慢条斯理的在抽。 “四嫂还真是好手段。” 阮绵知道他说的是惠东区开发的事。 陆显反而是没有那种强势逼人的压迫感,只是有些痞气。 她并不畏惧于他。 阮绵抬脸,实话实说:“我本来就是阮家的女儿,不管怎么说,我爸理应分给我这三分之一,跟什么手段毫不相干。” 亭外吹来一阵风,将陆显嘴边的烟气,尽数喷洒到她脸上。 陆显靠过来,拉近彼此距离。 “四哥有你这样的女人,还真是福气啊!” 男人吐声慢,气息又热。 阮绵的整个耳廓都是一阵酥痒。 她眼底带着笑意,口吻温和中不乏一些暗藏的杀气:“在其位谋其事,我总不能合谋外人去对付他吧?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陆显觉得,外人这两个字何其的刺耳。 眼前这个女人,本该是属于他的。 他声音冷下去几分:“我知道,你奶奶是四哥送出的国,你这么乖乖的听他的话,帮他办事,也不过是为了老人。” 阮绵心里有些莫名的发寒。 一时无声感慨。 陆显竟然知道一切,倘若当年她不执着于嫁给陆淮南…… 陆显应该是会帮她的吧? 收起杂乱的心绪:“淮南还等着我,失陪了。” 屋里。 陆淮南正在跟陆鸿文下棋,棋局上看,他赢算不大,是陆淮南故意让了步。 显然好几步正确的棋,他都刻意走乱了。 陆鸿文蹙眉,说话声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咱们父子间,不需要让来让去,你正常下就行,不讲究外边那一套。” 陆淮南按下黑子。 陆鸿文的路,便被堵得没法往下走,要走必输。 他叹口气:“人终究还是老了,反应能力都跟不上你们年轻人,再下一局?” 陆淮南没作声,只是默默的重新摆好棋。 “跟付迎还没打算断?” 陆鸿文冷不防的问。 “她现在得人照顾。“陆淮南回。 陆鸿文翻了下眼,口吻比先前差:“阮绵她妈当年不是病死,是被蒋家那位为了上位,一把火把别墅烧掉,活活害死的。” “当初蒋慧这么做,虽然她父亲阮文斌没有直接参与谋害,但也算是默许。” 陆鸿文说:“按照阮绵性子,这阮家估计日后是不会有太平日子。” 陆淮南捏住棋子的手,蓦然抖动下。 极细极轻微的动作。 陆鸿文说:“我也是这几天才听人说起,没想到阮家还藏着这事。” 陆淮南沉默数秒。 随即不冷不热的声音溢出:“这是她家的事,我不会插手。” “那最好。” 阮绵刚走到门口,听到陆淮南那句话。 她走进门:“爸。” 陆鸿文跟陆淮南的面目神色,早恢复无异了。 率先是陆淮南出声:“爸,那这局棋?” “有点困,就不下了,早点回去休息。” 陆淮南起身,领着阮绵回屋。 她一晚上的心思重重,原来于此。 从雅亭回主卧,要走过整个院子里最长的廊道,整条廊间灯火通明,偶尔风吹的呼啸声,陆淮南走在前头。 他忽然脚步停住,阮绵一个猝不及防,头撞在他后背上。 男人眼神有些沉冷:“在想什么?” 阮绵脸色是肉眼可见的不好。 情绪挤压到破防边缘,她暗自攥紧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唇瓣蠕动,声音在喉咙里慢了几拍吐出:“白天医院有点麻烦事。” “是医院,还是私事?” 陆淮南质问。 阮绵眼眶发红,强行挤出一抹浅笑:“医院。” 陆淮南眼底眯起,深切的打量着她。 约莫半分钟,他才收敛那种探究的眼神,淡淡的问了句:“自己能处理吗?” “能。” 第95章 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这时候,阮绵都压根没想过要把母亲被人陷害的事说出去,也没惦念过,让陆淮南帮她查人。 她从本能上的,不信任他。 进门后,陆淮南去洗澡。 薛晋成的父亲薛卓给阮绵打电话。 很客气,也很卑微的求她:“阮绵,算是叔叔求你,你帮晋成说说话,能不能让陆总网开一面,薛家就这么一根独苗。” 阮绵喉咙哽噎。 倘若有得求,她早求了。 陆淮南那不是油盐不进,是根本提都不能提,一点就着。 浴室里流传出疾缓不一的水声,磨砂玻璃门,透出男性颀长强壮的躯体。 她也不弯弯绕绕:“薛叔叔,恕我无能为力。” 阮绵不想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 明显薛卓楞住了。 许久,声音更加的低让恳请:“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真的是没办法。”阮绵依旧压着嗓子,声色清冷:“薛晋成骗了他,这事没得谈,陆淮南的手段,薛叔叔你也知道的。” 陆淮南看似矜贵斯文,私底下睚眦必报。 薛卓那头传出细微的抽泣哽咽声。 想必是薛晋成的母亲在哭。 薛卓跟莫离芳,平日待她都不薄,有什么好的都紧着薛晋成送给她。 真要是坐视不管,阮绵倒觉得自己有点儿狼心狗肺,不知恩图报了。 但她更不敢多说多求,怕说多错多,求人反倒变成害了薛晋成。 陆淮南这个人,太令人捉摸不透。 反而他习惯反其道行之,不按套路出牌。 有时候,你觉得把握十足的事,他反手打你个措手不及,猝不及防。 软骨头 第79节 “薛叔叔,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薛卓深深的叹气。 “晋成他是被陶征骗去的,他那性子喝了点酒,连方向都认不清,别人想带他去哪,他还不是跟着就走,害人也不是有心……” 薛卓语气无比沉重:“等他醒来,才发现身边躺着个没气的女人。” 阮绵猛沉了口气。 她隐约记得当年,这事闹得不算大,几家联合压制着。 陶征家有很大的背景,警方连半点证据都没抓到。 至于薛晋成,也只是进去待了不到七天,也因证据不足被释放了。 并且这么多年来,薛家对外一直保持警惕。 薛晋成也只称是他年少不知事,惹了点祸事。 在这个圈里的二世祖们,除去一些个别特别稳重的,几乎没几个年轻时,不惹事的。 这事也就没多少人再提起过。 听薛卓的叙述,那薛晋成是真碰了蒋自北。 并且当年蒋自北被强,被杀害他也是有份的。 一手捏紧了手机。 阮绵视线挪过去,有些惊心的盯住玻璃墙那抹身躯,唇瓣蠕动:“薛叔叔,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薛晋成在里边待着。” 薛晋成在里边,绝对比在外边安全。 薛卓似是听出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 “既然他要彻底查清此事,还把陶家也拉下马,说明这燕州已经被打草惊蛇了。” 阮绵吞咽口唾沫,说:“就算陆淮南不让薛晋成难受,当年参与整件事的其他人,也不会想要留着把柄的。” 简而言之,就是杀人灭口。 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好,我知道了。” 在生死面前,坐牢又算什么? 浴室的水流声止住,她看到男人抬起胳膊,去取浴巾擦拭身子,举手投足之间,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侵袭而来。 阮绵忽地弯了下眼眸。 她在想,要不要跟他提提薛晋成的事。 几秒钟的思考之下,阮绵还是保守起见,暂时不开口。 暗中观察陆淮南的行动,再做打算。 这边的房间,一共里外两个卫浴。 根本不存在她要等他洗完,才能进去洗澡。 陆淮南身穿一席及膝蓝色浴袍,提步走出来,扫了她一眼,看到她衣着整整齐齐,连头发丝都没乱,有点意外之气:“不洗澡?” “洗。” 她抱起衣橱旁的睡衣,正要转身之际。 陆淮南问:“刚才在跟薛家打电话?” “嗯。” 觉得疲乏,阮绵也懒得再强做佯装。 陆淮南那表情,令她看不懂,说不上是正经瞧她,还是玩味的看她,毫不含糊的说:“让你帮忙找我说情吗?” “我不会自讨没趣的。” 答非所问,但也间接的回答了问题。 陆淮南一边慢条斯理的系好腰间带子,出声嗓音沉润:“那我猜猜,你肯定会告诉他,薛晋成在牢里蹲着比在外边安全。” “这还用我说吗?正常人都能想得到的事。” 两人隔着三米开外。 陆淮南远远的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让他去坐牢?” 几乎是一刹那间的事,阮绵心脏被高高提起。 她忘了。 竟然忘了陆淮南的手段,他会轻易的放薛晋成去坐牢? 那种剧烈的后怕感,完全占据掉她的理智冷静。 阮绵眸子变红:“陆淮南,你不会做违法的事的。” 他如今的身价,也没必要堵上一切去做这种事。 她口吻坚定得,令他觉得可笑。 “在这燕州,恐怕也没人比我的钱更多了吧!” 不等阮绵开口,陆淮南紧跟紧的说道:“我要是想让一个人死,你觉得我还会给他机会翻身?我要他们痛不欲生。” 他们,也包括了薛晋成。 阮绵看得出,陆淮南也不是想故意的激怒她。 他阴沉沉的面色,目光如猎鹰:“你既然这么慈悲,不如替所有人都求个遍。” 她无言以对。 换位思考,如果死的人是她最在乎的。 阮绵也未必能做到大度,能做到放任凶手逍遥法外。 人终究是没法感同身受。 阮绵认真问:“怎么个痛不欲生法?” “当年他们怎么害人的,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听得她眉心抑制不住的蹙起,阮绵狠吸口气,感觉喉咙里,全是一片透凉的气息,陆淮南什么都没点明。 但又好像把什么都说了。 “我去洗澡。” 等阮绵洗完澡回来。 陆淮南依旧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他在抽烟。 淡淡的一层薄白色烟雾,打轻敞的唇齿间,慢吞吞的往外溢。 他一只手支着细烟,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处,手指皙白修长,指节分明,甲床修剪得匀称利落,甲缝干 净到没有丝毫杂质。 第96章 刚才不是故意的 阮绵总觉得,他那双深沉的眸子下,藏着一些秘密。 果然,下一秒。 “李锦心找过你?” 呼吸窒了瞬,刚想说他找人监视她,到嘴的话合着口水往下咽,一院到处都是他安插的人,这事想不传到他耳朵里,怕都难。 阮绵没有接话。 陆淮南自顾道:“刚才康堇给我打电话,说她去找了你。” 十指紧了紧,阮绵说得不动声色:“她得罪了江岸,想让我帮她跟你说好话。” 他一声没坑。 话题明明是他挑起的。 空间里陷入沉寂,陆淮南饶有玩味的把烟凑到嘴边好几次。 阮绵也没去看他,掌心捂着薄薄的毛巾在抹发梢上的水珠。 一头长发潮湿渗水,将她那张俏丽的脸,衬得灵动妩媚。 “渍……” 男人身姿倾过去灭烟。 他伸着胳膊,浴袍领口敞开,一抹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乍露在眼前。 阮绵鬼使神差的盯了两眼,喉咙翻滚,看得有点口干舌燥。 “很喜欢?” 陆淮南收回手,打量她脸上的表情,看她看得认真又痴迷,他语气淡而不轻的问。 “喜欢。” 阮绵很坦然的承认,她对他的这种原始生理反应。 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身体确实是有些料的。 不然也不至于,每次在床上都把她迷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 以前只听说过男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女人好色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倒是挺诚实。” 她看他的同时,陆淮南也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那种眼神像是两根钉子。 软骨头 第80节 阮绵眼睛都没挪动半分,与他深深对视,屁股斜斜倚住身后的梳妆台,掐着那条半干毛巾的手垂下去,她动作疾缓有度。 小腿翘起,左边搭在右脚上。 姿态别说多勾人。 很明显的,陆淮南眸光在升温。 他目光一路由她脸滑到脖颈,再到凸起的胸口,盈盈可握的腰肢,最终定格在她那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处。 浴袍拉开到三分之一,皙白的皮肤漏在外边。 越是半遮半掩,越是撩拨人心。 即便此时的阮绵,并未做出任何勾人的动作表情。 陆淮南气息紊乱了几秒。 他不着痕迹的把目光收回去,嗓音低沉得不像话:“所以你今晚是打算帮她来求我?” 陆淮南本以为,下一秒阮绵就会行动。 出人意料的是,她没有任何动作,哪怕只是掀动眼睫这样的细小动静。 阮绵手扬起,把那块毛巾丢在桌上。 退身,道:“很晚了,明早还要早起上班,我先睡了。” 陆淮南差点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跟错觉。 尤其是阮绵那暗藏的得意眼神,刺得他有点难受,这就好像是,她费力巴拉的折腾一番,好不容易把他火挑起来,裤子都脱了。 对方在正兴致高涨的时候。 突然来了一句“我感觉我不行了”。 一声轻而哧蔑的笑声,从唇齿间强挤出来:“你耍我?” “我怎么了?” 陆淮南不可能把刚才的事,自己挑破说明。 彼此的视线,在无色无味的空气中,来回交汇了半分钟。 终究是他挪开眼:“所以说,你没打算过帮她?” 阮绵笑,笑得眼泪溢出眼角,她眼白红红的,双肩都在轻颤:“那当然,她李锦心又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什么要帮她?” 康堇在电话里说,李锦心在医院熬着大隆冬的天,等了她一个小时。 再看看阮绵的模样,仿佛她们确实没什么。 陆淮南有些看不懂了。 阮绵勾起的唇角,牵出一抹娇媚:“要是想跟我上床,直说就行,咱们毕竟还是夫妻嘛!” 男人就是怪。 她越是这么说得直白,陆淮南又觉得没了兴致。 看着烟灰缸里掐灭的烟头,他有种心头被人揪了一把的难受感。 在燕州,对他前仆后继的女人不要太多。 陆淮南没碰过一个。 他有严重洁癖,嫌外边的不干净。 见他沉默,也没动身的准备。 阮绵坐到床边去,她一只腿刚挪进被褥,耳畔刮起的风中,带有浓烈烟味,陆淮南近身很快,几步跨过来,一把给她摁在被褥里。 后背触及深沉的软绵。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麻团,被塞在被褥中。 陆淮南好像对亲她这件事没多少心情,就是单纯的打压她,不想让她心里舒服。 吻得蛮横,他去啃噬咬她的嘴。 阮绵痛感又发达,丝丝疼在唇边上蔓延。 下一秒,陆淮南抱着她,去掐她后脖颈的肉。 阮绵被他掐得吐词不清:“陆淮南,你那么爱蒋小姐,又怎么会忍着嫌恶跟我好三年,除非你的爱是假……” 为了逼她闭嘴,陆淮南不惜下重口。 她反手打过去,巴掌精准无误的甩在男人左侧脸上。 掌心的麻痹感,慢慢萦绕开,顺着掌心往五指走。 陆淮南是真被激怒了。 他阴沉的瞳孔下,眼睑都在沉沉发跳,那两块皮肤仿佛里边的筋脉在勃动。 一下一下的。 男人两侧唇角没多大动静,下颌却是收紧得特别强烈。 陆淮南的侧脸很快印出一块,面积不算大的巴掌印,印子是红色。 反应过来,阮绵双腿从他脚里抽走,两边胳膊撑着床单往前走。 等她整个人彻底打他的阴影下脱身,陆淮南都没动。 他宛如一尊冰雕,定定的双膝挨着床沿,双手撑住床,一动不动。 阮绵心脏狂跳:“刚才不是故意的。” 约莫半分钟的时间,陆淮南面孔上的阴沉冷凝,在一点点融化退散,直到脸部表情舒展,他挺直腰杆,擦了擦手指转身离开。 阮绵坐在床上,人好久才缓过神来。 他去隔壁书房睡了一夜,这件事陆家没人知道。 …… 第二天,早上八点。 陆淮南回归到如常的状态,陪同着她一块去见过陆老太奶。 再开车送她去一院。 阮绵是个特别敏感,也特别聪明的女人。 陆淮南不主动开口说话,她就乖巧的保持沉默。 车快开到医院,手机嗡嗡两声。 她偏头,掏出看了一眼,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阮绵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不可否认的说,她真怕这个时候是宋砚安发来的。 第97章 做贼心虚 在点开前,阮绵用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一下驾驶座上的陆淮南。 他顾着开车,尚且没往她这边看。 入目是一串简易的话。 “阮小姐何时有空?” 阮绵收起手机,楞了下,脑中映出江岸那张俊朗雅痞的帅脸。 大概是她看完的第三分钟,手机又响起来信声。 她把手揣进兜里,捏住手机。 陆淮南在认真开车,目不斜视,侧脸微微绷起,整边下颚线条凌厉干净,偶有的一次斜视,也是在看后视镜,观察后边的车辆。 阮绵挪动下坐姿,稍微坐正一些,以此来腾出更多的遮挡角度。 于是,她第二次掏手机。 江岸说:我在香榭水岸666号包间,阮小姐有空的话,不妨过来吃个饭。 对方这是在故意点拨她。 点拨她上次的恩情,阮绵说过要报恩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再不回点什么的话,确实显得有些过河拆桥了。 但她没蠢到要当着陆淮南的面回。 阮绵直接把手机掐了关机。 不得不说的是,江岸这通信息,倒是给她一条新思路,从一开始她也没打算要去求陆淮南帮李锦心,阮绵知道,解铃还得系铃人。 她得去找江岸。 不管江岸肯不肯放过李锦心,阮绵都决定走这一躺,去试试。 几次浅显的相处,她觉得江岸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说不定其间有什么误会。 如果真是这样,那阮绵也不用费尽心力的想办法帮李锦心了。 心中如此想着。 陆淮南已经把车开进车库。 他扭过脸来,不知瞧了她多久,声线懒懒的打侧耳传过来:“阮绵,我发现你这个女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出神。” 陆淮南就差说两人在床上都出神的话。 阮绵瞬间拉回心绪,将脸上的深思敛得一干二净。 “刚才在想什么?” 陆淮南问她,声音不冷不热。 说实话,阮绵有些心虚。 软骨头 第81节 她一心虚,最大的特征就是喉咙狂咽唾沫,在她连续吞咽了三口口水后,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把脸靠过来,两人相隔不到十公分距离。 那张冷峻的面目瞬间在眼前扩大,阮绵被他的脸怼到深吸口气。 陆淮南玩味的吐息:“谁给你发信息?” 她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尽收眼底。 阮绵有种窒息感。 她跟陆淮南之间,仿佛如来佛与孙悟空,她永远逃脱不了他的五指山。 “一个朋友。” “是吗?” 陆淮南的眼睛特别幽深又黑不见底,直勾勾的看人时,吸人心魄,薄唇轻启,他又问:“什么朋友,让你对我这么心虚。” 阮绵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并不心虚,她抬起下巴。 把脸仰得高高的:“我有吗?”  陆淮南没再开口,阮绵照常下车。 今日的男人好似还挺好说话,这让她不止松了很大一口气。 一进医院电梯,她面对着头顶摄像头,掏手机给江岸回信。 距离他的来信,此时已经过去了“漫长”的十来分钟。 她把编辑好的信息发出去:江先生,我一小时后赶到。 跟一院这边请了半天假,阮绵赶去香榭水岸见江岸。 香榭水岸的地段不算全燕州最金贵,但一定也是堪称得上真正的寸土寸金,按照十年前的售价,都已经卖到七八万一平。 而且还时常处于一个有钱没地的情况。 中式传统阁楼,一共六层。 一眼望过去,入目都是喜庆的大红梁柱,整体以红墙灰瓦配色为主。 江岸就在最显赫高阶的顶楼。 尤其是像666这样的数字房,很难订得到。 阮绵一路上楼。 她前些年听说,江老爷子想让江岸跟岄府的孟家联姻,江岸那性子哪能肯为了一朵花,放弃他那整片后花园,想了些损招。 硬生生把孟家人气走了。 近几年来,想要攀附江家的人不在少数。 但也没谁成功,大多都是搞得局面僵持,颜面尽失。 陆淮南跟江岸手段都是出了名的狠。 前者是体现在做事上,后者则是体现在做人这一方面。 “小姐,到了。” 服务员朝她恭敬的鞠躬,转身退下去。 阮绵提了口气,抬手作势敲门。 门里抢先一步传出道男声,口吻调笑:“阿岸,这姓阮的是陆淮南老婆,你玩儿他那些外边的也就算了,这可是正宫。” 此话抛出去,没再有人接话。 脸上的热气,跟着一道往头上冒,阮绵觉得浑身都绷着一根弦。 原来江岸早就知道她是陆淮南老婆。 所以,他一直都是在她面前装傻充愣。 她双脚定定的立在那。 此时里边不知谁,又说了声:“这都过去一个小时了,她人怎么还不来,不会是爽约放你鸽子了吧?” “她不会。” 江岸回答得特别坚定,坚定到好像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门从外推开。 阮绵大大方方的迎着光走进去,几乎是一瞬间,在屋里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投目而来。 她看到有人是诧异。 有人是玩味。 也有一些是那种淡淡的期待。 阮绵声音很稳:“江先生,我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真是不好意思。” 走进来不到五六秒钟的时间,她将屋内的人看了个遍。 三男两女,除了江岸身边没有女眷外,其余几人都自带了人。 其间包括她见过一次的沈叙,怀里搂着名明艳高挑的嫩模。 那女人长得特别的妖艳,艳丽得像是一朵大丽花。 正在男人怀里蠢蠢欲放。 这场面一看,显然就是“炮队”的仗势。 阮绵有些不懂有钱二世祖们的思想,约炮何必要在这种高雅的地方,就是为了追求刺激不俗? 而此时。 穿得一本正经,打扮得一本正经,站得也一本正经的她,显得十足的尴尬跟格格不入,有种天鹅落入了马群的感觉。 好在阮绵眼睛懂事,她一眼都没往那些不堪的画面上瞧。 江岸从沙发里起来。 顺手给她捋了把凳子:“别理他们,坐这。” 阮绵一时间有些捋不清。 江岸这是叫她来吃饭的,还是来看活春宫的? 她稳稳的坐过去,表情比动作还稳定。 第98章 很明显 大理石酒几上,摆放着一排溜精美异常的小指杯。 食指高度。 五颜六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曳,似那迷人的毒药。 江岸仰头喝尽一杯,喉结在皮肤之中,滑出的弧度有些致命的性感。 喝完的酒杯,端得高高的。 阮绵透过那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去看男人,江岸唇角勾动,黑洞洞的迷雾桃花眼中,若隐若现的勾动着一抹挑火的神色。 “我先干,阮小姐随意。” 江岸笑着把手拿开。 他那张盛世俊颜,彻底展露在五彩聚光灯下。 阮绵也是在进门前,才深刻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他的獠牙跟爪子,都藏在那副姣好的皮囊之下。 “咕咚……” 阮绵只是吞咽了一小口,不到整杯的四分之一,那种小巧精致的指杯,玻璃壁是很厚的,四分之一也不过小手指大小的量。 她开口的语气,比较客气:“江先生,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吃饭?” 眼下这地方,不算嘈杂,但也确实不适合谈事。 人多口杂。 江岸仿佛是意识到她找自己谈事,更客气。 “那阮小姐想去哪?” 江岸身姿往后仰靠,他两边掌心撑在腿边的沙发上。 绒质沙发皮凹陷下去,手背浮起一层薄薄的筋脉。 阮绵从他腿部越了一眼过去,也就仅此一眼,由于他是坐着,西服裤也不算特宽松的款式,两根笔直的大腿处裤子紧绷。 展露的腿部肌肉线条特别结实有力。 “要是江先生不介意的话,我现在订一下清斋的茶位。” 阮绵敢肯定,江岸一定有一半岄府的血统。 岄府人最热衷于早茶这一块,并且江岸说话的调味,也确实带着那边的口音。 虽然要很仔细才能听得出。 “不介意。” 江岸笑看着她说道。 阮绵没去接应他的目光,低头拿手机定位置。 清斋的位置想要临时排,可不是件容易事,好在一院的顾远行在那有关系,她微信联系到顾远行,说是找他帮忙要个位。 不到五分钟的档口,顾远行帮她搞定。 阮绵这才敢起身去请江岸:“江先生,我喝了酒,可能得下去叫代驾,你是在包间等我,还是一块下去?” “一块走吧,不必搞得那么麻烦。” 他起身,高挑的身形笼罩一小方位置。 软骨头 第82节 见他要走,坐在身旁的女人有些不乐意,用那种诧异复杂的眼神看阮绵。 起先她们都以为阮绵的身份,跟她们大差不差。 顶多就是江岸想要纳入门下的女人,没想到她面份这么大。 沈叙叫了一声:“阿岸,你这就走了?” “你们好好玩,我过去一趟……”江岸说得意味深长:“跟阮小姐谈点事,谈完再过来。” 阮绵随即看到,坐在一堆的几个男人,眼神更加玩味。 那种玩味,成年人该懂的都懂。 甚至有人打趣道:“阮小姐,那你替咱哥几个陪好了阿岸。” “是啊,他这人大方,只要你肯陪,他什么都好说……” 阮绵站在那没说话,她等江岸。 “行了。” 江岸一手捞起沙发里的外套,随手往身上披好,从大理石那头绕过来,一股淡淡的洋酒香味,飘入到阮绵鼻息里。 这种酒很贵。 阮绵以前在陆淮南那闻到过。 江 岸眼底浮动淡淡笑意:“他们嘴贱,阮小姐别太介意。” “我没介意。” 阮绵其实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但表面没表现出来,强行压制着。 富二代,二世祖她见过的不要太多,大学时期追她的那些有钱子弟,两双手都数不过来。 明显跟江岸玩在一块的这几位,过于奢靡了些。 阮绵替他拉开门,跟在江岸身后。 男人在她进门前,已经喝下不少酒。 先前在包间,灯光不够亮堂,看得没那么清晰,此时外边的灯将他的脸映照得一丝毛孔都掩藏不住,江岸两颊微红。 是那种酒后的红晕。 江岸在出门,经过大厅的台阶时,脚步晃荡了下。 阮绵喉咙吞咽,赶忙去看人:“江先生,小心。” “说吧,这里没外人,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闻声,阮绵挑了挑眉,笑中难免挤出一丝尴尬来:“有这么明显吗?” “还好吧!” 江岸继而道:“大概屋里的人,都知道你是有事才来的。” 阮绵落下去的心,再次被提起,她砸吧着唇瓣,吐声不是特别的明朗:“我确实是有件事想找江先生帮帮忙。” 男人沉默不语,他伸手摸了支烟,衔住点燃。 莹莹火光中,江岸的面庞有些缥缈的性感。 尤其是当他抬手,把烟从嘴边稍稍挪开。 漫不经心得令人痴迷。 阮绵趁热打铁,开门见山。 实话实问:“李锦心是你手下的艺人吗?” 闻言,江岸嘴里的烟圈也顺势吐出来,笼着他大半的脸。 男人平静的抬起眼睛,黑漆漆的眸子抵着阮绵看,打量了她半晌,江岸才慢半拍的问她:“你是要替李锦心求情?” “也是为了我自己。” 江岸就更不懂了:“我没猜错的话,她一直想勾陆淮南,你又是……你们这种关系,你帮她求情,我属实有些看不懂了。” 阮绵出声不大:“江先生,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江岸离得她不远。 不过一米的距离。 她看到他深沉的眸眼,一闪而逝一抹诧异。 阮绵提口气,挤了挤唇边的笑。 尽量把话说到语气极低:“我帮李小姐,是她给了我一些我想要的东西,但这个东西我不能跟江先生说明,要是你……” “我要是放过她,你是不是又欠我一个人情?” 江岸说这话时,显得有些怪异。 至于哪里怪,阮绵也说不出。 “那当然。” “阮小姐要是有机会的话,会报答我吧?” 要说先前的怪,那这句就更加怪了。 阮绵生怕江岸给自己下什么套,她还是比较谨慎防备,思忖好几秒,才蠕动唇瓣出声:“除了原则性的问题,都可以。” 江岸只是笑,没说话。 他手指轻轻的掸动指尖的烟灰,一副若有所思。 笑意渐深,江岸淡淡的道:“是顾及陆淮南吗?” 第99章 你要跟我走? 阮绵跟江岸接触不多,但也能从浅显的直觉中,看出他不是坏人。 “江先生怕是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 她笑着说。 江岸就等她这句话。 比起他去揭穿,阮绵自己承认,更让他觉得有成就感。 “不好意思啊,我那些朋友说话都一贯的没轻没重,要是什么地方得罪骚扰到阮……陆太太的,我替他们给你道个歉。” 许是喝酒的缘故,江岸的语气比往上两次要亲和一些。 “要不我们先过去?” 清斋的位置那么难订,不能白欠顾远行这个人情。 代驾将两人安全送达到清斋。 阮绵也不知道江岸的口味,有哪些饮食上的忌口。 便把那份茶单递到了对面:“江先生,你看看。” 江岸眼睛压根没往她面前的茶单上扫,径直叫出几道点心的名字,都是早茶比较经典的套餐。 这也看得出,这个男人生活上没那么多毛病。 他喝过酒,先喝了几口解酒茶。 江岸擦着嘴角,随口问她:“你知道李锦心为何得罪我吗?” 李锦心只说是得罪了他,被雪藏,没说来龙去脉。 阮绵觉得大概是她有难言之隐,才不便开口跟自己道明的。 “江先生明说。” 江岸淡声道:“我以个人名义投资了一部古装剧,原本定的女主角是韩岚,李锦心为了阻拦她,找人打断了韩岚的腿。” 可见心思歹毒。 娱乐圈乱,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几乎是尽人皆知。 韩岚跟李锦心同属隶江氏旗下的星空娱乐,同门都能互相残害。 更别说是外门。 阮绵此刻,已经无法站在一个正确的角度上,去评判对错。 江岸看着她。 他舌尖抵了抵下排牙根,几秒后:“因为她的行为,给公司造成了很大损失。” 要怪只能怪李锦心给人抓着了把柄。 若是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传到江岸耳朵里。 大概率也就是当一场意外事故了结。 阮绵深吸口气:“她没跟我说过这个。” “她当然不敢说。” 同样的问题,阮绵在心里暗暗问了一遍自己,她很清楚答案,就算李锦心说了,她也会帮忙的,因为对方手里筹码够硬。 可忽然,她有些不明白。 “江先生,那你为什么肯帮我这个忙?” 自己跟江岸一没深交,二没情分。 江岸一截修长的手指,摁在桌沿磕碰几下,他黑沉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我要是说跟陆淮南有关,你信吗?” “你想帮我,报复他?” 软骨头 第83节 “聪明。” 几乎是一刹那间的事,阮绵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的场景。 江岸今天约她是有备而来。 难道陆淮南也在这边? 江岸故意的? 不过阮绵很快反应,思绪回拢,清斋是她主动找的地方,可以完全排除江岸有备而来,先下手的可能性。 江岸说:“你跟陆淮南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 他这话说得坚定又笃定,就像是他亲眼看到她跟陆淮南的相处日常。 由此得出的结论。 阮绵觉得好笑:“江先生,你这话是不是有点过于打探别人的隐私了?” “当然,你有权否认。” 江岸说完话,服务员把点心摆上桌。 清斋的早点那是出了名的精致漂亮,尤其是那一个两口不到的榴莲酥,香味四溢,入口酥香即化,后劲更是留香持久。 江岸身高手长,他夹起一块往她碟子里送。 用的是公筷:“你先尝尝。” 明明是她找的地方,她请客,倒显得是他在尽主翁之谊。 阮绵拿筷子别出一小块,放进嘴里,舌尖是满副的榴莲酥香。 在味蕾上瞬间绽放开。 “味道果然名不虚传。”阮绵有感而发。 紧接着,她把剩下的那半块多,一并吃完。 在此之间,阮绵甚至想过一个拙劣的办法,利用江岸让陆淮南跟她离婚。 这个念头产出再到消灭,不过半分钟的时间。 她觉得大概率不会成功,反而会适得其反,惹祸上身。 陆淮南是个容不得半点沙子的性格。 阮绵保 持着平稳的心态,跟江岸吃完这顿饭,结束时,临近下午一点多钟,她只请了半天的假,还得赶回一院去上班。 “下次再见。” 江岸一脚跨进车里,跟她很热情的打招呼。 阮绵站在台阶边送他。 车还没走,前边迎面停靠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车牌六个9,不是她敏感,是这样的车牌在燕州很少见,她本能就想到了陆淮南。 他最是喜欢用8或者9这样的数字,寓意好。 她盯着前边看,江岸又没喝醉,他自然也能看得到。 阮绵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江岸已经开口说话了:“那是陆淮南的车。” 她顺着这话,下意识的心口绷紧,面色沉下去。 “江先生开玩笑的……” 那辆车左侧的车门打开,一截笔直的深黑色西服裤露出,阮绵感觉这打脸来得真是不要太快了,江岸笑看她,有些取笑的意味。 两柄眼睫,忽闪两下,她觉得眼睛酸涩。 “是我看错了。” 接下来更打脸来了。 付迎从副驾出来,她面上带着怯生生的笑,刻意掩着一半,另一半又呼之欲出。 陆淮南目前还没看到她。 阮绵平息好心跳跟呼吸,她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去。 “陆太太,你要跟我走?” 江岸的口吻无比讽刺。 阮绵强忍了几秒钟,她才稍稍往车门这边挪开点距离,抬目看着身边的男人,低声说:“我现在还不能跟他撕破脸。” 她在乎的从来不是看到他跟付迎如何。 而是不能让陆淮南看到她跟江岸。 “师傅开车,去香榭水岸。” 车子开动,从那辆保时捷旁越过去。 付迎笑意盈盈的,张着嘴在说话,隔着一层车窗,她听不到对方说的什么。 心里渐起一层怪异滋味,阮绵伸手掐住自己大腿。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陆淮南产生那种怪感的呢? 说不清。 在阮绵思绪乱飞的时候,江岸一直定定的盯着她的脸在看。 甚至是研究:“让我猜猜,没法跟陆淮南撕破脸皮的原因,是因为阮家吧?” 第100章 拿没素质当敞亮 江岸说的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口吻。 阮绵很讨厌别人这么赤裸裸的揭开她的软肋。 有些人喜欢拿自己的苦难博取同情,收获利益,但她不愿意。 她觉得那种做法极度的愚蠢。 阮绵迎上江岸双眼时,她挑动着眉眼,眼里不仅有驳意,还有深沉的不悦:“江先生平时跟女人,都喜欢这么相处吗?” 江岸没说话了。 车开出大道后,阮绵叫停下车。 她不会跟着江岸去香榭水岸的。 折返回请斋去取车,先前在香榭水岸喝过酒,以防万一她不敢开车,回一院也是叫的代驾跑。 在回一院的路途上,阮绵意外的遇到柳菁菁。 她把车窗摇下来:“阮绵,真巧啊!” 柳菁菁那张妖娆漂亮的脸蛋,下颌位置有一抹明显的淤青。 看上去应该有些时日了,像是被人打的。 “柳医生。” 柳菁菁勾起唇角笑,笑得好生讽刺:“如今宋医生离开了燕州,你在这燕州的名望算是独一份了,真是要恭喜贺喜你啊!” 阮绵跟她打交道这些年,最清楚她的阴阳怪气。 她没放在心上。 “听说你也在二院升职了,同喜同贺。” 要是看一个人不爽,哪怕那个人完美到毫无缺陷,对方也会鸡蛋里挑骨头。 就比如柳菁菁看她。 总是带着刺的。 阮绵为了跟她保持距离,等前方绿灯一亮,直接让司机开到最右侧车道。 没想到柳菁菁会跟过来,迎风她的声音传入耳:“你跟姜轻慈,还真是惺惺相惜,你爱过的男人,她接着爱,你说这不是讨嫌嘛!” 阮绵这人的原则底线是可以碰她。 但绝对不能碰她的朋友跟亲人。 “柳菁菁,说话注意点,别拿没素质当敞亮。” “我要是你……” 她拉上车窗,隔开柳菁菁的声音:“师傅,麻烦开快点,我赶着回去上班。” 代驾师傅油门踩到底,许是见她狠了心。 柳菁菁没再跟上来,两人的车距,一时间就被拉开一大截。 “阮绵,你这个贱人。” 柳菁菁气得直锤方向盘。 由于阮绵的狠心,导致宋砚安离开二院,孙涛又是个不省事的,手里损失这么大两名干将,这口气出不来,就使劲折磨她。 派给她各种各样难搞的手术跟应酬。 柳菁菁把这一切苦难,都归咎于阮绵。 “你给我等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阮绵刚到医院,就遇上家属医闹。 徐正业一般不会亲自下场来处理这种事务,全靠着顾远行跟另外两个主任撑着。 对方来势汹汹,一家人好十几个,堵在医院门口。 软骨头 第84节 顾远行的脸不知被什么尖锐物划开,一道深长的血口子,看上去有些骇人。 阮绵把他拉开:“别强撑,直接报警吧!” 一听要报警,人群里的闹哄声戛然而止。 领头的男人站出来,凶神恶煞:“报警?我妹妹在你们医院生产,大出血丢了一条命,你们竟然有脸找警察?” “你妹妹的死,是因为婆家不肯顺转剖,延误了最佳时机。” 此时,有医生分析道。 可他们面对的都是一群明摆着故意要闹事的,根本不会听你解释。 阮绵最怕这种人,蛮不讲理,一心只要巨额赔偿。 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见她情况不对,顾远行搀扶住人:“阮医生,你怎么了?” 阮绵借着顾远行的力气:“先扶我进去。” 经过详细的了解,才得知是女产妇的婆家为了省钱,坚决不肯顺转剖。 并且执意要留小保小。 在两方交涉期间,延误了产妇最好的剖腹时机。 才导致的事故发生,抢救无效身亡。 这样的事情,作为医生她看得不要太多,阮绵本不是妇产的医生,同为一院,她不想看到医闹事件波及太大,之前徐正业也跟她讲过。 莱丽的进修名额很难得。 她也有一部分私心,不愿意自己的事受影响。 如果陆淮南能解决掉,那就不必拉医院下水了。 陆淮南的手机一直在桌上响。 付迎伸手去拿起:“喂,哪位?” 她知道是阮绵打来的,却明知故问。 听到女人的嗓音,阮绵紧握住手指,脸部的咬肌隐现了瞬,尽量语气平稳:“我阮绵,有事找他,能不能让他先接一下电话?” 付迎没说话了。 过了约莫三秒多钟,她口吻变得有些内疚:“阮医生,他去洗手间了。” “你叫他待会打给我。” “好的。” 电话挂断。 付迎定睛看着屏幕上,跳开的通话,转为到主页面。 她手指颤颤巍巍点到通话记录,尝试好几次,才成功删除掉阮绵的来电信息。 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没那么熟练。 做完这一切,付迎将手机原样摆放好。 她还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摄像头,那个位置照不到她这来。 更不知道她做过什么。 陆淮南回桌时,付迎故作娇柔虚弱的捂着胸口,轻咳两声。 “心脏不舒服?” “有一点。” 闻言,陆淮南眼皮沉了沉,拿起手机塞进外套口袋:“我先送你回去。” 他没看到,付迎起身,眼底一闪而逝的那抹得逞。 那般阴险狡诈的神情,在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显得有些违和突兀,格格不入。 但也确确实实是真实存在过的。 阮绵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等到陆淮南的电话。 她有些心凉。 说不出的心寒。 哪怕是再忙,再急着跟付迎共进晚餐,这也该吃完了,难道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正当她有些一筹莫展,是江岸找人帮忙解决的。 阮绵不知道他从何得到的消息,也不知他为何要帮这个忙。 他跟一院又没瓜葛揪扯。 徐正业特意请江岸吃饭,带上她跟顾远行,以及负责那场手术的医生。 阮绵借酒消愁,在饭局上喝多了点。 这还是她唯一一次醉得稀里糊涂。 同院的女医生,把她送回南山公馆。 阮绵醉得太深,门锁输了八百次也没对,直到张妈出厨房,听到门外的动静,这才拉开门,迎面扑来酒气:“太太,你怎么喝这么多?” 第101章 替代品 “张妈……扶我进去……” 她视线模糊, 意识涣散。 “小心茶几。” 张妈关好门,将她搀扶到客厅的沙发上,抬眸的瞬间,看到身后不远处的陆淮南,他面目冷凝,两边唇角绷紧下压。 他轻启唇瓣:“去给她倒杯水。” “好的。” 半迷糊的状态,阮绵一丝眼缝溢进张男人脸。 她想抬手去摸,反遭对手钳制。 陆淮南的眸底刹那间,浮上冷意:“还知道回来?” 手指骨吃疼,阮绵疼醒了。 迷离的眼中,是溢满的诧异,很快变成一簇簇愤怒,她用力抽开手。 力气很大,大到陆淮南手背虎口都被她推痛了。 阮绵唇角沉沉下压,红唇在极力的争斗中,愈发的红润开:“陆淮南,你就是个没良心的。” “我没良心?” 陆淮南一眨不眨盯着她看。 眼里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讽刺。 阮绵下巴都在颤抖哆嗦,她的脸色冷漠而锋利:“你今天跟付迎在一块,对不对?” 男人面不改色。 她也不加掩饰,说得开门见山:“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是她接的?她有跟你说,让你给我回个电话吗?” 喝醉酒的阮绵,不管不顾,声音也大。 陆淮南浓密的眼睫蓦然抖动了两下。 阴沉沉的眸光,直勾勾往她身上打量:“你在说什么酒话?” “酒话?” 阮绵最是不耐烦看他这副样子。 装什么深沉? 装什么高冷? 唇角蔓延开一抹苦涩的冷笑,她深吸口气,往回咽的气息带着丝甘苦:“我的话都是胡说八道,人家付小姐的才是真话。” 陆淮南去洗手间的空档,手机一直放在桌上。 他不傻。 只有付迎有可能去动他的手机。 但同时天生心性多疑的他,也不会完全信任阮绵。 “这件事我会去问她的。” “你可别去。” 阮绵那张脸实在是太醉了,眼皮撑得有些浮肿,脸上表情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失望:“免得到时候她怪我从中作梗。” 她原本以为喝醉后,把心里话说出去会好受一点。 显然是她大意了。 醉后那种介于清醒与迷糊之间的情绪,左右拉扯她。 张妈端着水走出来。 “给我。” 陆淮南接过去。 张妈看了眼阮绵,又去看他:“先生,太太她……” 软骨头 第85节 “张妈,你先上楼去休息。” 阮绵撑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说道。 张妈这才转身走。 她眼圈泛红,尤其是眼尾的位置,红得最为明显。 阮绵拿过水杯,往下喝了半杯多,蜂蜜水温温热热,带着一丝轻微的甜。 也将她心里那些不甘连带吞咽掉。 不过转念一想,一院闹出这事,跟她又或者说他,是没有多大关系,她不过是怕影响到自己进修的事,那他呢? 他没有义务去管这件事。 脑子捋清喉,阮绵强压着心底的酸涩:“没事了。” 她已经到了很难受的地步。 酒在胃里翻腾,涌到脸上头顶,那股热劲浑身乱窜。 陆淮南很淡定的掏出手机。 阮绵知道他要做什么,给谁打电话,眼神里的光闪烁下:“你觉得她会承认吗?” 当然是不会。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他努力调整好口吻。 大概二十多秒过去,连线通了。 阮绵坐在那,心脏猛然一瞬间下坠。 陆淮南开着免提,女人矫柔的惺忪声,传入耳中:“喂?” 付迎的声音跟往日不同,此时正值深夜,犹如一只倦懒的猫。 她止不住的吞咽口水,尽量让自己面部表情,看上去和谐一些。 陆淮南平静的问她:“今天在吃饭的时候,你有没有碰过我手机?” 在等付迎开口,阮绵心乱如麻,嘴里跟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下一秒,直接传出付迎的哽咽声。 “我没有,我怎么会去动你的手机,而且我怎么敢……” 阮绵本想开口的,想了下,浑然觉得没必要。 她何必去跟付迎置这个气,真若是陆淮南不允许,有原则,付迎想碰他手机也碰不到,说白了,一个巴掌拍不响。 她伸手,掐掉陆淮南手中的电话。 “没这个必要。” “阮绵,你想干什么?” “我想离婚。” 空间陷入沉寂,再无声响。 阮绵听着自己心跳声从重到轻,呼吸亦是,脸跟耳根子微微发烫,她觉得自己特别的难受,都这样了,还要跟他争执这些。 相比起她。 陆淮南那可是要淡定得多:“那你别想了,没可能的。” 说完,他作势起身要走。 阮绵抬头扬声:“你不是爱蒋小姐吗?那你跟付迎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陆淮南没说话。 她接着往下道:“你不娶她,又把她保护得这么好,是因为她长得像蒋小姐,你拿她当个替代品吗?” 终于,男人扭转身子,居高临下的望向她。 陆淮南黑沉的眼眸,如锋利的利刃。 他仿佛轻轻提了口气:“想知道,自己去查。” “好啊!” 也多亏了这次酒醉,阮绵窝在沙发里,满嘴的苦笑。 她感觉心脏位置有一点点疼。 却又不是痉挛的那种疼,像是突然被什么撞击到,胀疼了下。 陆淮南走后,客厅特别安静,静悄得针落可闻。 浑浑噩噩的脑中,如播放电影画面般,闪过一帧一帧场景,有她跟他结婚时的,也有跟宋砚安分手,哭得撕心裂肺的。 三年来,她没怎么跟陆淮南闹过离婚。 外人都说她委屈,酸她过得不如意。 说这豪门不是这么好进的。 但阮绵这人倔,偏偏她要过得比谁嘴里的话都要潇洒痛快。 陆淮南外边的逢场作戏,她一概没放心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也没想过要去破坏陆淮南任何一场“感情”。 这一切的平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阮绵努力的回想。 是从她打了付迎那一刻,开始的,她发现她也做不到完全的视而不见,心胸更是没想象中的那么宽阔,也会因为撞见他跟她。 而心酸。 所有的自欺欺人,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骂陆淮南没良心,不就是期待他能做出点什么反应嘛! 阮绵发现自己,已经在一点点暴露真心。 第102章 口是心非 …… 对于付迎的事,最终不了了之。 陆淮南去外地出差,一待便是十天。 大年夜前一晚,才从东城那边匆匆赶回来的。 年关的工作安排特别多,阮绵经常临时被叫去医院,陆淮南回燕州那晚,她只是听陆显提了嘴,说他回的陆家老宅。 一场手术做到八点。 等下手术时,阮绵精力所剩无几,人都快虚脱了。 顾远行跟她一块出医院大门。 同事之间,难免寒暄了两句:“这么累就别开车了,打车回去。” “嗯,你也是,路上注意……” 阮绵张动的唇瓣,抽搐下。 她先看到站在寒风中的付迎,女人身姿单薄,模样憔悴得有些人见犹怜。 尤其是那双无辜鹿眼,仿佛她下一秒就会直接落泪。 与此同时,顾远行也看到了对方:“你朋友?” “不是。” 阮绵的神色目光,在肉眼可见的变冷。 顾远行是个很有眼力见的男人,他摸了摸鼻尖:“那我先走了。” 在确保付迎这体格,就算跟她打起来,也不占优势的前提下。 顾 远行选择了不参与她的私事。 不过看付迎那姿态,也清楚是来做什么的,明眼人一眼就能明白透彻。 她冷冷盯着付迎那张虚伪做作的脸:“怎么?心脏又不舒服了?” 不得不说,阮绵这话有点狠。 付迎蹙了蹙眉:“你跟他说了什么?” 原来是找她问陆淮南的,阮绵心底一阵冷笑不止,面上却维持得纹丝不乱。 她提步走上前。 跟付迎双眼对视,她能轻易看到对方瞳孔里的憎意。 “陆淮南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才对,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不要你了,还是不想搭理你了?搞得你要跑我这来兴师问罪。” 阮绵说话时,直勾勾的看她。 付迎面部肌肉抽动,咬紧了牙。 下一秒松掉牙口,又开始转换那副可怜姿态:“我不过就是他养在外边的女人,是没权利过问你……” “别拿这些话跟你这副样子跟我说话,付迎,你刺激不到我的。” 阮绵面不改色。 许是看到她真如话中所说。 付迎抹掉眼角的泪。 “阮医生,你不觉得自己做作吗?自己留不住男人的心,就背后耍小手段。” 软骨头 第86节 阮绵仿佛听到个大笑话。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笑得只剩三分之二的大小,双肩耸动颤栗。 付迎:“你笑什么?” 阮绵勾起唇角,直言不讳:“我笑你蠢啊!” “你……” 付迎又气又恼,脸红脖子粗。 阮绵双手揣进口袋,她比付迎要高出一些,冷沉的目光低俯着面前女人,一字一句:“你不会不知道,他爱的另有其人吧!” 付迎的面孔徒然之间,变得有些古怪诡异。 不过阮绵懒得去分析其中的缘由。 她绕开付迎:“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说完,再往付迎心口上狠狠补上一刀:“对了,陆淮南现在人在陆家老宅,你要是想见他……我差点忘了,你进不去。” 陆家何等家规深严,岂会让她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进家门? 阮绵是临近九点,才赶到的老宅。 她自然见到了十天未见的陆淮南。 男人一如既往的气质出众,黑色呢子大衣,里边搭配浅灰色毛衣,休闲款的西服裤,脚上倒没那么正式,穿了双拖鞋。 骨节分明的手指,捂着透明玻璃杯。 旁座坐着陆鸿文跟江慧丽,还有正在埋头玩手机的陆显。 “爸妈,医院临时有场手术,来晚了。” 陆鸿文抿口茶:“过来坐吧!” 刚从医院过来,身上那股消毒水跟医药味,还没彻底消退。 阮绵坐到离几人比较远的对面位置。 陆淮南朝她投来的目光,有些说不清的打量。 准备年关一过,江慧丽就跟陆鸿文陆续打理陆显的婚事,阮绵在旁一直听着,没插半句嘴。 晚点的时候,蒋慧领着阮渺来陆家。 阮绵跟母女两,打上次去家里闹惠东区项目一事后,再没见过面。 阮渺看上去被养得还不错,珠圆玉润的。 一家人在楼下商量婚事,她甚觉无趣,便随口寻了个由头打算上楼洗澡。 阮渺跟上来,趁着她关门之际,一只手压在门把手上。 “姐姐,何必跟我这么生分呢,往后咱们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了,这陆家有什么规矩门道,你可得跟妹妹点拨点拨。” 阮绵觉得今天一定没看黄历。 刚应付完一个付迎,又来一个阮渺。 阮渺笑得嘴角都要咧破了。 阮绵手指松开,没看她半眼,转身回屋。 她跟陆淮南很少来这边住,顶多是老宅有事回来,才住上一晚。 房内的一些陈设装潢,都还是一开始装修的样子。 比起陆显那边,那肯定是上不来档次的。 阮渺环顾一圈,话里话外都是讽刺:“陆淮南在陆家这么得势,跟你住的房子,怎么布置得这么寒酸,还是他本来就喜欢这种风格?” 阮绵不说话,她是懒得说。 “姐姐,惠东区的项目,拿得可还稳靠?” 她冷嘲一笑。 阮绵抬起脸去看她,开口的声音比平常软:“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拿自己的东西,用得着跟你说稳不稳靠?” 阮渺那张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生气。 碍于这是陆家,她又不好直接跟她发飙。 看她强忍着的表情,阮绵心里别提多解气:“倒是你,嫁给陆显有得受。” 陆显并不爱她,到手的利益还被硬生生割据走。 他能宠爱阮渺那才是有鬼。 而阮渺性子,她是最了解的,怕是丧偶式独守空房的婚姻生活,忍不了多少时日。 “不好受,那也没姐姐难受。” 阮渺挑起眉梢,漏在外边的眼睛,都是冷气:“陆显再玩,也比陆淮南好上几倍,起码他不会把小三直接带到我面前来闹。” 阮绵就像是被人捅了心窝子。 心里难受还酸。 “我看我在乎吗?” 阮渺反驳她:“女人就爱口是心非,越说自己不在乎,心里在乎得要死。” 阮绵跟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 还是头一次,生生让她扎了心。 第103章 一步错,步步错 陆淮南一直在楼下,待到很晚才上来。 面容带着三分微醺:“她去找你了?” 阮绵其实有些困了,闻声翻个身,目光锃亮的盯着他,说:“你把人家怎么了,她看上去很委屈,还想跑来陆家找你。” “上次的事。” 她楞了瞬,才反应过来:“还真是她骗了你?” 阮绵不清楚陆淮南用的什么手段,查到付迎碰过他手机。 不过看上去,两人关系闹得很僵。 “柳菁菁被打的事,你听说了吗?” 陆淮南问道。 阮绵没很快做出回应,思忖片刻:“没有。” 脑中却蓦然闪过那日撞见柳菁菁的场景,加之陆淮南的话,她确信柳菁菁是得罪了什么人。 但这跟她没关系,她也管不着。 “是孙涛打的。” 陆淮南从衣橱里取出衬衣,当她的面,毫无遮掩的脱换好。 阮绵眼神没有半分避让,他乐意展现身材,她也自然的看过去:“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那是她的事,跟我又没关系。” 陆淮南玩味的睨她。 好几秒视线才挪开,他一边漫不经心的系着纽扣。 一边阐述事实:“柳菁菁是孙涛保养的小三。” 她听得喉咙猛然哽了下,心底也跟着一声咯噔。 孙涛这人好色,是全二院尽人皆知的。 若不是知道阮绵是陆淮南的人,恐怕她也免不了孙涛的魔掌。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警示什么吗?”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陆淮南并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 “你在二院没被人抓什么把柄吧?” 阮绵瞬间了然于心。 她面色微蹙一下,这是要爆雷的预兆,看来柳菁菁忍无可忍,打算跟孙涛来个鱼死网破,估计受牵连的不止孙涛一人。 她是要拉上整个二院垫背。 见她迟迟没出声,陆淮南:“有事?” 嘴里的话刚酝酿开。 阮绵忽然想起一件事,刚入院那年,她给孙涛送过钱。 当时是为了平息一场医闹事件,原本那事归咎下来也不是她的责任。 冷静再冷静。 阮绵张口:“我给孙涛送过钱,这事柳菁菁也知道。” 她看到陆淮南那张原本没多少情绪的脸,震惊中带了一些欲言又止。 唇角绷了下:“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 那时候她刚去二院,势单力薄,急需找个本院的领导当靠山,孙涛算是自己送上门跟她先献殷勤的。 “除了这事,没有别的了?” 阮绵点头。 陆淮南挑着眉梢:“阮绵,你不像那么愚蠢的人,有别的隐情?” 不得不说,在男人面前,她那点小心思根本无从遁形。 软骨头 第87节 但过往的事情,她不知从何说起。 阮绵坐起身来,两人目光相对。 她先撑了撑眼,提口气,说道:“没错,我不止给孙涛送过一次钱,当时我本着要调查我妈死的真相,才找他帮的忙。” 母亲临死前,在燕州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还是阮文斌特意安排过来的。 这件事是阮绵无意中从阮文斌跟 蒋慧的聊天中,得知。 嫁到燕州后,她开始找二院的人帮忙当初的事。 可她初出茅庐,能找到的人并不多,唯有孙涛肯帮她这个忙。 第一是垂涎她的美色,第二也是看在钱的份上。 阮绵花的钱可不在少数。 只是三年过去,孙涛也没给到她任何有意义价值的线索,她自己也慢慢的承认了母亲因病去世的真相,直到…… 李锦心的这份视频出现。 她刚做完一场足以纳入教科书的手术。 又在准备全力进修的事宜。 在这个时候,最忌讳爆料这种丑闻,尤其是受贿行贿的事。 阮绵也深知,在互联网发达的时代,舆论压力有多强大。 足以压垮压死一个精神无比强健的人。 陆淮南懒懒的看过来:“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放心,我会主动去找柳菁菁谈的,不会牵连到陆家的名声。” 男人面目不动声色,笑了笑:“那最好。” 他以为阮绵会找他帮忙。 哪怕她开口,陆淮南是准备,也打算帮她制衡住柳菁菁,显然她没这个心思,甚至话里话外,都跟他保持着绝对的距离。 陆淮南一时间说不清,心底是低落多,还是诧异多。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事有点过于上心了。 陆淮南近来很忙,一夜都没回过屋。 阮绵翌日早上,跟他在客厅见了一面。 随后是各上各的班,各走各的路。 她把车开出去,在门口遇上陆淮南正出来,他朝她扬了下手,阮绵降下车窗:“怎么了?” “早点回来,大年夜在老宅过。” “嗯。” 去一院的一路上,阮绵都在琢磨,该找个怎样的理由跟柳菁菁谈判。 这事不能拖,得尽快解决。 顾远行跟她一同上楼,进电梯,按好楼层灯,他说:“一大早上院长就急着去开会,听说是二院那边闹出点事,影响还蛮大的。” 阮绵双手攥紧,拳头紧了又松开。 她面色不太好,透过电梯壁,自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阮绵,你脸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 阮绵强行挤出一抹笑:“早上没吃早餐,有点儿恶心。” 顾远行忙从包里掏出杯豆浆塞给她:“喝点这个。” 看着手中的豆浆,她不是不心慌的:“你刚才说,二院什么事情来着?” “我也只是猜测,跟院里几个高层有关,反正事态挺严重的,目前有之前在二院被和解的几名家属,跑去那边闹事。” 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在阮绵脑子里嗡的炸了声。 顾远行率先提步出去,她跟在身后,调整好情绪。 果不其然,阮绵接到了柳菁菁的电话。 对方在电话那边,嚣张跋扈:“阮绵,怕了吗?你的那些事很快也会被捅出去,我看你还怎么出国进修。” 这一刻,阮绵真怪不得柳菁菁心思歹毒。 要怪只能怪当初自己踏足一错,一步错,步步错。 她早该知道,这样的事情,迟早要被掀开审判的。 可她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 阮绵单手扶着楼梯边的栏杆,表情略显扭曲:“柳菁菁,说个条件吧!” 第104章 他看到了 “现在跟我谈条件?”柳菁菁笑声溢出,猖獗而又疯批,她冷笑声宛如一柄利刃:“阮绵,晚了。” 她沉沉的闭了下眼。 再次睁开,眼白的位置浮动深浅不一的红血丝。 阮绵沉声道:“害你的人是孙涛,不是我,我也从来没想过……” “哈哈哈……” 柳菁菁哈哈大笑。 即便是看不到她的脸,阮绵也清楚此刻她有多猖狂。 柳菁菁说:“在二院,我觉得最做作的就是你,摆着一副自视清高的模样,你是没害过我,可我今天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她喉咙狠狠吞咽下:“什么?” 柳菁菁停止了笑声。 她压低声音,冷冷的跟她讲道:“阮绵,你可还记得两年前那场手术?” 话音落下,两边都陷入一片安静。 仿佛所有的空气都被彻底抽干,阮绵屏住呼吸。 “本来家属都指定了让我做,偏偏院里把机会给你,呵……” 她顿了声:“你知不知道,我在孙涛身边受尽屈辱,那场手术是我唯一翻身的机会,你还敢说自己没有害过我半分吗?” 阮绵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跟柳菁菁是有私人恩怨,也没至于要害人。 阮绵盯住自己撑在栏杆上的左手,手背青筋根根浮动:“我不知道,是上边指派的我,至于家属让你上场,没人跟我……” “当然不会有人跟你说。” “阮绵,我要亲眼看着你们被舆论压垮,扒开丑陋脸皮的样子,想想都觉得过瘾。” 柳菁菁声音忽然凑近,像是挨着手机对她说的。 电话“嘟嘟”两声,从那边挂断了。 阮绵坐在台阶上去,屁股都坐得发凉,她有些呆滞。 若是孙涛跟二院拿不出合理的解释,她会跟着一起完。 恰在这时,一院这边爆出更大的雷。 徐正业一时间被推上风口浪尖。 医疗教育这两块巨头,一直都在所有行业里备受重视关注的焦点,只要惊起一点风吹草动,那只会顺藤摸瓜,扯出更大的麻烦。 阮绵万万没料到,连锁反应波及如此大。 记者如蜂窝般涌现进来。 …… 黄昏下的香榭水岸,惬意温情。 如那女人怀中的纱帘,微风拂动,朝前的海面一望无际。 碧海蓝天之下,波光粼粼,好看到了极致。 滩边很是祥静,小酒馆里放着一首谭咏麟的老歌:“如果痴痴的等某日,终于可等到一生中最爱,谁介意你我这段情……” 沈叙拿开脸上那副大框墨镜。 手机丢给旁边江岸:“阮医生出事了,你不打算过去帮她解围?” 江岸打小喜欢经典的粤语歌。 细致的听着酒馆里传来的歌声,他眼都没睁:“帮忙也得讲究门道。” 帮一次两次,别人会惦记你的人情。 帮多了,人家会觉得你是应该的,纯属大冤种行为。 沈叙微笑:“我可听说了,她要出国进修,这事要是闹大,估计指定莱丽那边临时换人,你信不信?” 江岸勾起唇角,同他一块笑。 沈叙看不懂了:“你不是想报复陆淮南,怎么没动静?” “不急。” 软骨头 第88节 沈叙凑过来,砸吧下唇,低着嗓音说:“我还查到个好玩的事,陆淮南那位初恋蒋小姐,是付迎父母收养过的流浪儿。” 这会儿,江岸似来了兴致,眼睛全然睁开,眉梢挑起。 他翻身坐直,手肘撑在膝盖骨上,修长的手指绕着桌上杯沿绕一圈。 “怎么个事?” 沈叙说:“付家穷,当初收养蒋自北时,是想着给她家当童养媳的。” 江岸那双漆黑的瞳孔,慢慢散出一些怪异。 沉了沉气:“然后呢?” “蒋自北来燕州后,一直半工半读,付家找过几次人,想让她回去,但这女的性子刚烈,死活不肯,听说……” 这时,江岸手机嗡嗡响了,沈徐的话被打断。 他低眸看一眼屏幕,来电显示:阮绵。 两人也是上次解决一院医闹那事,才留的号码。 按照阮绵那性子,若不是走投无路了,她断然不会给他打电话。 江岸觉得玩味的是,这个时候…… 陆淮南在做什么? 他没接听电话,而是径直挂断,转为发信息给阮绵:有事吗? 大抵是感受到了他字里行间的淡漠。 阮绵很久都没回信。 沈叙跟江岸打赌,赌她会不会再找过来。 结果是,她在五分钟后,发来了一条求助信息:江先生,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能否抽半小时的空,我们当面谈谈? 江岸是搞娱乐这一方面的。 尤其对舆论这一块研究造诣很深,阮绵找他算是找对人了。 光靠对内外施压,其实不算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都知道治标不治本。 沈叙在一旁调笑:“打算去?” “去,为何不去?” 江岸可不是什么滥好人,他生性风流倜傥,去帮阮绵不过是想更好的接近她,先前不吭声,也只是为了让她主动找他。 陆淮南的车进到一院车库时,正巧跟江岸撞上。 阮绵站在江岸身侧。 她能清晰看到,男人那双黑沉的眸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 里边藏满了尖锐的利刃。 阮绵想跟江岸隔开距离,怕也是来不及了。 她不由地狠提了口气,对江岸说:“江先生,我……” “这都是小事,下次有困难记得直接说,跟我没必要这么客气。” 这话是江岸说的。 陆淮南距离这边,不到五米开外,他一手扶着车门,正准备下车来,修长的五指扣得手背青筋跳动,面上却纹丝不乱。 阮绵根本不敢朝他那边看去。 江岸上车,在驱车离开前,深深看了一眼陆淮南。 他眼底呛着三分七分嘲讽,三分薄凉。 江岸给她出谋划策,做了一个很规避风险的计划。 可她没想到,会在车库遇上陆淮南。 阮绵咬着牙根,喉咙更是绷紧:“你怎么来这了?” “没想到?” 陆淮南视线直勾勾抵在她脸上,像是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长舒口气:“这里不适合说话,有什么事去楼上说。” “好啊!” 第105章 进展到了哪一步? 进电梯,上楼。 阮绵一路都维持着面无波澜,她故意站在电梯间的摄像头下,背对镜头。 电梯一路畅通无阻,上升到顶层。 她所谓的楼上方便谈话,只不过是带他到顶层的楼梯间。 环境确实安全无隐患。 “是什么时候跟江岸接触上的?” 陆淮南没看她,从兜里摸烟衔在嘴边点燃,他目光盯着指间燃烧的烟头,吐声淡漠。 “上次他帮了我的忙。” “吵架从老宅跑走那次?” “对。” 他迟疑片刻,问:“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她要是说跟江岸上床了,他会离婚? 阮绵深吸气,努力的去克制住别扭不甘的情绪,出声回答:“他帮过我三次,我欠他几顿饭,也仅此而已,没别的……” “他会好心帮你?” 陆淮南的揣测怀疑跟认定,实在是过于尖锐直白。 听得她心口猛然绷紧,阮绵拧起眉头,好几秒略微松动:“其实我也没必要跟你解释,臭味相投罢了。” 他陆淮南能好到什么程度? 况且她跟江岸一清二白。 连手指头都没碰过。 闻声,陆淮南那张精致好看的脸上,分不清是怒,还是别的情绪,他缓慢的勾起唇角,声音却是温和的:“跟我较劲呢?” 阮绵咧唇笑:“没那个兴致。” 手间的烟灰坠落下去,烫在他指尖皮肤上,手指微微发疼发红。 陆淮南视而不见,疼而不理。 阮绵眼圈有些红晕散开,将头高高抬起,直视他的眼睛。 男人面目阴沉可怖,打骨子里透出的那种狠劲,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摁到墙上掐死。 她率先开口:“你这是安慰完她了?” 陆淮南不作声,只是看着她,一眨不眨。 灼灼的目光要从她脸上盯出两个血洞来。 阮绵挑起一边眉梢,佯装关怀:“付迎她没事吧?” 陆淮南面不改色,但因她这话,抬起了胳膊,将手里的烟蒂摁下去踩灭,男士漆黑锃亮的皮鞋,来回碾磨在烟蒂上。 手工订制的皮质,看上去就很昂贵。 连踩个烟的动作,都十分的吸睛。 他口吻介于如常与意味深长之间:“阮绵,别跟我玩这些心眼子,你还太嫩。” “那你跟付迎算什么?” 满口的酸涩,阮绵说完,吞咽口水。 她倒也不急不缓了:“你们这么不清不楚的,梗在我心里,我也不舒服,就许你跟她好,不许我跟江岸交个朋友了?” 要不要这么双标。 话音刚落,陆淮南眯起双眸。 他的眼神猝然降下去两个度,冷凝一片:“你要跟他做什么朋友?” 她真想说,是他跟付迎那样的。 但阮绵嫌恶心。 “普通朋友。” 江岸是什么样的人,陆淮南最清楚。 他接近阮绵,就是为了刺激他。 可这个蠢女人,还非要兴冲冲的往下跳:“跟江岸断掉,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有任何往来,你不断,那我就断掉你奶奶的医疗费。” 阮绵有种被打蛇打七寸的滋味。 一口恶气瞬间顶到嗓子眼,她眼圈绯红:“你卑鄙无耻。” 陆淮南漫不经心的把目光收拾回去,转过身:“为了你好,江岸是个无赖,少跟他沾染关系。” “嘴上说着为了我好,你哪件事做的是为我好?”阮绵一个劲的冷嘲热讽:“你在外边跟女人流连,还是把小三弄到我面前来?” “别一口一个小三。” “也对,我才是那个第三者。” 软骨头 第89节 “随你怎么想。” 陆淮南的脚步没做停留,径直拉门离去。 他今天来是处理一院的事,在车库看到她跟江岸,也属实意外。 一院的处理是,徐正业暂时被停职,带走调查。 按照江岸叮嘱她的话,在事情没暴露前,阮绵保持冷静。 由江岸的人,去处理谈判柳菁菁。 …… 今晚是大年夜。 在公馆收拾一番,阮绵赶着回陆家老宅,陆家很重视这种大节,每年过大年,江慧丽的大儿子陆承泽跟陆许都会回来。 陆承泽作为正宫所生的嫡长子,加上陆许这个身份地位也不差的次子。 陆淮南都不看在眼里。 毕竟两个哥哥的能力,远不如他。 唯一能跟他掰手腕的,也就只剩一个陆显。 这些年,江慧丽把所有心力都付诸于陆显身上。 今年的大年夜唯独不同于往年的是,阮渺也在。 这多少令阮绵觉得心里膈应。 她跟阮渺争斗这么多年,结婚后,还得在一个家继续斗。 阮绵车进门熄火,迎面跟陆显撞上,他好巧不巧的从车里下来,笑容迎面,瞧了瞧她那辆奥迪:“四嫂,四哥没跟你一起来?” “他晚点到。” 说这话时,她心里很确定。 因为每一年的大年夜,陆淮南从未缺席过。 陆老太奶重视这些节气,他也向来做得稳妥。 “他去东城了你不知道?” 陆淮南什么时候去的东城? 她一无所知。 阮绵有短暂不过两秒钟的恍惚。 攥紧的拳头松开,笑着说:“我知道,所以我才说他晚点到。” 陆显接着又低声笑了笑:“四哥下午才过去,就算只是打个转,赶着回燕州,今晚上估计也很难到吧!” 她心里何尝又不清楚。 阮绵把膈应藏在心底,嘴上无比坦然:“那不正如你意,他 不在,你可以好好在奶奶面前表现,顺势取代他的位置。” 这回,陆显不说话了。 阮绵没再多加搭理他,自顾去取后备箱的年货。 看着她开后备箱,再取出东西,一系列的动作干脆利落。 陆显走上前。 靠近她车的后门位置,身姿斜斜倚着:“对于财产跟家业,其实我没多少心思,跟他斗是咽不下当年的夺妻之仇。” 闻言,她拎着东西的手猛然颤栗下。 很轻微,眼神里的怪异也是一闪而收。 经历过一个陆淮南,她不相信陆家任何的男人会是痴情种。 “那你这牺牲也挺大的。” 陆显知道她在讽刺自己娶阮渺的事。 他倒不藏不瞒着:“娶她只是权宜之计,你真以为我跟她要过一辈子婚姻?” 阮绵早知道,也不想管。 越过男人,她往屋里走。 陆淮南不回来是他的事,自己该做的还得做到位。 第106章 他不知道的秘密 身后的陆显身高腿长,几步跨到她身前,横身挡住她的去路:“阮绵,我告诉你个他的秘密,想不想听?” 实在是距离得太近。 阮绵收紧手指力道,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没兴趣。” 嘴里吐声,她看向陆显的眼神,玩味且冷漠:“我倒是挺好奇你,既然跟阮渺订下来了,若是她看到咱俩这般……” 说曹操,曹操到。 阮绵都怀疑自己嘴在哪开过光。 “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阮渺微笑的唇角,带着几许恶跟防备,从门口走过来,说话的同时还朝陆显那轻快的扫了一眼。 “不是叫你在里边等着吗?怎么出来了?” 陆显的声音不重,听上去更似那种假模假样的宠溺。 “我想你啊!” 阮渺腻到他身边,挽住陆显的胳膊。 阮绵纯属于看一眼都嫌够。 “你们慢慢腻,我不打扰了。” 她跟陆家几兄弟,关系也没密切到平日经常照面,大多打个招呼,各忙各的,两兄弟往年都是只身来,这次带了妻儿一块。 陆承泽跟陆许分家出去很多年了。 由于在陆老太奶这不得宠,关系也比较浅薄。 陆淮南缺席,陆老太奶脸色不太好。 叫许嬷嬷亲自去给他打电话。 许嬷嬷回来时,面容有些为难,她叫了声阮绵:“太太,接电话。” 她很快反应,起身走到一边去接听。 男性嗓音低沉得有些嘶哑,陆淮南在那边沉声质问:“阮绵,你到底对付迎说了什么?她为什么变成这样子?” 阮绵吸了一大口气。 心底预感不妙。 可陆淮南怎么没直接给她打电话? 她伸手去摸手机,摁了好几下开机键,屏幕一片黑沉,不知是何时没电关的机。 她蠕动下唇瓣。 还没张开嘴说话,陆淮南冷哼:“你现在过来一趟。” 身后都是陆家人,她无法反驳,更不可能把这些事全部揭开。 阮绵当着许嬷嬷的面,按下挂断键,什么也没说。 陆老太奶在等回复。 她径直走上前,抬了抬眼,说:“奶奶,我有点事要走。” “今天是大年夜,你要去哪?” 陆鸿文脸上有些愠怒。 整桌的人,都在盯她的脸,判断她即将做出的回答,阮绵咬了咬唇,答得自然坦荡:“医院有病人,我得马上赶回去。” 江慧丽笑道:“刚接完淮南的电话,莫不是他送去的病人?” “行了。”陆老太奶出声:“医院要紧,你先去吧!” 也好在她是医生,病人生命紧要,若是别的工作,怕是今儿如何都走不掉。 阮绵点头鞠躬,拿好包快步出门。 她不知陆显是何时跟出来的。 他嗓音有些轻佻冷讽:“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护着付迎吗?” 阮绵很急,她坐进驾驶座,打响启动车准备往外开。 陆显窜过来,伸手一把扶住她没往上拉完的车窗。 她立马松开关窗键,但凡再慢两秒,陆显的手铁定得被车窗夹伤,她眉头蹙动下:“陆显,你发什么疯?” “你甘心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看似他在为她着想,实际上陆显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陆显没拿开手。 目光直直的盯住阮绵的眼睛:“四哥一直在找害蒋小姐的人,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些人是付迎的父母叫来的,你猜是为什么?” 阮绵脑子彻底“嗡”地一声,炸开了。 这么说付迎跟蒋自北有关系? 软骨头 第90节 陆显看到她眼睛里,在闪烁着不同样的情绪。 他挺直腰杆退身。 阮绵叫住他:“你还知道什么?” 看到她急切的模样,陆显勾起嘴角笑:“你先过去找他,等回头我找你,再跟你说。” 陆淮南那边的事,不宜迟,她没得选择。 车开走的前一秒,陆显给她丢了张卡片进车。 是大悦国际酒店的房卡,卡上印着包年的vip字样。 如果她能掌握陆淮南都查不到的秘密。 是不是也等同于拿捏了跟他离婚的筹码? 阮绵到机场时,赶上当天最晚的一班飞机。 想办法把手机充上电。 阮绵等着陆淮南主动给她打电话过来。 赶在她下飞机后,陆淮南发了条短信,是一家医院地址。 东城特别的冷,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单薄的外套跟毛衣加身,根本挡不住寒气,四周的冷风如冰霜齐刷刷的往她身上刮打,阮绵坐上网约车,赶往医院。 她两根小腿跟胳膊,冻得发僵,失去知觉。 车开出去十几分钟,才有微微的缓和感。 阮绵人生中第一次见雪,是以这样的方式,比她想象中要冷。 心跟身体皆是。 原来付迎家住在一个极小,也偏僻的小镇上,哪怕是镇子外的县城医疗,也极其有限。 护士领她去找人。 这边医院没有特殊的休息室,在外等候的家属,只能在大厅位置。 阮绵见到陆淮南时,他就在大厅的长椅上坐着。 双目微阖,双腿交叠而坐,两只手搭在翘起的右腿处。 康堇弯腰,在他耳畔轻声提醒:“陆总,阮小姐到了。” 两米开外的男人,眼皮蠕动,睁开到一半,浓密的黑睫掀动,露出那双精锐的眸子,他冷冷抬胳膊看了下腕表:“真墨迹。” 语气冷得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与其说是说话,不如说更像是机器人口里设置的一道语言程序。 阮绵吞口唾沫,没说话。 他不知道,她赶来有多快,有多难。 就因为他一句话。 “付迎她……” “康堇,先带她去车上。” 这边人多嘴杂,确实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阮绵把话吞咽回去,跟着康堇出门上车。 车厢内的温度在26往上,她刚暖和过来的身子,没止住的哆嗦下。 她听到康堇说:“昨晚上付小姐回了东城,一声没坑跑去跳江,差点淹死过去,陆总得知消息时人都吓坏了,找了很多人才把人打捞起来。” 这话入了阮绵的耳,她听到的都是陆淮南吓坏了。 找了很多人去打捞付迎。 也可见用心良苦。 眼底浮现一抹自嘲,还没笑到深处,车门被人拉开。 冷风钻入皮肤,陆淮南的脸映入眼帘。 第107章 真够狠的 他上车的动作很迅速,拉上车门。 明明他只是坐在他那边位置,却给阮绵一种无形强烈的压迫性。 “康堇,你下车。” 车里上上下下,车门关上又拉开。 唯独阮绵面不改色,连眼睫毛都没颤动,她挤压了把嗓子,声线低得如常:“陆淮南……我没怎么着她,不管你信不信。” 有过她挑拨付刚跟他关系的前科。 陆淮南自然是不会信她的。 在他眼里,她阮绵就是诡计多端,心思深沉。 他说:“说话都不麻利,你让谁信得过你?” 她顿那一下,是为了迫使语气更加沉重凌厉。 阮绵面色淡淡的扫过来,看一眼陆淮南,他眉宇间蹙着,眼周晕染开的乌青色很深,衬衫领口有抹深红的血迹。 脑中闪现着陆显的话,但她没说。 跟陆家的人打交道,必须谨慎又谨慎,她得求证后再做决定。 ” 那就摊牌说,你想让我怎样?” “她要见你。” 闻声,阮绵心底一阵悲凉可笑,把她叫过来,只是因为付迎要见她。 她很慷慨:“好。” 陆淮南厉眼扫来,沉重的语气警告她:“别想着耍什么小心机。” “不至于,她都这样了。” 阮绵走下车,袭来的寒风激得她打了个寒颤,身后是男人冷凝的嗓音:“见完人就出来,里边有监控,不要再口不择言。” 她双脚站定,一动不动,背对人问:“陆淮南,你要护她到什么时候?”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那……” 陆淮南加重语气,打断她:“当初说好的各取所需,莫非你动了情?” “没有的事。” 她回应得特别果断利落。 就算真的动情,阮绵也誓死不认。 女人的决绝干脆,令陆淮南有些心梗,皮血之内的那颗脏器,仿佛被一只大手捏攥住,不断挤压造成供血不足,发出胀疼。 这样的情绪,吓了他一跳。 陆淮南提步跟上去,走在她身后不远处。 其实他是骗她的,病房里根本没有监控。 阮绵推门而进。 扑鼻而来的医药味,县城的病房配套设施都比较简陋,但也还算俱全。 刚醒转没多久,付迎面容孱弱,脸上部分位置还有些浮肿,那双眼珠子通红滴血,唇瓣干燥到裂开口子,溢出鲜血来。 看到她,付迎瞳孔眸色变得有些激烈。 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滑落。 阮绵一点也不可怜这个女人,甚至觉得膈应恶心。 她坐下,声音不大:“这一招可真够狠的。” 付迎:“我也是……没办法。” 抛开她诬陷她不谈,阮绵无多心思跟她纠缠,直接问:“他说你想见我,有事吗?” 付迎看着她。 沉默了足有五六秒的样子,努力勾动嘴角:“阮医生……对……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阮绵呵笑一声:“你该做的也都做了,该看到的也都看到了,因为你,我被他从燕州喊过来,心里很痛快吧?” 付迎不但没表现出痛快的表情。 反而是一脸苦楚不堪。 她有些看不懂,阮绵径直冷声道:“别跟我面前装可怜,我不是陆淮南,不管用的。” “我不能没有他。” “然后呢?” “你可不可以……跟他离婚?” 阮绵收敛笑意,认认真真的去打量着付迎,付迎由于说话时,情绪过于激动,额头上青筋有些绷现,阮绵道:“理由。” 付迎眼里的泪水,还在不断往下坠。 她哭得是真的可怜。 若不是她躺在病房上动不了。 软骨头 第91节 阮绵都怀疑,付迎会直接扑通跪在她面前。 她涌蹙着的眉宇,皮肤白皙薄得,像是能弹指戳破。 不尽的哽咽声,声声入耳,付迎扭过脸去,喃喃出声:“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不然我爸妈就会把我卖给别的有钱人。” 这话不知真假。 阮绵也不会蠢到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付迎卖力的撸起自己左手袖口,白色宽大的病号服下,那根纤细手腕上,都是一条一条横状的疤痕,像弯曲的蜈蚣。 是那种割腕后,伤口愈合所形成的。 看得有些触目惊心,阮绵说:“卖惨?” “我说的都是真的,离开他,我会过得很惨。”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凭什么要拿自己去成全她? 况且她付迎是什么好人吗? 付迎眼泪巴巴的望向她:“你们不是都不爱彼此嘛!” 阮绵嘴都没张,从鼻息间挤出一道冷哼声,还真是好笑:“陆淮南跟你说的吧,说我不爱他,说他也不爱我?那你知不知道,是他不肯离婚的。” 吧嗒一声,她的眼泪又无声坠落。 掉在洁白的病号服上,绽开一朵泪花。 看着付迎那张娇嫩的脸,阮绵刺得心疼。 她想起许多陆淮南的所作所为,嘴上半分没留情面:“也别太难过,你跟我都不如他的家族利益重要。” 付迎的脸,变形扭曲。 各种情绪交织,纠结成一副极致痛苦的表情。 “付迎,你是个聪明人,倘若只是想要钱,知道该怎么做。” 阮绵说完,站起身:“或者你觉得自己本事足够,可以跟他提,让他来找我离婚。” 付迎没说话。 她躺在病床上,双手攥紧成拳。 “我抢走他,你就一点不难受?” 同样的问题,阮绵在心底暗自问了一遍自己。 她会难受吗? 正当她恍惚沉思间,身前“嘭”地一声闷响。 付迎连被褥带人摔在地上,她手背的针管扯开,血流而下,顺着她的手背流进掌心,那血液流得很快,付迎表情痛苦:“阮……” 阮绵想都没想,她走过去。 付迎以为她要帮自己,岂料阮绵只是拿起被扯掉的针头,划在自己胳膊上,五公分长的伤口。 “你……你怎么……” 付迎不可置信。 但阮绵清楚得很自己在做什么。 她更清楚那扇病房门,很快会被人拉开。 果不其然,不过四秒钟,门板敞开。 陆淮南跟康堇站在门口,前者目光阴沉极冷。 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跟付迎。 阮绵感觉胳膊疼痛难忍,血流得比付迎多得多,她胸口起伏,另一只手还拽着付迎的衣角,从两人状态上看去,俨然是付迎伤了她。 第108章 咱们离婚,你娶她吧! 要论演戏,她不比付迎差。 以前是她不屑。 “我……” 付迎刚吐一个字,阮绵松开她衣服,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我没事,先看付小姐吧!” 康堇赶忙去扶付迎。 陆淮南不动声色,直勾勾的盯住她看。 阮绵知道他在看什么。 她神态镇定自若的去取床头柜抽屉里的纱布,撕开一块,包裹住胳膊的伤,她捆绑时稍加用力,伤口被挤压得血水溢出。 “跟我出来。”陆淮南说。 阮绵抱着手跟出去。 眼角余光扫到付迎,她后槽牙欲要崩碎了。 陆淮南不闻不问,领她一路去到包扎室,让护士替她清理伤口,再到包扎完好。 阮绵起身,他伸手一把按住她肩膀。 “你先出去。” 陆淮南对护士道。 护士瞧了两眼他,实在是男人面目过于冷峻,起身乖乖离开。 阮绵没挪开他的手,任由他这么压着自己,吐声嘲讽:“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你叫人家出去……” “好玩吗?” 陆淮南双眼赤红,红如被火烧到炙热的烙铁。 他摁住她肩膀的手,却是出奇轻柔的。 阮绵:“不好玩。” 但她也必须这么做,为了不让付迎得逞。 也为了让他看到真相。 陆淮南的手转移到她脸蛋上,不轻不重的握住她的下巴,稍稍往上抬起,阮绵的脸顺势被拉近,皮肤摩挲着男人腹部毛衣处。 这种姿态暧昧又令她膈应。 阮绵看不懂他要做什么。 男人手指慢悠悠的蠕到她唇瓣,轻柔的抚摸:“在里边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就知道,陆淮南一直在门外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自然也看到了付迎的行为。 “哪一句?” “我不爱你,你不爱我。” “你质问我,是觉得哪一点不对吗?” 陆淮南一把掐住她后脑勺,用力往前压,她整个脸都挤在男人坚硬的腹肌上,阮绵被逼得透不过气来,两边脸绯红。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爱你了?” 男人的声音淳淳溢出,犹如那被拉动的琴弦。 脸被埋在他毛衣里。 阮绵耳畔是这句话的余音,她心脏跳得特别快,呼吸更是逼到极致。 “走开。” 这话比鬼话还吓人。 她猛然醒神,害怕又惶恐的用力一把推开人。 陆淮南没强 行压她,脚步倒退了两下。 阮绵脸上溢出浓烈的复杂,冷着神色:“比起这话,我更愿意听你说恶心我。” 陆淮南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原本也只是一句试探性的话。 她起身要走。 他身姿高挺,站在前边拦住:“去哪?” “这里太污秽了,出去透透气。” 阮绵十一个字里,全都是夹枪带棒,不容侵犯。 这回陆淮南没拦她,跟着一块出去,两人直奔医院外。 室外是冰天雪地,刚迎上风口的那一瞬,阮绵觉得自己伤口又裂开了,衣服跟裤子也都被冷风窜了个遍,她裹好衣领。 一道暖意,顺着肩膀往胸口蔓延。 她猛然转身,陆淮南在替她披衣。 披的是他那件呢子大衣。 这么冷的天,他里边只有一套衬衣加冬款的西服外套,根本抵挡不住寒气。 “没什么意思,只是怕你伤口加剧,免得回老宅被奶奶责备。” “不需要。” 说话间,阮绵抬手往下剥离衣服。 软骨头 第92节 陆淮南一把摁住她的手,态度强硬:“在包扎室的话是试探你的,别多想,也别急着拒绝,咱们之间还没到成仇的地步。” 话有些酸涩,是他自己都听不明白的酸。 她没再动手,把手指径自挪开。 两人之间陷入沉寂。 先前她看不懂的事,这一刻什么都看明白了。 约莫过去半分钟:“陆淮南,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三天后,跟我出席一场记者会。” 话语入耳,扰得她心烦意乱。 阮绵伸手进口袋,兜里是空的,没有烟,她扭头看他:“你身上带烟了吗?” 陆淮南把烟给她。 东城的深夜,又冷又黑。 烟一次次凑到嘴边,烟圈一口口往外吐,抽到嗓子眼干巴发辣。 阮绵笑了笑,凑近了脸去看陆淮南:“刚才你在门口也听见了,她需要钱,更需要身份,否则她父母就会把她卖掉。” “这件事我有办法处理。” “报警,还是把付刚跟冯如告上法庭,别人是她的亲生父母,外人会觉得你是正义的吗?” 不得不说,这话狠狠戳了陆淮南的心。 他瞳孔紧缩。 “陆淮南,要不咱们离婚,你娶她吧!” 顿了两秒,阮绵接着又垫上一句:“奶奶那边,我可以帮……”  “上车回家。” 陆淮南冷淡的打断她。 康堇被叫出来开车回燕州,阮绵在车上来来回回的睡了好几觉,醒了接着再睡,康堇跟另外一名司机轮番开车,两人整夜没合过眼。 到老宅,正好是初一下午两点多钟。 整个宅子里,冷冷清清,一片沉寂。 阮绵睁眼下车:“我可以答应,但我要离婚。” 听到这话后,陆淮南面目上的愠怒很重。 顿了片刻,他如常提起脚步往里走,只是这会儿语气听不出喜怒了:“你跟我提了很多次了,这样的话没必要不厌其烦……” “那就离啊!” 陆淮南猛然转过脸来,看左侧方的阮绵,声音加重:“阮绵,你是在逼我吗?” “我是在跟你商量。” 可她用的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 “晚点再说。” 一夜熬过来的,断断续续睡了几个小时。 阮绵先去洗好澡,再跟着陆淮南去陆老太奶那请罪。 陆老太奶没说什么,只是单纯留了会陆淮南。 阮绵在雅亭喝茶,陆显悻悻赶来,一屁股落座在她对面的位置上,他从头到脚的打量她:“你猜奶奶留四哥说什么了。” 她其实明白,陆老太奶逼陆淮南跟付迎断掉。 “不想猜,也不想知道。” 阮绵把他给她的那张卡,递还过去。 陆显笑得很明媚:“连秘密也不想知道了?” 经过一夜思考,她还是决定不跟陆显走得太近。 “我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自己去查,但我不明白的是,你这么踊跃的想把事情告诉我,叫我去酒店找你,就没什么目的吗?” 陆显听得一乐:“四嫂真聪明。” “陆显,别费这些心机。” 第109章 我有情,但不是对你 陆显看着她。 约莫三四秒,扭开脸,笑说:“不过我想的可不是要对你怎样,更别说灌你酒强暴你这种事,只是觉得单纯说比较合适。” 不可否认的说,阮绵确实往这方面想了。 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酒店。 只要脑子不傻的人,都能明白什么意思。 “你要想说什么就说,别卖关子。” 陆显勾起一边唇角,笑意半达眼底状态:“蒋自北是付迎父母收养的流浪儿,本来是打算留给付子博当老婆的,没想……”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阮绵抬头,懒懒的顺他视线看过去,直抵亭下,与陆淮南那双黑沉的眸子四目相对。 对上视线的一瞬,她说不清的有些心慌。 陆显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四嫂,看来这事咱俩得换个地方再说。” 阮绵眉心很轻的蹙动下。 陆显起身离开,他并不想在陆家跟陆淮南直接起冲突。 奶奶很重视兄弟之间的和睦。 哪怕是装,他也得装得跟人亲切点。 阮绵反倒是坐在那,纹丝未动。 直到陆淮南走上雅亭,坐到她对面的位置。 她蠕动唇瓣,出声问道:“聊完了?” 他没回应,冷冷的扫过她脸庞:“你最近本事挺大啊,一边勾着江岸,一边跟陆显眉来眼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撩。” 闻言,阮绵不气也不怒。 “跟四哥你学的呗!” 她在故意讽刺他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陆淮南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白,看样子跟陆老太奶聊得不欢。 他不开口,她也不主动挑起话题。 沉默的风吹过脸颊,裹挟着一阵阵的凉意,在皮肤上肆意绽开。 阮绵收起胳膊,缩动两下:“真不打算跟她支会一声?” “康堇过去了。” 康堇跟陆淮南很多年了,从他进入陆氏掌管企业起,他就一直跟着他,一般不是什么紧要的大事,康堇是不会亲自出马的。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陆淮南还是很在意付迎。 “我的提议考虑得怎样?” 离婚提议。 以往的每一次,陆淮南要么施强,要么敷衍过去。 这回,他竟然破天荒的直面。 陆淮南身姿仰靠着雅亭的软皮椅,面目无澜,眼神清淡:“离婚可以,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对于他的松口,阮绵别说是一个,十个她都答应。 “什么?” 听到女人急切的语气,陆淮南心底凉意乱窜。 他暗暗在想:她就这么巴不得离开他,离开陆家吗? 都说女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尤其是阮绵这样的。 果然是没说错半分。 “暂时只领证不分家,你得住在南山公馆,并且不能对外宣布。” 这对阮绵而言,无伤大雅。 她点头,松开唇齿:“可以。” 陆淮南一直觉得自己对阮绵是没有任何情愫的,他与她只能在床上契合,配合彼此,可真当说清道明的这一刻,他有些恍惚。 心脏上的肉,满眼开一丝丝的疼。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绷:“是不是很开心?” “还好吧!” 阮绵脸部没多少情绪,就算有,她也不会轻易的让陆淮南看懂。 他轻哼一声,唇没张,从鼻息溢出:“不是一直盼着离婚吗?怎么叫还好?” 阮绵说:“毕竟以后就没这么好赚钱的渠道了。” 他以为她要说什么。 或者是那种煽情的话,可她没有,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冷漠薄情得多。 “笑一下。” 软骨头 第93节 陆淮南忽然道。 阮绵眼里闪过抹茫然:“啊?” 他难得耐心的说了第二遍:“我说笑一笑。” 她抬起脸,顺势也坐直了身子,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像笑又不太像的表情,在她那张妩媚娇艳的面颊上,逐渐拉扯开。 阮绵那张脸生得格外的好。 笑与不笑都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魔力。 若是她开心时,笑起来样子很生动,嘴角眼尾弯弯的。 “笑得比哭还难看。” “主要是没心情。”阮绵立马把嘴角往下压,连一丝敷衍的笑意都没给他。 “阮绵。” 他叫她。 语气有些怪异,四周沉寂,氛围还迷离,阮绵听在耳中觉得挺阿妹的。 陆淮南以前叫她名字不会这么软声。 “有什么话要说?” 陆淮南直勾勾看她,没很快说话,他习惯性的去掏口袋。 阮绵见他掏了好几次,手都没拿出来,指定是口袋没烟,她主动去自己兜里摸,递给他一支。 他一只手夹住烟,另一边拢起挨着嘴边,打火点燃。 深吸一口烟,烟味在他嘴里过了一圈后,再慢慢的吐出嘴。 白色的烟雾,撩染得他嘴皮形状更性感了。 加上陆淮南吞咽唾沫时,喉结异常突出划过的弧度,阮绵看得心躁脸热。 她扭转过头,却在转开的前一秒,被他尽收眼底。 陆淮南倒也没揭穿她,只是轻声问:“离婚后想去找宋砚安复合?” “那你呢?” 他抵着她,没回话。 阮绵继而开口:“是跟付迎对外公开清白,继续保持着见不得光的关系,还是另寻新欢?” 陆淮南下颌处绷了绷,烟许久都没凑过去,烟灰掉落在他裤子上,堆积成一小团的形状,有几缕被风吹开,撩得到处是。 她说错什么了吗? 不过阮绵觉得今晚的陆淮南很怪。 是那种她说不出的怪。 他明明没喝醉酒,话语却比喝多了还诡异。 看不透,索性就不去看。 这历来是阮绵的行事作风:“要我说她也跟了你这么多年,好歹给个名份……” “我跟付迎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他很急躁的打断她,脸部也没了先前那般淡定。 像是有些愠怒,在蠢蠢欲动,试图冲破他的皮肤。 “解释这些有什么用?” “阮绵,我看得出,你不是没情的。” 陆淮南定定的直视她。 阮绵心口瞬间无法平静,她强行压制住,面目尽量维持平稳,出声也刻意的淡漠嘲讽:“我有情,但不是对你陆淮南。” “是吗?” 陆淮南像是在数落她的罪行般。 一一讲道:“那你为什么一院发生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为什么那晚喝醉酒,睡着了还喊着我的名字?” 第110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压着嗓音:“你好好解释解释。” 阮绵脸色绯红。 她想反驳,可喉咙发声的一时间,狠狠哽住。 陆淮南好似看穿了她的一切:“你做过的很多事,自己看不出,但别人看得出,阮绵别急着否认,如果你……” “陆淮南,有意思吗?” 阮绵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冷声打断:“我跟你提离婚,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我一点都不在乎你,何必要扯别的呢!” 他跟她隔着一米远对视。 互相对峙的眼神里,都不加丝毫的遮掩。 不管是在任何关系中,谁先开口妥协就是谁输。 面对陆淮南,阮绵自然不会当那个傻子。 对面男人的脸,从阴沉降到极致的冷凝程度。 他忽然笑了声。 她不问他笑什么。 陆淮南扔掉手中烟头,淡漠起身,从她身侧擦肩而过,卷起一阵烟味的微风:“阮绵,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千万千万别爱上我。” 男人离开。 阮绵心里那口重气,瞬间尘埃落定。 但同时,她心思乱了,彻底乱成一团麻。 陆淮南的话在她脑中来回盘旋。 是啊! 她为什么一出事,第一反应是去找陆淮南? 明明事情处理完了,她为何还要喝得烂醉,回去跟他斗气的大发一通脾气? 不是说好的各取所需吗? 可她为什么还总是期望着,能在他身上看到一束光? 所有的问题如一个个带着问号的小球,朝她脑中砸过来。 阮绵眼眶发热发酸,她努力的睁着,直到眼眶肌肉撑不住了。 眼睛一闭合的瞬间,一抹温热滑下。 她在雅亭待了许久才回屋。 陆淮南喝了点酒,大约是小醉的架势。 阮绵进门,他把她堵在门口,眼神里柔软得不像他,看着她笑,笑得两边宽阔的肩膀颤栗耸动:“阮绵,你喂不熟的。” 喉咙翻滚,她吞咽口口水:“你今晚睡这?” 那她就去客卧。 “回来。” 见她要走,陆淮南走上前,一把掐住她胳膊。 力道很大,许是他喝了酒,根本顾不上轻重,掐得阮绵那只胳膊特别疼,伴随着一截开始痉挛,她猛然推开他:“干什么?” 陆淮南脚步踉跄着,被推得后退了两步。 他脸上一阵笑,一阵绷紧。 两种情绪来回转换,像个喝多酒的疯子。 阮绵看得气血上涌,有些不耐烦:“喝多了就早点洗澡睡觉。” “离婚我也答应你了,你还想怎样?” 陆淮南绕到她面前,平日里那副矜贵模样,此刻是荡然无存,甚至有些蛮横霸道:“既然咱两还没离,也没办手续,那就还是夫妻……” 她没等他说完,径直去拔衣服。 三两下脱光。 站在陆淮南跟前,阮绵冷得没有表情:“你不是就是想这个吗,我给你就是。” 她拿得起,放得下。 睡一次也是睡,睡十次也是睡。 说不定跟他睡好了,离婚他还能多分她点钱。 陆淮南一把怼过来,把她拉进房间,关上门的一刻,门板震得她后脑勺都发疼。 男人来势汹汹,泄愤又在泄…… 阮绵整个后背被咬得疼痛难忍,她怎么都不吭声。 屋内的气息特别重。 借着落地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她看清了面前男人的脸,陆淮南歪着头在打量她,一只手勾在她腰上:“真就半点都不在乎吗?” 阮绵只回他一句:“陆淮南,你今晚喝多了。” “好,是我喝多了。” 他的心开始钝痛。 软骨头 第94节 像是被重锤一下下砸在上边,陆淮南粗重的呼吸。 做完一切,阮绵翻身爬起来,捡起衣服去浴室洗澡。 从头到脚,没有一处肌肤是好的,痕迹斑驳。 看得她有些辣心刺眼,阮绵一遍遍的搓洗,皮肤都快搓掉一层皮了,印记不浅反深,变得又红又青,暧昧到了极致。 陆淮南在屋里折腾了许久,她浑身那点力气都是靠强行撑着的。 洗完澡出来,屋内的人早走了。 她心想:走了也好,让她安静会。 陆淮南走得倒是很利索干净,两人滚落在地上的衣服,他捡走了。 先前乱得一塌糊涂的床,也被整理好。 阮绵躺在床上,周围静悄得针落可闻。 几乎是没有任何干扰。 她浑身一阵汗毛竖起,双眼直直瞪着头顶的天花板,脑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乱,下唇咬紧,咬到发疼她松开,辗转难眠。 阮绵说不出陆淮南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一系列行为话语,完全打破先前的相处模式。 他一次次,一遍遍的逼问她在不在乎。 阮绵整个人感觉都要被一分为二,一边理智的警惕自己别上当,他是来套话的。 一边是情绪作祟,被他干扰得乱了心神。 陆淮南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相处三年多,他或许真的动情了呢? 这个念头只是在阮绵脑中闪过不到两秒时间,她立即打消:“阮绵,你是不是疯了,陆淮南那种薄情寡义的人,怎么可能动情。” 就算动情,那也不是对她啊! …… 让她没想到的是。 翌日七点,陆淮南人不在老宅。 跟在陆老太 奶身边的许嬷嬷说:“太太,淮南他昨晚上就走了。” 所以,他是跟她做完洗完澡,直接走的? 一大早上,陆家还蛮热闹,几个小孩在院里追追赶赶。 阮绵不喜这种闹腾,一早上都在屋里待着。 陆老太奶特意留她一天。 也是有些话想说:“阮绵,听阿显说你之前做了场很大的手术,还获得去国外进修的名额,是打算过完年就准备走了吗?” 老人语气带着些试探。 阮绵坐在她跟前,左手握着个苹果,右手拿刀在削皮。 削好的苹果一分为四,她递一块:“奶奶,这要到三月份才走。” “去多久啊?” “快的话一两年。” 她说得还算是保守了。 陆老太奶面容微微沉思瞬,口吻和蔼:“往后要是淮南想见你,怕是得赶去国外了。” 阮绵心底一沉。 他会想见她吗? 嘴角勾动,心里是冷笑的,她面上佯装和气:“奶奶,现在交通都很方便,他若是想去见我,坐飞机也用不了多久。” 陆老太奶看看她,忽然冷不防的问了句:“你还因为付迎,生他的气?” 第111章 冷静期 心脏闷疼。 阮绵一直自认为她对陆淮南跟付迎是不在意的,这种平衡不知何时被打破了。 眼底蓦然闪过几丝异样,她说:“谈不上生气。” “那就是记恨他咯?” “奶奶,我没有。” 陆老太奶低声道:“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不过阮绵你大可放心,旁的女人坐不上陆太太这个位置,我绝对不会让的。” 年岁已高,但老人依旧很强势。 她的和蔼亲切,是藏着锋芒的。 晚上陆淮南只是打了个电话给陆老太奶,说是公事在身,抽不开时间回来吃饭。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看破没说破。 按照习俗,初三陆淮南是要陪着阮绵去阮家拜年的。 但他往年都没去,今年自然也不会去。 初三中午,阮绵回了趟一院,跟院里休了三天年假。 三天时间,她安排得很紧。 初四跟陆淮南开完记者会,阮绵打算亲自走一趟海港,跟远在洛溪的舅舅舅妈见一面,并且告诉他们,事情她要彻查到底。 面临刁钻的媒体记者,阮绵并未刻意装扮营造氛围。 甚至跟陆淮南手都没牵。 两人姿态如常,平步进门。 阮绵着装以清简风为主调,阔腿西服裤加一件宽松的毛衣。 她个头高,又骨架子好,衣服撑得比穿在模特身上还英气。 记者手里的相机,咔嚓咔嚓不停的闪,闪得人眼睛都要瞎了。 康堇拥护她跟陆淮南进门。 他面目冷清,瞳孔深沉,背脊挺得笔直的。 阮绵压着嗓音,问了一句:“确定要以这样的样子,跟人家说你婚姻和睦?” 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外加一个康堇。 闻声,康堇轻咳下嗓子,跟着去看陆淮南。 男人的步调沉稳不乱,那双黑色锃亮的皮鞋,就是一面镜子,完美的透出陆淮南不近人情的姿态,他依旧一声不吭。 走到台上。 陆淮南掀动两柄沉沉的黑睫,目光凌厉锋锐的扫过整个会堂。 阮绵站在他身侧。 她顿了顿,还是决定靠近一些,几乎是胳膊抵着他胳膊。 台下好多双眼睛,议论纷纭。 声音不大,阮绵还是听清了那句:“这陆太太可真能够忍的。” “为了钱呗,毕竟陆家可不是一般家庭。” “有钱人真复杂。” 她内心觉得可笑,人心本就是复杂的,这跟有钱没钱无关。 有钱人顶多是玩得花了些,但那些没钱的就不想玩了? 只不过是手里筹码不够。 陆家这种身份地位,无非一点错误都要被放在大众眼里无限的放大。 所以事情往往都会闹得尽人皆知。 普通人群难道就没有这种新鲜事? 恐怕只是因为太过于普通,别人连在意的心思都没有吧! 她能听见,陆淮南也不聋。 左手手指磕在台面上,指尖扣动两下。 陆淮南稍稍凑过身姿,沉声说:“今天之所以请各位媒体记者朋友来,是想通过渠道,澄清一下我个人私生活的问题。” 台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边胳膊上,横伸出一只手掌,陆淮南抱着她往怀里拉。 阮绵很配合:“大家不必多做揣测,我跟淮南婚姻一直很和睦。” 婚姻和睦这个词,在嘴里特别烫嘴。 她抬起眼,佯装得眼波体贴,去看陆淮南:“希望大家别轻易相信外边那些谣言,不信谣不传谣。” 记者早按耐不住了。 有人提出疑问:“那陆总该如何解释深夜幽会女子一事?” “听说那名女子姓付,付小姐真的跟陆总没有不正当关系?” 软骨头 第95节 “如果婚姻和睦,陆总常年传出绯闻,这么说陆太太是准允的,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这只是夫妻互相取利的一种相处模式?” “也就是说,你们只是表面上的恩爱夫妻?” “陆总,还请问一下,你跟陆太太是不是私底下各玩各的?” 每一个问题,都问得无比犀利。 正可谓是扎在陆淮南的心口上。 显然,大家都是有备而来。 阮绵没去看陆淮南,她要保持好足够平稳的情绪。 陆淮南下颌绷了绷,吐声却是意外的轻松:“我跟太太确实是联姻,日久生情也是真的,至于付小姐,她只是我资助的学生。” 她脑子里气血上涌。 心底是一片酸涩滋味。 为了避免台下那些人精看出异样,阮绵也是攥紧了拳头在忍。 她唇角勾起,上扬的弧度挑得嘴角都在发僵。 陆淮南声线格外沉润:“像付小姐这样的学生,陆氏资助的不止一个,倘若大家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各位去东城福利院走一走。” 这件事,阮绵未曾知晓半分。 嗓子眼有些噎语,她都想笑了,嘴角挑动下,弧度还是压制得没那么大。 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 陆淮南压在她胳膊上的手指稍加力道。 用了点劲,她胳膊都被捏疼了。 接下来,阮绵是一句话没说。 全程都是陆淮南在应付媒体,耳畔也都是他的话语声。 她听到他说,他有多爱自己,一个劲的表真心忠诚。 他还说,跟付迎从未有过半点越矩。 他跟她之间,这辈子都只能是支助与被支助的关系。 一小时后,阮绵坐在迈巴赫后座里,她手指滑动手机屏幕,点开那一张张看似完美无瑕的合照,以及各种声音的评论。 不得不说,陆淮南这次组织的记者会很成功。 也发挥到了一定的作用。 阮绵只是好奇,这样的结果,远在东城的那位能不能接受得住。 看了会,她无奈的把手机合上。 朝他问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离婚是要冷静期的。”陆淮南语气有些不耐烦。 阮绵顿了顿,沉口气,说:“这个好办,如果一方出现原则性问题,离婚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冷静期。” 她是疯了吗? 陆淮南瞳孔紧缩:“原则性问题?” “到时候我说我出轨就行了。” 一口恶气,顺着他头顶一直往下窜,胸腔喉咙跟心底都难受得不行。 好看的唇瓣张开,陆淮南蠕动着:“你出轨?” “不然我也不好说是你出……” “阮绵,你他 妈拿我当什么了?” 第112章 眼瞎心盲 陆淮南声音很沉很重,顺着空气压过来。 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陆淮南冷沉的嗓音,再次响彻车厢:“阮绵,你不会觉得在记者会上,我说了几句爱你,你就真以为我爱你了吧!” 说这话,他自己都觉得多少有些违心。 昨晚上陆淮南想了一夜,琢磨他跟阮绵的关系。 对她是何种情愫。 桌上的烟抽掉一根又一根,早上起来时,嗓子眼干巴发苦得直吐。 阮绵不作声。 他看过来,直勾勾的盯着她问:“想要多少钱就直说。” 阮绵自问不就是等这句吗? 可真正当陆淮南说出来,心里没有想象中的轻松痛快。 她很想努力的去维持住淡定,以及那份不可丢失的高傲,甚至是对他这副模样的不屑一顾,然而事实是,她没做到。 阮绵心突突跳,眼皮发沉。 眼眶也跟着发热起来,这些情绪根本不受控制。 陆淮南没动她,也没碰触她。 只是口吻放得很低,很轻懒的说:“五百万够不够?” 阮绵没开口,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陆淮南用那种深沉的目光打量她:“你奶奶国外的医疗费,一年一百万,加上你自己生活用度,足够你出国进修那三年的钱了。” 说完,他继而补充:“至于你们往后的日子,我应该是没那个权利去顾及的吧?” 男人的眼神如一把利刃。 势要刺穿她的脸皮,将她脸上那层淡定的面具剥离开。 阮绵不想装了。 她索性开口:“三年五百万,够了。” 陆淮南不紧不慢,收起视线。 一道嘲讽气息强烈的冷哼声,打他鼻息溢出:“做人要知足点,别让人生厌。” 陆淮南以为阮绵多少会说两句刺他的话。 意料之外的是,她波澜不惊,毫不在意的样子看着他,道:“我很知足。” 这让他有种努力攥拳,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 “芳华苑那边的赔款,下个月就能到位。” 陆淮南语气多冷,她就比他更冷:“好。” 阮绵麻木着一张漂亮脸,说:“明天我要回趟海港。” “这么多年都没回去拜过年,我跟你一块过去。” 唾沫哽在喉咙口,她吞咽不下,陆淮南向来不爱跟阮家打交道,往年提都没提过要去阮家。 比起好笑,阮绵更多的是不自然。 陆淮南跟她去的话,她就没法再跑一趟洛溪找舅舅舅妈。 见她迟迟未出声,陆淮安口吻淡淡,睨住她的脸:“不方便一块去?” 阮绵终于将那口口水吞下去,声音不辨喜怒:“往年你都没去过家里,今年突然要去,倒也不是不方便,我怕家里人招待不好你。” “在你眼里,我是那种很难招待的人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一块过去。” 手背覆盖上一道温热,陆淮南的手牵住她的。 他手掌宽厚,重重盖在她手背,几乎将她整个手掩埋住。 阮绵本能缩动下,她是想挣开。 他不让,强行牵制住,深沉的眸光令人难以揣摩,深不可测:“都要离婚了,连个手都不让牵?阮绵,你还真是只有求我办事的时候听话。” 她没再动,更是反手握住他的。 陆淮南五指修长,他张开反扣住她。 阮绵此刻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与其说难以形容,不如说是根本没有词能形容,不怒也不喜。 清冷寡淡。 声音很轻,阮绵道:“你也说都要离婚了,还装什么情深义重?” “我脸上很假吗?” 陆淮南坐着也要稍微比她高一些。 她抬起脸,直视男人那双细长的眼睛,忽然心疼了下,像是绵密的细针扎她。 幸好在车内,视线昏暗,他也没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假不假的,自己心里清楚。” 陆淮南慢半拍的吐声:“今天的记者会,你当真一点也没话说?” 阮绵总觉得他好似在讨好她。 软骨头 第96节 可为什么呢? 她左右都想不明白,只能将这种讨好归咎于错觉。 或者是陆淮南怕她多生事端。 “说什么?”阮绵理智分析:“你之所以澄清,一是为了护住付迎的名声,二也是保护自己的权益,爆出来丑闻,多少影响不好。” 在她看不到的影子下,陆淮南的脸部紧绷。 绷得下颌线条锋利如刃。 他喜欢握着她的手,她也没挣脱。 直到车子开进南山公馆的车库,康堇说:“陆总,到了。” 陆淮南的手依旧没松开:“你先回去吧!” 待康堇下车,车门被反手拉合上,阮绵眼前笼下一道黑沉的身影,男人身姿一倾,朝她这边压过来,带着很强的压迫性。 陆淮南俊朗的面容逼近,近在眼前。 他的目光顺着她脸往下滑,定格在她起伏的胸口处。 粗重的呼吸吐出,陆淮南一口吻住她。 “唔……” 阮绵被亲了个措手不及。 她手根本伸不出去推搡他。 陆淮南一只手揽住她腰杆,强健有力的胳膊转动,阮绵整个人被他抱得坐到了他大腿上,面对面,她背对着方向盘的位置。 他手指特别用力的将她两只手腕反扣,摁在她后腰。 她只觉得陆淮南睁着的眼睛里,那抹神色有些变态。 “结婚三年,叫过我几次老公?” “三次吧!” “再叫一声听听。” 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心态下,他要她叫老公。 阮绵多少觉得冒昧又膈应,他是真的看不出来她心里不爽,还是故意装作看不见的? 深吸口气:“我叫不出来。” “叫不出来,还是不想?” 阮绵跟他开完记者会,全程就没一个好脸色,真当他是眼瞎心盲吗? 面无表情,她心底格外的难受。 瞪着他:“陆淮南,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叫,也知道我为什么摆着张臭脸,何必要这么折腾人呢?” 陆淮南压住她后腰往前带,她几乎全身都贴在他胸脯处。 热热的牙齿,啃噬她脖颈。 陆淮南似在惩罚她,咬一口松开,再轻轻咬住。 起先还是知疼的,越来越不对劲。 阮绵太了解这个男人的心机,陆淮南在故意撩拨她的情绪,她扭腰想退出去,被他一把抓住:“在我车上,想要去哪?” 第113章 跟你好没意思 “嗡嗡嗡……” 手机响了。 他迟迟未接,单手捧起她下颌,亲得绵密厮磨。 陆淮南试图撬开她的嘴,阮绵严防死守,脸都憋得僵硬发红,她脑后往后仰,拉开一丝空间:“你手机响了,不接吗?” “不接。” 她躲,他追,逮住她的唇瓣。 男性唇瓣软而咸湿,裹挟着淡淡烟草味。 耳畔是伶仃作响的铃声,阮绵没再反抗。 许是看到她态度松软,陆淮南抱住她腰杆,稍微抬起,两人贴得密不可分。 他埋下头,牙齿啃噬肩胛骨的微疼,清晰传来。 阮绵胳膊颤了下:“松口。” 手机铃声也恰巧停止。 陆淮南抬脸,目光撞入一双迷离失措的眸子中,她双眼伴着细腻的水雾,瞳孔轻缩,他伸手覆盖住她灼灼视线:“闭眼。” 车内一片安静。 唯有呼吸声跟心跳声,在逐渐加剧。 阮绵半躺在后座里,看着眼前逼近的男人,嗓子翻滚吞咽。 陆淮南短发有些扎人。 她眉心很轻的蹙动:“把你头扭过去,扎着我了。” 他异常的听话配合。 当陆淮南的手指探到她后背皮肤,阮绵还是没忍住浑身僵住,她没动,他低笑声顺着脖颈处,传到耳朵里:“怕什么?” 有点被刺的滋味。 她慢半拍回他:“不像某些人,跟谁都适应得很快。” 陆淮南仰脸,仰视去看她。 黑暗的车厢里,实在是看不清太多。 他唰地一下蹭身站起,瞬间从仰视的视觉,转为居高临下,陆淮南双膝跪在车座上,他胸口的衬衣早已扯开,肌肤隐露在外。 性感又撩人得很。 阮绵只能看到个大致风景,脸红心跳。 她跟陆淮南多少次了,但还是受不住这般。 他俯身而下,两边手掌撑在她身侧,衬衣领口压住她的脸。 男人身上沉香交杂着烟味的气息,浸染鼻腔。 鬼使神差的,阮绵沉浸其中。 她唇瓣嚅嗫开,微微敞着,手指勾住他右边胳膊:“陆淮南,我怀疑你是个妖精。” 阮绵不可否认的事实,她并不排斥这样的他。 那种矛盾至极的情绪,也让她觉得自己很不争气。 看到她这副模样,陆淮南心满意足。 他一边抱住她,一边深 吻她。 阮绵脑袋有些晕沉,被他堵得半昏半醒。 陆淮南如同最开始两人的关系那般,咬着她耳背后的皮肤,不尽的说着一些露骨肉麻的情话,他嗓音悦耳低沉,说情话更是撩人。 每当她彻底意识丧失。 他又会刻意作弄的叫醒她,让她面对眼前事实。 阮绵满头汗渍,后背也浸湿了,她一边去抓他胳膊。 一边红着眼:“你故意的是吧?有完没完了?” “怎么?跟我急眼了?” 陆淮南满脸的挑衅,看得人那叫一个刺心辣眼。 说实话,这个时候本不该动怒,阮绵是真气急败坏,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力道还不算轻,巴掌声特别的清脆:“这算不算急眼?” 她两只大眼瞪着。 砰砰跳的心脏更加快。 她直勾勾抵着男人的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 陆淮南干脆抬手,摁亮头顶的车灯。 两人的目光,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四目相对而上。 导致阮绵特别清晰的看到,陆淮南右侧脸上那个粉红色的巴掌印,正在一点点逐渐浮现更深。 这令她觉得解气又解恨。 阮绵一把捞起车座下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了几下。 其实也没整齐穿好,伸手去推搡陆淮南:“我要进去上洗手间。” 他不仅不让,反而一边手掌撑在她脑后车门上。 态度坚决不松,语气更甚:“打我?” “是你先逼我的。” 她这话换个口吻,大概就是:你他妈逼我扇你,你还问我打你? 闻声,陆淮南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绽放在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笑不似笑,怒不是怒:“所以打完就要走,是吗?” “那我给你打回来。” 说着话,阮绵坦然的把脸凑过去。 软骨头 第97节 她知道他不会打女人。 陆淮南身姿下压,将她整个人抵在车门上:“你知道我不打女人。” “那是你的事。” “嗡嗡嗡!” 手机相隔十几分钟后,再次响起。 先前两人在车里折腾一番,陆淮南身上的外套掉在下边。 连带他手机滚落出来。 乍亮的屏幕上,映着“付迎”二字。 阮绵扭头看了眼,那些差点淡忘的记忆,再次回拢深现在眼前,她窒了口呼吸,转过去认真的看陆淮南:“是付迎的电话。” 她以为他会接。 陆淮南纹丝不动,眼睛里毫无情绪,只是阴冷的看着她。 她伸出手,想去捞手机。 被他直接把手抓回来,摁在车座上:“我说让你动了?” “陆淮南,你有病。” “你有药?” “放开我。” 阮绵气不过,可她越是挣扎,陆淮南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就愈发重。 最后闹得她,连手指头都动触不了。 她宛如一只案板上的鱼,任其他捉弄。 看着女人双颊粉红不堪,气恼不已的样子,陆淮南心头那股恶气才终得解脱,他腾出一只空手来,拿起手机,径直挂断暗灭。 这一举动,着实有些令她诧异。 他……他竟然挂断了付迎的来电。 阮绵躺着,抬头悻悻的发笑:“你挂电话,就不怕她再寻死?” 陆淮南没很快回答。 沉默片刻,他说得轻松:“那边有我的人在,她寻不了。” 挣扎不开,她索性摆烂。 有些烦躁的问:“蒋自北的事情,你调查到多少?” “想跟我玩转移注意力那一套?” 陆淮南眼睛何其尖,他很轻易的识破她的转圜计策。 既然他油盐不进,好赖不吃,阮绵倒也懒得客气,她挣着双腿,惯用膝盖去踹他,岂料她腿还没伸直,男人直接给她摁了下去。 “你就不能老实点吗?折腾什么?” 阮绵脸上的温度往下沉:“跟你好没意思。” 陆淮南问她:“那你跟谁有意思?” 她不说,他来答:“宋砚安还是陆显,还是……江岸?” 他说江岸两字时,刻意停顿了半秒,可谓是对他记恨如深。 第114章 你身上好香 “我跟谁有意思,你在意吗?” 他说在意,是打自己脸。 说不在意,也是打自己脸。 阮绵很聪明,把他的话讲在这。 陆淮南眼皮跳动,眯起那双黑沉如墨的邃眸,仔细认真打量她妖艳的脸庞,约莫半分钟,男人挺直腰板起身:“要我扶你吗?” 她整个深陷车座里,有些无力。 “用不着。” 陆淮南听得低声发笑。 见她艰难的爬起来,穿好鞋,提步推门下车。 阮绵一走,车内瞬间宽敞,她先前躺的位置凹陷未平,黑色的真皮座椅上,一颗精致小巧的宝石纽扣,小拇指大小。 陆淮南捡起,塞进口袋。 进屋,她直接洗了个澡,把她身上那股男人味冲洗掉。 放置在大理石洗脸台上的手机,嗡嗡震响。 抹干净手指的水,阮绵翻开一看。 江岸的来电。 迟疑犹豫了三秒多钟,阮绵按下接听键,她声线一如往常的客气:“江先生,新年快乐。” 听到她的新年恭候。 江岸似笑非笑的呵了声:“在干什么呢?” 闻言,她条件反射的埋头看自己,浑身寸缕不着,只剩脚上那双拖鞋。 “在喝茶。” 阮绵吐声的同时,卷了张浴巾赶紧裹身。 “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现在吗?” 她想说有点晚。 江岸那边回话很快,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对方道:“嗯,我在香榭水岸这边,刚从岄府过来,柳菁菁的事有进展了。” 话到喉咙口,阮绵根本没法拒绝。 手里的浴巾攥紧了几分:“好,我半小时赶到。” 阮绵洗好澡下楼,陆淮南没在客厅。 人不知去了哪。 书房的灯也没亮,她没去管他,径直拿上车钥匙出门。 二十分钟后赶到的香榭水岸。 看样子,沈叙跟江岸等她好一会了。 桌上开好的红酒,喝到二分之一,都是些名贵的品牌,上下开了三四瓶,光是这一桌的消费,阮绵估摸没个百来万下不来台。 她笑着进门:“江先生,沈先生。” 江岸嘴里叼了支烟,瞧她进来,直接伸手掐了。 招呼她过去坐:“坐这边。” 包间人不算多,除开沈叙跟江岸,还有三个不熟脸的在玩色子。 阮绵过去坐好。 屋内光线算得上勉强,起码她能看清江岸的脸,他喝得有些四分醉。 满身都是醇香的红酒味。 江岸勾唇一笑,嘴角那抹笑容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妖娆惊艳:“身上很香,刚洗过澡?” 这话多少有些暧昧了。 “嗯。” 阮绵主动挑开话题:“江先生,柳菁菁她……” “先喝杯酒。” 江岸举起酒瓶,替她面前的酒杯斟满,就差直接端杯凑到她嘴边来亲自喂。 男人是什么人,她其实还是清楚的。 不敢大意。 她拿起酒杯,轻抿一点,意思了下。 其实进 嘴的半口的一半都没到,几乎可以算没喝。 江岸自然看得出她的防备警惕,挑动眼皮,露出一双晶亮的眼:“怕我灌你酒,对你做什么?” 不怕是假。 但阮绵没说破,面上勾住笑:“真是见笑了,我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喝酒难受。” 江岸是情场高手,他对付女人有得是招数,看女人也有得是眼力见。 薄唇翘起一边:“女人那几天?” “嗯。” 阮绵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江岸认真细致的去端详她的脸,仿佛要从她脸上纠察出,她这话里的真假成分。 她一直维持原样,脸不垮。 江岸看了约莫七八秒的样子,他伸手挪开她面前的酒杯:“阿叙,你那边还有果汁吗?” 软骨头 第98节 沈叙丢瓶橙汁给他。 江岸倒还是个讲究的男人。 倒掉杯里的酒,他先拿果汁洗了遍杯,再倒好满杯的橙汁给她。 “果汁应该可以喝吧?”江岸说:“常温的。” 再不给面子,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谢谢。” 这回换作橙汁,阮绵压着杯沿尽喝了好几口,下去半杯的样子。 果汁很鲜,也很浓稠,味道自然不用说。 她看到江岸放下的瓶身上,印着一个眼熟的logo。 这类橙汁她之前喝过一次,是特供的,跟外边售卖的那些不一样,当然价格也很昂贵。 “柳菁菁手里的证据,我已经帮你拿到了。” 江岸说完话后。 阮绵一直等着他掏出什么东西,比如小u盘之类的。 理想中的样子,也应该是这样。 但他毫无动作迹象。 “她手里的证据是什么?” 江岸眼神有些跳跃迷离,从她脸上看到她攥紧的手上,随后身姿往后靠,目光无比慵懒带倦:“一段视频,我的人亲自看她删的。” 可他先前明明说的是拿到了。 这会儿又说删了。 前后的话岂不是相互矛盾? 阮绵眼里的警惕愈发浓烈:“江先生,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呢?你说的是拿到了。” “是啊!” 江岸半微醺的目光,无比真挚。 “这不叫拿到了。” 江岸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声音不大,低沉沉的嗓子,在这深夜里听得有些麻人。 他左手手肘撑在身侧沙发上,侧脸压住掌心,偏头看着她。 眼神有些玩味打趣:“你还真是有趣,东西真删了。” 所以,他所指的拿到就是删除? 阮绵忽然有些兴致来:“江先生,我冒昧的问一句,你有没有看过视频里的内容?” “没有。” 江岸当即否认。 阮绵不知真假,她不敢排除他演戏的成分,不过男人确实足够真诚。 江岸调笑的说:“你觉得我有那个兴趣去看这些吗?” “确实没有。” 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她跟江岸无冤无仇的,他何必要去费尽心机留一份呢? 他跟陆淮南有私仇,又不是她。 果不其然,江岸下一句话就是如她所想。 他薄唇蠕动,开口说道:“我江岸虽然私生活名声不太好,但还没到卑鄙无耻的地方,跟我有仇的是陆淮南,不至于对付你一个女人。” “那你为何肯这么帮我?” 江岸挺直腰板。 倾身向前,凑到离她半米远的位置,男人眼睛很漂亮。 像是夜空中眨巴闪动的星辰。 他一字一句:“我想跟你做朋友啊!” 第115章 双标 “不管是在燕州还是岄府,想必江少都不缺朋友。” 江岸笑了下,笑容绽放在脸上,眼中三分清朗,七分迷离:“我要交心的那种。” 心脏不受控制的绷紧。 阮绵强压心跳,抿唇露笑:“想要交心,恐怕是难了,我这人向来都是有人情还人情,有仇报仇,不会屈身于一个男人的。” “这话很硬气,倒是我想问一句,陆淮南不算男人吗?” 江岸的一席话,令她如鲠在喉。 她根本没话反驳。 两人面对面而坐,四目相对。 阮绵表面看平静无澜,实则内心翻涌。 江岸一如既往,脸上带笑,平稳之下的面孔漫不经心:“能解决你问题的男人,燕州多得是,你为什么偏偏选陆淮南?” “这是我的私事,无可奉告。” 阮绵没把江岸当仇人,但也没好到朋友的份上。 她欠他的人情,一定会还。 江岸盯她的脸,约莫三秒钟:“这么维护他,你喜欢上他了?” 阮绵心底咯噔一声,男人的提问如魔音般,在她耳畔回荡徘徊。 努力维持面色淡淡。 她语气更淡:“江先生,我得先回去了。” 江岸没做声,不答应,也没阻拦。 走到门口,阮绵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身后响起男人意味深长的话语:“等你跟陆淮南离完婚,我有事跟你说。” 江岸的语气,也不算是撩拨。 有些怪异。 阮绵仅此顿了半秒钟,她拉门离开。 一路上,她都在寻思一个问题:江岸怎么知道她要跟陆淮南离婚了? 阮绵赶回南山公馆时,陆淮南已经睡了。 她跟他一直是分房睡。 …… 翌日早上九点多,阮绵洗漱完,开始逐一收拾行李。 去洛溪要住两晚的,她简单拿取一些平时必备的日常用品。 一个20寸的皮箱刚刚好塞得满满当当。 阮绵按好皮箱的密码锁。 起身抬眸间,陆淮南冷凝的面孔映入眸中。 他身姿懒散斜靠着门框,皙白修长的手指骨上,勾着一条浅粉色的内裤跟丝绸内衣,姿态特别的玩味:“落我屋里的。” 最近记忆错乱,她也忘了是哪一次落下的。 阮绵砸吧下唇。 她憋着没说话,伸手去拿。 陆淮南胳膊往后缩,她的手成功扑了个空。 他灼热的眸光,盯着手里的衣物细致散漫的打量端详:“以前也不知道你这么喜欢粉色,装嫩吗?” “还给我。” “你说还就还?” 阮绵没工夫跟他闹腾。 他不还随他去,反正像这样的衣物她有得是,也不算什么名贵牌子。 见她无动于衷,脸上怒气都没爆点,径直去搬动行李箱。 陆淮南低沉着嗓音,问道:“你昨晚上出去哪了?” 豁! 感情秋后算账,她还真当他是睡着了,浑然不知。 “我去哪,你这么关心干什么?” 陆淮南走进来,彻底横身堵住她去路:“阮绵,别忘了你现在还没跟我离婚,我作为丈夫,有义务知道你昨晚上的行踪。” “很快就不是了。” 她打算等从洛溪回来,就直接跟他办手续。 哪怕自己承担出轨的罪名,也无所谓。 闻言,陆淮南心口猛然一绷。 他见过她太多面,有矫柔妩媚的,也有俯首称臣的。 软骨头 第99节 更有为了讨好他,各种妥协的。 陆淮南还是第一次见她此刻,薄情而又冷冽的表情。 他觉得阮绵是真的变了。 变坏了。 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 油然而出一种莫名的慌张惶恐,陆淮南也不知为何慌,为何惶,为何恐,他五指掐住阮绵胳膊:“昨晚上去找谁了?” “没谁。” 陆淮南看着她的那双细长眼睛,很亮很亮。 他仔细认真的端详她,唯恐错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说不说?” 嘴里是警告,但陆淮南并未对她施行强迫。 阮绵仰起漂亮的脸蛋儿:“我就不能有一点私人空间吗?你去东城找付迎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过,做人凭什么这么双标?”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 陆淮南抓着她胳膊的手指,在稍微加重力道,指尖有些发颤。 “是江岸?” 阮绵没做声证实他的猜想。 陆淮南是聪明的。 她没反抗也没否认,那就等于是默认了。 他没有想象中的大怒,反而收敛起脸上所有的情绪波动,下颌闪过一抹隐现的咬肌,陆淮南松开手指。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定约莫半分钟。 陆淮南一眨不眨,问她:“非要跟江岸搅合在一块吗?” 人家都说,不爱的时候,不管对方怎么作,你都觉得看不见,心不疼。 一旦爱上,惦记上…… 心是会作祟的。 阮绵 此刻就是这种感受。 每当他说些冷漠的话,她脑中就能自动脑补出,以往付迎跟他的各种画面。 阮绵后知后觉,自己对陆淮南的情感。 但她不能表现半分。 心底的微疼平了再平:“你跟付迎爱怎么着,怎么着,包括你外边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我一概不管,但你也别管我。” 阮绵连吐声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充斥着满满的不屑。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非要跟他搅合在一块?” 如果语气能杀人。 那想必陆淮南此时的语气,能把阮绵连肉带骨的吞了。 “对。” 她承认的那一秒钟。 像是一记闷锤狠狠的砸进陆淮南心口上,他眼眶灼热难挡,雾气在眼球上来回翻滚。 所有不明所以的情绪,一瞬间齐聚而来。 陆淮南直视她的眼睛:“婚内出轨。” “你不是吗?” “我不是。” “你敢发誓?”阮绵此刻一点也不想仁慈心软:“拿蒋自北发誓。” 陆淮南的面孔终于怒到了极致。 沉着的脸下,全都是滚滚燃烧的愤怒,双眼猩红,他唇角往死里绷住下压,吐声特别哑:“阮绵,你非要拿一个死去的人说吗?” 她并非故意说蒋自北,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阮绵:“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别逼别人做。” 他只是怒,没说话。 她等了他大概半分钟的样子,陆淮南连张嘴的迹象都没有。 阮绵推上行李箱,拿好手机跟证件,夺门而出。 第116章 他疯了 在付迎这件事没有爆发时,阮绵一直都是平平静静的。 她给人的感觉,温良贤淑。 是一个好老婆,好后勤的模范标准。 连陆淮南身边最要好的朋友商衡都说:“老四,你也就是遇上阮绵这种不争不抢的女人,但凡遇着个爱闹事吃味的,都得给你翻了天。” 他以前也一直那么觉得。 所以跟阮绵相处以来的三年多,还算愉快。 对她自然也大方着。 现在陆淮南终于明白了。 阮绵根本就不是不争不抢,只是看她想不想争,想不想抢。 “嘭……”  屋内响起一声剧烈的闷重声。 “先生。”  张妈赶忙上来看。 陆淮南小臂到掌心,起码十公分的长度,崭白的衬衣全都是血,染得鲜红欲滴,血液凝聚成股从他指尖滴向地板,一颗两颗…… 他脚下倒着一片摔成碎渣的花瓶。 其间还交杂了一张阮绵的相框。 碎掉的玻璃渣,尖锐的刺进相片中的她。 陆淮南的伤口血流不止。 他站在那,一动不动绷着脸,半点不知疼痛般。 张妈吓得不轻:“哎呀……流了好多血。” 闯入的人声,将他神智唤醒,陆淮南一秒变脸,他疼得眉心轻蹙,声音还算得上低:“张妈,你把这打扫一下。” “先生,那你的伤。” “我去隔壁房包扎。” 陆淮南绕开满地碎玻璃,右手稍稍抬起左边胳膊。 后知后觉蔓延上来的疼痛,卷得他狠抽了几口气。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 阮绵那样对他,陆淮南很心痛,也很懊恼。 屋里没有任何杂声,唯有陆淮南翻箱倒柜找药箱的响动,从抽屉里取出药箱,把需要用到的工具一一拎出来,先消毒清理。 清理干净伤口,他用嘴咬住纱布一头,另一只手去缠胳膊。 伤势不算重,玻璃划破了一些皮肉。 在陆淮南能忍受的范围内。 包扎时,他满脑子都萦绕着阮绵跟他说的那些话。 心脏紧而又紧,逐渐开始痉挛疼,再到绷得无法跳动。 手里的纱布卷重重摔出去,纱布本身就没多少重量,摔出去不轻不痒的,连点儿声音都没发出,他接着踹台桌。 又是一声“嘭”响。 隔壁的张妈听得一清二楚。 拿手机拍好照片,分张发给了阮绵。 坐在回海港洛溪的高铁上,她翻开,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两眼,随即合上手机。 没做任何回复。 做到面不改色,其实也并不容易,阮绵好几次面对陆淮南,都险些情绪破防。 燕州到海港并不算远。 下车后,阮绵要再倒两班车,为了节省时间,她索性直接叫网约车开去洛溪。 她不敢确保陆淮南会不会跟来海港。 思前想后,还是打算给阮文斌去通电话,保险起见。 接电话的人是蒋慧,满口的冷嘲:“有事吗?” 阮绵也懒得跟她多说,开门见山:“陆淮南有可能来家里。” “他来干什么?” 她只是转话,并未打算给蒋慧啰嗦,话尽挂掉。 母亲离世后,最伤心难过的,无非就是舅舅舅妈,当初舅舅本想把她从阮家接走,是阮文斌不让,说什么她是阮家的。 软骨头 第100节 必须要生养在阮家。 可这么多年,阮文斌也从未拿她当自己人待过。 都说虎毒不食子,阮文斌怕是连虎都不如。 他的眼里只有利益。 尤其是阮家日渐衰落的这些年,他的心思愈发明显凸现。 …… 阮家。 得知陆淮南要来,阮文斌犯了难。 他怕陆淮南是借着逢年上门的由头,跟他谈判惠东区地皮的事。 阮绵已经从他这分走三分之一,不能再掏出去半分。 那是要了阮文斌的命根子。 他往后十几年的晚年生活,可全都压在这上边,若是陆淮南执意要,阮文斌无疑得搭上晚年的挥霍生活,拱手让出去。 “文斌,你说这陆淮南来干什么的?” 阮文斌磨了磨牙:“管他来干什么,待会你别做声。” 提心吊胆到下午五点。 来的不是陆淮南,是他秘书康堇。 阮文斌长舒口气,迎人进门。 康堇只是大致在屋里扫了一眼,便问:“阮小姐没回来吗?” 阮文斌看向蒋慧,两人面面相觑,蒋慧摇头:“她没回来,只是打了个电话跟我们说淮南要来,淮南人呢?” “陆总在车上,他是来找阮小姐的。” 阮文斌蹙动下眉头:“她说她要回海港?” 康堇仔细端详两人面貌,属实在纠察不出异样:“嗯。” 阮文斌琢磨片刻,说:“她舅舅舅妈在海港洛溪,如果她回来,不是来家里,那应该是去洛溪了,要不你们去洛溪找找她。” 陆淮南在车里抽根烟的功夫。 康堇抄好地址出来。 车窗下调到一定位置,他伸手掸动烟灰,烟灰吹风飘出去化成无形灰烬。 陆淮南俊脸上不悲不喜,无波无澜。 分不清是淡定,还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康堇上车:“陆总,阮先生说阮小姐可能去了洛溪舅舅家。” 后座久久无声。 康堇在等他开口做决定。 手臂上的伤痕隐隐作疼,陆淮南崩牙忍住。 烟蒂顺着手指的松动,掉落在地上,车窗上升,将窗外的冷风彻底隔绝开,同时响起低沉的声线:“把车开去洛溪。” 怕惹上麻烦,阮文斌抄给康堇的地址很详细。 指明了是洛溪哪个方位,哪个镇,哪栋房。 陆淮南勾起唇角冷笑:“她什么时候还有舅舅,住在这种地方。” 阮绵从未跟他提及过。 恍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女人。 她像是一本书,每翻一页都藏着一个秘密。 洛溪这边的镇子并不算经济富裕,但对于退休养老人员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沿着小道一路开进去,开到尽头。 康堇眼看没路了:“陆总,再往前得走。” “那就下车走。” 陆淮南生来洁癖严重,路边树上满是灰尘,刚下过一场春雨,路面也是稀淋淋的泥巴。 他走了三两步,眼神已经尽透隐忍。 “陆总,车上有鞋套。” 陆淮南半晌吐出句“不用”,提步继续往前 迈动。 第117章 失心疯,说错了话 临走前,跟他争得面红耳赤。 阮绵怎么想到,陆淮南会跟过来。 洛溪开春,还是冷得冻手,道路两旁的榕树,逐渐冒出绿枝丫,开始斩头露角,颇有一副春意盎然的情景。 陆淮南就站在榕树下。 他抿起唇,牙齿咬了下下唇瓣,漫不经心的动作撩人性感。 头顶的枝丫滴落颗水珠,径直打在他高挺鼻梁上。 晶莹剔透的液体,滑过鼻梁骨,渗入嘴角。 陆淮南抬手,抿掉唇角的湿润:“站得还真不是位置。” 长腿一迈,从榕树台阶上跨下来。 等待道路的车开过,阮绵穿到马路对面。 视线稍低的与他四目相对,没有多余表情,只剩下满眼的警惕防备:“阮家跟你说的地址?” 陆淮南:“知道了还问?” 阮绵没再做声,目不转睛的瞪着他,看了半分钟。 “想干什么?” 陆淮南声音暗讽得很:“先前我说过要陪你来海港拜个年,你不会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吧?” 心口的恶气,阮绵极力压着。 她一字一句:“往年你从未来过,今年为什么要来?” “因为陆显来了。”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也足够直白坦率。 阮绵从头发丝,再到脚跟都绷得很僵,沉声笑道:“你向来看不起阮家,就因为陆显,把你刺激到了?”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他。” 正常来说,陆淮南没那么在乎陆显。 阮绵没开口,等着他主动往下说。 他往前提了两步,距离愈发近促,没有半点征兆的弯腰俯身,陆淮南那张俊朗的面容,一刹那间逼近,差点鼻尖相抵。 男性身上的味道扑鼻而来。 淡雅的花香跟沉香交织。 阮绵脸上面不改色,心却是跟着提了一把。 陆淮南一开口,满口的热乎气息尽数喷洒:“舅舅舅妈呢?” “不在。” “阮绵,故意防我吗?” 他尾音稍扬,本就低沉的嗓音,显得有些迷离撩人。 阮绵脖颈泛起一阵的鸡皮疙瘩,她本能反应,提步往后退了下:“回去吧!” 陆淮南神情怪异。 嘴角撇动,那般发哑的音质类似蛊惑:“来都来了,带我去见见两位长辈。” 她都打算跟他离婚了,见面只会徒增烦恼。 阮绵很抗拒。 但她又找不到一个合适恰当的理由,拒绝陆淮南的邀请。 她没动,陆淮南抓住她胳膊:“走吧!” 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一个机械式的动作。 地面湿滑,阮绵也不敢过分的挣扎,陆淮南力气又大,捏着她宛如提了条鱼那么轻而易举。 她便被抓着往前走,边瞪他:“陆淮南,你觉得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见家长,当然有意思了。” 他看都没看她。 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打来的气。 阮绵从未见过他这般,以往年年阮文斌都会打电话邀请她领陆淮南回去,他没有一次答应过的,眼下搞得这么恭敬客气。 可笑得很。 她一低头,看到他那双昂贵的手工定制皮鞋上,沾染不少泥巴。 想必这一路是走过来的。 软骨头 第101节 阮绵眼球微动,她脚下尽量放松,强迫自己别绷得那么紧。 目光落在陆淮南那一截压着她胳膊的手上。 笔直深黑色的西装袖管,上边沾了些许风霜未退。 她口吻缓和下来:“你在那等了我多久?” “两个小时。” 陆淮南真想问她一句:够不够久。 阮绵浑身的倔气收敛起,她主动跟上他的步伐:“我们心平气和的谈一次?” “怎么个谈法?” “坦白局,有什么说什么。” 话音落下,她抬起脸去看陆淮南。 男人比她脸色更冷,几乎纠察不出半点情绪,波澜不惊,不辨喜怒,山水不显。 “阮绵,你憋了很久了吧?” “难道不是你有话说吗?” 不然他跑来,搞出这些事,是为什么? 阮绵眼不瞎,心不盲,人也不傻,她只是猜不到陆淮南心里在想什么,又或者说准备做什么。 不管如何,她都努力暗示自己冷静:“陆淮南,那我直说了,我觉得你最近行为举止,连说话都很异常,是为什么?” 面对阮绵的质问,陆淮南不为所动。 无谓不屑的一笑:“都说女人爱想多,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那你告诉我啊!” 阮绵直勾勾睨住他黑沉邃眸,不容得他躲闪。 可陆淮南的眼睛里,根本没给她任何捕捉的机会。 “是不是觉得我心情好点,对你好点就是怪,阮绵,你是平时没得到过阳光吗?给你点好脸色就这么灿烂?” 他这话说得有多狠呢! 阮绵喉咙窒住,慢了好几拍才回归如常。 眼睛里的雾气打湿了眼眶,她压下眼睫:“我也忍你很久了。” 阮绵哧笑一声:“你别去见我舅舅舅妈,我不想你去了打扰他们原本安静的生活。” 舅舅舅妈这辈子过得佛系。 也没接触过多有权有势的人。 一家三口,日子不算大富大贵,也是幸福美满。 “好,我可以不去。”陆淮南仔细端详她:“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来这?” “你这么想知道吗?” “也不是很想知道你的事,你了解我的,我向来不喜欢被人欺骗隐瞒。” 阮绵闭了闭眼,心平气和:“我来洛溪,是为了查我母亲当年的事情。” 陆淮南心脏不着痕迹的猛跳几下。 他没想过,她来这是为了查明当年唐望清的事。 有一丝的心疼从他眼中一闪而逝,快得无人能捕捉到。 陆淮南烦躁这种莫名情绪。 他对阮绵哪来的心疼? 僵硬的喉咙,滚烫的眼睛,翻腾不止的心脏,阮绵觉得自己要被那股情绪,激荡得破防崩溃:“陆淮南,我妈她是被人害死的。” 女人站在距离他半米的位置。 这么多年,他头一次有种冲动,想抱她入怀。 此刻的她,身姿显得那般单薄无助。 陆淮南深吸口气,刚抬起的胳膊,在看到阮绵抬眸看他时,定然立在那,再没了动静。 眼皮一掀,眼里一半是冲动。 一半是试探跟压抑:“阮绵,你就没想过找我帮忙吗?” 她以为他失心疯,说错了话。 第118章 自取其辱 眼波的对视,导致氛围一点点变得沉重。 阮绵勾起的唇角,眼看着往下压。 陆淮南赶在她彻底压下去的前一秒,特别认真的问了句:“你不是一直,都习惯了求我办事,这一件……为什么没想过?” 男人太过反常。 她一时间无法判断分辨他哪分真,哪分假。 就好像是一个被蛇咬过的人。 哪怕在路上看到一条麻绳,她都得再三确认后,才敢去捡。 人一旦警惕习惯了,就很难再产生信任。 “这是我的家事。” “你哪件家事我没帮过你?”陆淮南问:“又换句话说,你没找过我?” 阮家的事。 阮文斌的事。 她奶奶孟贤清的事。 他哪一件不是最终帮了她。 陆淮南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将阮绵堵得如鲠在喉,她垂眸,唇瓣紧抿着,半晌才开口:“那你会帮我吗?” “不会。” 阮绵自嘲一笑,晶莹在眼里打转:“那不就是,我何必要自取其辱呢?” “那你多说几句,也许我就答应了。” 就像当初她求他帮孟贤清那样。 陆淮南是愿意帮她的。 唇周的嗤笑弧度加大:“你每次帮我,哪一次不是有条件,陆淮南,我已经没有可以跟你谈判的筹码了。” 所以她才识趣的不张这个口。 刺骨凉风打她脸上刮过,像是一把把冰刀子扫在皮肤上。 阮绵深呼吸,好一会才平静好情 绪,嗓音都沙哑了:“奶奶的事,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她垂下的眼睫里,藏着一蹙深刻的委屈。 阮绵红着眼,低声去叫他:“陆淮南,你回去吧!” 与其说在叫他,不如说是恳求。 女人身段本就好,她身上那件薄外套是修身款,恰好将她腰线跟肩膀修饰得很匀称。 加上她那张欲哭欲迎的脸。 陆淮南有种春心怦动。 他说:“阮绵,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着急的赶着我走?” 阮绵脸上依旧带着先前残留的笑,只是此刻眼底增添了一些不适:“你要是实在不愿回去,可以在附近住酒店,我晚点去找……” “打发乞丐吗?” 陆淮南鼻尖透出一丝丝的酸劲。 他知道这是为何。 恐怕自己在浑然不觉中,已经深陷在她身上了。 阮绵低俯着脸,她也怕他看到自己脸上的不适表情。 嗓音带了三分鼻音:“我回去说一声,就过来。” 这回陆淮南应声:“好,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赶着回去打完招呼,再到酒店,对阮绵而言确实有些赶脚了些,但她更不愿意让舅舅舅妈,看到陆淮南。 母亲的事,她也没想过指望他。 陆淮南暂住在洛溪比较高档的“粤喜大酒店”。 他特意预定了三天的房位。 康堇把房卡递交给他:“陆总。” 陆淮南饶有玩味的盯着那张烫金房卡,他没很快回话,透过电梯壁的玻璃,看到自己眼底挂上的那抹失落。 他失落阮绵的不领情。 失落她的冷漠。 陆淮南知道,爱上一个人就是这种滋味。 情绪跟心脏都会不由自主的去惦记她,去想她。 软骨头 第102节 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变得患得患失,惶惶恐恐。 捏住房卡的手指慢慢收紧攥成拳,陆淮南悦耳的沉声落音:“康堇,你叫人办件事,找一下当年唐望清死时的证据。” 闻言。 诧异在康堇眼睛闪过:“陆总,你是打算……帮阮小姐?” “去办就行。” 康堇没再多问:“好。” 康堇下楼打电话,吩咐燕州那边的人办事时,恰巧看到阮绵提着包往楼上赶。 她目光低垂,脚步匆忙。 甚至他就在电梯外不到五米远,对方都没看到。 酒店套房十分宽敞,里边摆放一盏昂贵的台灯。 阮绵进门时,陆淮南正在拨弄那盏灯。 听到门口动静,他停手,身姿懒懒的靠在办公桌上,锋利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打趣道:“看来一个小时蛮长。” 她还能抽个空换套衣服。 阮绵没理会他这句损词,径直坐过去。 弯腰压着胳膊整理下裤腿上的寒霜。 海港不下雪,但冷起来会有霜气。 她换了件紧身高领毛衣,贴身的衣料,勾勒得她脖颈纤长,锁骨跟肩膀特别有型,薄薄的料子能看清胸前一片大好风光。 阮绵挺直腰杆,胸脯也跟着朝前挺动。 陆淮南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令他血脉喷张的美色。 明明滴酒未沾,却有种深度醉酒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阮绵目光打过来前,陆淮南收起视线,神色一如往常:“你母亲的事,你打算怎么查?从哪查起?又或者说从谁身上查?” 只有在跟她对话上,陆淮南才觉得自己没那么思想偏颇。 “还没眉目,走一步看一步。” 阮绵吐声闷闷的。 “想清楚了,真要查下去?” 他怕她决心不够。 也怕她得知结果,会痛苦不堪,选择逃避。 阮绵面色无异,她抬起的眸子很是淡淡:“想清楚了。” 陆淮南轻点了下头。 剩下的半分多钟里,彼此维持绝对沉默,空间氛围静悄到针落可闻。 陆淮南也没看她,旁若无人的摸烟点燃,再深吸一口,沉沉吐出,缭绕的青烟里,他冷峻的面若隐若现,朦胧迷离。 她拿起桌上的红酒,喝得不紧不慢。 阮绵不是好糊弄的。 喝掉三口,她扭头去看陆淮南:“你对这事这么上心,三番两次的问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陆淮南烟雾后的眼神,早恢复下来了。 他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状态:“那要看你诚意够不够。” 气氛到了这个点上。 她就算是傻子,也能听懂他的意思。 阮绵做了个吞咽动作,滑过喉咙的唾沫有点儿甘苦,她起身提步,走到陆淮南身侧,手指勾动着探进他强健的腰间。 没等她凑近,男人反扑。 鼻尖充斥着他身上那股烟草味。 陆淮南把烟换到左手夹住,右手掌心抚在她后脑勺上,往前带拉近距离。 他抿在嘴里的烟雾,吐到她面前。 阮绵并不觉得呛鼻,反而是出了奇的好闻。 第119章 你会想的 朦胧之中,互相视线对峙。 他看清她眼底的执拗跟坚定,也同时看到少许不易察觉的柔软脆弱。 到这个份上,还强忍着不肯低头说句好听话。 陆淮南心里烦躁,仅剩的那点暧昧气焰,被他冷声掐灭,他缓缓剥离开阮绵的手指,推回去:“我现在不想做,怎么办?” 她没兴趣的时候,他会主动变着法子撩拨她。 阮绵以为陆淮南是这个意思。 提口气。 她放松身姿,软绵绵的凑近,唇瓣压到他唇角:“你会想的。” 他手指绷紧,一截烟灰掉落,落在灰色地板上。 阮绵趁着他手指松烟的档口,跨腿往他大腿一坐。 两个人的重力,沙发深陷而下。 那种滋味,对男人来说,真的就是无比情趣。 可陆淮南今晚像是吃错药了。 他笑得浑不在意:“就这样?” 阮绵也赫然明了。 陆淮南不是那种随处留情的男人,他真的是只有他想的时候,才会跟你好,但凡他不想,他能沉稳淡定得,拿你看戏。 她实在是没有了往下接着演的勇气。 阮绵神情骤冷。 她抬起腿往下拉。 拉到一半,陆淮南五指掐住她脚踝,细嫩的脚踝刚好够他握着。 她眉心蹙起,挣扎下没挣开。 “陆淮南,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别人热脸你冷脸,别人冷脸你又热脸贴上来?” “说绕口令?” 阮绵眼梢都是冷的:“放我下来。” “你真觉得靠自己,能查到什么?” “查不到也是我自己的事。” “过来。” 陆淮南低吼叫她一声。 阮绵半边身子坐在他腿上,另一边叫被他抬着,那种怪异的姿势羞耻得很。 他沉沉的道:“亲我,亲到我满意为止,我就考虑帮你查。” 男人看她的眼神,好似在问:你觉得这个交易怎么样? 脑子快速转换一圈。 不过三秒钟,她想清楚这其间利害关系。 陆淮南同意跟她离婚,也就是说明,自己能找他帮忙的机会,没几次了。 倘若自己迟迟查不到线索,再回头去找他,那才叫真正的自取其辱,没个好脸。 既然他亲口开了这个口子。 自己顺着话往下说,好像也没显得多无耻。 再说了,是他把她逼到这来。 又逼着她开口的。 头顶的吊灯,将屋内照得晃亮,尤其是陆淮南那张生动性感的脸,他皮肤介于白皙与麦色之间,棱角异常分明,轮廓刚毅。 这张脸,生得过分优越。 见她迟疑半晌。 陆淮南问:“一个问题,需要想这么久吗?” 她跟他接过很多次吻。 各种招数,各种花样都玩过。 可要这么刻意的亲他,阮绵下不去嘴了。 氛围里不含杂一丝暧昧因子,有的只有压抑。 “能关灯吗?” “我不喜欢关灯。” 陆淮南不动声色的说。 软骨头 第103节 阮绵哽了下,稍稍抬起脸,眼睫低垂抵着眼睑位置,她蠕唇亲上他的嘴,沿着侧脸嘴角的位置,吻到中间。 他说让她亲。 还真是让她亲,自己纹丝不动。 阮绵上下亲了半分钟,只觉得自己更似在亲吻一根木头。 她的百般撩扰,激不起陆淮南半分情绪。 唯有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依倦而又慵懒的观察她。 陆淮南眼底划过戏谑:“就这点功夫?” 她鼓起劲,再 次亲上去。 这回,阮绵用劲有些大,双手压在他肩膀处,陆淮南嘴里吐出一声闷闷的“唔”声。 男人眉心很轻的蹙了一下,语气没那么和善:“你要压死我?” 今晚的陆淮南,说他好说话,又有些格外挑剔。 说他不好说话,又懂得分析她的内心,挑着重点主动让她开口。 阮绵胳膊跟腿分外酸胀。 她想依靠住他,分担点力出去。 可他那句话一说,阮绵只能继续单膝跪在身侧沙发,搂紧他脖颈,唇部刚到他嘴边,陆淮南说:“你想就这样让我答应帮你?” 她唇角抿了下,快速收敛不合时宜的情绪。 阮绵面色无异的把双臂拿下来。 声音轻轻:“是你一直催着我,让我讨好你的。” “不是你怕我去见你舅舅舅妈吗?” 阮绵重重深吸口气。 她把脸撇到一边。 即便如此,陆淮南还是能看清她脸上细微表情波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对我这么别扭劲了?” 一句话,彻底问到阮绵心底里。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别扭劲的? 是从对陆淮南动了真心开始的。 “我没有。” 陆淮南抬手,掰正她的脸:“我不喜欢别人跟我说话,把脸瞥向空气。” 阮绵勇气都用尽了。 她觉得无助又心酸。 许是今天见过舅舅那张苍老的脸,也见了他为母亲鸣不平时,痛心疾首的模样。 阮绵心好疼,像是被一只手高高揪起。 她低垂下脸,目光所及是陆淮南的衬衫衣领,领口系着一颗精致的宝石纽扣,晃得眼睛生疼,雾气在眼眶里逐渐蔓延。 阮绵不是爱哭的人。 却在这一刻,猝然落下了眼泪。 陆淮南屏住呼吸,脸色阴沉:“哭什么?” 她咬住下唇,逼迫自己忍住。 可眼泪这种东西,不是说忍就能忍住的。 “我问你哭什么?” 陆淮南单手掐她下巴,抬起她的脸,那张明艳娇嫩的脸上,爬满新旧的泪痕,他心脏跟着发疼绞痛,似要碎掉了。 阮绵笑,用笑去掩饰眼里的痛。 “陆淮南,你不懂。” 她忽然张嘴,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句。 陆淮南盯着她的脸,脑子绕了好几圈,都没想透彻这话的意思:“什么我不懂?” 她却倔强的不肯说了。 话锋一转:“那我求你帮忙,你会帮我查吗?” 阮绵刚才那副姿态,真的是吓到他。 眼下回归到正常,陆淮南也没再继续追问:“离婚前,陪我去趟海岛,就三天,三天后回来咱们就领证离婚,我帮你查。” 他一口气吐得干脆利落。 却不知内心翻涌不尽。 陆淮南知道,自己真的是深陷进去了。 但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他可以跟阮绵是任何关系,绝对不能是“爱情”的关系。 她抹掉泪珠:“那你还睡吗?” 第120章 帮他捏腿 陆淮南心火怒烧。 别说睡,他恨不得将她揉碎塞进心窝。 渐而涌起的心疼怜惜,逼得他双目猩红,陆淮南不愿失态,挪了挪胳膊,将阮绵推搡下去:“我腿疼了,你先下去。” 她很乖,乖得异常。 起身离开他:“我帮你揉揉。” 没等陆淮南拒绝。 阮绵双手摁在他膝盖,一路顺着膝盖骨,往大腿捏揉,女人仰着脸,真诚无比的问他:“是这里疼吗?” 殷红的小嘴,刚哭过的眼睛雾气未干。 她轻柔口吻,撞进陆淮南的心。 大腿肌肉绷了下,他很快放松,喃喃道:“嗯。” 阮绵不知他眼底渐起的情绪,手往前挪:“力道够不够?” “还好。” 比起先前她的亲吻,这一刻的风光,更加让他心神荡漾。 陆淮南满脑子都是一些不该有的想法画面。 那双手挤压他的肌肉,时而收紧,时而松缓,他胸腔里那颗脏器,也跟着一会绷紧,一会放松,形成节奏似的,不由他控制。 可那明明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 她手往后退了几分,压在小腿处:“你真帮我吗?” “怕我耍赖?” “嗯。” 陆淮南口吻讽刺嫌弃各自半分:“我什么时候说过的话不对数?” 阮绵想了下,确实没想起来。 真正开口求他,倒也没有想象中的艰难羞耻。 她蹲着:“我给你看个视频。” 阮绵掏出手机,点到相册,输入密码解开相册里的保存视频,熊熊烈火映入眼帘,她把手机翻转过去,递给他看。 她蹲在他面前,等待他接过手机的样子,虔诚得像是他的信徒。 陆淮南胸腔的冷意收起。 虽然脸色不是特别好,起码能看了。 其实他早先就知道唐望清的事。 陆鸿文跟他提及过。 是蒋慧做的,她当年为了上位,一把火烧了唐望清的私人别墅。 否则,唐望清备受孟贤清的宠爱,她怎么可能那么顺顺利利的进入到阮家。 阮绵葱白细嫩的指尖,托举着手机。 视频不长。 陆淮南看得面不改色。 在她收起手机时,他也只是淡淡说了句:“等回燕州,你去燕州大队找蒋警官,把这些东西交给他看,跟他说翻案。” 阮绵面目微楞。 “查归查,这事终究得过警察的手。” 陆淮南这么说,证明那位蒋警官是个信得过的人。 她捏着这份视频,也有一阵子了。 总不能一直这么抱着视频不行动。 阮绵挺直腰杆站起来:“谢谢你帮我。” 陆淮南掸了掸袖口:“我明早回去,你是跟我一块走,还是自己后边回来?” 软骨头 第104节 事到如今,她没什么好矫情的。 “跟你一块走。” “今晚就睡在这。” 说完,陆淮南起身去浴室洗澡。 阮绵则是去主卧找了一通,翻找到被褥跟枕头,她想都没想过,要跟他同床共枕,自觉性的抱着工具去客厅沙发。 眼睛泛着些许肿胀,她用毛巾抱着冰块敷了会。 等陆淮南洗完澡出来。 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刷朋友圈。 也就是那么一眼的功夫,阮绵双眼定在某处,挪不开了。 十分钟前,姜轻慈发布一条动态。 内容很简洁,她埋头乌发,枕在一只胳膊上,身下是白色的酒店床单,男人的小臂处有一颗不大不小的浅痣,那样的痣…… 她太认识了。 阮绵点开图片,正准备放大看。 一道沉润的男声划破空间安静:“动作还挺勤快。” 她手指一抖,浑然不觉按到点赞上。 阮绵没看手机,快速收起:“总不能跟你同床共枕吧?” “你想?” 她撇开眼睛:“没那么想。” 陆淮南握住毛巾擦拭发丝上的水珠,边走边说:“要不要进来睡?” 短暂沉默会,阮绵说:“不要。” 脑中不由得再次映出那张照片里的画面。 陆淮南走后,客厅回归到异常安静,连呼吸都突显得格外寂寥。 阮绵躺好,翻动手机,才看到自己点下的那个赞。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同学跟同事,在评论区展开讨论。 有恭喜的,有打趣的。 也有一些只点赞,没发表任何意见的。 一条微信蹦出页面。 阮绵点回到对话框,姜轻慈说:绵绵,我跟宋砚安在一起了,我从燕州追他到海港。 以前她跟姜轻慈是无话不谈的闺蜜。 如今她连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的掂量分寸。 手指尖在屏幕上敲击几下,打出的话,又再次删除,只留最后几个字:替你高兴。 姜轻慈回复很快:真的吗?绵绵,你没怪我? 她紧抿住下唇,抿得唇瓣发白。 长呼口气,阮绵回她:你跟他在一起,我怎么会怪你呢! 紧接着,姜轻慈的微信视频打过来。 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忽地吓她一跳,阮绵捏紧手机起身,她幸好没开铃声,走到距离主卧室最远的大卫浴去接听。 按到接听键。 姜轻慈的脸从屏幕里映出。 她真的是许久没见过她了,姜轻慈化着淡雅的妆容,面目溢满幸福感。 在那头冲着她笑:“绵绵,你在哪呢?” 阮绵转了下摄像头,把镜头对准门外:“在洛溪这边的酒店。” “你也在海港?” “嗯。” 姜轻慈有些激动:“要不要出来吃个饭?我跟砚安在东湖这边,离洛溪不到半小时的车程。” 她不介意,但阮绵介意啊! 一个闺蜜,一个前任,她以什么身份去见面吃这顿饭? 况且,她要怎么跟陆淮南说? “我就不去了,你们吃吧!” 姜轻慈叫住她:“绵绵,其实是砚安想见你一面。” 阮绵嘴角猛然抽搐了下,心底可笑。 宋砚安想见她,却是通过姜轻慈的口,她真不知道这叫怎么回事,唾沫带着苦涩,在口腔里打了个转,喉咙翻滚咽下去。 她眼圈微热:“我跟他没什么见的,你们好好处。” 说完,阮绵压住手机挂断。 耳畔响起一道清脆的叩击声。 她猛转过头去,看到陆淮南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他抬起手指扣在墙面上,目光灼热难挡。 阮绵下意识揣摩他听到了多少:“你不是睡了吗?” 第121章 装死给谁看? “本来是睡了,又被某人打电话吵醒了。” 陆淮南睫毛长得特别好看,在他那张冷峻面孔上,浓密又毫不违和。 他懒懒的掀动着,一股油然而出的矜贵。 心往下沉,鼻腔酸涩渐重,阮绵声音嘶哑:“刚才你听到了多少?” 男人那双眼压着,阴沉沉的盯她,似打量,似审视。 口吻不辨喜怒:“什么都没听见。” 其实他什么都听见了。 还看到她眼底发烫产生的雾气。 这一切都源自宋砚安,而不是他陆淮南。 他有些自嘲的心酸。 阮绵明显微顿,而后脸沉压了几分:“轻慈跟她男朋友也在海港,她想叫我去吃饭,我没……” “怎么不去?” 闻言,她眉心很轻的一蹙,好看的眸里快闪过道复杂,阮绵沉着声开口:“她男朋友是宋砚安。” 陆淮南看她的目光,至始至终没挪开:“是他就不去?” 阮绵多少觉得他这话是有些损了。 并且是故意的。 陆淮南说话带刺,不会直白的说,话里掺杂一些刺味,你需要细品才能研究出来。 “你知道我跟她们的关系。” 陆淮南连一颗牙都没绷动下,神色里带着三分玩味,七分好笑:“阮绵,原来你这么怂啊?” “是,我是怂,我是不敢去见他们,你满意了吧。” 不就是想损她嘛,让他损个够。 说完,阮绵提起口气。 直接绕开他,擦肩而过。 左边上臂胳膊压住一道力量,陆淮南的手指掐上她,他五指修长,青色的筋脉在薄薄皮肤内,微微颤动突显,异常的性感。 他漂亮的瞳孔里,竟然升腾起一些清澈来。 阮绵眼角余光瞥着他的手指:“我困了。” “还喜欢宋砚安?” 她眸子微挑起:“我现在有这个心思去谈喜欢吗?” “因为姜轻慈?” “陆淮南,你的问题真的很多……”阮绵顿口气,提声:“也很烦。” 她觉得他烦? 这个“烦”字,久久萦绕在陆淮南心底,挥之不去。 面对面相站,距离不到半米远,透过沉寂的空气看她:“我让你很烦是吗?” “是。” 阮绵眼底含笑,却是在发冷的笑。 她语气坚定,立场鲜明。 不知陆淮南脑子打哪转了个弯。 一本正经的问她:“那我是不是能理解为,姜轻慈跟宋砚安好了,你心里难受把气撒在我身上,觉得我不如他,所以看着我就烦。” 设想问问,他哪里不如宋砚安。 软骨头 第105节 倒是宋砚安,不定有他有钱,有他身体好。 阮绵眼皮跳动,像是被恶气冲昏了头脑。 她张嘴,话说得云淡风轻:“是,是,就是。” 陆淮南手指的力道,以秒速增加。 胳膊骨似要断裂,疼到她面容扭曲,咿呀出声:“你干什么?” “阮绵,我不如他?” 他手抬起将她往后按压,阮绵后背嘭地一声撞在墙上,她感觉眼冒金星,口齿都有些不伶俐了:“放开我,别碰我。” 阮绵吼声特别重,特别大。 胳膊活生生打他手里挣扎开,怒目相对,她甚至不愿意说什么好听话:“陆淮南,你怎么跟人家比?” 她活脱脱就像是一只夺门而出的兔子。 红急了眼,就差往她脸上伸爪子了。 陆淮南抵上她:“阮绵,你看看你自己这副发疯的样子。” 男人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脖颈子上。 激起一层层的汗毛往上竖。 他低俯下身,唇瓣都要挨到她鼻尖,口腔里卷起淡淡烟味:“拱手让人的滋味不好受,那就想办法把人追回来,装死给谁看?” 他在逼她,也在逼自己。 逼自己放下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陆淮南知道,哪怕他表明真心,阮绵也是不会待见他的。 别说待见,真要是让她得知他的心意,她恐怕避之不及。 阮绵被他逼到墙角,肩膀缩动着。 眼睛里的惶恐在加剧。 她头一次见陆淮南这种样子,仿佛真的下一秒,就能将她掐死。 陆淮南咬牙忍住心撕裂的痛处:“别这么看着我,我脸上又没有宋砚安。” 话罢,他松开手。 男人手指拿开的一瞬间,阮绵有种气血刹那降到底,绷着的那口气彻底松懈的感觉,双腿双手,后背跟腰都是软绵无力的。 陆淮南转身离开。 走出去约莫三四米远:“喜欢就别后悔,更别留遗憾。” 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阮绵咬紧牙根。 男人的背影莫名显得格外落寞寂寥,她似能读懂他内心的孤独般。 她觉得这一秒的陆淮南有些扎心。 令人心疼。 回屋,躺在床上。 陆淮南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搁置在床沿位置,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刚才阮绵的话,心脏绞痛,逐渐加剧,起先他是承受得住的。 “咳咳……” 疼得陆淮南猛咳。 面红耳赤脖子粗的翻身起来,趴在床边缓劲。 听到屋里的动静,阮绵走到门口敲门。 “叩叩叩……” “你没事吧?” 不管争执成怎样,她还是会下意识的管他。 陆淮南双手撑在床边,脸朝下目光低垂,吸气再吐出:“我没事,被水呛到。” 就算不去看镜子,他也知道,此刻的样子神态一定不好看。 不愿让阮绵见着这副模样的自己。 说到底,陆淮南骨子里都是盛着满满傲气的。 即便他真的喜欢阮绵,该有的底线尊严,半分都不愿丢失。 他张了张嘴,唇瓣翕动着:“早点睡吧!” 阮绵退回去。 客厅大灯亮堂,躺在宽大松软的沙发上,辗转难眠。 …… 翌日回燕州。 昨晚上的事,谁也没提及半个字。 阮绵眼底一圈乌青色,严重失眠导致。 陆淮南也没好到哪去,满脸刻着两个 字“疲倦”。 她早起,先去舅舅家把行李携上,跟两老道别离开。 他的车就在外边大路口等着她,康劲替她装好行李箱:“阮小姐,行李箱我来帮你搬,你先上车吧!” 拉开门,提步上车坐好。 她动作很轻,但还是惊动了正双目沉阖凝神的陆淮南。 他掀了掀睫毛,露出深邃的眸。 车缓慢行驶在镇上小道。 第122章 假正经 一分钱一分货。 价格昂贵的豪车,开起来那种推背感就是不一样,远比她那辆三十来万的奥迪要好得太多了,车厢里弥漫清淡素雅的沉香。 是陆淮南常用的那一款。 车进入到市区路后,陆淮南的手机一直在响,同一个号码打进来三次。 看样子,他没打算接。 阮绵想,大概是东城付迎打来的。 除了她,好像她想不到别人。 手机放在座位中间的台面上,屏幕朝上,一遍遍亮起再暗下去,陆淮南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连眼睫都没触动半分。 面貌沉得如寂静的湖面,不起波澜。 “你不接,电话就会一直响。” 陆淮南的声音,同着手机震动声,一块传过来:“影响到你了?” “没。” “那就让它一直响,响到不响为止。” 阮绵看他,男人脸上映出一抹别样的固执。 她真的搞不懂,不想接可以直接关机,或者是掐断,何必这么任由震动,挠人心神? 阮绵挪动身子,尽量让自己靠近车门。 “这么嫌弃?” 陆淮南尾音讪笑。 阮绵眼尾上扬,笑意不达眼底:“你跟她的不愉快,不用撒在我身上。” “怎么?你跟宋砚安不愉快,可以拿我撒气,偏偏到我这就不行?阮绵,你要我说你双标好呢?还是说你这个人没良心好?” “我不想跟你吵架。” 她扭开脸。 但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陆淮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阮绵以前也会跟他争吵,可都不像这般堵心。 陆淮南微微蹙眉,嫌弃不加掩饰的说:“阮绵,知道宋砚安为什么跟姜轻慈好吗?因为你这人轴,人越轴,越让人瞧不起你。” 他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好似只有在讽刺她的时候,才能让自己心态稍微平衡一点。 好受一点。 “陆淮南,你给我滚。” 阮绵愤而转过脸,恶狠狠的盯着他,吼声骂道。 他毫无知觉,甚至眉目都没颤动一下。 陆淮南后背抵着柔软的真皮车座,缓慢的往后沉压下去,那姿态冷淡到出奇,眼神跟脸色更加冷淡,他嘴角勾起,溢出一声嗤笑。 阮绵最受不了他这副样子。 装模作样,假正经。 “你笑什么?” 软骨头 第106节 “无能者,才会这么狂怒吠叫。” 阮绵整颗心脏揪成一团,她恨得咬紧牙根。 陆淮南的手机再次响起时,她径直伸手接听,点开免提:“付迎,我知道是你,别再打了,他不会接你电话的,他现在在我床上。” 阮绵觉得自己疯了。 气冲脑顶。 “真有意思,你是阮绵?” 待这声磁性悦耳的男声传入耳中,她整个呆愣住。 声音是商衡的。 呼吸在那一刻当即一窒,阮绵血气上涌得很快,几乎不到两秒面色酡红,脑子里快速响起她刚才所说的话。 努力调节好语气:“商先生。” “那我不打扰你们办事。” 手机传来嘟嘟两声,从商衡那边单方面掐断。 尴尬,羞臊,难以启齿,汗毛直竖,所有的情绪感受,在眼下全部集聚席卷而来。 第123章 家庭暴力 她是真没想到,连最好的朋友,陆淮南都不打个备注。 陆淮南像是没事人似的。 看向阮绵,唇瓣紧抿,目光坦然。 空间里沉寂了几秒,阮绵不冷不热的问:“什么时候过去海岛?” “看你方便,我随时可以。” 去完海岛,她就真的要跟陆淮南离婚了。 “那就明天,索性我也不用再收拾行李。” 回到燕州,陆淮南去公司,阮绵去一院,跟院长当面延了三天假期。 往回赶的路上,看到一对闹离婚的中年夫妻。 女人偏瘦,面色有些蜡黄,像是长期不保养形成的那种干瘦。 男人一米九的大高个,站在女人面前,如一棵威武,不可撼动的壮树。 两人旁若无人的争执,吵面红耳赤脖子粗。 “张阳,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哪怕是给儿子买一针一线,你做过吗?家里不管也就算了,你跟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老婆,我……” 男人试图去抱住她。 女人个子小的好处,就是能轻松从他笨拙的行动中溜开。 她往后退:“今天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你别他妈跟我倔。” 女人要跑。 男人大抵是恼羞成怒了,抄起手里的棍子,他想的都不是打,而是径直朝着女人后背砸过去,这一棍子砸下去,不死也是痛得不轻。 眨眼间,阮绵冲过去,挡在女人身前。 棍子狠狠砸在她左边肩膀上,“咔嚓”一声,重力的棍棒砸向她的那一瞬。 阮绵觉得脑仁都在发胀。 紧随着,是皮肉溢出的巨疼。 女人都吓傻了,站在她身侧,双眼愣怔的瞪得老大。 阮绵推她一把,对男人怒吼:“打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许是没想到她会冲出来。 男人面上先是快速闪过一抹余怒跟震惊。 像是被人突然打搅了上头的兴致。 他直勾勾盯向阮绵,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遍,嘴角有抹咸湿邪魅的笑:“哟,你这是要路见不平吗?瞧你这细皮嫩肉的……” “阮绵。” 一道男声,沉沉压过来,语气不轻不重打断了男人的话。 几乎是同一时刻,三人扭头循声望去。 江岸开着他那辆张扬跋扈的血红色拉法,朝这边招呼。 他有多飘,反正阮绵一时间脑子里找不到准确的词来形容。 男人模样生得太过优越的好处就是,站在她面前的粗鲁男人,吞咽下唾沫,把眼里的凶狠收敛了些。 江岸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有钱的男人。 他浑身气质,除了有钱,还带着几分那种二世祖公子哥的痞气。 看上去不好惹。 见她抱着胳膊,脸都疼得煞白,江岸问:“你怎么了?” “江岸,帮个忙。” 阮绵来不及多加思考,条件反射的吐声。 她叫的是他名字,而不是尊称“江先生”。 江岸打车里走下来,脸上又多磨了几分耐性,他左右环顾一圈,看清形势,动作轻缓的去拉阮绵胳膊:“哪里受了伤?” 他刚触碰到手,剧烈的疼痛,顺着她肩头往下蔓延。 “嘶……好疼……” 见状,一旁的男人目光躲闪,心虚得要跑。 刚作势迈步,江岸松开手,跨步过去拦住他,将人一脚绊倒在地。 男人狠狠摔了个狗啃屎。 他一把给他拎着后脖颈衣服,拽起来:“打了人就想跑?天底下没这么好的行当买卖。” 江岸本就有股子痞气,加上他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男人吓得连声求饶:“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打她。” “没想过,这是什么?” 江岸把他拽到面前,用脚去勾那根棍子。 他表情好像在质问人:人赃俱获,你还想怎么狡辩? 男人那么高的大个,在江岸手里,硬是吓得缩成一团,哆哆嗦嗦的嚅嗫唇:“我本来只是打我老婆,是她突然冒出来的。” 江岸下手重,径直踹了一脚。 男人嘴里咿咿呀呀的躺在地上哀嚎。 他踹归踹。 但依旧没松手:“知道小爷我最讨厌什么吗?就是你们这种打女人的男人,都不能称之为男人,是小脑发育不完整的畜生。” 阮绵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心都跟着往上提。 江岸扭头朝她看来:“大小姐,别光愣着看戏啊,打电话报警。” 她正有此意。 连忙伸手去掏手机,单手按下报警电话。 那边接听很快,阮绵吐声利落:“喂,我要报警,这里是鹤南路128号,国贸对面。” 别看江岸人没对方胖,但他力气真不小,撅着男人摁到树干处。 “劝你乖乖待着别乱动,否则我可不敢 保证你能健全的见到警察。”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狂妄的话。 说完,他眉心微蹙,扫向她:“要不要紧?” “我还好,先等警察来再说。” 这会儿,吓傻的女人缓过神。 上前扑通一声跪在阮绵跟前,眼泪说掉就掉。 “好心人,求你们帮帮我,我不想跟他过了,我要离婚,他在外边养女人不说,还总是家暴我跟儿子,这日子我过不下去……” “大姐,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 阮绵单手搀扶她,费了点力。 见势对他不利,男人抻着双恶狠狠的眼,跃跃欲试要冲过来打人。 江岸稍加力道,给他摁回去:“反了你?在小爷面前还敢闹呢?” 女人颤颤巍巍起身。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她讲述了这些年来的不幸遭遇。 几乎是婆媳关系,家庭暴力经历了一个遍。 阮绵心底不好受,她最瞧不起打女人的男人。 揣了张纸给她抹眼泪:“别哭,待会等警察来,你仔仔细细的跟他们说清楚你的遭遇,事实是怎样就怎样说。” 软骨头 第107节 男人许是怕了。 苦笑着开口:“我说少爷小姐们,你们还管别人家务事吗?” 江岸眉眼嘴角皆是冷意。 他挑了挑眼梢:“现在管的可不是你们家务事,你打伤了我朋友。” 朋友二字传入耳中。 阮绵莫名觉得有些怪异的暖心。 在燕州,除了一个姜轻慈跟薛晋成外,她几乎没朋友。 如今薛晋成入狱,姜轻慈又好上宋砚安,跟她关系微妙得很。 她连见都不敢见她。 第124章 你信得过我吗? 阮绵心底微微有些触动,她仰起脸,去看了看江岸。 怕自己目光过于灼灼,阮绵出声叫他:“江岸,你别那么压着他,他脸都要搓掉一层皮了,待会警察还以为我们打了他。” 她开口,江岸到底是松了松手。 “行,看在你面子上。” 警察一来,四人跟着去警局。 阮绵算是看清楚了,这男人纯粹就是个窝里横。 在老婆面前打老婆,在警察面前气都不敢坑一声。 签好字,还没谈及赔偿。 陆淮南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在哪呢?” “在警局,发生了点事……” “现在赶紧回来一趟老宅,奶奶心脏病犯了。”陆淮南吐声很沉很重,又快。 消化了两三秒钟,阮绵合上手机,回头跟警察这边交涉一番,赶着回陆家老宅。 江岸在她上车时,喊了句什么。 阮绵没听清。 陆老太奶直接被安排进丰康医院,她赶到时,见到的人不是陆淮南,而是徐景川:“陆总在院长那边,你跟我去看老太奶。” “好。” 她快速去换衣间换好进病房的医用服。 陆老太奶平日一直身体还算健朗。 这次心脏病复发,是给陆怀灵气的。 她觉得奶奶偏心于陆淮南,跟陆老太奶置气,想让陆显进陆氏总部那边担任副总裁位置。 说了些伤及老太奶心窝子的话。 阮绵跟徐景川进去看了一眼,出来她摘掉口罩:“你怎么看?” 徐景川脸上覆盖一层薄汗。 叹口气:“老太奶这个年纪,身体肯定支撑不了心脏移植,况且目前国内想要找合适的心脏也不是简单的事,我觉得保守治疗稳妥。” “保守治疗,会不会起不到多少作用?” 徐景川问她:“连你也没把握?” 阮绵摇摇头,难得在手术上,眼神闪过细微的不安:“把握不大。” 连她都说把握不大,那是真的病情危急。 “徐医生,我得先去见过他。” 院长办公室门紧闭,外人进不去。 她给陆淮南连发五条短信,简单说明了一下陆老太奶的身体状况,以及一些病理上的分析,治疗方针。 阮绵这次也算是把自己毕生所学的医学知识全用在上边。 发送完,她坐在外边等他出来。 约莫十分钟左右,那扇紧闭的门拉开。 陆淮南眼圈红红的,长腿提起往外走,他手上捏着一份很薄的治疗方案:“随便看一眼。” 阮绵顺手接过。 丰康的几名顶尖专家,都在里边交谈。 个个面色沉重,谨小慎微。 陆淮南塞给她的那份方案书,就是他们刚探讨出来的。 应该是赶得太急,她发现好几处都有些不够专业规范,阮绵看得眉心深蹙:“这个治疗方案不行,太大胆了,奶奶身体扛不住的……” “那你有什么好的方案吗?” 他冷冷的问道。 阮绵有些哑然,提起口气:“刚才我给你发的信息,你没看?” “看了,也分析了。” 陆淮南喉结上下翻滚,吞咽口唾沫:“你的方针救不了奶奶。” “是。”阮绵坦然承认:“是救不了,但起码能暂时保住她一条命……” “我要的是人好好的,不是保住命醒不来。” 陆淮南低吼一声。 他情绪表情看上去,都十分的激动沉烈。 额际的青筋根根分明,绷紧着在他皮肤里跳动,陆淮南眼睛逐渐变得猩红:“阮绵,她是这世界上我最在意的人了,你知道吗!” 如果奶奶没了。 他真的连一个在意的人都没有了。 他的世界也就真的空了。 阮绵怔在那。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复杂。 她知道,也感同身受,就好像当初孟贤清那场意外,差点让她没扛过去。 狠狠沉口气,阮绵抬起眸子,看他:“淮南,你要是信我的话,这场手术我来做。” 陆淮南诧异的看着她。 仿佛是有些不太明白话里的意思。 她咬紧牙,再松开,从嘴里挤出:“我尽我所能,但我没法保证。” 陆淮南一眨不眨,那双悲痛的瞳孔,变得有些软化。 其实彼此都知道。 阮绵可以完全不插手亲自上手术台,丰康这边有得是能做手术的医生,叫她来只不过是想让她出套治疗方案,陆淮南也只是在赌。 但倘若她出手了。 性质可就完全不同。 万一这场手术没成功。 那她先前所有的努力,等于功亏于篑。 不仅先前那场大手术积累的名气不复存在,连莱丽的进修名额,恐怕也要落空。 像她这种阶层的心外科医生,最忌讳的就是手术失败。 即便她自己想动,医院也会给她详细布控,在能力范围内,在把握十全下,才选择定下来要不要做。 陆淮南问:“你不怕手术失败,出不了国进修深造?” “我怕,当然怕。” 比起这个,她更怕的是陆老太奶在她眼皮子底下失去生命迹象。 也不算是帮陆淮南。 老太奶待她也不薄。 之后,阮绵跟着徐景川进手术室,这场手术不光是在挑战她的行医技巧,跟职业深度,更是在挑战她的耐力跟心态。 手术刚开始。 阮绵就出现了 一处小失误。 徐景川透过口罩喊她,声音严厉:“阮医生,阮绵,你别出神。” 汗水顺着头上的医帽,往后脖颈里流,汗水全都是热的。 她第一次面对血肉模糊,产生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阮绵,没事吧?” 徐景川彻底把她喊醒了。 阮绵回归到正常水平:“没事,继续。” 手术室外的陆淮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痛苦的。 软骨头 第108节 他十指交扣,低头将正额抵在手指骨上,目光里一片灰寂,下颌线上的咬肌隐隐闪过一瞬,再绷起再闪过,来回反复。 陆鸿文跟江慧丽在外边,与陆显商讨事宜。 江慧丽示意陆显。 陆显对陆鸿文道:“爸,我进去看看。” “跟他好好说,别吵架。” 陆淮南最亲近陆老太奶,这事情发生后,他第一个责备的自然是江慧丽,她这把年纪,直接给陆淮南讽刺骂到不敢作声。 当时,陆鸿文劝他松口,陆淮南直接连着他一起损。 几乎没给夫妻两,留半分面子。 第125章 有种你试试 阮绵满头大汗,从手术室被徐景川搀扶着走出来。 她手心浸湿冷汗,胳膊都在发颤。 丰康医院的正院陈歌平,在门外等着她,溢出满目感激:“阮医生,手术很成功,真是感谢你。” “他人呢?” “陆总在外边。” 手术很成功,但心脏病这种东西,不说多也是四分靠医疗,六分得靠静心的养,后期保养调理很重要,她得跟陆淮南通个气。 刚出门,入目是这样一副场景。 陆淮南恼羞成怒,抻着胳膊,一拳狠砸在陆显脸上。 陆显直挺挺被打倒在地。 廊道里的椅子掀翻,场面一顿混乱。 “是不是你让她去气奶奶的?” 陆淮南一把揪起陆显衣领,怒火中烧的质问。 嘴角溢血,左侧脸颧骨上一抹深刻擦伤,乌青发红,陆显勾唇冷笑,朝地吐口血沫星子,语气混不吝:“四哥,她也是我奶奶。” 陆淮南双眼血红,仿佛血液要冲破他的眼球,喷发而出。 与陆显的神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牙根绷紧着。 一句话打嘴里赫赫磨出:“要是奶奶出事,我不会放过你跟你妈。” 陆显不恼不怒,甚至可以说是不动声色。 他木讷的盯住陆淮南,说:“你妈以前死的时候,你不也这么说吗?” “嘭……” 陆淮南拽起人,将陆显怒不可遏的摁在医院墙上。 撞击声很响,很闷重。 陆显疼得终于脸上露出表情,龇牙咧嘴,但他压抑着不出声。 陆淮南几乎抵着他的脸:“有种你试试看。” “淮南。” 站在五米开外的位置,阮绵紧蹙眉心,唤了他一声。 他依旧压住陆显没动,胳膊下意识绷动瞬,她看到陆淮南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静缓和下来,下一秒松开人。 她从他眼神里,读懂了仇恨。 陆显在旁边笑,笑得好生得意。 阮绵径直走上前,顺手牵起陆淮南的手,领着他往外走。 她嗓音不辨喜怒,却咸淡有度:“手术很成功,往后就是得保养调理上跟进。” 初春的晚风,刮打在他面目间。 陆淮南觉得挺冷的,身体冷,心冷,脸也冷。 阮绵抽开手指:“没必要跟他置气,你越是气,他们越得意。” 与其说这话安慰陆淮南,倒也是安慰自己。 她跟他的处境蛮像的,都背负着母亲的一条命。 背负着不明的仇恨。 阮绵时常觉得,老天爷真够逗的,天下之大,偏偏把两个同病相怜的人,牵在一块。 “谢谢你。” 陆淮南唇瓣稍稍蠕动。 且不说他话真不真诚,就光是这三个字,阮绵有种见鬼的错觉,他何时跟她说过谢谢? “谢我什么?” “手术的事。” “我该做的。” 阮绵本以为他会说刚才带他出来的事情。 眼底有一抹细微的失落,闪过后,被她不着痕迹的敛起。 这燕州的春天是真的冷,没站一会,鞋尖上覆盖一层薄薄雾霜,她缩了缩肩膀:“不说这些,你进去看看,我先回家了。” “我让康堇过来接你。” 陆淮南准备掏手机。 阮绵一笑:“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更方便。” “阮绵。” 陆淮南此刻的眼神,真挚到有些令人心疼。 许是她太累了吧! “怎么了?” 面前男人一脸正色,浓密的眼睫眨动两下,他沉润的声音问道:“有些事,我想找个时间跟机会,和你解释一下。” 她喉咙发酸,艰难的做了个吞咽动作:“好,那等你回来。” “路上小心。” “嗯。” …… 陆老太奶一事,去海岛的行程被迫耽搁。 离婚手续也得往后推迟。 陆淮南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阮绵三天没见过他一面,他没让她去,她也没主动去。 她向来不是很想参与陆家的家事。 这三天,阮绵在家躺着休息。 早上九点,她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铃声吵醒,是江岸打来的电话。 阮绵眯动下惺忪睡眼。 懒懒翻起身,在床沿边坐了会,才抓手机接听:“喂,有事吗?” “哟,刚睡醒?” “嗯。”刚醒的嗓音,鼻音很重。 江岸那边特别吵,像是在俱乐部,他扬声问:“有没有兴趣出来?跟你说点好玩的,保证你喜欢听。” 她想不明白。 像这种二世祖们,平日里不应该是陪着日理万机的家父,满世界奔波生意吗? 他怎么这么闲暇? 阮绵撑身站起,走去浴室洗漱:“江少,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上午还有事呢!” “那就中午,我去找你。” 她一手握着牙刷,一手捏着手机,心里有点可笑:“你来找我?我是有夫之妇,不方便吧?” 江岸在那边说得正大光明:“咱们一清二楚,我是以朋友的身份跟你聊天,我看旁人谁敢说半个字。” 他这语气,就好像那日打男人如同。 那真叫一个理直气壮。 “什么好玩的?” “你跟陆淮南什么时候办手续?” 江岸冷不防的忽然问,不比先前口吻张扬,眼下有些低沉呢喃。 “他家里出了点事,暂时耽搁了,可能得等这事过了再去。” 江岸啧啧两声:“这秘密现在告诉你,属实有点亏啊!” “什么秘密?” “你来了,我跟你说。” 阮绵左思右想,江岸的话不得不说,成功勾起了她的兴致跟好奇心,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她觉得此时此刻她就是那只死猫。 反正闲在家里也无所事事。 软骨头 第109节 不如出去散散心。 她先前去警局找过陆淮南嘴里所谓的蒋警官,并且把视频一一给了对方。 这件事过去两天多,警局那边还没传给她丝毫线索。 阮绵也知道,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想要再追查不是件容易事。 她也不急。 跟江岸要了地址,阮绵驱车赶过去。 和江岸玩的人,不是上次那批,这回的几个看上去要年轻得多。 “江少,技术不错啊!” 阮绵抵着他握台球杆的手指,男人的手特别的皙白修长。 薄薄的一层皮肤里,青筋浮动。 循声望来,江岸嘴角上扬,一抹痞雅笑意绽开,他捏杆的手轻轻一怼,母球跟着滑动出去,撞击到对面的粉色四号球。 第126章 女英雄 一杆入洞,动作十分丝滑。 阮绵是懂一些台球,她看得出,江岸肯定是老手。 一般人做不到这么利落的动作。 尤其是他的站位跟姿势,都是国际的标准水平,江岸瞄一眼球,紧接着上杆,球球一杆入洞,整整齐齐,没有丝毫失误。 阮绵:“练过吧?” “练过一年多。” 一年多有这个水平,已经算是极致的天赋选手。 阮绵敢说,江岸就算是跟国际选手比赛,也难说输赢。 他薅起一根杆子,递给她:“一起玩两局?” “好啊!” 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江岸挑了下眉梢:“赌什么?” 阮绵左手捏杆,右手往球杆顶部搓摩滑石粉,她弯腰瞄了瞄,先试试杆子的手感,慢悠悠的说:“连进两球,问对方一个问题。” “ok。” 重新摆放所有的球,母球放在前置。 “谁先发球?” “女士优先。”江岸说,他很绅士的绕到一旁,等她先开球。 阮绵特别淡定,弯腰握杆一球打出去,所有的球体嘭地一道清脆声,分散着往四处滚落,最终停靠在整个台球桌上。 开局连进四个球。 江岸没想到她藏得如此深:“行家啊!问吧,想问什么?” 阮绵漆黑的瞳孔中,细致琢磨会。 她开启唇瓣:“第一个问题,你要跟我说什么秘密?” 江岸一笑:“挺犀利。” 阮绵没出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这个事很复杂,我给你两个选项,你是想听付迎的,还是想听陆淮南的?” 阮绵蓦然有种被套话的错觉,她后知后觉,自己就不该跟他赌这什么破台球,反倒把自己局限在其中了。 江岸等待十秒。 听到她说:“付迎的。” 江岸握起球杆,走到台球桌旁,佝偻身躯去看剩下球的位置,跟如何进洞的技巧,他衡量片刻:“付迎的父母是蒋自北的养父母。” “然后呢?” 江岸一杆连进两球:“你这是第二个问题吗?” 她呼吸窒了下,面不改色:“可以。” “跟你那位朋友玩得好的那个陶征,准确说是跟我们家世交的那位,喜欢蒋自北,一直想用卑鄙的手段霸占她。” “江少,话题是不是扯远了?” 江岸挺直身板,他看着自己进洞的两球:“该我问了。” 他没给她多余的思考时间:“你喜欢陆淮南吗?” 一句话堵在她胸口。 阮绵抓着球杆的手指,缓慢收紧,牢牢扣住,她玩味笑起:“不喜欢。” 多违心啊! 她明明爱上了他。 可那又怎样? 她要跟他离婚了,只要离婚,她会慢慢忘掉这个男人的,一丝不留,忘得干干净净,时间就是治愈伤口的最佳良药。 没有时间清淡不了的伤。 “该你了。” 阮绵走过去找到母球,准备下手,她眼角余光总觉得江岸脸上那抹神情,有些格外的凌厉犀利。 不出意外,球再次进洞两个。 她站直:“我想知道薛晋成的事。” 江岸像是清楚得很她要问什么:“付迎父母当初是想让蒋自北嫁给付子博的,蒋自北不从,于是那对夫妻就对她下狠手。” “收了陶征的钱,打算把她卖给陶征。” “蒋自北宁死不屈,陶征一怒之下把她弄死了。” 后面江岸没再说。 阮绵也能猜得到。 死了一个人,是要赔命的。 那对夫妻本就视钱如命,这不就是个最后的赚钱机会。 陶征是个聪明人,早料想得到这件事的复杂性,所以他要找个人背锅,便盯上了一直花名在外,没少犯事的薛晋成。 把他灌醉,制造是他害死蒋自北的现场。 其实,蒋自北早前就已经被陶征跟他们那一批人弄死。 这些残忍至极的场面,仿佛在阮绵眼前逐一闪现而过。 她口腔呛着一股干呕劲。 前些年,阮绵观摩过一场手术,女人也是遭遇同样事情,整个身体,都是血肉模糊,尤其是……没有一丝好的地方。 那种强烈的画面感,涌上来。 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岸何时进的四个球,阮绵都没意识到。 他盯着她的脸打量:“你这不像个医生该有的反应啊!” “怎么证明薛晋成没参与?” “阮绵,我只是说他被灌醉了,但没说他没参与。” 所以说,薛晋成还是加害者,只是当时他已经神志不清,在无意识下犯的错。 江岸歪头瞥她:“周末有空吗?” 他一句话,彻底将阮绵从另一个时空拽了回来。 她凝下神,说:“没空,我假期到了,要补班,不过晚上应该有空。” 江岸放下球杆,拈起湿毛巾擦干净手指,一边擦拭,一边开口说:“陆淮南这么多年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估计也快找到眉目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明明跟陆淮南是劲敌。 “无聊咯。” 江岸多精明一个人,他会无聊到跟她说这些? 除非他失心疯。 江岸抬了下脸,清俊带着三分痞气的面目,朝向她:“那天那事,我帮你搞定了,人家同意赔偿个两万块,记得去签个谅解……” 阮绵放好球杆:“我又没说谅解他。” 而且她也不缺那两万块钱。 “真当自己是万世难遇的女英雄了?” 她瞪着眼:“江岸,你什么意思?” 江岸双手撑住球桌,俯身下来,几乎快贴到她脸上去:“那女的就是个骗子,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家暴,都是她编来骗钱的。” 可当时男人明明也承认了罪行。 江岸猜到她想什么。 又转换个说法:“倒也不能说她完全是个骗子,男人也确实有家暴性质,不过都是女人引导他,逼得他这样的,为的就是要钱。” “可他们有孩子了。” 软骨头 第110节 阮绵还想为自己的行为挣扎一下。 江岸说:“孩子不是男人的,是她跟她前夫的。” 脑子里嗡地一声,她哑口无言。 这他妈都是什么狗血剧情。 害她白挨那一棍,所以阮绵见好就收:“行,那我晚点过去签字。” 江岸走开,拿起水咕噜喝两口:“真不知道当初陆淮南是怎么看上你这脑子的。” 第127章 互不干涉 她知道他是打趣,口吻中带着些玩笑。 阮绵刚想把这话反驳回去,手机响了。 是张妈的号码。 她走到一旁去接听:“张妈,怎么了?” “先生回来了,问你去了哪。” 温声,阮绵眉心很快涌蹙下,随后收敛干净,她抬手拢在手机话筒处,说:“我现在在外边跟朋友吃饭,马上就回去。” “太太,先生心情不是很好,你尽量快点。” “好,我知道。” 收起手机。 阮绵去看人。 江岸百无聊赖的在一边玩保龄球,几乎是球球全中,他本就身高腿长,站在比她高出一大截的台阶上,更是显得居高临下。 她唇角翕动:“江少,我要先回家了。” “陆淮南催你了?” 江岸那双眼睛,漆黑乌亮的,特别的精明。 他直勾勾盯着你看时,总有一种内心被看穿的滋味。 阮绵的心事,在他面前都是无处遁形。 “嗯。” “去吧!” 江岸眼梢嘴角纷纷勾起,弧度性感又好看,一个男人生得比女人还漂亮,但又不显阴柔,是那种冷艳的阴冷感。 他在外的那些花花传闻,阮绵也听说过不少。 在二院时,几个科室的小姑凉,最爱传他的八卦。 几乎是三天两头都能传出新的绯闻。 陆淮南等她,正好她也有事跟他说。 蒋自北的事情,阮绵决定不管真假,都得告诉他。 如今整个燕州都被他翻遍了。 她这么做,也只是想在陆淮南面前,给薛晋成求得一份最后的薄面,也是报答当年薛家待她好的那份情。 车驶进车库。 阮绵没有直接上去,在车里给徐景川发信息,打听了下陆老太奶的情况。 徐景川说:人醒了,状态还不错。 这都有功于她的手术。 回忆起那场手术,阮绵至今如耿在心。 那天不光是她肩膀疼,手差点拿不稳手术刀,情绪波动得也特别厉害,也算是老天相助,加上徐景川的帮衬,手术才得以功满身退。 进门,张妈打厨房出来:“太太,先生在书房。” “嗯,他说什么没有?” 张妈摇头。 换好拖鞋,身上的外套挂好,阮绵准备上楼去找人。 书房开了盏壁灯,暖黄色的灯色。 桌上的沉香幽幽飘出一股冷幽清香,陆淮南双目轻阖,坐趟式的靠在办公椅上,削薄 的唇瓣失去血色后,面目突显刻薄。 阮绵进门,轻轻拉上门板。 细微的动静,挠到他清梦,男人上眼皮蠕动睁眼。 眼底覆住一层深厚疲倦,内双硬生生熬成了外双。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眼白上布满红血丝。 陆淮南淡声说:“回来了。” “你怎么不去房间睡?” “不小心睡着了。” 办公桌上横七竖八,乱七八糟的丢了一大堆的文件,还有几叠是医院的调理方案,给陆老太奶量身定制的,出自几名专家之手。 阮绵看一眼,觉得没什么突出的地方。 正是因为谁也不敢出头,怕万一出错得罪他。 所以不敢轻易尝试冒险的好办法,方案做得倒是中规中矩。 当然也不痛不痒。 “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整理一套比这个更完整的方案。” 陆淮南在她身上徘徊迟疑的目光,不过三秒钟:“阮绵,我们暂时可能没办法离婚,得等奶奶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我不想……” “可是我们说好的。” 她有些激动。 阮绵并不想这么耗下去。 爱上一个人,尤其是男人,很危险,怕这么耗下去,她会把自己精神拖垮掉。 “我知道,不管什么要求,尽量补偿你。” 陆淮南眼神真挚诚恳。 是她从未见过的那种。 “我不要任何补偿。” 陆淮南没变脸色,亦没马上开口劝她,他抬手摸了一根烟,径自点燃深吸口气,烟味在他嘴里绕过一圈后,带着几丝苦涩往外吐。 阮绵距离他挺近的。 起码能看清他脸上任何表情变化。 男人阴郁压抑的眼神底下,藏着几分复杂,令人揣摩不透。 半分钟的沉默。 足以让整个空间陷入一种紧迫状态。 陆淮南声线平静:“只要你愿意暂时保持状态,我不会干涉你任何行为,阮绵,我说认真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他这是在求她帮忙吗? 其实转念想想,他这人也不坏。 待她也好,只是态度上有些薄凉。 做的事情,并未有伤害过她。 如今陆老太奶躺在医院,阮绵对陆淮南有几丝恻隐之心,忍着内心泛起的激浪,她说:“这件事我不想等太久,出国前。” “好。” “同时我需要一份合理的协议。” “写什么?” “保证你不得干涉我的任何生活。” 他顿了下。 阮绵以为他会找话损她,陆淮南却说:“没问题。” 她没想到,陆老太奶这一病,还得陪着陆淮南人前演戏。 海岛的行程暂时取消,阮绵也是后来从陆怀灵嘴里得知,陆淮南在那边布控了长达几年的生意,眼看着要落网,临时出现变故。 损失了一大笔投资基金。 …… 往后的接连几天,陆淮南都是应酬酒局。 他忙得不可开交,几个城市来回跑。 半个月都没回一次南山公馆,家里仿佛再次回到了过去的清净。 早上开会,下午紧接着一场大手术。 阮绵晚上到家,精疲力竭倒头就睡。 一晚上做了三个梦,一会梦见阮渺掐她脖子,逼着她跟陆淮南离婚,把陆太太的位置还给她,一会梦见阮文斌推母亲下楼。 最后的一个梦,是熊熊烈火,燃烧得通天殷红。 软骨头 第111节 她想喊,想冲进去。 嘴巴被什么堵住,双手双脚也覆盖着一道重力,根本挪不开半分。 阮绵在梦中不断挣扎,挣得眼角湿润。 “唔……” 直到那股男性气息愈发钻入口鼻之间,刺激得她意识回归,梦魇混沌的脑子有一丝清醒,阮绵撑开眼皮,入目是陆淮南的脸。 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中梦。 闭上眼又睁开。 眼前的男人没消失,阮绵喃喃吐了口气:“陆淮南,是你吗?” 昏暗下,互看不清,陆淮南轻轻应她一声:“是我。” 第128章 想我吗? 磁性的嗓音,带着三分柔软。 薄薄发热的唇部,裹在她嘴角,阮绵伸出手,做出一个迎接他的姿势,双手揽住陆淮南胳膊:“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声音比他更轻,类似呢喃。 “刚到一会。” “喝酒了?” 一靠近,阮绵早就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红酒味。 陆淮南咬着她唇瓣,来回亲吻,吻得呼吸粗重:“喝了一点。” 他明明很累了,眼睛都快睁不开,却舍不得放开她。 吻得特别认真。 阮绵胸口起伏,心跳加剧,意识也逐渐回归到如常状态。 两人都没打断,也没刻意营造旁的气氛。 一切水到渠成,顺着那股劲头走。 男性胳膊强健有力,抱起她提了一把,阮绵从躺在他身下,转为背靠床架,坐着枕头,陆淮南双手抵住她身后的架子。 双膝跪床,面对面:“想我吗?” 三个字。 彻底凝固住阮绵,她呆愣的定在那,没了反应。 好在屋内没开灯,环境黑漆漆的。 陆淮南也是没看到她脸部表情的僵硬,阮绵低笑一声:“别说这种话。” “怎么?吓着你了?” 话真不真,假不假的她不知道,但吓着是真的。 阮绵仰起脸:“有点吧!” 满屋子气温升高到一个度,许久未见,陆淮南有些激动。 在摸到她后背的扣子时,解了好久都没成功,最终还是阮绵反手抓住:“我自己来。” 她指尖温温热热的,触感很舒服,从他手背快速划过去。 在即将离开时,陆淮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摁在她脑后墙上。 阮绵呼吸猛然一窒。 他力道不轻不重,滚烫呼吸吐在她脸部:“跟蒋警官说了吗?” “说了。” 陆淮南时而跟她说句话,时而又很深沉的对待她。 阮绵有种要被磨死的难受感。 她倒是更希望他能快速完事。 眼前逐渐模糊,是陆淮南抬起的手指,挡在她面前,他指腹上有淡淡的尼古丁味,渗入鼻腔,阮绵忽然有点兴致的吻了下。 “你第一次这样。” 他笑声不太稳。 她在黑暗里,挣扎着双眼:“不喜欢?” 陆淮南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他手挪开掐住她腰杆。 “阮绵,真不想我?” “不想。” 他手指用力,掐得她疼,阮绵反手扣住他手背,指甲都要陷进肉里:“逼我是吧?” 陆淮南不知疼般,眉心都没蹙一下:“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喜欢装呢?” “是真不想,没装。” 心底卷起深重的失落感,当然……阮绵看不到的。 陆淮南的脸埋下去,下巴抵在她肩胛骨上,疲惫的扯动嗓子,道:“养了这么多年,想都不想,还真不愧你爸说你白眼狼儿。” 阮绵悠然的探出脑袋,去吻他:“他的话,你也信?” “说得没错的话,我为何不信?” “那你信他好了。” 她转身要走,陆淮南一把给她捞回去。 死死的摁在身侧位置:“还想跑去哪?” “不跑。” 在这种浑然看不清彼此的环境下,大家都没必要虚伪的戴着那张面具,他可以肆意妄为,她也可以无所顾忌,在他面前尽情绽放。 忽然之间。 陆淮南抓住她的手,痴痴的问:“真的吗?” 阮绵好久才平息好浓烈气息。 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把脸仰得高高的,双目紧闭:“陆淮南,我怎么会想你呢?我又不喜欢你,想你这种事情,只有别的女人才会做。” 她很会演戏。 说完了话,还把脸凑过去,在他锁骨处轻轻落下一吻。 “我先去洗澡。” 陆淮南真的是体力透支,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 很久很久都没动。 直到主卧卫浴的灯舒地亮起,照亮了一小片位置。 他倒吸一大口气,眼底 的情绪无比复杂。 胸腔似有一把棉花塞在其间,堵得他心慌发闷,陆淮南抓起衬衣又丢开,去衣橱取了条浴巾裹在身上,上边一丝不遮。 身姿陷入沙发中,摸烟点燃。 嘴里的烟抽开几口,却索然无味。 陆淮南心烦意乱的挪开,掐灭丢在烟灰缸里,转身离开。 阮绵是半小时后洗完澡,出的浴室。 她拉开灯。 房间里狼藉一片,她跟陆淮南的衣物纠缠在一块。 人已经不在了。 这个点不可能再去叫张妈上来换床单,阮绵扣好浴袍,擦干头发后,将滚得皱巴巴的床单拆开丢到浴室篮里,重新换好。 陆淮南在隔壁书房,抽了半宿的烟,早上四点多才眯了会神。 八点就让康堇一个电话叫走了。 从国外请回来的调理专家赶到。 陆淮南亲自去接人,随后一同去丰康医院,给陆老太奶诊断。 年后的调查也落实了。 一院徐正业被开除职务,后续的证据调查,还得往深了延伸,换句话说他这辈子的职业生涯,估计算是撂在这了。 顾远行说:“二院那边也没轻,听说孙主任大概率是要进去蹲几年。” 闻言。 阮绵心底里发颤。 捏着水杯的手指骨收拢,紧得发疼。 不过也庆幸,庆幸她早一点脱离孙涛,调到一院来,否则这事必定会牵连上她。 同时不得不说,江岸手段真狠辣。 柳菁菁被抓,却半句她的不是都没供出来。 想到什么来什么。 江岸的电话如时打来,阮绵看了眼,出去接听:“江少,有事?” 软骨头 第112节 “在干嘛呢?” “在医院上班。” 江岸声音有些明显的张扬:“有个生意要不要做?” “我不会做生意。” “别急着拒绝,我还没说完呢。” 阮绵认真听着,她喝口水吞咽下去,润了润嗓子。 江岸那边传出几道翻阅声,紧接着,才是他那低沉微哑的嗓音。 “有个朋友想在燕州搞医疗行业,只要三百万入一份股,你呢入股分红就行,别的行商拉资源不用干,要不要考虑一下?” 别说三百万,她现在一百万都拿不出。 “我没那个钱。” “钱的事我可以借你啊!” 此话一出。 阮绵满脑子都是一句话: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她笑了笑:“江少,你为什么事事都想着我,还这么帮我,不是我想得多,主要是没理由啊!” 第129章 入伙 要说帮她也就算了,兴许是人家大少爷闲得无聊,找个乐子玩玩,乐得高兴。 但做生意这种事。 谁家好人,会平白无故把羹分给一个外人? 而且他跟陆淮南还是劲敌。 这事放在谁身上,都想不开。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除非江岸对她别有用心。 “你就当我在积德行善。” 阮绵手指头摩挲着手机背面,思索片刻,镇定自若的说:“江少,真是不好意思,我再过两个多月就要出国了。” “这不妨碍啊!你只管收钱就行,人家根本管不着你出不出国。” 长达约莫六秒的沉默。 阮绵提口气:“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不想干。” 江岸懒懒的问她一句:“有苦衷啊?” “也算是吧!” 她没说,他也没逼问。 阮绵什么性子,江岸多少能清楚。 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逼不成事的。 她琢磨下,那边也没开口说话,阮绵想说那没什么事的话,她就挂了,透过冰冷的电子设备,江岸身侧传出道调笑声。 是个女人微尖的笑话。 “江少,你这么关心人家,常常打电话记挂的,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阮绵心口一绷。 年少时,结婚后,身边都不缺跟她表白的异性。 她也知道自己的外表出众,身材姣好。 但江岸不一样,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 真要是比起来,像她这种,估计在他身边的女性里,名号都排不上,长得漂亮的不止她一个,身材好脾气好的也不只有她。 家世她更是比不了。 阮绵从没觉得这般,有点局促,有点尴尬。 还有点想强行解释。 阮绵捏着手机没动。 江岸在说:“你猜。” 话不是对她讲的。 “你这深不可测的,我们可猜不出,漂不漂亮?这么多天,还没到手,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行……” 话越说越不对劲,阮绵眉心蹙起,她拿开手机掐断连线。 胸前稍稍起伏。 顾远行下午有场手术,他跟出来,见她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没事。”阮绵挤了挤笑容:“一个朋友想拉我入伙做医疗生意,我觉得不太靠谱,现在这经济,做生意那不是血本无归嘛!” “是江岸的朋友吧?” 她眨巴眼睛:“你怎么知道?” 顾远行:“前几天江岸带着他朋友来找过院长,他居然肯让你入伙。” 阮绵下意识去瞄了眼手里的手机。 难不成,这事真有赚头? “是吗?” 顾远行给她分析:“阮绵,真要是他拉你入伙,这生意有得赚,江岸朋友从国外回来的,听说很有实力,而且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听话的同时,她也在脑子里转。 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得想法子赚钱。 如今还有个陆淮南。 等离婚拿到离婚款,她出国进修,加上奶奶的医疗费,处处都是大笔开销。 如果跟江岸合作,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下午班一到,阮绵约了江岸在香榭水岸见面。 不惜下点血本请他吃饭。 她一直在楼上等着,江岸的车迟迟半小时后,才堪堪赶来。 第130章 难道要我以身相许? 一如既往的张扬不羁。 上楼时,脸上还罩着那副深黑色墨镜,他脸小巧精致,棱角分明,墨镜遮挡了大半多。 高挺鼻梁,性感薄唇。 江岸唇角淡定一勾,面目浮出种勾人心魄的魅力。 加上他体态很好,懒懒陷进沙发软座里,矜贵自然逼出。 “两位喝点什么?” “咖啡,谢谢。” 江岸摘下墨镜,勾魂的眼更加深邃:“三百万我可以借给你,但前提是我要一部分利息。” 阮绵忽然觉得自己被眼前的男人拿捏住。 那种不可控感,滋味不是很好受。 “当然,给利息应该的。” 阮绵意识到,既然自己要跟江岸合作,依仗他介绍资源,她也不能再用以前那种态度待他,先软下口:“江少,这事谢谢你。”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我不喜欢口头谢。” 他挺直腰杆,面庞往前凑了凑。 阮绵是很清晰的看见他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意味深长。 她跟着笑了声:“江少该不会想让我以身相许吧?” “那你肯吗?” 本也只是玩笑话,没曾想他真对上来。 视线相对,江岸满目坦诚。 这却把阮绵搞得有些下不来台了。 她不是那种薄脸皮的人,奈何对面脸皮比她厚。 沉默片刻,江岸不着痕迹的收敛表情,话说得很实在:“开玩笑的,瞧把你吓得。” 阮绵回以他一丝轻浅的微笑。 “江少,这种玩笑以后还是别开得好,我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就算离婚,也不会高攀像你这样的男人,说白了我 家世配不上。“  她没点自己个人形象,说的是家世。 江父江母那可都是在燕州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两家联姻,江家代代从商。 从江岸太爷爷那辈起,家里就没穷过。 江母更是出自政家,有着雄厚的高阶背景。 软骨头 第113节 江岸从小就是备受瞩目,他的婚姻必然,也必须是强强联姻。 不是随便找个女人就能结婚的。 以前阮绵不信命,可当她看到更多的阶层固化问题后。 她信了。 有些人一辈子生来,命就已经注定了的。 比如江岸,比如陆淮南,也比如她。 “妄自菲薄了,阮绵,没人跟你说过,其实你很正,很有魅力的吗?” 江岸讲这话时,带着一半的粤语。 声音也好听得异常。 她一直绷着身子,坐得后腰发酸,阮绵稍稍轻缓了下:“江少,我们还是聊合作入股的事吧!” 江岸一秒回归到正色:“三百万你打欠条,还是先让我帮你入股,等你有钱再转给你。” “我都行,看你方便。” “我怎么着都方便。” “那……”阮绵咬了咬牙:“那就打欠条吧!” 深沉的眸眼瞅她几下,江岸问:“阮绵,你跟了陆淮南这么多年,一点做生意的头脑,都没在他身上学到吗?还是他不肯教你。” “是我自己不爱学。” 她是确实不会经营生意。 对这方面也没兴趣。 若不是为了以后奶奶的医疗费,阮绵断然不会碰触经商一行。 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 她在职场上干练精明,但并不表示,换成商场也有同样的头脑。 比起陆淮南跟江岸这样的人,在商界她能被碾成渣都不剩。 江岸特别慷慨的说了句:“没事,往后我教你。” 一句“我教你”。 并不能让阮绵觉得温暖。 反而她有种背着陆淮南,在外偷情的错觉,尤其是当江岸有意无意的点拨她,她需要维持十二分的理智清醒,去应付他。 江岸的狡猾不比陆淮南少半分。 甚至他还带着股邪。 晚点的时候,江岸领她去见了他那位朋友。 男人挺年轻,约莫也就三十二不到。 长得很像玄彬,气质五官上都特别像。 交涉完工作上的具体事项,阮绵跟江岸分头,各回各家。 她喝了酒没法开车。 江岸特意叫代驾,扶她上去,佝偻着腰在车窗口挥手:“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发个信息。” “新物色的对象?” 身后的乔南笙,不知何时走到面前,低低的嗓音问他。 江岸看他一眼,没做声。 过了会,他才抬起腿,站到台阶外,目光依旧落在那抹隐入车流的车身上,讪讪一笑:“别瞎说,人家有老公的,还没离婚呢!” 身边的人都知道。 江岸这人玩归玩,闹归闹,但不会拿生意开玩笑。 除非他来真的。 但乔南笙左看右看,也不觉得江岸想跟阮绵玩真的。 江岸对付女人,可没这么保守。 “那你搞这些,是想干什么?” 江岸声音一提:“做生意啊!难道你不是?” “你千方百计,非要分我这杯羹出去,就是为了帮人做生意?”乔南笙说:“江岸,我可太了解你了,你绝不会干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冷风中,他摸出一根烟衔住。 打火的时候,怎么都打不燃。 额前的刘海被风打乱,江岸有些泄气的把烟扔掉。 他语气不太好:“阮绵是陆淮南老婆。” 乔南笙漆黑的瞳孔中,闪过抹心领神会。 “阿岸,玩归玩,别闹出事来,陆淮南不是什么善茬,你要是惹痛了他,他反口咬你,你也不会轻松的。” 江岸唇齿半开,冷哼一声,垂目瞥着被他丢掉的那根烟,烟身落在水里,渐渐被水浸湿:“损人一千自损八百呗,只要让他痛就行。” 乔南笙倒吸口气。 他看着江岸,觉得此刻的他有些脱离现实的疯狂。 另一边。 阮绵刚到家,这会儿酒劲大了。 明明在桌上也没喝几杯,她觉得肯定是太累。 扶着门框跻身进去,她一屁股坐到玄关口的沙发上。 探手去对面鞋柜里拿拖鞋。 视线不太清晰,阮绵伸着手抓了好几次,硬是没拿到拖鞋,正当她想起身过去。 “鞋在这。” 男性声音沉沉的,仔细听,还呛了三四分压抑。 陆淮南弯腰取出鞋,递到她脚边。 阮绵嚅嗫着唇瓣,好半天才说了句“谢谢”。 她没看他,低头垂目把鞋子穿好,冻得发僵的脚底板,钻进拖鞋也没感觉到多少暖意。 耳畔是调节空调温度按键的滴滴声。 第131章 一个装哑,一个装聋 作势起身,阮绵脚心不稳,脚踝跟着崴了下。 “小心点。” 胳膊被人搀扶住,陆淮南眼疾手快,眼底蓦然闪过慌张:“先坐下来,看看有没有扭伤到脚。” 她往回坐。 脚踝骨上溢出逐渐清晰的痛感。 陆淮南拉动裤子,弯腰蹲在她身前,手握着她皙白小巧的脚踝,稍加力道揉了下:“疼不疼?” “不疼。” 他撸起半截袖管,露出一双筋脉突显的小臂,男性臂膀特别有力量,视觉上也很有冲击感。 越看,越觉得嗓子眼难受,看得她口干舌燥。 阮绵双腿绷紧。 尤其是陆淮南挨着她的位置。 喉咙往下吞咽的唾沫,卷着淡淡酒香气,目光所及之处,是陆淮南在灯光下,照得乌黑发亮的短发,根根硬朗分明。 他额前有一小戳发稍翘起。 脑子里的醉意加深了点。 阮绵鬼使神差的,伸动下胳膊,想去抚平他额前的发稍。 手才抬了半秒不到。 “嘶……” 疼痛打断她的思绪,同时将她理智拉回到现实。 她疼得缩腿往回伸:“疼。” 阮绵殷红的小脸蹙着,眉心都涌成一个川字,满眼委屈。 盛在心底的愠怒,刹那间化为乌有。 陆淮南想说重话,都提不起那个力气,他压了压嗓音:“坐好别乱动,我去拿药箱,先看看自己能不能处理。” 阮绵后背靠着软皮沙发背。 她似点头,又不似。 脑袋斜斜的倚着一边的墙壁。 上楼翻到药箱,等回头时,看到阮绵死掐住手里的包包,脸压在沙发上,侧身躺着睡着了,睡得不是很深,眼皮蠕动。 仅此迟疑片刻,陆淮南弯下腰蹲着帮他贴药膏。 半醉中,隐隐约约感受到有人在拨弄她的脚。 阮绵稍稍睁眼,入目是陆淮南那张认真细致的面孔。 软骨头 第114节 他连露半张脸,都是那么好看精致。 唯恐弄疼了她。 他小心翼翼,一个贴药膏的动作,分了好几步。 男人刚要抬头,阮绵索性闭眼装睡。 “阮绵。” 陆淮南声线轻低。 阮绵没睁眼,维持着原样一动不动,甚至形同僵在那。 他起身,整个高大挺拔的身形,宛如一个黑色迷雾罩子,沉沉的压在她面前,下一秒,腰部跟膝弯横生出一只手。 陆淮南轻轻将她抱起。 阮绵脸顺势贴在他胸口衬衣处。 没有烟酒味,是一抹浓而不俗气的木质香料味。 磬人心脾。 他胸膛温度滚烫灼热,阮绵右耳清晰的听到他砰砰心跳声。 她像是被感染,憋了下凌乱的呼吸,跟着他的心跳跳动。 陆淮南一路抱她上楼。 其间他走动的双腿,在上楼梯时,抬起的跨步比较大,有点硌到她臀部,发烫的火热感,顺着臀部一直蔓延到心口,脸上。 “伸手开下门。” 啊? 阮绵呼吸跟心跳同时猛然一窒。 她甚至差点就直接睁开眼去看他。 陆淮南知道她根本没睡死过去? 正当她脑子里做着极致的斗争,在考虑是睁眼直面现实,还是闭眼装死时,陆淮南那懒懒无澜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他说:“我抱着你腾不开手。” 此时此刻,阮绵都能想象出,自己面色有多难看。 她吞咽口唾沫,加重闭眼的痕迹。 万一陆淮南是故意试探她呢? 这让阮绵觉得多少有些丢人了。 陆淮南站着没动声,他目光灼热且深沉的盯住怀里女人的脸颊,亲眼看着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再变白。 “装睡的本事,倒是演得不错。” 他赤裸裸的,无情揭穿她。 阮绵依旧没睁眼,脑子乱成一片。 她不要脸的告诉自己,就算被识出,也不能睁眼。 陆淮南抬起左边大腿,膝盖骨倚在墙上抵住,她两双腿压着他大腿,他再腾出搂她膝弯的那边手,轻轻扒开了房门门把手。 “咔哒”一声。 门开了。 他动作轻巧不费力,再回抱住她。 全程,她都没蠕动半下眼睫,唯恐让他找着证据。 紧接着。 身后是柔软的床,以及她床上的熟悉味道。 屋内没开灯,阮绵自然也就没必要装得那么辛苦。 眼睫毛稍微挣扎了一下。 也就仅此一下,瞬间的功夫,面前笼上一张面孔,她吓得倒抽气,瞳孔大睁着,呼吸堵死在喉咙里。 “醒了?” 陆淮南尾音扬起调侃打趣她。 阮绵猛然再闭上眼睛,装模作样的借着酒劲翻个身,想把脸压下去。 男人不让,硬是勾着她脖颈把她的脸给掀开。 正面对视他。 陆淮南一边用手摁住她肩膀,一边开口说:“装得这么辛苦,何必呢?” 阮绵只呼吸,不说话。 反正她喝了酒,索性装醉,装不清楚。 她就不信陆淮南能把她怎么着。 显然是她太大意,太小瞧了他。 他胸膛贴过来,压着她的力道控制在不轻不重,阮绵立马感觉呼吸没那么顺畅,他还在往下加力,逼她开口说话。 见她小脸都憋皱巴了,依旧没做声。 陆淮南有些忍俊不禁,歪下头,低俯过去亲她。 阮绵浑身的控制力,抑制力,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吻得她气息紊乱不堪。 唇瓣麻痹发痒。 嘴里忽然发出一道“唔”声,陆淮南挪开嘴,一手掐住她后脑勺往前带,借着窗外微微的光线,问:“怎么?被我亲醒了?” “我头晕。” 她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下一秒钟,灯光舒尔亮起,照得阮绵那张脸不要太红。 她满目迷茫无措,赶忙再开口:“脚也疼。” 怎么形容此时陆淮南的脸色呢! 阮绵感觉有一个词很形象,那就是:得意,狡猾。 他弯下腰,抬起她扭到的那边脚踝,寻找到位置摁了下。 生生的痛感,一时间席卷而来,阮绵本能的缩动脚,从他手里抽出,陆淮南再次抓住,两人的姿态有种说不清的恶俗感。 后来阮绵才想明白,为何恶俗。 她看过的小电影里,那不就是欲情故纵嘛! “我没事了。” 阮绵翻身下床。 结果人还没踩稳,直接连人带床单一起薅下了地。 她屁股坐下去的那一下,真的是疼到要命。 陆淮南也没笑话她,单手给她拽上床。 第132章 是不是火,总得先玩了才知道 这下倒好。 她身体里潜藏的酒劲,尽数往脸上冲。 阮绵对视着陆淮南,左右两边脸红如火烧。 人坐稳了些,身前一抹高大的黑影兜头笼罩而下,陆淮南双膝跪床,掌心抚在她肩膀处,不轻不重的往下压:“阮绵。” 他声音轻得似呢喃。 她恍惚的抬了下头,唇瓣落在她额间。 陆淮南的吻很有路数,从她额际,一路亲到眼皮,鼻梁再到嘴。 不冷不热的肌肤触感。 腰间加深了道力量,陆淮南勾起她的腰,顺势往下压。 连她带他倒进身后床上,他一边手抬起去撩她衣服。 阮绵半醉半醒的,伸手死死压住。 陆淮南目光有些绷紧,出声极哑:“不肯?” 她不说话,紧抿唇瓣。 “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人了?” 她又把头低下。 陆淮南不肯放过她,俯头下去逮住她的嘴,往深了吻,那种呢喃唔噎声不断的从两人口鼻之间溢出,阮绵头晕脑胀,胸口发闷。 她左脚抬起,踹在他身上。 不知道是哪个位置。 陆淮南的动作顷刻停住,她看到他伸手去捂住腹部往下的地方。 阮绵酒劲没全醒,仅剩的那点理智,让她愣怔住。 “我……我不是故意的。” 软骨头 第115节 “阮绵,你可真够狠的,往哪踹?” 深吸口气,她把腿从他身下抽出:“你没事吧?” 大抵是不想看到他狼狈的样子,陆淮南顺势转过身去,脸也跟着撇到一边,满头冷汗,顺着两鬓流淌,气息来回换了好几次。 他坐着一动不动。 阮绵也没做声。 直到陆淮南背脊突然绷直,他起身,垂在身侧的手指收拢攥紧,指节处都泛着白:“不舒服就自己去洗个澡再睡。” 说完,扬长而去。 “你没事吧?” 她再次问。 陆淮南走到门口,没回头,声音三分薄凉中,有点儿情绪嗡鸣:“放心,就你这一脚,还不至于让我有事。” 闻言,阮绵提着的心恍然落下。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刚才那一脚是踹到他什么部位。 作为职业医生,身体部分的每个结构,疼痛点,承受力度她相当熟悉。 男人那个部位虽说没女人生孩子那么痛。 但也比普通人摔一跤,痛得多。 再回想陆淮南刚才那个表情,脸瞬间就垮下来了。 不是痛到极致,他不至于两鬓冒汗。 阮绵竟然有些心生愧疚。 也不知怎的,脑中刹那间浮出个念想,倘若陆淮南借此由头,说自己踹坏了他,拒绝离婚,让他守一辈子…… 念头刚起,阮绵又快速掐灭。 按理说,他没那么卑鄙。 撑着五分理智清醒,阮绵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 她真怀疑江岸是不是给她酒里下了什么增猛剂。 平日她酒量没这么磕碜。 勉勉强强算是搞定一切,躺在床上,却意外的没了半点儿睡意,头也由先前的晕乎,变成眼下泛疼,阮绵疼得睁眼望天花板。 实在熬不住了。 下床去取了两片解酒药吃下。 后半夜,那股劲头才稍微缓转下去几分,眼皮耷拉着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她一睁眼,床头的手机震得耳朵都要麻了。 是院长打来的电话。 阮绵翻身,把手机掐在掌心接听:“院长……” “阮绵,你赶快来医院,早上送来个心脏病患者,情况很危险……” 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性,她几乎鞋都没穿,赤脚跑去浴室唰了个口。 穿上衣服往外跑。 上车开出去,阮绵垂目看了眼,才发现自己脚上两边鞋不对,左边是她自己的,右边是陆淮南的拖鞋,一粉一蓝两个色。 电话一路通着。 院长在那头给她简单详细的说明情况。 阮绵加快车速,绕小道往医院赶。 一边生死时速,跟阎王在夺命。 而此时的另一边。 魅色会所。 舞池吆歌载舞,华丽的聚光灯在头顶上,来回旋转,妖艳的女人们扭动身姿在招摇,只为讨得卡座里几位男人的欢心。 沈叙左拥右抱,脚边还蹲着个给他斟酒的。 乔南笙那边倒是清净。 沈叙仰了下头:“去给岸哥倒酒。” 女人立马撑身起来,她抖动那一下身姿,胸腔波涛汹涌。 看得人那叫一个血脉喷张。 女人身材一顶一的好,前凸后翘,却又丝毫不显得油腻。 她那双笔直且长得过分的腿,挤进江岸双腿,单手撑在他脑后的沙发上,右手拎着酒瓶帮他手里的杯中斟酒:“岸哥……” 江岸眼皮下垂着。 不动声色,神情不明。 红酒渗到一半,女人停手,搁置好酒瓶,她手指抚动在江岸手背皮肤上。 “回去坐好。” 江岸低沉沉的发音。 不似责备,也不似那种欲擒故纵。 女人楞了瞬,转头去看沈叙。 “得,他今儿个心情不好,你先别招惹他,上一边去吧!” 这里的女人都十分有规矩,金主不开口服务,她们是不敢贸然贴过去的,女人面色回归如常,从江岸身上退下来。 她动作姿势缓慢,兴许也是想看他会不会反转态度。 显然江岸并无兴致。 女人这才坚定的走开。 沈叙突然一本正经:“看样子还真是惦记上了,那阮绵有什么好的?都是人家老婆了,你想吃能不能也吃点好的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挑食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岸低低骂他一句。 沈叙不怒反笑:“我这是在替你打抱不平,你反过来咬我。”  “你该咬。” 沈叙回他:“自己都承认自己是狗,难道胃口这么独特。” 舞池的音乐换了首,是一首算比较柔和的舞曲。 舞池里女人的姿态,也由之变得松缓慵懒起来。 酒入喉管,江岸目色迷离,手指绕着杯沿晃了晃,他饶有玩味的开口:“你身边如过江之鲫的女人,哪一个有她漂亮?” “哟……”沈叙轻哟一声:“感情是好色。” “男人不好色,那还叫男人吗?” 沈叙把手机掏出来,对着他说:“要不要我给你录个视频发给她?” “滚。” “阿岸,你别火。” 一直没开口的乔南笙提醒道。 江岸睁了睁眼,双手摁在额前揉动:“是不是火,总得先玩了才知道。” 第133章 常在河边走,迟早得湿鞋 他声音在这种酒精作祟下,分外的性感低沉。 像是压着喉管溢出的那种浓稠。 酒局刚到一半,江岸起身,拿起衣服要走。 沈叙总觉得阮绵都是人妇了,即便离婚,那二婚也是实实在在的,这燕州什么大闺女他江岸勾不到手,何必要出此下策。 “去哪啊?” “去医院。” 沈叙忙问:“肾虚了?” “你他妈才肾虚,去医院找女人。” 江岸头都没回,他话音一半隐在嘈杂中。 这场手术进展不算多顺利,病患病情十分复杂严重,阮绵连同着几名一院名望颇深的专家,精细操刀,才好险把人半条命救回来。 加上精神高度紧绷着。 她出来时,体力有些虚,手腕更是酸疼得不行。 脚下都开始打摆子。 患者家属一涌蜂似的,涌上前:“医生,我儿子他怎样了?” 阮绵沉口气,嘴角的笑怎么都没力气撑起来:“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后期会不会发作,还得留院观察。” “谢谢医生。” “应该的。” 家属转开后,她才从中挤出去。 换下衣服,坐在更衣间里,阮绵双手捧住脸,两鬓的冷汗都在直冒。 “喝口补充体力。” 软骨头 第116节 一双男士皮鞋映入眸中,她垂着的眼掀了掀,抬起头,顾远行手里捏了瓶葡萄糖水,刚从护士那边拿来的。 “谢谢。” 阮绵接过,此时她确实很需要借助外物补充体力。 顾远行离她半米远的位置坐下:“本来这手术不该你来操刀的,院长也是兔子急眼跳墙了,还好一切顺利,安稳落刀。” 咕噜喝下几口,她回声:“其实我都没想那么多,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你不怕吗?” 万一失败了,莱丽进修的名额。 指定要泡汤。 为何那么多到了年纪退休的人,都行事为人处处格外小心。 都是怕自己一世英明,毁在即将退休的那几天。 不管你曾经救过多少人,只要在岗位一天,办错一件事,都会涌现出无数人,指着你这一件事不断诟病,煽动舆论风向。 人都是自私的。 她也不例外。 但也不能怪人的自私。 “当然怕。” 不过她更怕作为医生,因为自己的自私犹豫丧失一条人命。 “叩叩叩……” 护士长进门,越过顾远行方向,看到阮绵那边去:“阮医生,外边有个男的说找你。” “好,我马上来。” 她倒没多想,寻思是哪个病人的家属。 江岸坐在她诊室里,诊室不大也不算宽,一米八七的男人坐在那架凳子上,显得凳子特别的局促。 怎么是他? 阮绵心思暗自翻倒了好几遍。 调节好口吻神态:“江少,你来看病的?” 闻声,江岸转过身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从门口,走进去,再到坐好。 他语气轻松随意:“心脏疼。” “具体是怎么个情况?” 给人看病时,阮绵不得不与他视线相对。 江岸伸手捂住一个位置,蹙眉装病。 她看了眼:“你那是胃。” “胃跟心脏都疼。” 阮绵已经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但抓不到确切的证据,只好说:“那你跟我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个疼,疼得厉不厉害?” “厉害,尤其是晚上的时候,一阵一阵的痛。” 两人交流了一番。 江岸根本说不出个缘由来,只是她问一句,他点下头。 直接把她都搞蒙了。 阮绵无法,给他开张单子出来:“那这样,你先去做个检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问题。” 江岸看着单子上一系列的拍片说明,有些不情愿。 “能不能只是开点药?” “不行,你连具体情况都说不清楚,我没法给你开药,这是医院,不是随便乱来的地方,万一我给你开药治坏了……” “我保证不怪你,也不投诉你。” 起先,她觉得江岸是好玩。 现在她直接怀疑他是来专门拆台的。 阮绵坚持自己的态度,丝毫不让:“那也不行,你必须先去做检查,确定病情。” 江岸见拆不了招。 便不打自招:“我不疼,哪哪都好得很,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上班的地方。” 他四周打量一番:“环境都还不错,就是你这诊室实在是小了点,是院里没钱,还是院长故意刁难你?” 在江岸脑子里,那全都是商战上那套阴谋论。 “院长对我挺好的。” “这也不像……” 阮绵认真的盯着他,说:“江少,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我还得给病人看病呢!” 私底下不能给他冷脸,借着工作便利可以。 江岸没得话说。 他痞痞的挑动眉梢:“我出去等你,几点下班?” 一口气堵在喉咙,阮绵扭扭捏捏不肯说。 江岸那双眼睛可不是白长在脸上的,他早盯到时刻表,喃喃念出:“五点半,还剩半小时,那咱们半小时后见,阮医生。” 男人性格的磁性嗓音。 喊得阮绵头皮发麻。 江岸说到做到。 半小时后准时把车开到她下班取车的地方。 下了班,她就没办法再继续给他冷脸色了。 阮绵在暗处换上张温和脸,才从电梯口走出去:“江少。” 走近了才发现,江岸不是自己开的车,他坐在那辆豪华迈巴赫的后座,驾驶座是一名戴口罩的代驾师傅,她走过去时,人家都很忌讳的没看她。 “上车。” “去哪?” “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还要赶着回家呢!” 虽说她如今跟陆淮南维持着婚姻,互不干涉,但她也不想做得太过分难堪,总得给各自一点面子。 江岸是个什么身份。 想围追堵截他,拍些新鲜照片绯闻的狗仔到处是。 她跟他走得这么密切。 常在河边走,迟早得湿鞋。 阮绵并不想,跟陆淮南没真正意义上离婚,就抢先一步被人拍上报。 江岸挑起眼皮,漏在外边的眸子特别黑亮好看:“赶着回去,伺候他?” “他倒是不需要我伺候。” “看在我跑这一趟的份上,上车跟你说个事。”  阮绵本不想上的。 江岸紧接着说了句:“你就真不想知道,陆淮南跟江迎的事情?” 第134章 阶下囚 她两边趴在眼球外的睫毛,微不可察的蠕动 下。 陆淮南警告她之后,阮绵便没再调查付迎的事。 东城那边这阵子一直安稳无事。 说不好奇,阮绵都觉得自己够假。 “上车?” 江岸抬着那张精致的脸,面带敲磨。 “江少,我觉得你挺聪明的。” “讽刺我算准你会上车?”江岸说:“倒也不是我聪明,只是我知道,你一定想知道。” 同样的问题,她在心底暗自问了自己一遍。 没错,她确实想知道。 人这种东西其实很贱的,有时候总想死也死个痛快瞑目,不想被蒙在鼓里,即便离婚,阮绵也想搞清楚,付迎在他们之间到底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就这样,她上了江岸的车。 黑色的轿车,顺势从出口开出去。 江岸漫不经心:“陆淮南安排了很多人在东城,时时刻刻守着付迎。” “是吗?” “他倒是还蛮用心的。” 他对付迎,一直很用心。 江岸瞧她一眼,见阮绵纹丝不乱,表情平静无澜,他收起打量:“付迎这么大个人在你面前晃,你当真一点都不在意?” 软骨头 第117节 “各取所需,何必自取其辱?” “听说燕州善德府的茶点师傅是岄府来的,味道还不错,师傅开去善德府吧!” 阮绵嘴角抬起,要笑不笑。 似笑非笑:“刚喝完酒吃点心,对胃不好。” “果然这医生就是懂得多。” 江岸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来,他朝她扭头:“你对陆淮南也这么细心吗?” “江少不一样,今天也算是我的病人。” 她很狡猾的避开陆淮南,只字不提。 “阮医生还真是公私分明得很。” “那当然。” 阮绵并不清楚江岸跟陆淮南之间的仇恨,不过她也没什么兴致。 男人之间无非就那点事,要么为女人,要么为利益。 下车,再到坐进善德府的天字号包间。 江岸往真皮座椅上一靠,神情慵懒:“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阮绵头一回不见客气,照着几样招牌最贵的点。 比起她的驾轻就熟,大手一挥,江岸倒是只要了一壶红茶,清雅得很。 “适当饮红茶养胃,挺好的,讲究。” 不多时,服务员上菜:“江先生,这是我们善德府的招牌金钱肚,两位请慢用。” “尝尝?” 阮绵夹了一筷子,分量不多,金钱肚装盘得精致小巧。 一分钱一分货。 招牌就是招牌,算是在这燕州独一份的味道。 她倒也不吝啬夸赞:“味道很不错。” 阮绵不知道的是,善德府是江家的产业,只因为江岸爱吃这口岄府的金钱肚,索性把岄府远近盛名的厨子也一并请了过来。 都说富家子弟嘴金贵。 那何止是金贵,是镶金的。 阮绵吃相很文雅,细嚼慢咽,温吞不急。 江岸觉得很是赏心悦目,连吃饭都有了不少胃口:“你老公给付迎在东城买了一套三千多万的顶级别墅,听说了吗?” 闻言,有些如鲠在喉。 那块暖香的金钱肚,忽然就没了滋味。 浮起的反而是胃里的酸水。 怕江岸察觉到什么。 别扭情绪在脸上瞬间闪过,半秒及收,她没心没肺的勾嘴角:“是吗?这点钱于他而言,不过冰上一角,江少还真是大惊小怪了。” 吞咽下嘴里的食物。 阮绵搁置碗筷,扬起脸,毫无表情:“比这更豪气的,我都见过。” 刚结婚那年,陆淮南为了逢场作戏。 给刚出道不久便红极一时的许睁睁一条限量版宝石项链。 她当时心里半点儿波动都没有,甚至觉得好笑。 一个商界巨头,需要讨好个戏子。 江岸脸部的笑意没下去,一直维持原样。 好半晌,他才撇开视线,拿起手边的水杯,浅浅喝了两口。 江岸说:“蒋自北跟付迎的关系很好,情同真姐妹,但这个蒋小姐却是有点儿心机在的,自己没法服侍陆淮南,想着让妹妹照顾他。” “临死前还让人托话给陆淮南,叫他一定照顾好付迎。” 阮绵不傻,也不可能听不出话里的意思。 准确来说,付迎是蒋自北亲自推给陆淮南的。 一口不知何味的唾沫,吞咽下去。 江岸俯身靠着餐桌,他目光直勾勾盯住阮绵。 嘴里一字一顿:“你想得没错,陆淮南本来是打算给付迎安排个合适的身份,然后娶她进门,结果被你横插一脚。” 他话语中带着一丝嘲笑:“也不算是你横插一脚吧!” “他娶你的前三个月,得知他母亲当年的死跟江慧丽有关,且当时陆鸿文也想借着你嫁给陆显,提拔他成为陆家接班人。” “陆老太奶很看中你的聪明漂亮,能给陆家后代好基因传承。” “陆淮南不得不截这个胡,否则他只会沦为那对母子的阶下囚。” 阮绵一直都知道。 知道陆淮南娶她是各取所需。 是为了在陆家站稳脚跟。 但她不知道的是,其间如此复杂。 她只不过是他手里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 说棋子都不如,棋子起码能享受虚情假意,而陆淮南何时给过她温情? 阮绵的面上浮着维持不动的微笑,内心却早已跌落谷底。 她跟陆淮南结婚,各自赌各自的。 到头来,受伤的那个,居然是自己。 江岸抿着的唇瓣,轻轻蠕动开:“准确来说,你才是横亘在他跟付迎之间的那个小三。” 如鲠在喉,心也跟着嘭地一声,从至高点摔落而下。 阮绵感觉到很痛很痛。 眼前仿佛看到摔得七零八落的心脏,血肉模糊,分不清形状。 她好艰难才维持好表情。 与江岸四目相对,半点也不带虚的:“多谢江少提醒。” 江岸看着她,脸不算冷,也不算热:“阮绵,你要是但凡聪明点,就应该哄着陆淮南,趁这阵子他应付不暇,多捞点钱。” 阮绵脑子乱糟糟一片。 理智跟江岸的话重合。 但心还是疼得发颤。 “江少这么操心我跟他的事,是有什么预谋可图吗?还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忙?偷他的项目文案,又或者是打听他近来商业动作?”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界限。 江岸面色回归如常:“你觉得我需要这么做吗?” “那你是为什么?” 为什么? 江岸在心底暗暗问自己。 第135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难道真如沈叙所说。 他喜欢上了阮绵? 江岸在脑中快速分析利弊,权衡分成,最终得出结论,他对阮绵跟对别的女人兴致是一样的,只是因为她身份特殊。 剩下的三成,是他产生了恻隐之心,确实也是想帮阮绵一把。 不想看她被陆淮南欺负得那么惨。 一旦捋清头绪,江岸便一如往常:“我说是良心,你会信吗?” 阮绵一本正经:“当然信。” 他说什么,她都信。 但真信还是假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个世界上,谁也别想把她当傻子。 她不是,也不会做。 如果想让她装,倒是可以装一下。 其实江岸也没什么天大的秘密跟她分享。 阮绵严重怀疑,他就是想往自己心口上捅一刀子。 看她心里鲜血淋漓的,他才觉得开心畅快。 在回南山公馆的路上,江岸的话,一直在脑子里不断萦绕。 像是挥散不去的魔咒。 江岸说:“付迎多年轻啊,就算她再跟陆淮南三四年,也才25岁,你不一样,再过几年就三十了,三十的女人家世再好也过得会很难。” 他还说:“一个小三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而你这个明媒正娶的老婆,却过得穷山恶水的,阮绵,你自问心里甘心吗?” 软骨头 第118节 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 江岸的这些话,实实在在像是拧开阮绵心锁的 那把钥匙。 她痛的同时,也幡然醒悟。 这么多年的青春,她凭什么? 但阮绵也怕,怕江岸是拿她去试探陆淮南的诱饵。 试探他的底线在哪。 回到家中,楼上灯没亮,预示着陆淮南不在家。 见她进门,张妈把刚煲好的鸡汤端上桌:“太太,你回来得正好,这鸡汤刚煲好没到十来分钟,先生打过电话了,说是路上……”  “张妈,我要跟他离婚了。” 张妈楞在原地。 缓冲好几秒,才茫然无措的问:“这不是好好的嘛,怎么要离婚?” 阮绵拉凳子坐好。 趁着陆淮南没回来,她想把话说个透彻。 嘴角抹着丝笑意:“早先就决定的事,因为奶奶生病耽搁了,他有自己爱的人,我也要准备出国进修,近来一切的和谐都是装的。” 她长舒口气,看向张妈:“张妈,你是我当年亲自从奶奶那要的人。” 阮绵说:“一直以为你服侍我这么多年,都是尽心尽力,等离婚后陆淮南如果要你在这继续干,你就接着干,要是……” 她顿了下声。 终究还是决定说:“要是他让你走,你来找我,我给你补钱。” “太太,我不要那个钱。”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陆淮南冷峻的面庞,在看进来时,闪过一抹温软。 他身形高大,站在门口几乎将半开的门外景致,尽数遮挡。 明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阮绵却有种被门外溢进来的冷风,吹伤了眼睛的错觉。 眼眶里酸酸胀胀的。 雾气打了转。 她把脸扭转开:“张妈,今天做了我最爱吃的番茄排骨吗?” 张妈回过神:“做了做了,我特地去新会买的新鲜小排,这就上。” 阮绵一般下班回来,会直接上楼洗好澡,换身清爽的衣服,再下客厅吃饭。 这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 陆淮南扫了一眼,见她连身上那件外套都没脱。 “出什么事了吗?” 男人声线低微磁哑。 努力劝自己平心静气,平了半晌,阮绵口吻如常道:“我车坏了。” “等康堇这阵子忙完,我让他陪你去店里挑一辆。” 他没问坏在哪。 也没问怎么坏的,一句挑一辆。 “我想买辆好点的车。” 她暂时开的那辆奥迪a4,在陆淮南面前,也确实不算什么档次好的车。 陆淮南一边脱外套,一边瞄她问:“自己心里有没有想好的?” “帕拉梅拉吧,这款就挺适合女人开的。” 提起这种要求来,阮绵觉得自己好矫情。 “行。” 吃完饭,她擦了擦嘴角:“我先上楼去洗澡。” 陆淮南没抬脸,嘴里闷闷的应声“嗯”。 他在拿着手机不知回谁的信息。 阮绵上楼,打开保险箱,取出全部家当,七七八八有十几来条项链,七八颗戒指,跟一些昂贵的纯金手镯,其中那块碧玉是陆老太奶送的。 她单独拎开。 剩下的全部倒在床上,价格从高到低,一一排列开。 这些年陆淮南待她其实不错,买的东西也都很有档次。 随便戴一条出去,那都是排场。 但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辣心。 比起付迎那套三千万的别墅,这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的玩意。 陆淮南说买就买,大手一挥,豪金一掷。 五百万的离婚赔偿,他都斤斤计较,说她不配。 心像是裂开条口子,这燕州初春的风不断往里溢。 大致扫了几眼,阮绵估摸着这一床值个两三百来万。 “怎么?收拾东西,想打包跑路吗?” 不知何时,陆淮南站在房门外,他双臂环抱,目光玩味又嘲讽的打量她面前那一堆饰品:“阮绵,我打进门就觉得你不对劲。” 她也不想装了。 既然江岸敢告诉她,就说明他不怕她跟陆淮南摊牌。 或许他更希望她摊牌。 阮绵挺直腰杆,目视着男人,声线平平:“我这算什么,都不如你给付迎那套别墅的一个厕所。” 陆淮南的眼里,快速一闪而逝抹复杂。 她没捕捉到那是什么。 男人唇线绷紧,抿得笔直。 沉默了半晌,他压迫性十足的问:“谁跟你说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种事还用得着人家跟我说吗?” 没人跟她说,那就是她…… 陆淮南声音再往下低沉两个度:“你跟踪我?” “不好意思,我没那个兴趣,也没人跟我讲,只是偶然间去你公司,在楼下听某个员工提了一嘴,就这么巧给我听着了。” 她自认为自己理由找得特别好。 陆氏那么多员工,陆淮南总不能耗尽心力去一个一个问。 况且这种事,也不好直白露骨的问。 多丢份啊! 阮绵笃定了陆淮南不会开口查。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神情特别的怪异。 直到十秒左右…… 第136章 你要怎样,我还你 男人长腿一跨,走到她身前来。 陆淮南身上还有那股排骨汤的浓香味。 他伸出手,单手勾住她后脑勺,阮绵眼角余光扫到他小臂上分明清晰的筋脉,呼吸一窒,顺势要挣脱,他低吼:“想跑去哪?” 这一道低吼下去,氛围瞬间沉寂。 抽干空气的静。 平淡无澜的面目上,勃动着些许怒。 陆淮南手指往前带,阮绵的脸全数扑倒在他怀里。 他单手压住她的头,迫使她维持这个姿态。 沉沉的声线,打头顶扬洒而下:“忘记我之前对你的提醒了吗?离江岸远点。” 恶气顺着喉咙往上顶,一路攀升到脑中。 “你凭什么管我?” 陆淮南眉心微蹙,手加大力道,将她压得更狠了。 阮绵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她反手扣住他手背,那力气大得似要揭掉他手背一层皮肉。 男人肌肉紧绷,面部控制得很好。 她从他衣服下探出一半的脑袋,目光阴狠:“不痛吗?装什么装?” “别挑战我的底线。” 阮绵不说话,只是冷冷与他视线对峙着。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陆淮南要掐死她。 腰酸背疼,手腕还被他单手反掐,阮绵嗤笑连连:“你的底线就是这样?那当初付迎跟江岸好完,又来找你的时候,也没……” 软骨头 第119节 陆淮南掀开她。 面对面,没等她反应,男人薄凉的唇瓣堵上来。 他几乎是撕咬啃噬她的嘴,就是为了让她痛。 感受到痛,记住痛。 阮绵气急败坏,双手不断往他脸上抓挠。 “陆淮南,你他妈的滚。” 一想到他大手一挥,豪掷出去的三千万,阮绵心如火烧,气性也跟着顺势被撩拨而起。 陆淮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那张俊朗刚毅的脸上,下颌连接耳朵的位置,硬生生挠出几道长长的抓痕,红渗渗的往外流血。 挣脱开人,她猛然往后退。 后背狠狠撞击到身后的衣橱,疼得她头发炸裂。 阮绵强忍着,不发出半点痛吟。 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有多远,离他多远。 此时,陆淮南也无动于衷了。 他漫不经心的勾起嘴角,手指抚了抚火辣辣的伤口,又慢条斯理的挪开。 阮绵直勾勾抵着他的视线。 “还真是下手够狠的。” 陆淮南舌尖舔走左边嘴角的血丝。 是被她咬破的嘴唇,在不断往外渗出黄豆粒大小的鲜红。 稍微平息好情绪,阮绵努力提口气:“签过合约的,私生活互不干涉,我不管你给付迎什么,但你也别管我做过什么。” 陆淮南的脸色,几乎是一刹那的事,唰地黑沉下去。 他瞧她的眼神,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 直直穿透她的心脏。 陆淮南慢悠悠的从西装裤子的兜里,揣出手机。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摸索了几下。 空间短暂的沉寂,被说话声打断。 是江岸的声音。 话也正是她今天跟他聊的那些。 视频是十分钟前,阮绵上楼后,江岸转发给的他。 阮绵脑子嗡地一声,彻底炸开了。 她第一反应是:陆淮南找人跟踪她。 “你派人跟着我?就为了录这破视频?真卑鄙。” 她全然没想过是江岸发给陆淮南的视频。 陆淮南淡定自若的收起,重新塞进口袋。 他抬头,似乎眼底萦绕了几分笑意:“是江岸发给我的,我没记错的话,协议合同里申明过,互不干涉,但不能把事情闹出去。” 她听懂了他什么意思。 是她先破坏了协议,就得接受惩罚。 江岸搞娱乐圈这一套的。 他很清楚这些绯闻舆论怎么操纵,倘若他想要拿着这份视频,威胁陆淮南…… 阮绵思及此处,没敢再往下想。 她在心底暗自骂了江岸无数遍:卑鄙无耻。 早该想到他不是什么善男。 但没想过他会这般算计自己。 心底是怒火难平。 陆淮南微不可闻的冷哼了声:“阮绵,你缺钱可以找我要,何必去找他乞讨呢?” 乞讨二字,狠狠刺伤阮绵的心。 她眼圈绯红一片:“离婚那五百万吗?” 还不如付迎那栋别墅的五分之一。 “我说过除了离婚补偿,就不给你别的钱了吗?” 眼泪在眼眶打转,阮绵憋住:“陆淮南,你别虚伪了。” 可他说的是真话啊! 只要她要,只要她开口找他,他一定会给的。 以往那个上赶着找他帮忙,要钱要好处的女人,却如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甚至缺钱想都没想到过他,宁愿跟江岸合作。 陆淮南心底沉沉发疼。 像是一根细长的钢丝,穿透过心脏,戳破了他的皮肉。 钢丝在他血肉模糊的身体里,来回拉扯。 疼痛也是一阵一阵的。 他看到了阮绵眼底的厌恶,也看清了她神色里对自己的防备。 自嘲一笑:“对,是我虚伪。” “这些东西是你买给我的,你要是想拿回去,我还给你。” “嘭”地一声巨大闷响。 阮绵感觉自己后脑勺都要震碎了。 陆淮南抵到她面前,双手高抬着撑住她身后衣橱。 男人挺拔颀长的身形,格外有压迫力,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形成一道黑沉的阴影笼罩在她头顶:“阮绵,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了?” “那你又拿我当什么?” “我对你不好?” “哪里好?” 陆淮南咬着牙根:“你要什么,我没给过你吗?” “那是建立在我利益交换上,准确来说,我并不欠你任何。” 他立马拿话堵住她:“你奶奶出国治疗的事,欠我一次,你不会忘了吧?” 阮绵整个如鲠在喉,眼眶里来回打转的雾气,憋得她眼睛酸胀不已。 “好啊,你想要怎样,我还你就是。” “想要你身体,行不行?” 阮绵哽了下。 她眉心很深的蹙起,不过三秒再次松缓。 声线忽然变得软糯了几分:“行啊!在这还是去你房间?” 陆淮南抬手一把捏住她下颌,高高往上扬,迫使她与自己视线齐平:“既然是心甘情愿的,就别摆出这副姿态,搞得好像你是卖给我一样。” 阮绵努力笑,笑得泪如雨下,泪花肆溅。 “这样够了吗?” 第137章 砧板上的鱼,待人宰杀 陆淮南刚抬手,去帮她抹泪。 “用不着你的假惺惺。” 阮绵扭开脸,快速卷起袖子,擦掉眼底的泪水:“江岸的视频,我会想办法让他删掉,大可放心,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她出声的嗓音又压抑,又沉闷。 看到她哭,哭得情绪支离破碎。 陆淮南心疼难挡,十指攥拳,俯身低头,唇瓣贴在她嘴角。 好几秒,阮绵才回过神来,他不是在亲她,是在吻走她脸上的泪花。 一点一点吻到干净为止。 陆淮南笑笑:“那你打算怎么做?” 她跟他相隔不到三公分,几乎是肌肤相贴。 他张唇说话,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脸上。 阮绵低下头去,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往下吐:“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这件事关乎到我的利益,我怎么就不需要知道?”陆淮南顿了下,好似在她给他提供思考的空间,继而道:“万一你联合他背刺……” “我没那么傻。” 去帮一个外人。 她跟江岸准确的说,连朋友都算不上。 陆淮南宽厚滚烫的掌心,贴在她后腰。 声音也变得磁哑温和了许多:“除了车,还想要什么别的?” 软骨头 第120节 阮绵恍然大悟。 刚才他说的话是认真的。 她眉宇紧缩,抬头与他四目相对,阮绵的是茫然失措,陆淮南的是真切实意。 眼神在空气中碰撞出丝丝火花。 “还没想好。” 她就算不要他的东西,也要这么说。 一个吻落下,如一只蝴蝶,轻轻的踮脚在她嘴角绽放。 阮绵跟着他的动作,一点点张开嘴,小心翼翼的探出贝齿。 “抬头,慢点呼吸。” 陆淮南的声音,在迷离的氛围中,一点点滚动开,溢进她耳膜。 泪眼朦胧转为迷离含羞。 他试图抬她的腿:“能上得来吗?” 她没出声,尝试了两下,陆淮南胳膊十分有力量,把她抱起,阮绵双腿缠绕在他腰间,形成她高他低的接吻模式。 吻到一半,他嘴挪到她耳边:“专心点,别出神。” 男人掐着她腰间软肉用力。 “唔……” 阮绵疼得闷哼了一声:“你又看出我不专心?” 她双手伸过去扶住他的肩膀,以此来维持住身体平衡度。 陆淮南仰着脸看她,坚定而又清晰的眸子中,住满了闪闪发光的星辰。 他一低头俯身,仿佛里边盛着的星星要顷刻间,坠落到她眼里来。 “陆淮……” “别说话。” 他指腹压着她唇瓣,亲得难分难舍,唇齿交融。 阮绵快喘不过气来了,双手牢牢扣住他身前衬衫领子,热气从嘴角不断往外冒。 就这短短不到三分钟的吻。 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相反的,陆淮南一直抱着她,却没有半丝明显的喘气,也只是稍微气息重了几分,他一路抱她往前走,阮绵坐在身后梳妆台上。 屁股落定,她猛然抓住他肩膀。 生怕一个反倒摔下去。 陆淮南灼热的视线,缓慢从她的脸滑落到胸口。 无形之中热得能烫伤人皮肤。 心窝跟喉管全都是翻腾的,他不尽吞咽,喉结上下滚动的动作,来回重复三次。 阮绵看着男人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衣纽扣。 一颗,两颗,三颗…… 露出那副令人嫉妒羡慕的身材,他腰间不多半丝赘肉,每一处的肌肉线条清晰分明,尤其是腹部处,腹肌随着呼吸微微鼓动。 他的性感,毫不遮掩。 阮绵都看得心在跳。 陆淮南靠过来,把她抱起。 俯头去咬她肩膀:“别这么僵着。” “我有吗?” “好看吗?”他不答反问。 阮绵顿时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什么好不好看?” 陆淮南咬转为亲,薄薄的热唇拂 过她肩脖处皮肤,抬起如黑曜石般晶亮的双眼,笑意在其间萦绕:“别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确实……唔……”  对比起先前的温和。 这一次,他显得有些急躁压迫。 甚至是带着满满惩戒意味的。 阮绵后背整个被他抵制在玻璃上,很冰也很凉。 她强行挤出一只手掌,想把他推开。 陆淮南单手控制,不费吹灰之力。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待人宰杀。 撩拨了许久,阮绵身姿都没放松半点。 陆淮南笑着说:“这是打算跟我耗到底?” “没那个想法……”口干舌燥,阮绵说:“只是单纯太久没来,各方面的机能都跟不上,有些愚钝了。” “愚钝?” 他挑起一个最玩味的词,在嘴里轻嚼。 “去床上吧!” 近乎是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陆淮南把她抱到床上。 床单跟被褥,有着她最喜欢的淡淡花香,清新如那清晨霜雾里的露水。 他双掌压下来,阮绵只觉得周身的高度都同时深陷了好多。 抵对着他的眼。 陆淮南深邃黑眸中,是即将压抑不住的隐忍跟复杂,搅为一滩,看上去透出丝丝欲气。 他正要压下头颅。 阮绵喘着呼吸,说道:“离婚我要多拿五百万,对比付迎的那栋别墅,这点钱想必不会多吧?” 她时间拿捏得很准。 这个时候跟男人在床上谈生意利益,是做好的。 除非他能把所有的情绪,重头到尾的忍回去。 显然看陆淮南那样子,大概是不能了。 见他三秒内都没开口,阮绵勾住他脖颈,主动亲他,亲一下又挪开,再亲上去,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了四五次,他终于唇瓣蠕动。 说话了:“五百万不多,可以。” 她悬着的心,也紧随而落。 不过阮绵没想到的是,陆淮南准允给她五百万。 但他也在这一夜,切切实实的在她身上赚够了。 阮绵从未觉得这般难受过。 浑身骨头犹如拆开重组,而且还没组装得很完整,她动一下腰杆,腰上的酸疼都要让她跌坐回去,好艰难才从床上爬起来。 陆淮南一副不解气的笑道:“看来刚才不够狠,还能走得动路。” “你是恨不得我死在床上吗?” 她一弯腰,手还没碰到地上的衣物。 没法再往下弯了。 阮绵只好用脚尖勾动,把衣服拿到手中,快速裹好去浴室洗澡。 第138章 你说了不算,得看他怎么做 两人闹得疯,出了不少汗。 浑身黏腻腻的,很是难受。 一进浴室,阮绵赶紧剥离干净身上的衣物,赤脚站在花洒下淋浴,听到屋外有男人的沉声,大抵是陆淮南在跟谁打电话。 她无心旁听,故意把花洒开到最大。 耳畔尽是水渍声,水流又急又快,渍得她的脸痛快无比。 阮绵仰着头去迎接,如被洗礼般。 她一丝不挂的立在花洒下,如一个虔诚信徒。 可在不知不觉中,阮绵的心脏开始绞痛。 她真拿自己身体,再跟陆淮南交换了五百万。 这五百万,暂且够她大胆的出国了。 屋内另一部手机,乍耳的响起。 陆淮南漂亮的瞳孔闪过一抹意外,他步调慢了半拍,走过去查看,阮绵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映着“江岸”二字,如辣糊心。 康堇在那边说了句什么。 他都没顾上听。 顺手掐断连线。 下一秒,陆淮南伸手去接起阮绵的电话:“江岸。” 软骨头 第121节 声音不重,语气也是懒懒散散的,仔细听却格外凝重威压。 大抵是没想到接电话的人是陆淮南。 手机那头迟疑片刻,才溢出江岸意味深长的话语:“发给你的视频,看到了?”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让你感受一下,当年我的痛。” 江岸声音落下的好几秒后。 不动声色,陆淮南淡笑着:“当年的事,亏得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陆淮南,我告诉你,一个付迎跟阮绵还远远不够。” 耳畔尽是嘲讽的狠声。 陆淮南盯着浴室那抹姣好的身形,透过磨砂材质的玻璃墙面,阮绵的曲线特别傲人,他轻轻磨了磨唇:“好啊,我等你。” 他想看看,江岸到底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阮绵只是一个开始。” 连线挂了。 陆淮南久久维持着手指捂住手机的姿势。 直到浴室的水流声停止,他拿下手机。 点到编辑删除通话记录,再放置到原位处。 阮绵洗完澡出来时,陆淮南已经走了。 他带走了他所有的衣服,连鞋子都一并拿回去。 唯独留下乱糟糟的床,被褥跟被单都被滚得杂乱不堪,纠缠搅合在一块。 阮绵去查看那些首饰。 一个没少。 她把那块陆老太奶送的碧玉另外单独包好,剩下的全都一一摆放进盒子,分类摆整齐。 …… 往下的日子里,阮绵有半个月没见着陆淮南。 其间她还回去过一趟陆家老宅。 听江慧丽说。 东洋那边的分公司,有人要造反起义,自立门户。 作为陆氏的掌舵人,陆淮南必须亲自过去处理,得要到下月初才能回得来。 陆家的这些事,阮绵鲜少过问。 细算一下,等下月初陆淮南回燕州。 距离她出国进修,不到一个月时间,她得提前准备好请律师拟协议的事。 趁周末,阮绵特意跑了趟岄府。 她放心不下任何人参与离婚之事,尤其是在燕州,燕州的律师听闻陆淮南,肯定会私下给康堇那边通信,阮绵想把事情做得利落点。 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 江弥声跟她约在下午三点多,在景园见。 桌上两杯不加糖的咖啡。 外加一份手写协议。 字数不多,一眼扫过去一目了然,不过三百多字。 阮绵将自己离婚所有的诉求,以及她的想法,简单明了的表述在上边。 “弥声,帮我看看。” 入目过脑,江弥声仔细看不到半分钟左右,她稍稍抬下脸:“你确定就这些?别的什么要求都不要?那可是四年青春。” 阮绵没说话。 但她表情足够坚定。 江弥声放下协议,打抱不平:“他陆淮南缺钱吗?就给你分这点?一千万对他来说,指甲缝稍微扣点都够了吧!” 阮绵笑说:“是我没打算跟他耗。” 江弥声长舒口气,舌尖舔下嘴唇。 不吐不快:“阮绵,你真是一根筋。” 两人认识很多年了,阮绵当初救过江弥声的当事人,江弥声也替她打过一些阮家的案子。 关系比朋友深,比亲人浅。 她很清楚的知道,阮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身姿往前倾了些许,阮绵端起咖啡,液体入喉,滑过食道,回味卷起一阵微微的苦涩。 慢半拍的道:“我不想走得那么不体面,闹得难堪。” “行,我回头帮你拟好。” 阮绵并没在岄府逗留很久。 第二天周日,下午五点多自驾回的燕州。 她打算约一下江岸,说清道明,一次性解决这个大麻烦。 约定的八点半,阮绵八点二十就到了。 她坐在车里,故意耗了差不多二十来分钟,才推门进电梯上楼。 江岸看到她时,玩味的挑起眉梢。 远远的盯着她进门坐好,再到把包里提前准备的协议拿出来,摆在桌上摊牌:“江少,你的这单生意我恐怕是无福消受了,还请你拿回去。” 其实阮绵清楚。 不管她跟不跟人合作,对江岸来说都不损失。 所以她才这么理直气壮,半点不虚。 江岸嘴角玩味渐深。 勾起的弧度,把皮笑肉不笑五个字展现到淋漓尽致。 落在他眼底的不是笑,而是玩:“为了陆淮南?” “不为任何 人,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 阮绵容不得人在她背后捅刀子,就算是江岸以这种方式帮她,也不行。 说是帮,却也只是借着帮她的幌子,打压陆淮南。 阮绵再次可笑道,男人真是不靠谱的东西。 她也诚心的信任过江岸的,也曾放下过所有的防备。 却遭来这种结果。 江岸那双骨节分明,皮肤皙白的手指,摁压着协议推过来:“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不必了,我以为江少是真心帮我,也曾想过感激,到底是我年轻肤浅了,没想到你们男人都这么有心计,也没想到你会用这样的方式算计我。” 以及陆淮南。 说完,阮绵起身,薄背挺得笔直的。 她走出去几步,恍然回眸:“不过怕是你愿望要落空了。” “怎说?” 江岸定定的看着她。 阮绵目光直视:“陆淮南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在不在意不是你说了算,得看他怎么做。” 第139章 一次性买断 “对了,我欠你的几次帮忙,江少开个价吧,只要我能给得起,我一次性买断。” 她不想在这跟江岸继续浪费时间。 “阮绵,人情债怎么能拿钱买呢?再说了,我现在真的喊个价,你有这个钱给吗?” 江岸声音平静,却激荡起阮绵内心无限波澜。 她全副身家不过百来万,还是加上公寓赔偿款。 眼底闪过意味深长,笑意不达眼皮,阮绵问得足够虚情假意:“只要江少你开这个口,凑钱那是我的事。” 实在不行她去找人借。 “可我不要钱。” 江岸正仰着脸看她。 矜贵的面庞上,你看不出也纠察不到半丝情绪波动。 就好像他在笑,但你就是不知道他为何笑。 “那你想要什么?” 江岸风度依旧:“要个公平公正。” 阮绵也是一点即明,她说:“你跟陆淮南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公平你该去找他。” 软骨头 第122节 “阮绵,我发现你越来越有意思了。” “此话怎讲?” 江岸:“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陆淮南喜欢你?” 像是听到个天大的笑话。 阮绵脸没动,心在嗤笑。 就算给三辈子,陆淮南也不会喜欢她。 “江少你是不是产生了什么错觉。” “是吗?”江岸目色回归到正儿八经:“也许真的是我看错了。” 阮绵大松口气:“话到这个份上,我就不瞒江少了,现如今我手上不过百来万,不过我可以去凑钱,要是你考虑好了给我电话。” 她没等江岸说话,转身利落的离开。 跟江岸对峙,等于是打心理战。 阮绵没十足的把握能赢得了他。 …… 正月一过,二月初。 陆淮南是二月初五回的陆家。 陆显跟阮渺的婚事将订在即,又逢上陆老太奶大病初愈,阮绵回陆家吃团圆饭。 一桌丰盛佳肴,她半点没沾荤腥,滴酒不入。 如果说需要一个时机,那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 阮绵打算跟陆淮南摊牌。 饭后,陆鸿文叫他去书房,谈了会东洋的具体事项。 阮绵坐在二楼卧室的阳台上,烟酒交加,吞云吐雾。 半醉时,脑中不断浮现出过往的片段。 她跟陆淮南的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上床。 第一次争吵。 第一次打付迎。 第一次提离婚。 眼球顶端,逐渐氤氲出一层薄薄的雾气,黑色的瞳孔变得晶莹剔透,分外撩人。 阮绵偏着头,把视线挪开,却在转角迎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陆淮南站在她身后。 悄无声息,不知何时来的。 入目皆是他挺拔高大的身躯,西装革履,风气依旧,一头乌黑的短发,梳理整齐到有些不近人情的薄凉,他走上前来。 收起她面前的酒瓶:“晚上吃那么少,喝酒容易胃痛。” 他明明是看到了她眼里的悲拗。 但他没点破。 记忆回笼,阮绵想到那日江岸跟她说的话。 她仔细打量着陆淮南的脸,好似想以此看出他是不是…… 许是目光过于灼烈,男人蠕动唇,再次说道:“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我脸上没有花。” “陆淮南,有人说你喜欢我。” 阮绵脱口而出。 面前的人没有半点异常。 陆淮南动作麻利,放好酒瓶,把桌上的烟盒一并也收缴干净,他这才慢悠悠的转过脸,淡声反问:“那你自己信吗?” 她不知道。 酒后的脑子开始混沌。 都说酒后吐真言,阮绵更不信。 越会喝的人,越会装。 有些人喝多了,黑的都能装成白的。 她见多了去了。 陆淮南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一边胳膊抬起,五指抵在她下巴上:“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阮绵装得很好,她摇头。 可她真的不喜欢吗? 不。 她是真的喜欢。 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爱上这个男人。 阮绵坚硬的下巴骨,摁在男人结实腹肌上,两人目光在冰冷静悄的夜里,互相缠绕,他稍稍低下头颅,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般。 用指腹轻揉她的唇瓣,摩挲而过。 他手指有点薄茧,带起一丝丝酥麻粗糙的触感。 陆淮南声音近乎是蛊惑:“你都不喜欢我,又怎么能奢求我喜欢你呢?” 这样的话属实违心。 谁都在互相试探。 话音落下入耳。 皮肉之中的心脏,犹如被什么砸开,剥离掉最外层的筋脉跟外膜,把她的心放在火上炙烤。 她能感受到肉体一点点萎缩挤压的痛感。 还好那股酒劲不断的刺激她,令她保持着一些理智。 “呕……” 阮绵松开抱住他的手,跑到垃圾桶边狂吐不止。 “呕呕……” 胃里的酸水跟食物,尽数吐了个遍,剩下的都是苦水。 见状,陆淮南心疼之余,还有些警惕。 他觉得今晚的阮绵很反常,仿佛受到什么刺激。 “喝水,喝下去漱个口会舒服一点。”陆淮南去吧台边倒好水,单手握杯,另一只掐住她的腰,迫使她能看清眼前的水杯。 阮绵在翻天覆地的呕吐间,被他强行灌下几口水。 冰凉的水渍,呛到喉咙管子。 “咳咳咳……” 她双手抓着陆淮南的胳膊,扣得要抓破他皮肤。 他借着强健的力气,一把将阮绵捞起,抱在怀里。 阮绵被迫扑在他胸膛上,男人身上的体温很热很躁。 加上陆淮南抓她时,颠倒了下她,她满脸绯红,气喘不匀。 女人眼眸半掀,迷离谄媚得很。 她自己不知道,这般模样有多么的诱人。 陆淮南心口犹如撒上一把辣椒粉,又辣又觉得痛快,下一秒,阮绵努力睁眼,压在他后脖颈的手往下拉,她的唇堵上。 一股骇然直冲脑顶。 他瞳孔紧缩,只迟疑两秒,反手抱住她。 水杯里剩下的水,流了满地。 她喝过酒,唇齿间烟酒的交织气息,味道其实不是那么好闻,不过陆淮南却觉得特别贪恋。 这一刻,阮绵是主动的。 勇敢的,甚至也是不顾一切的。 陆淮南勾住她双腿膝弯,把她身体往上抬,阮绵很配合的双腿缠在他腰间,如此一来,他能抱着她在屋里吻个遍。 第140章 想得快发疯了 亲得喉咙发干发涩,她才肯挪开嘴,放过他。 陆淮南比她视线矮一小截。 仰头对视,阮绵的眼睛晶亮朦胧,神色似一个心意圆满的孩子。 柔软清澈,单纯无害。 他收紧收紧,蠕出一点磁性沉哑的声音:“怎么了?” “亲得腰疼。” 阮绵知道自己没全醉,也就不到七分的高度,她贪心不足,想借着好不容易酝酿的醉意,跟他彻彻底底放开来一次。 等日后离婚,也不留遗憾了。 软骨头 第123节 爱是一种很折磨人的情绪。 它能让一个高傲的人,变得卑微。 也能让一个理智的人,变得丧失清醒。 她不想在清醒的时候,被他笑话,只能找这样的借口自欺欺人。 陆淮南却偏偏不让她如意。 脸被一只手撬起抬高,阮绵瞳孔之中皆是男人的面孔,他那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深邃的眼睛,眼睫像是一层黑雾落在眼皮上。 软软的趴着。 阮绵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双手攀附在他肩膀上,满眼迷茫无措。 陆淮南抱住她的手一放,她稳稳坐到身后梳妆台。 梳妆台不过她半个人高,阮绵腿长,她往下踮都能踩到地板。 “这么久没见,就这么想了?” 与以往的嘲讽不同,眼下的他无尽柔情,话更是催情般的作用。 陆淮南一截修长的手指,撩动她鬓角发丝。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阮绵有些懵。 她在心里暗自揣摩,他是不想,还是觉得这样太鲁莽冲撞了,还是觉得她不懂怎么做好前戏。 各种想法在阮绵脑子里乱飞。 她脸部表情显得有些醉后的别扭。 陆淮南喉结滚动,他抻着双眼,身子前倾压过去,俊逸的面庞笼罩住她,尽数遮挡光线,嘴角勾着:“那还来吗?” 好几秒,阮绵才收敛起情绪。 她吞咽唾沫:“不了,我去洗澡。” 陆淮南不是故意打断,他何尝不想。 去东洋那些日子,想得都快发疯了。 想她在做什么? 跟谁在一起吃饭? 会不会想念远方的他? 夜深人静时,会不会觉得孤单寂寞冷? 这也是陆淮南头一次坚定的承认,他爱上阮绵这个事实。 事实就是事实,不管他承不承认,都是既定的事实。 阮绵双腿挪动,作势从梳妆台滑下来。 脚尖刚着地,陆淮南堵住她去路:“我还没发表意见,你怎么敢跑的?” “你……” “绵绵,我也想,想得要疯了。” 陆淮南的口吻不疾不徐,也不算温柔,甚至可以说是僵硬的语气,尤其他更像是在阐述一个谎言。 阮绵身子不禁哆嗦下。 她睁着大眼去看他。 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酒起了后劲,给她晕糊涂了。 陆淮南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滚烫的胳膊贴过来,揽在她盈盈可握的腰肢上,唇瓣抵着她耳后敏感的肌肤:“去东洋的这些日子,我确实挺想你的。” 说完,他低声问:“你不想吗?” 她想。 但阮绵没直说,伸手推了他两下,男人纹丝未动。 “别推开我好吗?”陆淮南声音格外轻。 阮绵此时毫不夸张的说,有种触电的感觉。 从头电到脚。 她艰难吐声:“你……你怎么了?” 陆淮南亲她,由肩膀到下巴,再到嘴唇:“字面意思,你没听懂吗?没听懂的话,那就算了。” 聪明蛮横如他,在爱情面前也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他说想她,想得快疯了。 但没有一个字表明他喜欢她。 阮绵在跟自己较劲,跟自己钻牛角尖,她警醒戒备,告诉自己陆淮南是在套她的话。 两人之间,就像是一场拉锯战。 拉拉扯扯,对峙时间特别久,消耗的精力也特别多。 你来我往,却说也没主动开口表明心意。 姿态保持得不相上下。 侧脸有些黏糊,阮绵伸手抹了下。 陆淮南顺势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去浴室?” “我……酒醒了。” 酒醒了三个字,陆淮南明白意思。 她在用特殊的方式拒绝他。 “好。” 陆淮南放开手,阮绵都没看抬起眼去看人,连衣服也没取,径直逃也似的推门进浴室。 她没看到男人眼底一闪而逝的那抹失落。 很深很深,深切到骨子里。 陆淮南收回手掌,他暗自轻叹了口气。 哗啦啦的流水声很大,加上在密闭的浴室里,几乎隔绝了外面一切声音。 高仰起头,任其头顶的花洒往脸上滋。 阮绵在浴室冲了半天的温水澡,身体温度跟心态情绪,才逐渐回归到平常的状态,她关上花洒,取了块宽大的浴巾裹身。 洗好澡,她没急着出去。 浴室外的洗漱台,是一面偌大的半身镜。 镜面上光亮洁净得,连一丝雾气都没有。 望着镜中那张骨相优越完美的脸,阮绵蓦然间,有些出了神。 侧脸下的位置,有一处浅浅的淤青,是陆淮南先前在屋里给她吻出来的。 阮绵刚走出去。 陆淮南的声音传来:“既然你都准备好了,那就把协议拿出来,我看过觉得没什么不妥的话,就今晚签字吧!办手续那边我来想办法安排。” 她没想到进展会如此快。 心底一阵失落至极,再到恢复如常。 “我拿给你。” 阮绵绕过他,走到衣帽间去取包。 陆淮南开着阳台的窗户,在屋里坐着抽烟,与其说抽烟,不如说是在发呆。 她很好奇,这个男人发呆时,会是在想什么? “协议是我让岄府的江律师拟好的,你过目一下。” 阮绵走到他身边,把东西递过去。 下一秒,她身子被人抱住,整个人跌倒进一股浓烈烟味中,陆淮南不仅接走了她手里的协议,还连带她一块抱进了怀里。 “别乱动,就这么看。” 她还没挣扎,他先一步出声制止。 完美精准的预判了她的预判。 阮绵屏口呼吸,等着他看协议。 可陆淮南的眼睛,哪里是在看什么协议,一直盯着她看。 目光灼灼可撩,阮绵浑身压在他身上,手抽不出找支撑点。 显然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什么都抓不住,只能靠他。 “你不是看协议吗?看着我干什么?” 第141章 什么时候最恨我? “好看呗!” 几乎是一刹那间的事,阮绵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陆淮南说这种情话时,太撩人。 加上他那张妖孽都比不过的长相,勾人心魄易如反掌。 软骨头 第124节 她把脸低垂下去,自顾说道:“协议都是按照之前跟你提的那些拟好的,你怎么着也得看看,我是不是哄骗了你……” 陆淮南抱她的手忽然一松。 吓得阮绵靠近,双手牢牢搂住他胳膊,以此维持稳定。 两人面对面,距离近切到她的脸都贴在他嘴唇上。 她本能反应,身子往后挪了挪。 他嘴角勾起十足的玩味:“觉悟性倒是挺高的。” 一口不知是恶,还是惊的气冲上脑顶。 阮绵神色都变了:“你放我下来。” 他松手,她往下挪,坐到他身侧的位置上去。 陆淮南整个一个若无其事,目光侧开,盯着手中那份协议仔细研究,久久没吐声说话。 阮绵也亦同绷着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觉得他不会再开口时,陆淮南薄唇蠕动,说了句:“没问题。” “行,那我等你时间一块去办手续。” “你很急?” 距离出国进修只剩下最后一个月了,阮绵说不急是假的,在这之前她必须把这个婚给离掉。 她在国外,才能够迎接新生。 阮绵道:“我答应过你,离婚不公布,在亲人面前我会尽量帮你挡的。” “所以,我还得对你感恩戴德?” “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也对。” 毕竟要维护身份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可看到阮绵对离婚之事,如此的急促,陆淮南心底总是觉得难受的:“阮绵,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就真的一点心都没动吗?” 即便知道答案,他也固执的想问一下。 心口猛然一跳。 阮绵感觉到自己头皮都被提起。 她很警惕,也很小心翼翼的说:“没动。” 她绝不会先做那个抛出底牌的人。 陆淮南把手上的协议,往桌上轻轻一丢:“还真是没良心。” 他声音特别轻巧,近乎听不见。 接下来是持久的沉默,空气像是被抽干,寂静无声。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传出,陆淮南从烟盒里抖落一支烟,下一秒是火机扣动的清脆声,点燃烟深吸一口,青烟缭绕。 陆淮南抽烟的姿态很慵懒清雅。 他两指间夹着烟,抖 了抖。 烟气缭过的嗓子,沉润磁冽:“过几天生日打算怎么过?” 陆淮南不提,她差点都忘了,往后推一个礼拜,是她的生日。 26岁的生日。 嫁进陆家后,阮绵每年的生日,基本上都是跟姜轻慈,还有医院同事一块过的。 陆淮南不喜这种热闹喧杂的日子,所以她从未叫过他。 如今姜轻慈跟她再不如前。 她身边几乎没人。 一瞬被回忆激得苦笑:“没想过,生日而已,年年都有的,随便过过就行了。” 她坐在那,身影不算单薄,但显得格外寂寥。 陆淮南心尖软下去,紧接而来的,是那种绵密细针往上扎的疼痛感。 这三四年间,他是有多疏忽她的存在? 想想,他好像是真的没有正儿八经的陪过她。 又凭什么让阮绵能对他有良心,对他心动呢? 陆淮南不是那种贪心不足,还没有自知之明的男人,手指摁过去,烟灰掉落进烟灰缸,他顺势把没抽完的剩下半截也一并摁灭。 屋内的吊灯是白偏暖黄的。 落在阮绵脸上,他问:“什么时候最恨我?” 他知道她肯定恨过他无数次,所以问的不是恨过他吗? 女人眼神一抹无措闪过。 阮绵说:“做的时候。” 她的话直白露骨。 却也是最真实的。 她继而道:“因为每次跟你做,我都在想,身上这个男人心里没我,还会想起那些女人各种各样的脸,尤其是付迎的。” 心痛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陆淮南的心情。 他扭过脸来:“我要是说我有苦衷呢?” 阮绵点了点头,并不叫他解释。 因为所有的一切她都了然于心,江岸告诉她的。 如果不是她从中横插一脚,陆淮南娶的人是付迎。 “你就不问问我,是什么苦衷?” “不重要了。” 她连他的人都不希冀希望,更何况他那些苦衷,阮绵从来没想过要刨根问底,她生来就不适合演那种苦情戏,也不适合当个怨妇。 陆淮南没说话了。 阮绵起身:“今晚我睡地铺。” “不用,你睡床,我去书房。” 阮绵怕被人发现,刚想说,陆淮南面无表情的解释:“今晚上没人会上来注意咱两,都忙着照顾奶奶呢!” 也是。 是她过于慌张矫情了。 这一夜,阮绵睡得很不安稳,她辗转反侧,眼睛一直定定的盯着门外某处。 从她这个位置看过去,是能稍微看到书房外走廊处的。 廊道的灯亮到凌晨三点多钟,才熄灭。 陆淮南在书房里抽了几个小时的烟,抽到嘴里发苦发甘,喉咙吞咽唾沫都是辛辣难受的,他才忍着烟瘾发作,在床上躺了会。 其实根本就没真正睡过去。 他已经很累了,可是精神却异常的清醒。 脑中反反复复的回忆着过往,折磨又难熬。 直到天边逐渐露出鱼肚白,窗外迎面投射进来金辉。 普照地面。 陆淮南支着胳膊撑起身来,坐在床沿边缓神,双手指腹摁压太阳穴,来回揉了揉。 门被轻缓的推开。 阮绵刚一提步,满屋子浓烈滚滚的烟气,逼得她后退了步。 她捂住嘴,透过青烟云雾去看人:“你这是抽了多少?” “晚上没睡着,你有事?” 陆淮南嗓子几近沉哑到嗓膜撕裂。 阮绵站在外边,没进来:“八点了,想着跟你一块去给奶奶拜个早,我待会还要赶着去医院,医院那边听说来了个重病。” 院长只给了她一个小时的收拾时间。 她不好就这么直接走。 于是才想着过来书房找陆淮南的。 “等我下,几分钟。” 陆淮南起身,去书房隔间洗了把脸,出来时,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不少,起码看上去利落干净。 他旁若无人的换衣服,支着衬衣的胳膊肌肉浮动。 第142章 不甘心 每一块肌肤鼓动的位置,都特别有型。 陆淮南转过身,当她的面一颗颗系好纽扣,英俊的外表下,加之这副身材,足够秒杀娱乐圈八九成的小鲜肉。 人家都说找男人要找年轻的。 精力好,还看得舒服。 软骨头 第125节 阮绵看来,陆淮南这张脸,比成熟男人年轻,比小鲜肉又有气质。 天生他就是让人嫉妒垂涎的。 她心不跳脸不红。 直到陆淮南去系裤子上的扣子,阮绵目光迎对,看到灰色西服裤口袋往里的位置,呼吸猛然窒了瞬,提口气:“我先去楼下等你。” 她那点细微动作,早被他尽收眼底。 “你要是想,现在还来得及。” 身后响起男人暧昧不清的声音。 阮绵扬声:“想也得晚上,我还要赶着去做手术呢!” 其实这是句敷衍的话。 一夜理智清醒过后,她早不沾半点情欲。 “二十分钟,我保证。” 陆淮南身高腿长,早跨步到她身后,两根如烙铁般的胳膊,缠上她腰间,力道不轻不重的揽住,他把脸腻进她脖颈之间。 懒懒的对她说:“昨晚上我忍了大半宿。” “因为这个没睡着?” “本来想自己搞定的。” 他骗她,只是想把她哄进门。 以前都是阮绵上赶着跟他好,这还是为数不多的他先哄。 她努力睁了睁眼,屏口呼吸:“真没时间。” “晚上我有个酒局,会很晚回来,状态不好。” 嘴里说着话,陆淮南的唇都抵到她后脖颈了,微凉的触感,沿着她脖子亲到耳根处,落下密密麻麻的细密吻痕。 阮绵还想推搡的。 但身体不受控制。 大脑也跟着他的动作,变得愈发麻木。 陆淮南伸手捧起她的脸,将她身子掰正,额头抵在她额头上,温声吐息:“知道我昨晚多不甘心吗?” “不知道。” 阮绵麻木的触动着唇瓣。 就像是在跟他置气。 忽然,右手被牵住,陆淮南扣着她的五指,带领她来到一处神秘地带。 她五指掌心之间,所触之地,是起起伏伏,高低不一如小山丘般的环境。 那是男人的腹肌。 虽然三十多了,但陆淮南的身材是一直保持得很好,皮肤紧致。 阮绵不断吞咽唾沫:“你先把我手拿开……唔……” 唇上压来一抹力量,尽数吞没掉她嘴里的话。 陆淮南不仅不松手,反而拽着她手,她指间触碰到冰冰凉凉的位置,是他裤子上的纽扣,轻轻掰开…… 他另一只手牢牢圈住她腰杆,顺势往前一拉。 形成她整个扑在他怀里的状态。 “别每次都这么抗拒好吗?” 陆淮南嘴里吐出的热气灼灼,烫得她眼睫毛发热,眼球起雾。 “说好的二十分钟,你保证吗?” 他就差举起手了,满副真挚:“我保证。” 氛围到了这,阮绵自知没办法再走掉。 她不想走了,也不想看着他为难。 她主动勾着陆淮南的脸,去尽情吻他。 就算两人都顾着时间点,可终了,还是超了十来分钟。 阮绵起身穿衣,她急急忙忙便要去浴室洗漱打整好,陆淮南口吻懒而不羁:“洗完澡直接走,奶奶那边我回头再去打招呼。” 她没迟疑片刻。 争分夺秒。 洗澡仅用了不到十来分钟。 意外的是,陆 淮南比她更快,已经在楼下车库里等她了。 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支着根烟在抽。 身上一如既往是那套西装,只是今天他没穿黑色,是一套深灰色比较休闲的款,短发往后拢起,发丝半干的状态,模样极其魅惑。 阮绵平日里,极少能见着他这副模样。 懒中不失矜雅,贵气逼人。 “抓紧时间上车。” 陆淮南朝她喊了声。 阮绵赶紧拉门进去坐好。 她那串车钥匙还抓在手里,手指收拢紧了紧。 两人身上都笼罩着一股,怪异莫名的气息,他刚下床的声音,欲气掺杂清醒:“这么急着叫你回去,什么人这么大的架子?” 阮绵喉咙一哽。 砸吧唇,道:“普通人,不是什么大人物。” 陆淮南勾起唇,看破不点破。 比起阮绵,他更了解一院的院长是个什么德性。 一怕背锅,二怕惹事得罪人。 若不是对方是惹不得的人,他不至于这么急急忙忙的叫阮绵回去。 阮绵问:“陆淮南,我们什么时候办手续?” 她真怕他忽然又要去外地出差,去个一月两月的也不是不可能,那她计划泡汤落空。 陆淮南目视前方,没理会她的话。 她径直开口:“事情迟早要办的,晚办不如早点办,我不想临出国了,你拿这事拖着我。” “急什么,等你解决完医院的事再谈,咱两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陆淮南一句话说得不痛不痒。 他脸色不好,这是阮绵最直观的感受。 她噤声不语。 车子在红灯处停下,陆淮南打开他那边的车窗,动作不紧不慢的抖烟衔住,点燃时,前面的路灯刚好转向绿灯,见他没走。 后边的车一直滴滴按喇叭。 时而传出一些骂骂咧咧。 陆淮南眉头很深的蹙了下。 阮绵知道,他这是被恼了。 她顾及着赶往医院,连忙劝说:“有人总是没素质的,别理他,先开车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陆淮南唇瓣紧紧的抿住,绷得像是一条直线。 下一秒,他拉开车门走下去。 阮绵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深吸口气,想拦拦不住。 知道劝不住,她索性给院长打电话,临近一个小时眼看不到十分钟了。 能不能到得了,她总得给一个信。 院长在那边急得跺脚:“阮绵,燕州的江家咱们可得罪不起,别说你我,整个一院也得罪不得了,对方家属指名道姓,必须你给人动手术,否则……” 外边像是打起来了,吵闹声直接盖过手机里的话音。 阮绵趴着车窗往后看。 这一看不得了,看得她心里怦跳。 正好瞧见陆淮南一脚踹在男人肚皮上。 男人躺在满是泥土的路面,痛苦哀嚎。 “院长,我这出了点事,先不说了。” 阮绵挂断电话,推门赶过去。 她动作特别迅速,一把拽住陆淮南:“陆淮南,你别冲动,松腿啊!” 第143章 她不是救世主 脚下的人已经被他那根有力的腿,踩到脸色呈现乌紫。 再踩下去,她怕对方直接心脏骤停。 “陆淮南,你别这样。” 软骨头 第126节 阮绵声音轻低得很,几乎是请求他。 陆淮南没看她,眼球稍微蠕动了下,他动作不疾不徐的把腿挪开,地上的男人猛烈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鼻涕直流。 对方指着陆淮南:“他……他……他要杀人……啊……” 阮绵看到陆淮南脸色唰地一下,沉到了底。 果然,下一秒他单刀直入:“我求你报警。” 男人被他这副不怕事的气势,吓退好几步。 卷着裤子往后缩,两条裤腿上全都是泥巴。 “还不快走,冷着干什么?”阮绵朝人喊了声,示意他赶紧离开。 男人慢半拍的回过神,立马站起身,连滚带爬的缩进了车内。 看他哆哆嗦嗦掏手机的动作,应该是想报警。 阮绵有些头疼。 她稍稍抬视线,去看陆淮南:“我快迟到了,你要是不解气,我自己出去打车走……” “我送你。” 没等她说完,陆淮南牵住她手指,拽着她往前走。 阮绵快速反应,跟上他的步伐,否则她会摔倒,视线却死死盯住两人手指皮肤相接的位置,心底窜入一丝暖意,同时也万分心酸。 她不想跟陆淮南产生任何更深沉的感情羁绊。 阮绵赶着上楼。 让陆淮南把车临门口停下,她直接从医院大厅进的门。 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他打。 院长急得焦头烂额,在厅里来回打转,旁边坐着的人都没敢开口说话。 怕触龙颜。 “院长,阮医生来了。” 护士走进来。 阮绵推门而进,院长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般:“你总算来了,赶紧跟我出去换衣服手术。” 她脚还没踏进门,又被带走。 令她意外的是,心脏病患者是江岸的表妹。 江岸背靠手术室外的墙壁,一只手支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下颌绷得凌厉如刃,漆黑如墨的眼睛,不知在盯着什么看。 又似在发呆出神。 “江先生,你进去休息会吧!” 护士叫他。 江岸理都没理人,面孔冷漠。 年轻的小护士咬了下唇:“阮医生已经进去给秦小姐动手术了,她的医术很强的。” 约莫沉寂三四秒钟,江岸丢掉手上的烟,目光朝前走进了休息室。 见他坐在沙发里,护士贴心的给他倒杯水。 沈叙跟乔南笙急急忙忙的赶到医院。 两人脸上都挂着不同程度的风霜。 乔南笙看着一动不动,半躺在沙发里的江岸,第一反应便是开口:“这几年不是一直维持得很好吗?怎么会突然心脏病发作?” 沙发蠕动下。 江岸从中直起身板。 两人这才看清他眼圈下笼罩一层浓浓的黑圈。 江岸脸上不带表情:“惜文听说了燕州某人的一些事,情绪很激动。” 在江州,有个传言。 外人都知道,陆淮南跟陆家不亲,连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都能狠下杀手。 但相反的,江岸对表妹秦惜文宠爱到骨子里。 比起秦惜文的父母,还来得宠溺。 其实秦惜文的父亲跟江家关系很不好,闹翻过很多次脸,甚至还跟江岸的父亲格外不和。 但也耐不住江岸宠秦惜文。 江岸重视秦惜文到什么程度,秦惜文读高三那会儿,遭遇过一次爱慕者蓄谋的绑架挟持,第二天江岸就把那人老底都掏干净了。 听说那人直接就从燕州人间蒸发。 并且搞得对方家破人亡,身败名裂。 燕州人都说,宁可得罪江岸,都别得罪秦惜文。 前者可能你会受点罪,但后者你可能会要命。 沈叙吞了吞唾沫:“人现在怎么样了?” 江岸垂着脸,嗓音恹恹:“在抢救,还不清楚情况。” 乔南笙跟沈叙四目相对,面面相觑了会。 前者开口说:“阿岸,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该放下的也得放下,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惜文,别让她病情再往恶性发展……” “你们不用来劝我,我的事情知道该怎么做。” 江岸嘴角眼梢都是冷意。 能用到阮绵上场的手术,基本上都不会简单。 像秦惜文这种。 年纪轻轻,可她那颗心脏负荷支撑力,几乎是微弱到弱不禁风的程度。 这明显是长期情绪破防导致。 靠着昂贵的药物维持着一日一日。 说白了,对于没钱人来说是个等死的病,对于有钱人来说,是个拿钱续命的活。 有的时候,人的生命很坚韧,有时候也很脆弱。 当然她阮绵不是世界的救世主,很多感慨也只能留在心底。 由于秦惜文身体本能的一些排斥反应,几名医生在里边看得是满头大汗。 手术风险很大,难度也很高。 整整做了三个多小时。 跟随阮绵一块进去的一名男医生,率先走出来。 看上去,他受惊不小,医护帽檐的两鬓都湿透了。 江岸在休息室,沈叙跟乔南笙在手术室门外等着,乔南笙问:“医生,患者现在什么情况?” 男医生抹掉眼睫的一颗冷汗:“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有可能四十八小时内,再度发作,这就要看病人情绪维控得好不好。” “保住命就好。” 沈叙也跟着落下心来。 秦惜文要真出事,江岸不得疯了。 阮绵出手术室后,单独约见了一趟江岸。 两人面对面而坐,距离不到一米多远,他平时那股洒脱劲,此刻荡然无存,只留下面部一股浓烈的压抑隐忍。 “我们尽力了,我还是建议你最好尽快请更好的专家。” 阮绵左手掐住右手虎口位置,指甲往下深陷几分。 燕州一院,已经算是全国内顶尖的了。 再要更好的,暂时只能出国。 可江岸想难了的,秦惜文目前的身体状况,她能不能出国还是回事。 “嗯。” 他应声闷闷。 阮绵眉头挑动顺,淡定的道:“她可能近期会醒,你待会去看看她。” 此后,她又细致的跟江岸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包括治疗方案建议。 江岸不是这一行的专业人士,很多时候他根本听不太懂,但也坚持认真的听着。 第144章 你……别太过分 手术结束,医院准她回家休息。 阮绵没开车来,在网上打了辆网约车走。 赶到半路,姜轻慈的电话打过来。 她恍惚了下,忍着心底的不适,还是决定按下接听键:“轻慈。” “绵绵,我跟砚安在燕州。” 闻声,她的心还是没禁住,猛地咯噔了声,快速佯装得若无其事:“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绵绵……” 姜轻慈顿住,阮绵没说话,等她继续开口,她坐在后排,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 软骨头 第127节 撑得眼皮都有些发酸发胀了。 手机那头才再次响起声音:“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这次,阮绵没拒绝。 两边约定好地点时间,由于她这边过去方便点,她叫师傅掉头。 一想到要见宋砚安。 阮绵心里,身体上都多少有不适排斥感。 在愣神之下,车很快开到了翠华轩。 多日不见,姜轻慈的气色要比原先好许多,她小鸟依人的依偎在宋砚安身边打闹,她在闹,他在笑,氛围特别的恩爱温馨。 阮绵站在两人身后有一段距离。 看得眼眶灼热难挡。 不是所有的剧本女主人设,都有一个余生不弃的前男友。 宋砚安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会动感情。 也有权衡利弊的思维,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吧! 可阮绵觉得心里发堵的是,明明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女人可以给他选,宋砚安偏偏选了她的好姐妹姜轻慈,她有种被报复的不爽感。 虽然她嘴上不说。 可心里何尝不计较。 天底下,谁能过得去闺蜜跟前男友在一起的事? “轻慈。” 阮绵朝两人背影喊了声。 率先是宋砚安循声望来,他挡在姜轻慈身前,紧接着姜轻慈也往这边看,她看到姜轻慈瞬间脸色有些僵持住,转而又以很快的速度恢复。 “绵绵,快过来。” 阮绵倒是走得不急不缓。 她唇角至始至终都勾起一丝浅浅的淡笑:“宋医生。” “嗯。” 宋砚安也如同的跟她打个招呼。 其实两人视线都没碰触过。 姜轻慈再是眼瞎,也看得出两人刻意的避嫌行为,她抓着宋砚安一边胳膊:“砚安,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绵绵她不是那种小气人。” “是啊!” 阮绵附和道。 可说到底吧! 姜轻慈还是没有宋砚安了解阮绵,她这个人可以做到无比大度,但也在原则问题上,最容易跟人斤斤计较。 上次在海港拒绝见面,就说明了一切。 姜轻慈领着她去吃饭,饭局间,她出去接电话。 把宋砚安跟阮绵留在包间里。 宋砚安平时在女人面前,极少会不闻不问就直接点烟抽。 他嘴里的烟忽暗忽明,男人面目依旧如最初那般斯文儒雅。 “海港那边还顺利吗?” 阮绵很少会去关注海港医疗的事,但她前不久才听顾远行说,宋砚安做了一场特别有象征意义的手术,当即院长提拔他。 如今算是海港大医院的骨科一把手。 往后这海港城,都得称他为“宋神”。 其实倒也不奇怪,按阮绵对他的了解,拿这么个称号,那还不是唾手可得? 许久,宋砚安都没接话。 烟圈在他唇齿间,一口口往外吐。 像是吐不尽的。 阮绵想,他大概是不想跟自己交流了吧! 于是她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阮绵上完洗手间,洗好手出来,迎面撞见宋砚安也在洗手间的公共区域,双腿叠交的坐在那张大软皮沙发里,指尖依旧是烟。 面孔隐匿在腾云驾雾中。 “刚才在包间不方便,出来跟你聊。” 他很轻巧的解释道。 阮绵喉咙吞咽下:“其实也没什么……” “你就不想问问,我跟你好姐妹姜轻慈的事情吗?你就真的这么放心她跟着我在一块?不怕我是为了报复你,气你?” 宋砚安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一瞬间,阮绵觉得脑子都有些发懵。 这些重要吗? 反正她看到的是姜轻慈很幸福,宋砚安对她也很好。 这便足够了。 “过来坐。”宋砚安挪开点位置给她。 阮绵没别扭劲,径直走过去坐好:“怎么个说法?你是为了报复我吗?” “我要说是呢?” 宋砚安一句话的直白痛快,几乎全然堵住了她。 如鲠在喉,哑口无言,像是喉咙被鱼刺硬生生卡住,她连反驳的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阮绵憋了许久,才尽可能的逼着自己平静说道:“你别乱来。” “所以你觉得不爽了吗?” 宋砚安没看她,嘴里的烟没停歇的抽着。 面前的男人,无比陌生。 明明还是那张脸,他说出的话,却让阮绵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她微微顿了下。 紧接着下边的话,口吻有些敏感:“轻慈她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别拿这一套玩弄她,宋砚安,别伤她。” 宋砚安哧笑一声:“阮绵,你这表情,我真怕自己辜负了她,你会直接弄死我。” “我说的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阮绵抬手,没等他反应,直接揪住宋砚安的脖领子。 她有些激动,又努力的控制情绪。 以至于她吐出的声音格外压抑:“你报复我可以直接冲我来,当初是我不顾你面子,主动跟你分手,你有气可以找我,别害她。” 其实阮绵自己都能感受到,她拽着宋砚安领子的力气并不大。 手指还在颤抖。 宋砚安跟她视线相抵着。 久久没打算挪开,也没蠕唇说话。 她人站着,他坐在沙发里,视线一高一低。 从阮绵的角度视觉看下去,都能轻易扫描到宋砚安衣服下的精壮身躯。 她猛然把手松开,退了两步。 “只要你不伤她,开个条件。” “我要是让你回来我身边,你也答应吗?” “你……别太过分。” 宋砚安表情转换,眉目无比真挚:“绵绵,我说的是真的,我没碰过姜轻慈一次,因为我知道,你是个有原则……” “宋砚安。” 忽然,一道刺耳的女声,彻底划破了这份和谐氛围。 阮绵正对着姜轻慈所站的那边,她面色擦白,神情也僵在脸上,没了动静。 第145章 两败俱伤 姜轻慈眼底的恨意,她看得一清二楚。 谁都没想到,她会来。 与此同时,宋砚安也绷在原地。 他没做声,但下一秒,他径直挡在阮绵身前,好似怕姜轻慈冲撞上来打她,这样轻微细小的动作,被姜轻慈看在眼里。 痛在心间。 “轻慈,你听我解释……” 软骨头 第128节 “不用了。” 姜轻慈冷漠的转过身去,她走得特别快,几乎是双腿连续小跑着。 阮绵差点没跟上。 她拉住姜轻慈的手:“轻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宋砚安他……” “那是怎样?”姜轻慈停下步子,愣愣的目光打在她手背处。 从未有一刻,像眼前这般让阮绵觉得自己矫情做作。 且无奈无助。 她唇瓣翻转好几次,都没想好该怎么说。 姜轻慈定定的盯着她:“说啊!” 阮绵松手,如同一个罪人般站在她跟前,心底五味杂陈。 喉咙里的唾液,往下不断吞咽。 眼眶灼热,她都顾不上去看身后的宋砚安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只顾着跟姜轻慈说:“轻慈,对于他,我不会有半分垂涎之心。” “装出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给谁看呢?” 说完,姜轻慈慢悠悠的转过脸去,质问声同起:“给他,还是给我?” “姜轻慈,你够了。” 话是宋砚安开口说的。 如一记闷锤,重重砸在姜轻慈跟阮绵心上。 阮绵推开走上前的宋砚安,让他冷静:“你别过来,你也别说话。” “呵呵……”姜轻慈看着两人发笑,笑到双肩耸立,眼角湿润,她轻声道:“装得可真像。” 阮绵能看到从她眼里,坠落而下的许多希望。 瞬间泯灭。 “你要怪怪我,跟她没关系。” 宋砚安被阮绵推到几米外处,目光直视姜轻慈。 姜轻慈眼眸中,囤积泪雾,仿佛随时会滑落而下。 阮绵怕她情绪忽然失控,没敢上前去安抚。 三人之间的氛围,就这么沉寂着一分一秒消逝,直到两分多钟的样子,姜轻慈逼退眼眶的泪水:“看到我这样,你们应该很高兴吧?” 哪是高兴? 阮绵心如刀绞。 她感觉脑子都快炸裂了。 闭了闭眼,阮绵再度睁开,她觉得此时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离开。 两个人的爱情游戏里,最大的禁忌,就是容纳三个人。 就像是一艘只能容下两人的船只,但凡多一人超重,是会翻船的。 “我先走。” 宋砚安想去叫住她,却被姜轻慈那绝望透顶的眼神,看定在原地。 他蠕动唇,脸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难看。 气从八方来,姜轻慈咬牙切齿:“现在了,你还没想跟我解释半句话,而是想着去追她是吗,宋砚安,你对得起谁?” 宋砚安没发脾气。 他向来生性儒雅斯文,矜贵而沉稳。 骨子里的傲慢也不允许他当众献丑。 冷漠的面庞,露出几分讥笑:“姜轻慈,当初你是怎么逼我跟你好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她当然清楚。 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是她拿着阮绵跟孙涛的那些私下交易,逼着宋砚安跟她在一起。 柳菁菁手上的那份,也是她给的。 给出去的那一刻,姜轻慈才恍然意识到,她一直陪衬在阮绵身边,并不甘心默默无闻的当一个绿叶,而是随时等着翻身机会。 所以,她设了很多的局。 让柳菁菁去揭发阮绵,是其中一环。 一颗滚烫的泪,顺势坠落。 落她对阮绵的愧疚心。 也是落她对宋砚安一片错付的心。 姜轻慈说:“我是不光彩,但你又好到哪去?你还不是借着跟我好,想报复她,看看她是不是对你还余情未了,都是当贼的,谁又比谁高贵?” 她笑着:“真是可惜啊,人家离婚也不会回头找你。” 一句话,狠狠戳进宋砚安的心头。 他疼得心脏要骤停了。 “姜轻慈!” 姜轻慈无视他低吼声,嘴角笑意加深:“上次你这么吼我,还是我打翻了你两的合照,你大闹一次脾气,甚至不惜把我赶出家门。” 闻言,宋砚安的表情平静下来。 他沉默了片刻,说:“放手吧,我不爱你。” “不,我不放手。”姜轻慈抹掉泪水:“哪怕是得不到你的心,我也不会放你去找她的,你想都别想,要痛苦大家一起痛苦。” 宋砚安眉心涌蹙。 他觉得此时面前的女人很是疯狂。 姜轻慈许是看出他的忌惮。 连忙转回原样:“砚安,我们生活在海港,以后都不来燕州了,好不好,我乖乖跟你回去。” 宋砚安瞳孔紧缩。 没等她的手伸上来拽住他,先一步往后退。 见状,姜轻慈哭得更加厉害汹涌了。 她把脸埋进自己双手掌心间:“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一点?她阮绵有什么好的,我在你心里真的就这么差劲吗?” 要论家世,姜轻慈也是姜家的掌上明珠。 比起阮绵在阮家的地位,那是显而易见的。 再说事业上。 她阮绵绝对不会依附着男人,跟他回海港。 但她姜轻慈可以。 她付出这么多,然而宋砚安还是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姜轻慈把脸抬起,满脸的泪痕交错:“只要你娶我,往后姜家都是你的,我可以让我爸找关系,让你变成整个海港……” “姜轻慈,你收手吧!” 她忘了。 按照宋家在海港的名气,宋砚安根本不需要她来帮衬这些。 他的前程仕途早就安排好了的。 宋父宋母有得是关系,让他往上爬。 宋砚安认真的盯着姜轻慈的脸,他有那么一丝丝的心疼。 但不会多,仅此一分不到。 那一分,也只是因为她是阮绵的闺蜜这个身份。 他开口,道:“你不是想知道自己跟阮绵的差距嘛,好,那我告诉你,她不会心术不正的去设计别人,作为医生她永远保持着一颗热忱负责的心。” 宋砚安越往下说。 姜轻慈的脸上愈发难看。 “她哪怕是给孙涛私下金钱交易,那也不是公事,是她个人的私事,你呢?这些年在二院都做过什么手段,害了她也害了柳菁菁。” “这些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不想说。” 第146章 兴师问罪 他看的也只是阮绵的面子。 姜轻慈浑身都在颤抖哆嗦,她能听到自己上下牙齿的磕碰声,愈发明显清亮。 原来她的秘密不是秘密。 宋砚安什么都知道。 姜轻慈是真的喜欢他,正是因为太过喜欢,卑劣的一面展露在对方面前时,她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观,都在一瞬间全面崩塌了。 她的阴暗,虚假都无地自容。 “不,不是这样的……” 宋砚安冷切着眸子:“你别说做这些,是为了我。” 确实是。 软骨头 第129节 可她却没法张口解释了,因为他不会信。 起初姜轻慈只是羡慕阮绵,能受到医院如此器重。 直到她调走去一院,发现宋砚安在背后默默帮她说话,借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帮阮绵压迫着孙涛,她忽然就觉得这世间太不公平了。 人的善恶,真的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左则善,右则恶。 宋砚安说:“姜轻慈,本来你是有机会改正的,只可惜你自己不要,把它丢了。” 刚才,她完全可以跟阮绵说明一切。 可惜她生性贪婪,不想把自己弱势的视觉,转为迫害者的身份。 从里边出来,阮绵浑身血液上涌。 除了脸上被情绪激出的红晕外,其余部位是僵冷的。 她坐在车里,眼睛布满红血丝。 胃里跟着有些反酸,阮绵低头刚扯出个袋子,就一口吐了。 换季胃炎,加上情绪不佳,她吐得脸红脖子粗,抬起眼眸睁了睁神,下车去把垃圾袋扔掉。 她没过问宋砚安,也没主动找姜轻慈说什么。 直接回的南山公馆。 在车库沉了许久的神,才进门。 见她脸色擦白,张妈低声唤她一声:“太太,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有点换季胃炎发作,张妈,你去厨房帮我炖碗鱼片粥,我先去楼上眯一会。” 阮绵拖着疲倦不堪的身躯,往楼上去。 姜轻慈那张脸,不尽的在她脑中盘旋。 她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那种嫉恨如仇的表情。 阮绵双眼紧闭,尝试着让自己能睡个好觉,可她一闭眼,满脑子都是 嗡嗡作响的声音,像是飞过无数只苍蝇那么恶心难受。 “嗡嗡嗡……” 手机在床头边,震动几下。 她拿起,半撑着身子去接,眼皮浮肿,喉咙发涩:“喂。” 许是听到她干冽又低哑的嗓音,陆淮南没很快说话,过来两秒:“在家里还是外边?” “南山公馆。” 明显的情绪不对。 陆淮南也没问她出了什么事。 径直说道:“你来公司一趟,我让康堇去接你。” 阮绵身体像一根悬浮在水面的泡沫板,没有一点支撑力,全靠那双僵硬麻木的脚站稳,她去取衣服穿好:“什么事?” “得当面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简单收拾下,准备去陆氏。 张妈刚熬好一整碗鱼片粥:“太太,你这是又要出去?” “我去办点事,待会再回来吃。” 康堇是半小时后到的南山公馆,一辆深黑色的商务款迈巴赫,沿着大道行驶进来,缓缓停靠在她身前,最先下来的人是康堇。 车内后座,坐着两名牛高马大的黑衣人。 她认得,是陆淮南的保镖。 心里微微预感到不妙。 什么情况,连保镖都用上了? 阮绵忐忑着心,坐上车:“康秘书……” 没等她开口说完,康堇深吸口气,回眸看她的眼神带了丝怪异神色:“阮小姐,等去了公司,陆总会跟你说的。” 车沿途开到陆氏。 康堇领着她从专人直升电梯上的楼。 电梯墙壁映照出她端正模样,只是眼底红润得厉害。 陆氏大楼堪称得上是燕州最翘首,辉煌不衰的,这话绝非虚传,整座大楼耸立在全燕州最繁华的市区心脏地带,巍峨到令人敬畏。 金碧辉煌,高耸入云端。 四处透着金钱的味道。 连一砖一瓦,丝尘不染。 陆淮南办公室的门敞开着。 走到中央位置,阮绵几乎能隐约看到他半边身影,一截熨烫整齐的衬衣袖子,撩在电脑屏后,他的脸也如同匿在后边。 “阮小姐,你进去吧!” 阮绵沉着气,走进门。 身后的门被反手拉上。 埋在文件里的脸,不疾不徐的抬起,陆淮南眼底似怒,似嗔,还剩下几分异样的心疼跟烦躁,他蠕动下唇瓣,把手里笔丢开。 起先她还觉得是陆淮南见不得她去见宋砚安,特此叫她来兴师问罪。 再看他的状态,俨然不像。 更像是她出了什么事。 “你跟姜轻慈有什么仇,她要这么搞你。” 阮绵还混沌不清的大脑,嗡地一声炸开了锅。 她目光茫然无措的看向陆淮南。 可陆淮南的脸上,无比认真。 短暂的沉默过后,心底渐渐升腾起一片骇然:“她……怎么了?” 陆淮南眉心蹙动,蹙得很深,他眼底眯起,去好生打量阮绵的表情,仿佛是判断她这副样子,是真是假。 秒多钟后,他喃喃出声:“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应该知道什么吗? 阮绵绷着好看的脸,抿了下唇,说:“你一次性把话说完吧!” 喉结微不可见的滚动。 陆淮南目光直视她,修长的手指磕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扣。 他越是这般,她心里巨浪翻涌。 陆淮南声音出奇平静:“姜轻慈把你跟孙涛的事,全都抖落了出来,还说你在二院期间,想方设法的勾引孙涛,排挤同事。” 阮绵不可置信。 喉咙一阵阵的酸水往上涌,与此同时还有脑中的气血。 顶得她脸绯红一片。 她眼睛瞪大,唇瓣咬得死死的,下唇都泛白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 见状,陆淮南脸色已经完全下沉。 他黑着一张面孔,声线转而冷淡:“现在有柳菁菁帮她作证,你觉得媒体是信你一面之词,还是更信有罪证,有证人的一方?” 阮绵丝毫没掩饰眼底的慌张恐惧。 她动作有些迟钝缓慢。 像是想去抓手机,却手无从下手。 顿了好几下,她才抬起手指,把手机掏出来,颤颤巍巍的点开姜轻慈的电话。 嘟嘟声传过来。 同时,还有陆淮南的话:“你觉得这个时候,哪个傻子还会接你的电话?” 第147章 羡慕嫉妒 是啊! 既然姜轻慈真要搞她,又怎么会接电话,等着她去问罪呢? 阮绵人都是恍惚的。 她紧握着手机,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拨过去,情绪也显得十分激动。 陆淮南眼睛一直灼灼盯在她手背处,手背皮肤轻薄,被她绷得发紧,皮肤里的青筋根根分明,他薄唇紧抿住,一动没动。 胸腔起伏,阮绵喉管中,满是难以吞咽的苦涩。 五官精致立体的面部,扭曲狰狞得稍微变了形。 陆淮南忽地起身,走上前去。 他伸手一把握住她手里的手机,夺走:“别打了,你再打,她也不会接的。” 这话像是真相赤裸裸的摆在面前。 阮绵反应很慢。 软骨头 第130节 几乎是两秒之后,才去抢手机:“把手机给我。” 陆淮南高高举起,她人没他高,更别说去抢他手里的东西。 阮绵笑不是笑,哭不似哭。 她抹掉垂落在嘴角的泪,拼死去抓挠他胳膊:“陆淮南,你把手机给我。” 任凭她怎么抓,锋利的指甲透过薄薄衬衫,在他皮肉上挠出一条条发疼的红痕,陆淮南依旧不为所动,他甚至把手机按了关机。 “你要干嘛?” 阮绵朝她恶狠狠的怒吼。 陆淮南没说话。 她退开几步,把头跟脸一并扭开,嘴里发出那种疯批般的笑容,嘴角咧得很大,咸湿的泪珠顺着她的脸,一路滑进嘴中。 陆淮南依旧保持沉默,等着她自己开口问。 二院的事,孙涛跟姜轻慈这些人。 其实他不想多加掺和。 但姜轻慈如今动了阮绵,他不能坐视不理,谁敢坑害她,他得让人付出代价。 “我想知道一切。” 阮绵的声音不辨喜怒。 听语气,大多是已经平静了一半的情绪。 “确定?” “确定。” 陆淮南没很快吐声,睨了她许久,才低声道:“阮绵,你不会觉得这世间真的有那么多的姐妹情深吧?姜轻慈她从头到尾都不愿做你身边的陪衬。” “什么意思?” 她嗓音颤抖,心尖发痛。 像是被人伸手攥住了心脏,在一点点的受力挤压。 阮绵觉得自己快承受不住了。 她双目猩红,眼里雾气迷离。 陆淮南:“姜轻慈嫉妒你恨你,恨你拿了那么多二院的资源,尤其是你在被调离一院后,宋砚安跟着离开二院回海港,她一直怀恨在心。” “当初柳菁菁要揭发你,也是姜轻慈做的。” “她手里有你很多证据。” 随着话一声声吐出,阮绵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跳到了一个极致的高度。 摔下来会四分五裂。 她跟姜轻慈,可谓是无话不谈。 姜轻慈知道很多,连陆淮南都不知道的事。 阮绵万万没想到,最信任的人,在她最脆弱的地方,狠狠捅了一刀子。 鲜血淋漓。 她连痛都没来得及反应。 脸上的泪痕冷却下去,变成两块薄冰趴在她皮肤上。 面前光线发暗,陆淮南身形高挺,站在她跟前,他举起手用指腹替她抹掉眼角泪痕,动作轻细小心,男人的皮肤稍稍有些粗糙。 他没作声安抚,只是一味的帮她擦泪。 她眉心蹙着,表情十分痛苦。 陆淮南心都要碎成千万瓣了。 他都舍不得伤的人,却被一个外人伤成这样。 叹口气,口吻牵动几丝哀怨:“我都没本事让你哭成这样,还真是羡慕姜轻慈。” 这话阮绵听不出讽刺,还是嘲笑。 她牙根都要咬碎掉,没推开陆淮南的手,僵着一张脸问他:“我想见她。” 她要当面听 到姜轻慈的解释。 又或者说,阮绵还是不信,不信姜轻慈会背刺她。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男人。 “好。” 陆淮南只应了一个好字。 他指腹摩挲在她脸上,由轻到格外细致,将她眼底跟眼睫的泪水,沾染开。 “想什么时候去见她?” “现在。” 阮绵垂着脸,视线下落,盯在自己脚尖上。 看不到陆淮南那丝毫不加以遮掩的心疼,他蹙了蹙眉,再把泄露的情绪收敛到一干二净,薄唇轻启:“你去休息会,我让康堇去办。” 他不会让阮绵陷入危险,亲自去见姜轻慈。 陆淮南是想办法把姜轻慈逼来见她。 “谢谢你。” “跟我没必要说这些。” 拿起桌边的外套,盖在她肩膀上,陆淮南还细心的替她拢了拢。 再把手机递给她:“拿好手机,进去吧。” 阮绵迈动的步调特别缓慢,几乎是靠挪动的。 两边腿如同灌入了铅,沉重无比。 眼眶热得要滚烫开了,她强忍着憋了又憋,胸前的气焰在不断上升,阮绵都觉得自己随时会摔下去。 陆淮南站在她身后,直到人彻底消失在门里,他才回眸去拿手机,电话打给康堇:“你去找姜轻慈,把她带过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康堇在那边楞了下:“是阮小姐要见她?” “不光是她,我也想见见。” 陆淮南口吻冷漠。 他恨不得捏死那对男女。 他倒想看看,此时的姜轻慈是副什么嘴脸。 进屋后,阮绵室内的软皮沙发里,浑身仿佛抽干了精力,抬一下胳膊都是奢侈。 手机摁在手掌心,她一遍遍的翻开昔日照片。 照片中映着她跟姜轻慈的笑脸。 那年,她刚提了芳华苑的公寓,还是姜轻慈借给她的钱。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 不敢往下想,越想阮绵心里越发的沉痛,心都碎裂了。 她就这么一直握着手机,目光呆滞,眼泪在往脸上蔓延开,低落在沙发上。 眼睛都睁得发酸发胀。 也分不清是伤心的泪,还是忍得太久,酸出的泪,浑浑噩噩之间,感觉到有人在抱她,阮绵睁了睁眼,眼睛全是一片刺痛感。 她面前睁着一半,目光所及是陆淮南冷峻的面庞。 他声音特别的温和:“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没。” 阮绵连挪开点身子的力气都没,任由他抱着。 鼻尖是他身上浓烈的烟味,混杂着一些沉香,说不出好闻,还是不好闻。 她感觉不仅味觉,连嗅觉也没了。 嗓音极致沙哑:“她来了吗?” “在来的路上,很快就到,你想好要怎么跟她说了?” 第148章 亲自算账 阮绵的表情格外痛苦,她侧过去的脸,眼泪在流,打湿陆淮南胳膊处的衬衣,穿透薄薄的料子,与他皮肤相贴。 她好艰难才撑起一些情绪来。 他看出她的动作。 伸手扶着她下床,结果刚走出去两步,阮绵的腿都是软的,没有半点儿力气。 陆淮南不管不顾,直接将她抱起来。 阮绵双手缠住他脖颈,维持身体平衡度。 “我想再等等出去。” “好。” 陆淮南将她重新放回去。 半小时后…… 软骨头 第131节 她跟姜轻慈的再见,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狗血桥段。 陆淮南也没对姜轻慈怎样。 她就很平静,很正常的坐在办公室沙发中,手里端着一杯康堇刚递给她的咖啡,喝到三分之一,如阮绵跟她的第一次见面。 姜轻慈穿了一条鲜嫩色的裙子,一双白色板鞋。 她脸上不施粉黛,除了流失的一些胶原蛋白以外,没有别的任何改变。 甚至,比起刚认识时,姜轻慈更多了几分沉稳淡定。 也许是人知道结果后,情绪都会变得比较沉。 “陆总。” 姜轻慈放下杯子起身,先跟陆淮南打了声招呼。 阮绵嫁给陆淮南这几年,许是第一次这么面对面。 “康堇,你先出去。”陆淮南说。 康堇转身离开,反手把门拉上。 陆淮南单手扶着阮绵,他比她高出一个头,面目不笑时,自然形成一股逼人的威严:“姜医生,不必客气,你坐便是。” 阮绵的眼睛,仿佛两根铁钉般,定在姜轻慈脸上。 可对方却没回应她半分。 陆淮南说:“你跟姜医生聊,我先进去。” “嗯。” 阮绵嗯声很轻,只有她跟他能听到。 至始至终,陆淮南称呼姜轻慈都只是姜医生,而不是姜小姐,见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不过了。 他不待见她也正常。 阮绵努力平息好情绪,她下嘴唇一直咬得在发抖。 这一幕,姜轻慈是看在眼里的:“绵绵,对不起,我做过的错事我都认,是我把你的事公布了出去,也是我……” “你良心过得去吗?” 她沉声质问。 刚才全部收起的激烈心态,瞬间在这一刻炸开了。 眼泪顺势流进脖颈。 阮绵牙根崩碎,后槽牙都咬到发疼,她抹掉泪珠子:“姜轻慈,我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害我,这么恨我,啊?” 她心态跟面部表情,全然乱掉得一塌糊涂。 比起她,姜轻慈可要平静稳定得多。 几乎是面无波澜,不动声色。 好像是她看着阮绵崩溃破防,当个十足的旁观者。 姜轻慈端起咖啡,轻轻的抿掉一口,嘴里的苦涩愈发浓烈,她喉咙翻动:“绵绵,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 阮绵咬唇都要咬破了。 看着姜轻慈的那双眼,瞳孔紧缩。 姜轻慈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很善解人意的。 她完全无法将那个歹毒的女人,与她的脸融合到一块去。 姜轻慈冷笑一声:“你知道你当年在二院多爱出风头吗?医闹的事,没人让你去承那个责,你偏要,害得整个医院的医生跟着你受苦受罚。” 她声音愈发低:“你是没事,家大业大,又有陆家帮你撑着,可你想过别的同事吗?” “阮绵,那些人其实早就对你怨气积深了,只是大家碍于同事面子,没戳破让你难堪……” 耳畔,不断响起扎心刺耳的话。 阮绵双手捂住耳朵:“够了。” 姜轻慈站起身,与她身姿高度齐平。 她一字一句:“也就你自己,觉得自己是救世主,是个圣人。” 姜轻慈冷声加重:“可惜啊,其实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她的新闻。 阮绵所有的努力,过往所有奋斗的结果成绩,以及那些名誉,全都在这一瞬间,摔了个粉碎。 还有莱丽的进修名额。 姜轻慈直勾勾的看着她,说:“这次莱丽已经把你换掉了,别再做能出国进修的美梦……” “啪……” 阮绵气得浑身哆嗦颤抖,她僵硬的手掌抬起,打在姜轻慈脸上。 痛的不止她的脸,还有阮绵的手心。 那股疼痛感,顺着掌心一直蔓延到身体每一个角落。 阮绵眼睛红肿不堪,脸色更是青白色。 姜轻慈勾起唇,眼梢上挑,手指摁在嘴角抹了下:“能让你体会一下这种痛,也算是值得了。” “姜轻慈,你就这么恨我吗?” “阮绵,谈不上恨。” “那你为什 么……“阮绵快喘不上气,一颗泪落下,她牙齿磕碰发出声响:“那你为什么要毁掉我?” “其实你知道的。” 她不可置信:“因为宋砚安?” “没错。”姜轻慈脸上已经逐渐开始形成巴掌印,她不知疼,嘴边的笑意加深加浓:“我说过,为了他,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包括毁掉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从未有一刻,让阮绵觉得姜轻慈如此可怕。 阮绵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是痛的,还是难受的,一阵阵的窒息停跳。 就像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她忙乱的伸手去口袋掏东西。 掏了好几下,什么都没拿出来。 看到她这般,原本以为会痛快的姜轻慈,意料之外的没觉得任何畅快,甚至是心尖麻了。 姜轻慈想说话。 阮绵厉声叫住她:“之前借你的房子钱,一共是三年时间,每一分利息我按照银行给的价格,算清楚一并全给你,往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 说到最后时,嗓音全都哑了。 喉咙里是一片干涩带苦。 她刚才掏口袋,是想拿手机,反应过来手机在休息室里。 “钱我替她转,十万够不够?” 陆淮南打休息室里走出来,两人的对话,他都听在耳中。 姜轻慈脸部表情略显抽搐。 没等她开口,陆淮南先一步转账,直接转到了姜轻慈个人银行里。 他扬起手机,转过去给她看:“没转错吧?” 那确实是她的银行卡账号。 空间沉默了足有三秒钟,陆淮南把手机收回口袋,他说:“既然现在钱货两清了,那我得跟姜医生说一句,你欠绵绵的账,我会亲自算。” 第149章 姐妹情深 “你想干什么?” 姜轻慈眼底,显而易见的闪过道恐慌。 陆淮南平平静静:“当然是拿姜医生对付别人的手段,还回去。” 这叫以其人之道其人之身。 不知是哭的,还是累的,阮绵感觉身体更疲惫不堪了。 头昏昏沉沉,像是随时会摔下去。 吸了吸鼻尖,她也知道自己在这,陆淮南没法跟姜轻慈好好谈,索性转身:“我先进去,陆淮南,别太狠,适当就行。” “放心,我会顾及姜医生跟你的姐妹情分的。” 姐妹情分四个字,他咬音很重。 故意的。 待阮绵离开,陆淮南身姿往软皮沙发中深陷而下。 他目光漫不经心的盯着面前那个咖啡杯,哪怕只是被姜轻慈碰过,他都觉得无比的恶心。 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陆总,有什么明说吧!” 陆淮南笑了笑,笑声不重,甚至是低沉的:“我知道你手里还有更多的证据,开个价吧,我拿钱跟你换,多少钱我都给。” 软骨头 第132节 他有得是钱,不缺。 姜轻慈许是没想到他说得竟然如此直白。 丝毫没给她委婉道来的机会。 也好,既然他自己开了口,那她也没必要再过多的牵引话题。 姜轻慈坐下来,好生讽刺的说道:“以前总觉得陆总不爱她,没想到陆总才是真爱,花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买她一个平安。” “姜医生这话,是说宋砚安就不是真爱?” “当然是。” 不是真爱,宋砚安也不会为阮绵付出那么多。 哪怕是豁出去自己的名声跟前程。 宋砚安最看重仕途了。 当时姜轻慈都觉得是他疯了。 陆淮南闻言,沉默片刻,而后嗓音带笑:“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姜医生也拿过这些证据威胁恐吓过宋医生吧?” “我恐吓他做什么?陆总真是会说笑……” “当然是逼他跟你好,你不就是贪图他这个人嘛!” 陆淮南不是不会拐弯抹角。 也不是不会对女人温柔体贴,这要看他给不给脸。 显然,他没打算给姜轻慈半点面子。 姜轻慈的脸,唰地一下擦白无色。 像是皮肤上刮了一层腻子那么白,她咬紧后槽牙,手指去扣自己大腿,感觉到疼了,姜轻慈才松手:“说起为人,陆总不也是,明明喜欢她,却……” “姜医生,还是谈你的事吧!” 他冷声打断。 互相看穿。 陆淮南是平静无澜。 姜轻慈是慌乱无措。 她身姿稍微前倾了几分,唇瓣蠕动,开口道:“我不要钱,我要进丰康,给我安排个合适的位置。” “姜医生心这么大,就不怕掉下来摔死?” 姜轻慈说:“摔死了,也总比没爬上去过来得好。” “可以,不过我要先验货。” 她问:“你就不怕她在里边听到了?” 陆淮南但笑不语。 早在一个小时前,他亲手喂阮绵喝下一杯下了安神药的水,这会儿正是药效最猛的时候,就算外边雷声隆重,她恐怕也听不见。 之所以这么做,陆淮南彻头彻尾都是替她着想。 怕她妇人之仁,怕她念及旧情。 他实在太了解阮绵的性格了。 她根本就不是姜轻慈嘴里说的那个不堪模样,她善良有原则,宽容有底线。 姜轻慈慢慢掏出一个u盘。 递到陆淮南那边:“这只是备份。” 她刻意的提醒,令陆淮南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像是被人算计那么烦躁。 他最讨厌的事,就是被人算计。 他这辈子没给人算计过几次,失手最多的,怕也就是跟阮绵的婚姻。 陆淮南拿过笔记本电脑。 插上u盘,把里边的视频点开。 姜轻慈轻声细语的道:“要是这份证据丢出去,阮家恐怕随时会变天,别说蒋慧,阮文斌都要跟着进去坐牢,你说她怎么想?” 陆淮南手指抖动下。 他原本以为,是阮绵在二院做过什么更隐蔽的交易。 可没想到,姜轻慈手里拿捏的,竟然是阮文斌谋害阮绵母亲的视频。 姜轻慈说:“你也别惊讶,她除了给孙涛送了点钱,没干别的出格,真不知道该说她有原则,还是没原则。” 红彤彤舔舐着房梁的大火中。 隐隐能看到屋内的人。 按照这个视频角度,是有人在对面的房间,放大了拍摄镜头,抓拍到的。 虽然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阮文斌的脸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得出是他本人。 他正悬着一根麻绳,往意识不太清楚的唐望清脖颈上勒。 由于镜头忽然之间抖动下,唐望清的脸一直看不到。 阮文斌用力过猛,他的手背肌肉鼓动。 这个男人特别的凶残。 俨然不是他平日对人的那副和气嘴脸。 陆淮南至始至终还记得,他第一次见阮文斌,阮文斌笑得合不拢嘴,哪怕是逢人,都没人会把他的嘴脸跟火苗中残忍的样子结合在一块。 姜轻慈轻声道:“越是看着无害的人,越是罪孽深重。” 这让他有些不明白。 姜轻慈拿给她这个证据是为何? 帮他吗? 还是对阮绵始终留有一份情分在,在帮她? “陆总,这些东西想必对蒋警官破案,有很大的帮助吧?” 姜轻慈脸上的表情,让陆淮南觉得特别不好。 他蹙眉:“你什么意思?” 姜轻慈轻叹口气:“你就当是我良心发现吧!我是不想她好好待在一院,也不想让她出国进修,甚至嫉妒她的荣誉,但我不知怎么的,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本来她想往死里整阮绵。 觉得她这辈子什么都图上最好的。 直到有人把这份视频交给她,姜轻慈忽然一丝心软。 原来阮绵的原生家庭也没想象中的那么优越,那么温暖。 她从小就过得如履薄冰。 踩在钢丝上生存。 姜轻慈笑:“难怪你跟宋砚安都对她那么深厚的保护欲,她确实适合保护。” 说完,她起身离开。 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陆淮南眼底稍稍眯起,他在沉思。 几乎是姜轻慈走后的第二个小时,康堇从楼下急急忙忙上来。 “陆总,不好了。” “什么事?” 康堇喉结翻动:“姜轻慈跳楼自杀了。” 第150章 心虚 闻声,陆淮南是持久的沉默。 康堇在观察他的神色。 空间里,静悄得仿佛被彻底抽干了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陆淮南深切的眼球微微蠕动,却是满眼的冷漠,他把姜轻慈给他的那份u盘,递给康堇:“安排点人下去处理,再把这个交给蒋警官。” “好。” 其实陆淮南知道。 姜轻慈的死是必然的。 就算他不追责,她得罪的那些大人物,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牵一丝动万丝。 可他没想到是,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这是阮绵多日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睁眼,入目是男人异常俊逸的面庞。 陆淮南眼底挂着几丝疲倦,唇周一层薄薄泛青的胡茬。 男人面目温和体贴,深处藏着浓烈的宠溺,他伸手用掌心贴在她额际,口吻低细得仿若呢喃之声:“能自己起来坐稳吗?” 阮绵试探着撑了下身子。 发现浑身疲软无力,尤其是两个掌心,软如泥。 软骨头 第133节 她面前忍住头疼,问了声:“她人呢?” 陆淮南眼神黑沉。 好在阮绵此时无心去观察他的神情表现。 他身子往前靠了靠,低头将手揽在她腰间,轻轻扣住,把她人扶起来坐稳,嗓音磁性,略带蛊惑:“她有事先走了。” “走了?” 阮绵喃喃自语。 “想不想喝水?” 阮绵摇头。 “饿不饿?” 她还是摇头。 陆淮南满脸溢满了心疼,手指收拢,脸近乎要贴到她后脖颈上,他没忍心告诉她真相,这片刻的平和,能维持多久就多久吧! 阮绵是康堇全程送回到南山公馆的。 她精神状态很差。 同时在公馆派守了五名保镖,主要是应对外界媒体记者的突发攻势。 陆淮南找了专业的公关团队,以及全球内都享有盛名的律师团队。 把报道阮绵的媒体,纷纷控成被告。 康堇办事效率非常高。 不到两天的时间,整个燕州几乎听不到半点风声,尤其是在网上,成效更甚。 这两天内,除了张妈,阮绵没见过任何人。 她惦记着离婚的事。 大早上七点半,张妈端了碗粥给她。 阮绵低头舀一勺,淡口出声:“张妈,这两天他都没给家里打过电话吗?” 两天时间,她睡得昏天暗地,就算陆淮南打来电话,她也不一定听得见。 见她稍微有点精神。 张妈笑笑:“先生挺惦记你的,刚才才打过。” “是吗?” 听出她语气的半信半疑,张妈也是将计就计的道:“嗯,先生还问我你身体如何,要是想他了,可以打电话给他,他回来……” “张妈,我喝完了。” 阮绵微笑着打断,把手边的粥碗推过去。 张妈忙上前收拾桌子。 连抬起脸看她都不敢。 阮绵就知道这是假的。 收拾到她这边时,她身子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腾出点空间,低笑声溢出唇瓣:“张妈,你帮我……” “叮铃铃……” 门口响起一道门铃声。 紧随着,门板被人拧开,露出保镖一张冷脸:“阮小姐,有位姓付的小姐要找您,说是有很重要的急事跟你说,你见不见她?” 按理说,陆淮南的保镖不至于听她的。 或者征询她的意见。 除非陆淮南嘱咐过,让她们归属于阮绵派遣。 闻声,阮绵眼皮沉沉发跳了几下。 张妈脸色也本能不好。 “让她进来吧!” 付迎已经很久没作妖了。 她倒还蛮想看看,她能造出什么幺蛾子来。 保镖关上门,再到拉开,其间间隔的时间不到十秒钟。 付迎被保镖请到门口:“付小姐,请进。” 阮绵坐在客厅餐坐上,客厅空间很宽敞,白色大理石的桌面高贵典雅,隐隐绰绰能映出她脸部轮廓,与那条修长的脖颈。 她的坐姿随意慵懒。 丝毫也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打量,以及到来。 就像是一个富家太太,面见一个端不上台面的野丫头。 阮绵的漂亮高贵,是付迎没亲眼见过前,在手机上看第一眼就清楚的。 别说她这辈子,就算是十辈子都不够比。 她嫉妒羡慕恨得发疯。 阮绵看都没看她,端了杯饭后茶在喝:“找我有事?” 再见她,付迎远不如以往那般尊敬卑微了。 “你还想拖他到什么时候?这次是闺蜜背叛,跳楼自杀,下次又打算耍什么卑鄙的手段?” 她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甚至是面目可憎。 可阮绵脸色彻底变了:“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清楚吗?” “我问你什么跳楼自杀?” 阮绵眼神阴冷,扭过脸去,直勾勾的盯着付迎,她心口的怦跳在不断加剧,呼吸也变得异常浓烈沉重,就差直接掰开付迎的嘴。 付迎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 她当即反应过来。 许是姜轻慈跳楼跟阮绵没关系,是陆淮南瞒着她。 快速在脑中捋清这层关系。 付迎低笑:“他没跟你说吗?姜医生跳楼自杀了,当场身亡。” 阮绵猛地用手指扣住身后的椅子,维持面部稳定。 可钻心的沉痛,哪能是说忍就能忍得过去的? 看到她这副模样,付迎更是坚信了猜想。 陆淮南做了个好人,不愿跟她说。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你,毕竟是闺蜜,这么重要的事,哪怕是尸体,怎么着也得让你去看一眼,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的事,除非他心里虚。” 为了能让阮绵跟陆淮南结仇,付迎不惜用这种招数。 扣着椅子木头的手指,痛到失去知觉。 有一根手指头渗出鲜红色的血液。 “太太,你的手。” 张妈连去掰她的手。 阮绵却死死拽着不肯挪动半分,滚烫的液体在她眼眶里滚动一圈,最终掉落在衣服上。 耳畔都是女人满是嘲弄的声音。 “阮绵,如果姜医生的死,真是他所为,你还能心安理得的跟他在一块吗?” “张妈,送客。” 阮绵说话时,把脸扭开,冰冷冷的丢下四个字。 张妈立即照做。 “这位小姐,请出去。” 付迎脸色大变。 她原本虚弱的模样荡然无存,此时显得有些格外张扬:“你赶我试试,往后我让你吃不了……” 第151章 百密而一疏 “小姐,狗都知道不进嫌它的家门,更何况您还是个人呢!” 张妈说。 付迎哪忍得了这种羞辱,扬手便要打过去。 阮绵快一步,她单手握住付迎手腕,稍加力道的往后一推,付迎身子重心不稳,差点一个跟头栽出去,她顺手“嘭”地关上门。 付迎气得眼睛都要瞪破了。 保镖见状,面面相觑两秒后。 其中一人赶上前:“付小姐,请出去。” 走前,付迎咬了咬后槽牙,暗自较劲:“阮绵,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让你好看。” 她似一头卸下所有防备伪装的孤狼,剩下唯有戾气凶狠。 以及馋食的凶恶。 姜轻慈死了。 软骨头 第134节 这对于阮绵而言,无疑是莫大的打击。 她寻思一个晚上,终究把电话亲自打给陆淮南。 付迎的一面之词不可靠,她要亲自听他说。 不过将近三日未见,阮绵比他想象中的模样,还清瘦几分,她眼神里,总是藏着一抹若隐若现的悲痛情绪,你不仔细看,很难看到。 要见他。 她把自己打扮得很好,即便再是精致的妆容,但憔悴遮不住。 阮绵沏好茶,将两个杯斟满。 抬眸的瞬间,陆淮南扫见她眼底来不及收敛的压抑。 “付迎来找过我。” 面对面而坐,相隔不到两米远的距离。 陆淮南端茶的手指猛然一抖,他眉心紧蹙,蹙得很深,再一点点的舒展开,低沉着嗓音说了一句:“我的问题,回头我处理好。” 他以前会下意识的质问。 如今却不是了。 “姜轻慈死了?” 这一下,他的手不光是抖,而是颤。 姜轻慈的事,他没打算这么早跟她说。 千防万防,终究百密一疏。 阮绵情绪十分激动,她根本无法平静下来,直接从坐着的凳子上蹭地站起,走到他跟前抓住他袖子:“陆淮南,告诉我,到底发了什么?” 她不是顾及姜轻慈跟自己的情分。 要说情分,早就没有了。 阮绵只是想要个真相,真正的真相。 向来智商情商皆高的陆淮南,在商战上都能舌战群儒的这么一个人。 在面对面前女人时,如鲠在喉到挤不出半个字。 他半天的噎语,迟迟无话。 阮绵一颗泪顺着眼眶往下滑落,掉在她握着他袖子的手掌虎口上。 她低头:“ 我没想让她死。” “起来。” 陆淮南扶起她。 阮绵身体软乎乎的,几乎没有一丝支撑力。 他都顾不得去抽纸巾,直接拽了一截衬衣袖子,给她擦拭眼泪,一点点的擦干擦净,可那眼泪永远都似擦不完的,不断下落。 落得陆淮南心痛到了极致。 他连呼吸都哽得嗓子眼火辣辣的难受。 陆淮南脸色阴沉不堪,语气却是出奇的柔和:“别哭,我都告诉你。” 他接着开口:“姜轻慈这次举报的不止有你跟孙涛,还有很多二院的高层,她跳楼自杀没人逼她,是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 这么说,阮绵还是最能明白。 她满脸都是涨红色。 哭得泣不成声了。 眼皮浮肿得也特别厉害,几乎快看不到眼球。 阮绵试着蠕动张合了几下唇瓣,声音依旧哽在喉咙,怎么都吐不出。 陆淮南顿了几秒。 继而低沉着嗓音,道:“她走前还给你留了一份视频。” 阮绵感觉快晕厥过去。 她强撑住精神,恳请似的看向陆淮南。 感应到她的需求,他从口袋掏出手机,阮绵一直盯着他的动作,陆淮南按键的手指都有些发颤,在视频播放前。 他问她:“你答应我,控制好清绪。” 艰难的吞咽唾沫,她点头姿态很缓慢。 下一秒,视频展开,视频中出现了好多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烧掉的梁栋跟李锦心给过她的视频相差不大。 唯一不同的,怕是那两张脸。 一张是唐望清的,而另一种则是阮文斌的。 阮绵怎么能想得到,是跟自己留着同样血液的亲父亲,亲手勒死的母亲,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绪顶到了头顶,欲要冲破她所有理智。 她已经逐渐分不清现实跟梦幻。 双手反扣着手掌心。 掌心都被指尖掐到发疼,戳进了肉里。 “阮绵……阮绵……” 她听到有人在不停唤她,可没来得及看一眼陆淮南的脸,视线陷入昏暗。 再次醒来时,是在丰康。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一片医疗仪器的轻微响声。 消毒水的味道特别刺鼻。 阮绵挣扎着睁开双眼,她试图撑身,双手半丝力气不存,连扭头都是奢侈,眼角余光扫到沙发边凸起的一处,康堇睡在那。 “康……康……” 她想叫人,可惜声音都是哑的。 阮绵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 只记得无数的画面,跟陆淮南的话在脑中浮现而过。 尤其是阮文斌勒死唐望清的场景。 眼泪顺势而下。 阮绵抬起胳膊,都费尽了全身力气,她手指刚触碰到床头柜。 一个杯子“哐当”掉落在地。 清脆的声响,吵醒了沉睡的康堇。 他猛然起身,看到气喘吁吁躺在病床上,无助又悲痛的阮绵,康堇想的不是第一时间去叫陆淮南,而是套上外套,跑过去捡起杯子。 杯中的水尽数打泼,撒得满地都是。 他按铃叫来护工。 “阮小姐,陆总守了你两天两夜,刚去休息室睡了几个小时,我过去叫他。” 两天两夜没合眼。 阮绵心生一些疼惜。 但她此时没有更多的心思力气,去关注这些。 她要尽快知道一些事。 并且尽快找靠得住的人调查。 约莫是五六分钟的样子。 病房门被再次推开,由于阮绵一直盯着门口,她第一时间便看到陆淮南的脸,他有些憔悴疲倦,大概占去脸部所有情绪的三分之一。 他走上前。 坐在病床一侧,替她捏好被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 阮绵声音沙哑到连她自己都不敢认。 陆淮南面色一直很沉重:“蒋警官那边刚来过消息。” 她眼巴巴看着他,没说话。 但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当年你父亲跟蒋慧婚外出轨,那并且怀上了阮渺,蒋慧逼着他离婚,你母亲不同意……” “等一下。” 第152章 合法夫妻 阮绵的脸色呈现出一种难看至极的乌红色。 瞳孔紧缩颤栗。 先前微敞开的唇角,此时已经明显紧绷上了,一排鲜白的贝齿咬到下唇泛白。 她把脸再往下埋深一些。 气息跟呼吸都足够平稳后,阮绵声音低沉发哑:“你说吧!” “主意是蒋慧出的,阮文斌是帮她动手的人,不过在志愿上,两人是同时达成了共识,都想让你母亲出事,营造成意外结案。” 软骨头 第135节 这场封尘已经的丑恶,终于揭开面貌。 阮绵却承受不住了。 她喉咙涌动,一口劲直接呕了出来。 此时陆淮南就坐在他身侧,吐出的是水渍,全部洒到她大腿西裤上。 他有严重的洁癖。 阮绵身体很不舒服,浑身都酸软无力。 可还是撑着仅剩的力气,打算爬起来。 “对不起。” “没事。” 陆淮南抱着她半边身体,把人扶好坐正,她脸擦白得没有半丝血色,连嘴唇都是白的,唯有吸红的鼻尖,稍微渗出点红晕来。 “擦擦嘴。” 他看都没看自己裤子上的口水,转而拿纸巾递给她。 阮绵小抿了抿。 胃里的翻涌劲,那叫一个排山倒海。 她努力的维持脸部平静,尽量不落泪:“姜家那边怎么说?” “姜医生父亲在主持丧葬,封锁了全城的消息,目前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她跳楼身亡的事……”他顿了下:“付迎那我会去处理。” 姜轻慈的事不宜声张。 “嗯。” 只是张嘴吐息的一个嗯字,阮绵吐得有气无力。 “我有点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让康堇在医院守着。” 陆淮南起身,作势要走。 阮绵:“陆淮南,谢谢你帮我。” 心脏被什么蓦然扎了下,他眼底的神绪让浓密睫毛掩盖住,再悄无声息的收敛起:“没什么好谢的,早先就答应过你的事。” 陆淮南没想到会在医院门口,迎面撞见江岸。 他身边陪着沈叙跟乔南笙。 江岸正往里走,他是最先看到人的。 一抹精光从他那双丹凤眼下,一闪而过。 江岸双手攥紧拳头,目光里的阴冷随时要迸发出来,乔南笙见势不妙,上前伸手拉住他胳膊:“阿岸,别冲动。” 闻言,他的视线绕了一圈,从陆淮南脸上绕到乔南笙手处。 江岸轻笑出声:“想多了,我会跟这种烂人打架?” 沈叙抬眼去看陆淮南的表情。 他面无表情,神色不动。 江岸往前走,唇角勾起,直勾勾的目光看得人有些瘆:“烂人就是烂人。” 这下,陆淮南脸色显然变了几 变。 但他还稍微把怒火藏在皮肤之下,可他皮肤本就白,再怎么藏也是有形在的。 对方挑衅之势过于灼烈。 陆淮南对上江岸那双黑得无底的瞳孔,浑身血气都在往上涌动。 说实话,挑衅他的人多了去。 唯独江岸这人能挑起他那根坚如磐石的神经。 “我要是烂人,那你们又是什么?”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他陆淮南是烂人,那他江岸又能好到哪去? 陆淮南这话无疑是损人一千,自损八百。 江岸眼里没有怒,只有嘲:“陆淮南,阮绵好歹也是阮家的大小姐,有名有姓有来头,她付迎算个什么?你连她跟我过我都……” “唔……” 重重一拳砸在江岸左脸上。 他被打得踉跄了半步。 “阿岸。” 乔南笙扶住他。 “这点事用不着扶。” 江岸手指扣开他的手,抹了抹生疼出血的嘴角,染血后的眼神,更是锋利不可挡:“陆淮南,你就这点本事啊?” 他抬起头,抬得高高的,刻意加重了“本事”二字。 “江岸,别碰阮绵,否则我让你受的可就不止这点伤。” 陆淮南努力绷紧了脸,眼神里是浓烈的警告跟讥讽。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能看到他脸上的骤冷。 江岸撇着脸,眼皮之下不知是何种神情。 沈叙拽了下他:“阿岸,走吧!” 付迎知道姜轻慈跳楼的事,正是江岸告知的。 陆淮南打他一拳,就当是一仇报一仇。 江岸稳站如山,他磨牙赫赫,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云淡风轻的样子,长达五秒之久的沉默,他很轻淡的勾嘴一笑:“真他妈虚伪。” 陆淮南距离他们不到两米的位置。 几人面上表情神色,都能互相看清。 他看着脚步踉跄的江岸,他脸色有些虚,惨白惨白的,先前那一拳陆淮南下的死手,想的是就算打不死他,也得让他痛到心肝。 事实如实。 江岸感觉自己左边后槽牙的牙根都松动了。 他再次警告:“离她远点。” 江岸不动声色:“你凭什么要求我?” “凭我跟她还是法定夫妻。” 陆淮南的潜台词是说他是插足第三者。 听完,江岸扯动嘴角笑,低声的笑,却牵出沉重的嘲弄:“那咱们试试看,陆淮南你知道的,我江岸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他确实不好惹,否则也不会让陆淮南当年因为付迎,跟他在众人面前闹得脸红脖子粗。 说完,江岸走在前头离开。 沈叙看了眼陆淮南,跟上去。 不光是江岸,在这燕州,沈家跟乔家和陆家都不算对付。 加上陆老爷子跟江岸的爷爷,很多年前闹得不欢而散。 燕州的商政就各分东西,陆家坐镇东边,江家坐镇西边。 商约好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也算是变相的和平相处了这么些年。 上车拉好车门。 心口的郁结久久挥散不去,陆淮南伸手往后座摸烟盒,烟圈绕在眼前,嘴里是一片苦涩滋味,连吞咽口唾沫喉咙也卡得难受。 他长舒口气,身姿往车座后仰靠。 双目紧闭上。 车厢里沉默了半晌,响起道手机铃声。 陆淮南眼皮撑开,顺势看过去,是侦探打来的电话,他拿起接听:“有什么消息?” 对面说:“我们找到了一个当年跟蒋小姐关系很好的女同学,她声称知道当年那件事的隐情,但是……” “说。” 沉默过后的嗓音,愈发阴沉磁性了。 “对方说要亲自见你才肯说。” 握住手机的手指收拢加紧,陆淮南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我现在过去。” 第153章 蒋自北 半小时后,驱车赶到睢宁山庄。 “是陆先生吗?” “嗯。” 陆淮南面相矜贵,服务员恭恭敬敬领他进门。 燕州的睢宁山庄,一直以山庄里的腊梅闻名,满园腊梅飘香,入目繁盛。 服务员体态很好,一路边走边回眸引领他的路:“陆先生,越过正院腊梅园,就到厢房了,您请进。” 软骨头 第136节 红木门板前,陆淮南身姿笔挺,他抬手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胸前西服,再将一排深黑色纽扣,颗颗系好,随后才伸手过去扣门。 “进来。” 女声矫嗔。 他轻手一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门帘。 透过白色轻薄的门帘,能看清一半多屋内场景。 包间宽敞堂亮,足有个百来平,靠落地窗前摆放着一张大软床,软床边沿搭了一只皙白的女人腿,陆淮南第一反应是蹙眉。 再到挑动眼皮。 垂下的眸眼上扬,女人脸入目。 他瞳孔紧缩,心脏跟坐了一趟过山车般,在短暂的三秒钟内,上下无数次起伏。 那张脸几乎跟蒋自北的一模一样。 哪怕是她嘴角的那颗痣,都是位置毫无偏差。 陆淮南唇齿发抖发颤,眼眶瞬间灼热起来。 先前所有的嫌弃,此刻都化为震惊茫然。 唯独跟蒋自北不同的是,她的眼神魅惑得像是狐狸,而蒋自北的气质更类似于那种清纯天真的兔子。 两人相互对视,沉默了半晌。 女人微不可闻的叹口气:“淮南。” 这一句两个字,把陆淮南的心悬在无比高的云端。 他面色如常,实则内心早翻涌起来了。 女人一脸的坦诚,步步靠近,她身上飘荡着一股怪异的香气,陆淮南闻了两口,只觉得头昏沉沉的,不过还没到晕倒的地步。 强撑仅剩的几分理智,他脚步往后退:“你别过来。” 陆淮南目光深切:“你到底是谁?” “淮南,你不认得我了吗?” 他死死的抻着眼皮,人已经走到了门外,女人似很怕他直接转头跑掉,眼神跟神态都变得特别温和:“我是自北啊!” 陆淮南呼吸特别重。 自己都能感觉得到那种粗重的喘气声。 一下下快速的往唇齿外吐出。 他眼底眯动:“不可能。” 女人站在门里,陆淮南站在门外,两人相隔着约莫一米半的位置,她眼神里从那种魅惑,转为无辜委屈,甚至是低落跟失望。 眼眶泛起雾气,仿似随时要泪坠而下。 与此同时,陆淮南在不断的逼迫自己冷静。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有人照着蒋自北的样子整容,也不是不可能。 可当年蒋自北是真的已经死了。 他绷着的脸,情绪几乎寡淡到不剩半丝,不知何时,倒是多生出几分冷意来:“你不可能是她,别以为装成这样,我就认不出。” 其实这一刻。 陆淮南脑子里特别乱。 话也是顺势出口的,他没多想。 倘若真的是蒋自北没死,当年的案子是搞错了。 她真的回来了。 他要怎么办? 要怎么面对对阮绵的感情,又如何面对蒋自北,两个女人之间,他又该如何平衡处理这个关系。 第154章 只要你开口,我帮你 “那这个呢?” 女人把左边胳膊上的袖子撸起来,露出一大片烧伤的疤痕,那道疤几乎是从她臂弯处蔓延到整个小臂:“这个你总认得吧?” 一模一样。 这便是陆淮南脑子里唯一的声音。 根本与当年蒋自北身上的伤疤都一模一样。 他不可置信。 整容可以整到脸一样,但是这伤很难做到一样,不是很难,是不可能。 陆淮南有个可怕的念头。 除非她就是蒋自北。 他有些惊恐的盯着她的胳膊,眉心蹙动好几次,嘴角抽搐,嗓音低沉颤抖:“自……自北?” 是他唤她的那一刻。 蒋自北脸上的那股清纯气质,瞬间回归。 这一下,他是可以认出她来的,她真的是死去的女人。 这一切仿佛做了场大梦,眼下是梦醒了。 可是在这场大梦之外,还剩下一个 无辜的阮绵,收回心绪,理智回归时,陆淮南才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心痛,痛苦压抑。 腰间横生出一道力。 女人柔软的发丝带着清香,磨蹭在他下巴上。 这样的场景,陆淮南以前在梦里回转过无数次。 如今梦想成真,他却不敢伸手去抱她。 他怕了,犹豫了。 他也是真的……爱上阮绵了。 甚至是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深刻。 蒋自北薄薄的睡衣下,身体在发烫,她稍稍抬起雾蒙蒙的眼,凝视般的注视他,眼神恳求又急切:“淮南,我想回家,你能带我回去吗?” 家? 那个他曾许诺过她的家。 不在东城,也不在燕州,是在盐城的家。 载满了他跟她所有幸福记忆的家。 也是陆淮南曾发过誓,要把她娶进门的家。 他只觉得脚步如铁一般重,根本迈不开腿。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淮南嗓音极致的哑沉。 “回去后,我会慢慢跟你说的。” 蒋自北以前的声音温柔轻细,如今却变得有些岁月沉淀的沧桑感,听上去没有任何的令人舒心,反而让人有种压抑感。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只觉得陌生惶恐到…… 他难以呼吸了。 …… 阮绵在医院住了两天。 这两天里,陆淮南一次都没联系过她。 第二天的时候,连同着康堇也一并被叫走了。 他走得很急,什么都没跟她说。 再得知陆淮南消息时,阮绵是从江岸嘴里听到的。 她回到南山公馆,江岸约她出去见一面:“阮绵,你给我妹手术,我还没好好谢谢你,今天就当是借这个机会请你吃个饭。” 饭桌上没点几道菜。 但光是这几道就很贵,尤其是最边边那道佛跳墙。 她盯着滚动的汤水,吸了吸鼻子:“作为医生,这是我该做的,秦小姐身体怎样了?” “好很多了。” 阮绵看得有些出神。 江岸唤她一声:“阮绵。” “嗯?” 她视线上挑,对上江岸那双暗色的眸子,眼神带了几许茫然无措。 他主动帮她碗里添夹几块鲍鱼跟鸡肉:“尝尝,他家味道很不错的。” 夹起一块鲍鱼,轻塞入口中,阮绵觉得嗓子眼都泛苦。 她艰难的吞咽。 江岸倒好水,顺着桌边给她推过去,他满脸夹杂浅笑:“看你这么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吗?跟我说说?” “也没什么……” 软骨头 第137节 没等她开口说完。 “陆淮南在盐城。” 阮绵脸上局促的表情,一瞬间直接僵持住。 被他这话僵住的。 这话她没往下接,也没法往下接。 而是保持着生分距离感的说了一句:“莱丽的进修名额,这次换人了,我去不了进修。” 真正说出这句话时,比阮绵想象中要痛苦压抑得多。 根本不像别人说的那样轻松解脱。 情绪在胸腔迅速爆裂开。 江岸放下酒杯:“阮绵,只要你开口,我能帮你。” 她握住筷子的手指收紧,合拢得指节泛白。 “江岸,算了,你不用帮我这些。” 半晌,阮绵嘴角露出抹无奈的苦笑,再次说道:“我这个时候挤进去,就得让另外一个人丧失进修的资格,没那个必要了。” 就好像是一个人费尽心力去争取一个机会。 当那个机会到了眼前,最终也没落到手里。 所有的力气跟精力都在上边用完了。 再提不起半分心神。 也许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状态。 “可这个名额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江岸的话如重落而下的棒槌,将她锤醒了。 倘若当初不是陆淮南伸手帮她,那么这个名额不会是她的。 如此一来,其实原本就是她抢走了别人的名额。 阮绵拿起桌上的餐纸,一点点抿掉嘴角的残渍:“江岸,谢谢你今天的饭。” 她话锋转开。 吃的是饭,收的是他的人情。 “我送你回去。” 江岸没再提,作势起身。 “不用了,我自己能开车回去。” 说话期间,阮绵都没想过抬起眼看他。 江岸比起上次清瘦了不少,脸部棱角轮廓愈发分明突显,侧脸的线条都有些凌厉感。 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拿起包跟手机。 “阮绵,如果你想去找他,只要你开口,我可以带你过去。” 江岸淡淡开口说道。 阮绵脚步顿住,她终于回眸看他,视线中透出三分冷,七分隐忍:“我拿什么理由,让你带我去找他,再说了我又拿什么理由去找他?” “即将离婚的妻子,还是说去捉奸?” 江岸:“他确实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也就一刹那的事。 恶气跟酸味,同时顺着阮绵的喉咙管往下吞咽。 心脏里的组织绞痛得她呼吸都无比艰难。 心口皮肤像是裂开一道大口气,不断的往里灌入冷气。 她冷得难受死了。 早该知道的结果,可真当亲耳听到,实际上压根没那么大度的,心很痛,阮绵咬紧牙根,佯装得若无其事:“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不去抓奸吗?” 江岸清润的嗓音,就这么飘进她耳中。 可笑又讽刺。 阮绵狠狠的拧着眉。 有那么一瞬的冲动,她想真的跟江岸走,去盐城看看。 让她亲眼看到,彻底死心。 江岸提步,走到她身前去,他身形高大挺拔,堵住她所有视线。 第155章 决心 他低俯着眼帘,问她:“你跟他这么多年,外人嘴里说了多少闲言碎语,你又忍受了多少不堪,事到如今你都不想去正面面对他吗?” 她想。 特别想。 想去看看,对方长什么样。 看出她的动摇,江岸继而接问道:“换句话说,阮绵你真的甘心吗?” 从她爱上陆淮南的那一刻起,她何曾甘心过? 可离婚是她自己提的。 她回不去了。 阮绵抿住唇瓣,好久松开:“你什么意思?” 江岸抵住她眼睛:“阮绵,你敢爱敢恨的勇气呢?” 真正的敢爱敢恨,原来做起来这么难。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根本不受控制。 它疼得分外厉害。 眼圈开始发热发酸,阮绵又不想当着江岸的面掉泪,眼皮用劲抻着:“我还有事,得先回去医院……” 江岸堵上来。 他手掌撑在她肩膀上,轻轻的压住,倒也没压疼她。 男人狭长的眸子半眯起,视线从上而下的笼在她脸上。 “阮绵,我说真的,只要你一句话的事,我帮你。” 此刻的江岸,她都看不懂了。 他像是势要挡在她身后,当护住她的那颗参天大树。 换作别的场合,阮绵或许会觉得诧异。 眼下她是连半点力气跟心思都提不起来。 阮绵只好沉沉合了下眼,不卑不亢的看向眼前的江岸,声音是有气无力的:“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没那么敢爱敢恨。” 肩头上的掌心,慢慢被挪开。 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垂在身侧,江岸勾起的嘴角笑意,渗出一股邪气。 他眼睛雪亮漆黑的。 他说:“没关系。” 阮绵迎合着他,露了抹苦笑。 最后是江岸送她出的门。 一路上她情绪都维持得挺好的,却在上车关门的瞬间。 泪如雨下。 可能是这几日她哭得太多了,眼泪形成了习惯,情不自禁就往下流,感觉根本不受抑制。 车停在红灯处,对面的车辆行驶而来。 阮绵感觉眼睛特别胀疼,快睁不开了。 她把脸往下压,双手横在方向盘上,脸压在胳膊里。 嗓子里发出嗡嗡的抽泣声。 身后的车按了好几声喇叭,阮绵才抬起脸,启动车把车重新匀速开出去,她扫了一眼后视镜,猛然发现跟在后边的那辆轿跑。 是江岸。 深红色的拉法很亮眼。 想看不到都难。 江岸的车一路跟随她,她加速,他也加。 她减速,他也跟着减。 说实话,阮绵真的没心力跟功夫去应付江岸。 车开下高架桥的时候,有点头晕脑胀。 视线也跟着弱下去许多,阮绵起先觉得是一冷一热的,加上心情不好,搞恍惚了。 她猛然打了下盹,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滴滴滴……” 软骨头 第138节 连续好几声刺耳的车喇叭催促声,从窗外响起。 硬生生把她精神给激发了出来。 阮绵双手握紧方向盘,一脚刹车停到路边。 副驾上的手机“嗡嗡”作响,都是来自江岸,没过一会,车门也跟着被敲得哐哐响,透过车窗玻璃,映出江岸那张担忧急促的面孔。 他眼睛发红。 看到江岸,她整个人都醒得差不多了。 打开车窗。 “怎么回事?” 江岸声音特别硬朗,充斥质问的语气。 阮绵让他问得一下子都懵住了。 “不知道那样开车很危险吗?为了这么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连自己命都不想要了?” “我……” “下车。” 江岸直接命令她下车。 他那架势,若她不下车,得直接上车拉她。 “我没事。” 江岸站在车外,视线比她高出很多,他口吻坚决不让:“我叫你下车,没听到吗?” “江岸,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别逼我发脾气。” 阮绵喘着气道。 说完话,满脸都是渗血般的绯红。 两人一人车里,一人车外,情况僵持不下。 看江岸那架势,是断然不会走的。 待阮绵心头那股难受劲慢慢退散缓和一些,他才薄唇蠕动,去抓她胳膊:“既然你想离开,那何不趁着这次机会,大大方方的走?” 如果不是江岸提醒她。 她不会想得到这个时候去逼他。 或许说,从她心里,自己也没真正想好跟他彻底道别。 江岸一直等她。 等她开口应话。 阮绵脸上不敢过分的袒露出痛苦之色:“江岸,你等我一个小时,我回去拿点东西。” “好。” 听到楼外有停车的嗡鸣声,张妈跟着出来。 看到阮绵那辆奥迪后边,还跟着一辆乍眼的轿跑。 “太太,你回来了。” 张妈边迎她进门,一边打探她的脸色。 阮绵早在来的路上,把神情跟情绪收敛得差不多了,面不露山水,她跨着不急不缓的步调往里走:“张妈,你帮我收拾一下行李。” “是要去外地吗?” 她说:“是我所有的行李,客房的不要收,收我屋里的就行。” 先前她已经提前分类好了。 这些年在陆家,陆淮南给她买的东西,她都放在客房。 一样不带走。 她自己的也一样不会留在这碍眼。 当然,阮绵也不是傻的。 她不会只听信江岸的一面之词。 上楼后,找到离婚协议跟身份证,结婚证等类的证件。 阮绵发信息给一直没联系过的商衡:商先生,我在去盐城找陆淮南的路上,想让你帮我跟他支会一声,耽误您时间了,很抱歉。 她跟陆淮南身边的朋友,向来很客气。 她也知道,他那些朋友不太待见她。 连他都不待见,怎么要求人家朋友待见? 阮绵如此一遭,也不过是想看看,江岸是不是在忽悠她。 果不其然。 不到五分钟。 商衡的电话打了过来。 阮绵走到里边去接听:“我是阮绵。” “阮绵,你现在到哪了?” “在车上。” 为了不让商衡识破,她把门关上。 商衡轻叹口气:“淮南确实在盐城,不过这件事有些复杂,你能不能先等他两天,等他从盐城回来再听他解释清楚……” 阮绵没等他说完,不是不想听,是失去了耐心。 她提口气:“商先生,我是去找他办离婚证的,他先前答应好的。” 商衡大抵是以为她要去做什么。 第156章 利用完? 闻声。 商衡那边很明显的也是口吻松了几分:“就你一个人过去吗?” 他这么问,或许是替陆淮南试探,又或许只是单纯的询问。 “跟朋友。” 朋友二字阮绵是下意识开的口,她都没多想。 反正对方也不知道是谁。 语气平淡,声音轻巧。 阮绵目不转睛,视线木木的盯着楼下的江岸。 男人斜倚着红色拉法的车头在抽烟,他皮肤白皙,一截小臂袖子撸起,指间夹着一根细细的烟,轻风缭过他的脸,面不起波澜。 商衡还在那边说了句话。 阮绵听着没作声。 他说:“淮南去见的人是蒋自北。” 听商衡的语气,其间渊源颇深。 呼吸猛然一窒。 心也跟着发疼发酸,鼻尖的酸涩最为明显。 好几秒钟,阮绵才再次回归如常,她没问蒋自北的事,而是很客套的说:“商先生,今天麻烦你了。” “阮绵,你没事吧?” “我没事。” 江岸在楼下耐心的等着。 阮绵没说请他进门,他也就真的不进半步。 抽掉一根又一根的烟,燃烬的烟灰在他裤腿上缭绕,休闲西服裤腿沾了一点又一点,抽开腿,他抻着脚抖动几下。 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脸上认真凝重。 “江岸,走吧!” 阮绵打门口走出来,她只拿了两份证件跟手机。 抬头,江岸朝她身上环顾一圈,懒声开口:“想好了?” “当然。” 她所有的不舍犹豫,迟疑跟顾虑,在听到商衡那句话后,统统被坚定取而代之。 江岸拉开车门:“上车。” 他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手指重力的压着车门。 陪着劲敌的老婆去离婚,江岸想他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 竟然意外的痛快。 “谢谢。” 阮绵坐进去。 手刚往安全带处探,江岸先她一步,替她随手抓起摁了下去,她抽开手,再次跟他说了句谢谢,江岸仰脸的瞬间,几乎跟她视线相对。 他眼皮跳动下,好笑的问:“你这么喜欢跟人说谢谢?” 软骨头 第139节 阮绵撇开脸不去看他。 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她说:“也不是。” “不用谢我。” 说完,他挺直腰杆,绕到了驾驶座去。 拉法的容纳空间本就十分有限,加上江岸一米八七往上的身高。 他坐进来时,车内空间确实显得有些局限。 江岸点好一支烟,这才将车开出去。 车在高速上行驶。 约莫过去十几分钟。 沉寂的车厢内,响起第一句话,阮绵问:“江岸,你是怎么知道他在盐城的?” 她一点不傻,相反她很聪明。 商衡是陆淮南最要好的朋友,他知道情理之中。 可江岸…… 江岸能知道陆淮南在盐城,那么肯定也知道关于蒋自北的事情,她也不着急着直接问,话要一层层揭开。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那你觉得我该关心什么?” 阮绵情绪到了极致,眼圈情不自禁在发红。 “你自己的事。” 江岸声线冷淡。 看不到他的脸,她无法以此判断他的情绪。 阮绵很轻低的笑一声:“最近发生这么多事,说实话江岸,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事应该先顾忌哪一件。” 江岸不说话。 她偏过头去,仔细真切的打量住江岸。 他目视前方,骨节分明的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 她眸子微眯:“不肯跟我说?” “谈不上。” 这话很明显就是不愿意说。 闻言,阮绵没忍住眉头轻蹙。 短暂的接触过后。 阮绵发现个问题。 江岸有不轻的烟瘾,就算是在开车的时候,他的手明明是握着方向盘的,却要下意识做出那种伸手掏烟的动作跟姿势。 她主动去拿了支烟,递给他。 江岸扫过来的目光,略带一些意外。 他单手扣动火机,点燃烟的动作很熟练。 紧随着一口烟雾的喘出,在一片薄雾下,男人云淡风轻的问:“阮绵,你想好了待会要怎么面对他了吗?” 同样的问题,阮绵也在心里暗自问了自己一遍。 答案是:她并没有。 所以,她实话实说:“没有。” 话音落下,江岸清晰的能听到,她尾音有点意外的情绪没把控住。 他见过她失态的样子。 目光闪了瞬。 他盯到阮绵攥紧的手指上。 仅此两秒,又快速收回。 江岸再开口时,声线变得低沉了不少:“待会我先见他,你再出来。” 阮绵其实想过很多。 她就这么跟着江岸去盐城找陆淮南对峙,是否妥当? 换做以前,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她不会留任何的把柄给他抓住。 万一陆淮南反咬一口,说是她先出轨江岸在前。 她要拿什么解释。 但事到如今,阮绵没别的想法,唯一的念想就是离婚。 至于用怎样的方式达成这个目的。 现在她不在乎了。 不过,阮绵倒是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她可以不在乎,那江岸呢? 好像从头到尾,一直是他在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她从没问过他的身份夹在中间,要如何自处。 江岸算是她的朋友吗? 好像不算是。 也不是同事。 “有顾虑?” 阮绵终于问出声:“你要怎么办?” 江岸嘴角笑意深沉几分,他饶有玩味的问她:“阮绵,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不是。” 如果这都算担心的话,那估计路边的小狗小猫,她都担心八百次了。 她回答得很是利落干脆。 “既然如此,那你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江岸说:“反正你的目的是离婚,如何达到目的的过程并不那么重要,至于我,你更不用顾虑,反正利用完,我自己会收拾摊子。” 并且他也有那么能力去收拾。 阮绵没想到他说话不止是直白。 还这么难听。 “利用完?” “你不是在利用我吗?” 阮绵有点无语,甚至是噎语。 这话没错,但她无法去承认。 反倒是江岸坦然到令人觉得不适用。 他说:“你要是觉得这样的词无法消化,不够美观,那我可以换个词……帮忙,你觉得这个词怎么样?够配得上文化人的标准吧?” 阮绵拿那种怪异的眼神看他,一时间吐不出话。 第157章 不会等太久的 她垂眸看了眼手机。 江岸的车,已经在高速上走了一个多小时。 燕州去盐城也就不到五小时的车程。 眼皮发沉发肿,不止是单纯的肿胀,皮肤还刺痛得难受。 手指鬼使神差的按到微信,她点开聊天列表,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江岸,往下是顾远行跟徐景川,直到最下边才是陆淮南。 阮绵翻到姜轻慈的号码。 试探性打过去。 微信语音嘟嘟响了好多声,约莫一分多钟,自动挂断。 她坐在副驾驶上一动不动。 直到隐约感觉到眼眶湿润开,脸颊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往下流淌。 阮绵抬起手,抹掉泪水。 “纸。” 江岸的手探过来,他掌心里还附带一张纸巾。 见她迟迟没接,他手指往前凑,随便在她脸上擦了几下。 “因为姜轻慈的事?” “嗯。” 这次,阮绵没否认。 江岸:“要我说,你这眼泪掉得太廉价了。” 软骨头 第140节 她没说话,只是紧抿着唇瓣。 大道理阮绵都懂,懂跟能做到是两码事,显然她此时的情绪,完全没法做到对这件事置身事外。 她不想带着这对发肿的眼睛,跟不稳定的情绪去见陆淮南。 等赶到盐城,阮绵在车里休息了一个小时。 眼看天色渐沉。 江岸在外边抽烟。 她坐直身子,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随手拿起身边的手机。 给陆淮南拨过去。 此时她脑子里特别清晰,也知道待会电话通了,她首先该说什么,并且阮绵目标十分坚定明确。 没开免提。 阮绵五指压紧手机,贴在耳朵上。 连线声响了许久。 大概是一分钟,或许是更久,终于在她情绪达到顶点时,那边接通了。 透过冰冷的手机,陆淮南的声音传送过来。 他声线低沉:“阮绵。” 两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刃,直穿阮绵心脏。 痛,很痛。 心被撕裂开的痛。 阮绵腰杆弯曲,单手扶住车门,脸朝下垂着,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后槽牙咬碎了,整个下颌骨都绷到发疼。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 她得振作,陆淮南那边还等着她说话。 扣着车门的那边五指,根根手骨泛白。 阮绵喉咙吞咽,逼退滚烫的眼泪,她强忍着从喉骨里挤出:“陆淮南,我现在在盐城,我想跟你见个面,聊聊离婚的事。” 她甚至都没想过要见蒋自北。 紧接着,电话陷入久久的沉默。 “行吧?” 阮绵再次问。 她声音很轻,只是单纯的轻。 口吻跟语气,陆淮南是听得出她的傲气跟坚定的。 她不是在求他,是在通知他。 没等那边说话。 阮绵径自解释:“我来只为了这一件事,没别的意思,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想必商衡已经转告过你了。” 她以为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够明显坦率了。 可惜陆淮南却回一句:“这件事等我回去再说好吗?” “不好。” 她拒绝得毫不迟疑。 阮绵低头闭眼,眼前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唯有脸上跟眼里的热泪是清晰感觉得到的。 她庆幸江岸不在场。 又或者他是知道她难受,他故意在外边抽烟。 陆淮南似在那边轻叹了口气:“阮绵,等我回去,就一天,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阮绵心更痛了。 起码这些年以来,她没听过陆淮南这样说过话。 情绪在这一刻拉满。 他是在求她吗? 是在求她原谅吗? 还是在恳求她给他一点时间? 话音落下的数秒,阮绵都没再开口说话。 她单手捂脸,哭泣声憋在喉咙里,难受到快逼疯她。 耳畔是男人低沉又疲倦的嗓音,陆淮南说:“相信我好吗?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你能接受的解释,不会等太久的。” 脸上一会热,一会冷。 眼睛一闭,泪如雨下。 她怕自己一开口,声音会出卖她。 阮绵打死都不想在陆淮南面前哭。 她做不到。 自尊也不允许。 脑仁在阵阵发疼,阮绵抬起头,透过车窗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海面,她忽然很想笑,笑无声的蔓延到两边嘴角。 她扯动着唇瓣,说:“我等不了,陆淮南,我等不了。” “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 “就一天时间,你可以在离婚协议上添加任何你想要的要……” 阮绵冷声打断:“这次不行。” 她也是头一次固执到,令陆淮南觉得头疼。 彼此间再次陷入沉默。 阮绵往后靠得更深了几分。 她把脸抬到更高,直视前方的眼睛无光涣散:“我等你两个小时,如果你不出来,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阮绵,我们……” “陆淮南,这次我不会再跟你讨价还价。” 她等得够久了,忍得也够久了。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半天,晚上我去找你。” 听起来,这像是他能做出最后的让步。 阮绵油盐不进:“两个小时,我晚上要回燕州。” 真要是跟陆淮南离婚,她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 包括离职。 包括打包行李。 包括海港阮家的关系。 她还要必须去趟姜家,跟姜轻慈父母见一面。 以及蒋警官那边。 所有的事情都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我现在走不开。” 终于,陆淮南摊牌了。 “那是你的事。” 明明阮绵什么都知道,她却一句不说。 陆淮南沉默片刻,忽然低笑的问起她:“阮绵,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问,我可以解释……” “我知道,但我现在不需要解释。” 说完,阮绵直接挂断了连线。 陆淮南接连又打过来三四次,她没接,最后干脆关机。 不过在关机前,她给他发去了详细地址。 阮绵在江岸的车里等到半小时后。 没等来陆淮南,把康堇等来了。 那辆深黑色的迈巴赫停靠在拉法三米多远,康堇开门走下车。 或许是男人天生的占有欲,在康堇开车靠近时,江岸已经先走到了这边,他勾起那双狐狸眼,玩味深长的看着他,好生的漫不经心又挑衅。 “康秘书。” 康堇在往车里看。 他偏偏站在车门边,死死的挡住对方视线。 江岸是故意的。 软骨头 第141节 第158章 就是个笑话 “江……” “康秘书有事?” 江岸甚至都没打算给康堇开口的机会。 “陆总让我来见阮小姐。” 康堇道明来意。 江岸眼皮大大的掀起,平时也没感觉多大的眼睛,此时瞳孔瞪着,就这么直勾勾盯住康堇说:“既然是他的事,怎么自己不来,让你这个当秘书的来?” 还是这种私事。 江岸只是挑衅,但还没把话说绝。 康堇:“陆总没空。” 看得出,他一直在极力忍着江岸的脾气。 江岸不苟言笑的反驳:“照这个逻辑,是不是他结婚没空,也可以叫秘书来替?” 说话时,他眼角余光一直在看车里阮绵的脸。 她神情还好。 起码不是苦情跟丢魂的样子。 本来看到江岸跟她在一块,康堇都心生不悦。 加上江岸这副天第一,老子第二的架势,他眼眸微眯起,话是说给阮绵听的:“阮小姐,陆总是真的临时走不开。” “是走不开,还是在女人床上?” 江岸从不遮遮掩掩。 他说话直白露骨。 甚至对任何人都是毫无忌惮的。 更何况这种绝好挖苦陆淮南的时机,他怎么会放过。 眼底的讥笑,一览无余。 康堇眼皮沉沉发跳,不过骨子里的儒雅,导致他没直接破防:“阮小姐……” “你不用这么叫她,她只见陆淮南,其余的没得谈。” 江岸道。 他站在车门边,浑身都是那股子挥散不去的邪气。 没法,康堇的视线避不开,只能看到江岸身上来:“江少,这是陆总的家事,您这身份参合进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 江岸是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 在燕州他就没怕过谁。 谁让他不痛快,他会让对方加倍不痛快。 所以在燕州一般人都不敢招惹他。 比起嘴皮子,康堇自认不是江岸的对手。 阮绵要见的人是陆淮南,她不想为难无辜的人。 没下车,阮绵对康堇道:“他在哪,我去找他。” 一时间,康堇整个哑然。 其实,他心底也是微微一动的。 要论感情来说,蒋自北跟阮绵,他肯定偏向于后者,但陆淮南的命令挡在前头,他没法忤逆,面露为难:“我不能带你去。” 声音落入耳中。 阮绵眼泪在眼眶里晃了一圈。 她垂下视线:“康秘书,你也不想我直接去见记者吧?” 康堇砸吧下唇,话堵在喉咙里。 他不知道阮绵找记者要说什么。 但肯定是不利于陆淮南的。 康堇不傻的:“好。” 江岸这次没跟过去。 阮绵只身跟着康堇赶到盐城的滨海路,108号别墅。 滨海路是独栋别墅区,入眼皆是成片成片的三层别墅,正门进去有条很宽阔的人造湖,两面绿植茂密。 光是看地段,都知道贵到清奇的那种。 下了车,阮绵直走进门。 一股冷风吹过,她只觉得脸肉痛。 “阮小姐。” 康堇跟在身后。 阮绵并未回眸去看人,她嗓音淡淡,脸色更淡:“康秘书,我不是来闹的,只是跟他谈正事,你大可不必这么防着我。” 嘴里说着话,那双淡漠的眼神定格般的注视那扇门板。 她不知道里边是何种场景。 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也是真的怕。 阮绵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哪怕是那种血淋漓的手术台,她都能眼不眨的动完手术。 她垂着视线去看自己的鞋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良久,阮绵才伸出手指,朝门板上扣动了几声。 喉咙里的唾液吞咽到一半,门从里被人拉开。 门缝开得不算大,但她看得很清晰。 尤其是那张女人脸。 就那么明目张胆的站在门后,她的脸只露了三分之二,也足以看出脸部的明艳漂亮程度,蒋自北跟付迎真的一点也不像。 阮绵在见到付迎时,她不会产生任何的危机感。 但见到蒋自北却是不同的。 她有种慌张的心悸。 “你就是阮绵吧?” 蒋自北先开口打招呼。 “看来他都跟你说了,那我就不再过多的做无用的自我介绍了,我来找他是为了离婚的事,能不能让他出来见我?” 听似恳请商量的话,可从阮绵嘴里吐出。 不卑不亢不说。 还有一种宣誓主权的错觉。 “他在洗澡。”蒋自北说:“真没想到你会找到这来。” 阮绵觉得肯定是自己蹙眉太多了。 她眉心僵硬得蹙动不了一点。 不管是眉心,整张脸的五官皆是,只剩下那张能张动的嘴,阮绵冷声道:“蒋小姐,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他还没离婚。” 本来她不想计较。 奈何对方真不是个收敛的货。 阮绵并不了解蒋自北,不知道她以前是怎样的,又经历过什么。 怎么死里逃生的。 不过短切的接触,她看懂了一点,蒋自北很有心机。 有些心机很麻烦,有些心机很好解决。 付迎属于后者,蒋自北属于前者。 她开门见山,蒋自北也道:“反正都是要离婚的。” 对方的高傲,搞得她阮绵像个笑话站在那。 “陆淮南,我知道你在里边。” 阮绵直接喊。 她看到蒋自北慌了:“阮绵,这是我家。” “你的家?”阮绵冷笑不止,双肩笑得耸动,眼泪也在眼眶打转,仿佛听到个天大的笑话:“按法律来算的话,这里是他出轨……” “好一口伶牙俐齿。” 蒋自北年纪比她大。 阮绵也没强行挤进门,她掏出手机给陆淮南打电话。 一个打不通,接着打第二个,第三个。 她今天势必要把人炸出来。 软骨头 第142节 “别费心力了,他不会见你的。” 耳边是蒋自北的话,阮绵依旧照打不误,对她直接采取无视模式。 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 “阮绵!” 男人声音打身后传来,一并而来的还有卷动开的春风,他口吻低让到自责。 阮绵没去看蒋自北的表情,她循声转头望过去。 陆淮南拎着一个白色的小药品袋子,站在几米开外。 另一边手里攥的是车钥匙,看样子他刚出去买药了。 除了那张脸上挂着疲倦风霜以外,剩下的一切都彰显着他的意气风发。 是啊! 他何时都是光鲜夺目的。 第159章 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陆淮南走上前,眼神满是急促:“你怎么在这?” 如果识趣的话,蒋自北不该在这个时候开口。 事实证明她不蠢。 阮绵视线快速扫过他的脸,回头去看蒋自北,嘴唇微动,声音很低:“陆淮南,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吧?” 她回视再去看他手上的药袋子。 心里发酸到了极致。 四年,他都没 给她买过一次药。 她满脑子都是那句: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 恐怕她就是那个第三者吧! 阮绵看到他把药挂到门口的钩子上,随后淡定的拉上门。 其间蒋自北跟他眼神交流过几番。 陆淮南抬眼:“我们去车里谈。” 她人已经站在这了,他没处再逃避。 阮绵连犹豫都不曾。 比他还走得快,转身往不远处的车里去。 站在车门外,等着他开门。 两人脸色都挂了不同程度的隐忍压抑,情绪不同,表情倒是相差不大。 车门打开,她听话到半句不言,提步上去坐好。 要来见陆淮南离婚,阮绵特意穿了一件很板正的职业套服西装。 觉得什么场合该穿什么着装。 敞开的车门关合而上,整体氛围瞬间变得压抑。 她面色如常,声音如常:“回去一趟把证办了。” 陆淮南离得她很近,几乎是他胳膊稍微一凑,就能挨到她。 许多无名火跟难忍的情绪,本来阮绵都以为自己要破防崩溃,没成想见到人的那一刻,她出奇冷静,心底都是凉的。 “她是……” “我不关心她的事。” 陆淮南脸上深嵌入那种怪异的表情。 阮绵勾起冷笑:“其实你不难选,她大难不死回来了,你理应是跟她复合,我们本来也是要离婚的,不对吗?” 他没说话。 车厢内静得连呼吸都听不到。 嘴上说着若无其事的话,阮绵心都要烂了。 被利刃扎烂的。 阮绵面无表情:“回去一趟也就耽误你五个多小时的事,只要这个证办完,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对你对她都是好事。” 同样的话,陆淮南听得太多了。 以前是付迎,现在是…… 陆淮南面色露出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善。 他冷眼盯着阮绵。 “我跟她没什么。” 他跟她在盐城待了三天,到头来跟她解释一句跟她没什么。 阮绵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她一眨不眨的说:“我不关心你们的事。” 眼下的陆淮南知道处境,他现在连心痛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阮绵在车上没断然的走。 陆淮南身子往后座深陷进去,他本能的去摸烟,发现这几天在这边,自己根本没买过烟,手收回来,忽然心疼她。 跟她四年,他做任何事,从来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陆淮南想去握住她的手。 奈何他没敢动作。 “她发生了很多事,现在东城有人在找她,付迎跟她父母也备受牵连,我必须要……” “陆淮南,你还搞不清重点吗?” 阮绵红着脸:“我不要听这些,我要离婚啊!” 可他却舍不得了。 陆淮南是真的舍不得。 他那没法说出口的爱,逼得他快疯掉。 看着她嫌恶鄙夷的眼神,陆淮南都恨自己爱上阮绵。 “阮绵,你是不是真的很恨我?” “是。” “恨不得马上离开我?” “对。” 陆淮南喉咙火辣辣的,心也在发颤:“谁带你来这的?” “江岸。” 陆淮南想过是他,真当亲耳听到,痛的份量又是不可想象的。 他自嘲一笑,目光里说不出是失落多,还是怒火多。 总之陆淮南感觉气冲脑顶,他人要爆了。 那根绷紧的神经,就差临了的一脚,他暂时还不知道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何时会降临到头上,那种等待的惶恐,令人发疯。 “你说你跟江岸来的?他是你什么人?” 阮绵早想到陆淮南会这么问的。 一点不意外。 “朋友。” 陆淮南冷笑声溢出:“朋友?” 江岸缺朋友吗? 不缺。 他接近阮绵,从始至终都是带着目的性的,可偏偏她知道一切,还要往上撞,于陆淮南而言,那是赤裸裸的背叛。 阮绵不慌不乱的对上他的眼睛。 男人黑雾般的眸子晶亮,里边尽是难以解读的情绪。 “你不会想说,江岸不能跟我成为朋友吧?” 他都能在这里照顾蒋自北,江岸凭什么不能是她的朋友? 阮绵也是在这一刻,意识到。 比起陆淮南,江岸这个朋友都仗义得多。 “阮绵,你是在报复我,让我痛,让我难堪。” 他冷笑声带着危险。 “也算是,但也不全是。” 前半句是她说的气话,后半句是她的良心。 陆淮南长出了口气,他脸色可谓用阴沉来形容,猩红的眼眸,眼皮肉眼可见的在跳动:“恨我恨到这种地步?” “你觉得自己不值得恨吗?” 软骨头 第143节 阮绵挤得牙根都在疼。 忽然。 眼前一片黑影笼罩下来,是陆淮南的身姿。 身下的座椅深陷到一个度。 他两根手掌死死撑在她身侧座椅上,形成一个环抱的姿态,粗重的呼吸尽数落在她脸部皮肤。 阮绵并不怕他。 双目都不带眨的:“离婚,没别的好说的,现在就走。” “好。” 当他这个字落下的一刹那间,阮绵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她后背稍稍后靠几分,跟他说:“你回燕州,不打算进去跟她说说吗?” “离婚有什么好说的?”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是她问多了。 陆淮南绕到驾驶坐上去,掏出钥匙打响车。 在车子启动往外走的同时,阮绵给江岸发去消息,跟他简单的说明情况。 收起手机,她主动开口:“蒋警官那边你不用继续跟,我会自己跟着的。” 她的意思是,让他把他的人撤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陆淮南听到的含义是,她觉得他的人碍事,又或者说是她连他的人都不想接触。 车子一阵颠簸,阮绵被晃到死命抓住扶手。 额头还是没幸免的撞到了。 肉体跟心灵都是痛的。 紧随而来,是陆淮南不辨喜怒的话:“撤掉我的人,你以为那些人会全心全力的帮你办事?蒋警官管不了那么多的。” 第160章 随便挑一个,都比你好 一句话,将她所有的自尊心击得支离破碎。 他在告诉她:哪怕离婚,你也有求于我。 陆淮南没有强求,也没有明确表达出什么意思,只是单纯阐述事实。 却让阮绵有种喘不过气的交瘁感。 他的口吻语气都很客气:“阮绵,别跟我置气这些,你现在没了莱丽的进修名额,又背负着你奶奶的医药费,加上你妈的案子……” 她一扭头,睁着双大眼看他。 嘴里的话特别不饶人:“所以你觉得这样,自己就能控制拿捏我了吗?” “我没这么想。” “那最好。” 此时的阮绵情绪激烈,也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 陆淮南尽可能的做到保持沉默冷静。 连天阮绵跟陆淮南赶回到燕州。 在车上时,他的手机一直在不停的响,不用多猜也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车停稳在南山公馆的门前。 阮绵看了眼:“怎么来这,不回老宅吗?” “离婚前,我得找个合适的地方,跟你好好谈谈。” 她边下车,边说:“陆淮南,我一直不明白,你又不爱我,如今蒋小姐也回来了,你为何一直拖着不肯离婚,找这些借口有意思吗?” “我说了不肯离婚吗?” 阮绵走在前边,闻声清朗的一笑:“是,最近事发突然。” 他只是不想跟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完婚,又稀里糊涂的离婚。 进门上楼,陆淮南把证件都一并取了出来。 阮绵坐在客厅沙发里,他摆在她面前。 这个点民政局早下班了。 得等到明天。 好在陆淮南人回了燕州,阮绵说什么也要耗着他,熬到天亮。 以前她不会教他做事,现在阮绵说:“盐城那边,你可以找人守着,要是实 在不放心她,再给她打个电话,跟她说你马上要离婚,给你一晚上时间。” 反正以后的时间,都是她的。 满心的苦楚,延绵不断。 陆淮南口吻极淡:“不需要。” “看来她还蛮大度的。” 他知道,事到如此,自己再强行解释也没用,阮绵不会信。 换位思考,倘若是这件事换成自己,他会信吗? 答案是:不会。 于是,陆淮南也没打算挣扎,婚迟早要离的,他挣不挣扎结果都不会改变。 他没说话,阮绵起身:“我去看看张妈收拾好行李没。” 她带走的,会带走的也只有自己的那一份。 先前统计好的那些金银首饰,阮绵一样没拿。 两个行李箱打开,一一检查完再拉合上。 “离婚后,打算去国外?” “不,得先查完我妈的事。” 其实唐望清的事情没什么可查的,真相已经摆在眼前了,是蒋慧联合阮文斌害死的她母亲,阮绵在等,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过渡缓冲期。 又或者说,她是想亲眼看到那条完整的作案链。 好让自己彻底死心。 陆淮南想,阮绵终究是个有情的人啊! 她做不到薄凉无情。 “恕我直言,没什么好查的,你只需要等着蒋警官那边确定完证据,上门抓人就行。”  “那也得等着。” 陆淮南道:“要看着自己亲生父亲被抓进牢里,心里不好受吧?” “也还好。” “别逞强了阮绵。” 她一转身,怼进男人宽阔硬实的胸膛,他胸肌很硬,撞到她头疼鼻子酸,一抹眼泪顺势就夺眶而出,流进下巴脖颈。 阮绵快速抬手去抹,手却被陆淮南掐住。 她用力的挣扎:“放开我。” “求我帮帮你就那么难啊?” “看着他去坐牢我巴不得,干嘛要求你?” “我说的你奶奶的事。” 陆淮南没跟她说的是,在国外孟贤清的病症加重,好几次都从生死线上抢救回来,如今医疗费用已经高额到她没办法支撑了。 倘若她处理完家事,出国去…… 他没敢往下想。 只能用此办法来逼她开这个口。 陆淮南倔着一口气,只要她肯开口,自己说什么都会帮她。 可不知道实情的阮绵,想法又不一样。 她觉得他这是在趁人之危,故意看她的笑话。 阮绵自尊心多强的一个人,她怎么能容忍得了这种事? 况且她刚见过蒋自北。 瞳孔里的理智冷静所剩无几,阮绵说话带刺:“别以为你帮过我几次,就能这么高高在上的拿别人的自尊不当回事,求你我还不如求条狗。” “你可真倔。” “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陆淮南强势得很,握着她手腕将人往后一推。 阮绵低头一口就咬在他胳膊上。 谁也不服谁。 他没动,甚至都没想过松手。 满嘴血腥气,她能感觉到他的胳膊已经被咬破皮了,牙齿上粘黏着血气,阮绵暗自用力较劲,耳畔响起男人一道轻沉的闷哼。 陆淮南要笑不笑的问:“这么狠心的咬我?爱得很深吧?” 软骨头 第144节 他故意用这样的话,让自己快乐一点。 “爱你?疯了吧陆淮南?” 阮绵狠狠推开他。 陆淮南确实人被她推得踉跄后退了两步。 他的手背砸向身后门板,很疼,手指骨疼得发颤。 “别跟我玩这套,没什么意思,我告诉你陆淮南,从嫁给你到现在,我就没对你动过一点心思,对你好脸色不过是看在你颜好有钱,身体还不错的份……” “你说什么?” 陆淮南气冲脑顶,他伸手一把掐住她下巴。 力道重得阮绵嘴里都溢不出声来。 她的脸被他高高抬起。 面容里挤出的笑,已经完全变形。 陆淮南气,怒,但他还是心疼阮绵的,没把她摁着往后按,只是圈固在怀中:“有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我根本就……不爱……” “唔……” 所有的声音全部来自阮绵嘴中。 她两瓣唇瓣被他堵住,陆淮南凶狠得似要吻碎她。 除了亲吻,剩下的便全都是啃噬撕咬。 阮绵疼得双手攀起,去抓挠他的脸跟胳膊。 两人扭打摔成一片,陆淮南翻身压住她,那张原本俊逸的面庞,此时红如滴血般:“爱江岸?还是爱宋砚安?又或者是你们医院那几个玩得好的?” 她咬着牙根:“那几个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你好。” 第161章 外边的可都是狼 她那么爱陆淮南,却要逼得他发疯。 他那么爱阮绵,却说不出半个字。 他们之间,看似近在眼前,心却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都比我好是吗?”陆淮南恶狠狠的问:“你都试过?不然怎么知道他们都比我好?体力好还是能持久,让你跟我说出这种话来?” 阮绵觉得,他一定是气疯了,才会口不择言的说出这种混账话。 他逼问:“阮绵,你倒是说啊?” “放开我。” “我不放。” 阮绵勾起一边唇角:“陆淮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占有欲作祟吗?还是你觉得我跟你结婚,这辈子就得是你一个人的了?” “现在还没离婚呢,你这是婚内出轨。” “笑死,那你呢?” 四目相对,对峙的眼神里,她满眼都是痛恨跟悲伤。 早知道爱上陆淮南这么痛苦,阮绵想,当初就不该勾他的吧! 把他让给阮渺该多好。 后悔中又带着那种遥不可及的痛。 “我说了,我跟她没什么。” “谁信?” 两个字,堵得陆淮南如鲠在喉,哑口无言。 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话。 陆淮南人生中第一次,感觉百口莫辩的滋味。 他明明长了那么好看一张嘴,说出的话却苍白无力,眼神里的神情来回打转:“所以你认定我跟她睡了是吗?” “正常啊!”阮绵迎上他眸子:“这么多年没见,又是心爱的人死而复生,是我,我也会把持不住的……” “阮绵,你知不知道我已经……”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响了,打断陆淮南欲要脱口的话。 他所有的勇气,在那一瞬间直接土崩瓦解。 猩红的眼睛,慢慢转为常色,阮绵看到陆淮南下颌位置咬肌闪过,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响的是她的手机。 她走去接听,气息还没彻底平稳,只听那边蒋警官的声音特别沉重:“阮小姐,你现在有空来趟警局吗?” “有,我马上过去。” 说完挂掉。 阮绵没看陆淮南半眼,径直拿起外套往外走。 陆淮南还久久沉浸在刚才的事情当中。 他恨自己没一口气说完。 想要再开口时,早没了那份决心。 抹掉鬓角的一丝薄汗,陆淮南搀扶着椅把,动作缓慢的弯腰往下坐。 此时的屋里灯火通明,却让他感觉到异常的冷静寂寞。 嘴角动了动,他挪开视线去拿手机,打给蒋警官全凭手感摸到的号码。 连线嘟嘟的响了七八秒钟,蒋警官的声音传送而来:“淮南,我查到了很多阮文斌诈骗的证据,恐怕他这条命都不够还的了。” “什么意思?” 问话时,陆淮南手指抖动下。 蒋警官道:“阮文斌这件事要是爆雷的话,可能躲在背后追债的那些人都会一拥而上,知道他坐牢坐定了,估计会想尽一切办法要拿到钱。” 蒋警官没直说。 但该说的已经点明了。 阮绵危险。 倘若她再跟自己离完婚,恐怕那些人恨不得在她身上扒皮吃肉。 “好,我知道了。” 陆淮南马上采取措施,把知道这件事的人嘴一一封上。 起码在眼下,阮文斌的事不能爆雷出去。 与此同时,阮绵赶到警局。 蒋警官给她倒杯水,两人进到里边去谈。 她眼底是忍不住的欲求:“蒋警官,是不是我妈的案子查到可实行的证据了?那我现在需要做点什么吗?比如补充……” “阮小姐,你先冷静点。” 阮绵深吸几口气,尽量让自己脸部表情看上去,足够平稳不乱。 “你爸的事情,现在不能施行抓捕。” 这话的潜台词是:有证据,但是不能抓人。 阮绵一口恶气顶到喉咙口,她理所应当的想到了陆淮南。 哼笑声浓烈:“什么意思,是让我眼睁睁看着凶手在外逍遥法外,却不能碰他吗?陆淮南是不是从中插手做过什么?” “是为了保护你。” “……” 阮绵笑意加深。 蒋警官蹙眉,耐心解释:“你父亲涉嫌性质很恶劣的诈骗,如今很多人在背后盯着他,倘若现在他落网,你觉得你会跑得掉吗?” 有种恍然大悟的错觉。 像是所有不解迷惑的事情,在这一刻彻底解开。 阮家再是落魄,到底也是有家底在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孟贤清病重时,阮文斌连医药费都不肯掏。 恐怕不是不肯,而是掏不出。 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乎于她的想象。 耳畔依旧是蒋警官公式腔中带着三分安抚的话:“我跟淮南通过电话,一致觉得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当然并不是不抓。” 如果真是这样,那陆淮南的做法是对的。 一旦阮文斌的事情爆雷,她无疑就是羊入虎口。 在燕州没有靠山,是很难生存的。 收起情绪,阮绵低落的问道:“他为什么帮我?” “你是他的夫人,帮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阮绵回去南山公馆的路上,满脑子都在回荡着蒋警官这句话。 软骨头 第145节 这个点,张妈已经睡下了。 书房的灯大开着,阮绵知道陆淮南在里边。 她脱鞋换好,把衣服挂在玄关门口的衣架上,去厨房倒了杯水,手机在另一边手掌心叮咚的响,连续响了好几声,异常刺耳。 半杯水下肚,她才举起手机查看。 全都是陆淮南的信息。 他说:这件事不要紧,别担心。 他说:你要是能信得过我,交给我来处理。 他说:只是暂时不考虑抓人,不是不会抓。 他还说:上来一趟?我们聊聊。 喝完剩下的半杯水,阮绵放好杯子,关上橱柜门,转身上楼去书房。 深夜的书房里,意料之外的没有半点烟气,陆淮南埋头坐在办公桌里,手中捏着支笔在批文件,一切看上去都那般岁月静好。 橘黄色的灯光落在他头顶,一片金辉。 “我都不知道该谢谢你,还是该恨自己。” 阮绵面露自嘲。 陆淮南没想到她开口竟是这句话。 丢开手里的笔,他随手弄好那一叠厚重文件。 抬起脸的动作慢幽婉转,入目是女人那张凄美得只剩下美感的脸。 他问:“外边那些人可都是狼。” 第162章 后悔了 阮绵在脑子里绞尽脑汁的想,她该怎么回答陆淮南这句话。 空间在极致沉寂的情况下,约莫过去了半分钟。 她没想到任何合适的话。 陆淮南在帮她。 她除了谢谢,似乎真的没别的能说的,可阮绵有种自尊心被击碎,被人摁在地上摩擦的滋味,她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这样面对他。 脸再正,腰杆脊椎始终都是弯的。 她垂着视线,动着唇瓣,许久才挤出一句:“谢谢。” 于陆淮南来说,他其实从来没想过要逼她什么。 心疼油然而出。 看她情绪低落到极点,陆淮南甚至半句重话都说不出,更别说责备。 “明早上去领证,你暂时还是先住在这……” 说到这,他看到阮绵眉心很轻的蹙了下。 陆淮南顿住,等了一会儿,才蠕唇再开口:“我不住这。” 四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狠狠捅穿了阮绵的心。 是啊! 蒋自北回来了,他怎么还会留在这? 内心充斥着极具的嘲讽,但阮绵伪装得好,几乎是丝毫没展现在她那张精致的面庞上,任谁都看不出一丝蛛丝马迹:“好,麻烦了。” 陆淮南很不适应她的客套。 他轻声道:“这原本也是你的家。” “可离婚就不是了。” 一句话,沉沉砸在陆淮南心尖上。 他脸色没盖住的变了变。 “阮绵,对于你爸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回归到正事上,阮绵面色回归如常,连眼神都转换到凌厉:“你知道的,谁伤害我妈都不行,包括他,也不行。” 陆淮南:“你能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 外边那些狼,他有办法帮她挡着,最怕的就是她自己妇人之仁,最终害了自己。 好在阮绵足够理智,她态度立场也非常的坚定。 阮绵心情无比复杂。 一边是碍于陆淮南的帮助,一边是对他跟蒋自北事情的厌恶童心,心被彻底一分为二,左右撕扯她的情绪。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陆淮南想,只要她问,他一定跟她全盘托出。 关于蒋自北。 关于他留在盐城的这两天。 闻声,阮绵薄冷的目光里,渐渐燃起几分笑容。 她勾勾唇角,说:“不说了,那是你的事,不管是作为什么身份,我也不该过多的问,毕竟这段婚姻从一开始……” 喉咙哽了下,阮绵强行撑住眼眶的灼热:“从一开始就是各取所需,大家说好私生活互不干涉的,再者说了,我很早就做好了让贤的准备。” 因为这个位置压根就不是她的。 霸占这么多年,够了。 阮绵说:“今天去盐城的事,跟你说句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 是她过界了。 按理说,陆淮南没非要跟她解释的。 所有的话都是心平气和吐出的。 她越是云淡风轻,陆淮南却愈发觉得难受。 尤其是看着她单薄的身姿站在那,心软化得不成样子。 阮绵笑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要早起,我先去休息了。” “阮绵。” 她没回眸,若是看一眼,都能看到陆淮南那双凤眼中,深沉到痛苦的不舍跟心疼,眼里晕开雾气:“怎么了?” 陆淮南努力吞咽,声音轻到不能再轻:“后悔吗?” 她没问是什么。 他说:“嫁给我这件事。” 阮绵无数次后悔过,尤其是他在逼她的时候。 垂在身侧的手指收拢:“后悔。” 陆淮南好艰难维持的信念,在那一瞬间,全然崩塌。 他的心像他的脸一样滚烫发热,热到烫手。 心脏开始抽痛,痛到他两边瞳孔急剧的紧缩。 用尽全力抬起脸,阮绵背影站得笔直,陆淮南单手撑住腿边的办公桌,自嘲的勾动嘴角:“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明天见。” “好。” …… 天亮的时候,阮绵刚翻身起来。 她率先去浴室洗漱整齐好,在客厅等着陆淮南。 考虑到办证,她穿得比较正式。 长发高束起,盘在脑后,黑色西服套装,脚上一双黑色五公分细高跟。 在她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她的证件手机,以及车钥匙。 张妈端了碗白粥上桌:“太太,先生那一份……” “也一并上桌吧!” 她要离婚,张妈脸色跟着沉重,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十分的压抑。 相比较她的正式,相反的,陆淮南倒是随意得有些敷衍,看上去他昨晚上没睡好觉,眼皮浮肿,眼神也不似平日那般清透,疲惫又带着三分浊气。 阮绵只是很轻浅的抬眼看他一眼。 如往常那般,他上前坐好。 张妈把粥端上来。 “哐……” 陆淮南手肘撞到桌面的粥碗,粥碗掉落下去,摔成几瓣,碗里的白粥洒落得满地 都是,还有一部分溅起到阮绵鞋背上。 “先生,我来收拾。” 张妈都走到厨房门口,闻声赶忙上前,卷着纸巾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 这一闹,阮绵吃早饭的心思全无。 她索性起身拿上东西:“我去车库等你。” 陆淮南没说话,视线垂着。 软骨头 第146节 阮绵出门的步调很快,走出去了,脚步才缓下来。 她抬手一抹,触摸到眼角的湿润。 才知道那是一颗没成形的泪。 她半仰起脸,一路强忍着情绪往外走,走到一半才发现那不是去车库的方向,人的情绪有时候一瞬间就破防,就比如眼下,她捂脸抽泣。 哭声从喉咙里声声溢出。 怕待会见陆淮南被他发现,阮绵没敢哭得太用力。 憋得嗓子眼都生疼。 张妈重新端了一份给陆淮南。 见他迟迟没动作,摁在桌上的手指紧紧收拢成拳,张妈一边收拾洒落的粥,问:“先生,你真的要跟太太离婚了吗?” 听到这句话,陆淮南手指很轻的颤抖下。 他快速敛起出神:“嗯。” “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陆淮南忽然想起刚跟阮绵结婚时的场景,她梗着脖子说:“等以后你找到喜欢的了,我们就离婚。” 没想到这句话成真的时候,他心那么痛。 是不受控制的痛。 陆淮南抬手舀了一勺粥入嘴。 明明是白粥,却吞咽出了苦涩滋味。 第163章 如愿以偿 他跟阮绵闹成这样收场,其实算起来也算体面了。 陆淮南说:“没有。” “我看得出你喜欢太太,太太也对你……” 陆淮南蹙眉,睫毛也跟着动了动,他把脸直接往下埋,沉声道:“张妈,去厨房帮我另外拿点菜来,这个白粥太清淡了。” 他平时喝粥从不加菜。 并且按照燕州习惯,饮食向来都以清淡为主。 家里根本没有备用的下粥菜。 张妈一把年纪了,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陆淮南不待见这话。 张妈进厨房翻了一圈,最后找到一罐阮绵放在橱柜里的酸黄瓜罐头。 陆淮南嘴挑,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偏偏他今天连酸溜溜的腌黄瓜都能吞得下,甚至脸部一点情绪波动都不带,像是在喝口水那么简单。 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有多难吃。 多为难他。 也亏了这罐酸黄瓜罐头,让他心暂时没那么痛了。 手机就在桌上,陆淮南做了好几次动作想去抓起,打电话给阮绵。 但他不确定,袒露心声会不会给她造成莫大的困扰。 会不会认为他又是故意不肯离婚,找的借口。 会不会又给他安上卑鄙无耻的罪名。 坐在车里,默了许久的神,阮绵心态才回归到平常的一半多,起码不会难以见人,她翻开手机,给陆淮南发了条提醒信息过去。 随后打响车,开往民政局的方向。 陆淮南那边一直没给她回信。 快到民政局的时候,她打电话给他:“到哪了?” “十分钟后到。” “好。” 对面一直没声音,只是偶尔响起一道导航声,等了几秒钟,确定他不会开口,阮绵才挂断,把手机塞进口袋,拎上手提包下车。 难得的是天公作美,今天天气艳阳高照。 阮绵进去的脚步缓慢有度。 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的人并不算多,今天是工作日。 她进门时,站在前边也就差不多四五对。 找了个角落坐下,入目是自己的鞋尖,她看得有些出神。 连陆淮南是什么时候赶到的,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阮绵都毫无意识,抬眸与他目光四目相对:“来了,去排队吧!” 她起身,瞬间就闻到他身上重到难以承受的烟味。 阮绵鼻尖微不可见的蹙了下。 不过她没说话,径直绕开他走到队伍后边去排好。 陆淮南还算好说话,跟着她走过去。 一对颜值爆表的夫妻站在一块,吸引来不少目光。 周围人的视线,时不时往两人这边撇,更多的是阮绵身上,她一套西服穿得英姿飒爽,看上去不像是来离婚的,更像是来打仗的。 打的还是胜仗。 “那女的长得那么漂亮,还离婚,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其中有人说了声。 “漂亮有什么用,说不定是中看不中用。” “有钱人的世界理解不了。” 声音很轻,但还是尽数入了两人的耳中。 听得站在最后排的阮绵眉头紧锁,她顺着声音望过去,眼底上挑眯起。 反倒是陆淮南清醒又无谓的说:“这些话听听就行,当真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是啊! 她都要离婚了,还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吗? 阮绵闭上眼,暗自调节呼吸。 她觉得情绪已经安抚到一定程度了,才转身扫一眼身侧的陆淮南:“证件都带齐了吗?” 他抽出给她看。 在等待前面人的时间,两人都没主动开口说话,男人站在她身后,笔挺高大的身形时刻笼着她,阮绵看不到陆淮南的神色表情。 只能通过他的语气加以判断。 他好像不太开心的问:“待会是直接去医院吗?” “嗯。” “我让康堇送你。” 阮绵本能的想拒绝,但她想到阮文斌的事,顺势点了点头。 办证很顺利。 等待前面的人都一一离场,到她跟陆淮南面前。 工作人员满脸的麻木,随口叫两人把证件递过去。 阮绵先把自己的放好,让开位置给他。 “两位先坐,马上就好。” 看着工作人员拿着两份结婚证在检查,阮绵有一瞬的恍惚,她想起来领证时的场景,两人也像眼下这般平静从容,脸上看不出喜怒。 大约十秒钟,工作人员抬起头,问:“两位财产分割这方面都处理好了吗?” “都处理好了。” 阮绵答。 任谁都看得出她的迫不及待。 陆淮南胸腔窒了口气,一路顺上来堵在喉咙处。 他慢半拍的回:“处理好了。” 工作人员视线撇过来,能轻易看到陆淮南眼圈发红,轻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佯装细致的再了一遍证件:“是确定要离婚了是吗?” “确定。” 这回依旧是她先答应。 反观陆淮南只是点了下头。 许是看出阮绵坚定决绝的态度,工作人员也没再多问,随后便是一系列办证的流程。 她跟陆淮南都是第一次见证办理离婚证的过程。 很快,起码比想象中的要快得多。 最后是由工作人员把印好的证件分别递给两人:“两位拿好各自的证件,从这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谢谢。” 阮绵率先伸手去接,直接塞进包里,收手的空挡她瞬间把包里墨镜拿出来戴上脸。 软骨头 第147节 “走了。” 话是对陆淮南说的。 阮绵走得没有任何迟疑犹豫,转身更是果断利落。 她怕再多看一眼,就要泪流满脸。 她允许哭,但不允许自己在陆淮南面前哭,还是在刚离完婚的时候。 一直以来挣扎的离婚证,真正拿到手的那一刻,没有她理想的那种解脱痛快。 阮绵走出去的脚步轻浮,像是悬在一块云团上。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 她努力的睁着发烫的眼皮,把背脊跟脖颈都抬得高高的,怕自己稍微低一下头,眼泪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这算是她最后的倔强跟尊严。 康堇早在门口等着了。 见她走出来,立马掐灭手里的烟,迎上前替她开门:“阮小姐,我送你去医院。” 在两分钟之前,陆淮南发信息吩咐给他的事。 “麻烦你了。” 阮绵没回眸,俯着视线坐进去。 陆淮南就站在民政局门口,他面目深重。 第164章 愿赌服输 暂时要住在南山公馆。 阮 绵很识趣的把行李搬到了客卧,腾出主卧来,不管陆淮南回不回家住,她都不应该再住在里边。 …… 接下来,她有大把的时间处理事务。 接连三天,阮绵没见过陆淮南。 张妈识趣的闭嘴不提他半个字。 她唯一一次听到他消息,是从蒋警官那,说他去过一次警局查阮文斌的事情。 阮绵待在南山公馆的第五天,去了趟姜家。 也正是姜轻慈丧葬结束的第三天。 姜家门前一片凄凉之色,门梁上挂起高高的白灯笼跟白色布花,她是跳楼自杀身亡,所以按照规矩,灵堂不能设置在正厅,摆在偏厅。 这几日以来,对于外来的人,姜家父母都十分警惕防备。 阮绵进门时,姜父面上绷着的表情,才舒缓下来。 即便再是掩盖,老人脸上的憔悴依旧很深重。 眼眶红润,声音沙哑:“阮绵来了,快进来吧!” 一把年纪的姜父将她请进门。 阮绵问:“我能去她的灵堂看看吗?” “可以。” 她一路跟着姜定来到偏厅,偏厅早就打整得规规整整了,只剩下一些仪式上配用的白花没来得及拆卸。 正中间的位置,摆着姜轻慈的遗像。 遗像里的女子明媚美艳,嘴角微扬的勾唇笑着,左侧脸上一道浅浅的梨涡。 不算特别好看,但足够明艳。 与遗像对视的那一瞬,阮绵抑制不住的湿润了眼眶。 姜父递给她三根香:“你能来看她,轻慈会很高兴的。” 姜父半句没问为何这么多天,作为好闺蜜的她没来过一面。 她强忍住情绪,接过来,点燃跪在蒲草团上,闭眼默念了几秒,起身往香炉里上好香。 “伯父,你跟伯母一定要保住好身体。” 姜定苦笑:“我跟你伯母这个年纪,现在没了轻慈,就是失去了生的希望,活着也是行尸走肉,能活几日是几日,就这样吧!” 阮绵咬了咬牙,她没劝。 失去至亲的人不是她,这样的痛她不能感同身受。 再劝也是苍白无力的。 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显得虚伪做作。 直到阮绵离开,姜母也没出来见她。 她敏锐的觉得,对方估计是知道点什么。 从姜家往回赶,约莫半小时到的市区。 江岸在南山那边的一家高端会所,叫她过去玩。 去盐城的事,多亏了他帮忙,算是欠人一个人情,阮绵又掉头把车开去南山。 跟着进包间,她先看到的人是乔南笙跟沈叙。 两人身侧一人领着个大美人。 美分很多种,唯独阮绵的美,能结合很多种美。 所以在那些俗气多见的美女之中,她的颜值会被无限抬高,越是对比,越发显得对面黯然失色,她越是脱颖而出的有气质。 “阮小姐来了,过来这边坐。” 沈叙给她端杯水。 起先他是想端酒的,但想了下,还是伸手绕过酒瓶拿了杯水。 阮绵接过:“谢谢。” “阿岸去洗手间了,马上就来,你先等会。” 男人站在身侧,她抬起视线:“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叙笑得有些暧昧含糊,说话更是:“阮小姐,见了好几次了,你还这么见外呢?再说了,没事就不能请阮小姐出来玩了吗?” 沈叙说话分寸把握得很好。 不越界,也有点儿反驳的意味。 说完,他坐了回去。 跟一群男男女女坐在一个会所包间里,对阮绵来说,属实不太适应。 她交际少,哪怕是医院的交际应酬,也是能推则推。 非必要不参加。 以前在二院时,院长总说她这人宅得很,需要多见见世面。 阮绵觉得,做医生主要是得肯专研。 那些旁门歪道她不屑于,也看不上。 如今想想,那几年她真是可笑幼稚。 这个社会上,什么事不需要点关系人脉的? 就像是柳菁菁说她的那话,她不过是仗着陆淮南这个幕后帮手,真要是比起入选资格,比她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她还排不上号。 她不否认这一点。 但同时,阮绵也不卑于自身条件。 哪怕是换作同样的环境跟帮手,能力超得过她的人,那也得是千里挑一的选手。 怕她无聊,沈叙不停的拉着她说话。 其实沈叙跟乔南笙都知道她离婚的事。 张口不提。 大家都是懂得分寸的人,不会无端端去揭人伤疤。 大概过去了十分钟左右,江岸进来了。 看样子他已经喝得七八分醉,眼神都涣散不开,脚步飘虚虚的。 绕进沙发边往下坐时,膝盖还撞了下酒几。 “这次算你有点良心。”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江岸此话何意,唯独阮绵深知。 她端起水去跟他碰杯:“那我今晚好好陪陪江少,就算是还人情了。” “哟哟哟……” 沈叙在一旁打趣。 “那你打算怎么陪?” 江岸那张皮囊,十足的好看精致,尤其是此时喝得醉醺,面目大半隐匿在昏暗下,妖娆得像个狐狸。 见她没说话了,他出声:“逗你玩儿的,会不会玩骰子?” “会。” “玩两把?” 江岸叫她来时,酒局早喝到下半场了,在洗手间还吐了一番,脑子里就忽然浮现出她那张总是一本正经的脸,算是心血来潮的想念。 软骨头 第148节 他把这种情绪,归咎于对陆淮南的敌意。 阮绵刚跟他离婚,就来跟他玩。 要是让陆淮南知道,得是多有趣的场面。 江岸心里活动转了一圈,才伸手去取酒几上的骰子,递给阮绵。 她按着晃了几圈后停下。 第一局她输了。 阮绵选择真心话大冒险。 江岸盯着她眼睛,玩味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陆淮南?” 她整个人僵住,没想到是这个问题,连手指头都绷得绯紧。 唇瓣张合好几次,都没张得开嘴说话。 沈叙在一旁踊跃的怂恿她:“阮小姐,愿赌服输呀!” 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是把视线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她。 有的在看好戏,有的是那种期许的眼神。 唯独江岸的跟任何的人都不同,他是那种意味深长中,又带着三分打量深究。 阮绵攥紧的手心浸染出一层薄汗,她松了松。 第165章 他是怎样的男人 沉默了良久。 阮绵面无异样的说:“是。” 她肯定江岸不会把这个秘密抖露出去。 况且这种场合,要是撒谎了,那玩游戏也没什么意思。 再者说,借着这样的环境下,舒缓一下心情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她大胆坦率的承认,乔南笙跟沈叙皆是一副意料之外的神情,江岸倒是面不改色,直视着阮绵,几秒后开口道:“继续玩。” 第二局下来,输的是沈叙。 归江岸问他。 沈叙贼贼一笑:“我这你随便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江岸却没兴致,直接叫他喝酒:“你喝酒吧!” 对沈叙,那都是从小穿着开裆裤长大的,知根知底。 他想问也没得问。 沈叙刚想说话,江岸已经抬手把酒端到了他面前:“喝你的酒。” 乔南笙跟沈叙都是何等精明的男人,他们会看不出江岸这么做的目的性? 无疑是兜着阮绵玩儿呢! 他倒也不砸场子,仰头把酒给喝了,囵囤都没打一个,一口饮尽。 接下来连续玩的几局,都赢在江岸跟乔南笙那头。 江岸问:“阮绵,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他是怎样的人? 这算是真心话大冒险吗? 阮绵还在思量中,沈叙先帮她解惑了:“他的意思是,你觉得他这个人适不适合当你的男人。” 对于沈叙的提点,江岸没否认。 场面一度陷入到格外沉重诡异当中,所有人面色各异。 先前她喝过一杯酒,但不至于醉。 此时理智上还很清醒。 阮绵抬起的眼里,满分伶俐感,她说得云淡风轻:“沈少别开这种玩笑,江少那是觉得我能当他的朋友,想问问我对他的看法。” 可实际上,她知道江岸不缺朋友。 他要是乐意,全燕州除了陆淮南跟商衡,谁都巴不得做他朋友。 沈叙听闻后,笑了笑没再说话。 “喝酒还是选择回答?” 游戏没有强制性的要求,江岸把手边的酒杯往她面前推送几分。 “喝酒。” 阮绵倒是爽快得很,直接喝完整杯。 好在酒杯小,容量也不大,一杯下肚无伤大雅。 看着这般的她,江岸忽然心底就莫名的生出一阵敬佩,之前他一直看不上陆淮南身边前仆后继的那些女人,都觉得是一些俗不可耐的俗物。 阮绵让他眼前一亮。 她跟所有女人都不同,原则底线下还有一份责任感。 这样的她,竟然让江岸有些怜香惜玉的不想再逼她。 “今天就到这吧!” 他说罢,站起身来。 沈叙正玩到兴头上:“阿岸,人阮小姐难得来一趟,怎么说也……” “要玩,你自己找人去玩。” “嘶,你这人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沈叙看着江岸那张阴沉沉的脸,心里生出几分玩味。 大家都知道他什么德性,翻起脸来别说自己人,连自己都打,乔南笙说:“时间也不早了,阿岸你先送阮小姐回去,我陪他玩。” 还是乔南笙识趣,有眼力见。 玩骰子时,江岸几乎是一杯没沾,身体里残留的那点醉意,也都随着时间消散干净了。 “不用……” 阮绵话还没吐完。 江岸把手中的外套往她肩上一披,动作姿态很随意:“外边风大,盖着点。” 她来时穿得很单薄,这是夜间确实冷得很。 燕州的早晚温差很大的。 黑色夹克外套上,覆着男人身上那股淡淡的酒味,酒味居然是意料之外的好闻,半点没有刺鼻感。 一路很清醒的跟在后边。 快到门口的时候,外边停靠进来几辆黑色轿车。 原本阮绵是没看到人的。 江岸脚步顿住,她跟着停步,顺着视线望过去,黑色的车中走下来约莫四五个男人,身材高挑颀长,气质都十分的出众出挑。 尤其是领头的两个。 一米八七往上的个头,穿着打扮也很贵气。 她不瞎,也没喝醉死过去。 迎面对上了陆淮南的视线,站在他左边的是商衡,标准斯文败类的长相。 看似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做事手段出奇的狠。 阮绵这辈子没这么哑然过。 陆淮南在看到她肩上的衣服后,瞳孔重重的紧缩了几分。 他已经到了咬咬切齿的地步。 只是外人很难看出来表情变化。 喉咙快速吞咽几口唾沫,她想主动开口打招呼的,身边的江岸比她快一步,他笑着道:“陆总,商总,你两也来这边谈生意?” 他们身后跟着几人,看模样是来谈生意的。 陆淮南没说话。 他整个人都快要炸裂了,哪还想跟江岸说话。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甚至会真的动手打人。 他目光一直紧盯着阮绵。 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 越是这般,江岸就越觉得刺激痛快。 话倒是商衡说的:“是,江少好像不像是过来谈生意的,跟朋友聚会?”  仇归仇,场面话多少还是要说,毕竟商场上抬头不见低头见。 说完,商衡又刻意为之的去看阮绵:“阮绵,你也在啊!” 这句话无疑同时揭开了陆淮南跟阮绵两人的伤疤。 不过商衡这么做,也是为了陆淮南好。 既然在这撞上了面。 那这道伤口迟早是要揭开的,他来揭,总好过让江岸来揭。 “嗯。” 阮绵声如蚊鸣的应了一声,嘴角勉强挤出一抹分外牵强的笑容,就算看不到自己的脸,她也能猜到,那抹笑怕是比哭还难看。 软骨头 第149节 陆淮南一直没开口。 是商衡在交谈关系,但商衡也不过是绵里藏刀的说话。 江岸叫了陆淮南一声,他像是要去碰钉子似的,主动问他:“陆总,你们都离婚了,不介意我跟阮小姐做朋友吧?” “江岸,你喝多了吧?” 陆淮南提口气,嗓音压抑得不像话。 阮绵甚至都听出了重重的鼻音。 他声音又哑沉,更是令人心惊。 江岸不是怕事的主:“我清醒得很。” “那看来你这是找打?” 陆淮南抬着的眼里,不知何时红润得不堪,眼皮都在沉沉发跳,尤其是这种话,阮绵还是第一次听他说,他很注重身份,不会在公共场合跟人厮打。 “江少,我们先走……” 第166章 有本事你打死我 迎面一道黑影扑闪过来,速度之快。 阮绵那一下都没看清对方的脸,陆淮南一拳砸在江岸脸上,他目光憎怒混杂着嫌弃,像是要把人撕碎。 “淮南。” 商衡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别冲动。” 被打的江岸抻着双眼,他眸子睁得不大,眼梢微微敛起。 嘴角破裂出血,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 挨那一拳,他人往后倒退了两步,正与阮绵此时的站位齐平。 她看到他狠狠咬着牙根,模样狰狞,面部扭曲。 “姓陆的,有本事你打死我。” 江岸特别的狂妄猖獗,高抬起的脸,充斥着浓烈的不屑放肆。 阮绵也是后知后觉。 她视线越过陆淮南的脸,去看江岸:“江岸,你走不走?” 听她称呼都换了,江岸嗤笑一声,抬起手轻微抹掉嘴角的血迹,他没擦,径直放在舌尖舔舐下,那样子看上去真的是丧心病狂。 “要走也是他……” “那我走。” 阮绵不想参与这样的战争,她很怕被卷进去。 刚走出去几步,身后男人沉声叫住她:“阮绵!” 陆淮南声线低怒未消。 她脚跟都在发抖。 原地顿了两秒,阮绵不作声,再次提步往外走,她听到江岸在讽刺陆淮南说:“真拿自己当根仙草了,谁都得奉承巴结你,偏偏有人不……” 剩下的话她没听进去。 阮绵加快步调,走到车门处,她直接脱掉外套,丢在车子引擎盖上。 江岸无一例外的又被挨了几拳。 左右两边脸浮肿。 他挑起一记轻讽的目光:“你去追啊,你不是喜欢她吗?不敢还是没理?” 陆淮南怒不可遏,血红的眼睛像是泡在血泊之中。 眸里热气转动。 商衡看得懂情形,见状立马拽住他:“江岸,你他么要死也别找这种时候,赶紧给劳资滚。” “滚?他妈叫谁滚呢?” 眼看两边人要打起来。 江岸更是铁了心的要让陆淮南不畅快,他直接梗着脖子往前凑,生怕人打不着他。 商衡:“你他妈有受虐倾向吗?” 他无视对面的怒火,拿话激陆淮南:“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的脸硬。” 陆淮南冲上前,商衡根本拦不住他。 双手握拳,拽着江岸脖领子,将人摁在身后柱子上。 “你真以为我不敢弄你?” 目光直视他,江岸笑意无 比猖狂,嘴角都要生生裂开了。 他勾起眼梢,冷冷的说:“你动手啊!” “唔……” 沉重的拳头砸下来,江岸感觉自己侧脸下颌的骨头几乎碎掉,甚至能听到骨裂的声音,但他维持着笑意不变,面目神色挑衅。 “继续。” 江岸完全是个十足的疯批,不管不顾。 此时的陆淮南也丧失理智,连续砸了几拳在他脸上。 双目猩红冒火:“江岸,你别逼我弄死你。” 满嘴的嗤笑,从江岸嘴里声声溢出。 陆淮南手指一松,嫌弃的推开他,他身姿软趴趴贴住墙柱,顺着柱子滑下去。 血水打他嘴角往外不断溢。 见状,商衡也懒得拦了,只是蹙眉拿眼睛去打量江岸。 江岸是个赖性子,他忍痛艰难爬起身,站都站不稳,还耀武扬威的:“就这点本事?陆淮南,你要是要不了我的命,那就是我要你的命。” 商衡眉目瞬间挑起。 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反观陆淮南,他站在那无动于衷,比起先前的暴怒,眼下不要太从容。 他甩下一声:“那你就试试。” 沈叙跟乔南笙出来时,就看到江岸脸上伤痕累累的跌坐在门口,他满脸邪气,靠着柱子坐在那,身上白衬衫很乱,样子也很狼狈。 两人都噎语了几瞬。 沈叙赶忙把他扶起来:“你跟谁打架了?” “撒手。” 江岸甩开他。 见状,乔南笙心底略起涟漪:“你不是去送人了吗?她人呢?” 他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江岸眼底神色不明,只听声线低哑:“你们回去吧,走前帮我叫好代驾就行。” 打南山离开后,阮绵没回南山公馆。 她打算住一晚酒店。 也不为别的,今晚上碰到这事,阮绵觉得别扭。 她猜不准陆淮南会不会回去住。 反正尽量避开是最好的。 阮绵做梦都想不到,跟陆淮南离婚后再见,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洗完澡,她精神疲惫的缩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目光呆滞出神。 楼下的霓虹闪烁,千灯摇曳,却没有一盏是属于她的。 身姿往里缩了缩,刚把脚尖收进来,门铃响了。 “叮铃铃……” 猛然惊醒她所有的理智跟情绪,阮绵恍然之间,眼神变得有些怪异,她回眸视线紧促的盯着酒店房门,心底的骇然一阵又一阵。 她想到的第一个人是陆淮南。 按照他的性格,他肯定会来找她。 转念一想,都离婚了,他有什么理由来找自己。 门铃连续响了三四声,紧随传来一道低低的男声:“阮绵,开门。” 是江岸的声音。 话音刚落,阮绵绷紧的心瞬间落定。 她爬起来,走到门口去开门。 映入眸中的是一张满是伤痕的脸,由于他脸部浮肿,嘴角血液凝固,显得十分的落魄,不过在他那张脸上,丝毫不觉得丑鄙。 反而有点凄美感。 江岸斜斜的倚着左边墙壁,面目要笑不笑:“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刚没见两个小姐,就不认识人了?” 她不是不认识人,而是震惊。 陆淮南是真下黑手。 江岸原本俊逸的面孔,此时那叫一个惨。 软骨头 第150节 反正是她的话,她舍不得动那么狠的手。 阮绵目光正了正,问:“你跟他到底什么深仇大恨?” 至于把他打成这副样子。 江岸摆正姿势:“夺妻之恨,你信不信?” “……” 阮绵听得一头雾水。 男人看她愣住,径直迈步往里走,江岸进门后环顾一圈四周,满口赞赏:“这间酒店还蛮不错的,唯一的缺点怕就是落在他陆家旗下。” 君兰酒店确实是陆家的产业。 准确来说,这燕州城大部分的酒店都跟陆家有关。 她没得挑,也没想过挑。 江岸反眸又问她:“你就不怕她查你?” 第167章 全世界灭小三 陆显玩味的捏了她脸颊一把:“你姐姐忙着满世界灭小三呢!” 没说话,但难掩阮渺脸上的又惊又喜。 订婚这么久,陆显没碰过她一次,连一些肢体动作都鲜少,今日难得跟她来酒店应酬,两人还手牵着手,看上去他心情也不错。 “四哥怎么了?” 陆显拿过房卡,嘴角翘起。 “老情人回来了呗。” 闻言,阮渺暗搓搓的在陆显脸上,视线快速打转环顾一圈。 她茫然的问:“老情人?” 陆显看向她:“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看来你跟你姐的关系不太熟啊!” 瞬间明白陆显是在套她的话,阮渺连装聋做哑的蒙混过去。 见此,陆显倒也没追问什么。 他跟阮渺无疑是一个狐狸,一个狼,谁都是惺惺作态的角。 等进了包间,陆显把她丢下就不管她的死活了。 陆家的圈子,阮渺根本融不进去。 即便她是陆显亲自带来的人,但别人也不是不会看脸色的傻子,陆显明摆着就是拿她玩玩,重不重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酒局到中途,阮渺出去接电话。 蒋慧打来的。 酒局上没受到好脸招待,她语气满是埋怨:“妈,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我正跟陆显……” “渺渺,你爸他叫你赶紧回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蒋慧在那边,口吻十分急切:“叫你回来就赶快回来,到家再说。” 阮绵在车库停车。 手机哐哐的响个没停,从进门的路上,陆淮南就一直给她打电话。 她没接的原因,大多是觉得没必要接。 捏着一直响的手机,往公馆走。 张妈在厨房置备早饭。 阮绵进门开始换鞋,她低垂着视线,没看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的男人,正一脸严肃怒气的直勾勾盯向她。 “电话一直响,为什么不接?” 她猛然惊了瞬。 陆淮南在家。 脸部余惊未消,阮绵抬起头,与之四目相抵,她有几秒钟的哑然,然而就是她这几秒钟的沉默,导致陆淮南脸上的憎怒更深切了。 “说啊!”他近乎低吼。 唇瓣蠕动,她有些张不开口说话。 陆淮南说:“我现在是没有权利去管你跟谁在一起,也没身份去关心你昨晚去了哪,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阮文斌诈骗那么多钱,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说不定哪天就炸了。 阮绵站着没说话。 “不想接吗?”陆淮南一字一顿:“还是觉得我打扰到了你?” 她淡淡出声问道:“打电话有什么事?” 陆淮南被她的冷静淡定气笑了。 他冷冷的睨着她双眼,质问道:“你要保命,还是我要保命?” 神经几乎是一刹那的事,绷得很紧。 她抬起的脸上,能看到遍布的肌肉颤动:“你……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现在有人泄露了事情,那些人正在往阮家赶,阮文斌已经带着她们母女准备跑路了吗?”陆淮南笑声极讽:“也对,你哪有心思知道这些,忙着跟江岸谈恋爱呢吧……” “陆淮南,我发誓,我没有,昨晚遇见纯属巧合。” 阮绵满脸急切,瞳孔紧缩颤栗:“我叫蒋警官马上抓人。” 看着她快到几乎凌乱的动作,陆淮南纹丝不动。 她连续打了好几遍电话,那边都没接通。 实在没办法了,她才来求助他:“怎么打不通?” “我不知道。” 他很淡声,快听不到声音的淡。 陆淮南不管。 阮绵就不停的打,她已经浑然不管自身安危,只一心想着别让阮文斌跑掉,必须要抓住他绳之以法,所以她脸通红,牙根绷紧。 看不下去了。 陆淮南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早干嘛去了?” 起码十几分钟前,他就在给她打电话。 这话多少让阮绵冷静下来。 面色在往正常回归,她 弯腰坐下,把脸顺势的往下压,口齿都有些含糊不清:“我以为你是打电话问我江岸的事,所以我没接。”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他对阮绵的爱很深了,才导致他恨极了她跟江岸在一块。 江岸这个人对付女人的手段,有多高明,陆淮南不要太清楚。 他怕她受伤,被人当箭靶伤害。 也怕她真的会爱上江岸。 陆淮南的声音,是阮绵听不出的请求:“阮绵,你能不能清醒点?” 她喉咙艰难的哽动下:“对不起。” 陆淮南说:“蒋警官已经去追人了,他暂时接不了你的电话,阮文斌跑不掉的,这一点你能放心,还有……蒋慧跟阮渺可能会找你。” 阮绵垂下视线,没有接这话。 他主动开口:“你要是不好去说,我帮你说。” “我自己去。” 陆淮南站在她跟前,视线俯视着睨她:“别逞能。” “嗡嗡嗡……” 没等她开口说话,手机嗡嗡震响,她翻开一看,果不其然是蒋慧的来电,阮绵五指紧攥,捏得手心都在发疼,响了好久她都没接。 陆淮南从她手里抽走手机:“伯母,我是淮南。” 嘴里吐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阮绵的脸。 她面色苍白,唇瓣咬得快溢出鲜血来。 蒋慧慌慌张张的喊:“淮南,你快救救我们……啊……” 那边惊呼一声。 陆淮南挑了下眉梢:“出什么事了吗?” 他心知肚明,却明知故问。 紧接而来的是阮渺的声音:“姐夫,求求你,现在有人要绑架我们,求你帮帮我。” 这一声姐夫喊入了心。 陆淮南举起手机,把免提打开,放置到阮绵面前,他轻声对着那边道:“你姐现在也在,你问问她肯不肯救,她要是同意的话……” 听得出阮渺很害怕。 她立马在那头带哭带喊的道:“姐,救我,救救我。” 软骨头 第151节 阮渺哭声都在颤,不像是装的。 一滴泪落在衣襟上,阮绵没伸手去擦。 她唇瓣颤动着,一点点蠕动:“救你们?当初我妈死的时候,你妈怎么没想着救救她?” 连线沉静了几秒。 背景音听得到有人在砸东西,声音很大,震耳欲聋。 阮绵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径直掐着手机挂断了。 第168章 爱她胜过爱自己 一秒,两秒……十秒。 直到半分钟过去,她的电话再次响起。 阮绵准备关机。 “我来接。” 陆淮南拿过手机,也没等她同意,随手切换到接听模式,连线中再次传来的不是熟声,是一道男人的呛声:“想要救人,就拿钱。” 他不咸不淡的出声,问道:“找谁拿钱?” 那边冷笑:“你不是阮文斌的女婿吗?自然是找你。”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参与阮家的事,而且……”陆淮南抬了抬眼,顿半秒说:“我已经跟她女儿离婚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阮文斌让人找他拿钱赎命来的。 “他妈的,你骗老子?” 果不其然,对面传出一道撞击声。 与此同时还有阮文斌的痛呼声。 背景音很嘈杂。 “那你们慢慢讨论。” 接着,陆淮南把电话掐断,塞回给阮绵,也没解释刚才直面离婚一事,而是说:“虽然他害死你母亲,但我知道你也不想他真的死在那些人手里。” 见她没接。 陆淮南将手机搁在台上:“蒋警官已经派人过去了,他不会就这么白白死了的,起码欠你们母女一个道歉。” 浑身的血气上涌,阮绵心底沉沉的痛,像是有把铁锤在砸她的心脏。 血肉模糊。 “陆淮南,谢谢你帮忙。” 有他的帮忙,她确实好过很多。 陆淮南心疼啊! 他多想伸手抱抱她,感觉她整个人都要碎掉的感觉,可他没法,攥紧的手指慢慢收拢再松开,这样的动作来来回回做了好几次。 最终他泄气般的吐了句话:“以后别总是不接电话,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好。” 阮绵目光低垂着,视线抵触在自己鞋尖上,她没去看陆淮南的脸。 “我也饿了,一块吃早饭。” 张妈很有眼力见,正好端着盘出来:“太……阮小姐,炖了鱼片粥。” 她同陆淮南一块吃完早餐,餐桌上两人无话可说。 阮绵第一次感觉到,有嘴张不开的滋味。 等到他碗里的粥吃到半多,她抿了抿唇角,说:“我想尽快办理出国手续,最晚在这个月月底走人,阮家那边的事,你就别管了。” 闻声,陆淮南只是轻浅无澜的发出个嗯字。 他没多说半个字。 包括任何意见。 面目不辨喜怒,云淡风轻。 实际上,在阮绵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心早碎成了无数瓣,自嘲冷讽,难受痛苦,所有的情绪纠缠在一起攻击他。 “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就说一声。” 阮绵埋着脸,嘴里咀嚼食物,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只活泼的小兔子。 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想去替她擦掉嘴边的粥粒。 忽然她抬头,打断了陆淮南的思路。 阮绵勾唇一笑:“没什么帮忙的。” 陆淮南放下粥勺,拿起餐纸擦干净嘴角,声音温润淡雅:“跟我没什么好客气的,就算不看在别的份上,毕竟是前妻,能帮的我会帮。” 阮绵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这话是真心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违心话?” 确实,他真要是想帮不会拒绝。 拒绝就是不帮,态度分明。 阮绵又笑着麻利的回了句:“我怕蒋小姐误会,往后她可就是这房子的主人了。” 说起这句话时,她竟然产生诸多不舍。 不得不说的是,陆淮南确实把这打理得很不错。 她也在这住了将近四年,早习惯了每一处的角角落落。 换新的环境,是需要适应过渡期的。 陆淮南手指狠狠捏住掌心的纸巾,喉结上下翻滚,吐口唾沫,液体很是苦涩。 他想说什么,却没能开口。 两人明明是同坐在一张桌上,互相爱着,谁都不敢主动往前迈一步,她怕自取其辱,他怕自作多情。 阮绵起身:“我吃好了,先上楼去休息会。” 她窝在客房里,书房就在客卧的隔壁。 阮绵能清晰的感受得到,陆淮南在书房的一静一动,他时而翻阅文件,传出细碎的唰唰声,时而走动,闹出均匀缓慢的脚步动静。 有时会接两个公务电话。 大多是康堇打进来汇报工作的。 阮绵都听得一清二楚,也跟着心思乱窜。 不知不觉中,眼皮发沉的往下压。 她做了个很长很诡异的梦,梦见唐望清回来了,就在她家老房子门口,朝她招手。 结果她一脚踩下去,直接坠入深渊。 “妈,妈……” 梦境转而换成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的火焰,快要将整个大地烧裂,阮绵绝望的站在火海内围,看到蒋慧张牙舞爪的朝她挥舞着刀子。 她快冲进来了。 她不断的喊:“救命……救我……” “阮绵,醒醒。” 陆淮南摇不醒人,只好用力的去掐她胳膊,迫使她痛醒。 阮绵在浑浑噩噩之间,睁眼醒转过来,睁开双眼的瞬间,两股热流顺势而下,她惶恐中又脆弱,双手紧紧抱住他。 她其实只是恐惧得,想在第一时间找到个支撑点。 “呼……呼……呼。” 从嘴里不断发出浓烈沉重的呼吸声。 陆淮南手掌贴在她后背上,一遍遍抚摸:“深呼吸,慢慢平稳好气息,别急,一口一口来。” 她满头的大汉,整张脸用力往他怀里拱,似要寻找到一个安全的躲藏点。 他牢牢抱住人:“别怕,我在。”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她最强硬的后盾。 哪怕她真的要只身出国。 在这一刻,在看到阮绵最脆弱的时候,陆淮南暗暗发下毒誓,他要保护好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他才知道,自己爱她,远胜过爱自己。 冷汗贴在后背,胳膊以及腹部上。 额头脖颈跟脸也遍布。 “把头抬起来。” 耳畔响起无比温和亲近的嗓音。 阮绵像只被受惊蛰的小鸟,慢悠悠的把脸往上抬,好几次她都差点动作中止。 陆淮南也不急不燥,等着她彻底放松警惕,抽着自己身上衬衣的袖子,替她一点点熏掉的汗水:“没事的,别怕,我就在这呢!” 眼睛潮湿得不行,她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一个劲的往下坠落。 陆淮南情不自禁,俯身用嘴去吻住她的泪眼。 软骨头 第152节 第169章 征求 “噩梦而已,我陪着你。” 他胳膊微微弓起,骨节分明的五指穿过她指缝,将其牢牢扣住,如珍宝般摁在胸口上。 耳畔是愈发沉重浓烈的呼吸声,阮绵嘴角被撬动开。 陆淮南吻住她两瓣唇,稍稍用贝齿尖尖咬她。 “我……” 他单手搂住她脖颈,逼得她吐不出声,嘴里的话尽数淹没。 两人的脸在房间微弱灯光下,照得迷离暧昧。 他往下压的光影笼在她脸上。 阮绵那双明艳的桃花眼,愈发夺目耀 眼,高挺清秀的鼻子,让她五官看上去立体深邃,此时她绵软得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在他怀里疗伤栖息。 吻落在鼻梁上,她皮肤向来细腻光滑。 腰间施加一抹力道,陆淮南面孔近在眼前,他抬起她的脸,视线相交。 “绵绵!” 他轻声唤她,如那情到深处的呢喃。 阮绵抵着一张雾气朦胧的眼:“嗯?” 陆淮南低声一笑,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惬意的笑声划过喉咙,听上去很是舒服,撩拨人心。 转瞬过后,他眼神变得凌厉严肃:“有件事想征求你的同意。” “什么事?” 这时,阮绵都感觉应声得晕乎乎的。 寂静的夜晚,四下无声,每一口呼吸都显得异常沉重。 更何况他这么悦耳的嗓音。 如琴弦在心头拉动。 “可以吗?” 三个字彻底打破彼此间的平衡界限,喉咙血气上涌,呼吸加重,好似有股电流在她四肢百骸中乱窜。 阮绵脸上的茫然是催促陆淮南情绪的东西。 她没抬头,长而浓密的睫毛扑闪在眼底,形成两道浅浅的阴影。 迟迟等不到回应。 陆淮南手抽离开,从她腰间退出来。 阮绵身姿探起,她双膝跪坐在他面前,俯身吻他的脸,顺着额头到下巴。 陆淮南双手用力撑住身后床架,两只手背青筋浮动,根根分明。 他唤她:“绵绵!” 从她的角度看上去,陆淮南浓眉下的双眼猩红,像是染了一层血水。 阮绵埋头,整张脸都埋进他肩窝里。 他把她的脸抬起来,绵密的亲吻往她脖颈落。 阮绵脸火热热的,吐声都快含糊不清:“淮南……” 话音一落,陆淮南整个人身子一颤,他大睁着眼睨她,嗓音都带着压抑的情绪:“你刚才叫我什么?” “淮南。” 他欣喜若狂,满眼都是光亮,漆黑中像是闪亮的星辰。 她仰头眼巴巴的看他,又喊一声:“淮南。” “我在。” 陆淮南双手动作小心翼翼抱住她,用那种拥在怀中的姿势。 阮绵跟他纠缠捆抱着,滚到了床中央。 她一只手勾住他脖领纽扣,将他身子下拉,唇抵着他的,呼吸交织。 陆淮南脑子嗡的一声,尽情回应她。 “绵绵,我们去浴室?” 阮绵有些不悦的蹙眉,双手死死的揪着他胳膊:“别走。” “好好好,我不走。” 他把掌心贴在她后背处,不施加力道的轻轻抚摸。 她躺在他身下,眼神迷离涣散,只剩下瞳孔中间的一点点光亮在闪动。 第170章 你咬疼我了 阮绵觉得自己仿佛一只索取养露的鸟,她探起脖颈,试图去通过亲吻他,寻求慰藉。 用力过猛。 陆淮南疼得连倒吸了两口气,嘴角裂开,血腥气蔓延口腔也不过一瞬间的事。 但他半分不舍得责备于她。 反而是宠溺的语气,低着声气道:“你咬疼我了。” 她窝在他怀里,想是刚从惊梦中惊醒过来。 两眼伴着迷雾,眼泪汪汪的仰头看他。 就这么看了起码四五秒钟,她扯动僵硬的嗓子眼:“对不起。” 这一刻的阮绵,推翻了所有的刚强强势,浑身只剩下那一股子矫柔的可怜劲,尤其是在陆淮南眼底,那般弱不禁风,不堪一击。 他把掌心贴在她脑后,稍微往下压。 声音细腻中透出三分歉意:“我没责怪你的意思。” 陆淮南的样子,很动情。 同时自己也很失态。 阮绵意识到什么,她双腿抽出往回缩,理智意识在一点点回拢,双手掌住床架:“我没事了。” 刚挪动下身体,胳膊猛地横生出一只手。 力道不轻不重的掐住了她。 陆淮南的脸被那层黑影笼罩,看不甚清,只听闻他鼻尖的呼吸沉重,连带着嗓音更是压抑的:“走去哪?” 这是她的床。 阮绵脑子快速转动,寻来个借口:“口渴,去楼下倒杯水。” “我帮你去倒。” 没等她起身,陆淮南抢先一步翻身站直。 阮绵没得拒绝。 门没关大敞开着,她能看清男人高挑的身形消失在门口,紧而楼下响起沉稳轻健的脚步声,直到进了厨房,彻底听不见了。 她长舒口气,把卡在喉咙的呼吸尽数吞吐干净。 “咔哒……” 摸到床架后的壁灯,暖黄的灯光亮起,将屋内照耀得分外迷离。 尤其是脚边滚乱的床单,还有一些羞耻的形状。 上边残留着陆淮南身上的味道。 阮绵伸手掌住双脸,用掌心轻轻拍打了两下,嘴里喃喃自语:“阮绵,你怎么回事?” 等了大概五分多钟。 陆淮南端着杯温开水上楼,他姿态自然得体,丝毫不带欲气。 就好像是刚才的事,压根没发生过。 见状,阮绵心也跟着落下去大半,她就怕他上楼再纠缠不清那件事。 准确算起来,那是不是算她趁机勾引他呢? 腿边的床位微微下陷一部分,陆淮南把水杯递送给她:“这个点喝点温开水比较暖胃。” 他口吻分外的宠溺关心。 倘若有不知情的第三者在现场,绝对会以为她们是一对恩爱多年的神仙眷侣。 陆淮南看她的眼神,盯得阮绵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她刻意避开,眼神躲开的时候都没掩饰跟佯装。 就是要让他看到才好。 “谢谢。” 陆淮南似笑非笑的语气:“你这是算是提醒我避嫌的意思吗?” 连喝了三口,干涩的口舌被滋润开。 阮绵捧着水杯的手垂下,摁在双腿处,她砸吧了两下唇瓣,说:“刚才的事是我没控制好,给你造成困扰麻烦了,我很抱……” 软骨头 第153节 “阮绵,我不需要你的抱歉。” 清醒过后的她,显得异常淡漠。 很让他觉得心寒。 陆淮南打量她几眼,随后沉声自嘲问:“刚才你明明动情了,我看得出来……” “陆淮南,不要说了。” 阮绵咬紧牙根,她下颌处的腮帮都在一下下随着咬动的力道蹙动。 陆淮南满心酸涩,从心口一路酸到眼睛跟鼻子。 最后抵达了喉咙。 他张动几下嘴角,发现嘴里的话,吐出无声。 他很想问一句:“她真的就一点没动过心吗?” “好,我不说。” 陆淮南身上衣服足够凌乱,白衬衫的领口被扯得春光尽显,他似乎故意为之,都没想过整理一下,阮绵目光扫过去时,很容易看到。 空间在无比沉寂的环境下,呼吸抵达一种压抑紧绷。 “很晚了,早点休息。” 一句话打发了他。 陆淮南脸上绽放一抹要笑不笑的表情。 他觉得阮绵真够狠的。 可他没任何权利资格去责备,或者指责她。 “水杯给我。” 陆淮南很平静的拿过水杯,转身离开。 其间他俊逸的面庞上,没展现出一丝一毫不合时宜的表情。 那是他最后保留的尊严。 他的背影高挑且落寞。 阮绵抬起眼,将他背影的整个轮廓尽收眼底,看得心脏痉挛般的抽疼,她伸出手掌,下意识捂住了那个发疼的部位,可一点没缓解减 轻。 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她勾唇笑了笑,眼泪就顺势从眼眶夺眶而出。 阮绵用手背把眼皮压着,声音打嘴里溢出:“你真不争气。” …… 翌日起身,她嗓子哑了。 陆淮南不在南山公馆。 张妈说:“陆总他去公司了,说是那边有点急事要处理,让阮小姐你在家先吃早饭,他晚点会回来。” 阮绵敏锐的觉察到,张妈换了称呼。 若不是陆淮南亲自开的口,张妈不会轻易改变称呼的。 她抿唇笑了下:“好。” 如今她已经跟陆淮南离婚了,没权利资格再去使唤张妈做事。 阮绵简单吃好早餐,上楼去收拾行李。 能带走的行李,远比想象中还要少。 陆淮南送她的那些礼服首饰,以及名贵的包包,她一样没带走,身上穿的也是清简的那一套白衬衫牛仔裤,还是她搬进南山公馆时穿的。 她至今都没忘记,当时陆怀灵在江慧丽跟前吐槽她穿着寒酸。 说她除了那张脸跟气质,哪哪都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千金。 可她大学四年是没沾过阮家任何光。 阮文斌也没在她身上花费过巨大心力跟资金包装。 跟阮渺母女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是她不配不值,是她不屑于。 如今想起来,她是对的。 “太太,我来帮你收拾吧,你去歇会儿。” 张妈弯腰帮她拖住箱子。 阮绵眼眶泛着点湿润,又没到溢到眶边的程度,在眼球上打转,她浅浅的倒吸了口气:“张妈,你别这么客气,往后我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张妈只顾收拾,没应她这话。 好半晌才说:“私底下我还是叫你太太。” 第171章 恨透了你 她显得有些固执己见:“不管你是不是陆总的妻子,我都叫你太太,到了这个年纪习惯的事很难改得掉了,只要太太你没意见。” 想起来,在这偌大的燕州,自己能吐露真心的人,怕也只剩下张妈。 阮绵收起情绪,没说话。 心里早千疮百孔。 张妈很懂事,也很识趣。 她清楚什么可以收拾,什么没必要收拾。 “太太,你是打算住酒店吗?” “暂时住朋友家。” 外边的人肯定四处找她,她不能出去冒这个风险。 但依旧赖在这,阮绵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既然办完手续,那她就不是陆淮南的妻子,也没有资格在霸占这个位置,她该有的觉悟清醒,跟认知定位一样不少。 张妈默了片刻,问起:“你甘心吗?” “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这里本就不属于我。” “我看得出,你是爱陆总的。” 阮绵的脸不是冷,而是以一种极慢的速度黑沉了下去,再到不着痕迹的收敛好,她声音不辨喜怒:“张妈,你会爱一个虐自己千百遍的男人嘛?” 陆淮南做的事,何止虐她千百遍。 心早就没有好的地方了。 原本还想说话的张妈,一刹那间变得如鲠在喉。 女人最懂女人。 阮绵做出这样的决定,就说明她已经想好了。 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冲动鲁莽的人。 中途,蒋慧跟阮渺的号码打过几次电话,阮绵视而不见。 她一个上午都在公馆的后院里,等着陆淮南回来,做最后的道别。 …… 以此同时,另一边的陆氏大楼。 付迎整张脸哭得不见好处,她绵密浓厚的睫毛扑散在眼睑位置,沉沉的压着,偶有几簇时而颤动几分,双手死死的揪住身下沙发扶手。 她压抑着,且挣扎着。 “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淮南与她面对而坐,面目沉冷发寒。 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付迎缓缓抬头,露出那张娇嫩的鹅蛋脸,可她雪亮漆黑的眸中,是那种可望不可即的痛恨:“是她该的,谁让她从小到大都清高?” 她像极了一只为自己罪行狡辩的狐狸,咬着牙挤着脸。 陆淮南的眉心很重的蹙一下。 倒吸凉气的声音,从喉骨间挤出:“康堇,把她送走。” 康堇站在门口,闻声领命走了进来。 他还没伸出手去请付迎。 付迎扑通一声,双膝跪在陆淮南跟前,她两只纤细雪嫩的胳膊,牢牢缠在他腿上:“你要把我送去哪啊?精神病院,还是警察那?” 满脸都是绝望中,又透着希望的神情。 让人十分不忍。 陆淮南面不露色,情绪皆深藏在他那精致好看的皮囊之下。 “付小姐,请您松手。” 康堇开口道。 付迎狠狠的吞咽口怨气,把脸抬得高高的,去仰视陆淮南脸上的冷漠劲:“她蒋自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陆淮南你看不出来吗?” 男人面孔露出细微不悦。 软骨头 第154节 但很快,他收起得一干二净。 陆淮南薄唇蠕动,出声道:“康堇,还愣着干什么,把人请出去。” “是。” “别碰我。” 付迎十分抗拒,抗拒得两边脸颊绷紧抽搐,她一把甩开康堇伸上前的手:“你恐怕不知道,当初她知道你是陆家的人,才处心积虑的接近你。” “在你之前,她就有过男人,只是那个男人帮不了她。” “你真以为她有多高尚清白,但凡你不姓陆,你看她会不会看你半眼。” 女人刺耳的声音,在整个空间来回响着。 陆淮南有种神经被割断的痛觉。 很痛很痛。 他额上青筋突跳,垂在膝盖处的手指一截截的收拢,攥成了两只绯紧的拳头。 他所有的愤怒都被付迎尽收眼底。 她尽情的嗤笑他。 付迎指甲都快陷入男人腿部血肉中,两人的视线一高一低,她咧嘴笑得有些惨烈,喉咙翻滚:“她当初来燕州,就是为了勾引你,为了做人上人。” 这些话,撕裂的不止陆淮南的心。 还有所有美好的过往。 陆淮南的表情,足以用冷凝形容。 他整个人像是被冰川冻住,脸上没有半丝情绪波动。 越是如此,越说明他忍到了极限。 嘴唇抿紧得要摁出血印来,目光灼灼且深刻的睨在付迎的脸上。 付迎加深嘴角的笑意:“她为了能摆脱那个家,摆脱我父母的掌控,只有找一个足够强大的人帮她,她那样的女人是不会爱上利用工具的。” “付小姐,别再说了。” 康堇捏了把汗,开口警醒她。 付迎无视,她只看陆淮南:“真要论真心,阮绵都比她对你真心……” “闭嘴。” 陆淮南一只手伸出去,直接掀翻了付迎。 她猛然身子往后倒去,额头撞在身后的茶几一角。 血顺着额际皮肤往下流淌,流进付迎脖颈毛衣里。 不过三四秒的时间,将她身上的毛衣领口染成了一小片殷红。 付迎跟往日柔弱的模样判若两人,她眼神固执坚强,双手撑着冰冷的地板爬起来:“你不是找到她了嘛,这些事你可以亲口去问她啊。” 陆淮南猩红的眼睛,直视前方。 他盯着那抹沾了血的茶几角。 胸腔欲要炸裂开的情绪,憋了好几番。 他说不清自己是愤怒多,还是心酸跟压抑多。 只觉得整个心脏被各种交织的东西填满,膨胀得快炸掉。 康堇眼皮一掀,忙去抽屉拿了把药:“陆总,你的药。” 陆淮南蹙着眉,倒也是在发怒之前把药给一口吞下去。 付迎狼狈的站在一米外的位置,努力使劲的扬起嘴边的冷笑,那笑意有些丧心病狂:“陆淮南,我倒是觉得阮绵她挺爱你的,只可惜……” “滚。” 他声音不重,相反的,意外的轻和。 一个滚字不像是驱逐人,反而更像是呢喃。 付迎乐此不疲的刺激他:“可惜如今晚了,阮绵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她估计都恨透你了吧!” “嘭……”地一声巨响,一个花瓶顺着她耳际砸了过去。 随后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陆淮南嘴里喷了口鲜血,两瓣嘴唇被血染得绯红。 第172章 卑劣 他洁白整齐的牙齿上,都沾染不少。 牙齿松动下,陆淮南沉沉闭了闭眼,音量极低:“康堇,还等什么?” “我马上打电话。” 康堇扫一眼付迎,冷下脸打电话:“保安,上来一趟。” 看到这一幕的付迎,也着实吓了一跳,眼底的笑意一揽而尽:“陆淮南,你这是为了她气到吐血,还是因为失去阮绵,气急攻心了?” 陆淮南看上去很是虚 弱,脸色煞白。 他连动嘴都懒得,抽纸擦了擦嘴上的血渍。 晕染浑气的眼球里,散着一层浓重的阴郁隐忍。 他手指刚伸过去摸到烟盒,烟盒顺势“啪嗒”一声没捏稳,掉落在地。 “陆总?” 康堇捡起。 陆淮南敲出一根烟,颤抖的挪到嘴边:“我没事。” 看到他这副模样,付迎有种深切的痛快感:“陆淮南,你甚至不如江岸的半分,难怪阮绵都愿意跟他做朋友。” 这句话像一把绵密纤长的针,一点点没入到他心脏里。 疼到陆淮南呼吸都艰难,喉口发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喉结在颤动。 “付小姐,陆总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你何必说这些刺激他?” 付迎抬手抹掉眼角黏稠的血渍:“他是没什么地方对不起我,但他没心。” 康堇:“你说蒋小姐,那你这样跟她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 付迎眉心紧蹙,脸部肌肉抽搐几下,哽得说不出话来。 陆淮南慢半拍的转头:“我会派人送你回东城,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出现在燕州,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那我还真要多谢你这么多年的恩情。” 一滴泪从付迎眼角滚落而下。 她感觉左边脸火辣辣的疼。 保安最终把付迎带了出去。 付迎又哭又笑,口口声声的拿阮绵刺激他。 陆淮南心绞痛,双手俯撑住沙发扶手,呼吸一口接一口的往外喘,脸跟眼睛憋得非红,勉强动了动嘴角:“康堇,你跟我回一趟公馆。” 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孱弱。 “好,我这就去车库取车。” 康堇不敢半秒迟疑。 待人走出去,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 陆淮南走到办公桌旁,抽开右边第三层的抽屉,沉厚的文件上压着一个宝蓝色盒子,里边装的是他的婚戒。 跟阮绵结婚后,他极少会在公众场合佩戴婚戒。 大多出现的场合,手指上都是空的。 带的最多的是回陆家老宅吃饭,在陆老太面前表现时,她每次也乐衷于陪他演戏,规规矩矩的把她那颗钻不算大的婚戒佩戴在无名指上。 阮绵的手指修长皙白,带上去十分漂亮。 比起那些精挑细选的模特,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阮绵在公馆等到下午一点多。 江岸打电话来催过她两次,问她几点到。 她现在唯一能找得上的,只有江岸。 为了自身安危,她不得跟他求助。 江岸一听是这事,在电话里很乐意帮忙:“阮绵,在燕州陆淮南能办到的事,我也办得到,并且我会比他办得更好更用心,你把心放在肚子里。” 张妈上楼,见她收好手机,提着箱子往楼下去。 “太太,你不等陆总了吗?”    阮绵鼻尖一瞬酸涩:“不等了,我朋友在等我。” 陆淮南一声不吭,连个电话也没来过,这足以说明他的态度。 聪明人都懂的,张妈也不傻。 江岸把车开到公馆门口,她头都没回的钻进了车。 男人一手搭着方向盘,灼灼的视线在关注她系安全带的动作,收回目光,江岸问道:“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走了再想回头可就难了。” 阮绵坐正身姿。 她嘴角迎着几分似笑,又不似笑的表情:“你不就希望我这样。” 江岸启动车,车的嗡鸣声跟他的低笑声一同响起。 软骨头 第155节 他笑得很低,却同时也很刺耳。 车顺着公馆的大路开出去。 沿途路过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跟建筑物。 阮绵偏开头,尽量不去看。 她不会做睹物思人这样的蠢事,陆淮南终究是过客。 江岸的语气略带轻佻:“跟你分享个事,当年蒋自北的事情,付迎是亲眼看着的,但她没呼救,任由着那些人凌辱了她,好在蒋自北最后给人救了。” 提及这些事。 阮绵心生恶气。 她提声问:“你对这些这么熟悉,是精心调查过吧?陆淮南查是他背负着深仇大恨,你查这些又是图什么?难不成你也喜欢蒋自北?” “想要击垮一个人,就得先了解他的一切。” 听着江岸的话,阮绵有种莫名的恶寒由心而发。 从她的脚底板顺着血管跟经脉一路延伸攀爬到头皮。 她只觉得江岸谋算深沉。 深吸口气,阮绵盯向江岸:“说说,你跟他是什么仇?”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 江岸十指收拢,一根根的青筋浮动在手背上:“真想知道?” “确实挺好奇的。” 江岸没很快回话,起码比她想象中慢吞得多,他打火点了支烟,车开出去,单手抖动烟头的灰烬,深吸声在车厢内沉重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足足有三四分钟的样子,车沿着高架桥行驶上去。 他薄唇起开,吐声得十分平静:“你见过惜文,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变成这样吗?” 阮绵隐隐觉得自己猜中了什么。 秦惜文跟陆淮南有关系。 但她又不完全确定。 江岸接着道:“你想到了吧?她喜欢陆淮南,甚至可以为了他自杀,连命都不要。” 阮绵心底骇然。 她面部维持得不动声色:“我想到了。” 江岸像是在讲故事的语气口吻:“当年陆家跟江家在争清海市的开发地,陆淮南急着在陆鸿文跟前表现,利用了她的爱意,从中窃取到江家的方案。” “是吗?” 江岸淡笑着问:“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你也不信吧?” 她不是不信,而是觉得震惊。 陆淮南虽然没那么好,但也不至于如此卑劣。 起码在她这几年的认知当中,他不会使用这等手段。 “我确实不信。” “阮绵,由不得任何人不信,我手里有证据。” 第173章 站队 说实话,她有几秒钟的哑然,江岸这句证据吐出时。 车厢里呼吸有些沉重。 阮绵欲言又止,上嘴唇唇峰翕动下,继而没了下文。 她神情变得意味深长:“恕我直言,我还是不信。” 江岸也不恼不怒,一副淡定从容的状态:“结婚三年多,他对你很好吗?” 话似扎进心窝的刺,蹙动一下也痛,不动也痛。 眼睛发涩,鼻尖发酸,像是一刹那间涌入进去一团酸水,阮绵眉心轻而缓慢的蹙起,迅速调整情绪,说:“我跟他生活了快四年,他不是那种人。” 她并没打算劝说江岸,也不想去了解其间的误会渊源。 阮绵只是说出了心声。 “哧……” 车猛地停下。 一道车轮摩擦路面砂石的巨响,嗡动得刺耳。 没等她回过神,手还死死拽着扶手,面前压过来一道沉沉黑影。 视野之中皆是江岸那张绷紧的俊脸。 他眼神清澈见底,面目不辨喜怒。 阮绵跟他相距的距离不过五公分。 “阮绵,你战队陆淮南了?” 苦涩的烟草味溢出,尽数扑洒到她面孔上,面对江岸压迫性的气势,她肆无忌惮的仰起脸,笑容不冷不热,语速更是不急不缓:“我谁的队也不站。” 她不想参与他跟陆淮南之间的仇恨。 江岸身姿往下压,拉近间距。 他唇瓣抵到阮绵耳后根皮肤,轻轻摩挲而过,牵起一片酥麻难耐的痒感,轻声入耳:“你在帮他说话,真以为我听不出?” 呼吸加重,说不紧张是假的。 除了陆淮南,她还没跟一个男人隔得这么近。 而且江岸是个撩人高手,他很懂得女人。 甚至比女人自己还懂。 阮绵挑动眸子的细微动作,被江岸尽收眼底,他单手伸出扣住她胳膊,把她直接拽到了他怀里:“阮绵,既然跟他离婚了,要不考虑考虑跟我怎样?” 这话已经不是江岸第一次说了。 每次说,都有不同的感受。 比起上次的侵犯感,这次阮绵觉得多了几分诚意,或许是江岸的口吻过于柔软,听上去像是他很虔诚的祷告请求。 她目光挪开,盯在他的手指处,骨节分明,皮肤皙白。 嘴角上扬出一点弧度:“我没那么幼稚。”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帮忙?” 江岸是看清了她没人找,顺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阮绵有种被人塞完颗糖,再挨一巴掌的感觉。 滋味自然不好受,她最讨厌被人要挟。 果然,求人办事迟早是要还的,哪怕人家不主动提,更何况眼下江岸提了。 他的姿态跟表情,就是明着等她回答。 阮绵:“没错,我找不到人帮我,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赖在陆淮南那,找你是我唯一的办法,准确的说,是找的你背后的权势。” 江岸低声一笑。 他笑起来并不讨厌,相反的还很好看。 年轻的脸上赋满了张扬跋扈,唇侧有一颗浅浅的梨涡,勾唇似笑非笑。 比起硬朗的帅,他更偏向于痞帅。 见状,阮绵绷着的心落下大半:“你不生气吗?” “你有求于我,我应该高兴才行,要真到了你连求都不愿来求我的份上,我才更应该伤心。” 伤心二字,他吐声很柔,语气更似呢喃。 江岸目光暧昧迷离,盯得她头皮发麻。 这样的距离。 这样的暧昧程度。 这样的氛围,俨然是热恋的情人。 在气氛即将到达一个顶点时。 江岸的嘴还没压下之前。 阮绵刻意的撇开脸,尽量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你把我送到酒店就行,后续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他没作声,维持着姿态不动。 知道他的性格脾气,阮绵也没挣扎,任由他捏着自己左边胳膊。 约莫半分多钟的样子。 黑影从她脸上挪开,江岸仿佛遇到件格外开心的事,眼底都是泛着迷糊的笑,坐正身姿:“今晚上你去我那,放心没人会知道这事。” 他想要避开人,有得是办法。 阮绵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矫情:“谢谢。” 江岸在燕州最不缺的就是房子。 前些年他以江家名义,又拿自己名义购置了不少房产,从燕州东盛区到南海区,起码有十几套。 快到半山腰别墅,阮绵手机响了。 手机屏幕上闪着一串陌生号码。 软骨头 第156节 她握在手心,看完便随手翻了过去,利落得脸上没多余的表情。 江岸挑动眉梢:“不接?” “骚扰电话。” 能逃过他眼睛的事物不多,了然于心,江岸看破没点破:“这边的房子是我私人地产,除了我的人,没人敢进来,包括阮家那些仇人。” 也就是说,这比起陆淮南那更安全。 半山腰的别墅管理很严格,都是独门独栋的规格,院落相当大,比整个足球场还大得多,从几公里开外就设置了门禁。 若不是拿到主人亲口的应允,保安不会轻易放人。 江岸问:“要我送你进去吗?” “我自己行。” 阮绵心绪不稳,繁事缠身。 在关键事情上,江岸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不会逼着阮绵跟自己怎样。 好事都得慢慢磨。 只要她肯从陆淮南那出来,就是一个最好的开端。 阮绵提行李的档口,手机连续进来三四通电话,江岸在身侧,她佯装得若无其事:“我可能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得等签证下来。” 他身高高出她一小截,视线低俯的睨着她:“你还怕我撵你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 “我……” 江岸先一步出声:“好了,我懂。” 阮绵提着箱子往里走,站在别墅门前,回眸来看路边的人。 江岸已经上了车,坐在那辆拉风的保时捷驾驶座里。 面罩墨镜,嘴边叼着一只细烟,正拢着手在点火。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真要是跟江岸做朋友,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差劲,他除了跟陆淮南隔着一层肚皮的仇外,其实大方面还算好。 可她凭什么要去替陆淮南着想呢? 她跟他已经离婚了。 阮绵深深的提了口气,用力的把箱子拽上台阶。 第174章 死了这条心 江岸转身回市区,却在丽海楼的楼下,遇见了前来兴师问罪的陆淮南。 他脸色看上去很差。 一双猩红的眼球里,布满了盛怒。 在睫毛底下蠢蠢欲动。 丽海楼是江家的地盘,陆淮南打探好几番,才从江岸的人嘴里打听到,他今晚会来这边谈事。 隔着一层车窗玻璃,江岸都能感觉到对方那如烈火灼伤般的怒,仿佛随时要从他眼里迸发而出,引火烧到他身上来。 他低声骂咧了句话,用的粤语。 随后推门下车:“你怎么在这?” 陆淮南气息都有些不稳:“阮绵在哪?” “她在哪,我怎么知道?”江岸好笑玩味的盯着他,一嘴一个他不知内情:“再说了,她不是你的人吗?你的人丢了,跑来问我这个外人……” 他离人本不近。 陆淮南长腿跨过几步,抬手拎起他脖领的衬衫,将他压在身后车门上:“别以为我不知道。”  江岸也不是好惹的。 他回手给了陆淮南一拳,挥尽全力,手指骨节都砸得嘎吱响动。 显然是陆淮南反应没跟上。 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狠的。 陆淮南身子踉跄了下,他眼底卷着浓烈的疲惫,反应速度也跟着不太灵敏。 准确来说是有些虚。 江岸眯起眼底,调侃打趣道:“怎么?被外边那些女人掏空虚了?连一拳都撑不住?” 头疼欲裂,心口更疼,疼得像是在撕裂他的血肉。 比起痛,他更在意阮绵。 陆淮南呼吸变得逐渐重,额间的青筋暴起。 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成拳,他无视嘴角已经渗出的血迹,张动薄唇,再次问道:“江岸,我再问你一遍,阮绵她现在在哪?” “我还是那句话不知道,你不是在燕州只手遮天嘛,想见她自己去找。” 看着他怒到无可奈何的模样,江岸内心畅快无比。 陆淮南脸部绷紧,再到松缓下来。 他神情出现一丝怪异。 他说:“你不要伤害她,想报仇冲我来。” 江岸一口恶气顶到胸口,他玩笑似的问:“我要你娶了惜文,你肯?” 没等陆淮南出声,他又自顾说道:“哪怕你肯,惜文也不稀得嫁给你这样的人。” 这些年,若不是江岸一直好生维护着。 秦惜文的命十条都不够她折腾的。 几乎是二十四小时找人看守,江岸在秦惜文身上费尽了心力,呕心沥血也没能把她从泥潭里拽起来。 他对陆淮南的恨,可谓是恨之入骨。 陆淮南冷笑:“我们之间的仇,你何必再牵扯一个无辜的女人进来?阮绵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么做跟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江岸提步靠近。 他距离陆淮南的脸,只有十公分近。 目光怼得红到欲要滴血,话从牙根里艰难挤出:“你也知道无辜?那当年的事,秦惜文她不无辜吗?” “所以,我赎罪,你想怎样?” “呵……” 江岸嘴都没张开,冷呵声打鼻息溢出。 他往 后退,双手撑在车门上,冷静又痛恨的对视着陆淮南:“死了这条心,她不想见你。” 陆淮南用各种号码打了起码十几个电话。 阮绵没接他一个。 其实大家都是聪明人,心知肚明,态度已经足够明显了。 她不是接不到,是不想接。 可陆淮南固执的想再见她一面,想问清楚她一件事。 付迎说她爱他,他想亲口听到她的答案。 过去是她想尽办法,处心积虑的要见他,陆淮南前几年出差多,有时候一走就是晾她十天半个月,这都是常有的事,每次回家,阮绵都会情绪平稳的等他。 那时候的她,就像是有用不完的热情跟耐心。 江岸的车从他身侧开过去,卷起的风并不冷。 却打疼了他的脸。 良久,陆淮南才反应有知觉,动手去掏手机给康堇打电话。 “找人跟着江岸。” …… 跟踪江岸的这三天,陆淮南都住在南山公馆,寸步不离。 阮文斌的事,闹到了陆鸿文跟江慧丽耳朵里。 一家三口关着书房门谈。 陆鸿文看了看他,沉声问:“阮绵现在知道了事,你打算怎么处理阮家这层关系?” 在外人面前,陆淮南还是维持着原样,顶多是面目之间增多几分疲惫感,声音不算明朗:“该怎么判怎么判,我不会插手管。” 一听这话,江慧丽有些坐不住了。 还没等到她开口。 陆鸿文先出声:“这事不插手是最好,上边在严密调查,牵扯的人很多,你要是从中插一脚,难免会牵连到整个陆家。” 说完,他又补上一句:“还有阿显跟阮家的婚事,你回头跟人支会一声。” 江慧丽难得拿那种殷切的目光看他。 “是啊,阮渺不能进陆家。” 陆淮南点了下头:“我会考虑的。” 其实这时候,陆显娶不娶阮渺,对他对陆家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晚点,他去看过陆老太奶。 软骨头 第157节 比起月初,老太奶精神气都好得多。 许嬷嬷在一旁忙倒着,边笑道:“现在老太奶日渐身子好转,她如今啊,就剩下一桩心病未解,盼着你跟阮绵能早点要个孩子。” “奶奶,早晚会有的。” 陆淮南坐在轮椅旁,给陆老太奶捶腿。 看似波澜不动的外表之里,是卷起无尽的苦涩。 他其实看得出,今天自己只身来,奶奶很失望。 老太奶低垂着目光,瞅他几眼:“难得见你这么愁愁闷闷的,跟她吵架了?” 陆淮南脑中闪过一个片段。 阮绵上次大费周章的跑来跟奶奶告状。 他现在倒是希望她再来告状,哪怕被指责各种不是,他都心甘情愿。 无数过往的记忆,在脑中盘旋开,陆淮南才深知这些年他对阮绵所作的事,同样的事放在他自己身上,他绝对做得不会比她好。 起码在忍让这一点上,他就不行。 他勾了勾唇,苦笑道:“没有,我两好着呢?” 违心的话顺口就说了。 “好着就行,她是女人,该哄的地方哄着点,其实我看得出,阮绵的心思不重的。” “嗯。” 只可惜陆淮南醒悟得太晚了。 他现在连她人在哪都不知道。 第175章 自愿的 康堇带了三批人,在满燕州地毯式的搜查,半个人影都找不到。 这很不符合逻辑现实。 陆淮南了解,阮绵暂时不可能出得了国。 她的签证还没下来。 唯一的可能是她躲着他,又或者是江岸帮她躲着他。 江岸若不松口,哪怕是传句话进去,陆淮南都做不到,他人生中唯一一次感觉到深深的力不从心,明明他什么都知道,却做不了任何事。 阮绵走后,燕州的天气也跟着作对。 气候是一日几变。 原本上午还艳阳高照的,中午就开始乌云密布,紧锣密鼓的下雨。 燕州连续阴湿了两天,陆淮南重感冒,夜里烧到40度不退。 他只字不提,谁也不说。 手机跟电脑就丢在客厅里。 最后还是商衡打不通电话,去城东的别墅找人,发现他躺在床上烧得半个人都快没了。 把他吓得差点扛起人往楼下跑。 商衡紧急联系私人医生上门。 连夜挂了半宿的盐水。 近来陆淮南身体一直欠佳,加之上次跟付迎的见面,气急攻心整个人被拖垮了大半。 看着他面色惨淡,嘴里泛苦的坐在那,头顶是吊着的盐水瓶。 他嘴角还撇着抹苦涩,不似笑的弧度。 商衡感慨:“找不到人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我要不来你死了都没人知道,以前也没见你多钟意她,怎么这离婚了,还突然对人家深情不移了?” 对这般打趣的话,陆淮南没回应半个字。 他知道自己这张脸早就不够看了。 所谓的真心实意也没人信的。 索性不做苍白的解释。 他腾出空手,问了句:“屋里还有蜂蜜水吗?” 商衡起身:“别动,我给你去倒,你现在是伤员,得好好养着病。” 等商衡端着蜂蜜水出来,陆淮南是真的口干舌燥,全靠着盐水根本维持不了他身体的正常运作,喉结不断的上下翻动,咕噜噜吞了大半杯。 他话锋一转:“味道不错,什么时候学着弄这些了?” “这不顾及兄弟死活,总得让你尝点甜头。” 陆淮南听得出商衡是话里有话。 他沉默片刻,再次出声得小心翼翼:“查到她在哪了?” “有知情人透露,说是在江岸那。” 闻声,陆淮南心底还是禁不住的咯噔一声,他失望,心酸,也有很深的愧疚自责。 他没想到自己跟阮绵的关系,最终发展成这个状态。 就像是原本紧紧握在手心的一把伞,忽然有一天下起大雨,直接吹走了。 可他还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 等回过神来嘶喊时,伞早就吹不见了踪影。 见他久久没做声,商衡坐下,声音平静的道:“你也知道,江岸这人狡猾得很,他要是想跟阮绵串通一气,你根本拿他没任何办法,况且……” 商衡顿了半秒:“怕有些话说了你不想听,我是觉得阮绵也不一定想见你。” 这些年,他是眼睁睁看着阮绵怎么过来的。 只是站在兄弟的角度,他没法说什么。 真相最戳人心。 千疮百孔都不能形容陆淮南此时的心情。 满心的酸楚,一点点吞咽下喉:“不管怎样,我必须见她一面。” “我知道你的执着,你也向来如此,只想要个答案。” “商衡,算我求你。” 商衡跟陆淮南认识起码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低声下气,又坚定不移的要找人帮一个忙,他原本是高傲的,是那般清贵的一个人。 商衡叹口气:“我要是不帮你,都心里觉得罪过,毕竟你陆淮南可是人生三十多年,头一回找我帮忙。” 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 三天后。 阮绵在江岸的别墅住了三天。 她大门不出,断绝一切外界的联系,又或者说能联系的人,本就不多。 得知阮文斌跟蒋慧被抓的事,还是江岸电话告知她的。 当时她在浴缸里泡澡,沉默了良久,才吐出几个字:“那是他活该。” 她一直想着给母亲报仇,可真当真相摆在眼前,仇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时,原以为的痛快淋漓,竟然完全不一样,有的只剩下一片茫然荒芜。 就像是整个心脏被慢慢的一点点掏空了。 最后发现,里边本来就是空心的。 没有任何方向。 江岸还在电话里说道:“阮渺暂时躲到了国外,是你父亲拖人找的关系,要是你想……我可以把她弄回来。” 阮绵有一丝微微的羡慕跟难过。 她羡慕阮渺能有着阮文斌独一份的宠爱。 哪怕是这种紧要关头,他都没抛弃她。 而自己,更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无人顾及。 好在那份羡慕也不过是几秒钟的程度。 缓过神来说:“不用了江岸,谢谢你帮我打听这些,我的签证已经下来了,我打算明天晚上就走,八点的飞机去澳洲。” 江岸没说话。 阮绵以为他是没听到:“江岸,我走了后……” “我知道。”他沉默了一秒多:“阮绵,你就真没想过我是认真的?” 这些天的内心挣扎,江岸逐渐明了了自己的心思。 从一开始他赌气,想要借由着阮绵的身份,跟陆淮南抗衡,为了击垮他。 可是意外总是比想象中来得更意外,他竟然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 阮绵。 那种感情跟以往身边的那些女人都截然不同,他是认真的。 人生中,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 起先的江岸有些慌张失神,再到慢慢平静下来。 这么多天他忍着去见她的冲动。 只是想再三确认,那份感情的程度。 软骨头 第158节 连线陷入一片沉寂,死一般的静默。 江岸把手机挪开,放置在身前的桌上,手指点开免提,他等着阮绵主动开口说话,倘若她不说,那么沉默就是成年人之间最好的回答。 大概是半分钟之久。 又或者是更久。 阮绵低低的嗓音,从那边传送而来:“江岸,我很感激你的帮忙,这份人情我会记着的,有机会一定还你,至于别的我没办法给你。” 江岸双手攥紧捏了捏拳。 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心底的情绪。 面上勾了勾笑,怕她压力大,他出声如常的回道:“你不用有压力,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第176章 拿她当傻子? 江岸觉得自己最可笑的一点是,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说出自愿这种词。 可要知道,他的自愿多贵。 “嘟嘟嘟……” 阮绵正握着手机,在听江岸的话,忽然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她蹙了蹙眉,本能反应的拉下手机,看屏幕的眼神里有些异样的光芒在颤动,紧接着阮绵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我还有点事。” “那你忙。” 等她电话一挂断。 手都没拿下来,举着手机在半空中,身后门铃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连续响了三次,刺激着阮绵那根敏感多疑的神经。 她第一反应是江岸。 毕竟这是他的房子,他来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由于刚才那通未接的电话,多少让阮绵有些心思不安。 她收好手机,走到门口脸贴着门板,透过猫眼查看。 门口堵上来一道黑影,男人很高,又靠得近,起码她所站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这便由然搞得阮绵心头有种摸不着底的慌乱感。 “谁?” 话如石沉大海,没得到任何回应。 阮绵不敢贸然开门,并且她愈发确信门外不是江岸。 江岸不会这般神神秘秘,跟她躲猫猫。 思忖片刻,她决定跟江岸说一声。 手机握起,打到两个字,男人低沉的嗓音灌着冷风飘进来:“是我。” 阮绵身体瞬间僵在原地,手指怎么都动蹙不了。 浑身的五官,以及身体的零部件,一时间都不受本身控制,眼睛灼热难挡,嘴角抽搐,鼻翼翕动,无尽的酸涩顺着喉咙往上冲,冲到她鼻腔里。 酸得眼泪猝不及防,夺眶而出。 她真的是被酸得落泪的。 阮绵手指颤颤巍巍的伸到胸口边,攥紧拳头捂住胸前位置。 喉咙艰难吞咽,往下咽的唾沫是苦的:“你来干什么?” 陆淮南说:“你不肯见我,我只好来找你。”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透过低得发哑的声音辨别情绪。 泪水愈发凶猛,爬满了她整张脸,两边嘴角也都是咸湿的。 这么多年,阮绵除了因为姜轻慈的事哭成那样过。 这是第二次。 眼泪遏制不住的流。 阮绵长长深呼吸,睫毛都糊在眼睑上,她再缓慢的把憋在胸腔的气息沉下来,暗自调节嗓音:“我没记错的话,走前的那一晚,我们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阮绵,你觉得真的说清楚了吗?” 他迫不及待的打断她。 就像是等不及想要吐露心生。 可话到嘴边,陆淮南怎么都吐不出了。 阮绵仰起脖颈,逼退在眼眶打转的泪水:“那你还想说什么?” “我……” 脸上的肌肉在跳动,他咬了咬牙,沉着嗓子问她:“你跟江岸在一起了?” 阮绵有些忍无可忍,陆淮南何必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持久的沉默,代表了回答。 陆淮南怀着一颗沉痛的心,嘴里溢出那种嘲弄的笑声,他一字一顿的说:“为了报复我?报复我这些年不忠于婚姻,不忠于你吗?可你何必要找江岸这种人呢?”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要跟他这么隔着门板对峙。 阮绵抬手抹掉泪。 她转身拧着门把手,打开门。 陆淮南的神情很憔悴,苍白的脸色下,覆盖着浓烈到不可化开的痛意。 那一刻,她的心压抑又闷疼。 心脏在不受控制的一下下抽动。 阮绵勇敢无惧的抬起头,尽量把视线仰得高高的:“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这重要吗?” 除了冷嘲,陆淮南的脸没有多余表情。 他一如既往。 阮绵嘴角挑动,微笑着点了点头:“是,没有你陆淮南找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躲我?为什么一声不吭的走掉?” 说这话时,陆淮南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声音的颤抖。 她用同样的话反问回去:“这些重要吗?我早该走的,你也该去处理你那些烂摊子,你又何必在意我走不走,或者什么时候走呢?” 阮绵从未有一刻,觉得陆淮南如此虚伪。 冷风吹打在脸上,疼的却是心脏。 陆淮南唇瓣紧抿不动,站在距离阮绵半米多远的门外,他没想过踏越江岸的家。 那里就是他最忌讳的禁忌。 阮绵当然也看出来了他的这点心思。 她佯装得若无其事的故意问:“不进来说吗?” 她的慷慨大度,是刺伤陆淮南眼睛的刺。 陆淮南眼底快速闪过抹失落,随后他低声逼问:“阮绵,你就真的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吗?” “什么名声?”阮绵轻声一笑:“江岸不是什么好人,你陆淮南是好人吗?我名声怕是早在四年前就坏了,全燕州谁不知道我头顶的帽子都快数不清了。” 他眉心狠狠的蹙起,一言不发。 又或者说是没法说,没话可说。 阮绵道:“陆淮南,你走吧!” 他想要问的话,想要说的话,全部再无勇气吐出。 阮绵爱过他,可她现在的样子,恨透了他吧! 陆淮南目光从深沉到无助:“不要这么作践自己。” 她往前走。 距离他近在咫尺,一抬头眼睫毛都能扫过他的下巴,陆淮南目光所及之处也皆是阮绵清透的双眼,她蠕动着唇:“那怎么叫不作践自己?”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是觉得我就这么轻易的走掉,让你觉得不甘心吗?” “不是。” “那就是你良心发现… …” “对,我良心发现,还发现自己爱上了你。” 陆淮南的脸跟眼睛猩红,红得要滴血了。 周身的空气都像是一瞬间被彻底抽干。 阮绵屏住呼吸,可心跳声在耳畔震耳欲聋。 她感觉自己身体缺氧快晕过去,眼前有些看不清事物,耳畔也跟着嗡嗡作响,以至于陆淮南何时近身,掐住她胳膊,她甚至都浑然不觉。 好半晌,红着眼的她,问:“爱上我?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真以为我还是那个傻子,会信你的话?” 陆淮南知道。 他跟她的信任,早在婚后的前半年就崩塌了。 他眼里希冀的光,一刹的事,收敛干净。 软骨头 第159节 阮绵从他手中挣扎开:“回去吧!” 第177章 去酒店还是去我那? 他眼神顷刻间,落寞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陆淮南站在原地没动。 阮绵也没去看他。 两人保持着一种奇特的默契。 良久的沉默过后,陆淮南垂头丧气的说:“你明知道我跟江岸势不两立。” “那又怎样?”阮绵平静淡定的对视上他的眼睛,男性漆黑的瞳孔里,溢出深浅不一的疼痛感,她继而勾唇道:“你不也知道我向来不待见付迎。” “她不会再出现了……” “现在不需要了。” 她铁了心要出国。 不会为任何事动摇,阮绵不想再重蹈覆辙。 她更不信眼前的男人靠得住。 四年时间他都没说过爱她,偏偏在这个时候,事出反常必有妖。 或者换句话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陆淮南不知在思考什么,眼球纹丝不动,脸部肌肉紧绷着。 沉默的氛围,紧迫因子不断成数倍繁殖蔓延。 “没得谈了?” “我明天晚上走,去澳洲,那边我也已经找人打点好了,你不用帮忙。” “哐当……”一声,身侧的门板猛然砸上。 速度快得她没反应过来,陆淮南欺身逼近,他左手掐住她胳膊,右手压着她左边肩膀,视线从上而下如冰凉的水流般倾斜而下。 双眼灼灼抵住她的脸:“那我要是不让你走呢?” 此时的陆淮南,情绪激动,表情骇人。 他脸色呈现憎红色,额上根根青筋分明。 阮绵怕引火上身,不敢跟他起正面冲突,好言相劝:“从一开始我们就说好的,陆总你是生意人,最讲究诚信,别搞得大家往后没法见面。” 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怒。 心酸难忍,压抑崩溃,所有的情绪一瞬间集齐,席卷而来。 后槽牙被他咬得咯吱作响。 率先是冷笑,再到从喉骨挤出的嘲笑。 陆淮南嘴角僵得有些往左边倾斜:“阮绵,你不爱我吗?” 他冷声质问:“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情没有?” 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宛如一个疯子。 可他只是想奢求一点她的爱。 陆淮南表情有多扭曲,阮绵神色就有多么的从容不迫,她冷静得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腮帮子鼓动:“我没有,没有对你动情。”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喉结上下翻动。 在脖颈处划出一道性感的弧度。 悲伤顺着心尖窜到了喉咙里,逐渐变得愈发的酸涩难忍。 陆淮南手指收拢,抓住她肩膀的力道加重,指尖都要戳进她皮肉之中,满眼往外溢的是那种不可置信的彷徨迷茫。 阮绵头一次见到这般的他。 仿佛一个迷路的孩童。 忍着疼,她一字一顿:“现在可以放手了吗?” 房内的玄关处空间本就不算大。 两人挤在门口,陆淮南身高腿长,位置显得有些局促,周身的空气也都弥漫着他身上的味道。 淡淡好闻的沉香。 手指颤抖,他想收回,收到一半捕捉到阮绵眼底蓦然放松的神情。 陆淮南忽然改变主意。 他握住她后脑勺,强行抬起她的脸,唇对唇的亲吻她。 力道动作发狠又凶猛。 阮绵一时间完全没法招架。 陆淮南用贝齿啃噬撕咬她的嘴皮,绵密的疼痛感,一点点席卷两瓣唇,以及下巴位置,他一边吻她,一边伸出手,打她腰腹部用力扣住。 她连扭腰挣脱都办不到。 身姿被堵在身后墙上,后背紧贴冰凉的墙壁。 情急之下,阮绵趁他换气的档口,牙齿一闭合,狠狠咬在他嘴上。 浓烈的血腥气在口腔味蕾炸开。 陆淮南疼得深吸口气,松开了她。 她嗔着双愤怒不已的眼:“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嘴角一个很深的口子,溢出的血水染得他唇瓣红艳欲滴,闻声,陆淮南不急不缓,漫不经心的伸手抹了下嘴唇,指腹染上一抹血。 扫向阮绵的眼神,如落下一汪的星辰。 陆淮南吐了口气,说:“阮绵,没有我,能有今天的你吗?” 这样的话,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她要笑不笑:“那你想怎么拿回去?” 面对面而站,陆淮南距离她的位置很近,近到她抬眼就能看清男人鼻尖淳淳外冒的细密汗珠。 他高挺的鼻背上,被她刚才撞得发青。 陆淮南从不轻易的显露山水。 今天他却把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一一展露在外。 好似生怕她看不见。 那抹流露的真情,在眼眶处摇摇欲坠,阮绵第一次见。 她在梦里见过很多次,真实的样子跟梦里的完全不同,他温柔得震耳欲聋,歇斯底里,令人一眼就想要沦陷下去。 “我要你。” 陆淮南目光低俯,聚精会神的睨着她,口吻一改先前的苦涩,不咸不淡。 阮绵心头,似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碰撞下。 他竟然说要她。 可她曾经无数次被他抛弃。 有些想笑。 阮绵努力控制情绪,头高昂的抬起,问他道:“陆淮南,睡了四年了,还没睡腻吗?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对女人可没那么多耐心。” 他身边的绯闻女人,大多不超过一个月。 最长的也是付迎。 阮绵不信他,他更是没法说。 陆淮南脚步逼近,往前迈动了两步的距离。 成功将她逼得退无可退,他膝盖顶在她腿间,弯腰与她视线齐平,歪头迎着头顶的灯光,如蜻蜓点水吻她。 啄一下,停一下。 观察她没所动作后,陆淮南再往下加深这个吻。 直到阮绵忍不住,伸手抓住他脖颈处的衬衣领子,猩红双眼的问:“说爱我是真的?” 他眼球不动,眼睫微微的颤抖一瞬。 沉润低哑的嗓音:“你不是说了吗,假的。” 得到答案,阮绵的心也跟着跌落谷底。 这很像陆淮南,却不是她想要的样子。 她知道,今天不如他的愿,陆淮南有千万种办法不让她走。 阮绵手指拨开,在他落下吻的瞬间,偏开脸:“这是江岸的房子,我不想在这,你找个地方吧!” 陆淮南静静不动的看她躲开的模样,心生剧痛。 他在心里暗暗劝解了自己几秒钟。 眼皮一掀,深邃的眸底晕开一层薄雾:“这边附近有我新购的楼盘,去酒店还是我那?” 第178章 最后一次 “酒店。” 她几乎没作考虑,脱口而出。 软骨头 第160节 陆淮南微不可闻的叹口气,声音缠着一些嘲笑后的低落:“车就在门口,要我等你吗?” 阮绵也不含糊:“不用,现在就走。” 她开口的语气很机械式。 那张冷脸之下,已经说明了她所有情绪。 “我不想逼你妥协的,是你一直在激我,你明知道我是个什么性格,哪怕说一句软话,我都不会……” “不就是睡一晚嘛,这样的事我做得还少吗?”阮绵晶莹的瞳孔里,一片漆黑如雾,什么都看不清:“既然要做,就别这么惺惺作态。” 她头盔卸甲,连机会都不要。 陆淮南不是气,不是怒。 此刻是想捏死她的冲动。 这份冲动里,又恰好的带着三分心疼。 抬头挺胸的越过他,阮绵与陆淮南擦肩而过。 一路上,相安无话。 她脸色很冷,面皮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凉霜。 车后座的氛围,像是空气被抽干般的沉寂。 阮绵姿态端正的坐着,好看的面孔如一面平湖,甚至连眼睫毛都显得那般安静乖巧,两瓣粉嫩的唇轻抿着,看上去那叫一个岁月静好。 余光之下,她能看到陆淮南在打量观察自己。 轻轻叹口气,没出声。 一截温热的手掌探到她手腕处,陆淮南的五指顺着她手腕往外伸,一路攀扣住她修长纤细的手指,扣得严丝合缝,十指相交叉。 阮绵没抽开。 敏锐锋利的视线低垂睨着他的指节。 男性骨节比她的要长,青筋浮在薄薄的皮肉之中。 性感又有力量。 好几秒,她才一眨不眨的阐述一个事实:“我记得以前你不喜欢在外边牵手。” 阮绵还记得原因。 是他觉得在公众面前过于亲密不好。 后来她就得知了付迎的存在。 他在一次酒会上牵手付迎,被狗仔拍到。 当时的阮绵可没眼下这么清醒冷静,她差点把所有的蛛丝马迹都串联思考了一遍,最后聪明的发现他支助了付迎十年的学业。 眼下回想起,她都快忘了当时自己是个什么心态跟神情。 时间真的是良药,能教会人很多东西。 包括淡忘。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陆淮南看了眼人,随后转过去脸。 后背紧贴柔软的真皮车座,下巴跟脸微微仰起。 那双深邃黑沉的眸子沉阖,只能看到眼皮稍加蠕动。 “你想知道当年我是怎么得知付迎的存在的吗?” 陆淮南无声,平稳得呼吸都轻细均匀。 阮绵说:“你说你不爱牵手,却在酒会上牵着她,我找了很多人查她,花了重金从一名没什么名气的狗仔手里,买到了她的全部信息。” 她把自己当年的卑微,说得自怜又可笑。 陆淮南依旧不作声回应。 “陆淮南,没想到吧?”阮绵笑着说:“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阮绵,也会卑微到这种地步,要私下去打探自己丈夫在外的情人,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 她顿了秒:“不过从那之后,就再也不会了,因为阮绵的卑微只有一次,也只允许一次。” 这句话落下时,陆淮南嘴唇动蹙下。 不过她没看到。 阮绵把眼睛挪开。 呆呆出神的望着车窗外,忽闪而过的一道道风景线。 陆淮南许久一言不发,起码有十分钟的样子。 她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了。 心中正如此想着,手指骨间的力道加重,他的手指夹得她的不算疼,但扣紧了不少。 陆淮南睁眼,低低看着她,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牵个手都这么大的意见。” 他的话更像锋利的质问。 阮绵一张波澜不惊的脸,她很理智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倒也不是不待见,只是一想到你的手跟她牵过,我就觉得心里无比膈应。” 付迎说,阮绵是真心待他。 陆淮南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相信。 要么是她真的没爱过,要么是她戏演得太真。 他摸不准是哪一种。 眼皮撑开,眼睑眯动几下,陆淮南道:“膈应也得牵着,除非你明天不想去澳洲。” 说完,他快速的把脸撇过去。 生怕自己看到阮绵脸上出现令他破碎的神情。 比如嫌弃鄙夷,厌恶抵触。 阮绵还算乖顺,这一道上不抽不反抗。 没扣一会,两人都能明显的感觉到掌心捂出了一片薄汗,黏黏腻腻的,陆淮南由扣转为手掌握拳的将她手握在掌心,他手宽,尺度刚好够。 “你这么快就找到那,还得知我要去澳洲的事,没少花精力吧?” “还好。” “陆淮南,但凡四年前你有这个精力,我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不敢说有多恩爱,起码比现在好。” 陆淮南:“别想这么多,时间不会倒流。” 他说这句话时,像是下定了某种她看不懂的决心。 “也是,废话。” 陆淮南维持沉默。 阮绵口吻嬉笑:“来找我就是为了最后睡我一次?” “你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 当他问出想要什么时,她脑子里瞬间闪过的想法是:想要他的心。 不过幸在阮绵人尚算清醒,今时非同往日。 她又坐着,转为侧身面向他,腾出那只空挡的手去拽身上的衣服,一边肩头露出,皮肤皙白雪嫩:“不如速战速决,大家也好早点各回各家。” 陆淮南眼中闪过诧异震惊。 车上除了他跟她,还有作为旁观者的司机。 她既然丝毫不注重个人隐私。 陆淮南声音有些粗重:“把隔板拉上。” 面前立即升降起一道车内隔板,将她跟他与司机隔开。 阮绵此时脑子在想,像这样高端的轿车,应该隔音效果也很好,司机大抵是听不到后座里的声音吧! 车内视线不算开阔,空间也不宽敞。 十分的有束缚感,可她眼前尽是男人精壮的胸膛。 阮绵雾气瞬间就布满了两边眼眶,在眶边来回打转。 她忽然想起,把第一次交付给陆淮南的场景。 他喝得深醉,对她可谓是称不上半点温柔,以至于阮绵对身体的痛感,从那之后,有着极深的阴影跟恐惧。 “在想什么?” 第179章 为了讨好你 她说:“我在想,你跟付迎,还有蒋小姐做过吗。” 陆淮南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下去,一起往下坠落的,还有他眼里的欲望。 阮绵的话成了扎他心的钉子。 狠狠扎进心房深处。 两人一个上,一个下,一个双手撑俯着,阮绵仰头与他相望,神情说不出是得意,还是讥笑:“不说话就是有过,她们谁更好?” 陆淮南嘴唇在发颤:“你疯了吗?” “问个问题就是疯了?” 他刚作势起身,阮绵伸手拉他一下:“不是要吗?” 陆淮南全然无兴致,甚至胸腔都是被她激荡起的怒意。 软骨头 第161节 “去酒店。” 从下车,到进电梯,最后进套房门。 阮绵面不改色,神情坦然从容。 她像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也很欣然的接受,并且在心底暗自想着法子劝诫自己,睡一晚又不掉块肉,陆淮南能把她怎样呢? 前脚踏进门,门板都没关合。 “嘭……”地一声闷响。 他胳膊撞倒了身后的衣架。 阮绵后背贴墙,脚跟摁着墙根,后脑勺一片坚硬冰凉,表情倔强而坚韧。 看得陆淮南心火怒烧,难以平复。 “不反抗了?” 她淡笑着回道:“反抗有用吗?” 以前她每次都反抗,也没能得来陆淮南半点垂怜,反而是更重的惩罚跟压迫,他就像折弯一根刚抽条的树枝那般,不费吹飞之力,轻而易举。 见他没动,眼神都没变。 阮绵佯装模样:“你要是喜欢那种,我也可以演给你看。” 陆淮南喉结翻滚,他视线下垂,嘴抵着她右嘴角:“不必了。” 随后,紧迫而又汹涌的吻撕咬住她。 阮绵两瓣嘴唇顿时鲜血淋漓,满腔血腥。 堵在嗓子眼犯恶心。 即便如此,陆淮南仍旧没半点停嘴的意思,他循着顺序往她耳垂咬,每一口都带着他十二分的盛怒,势必要全然挥散在她身上才甘心。 到头来,她激将他的,全都反遭在自己身上。 男人猩红着眼,在光线不是那么明亮的位置,挪嘴深眸睨她:“还嘴硬吗?” 说实话,眼前的阮绵有些狼狈。 两鬓发丝披散,脸被遮挡了三分之一多。 嘴唇上破皮渗出血迹,她大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清晰。 眼底的神色除了隐忍强笑,再无别的情绪了。 阮绵心生嫌恶:“还是你狠。” 陆淮南抬起她一边胳膊,摁在身后墙上,他身姿堵上来,声音三分低沉,七分警告:“在男人面前,别把自己表现得那么好强,男人是有征服欲的。” 可她施过软,也没见得他多疼爱。 虚伪的永远都是这些男人。 耳边都是他亲吻自己的响声。 她感觉陆淮南的唇瓣像是两片轻薄的树叶,在她皮肤肆意扫掠。 阮绵屏了屏呼吸,不冷不热的说:“你这么重欲,我真怕蒋小姐那身板承受不住。” 上次见蒋自北。 她的第一感观就是一个字:瘦。 不知道她这些年都经历过什么, 瘦得都有些脱相了。 阮绵大致猜想,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陆淮南没说话,不辞辛劳的做着该做的事。 “地板凉。” “你想去哪?” 他拨弄她的头发,把鬓角碍事的发丝捋到脑后,露出一大截洁白的脖颈肌肤。 阮绵目光直视着前方,看到一张铺得整齐的床。 那床摆得真煞风景,就在落地窗前边。 她脑中不禁想起各种各样的情景,要是情难自抑的时候,扭头往下看,会不会恐高把自己吓死。 “床吧!” 陆淮南却很无意的说了句:“我记得以前你很喜欢在浴室。” 阮绵声色如常:“恐怕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你喜欢,为了讨好你,我才表现出也喜欢,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浴室,那种地方阴森森的没什么好。” 她睁大双眼:“可你喜欢啊,我又有求于你,没办法的事。” 后半句的语气变得无奈。 陆淮南一直以为,哪怕是装,纵酒是有一些情分在的。 直到这些话,把他的心打得七零八落。 陆淮南把脸拉开。 彼此间隔出一小段距离。 在这样的光线环境下,陆淮南几乎能看清阮绵脸上大致的表情变化。 她表现得十分坦率。 不像是在说谎。 喉咙哽住,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太令人难受窒息,空气都快呼吸不进去了。 陆淮南深吸口气:“原来是这样。” 最后一个字,他都有些带笑。 这么多年,他真的没有细数,或者真正关注过她经历了什么。 但往事细细道数,陆淮南心疼如刀搅。 阮绵背靠墙一动不动:“一直是。” “所以……真没有过真心?” “这样的话,你要我说几遍才信?”她勾起的弧度,完全不像笑:“还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爱上你呢?” “阮绵,你……” 想说什么,到嘴的话再无能吐出。 陆淮南眼角湿润开,他把头俯进阮绵脖颈,发狠的咬她:“反正都是最后一次了,不介意我狠点吧?” 她根本没能说话,他不让她说。 一直用唇吻她。 不多时,唇瓣衔接的位置,有什么咸湿的液体往里渗。 阮绵以为是汗,没太在意。 可汗水不会一直流,她恍然醒悟,内心的诧然慢慢平息下去,趁着他换气的空挡上,她出声询问:“陆淮南,你有什么好值得哭的?” 陆淮南没说话。 阮绵意料之中。 他背光而站,是故意的,所以她一直都没能看清他的脸。 只能通过压抑的沉气声,判断他情绪很低落。 最后陆淮南也没抱她上床。 她的后背持续的抵着墙,整个脊梁骨都要僵住了。 陆淮南会偶尔变着法的整她。 比如咬她,或者故意磨她。 阮绵双眼迷蒙一片,睫毛里掺的全都是水雾,分不清是汗水浸湿,还是泪水,她眼睛稍微一睁开点,眼角位置就会往下滴淌液体。 一抹温湿滑下。 没来得及落地,陆淮南捧起她的脸,用唇瓣吻携住。 “哭什么?我又没打你骂你?” 他的话响起,阮绵才理智回笼,看清那是真的泪水。 可她为何要哭呢? 第180章 狗 她的脸很小巧,巴掌大小,尽在他手掌之间。 阮绵想撇开的。 陆淮南尽收她的情难自抑,手腕使劲,勾着她后脖颈将人往前拉。 整张脸扑刷一声,埋在他肩头。 鼻梁骨撞到他肩胛骨上,皮肉之中泛起稍渐加重的疼。 她缓了好几秒,才使得疼痛缓解。 陆淮南用安抚的口吻,说出句不似安抚的话:“现在才知道服软,早干嘛去了?” 阮绵不想说话。 她把脸埋得低低的,鼻尖皆是他身上的味道。 沉香中掺杂三分烟草气。 软骨头 第162节 陆淮南搂在她腰间的手,顺着后背往上攀升,反扣住她胳膊,有些强势的把她从面前拉开,没等阮绵看清人,他的吻如雨点般落下。 密密麻麻。 覆盖在她脸部每一个五官。 亲到她眼皮时,他停顿了一秒多钟:“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阮绵蹙着眉,把想说的话往回吞。 这种暴风雨历经了将近一个半小时,阮绵有种死里逃不出生的错觉,她没有想过,陆淮南口中的狠一点,确实是狠了“亿”点点。 他大汗淋漓的起身。 高挺的身姿翻身而起,一阵微风从她脸颊刮过去。 落地窗前的帘子是关着的,屋内并不明亮。 昏暗的光线下,阮绵只能靠听觉跟模糊的视线判断他的位置,陆淮南是弯腰在捡衣服,紧随他往身上穿,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背对她,他问:“要我抱你进去吗?” 她双腿蜷缩在被褥中,即便没动,也能感觉到大腿筋脉的酸疼。 “不用。” 闻声,陆淮南也没僵持,更没别别扭扭的跟她耗着。 他似想开了很多。 转身就走。 阮绵双手半撑着床单,脑子里蓦然冒出“薄情寡义”四个字。 等浴室那扇门关上,她咬牙爬起来,双腿搭在床沿处,难忍的酸劲,像是渗透到了筋血里,骨头也如拆卸重组般。 “嗡嗡嗡……” 电话声在屋内响起。 阮绵环顾一圈,才循着声音找到手机的位置,她的手机跟她那一身被陆淮南剥离下来的衣服,搅合在一块,此时正横七竖八的丢在沙发上。 床边离沙发有段距离。 她刚起身,准备去接。 原本关合着的浴室门“哗啦”一声打开。 陆淮南一头短发半干,略带泡沫的走出来。 他眉眼间还渗着水渍,一看就是刚开始准备洗澡,忽然扭头跑出来的。 阮绵只跟他对视一眼,并未多看,装作无视。 可她的眼睛无处可躲,径直顺着他半裸的上身掠过,块状精健的腹肌,块块饱满,线条更是鲜明可观,她呼吸屏了屏了。 “谁的电话?” “我的。” 没等她起身。 陆淮南自顾往前走,他胳膊长,伸手很随意的捞起衣服,打她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手机,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屏幕,淡声道:“江岸的电话。” 实则他心里情绪翻涌,快抑制不住了。 阮绵头皮发麻:“给我。” 他却没肯:“怎么?他的电话不敢当着我的面接吗?” 吞咽唾沫,她合着胸腔的不悦:“不合适。” “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怎么就不合适了?” “你想让我怎么说?想让我说我在你床上刚下来吗?” 阮绵用那种淡淡的目光盯着他。 质问声锋利。 陆淮南没做声说话,薄唇紧抿。 她忍着腿上的难受劲,提步走上前:“把手机还给我。” 在讨要手机时,阮绵心机的距离陆淮南有半米的位置,她双眼神色坚定,口吻态度鲜明。 “你这么紧张急迫,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他把握住手机的手缓慢的往里收:“我还真想看看,江岸要跟你说什么。” “陆……” 电话滴的一声,接通了。 那边意料之中的传来江岸低沉嗓音:“阮绵。” 陆淮南一眨不眨 的睨住距离她不到一米的阮绵,看着她眼睛紧缩眯起,他说:“是我。” 三人的氛围,顿时僵住。 电话那头静悄无声。 阮绵甚至能透过手机,听到江岸很深的吸了口气。 紧随的是他呼吸变得愈来愈重。 她想,此时的江岸一定恨透了,恨透了她的背叛跟背刺吧! 阮绵低垂下视线,闭了闭眼,她用贝齿狠狠的咬住下唇,在心里暗骂无数次陆淮南。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连线沉默了长达五秒钟,江岸冷得没有半点温度的问道:“她怎么会在你那?” “这还用问吗?” 陆淮南的意思很明显。 若不是阮绵自己愿意跟他走,谁也带不走她。 同时他也知道怎么刺激江岸是最狠的,所以当他说话时,想都没想。 陆淮南一直看着阮绵,目光不曾挪开半分:“江岸,我说过的,你斗不过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能听我的,她能听你的吗?” “陆淮南,你够了。” 阮绵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一手夺过手机。 迅速挂断电话。 她眼睛充血:“你是斗过了他,但你没斗过自己,真以为我是自愿来的吗?还不是因为你的卑鄙无耻。” 她不来,他就不会让她走。 “骂,继续骂。” 阮绵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真恨我自己,当初要惹上你这种人渣。” 陆淮南气得脸都红了。 她鲜少见他这个样子。 他完全像是不顾及形象,一把抱住她,亲她咬她啃她。 阮绵使出浑身的力气,将他推开,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清脆声震耳欲聋,起码对陆淮南来说是这样的。 他跟着她笑,嘴角咧得很大:“我是人渣,你当初还赖着我,谁不知道大家都是各有所求,怎么,你还想把自己装得高大上一点吗?” 阮绵无言可对。 双手攥成拳,攥得手心生疼,手腕青筋暴起。 脸上的笑容变大:“表子配狗。” 她狠起来,连自己都舍得骂。 陆淮南却心疼了。 他慢慢收敛起笑意,敛得一干二净,直到脸部面无表情的状态,目光垂落下去,定格在她握住的手机上:“我就那么不值得吗?” 她宁愿帮一个外人,来厉声对付他。 陆淮南感觉心痛到了极点。 第181章 老天第一,他第二 “不值得。” 她咬紧了牙根,声音又沉又烈性。 陆淮南听得倒吸凉气,明知如此,却偏要自找没趣的上赶着被虐。 “我可以走了吧?” “还不行。” 阮绵如踩着脚的猫,瞬间炸毛:“做也做了,你还想软禁我不成?” 内心无尽翻涌,表面装得风平浪静,陆淮南说:“既然要走,怎么也得回趟老宅,跟老人家打个照面,阮绵,对不起你的人是我陆淮南,奶奶待你不薄。” 她的心似被狠狠割了一刀。 他知道她是个念旧情的。 阮绵在原地犹豫迟疑片刻:“晚点才能过去。” “几点?”陆淮南:“我到时候接你。” “不用。” 软骨头 第163节 “别急着拒绝,家里人心思敏感,尤其是你们阮家出事后,我总不能跟你分开回去吧?” 阮绵只顾着拒绝他,没想到这一层面的问题。 她有半瞬的哑然。 “托你的福,我得跟江岸先见一面。” 陆淮南脸色渐渐暗沉下去,他不说话,脸上是明显不过的隐忍。 阮绵弯腰捡起衣服,胡乱快速的往身上套。 “非见不可?” “有情于人,难道陆总让我做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吗?”阮绵不加含糊,把内心想到的念头,全部跟他摊牌说出。 她甚至还想多找几个借口讽刺损他。 奈何脑子一下没那么灵光。 “阮绵,你是为了赌气气我?” 整理好衣服,她一颗一颗的将纽扣系上:“想多了,我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兴趣,但凡我真想气你,四年时间里有得是机会,我不屑于。” 陆淮南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仿佛在权衡研究她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赶在去陆家老宅之前,阮绵去见了江岸。 江岸临近一米九的身高,身段匀称出挑。 走在哪都是吸睛的焦点。 一身嫩绿色针织开衫的他,站在大榕树下,脚边就是他那辆乍眼的超跑。 阮绵想看不见都难。 第一眼与他对视,她说不出他漂亮面孔上的具体神情。 受伤愠怒交织而成。 可他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阮绵有些无颜面对江岸,喉咙翻动着吞了吞唾沫,声音压得很低细:“我没事。” 江岸那双眼,无比精锐,他看过去的东西,几乎没任何逃得过法眼,他觉得她有事,那就一定是陆淮南做过什么,其实江岸心里清楚的。 男人最了解男人。 只是他不愿意去揭阮绵的伤疤。 江岸拉开一边车门:“先上车,想吃什么?” “我订了海苑的位,去那吃吧!” “好,你说了算。” 阮绵对男人突如其来的温柔细腻,表现得有些无所适从。 她还是习惯之前那个没心没肺,说话很冲的江岸。 谁都不放在眼里,老天第一他第二。 上了车,阮绵才发现他今天开来的车子,是崭新的,副驾旁摆着一捧很小巧精致的捧花,香槟色的玫瑰花种,花围外边用满天星镶嵌着。 仅此一眼,她收回视线坐进去。 江岸在驾驶座上:“刚去医院看过惜文,花是她喜欢的,跟我闹别扭,说什么都不肯要。” 花的边缘有些损伤,看样子是经摔过。 提及秦惜文,阮绵脑中蓦然想到陆淮南。 她有一个大胆的假设。 倘若当年不是她嫁给陆淮南,陆淮南会不会介于江家的势力,真的娶了秦惜文呢? 真若是比起两家势力来说,光是一个秦家都能碾压阮家。 “秦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阮绵发现,最终她也只能问出这句话。 江岸目视前方,双手握着方向盘,说到秦惜文,他的口吻满是欲要溢出声的宠溺:“在国外待的这阵子,病也养得差不多了,刚回来就能闹腾。” “挺好的。” “阮绵。” “啊?” 江岸扭头看她一眼,表情真诚:“惜文的事,谢谢你。” 阮绵笑笑:“应该的,作为医生的职责,况且你在医院也花了那么多钱。” 他问:“你去澳洲后,有什么打算吗?” 她很懂人情世故。 但凡是问到这一步了,江岸绝对不会对她的事情袖手旁观,肯定会暗箱操作的对她帮助,可这并不是阮绵想的,人情债最难还。 “走一步看一步。” 车即将抵达海苑,江岸说出他内心深藏已久的想法:“阮绵,我家在澳洲有一些医疗产业,你要是有想法,我可以安排你进去。” 不知在想什么。 阮绵低着头,绵密的眼睫下压,将她眼睑扑闪两层阴影。 她没作声。 不得不说,只要她肯,江岸一定是她人生最好的退路。 但同时她也害怕,怕重蹈覆辙跟陆淮南那样的悲剧。 人心最难测,当初她嫁给陆淮南时,也没想过会这样。 车子缓缓停靠,驶入进车库。 此处环境幽静,四下无人。 昏暗的光线下,江岸声线柔软入耳:“我说的是认真的,若是没路可走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 阮绵睁了睁眼,她抬起头:“有点饿了,先吃饭吧!” 饭间,江岸的手机连续响动好几次,他视而不见,压根没接的打算。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你不接吗?” 江岸嘴里咀嚼食物,吐声没那么清晰:“一些工作上的电话,不要紧的。” 实际上,阮绵扫那一眼,她看清上边的备注。 看破不点破。 约莫晚上七点半,结束饭局。 她心系跟陆淮南的见面,与江岸在海苑大门外挥手道别,两人难得形成一种不用多说的默契。 阮绵也就眨眼功夫的事,面前横窜出一道身影,紧跟而来的是刺耳的尖锐声。 “狐狸精,原来是你勾引阿岸。” 她没来得及躲,结结实实挨了对方一巴掌。 脸部皮肤火辣辣的渗疼。 阮绵抬手捂脸,眸中是锐利的光。 女人比她还高一些,模样气场惊艳,脸上化着网感浓妆,细长的眉毛快要入鬓,巴掌大小的面容表情狰狞:“说,你是谁?刚才在里边做什么?” 她不傻。 不用多想都知道,刚才江岸手机一直在响,大概是她打的。 阮绵挺直腰杆,面露微笑:“你跟江少是什么关系?” 第182章 护短 她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跟针对。 她在意的是她的身份。 倘若是江岸脚踏两只船,一边勾她,一边名草有主,那当她理亏,认了这一巴掌。 女人嗤笑,笑声是对她深深的不屑。 上下打量阮绵一番,她开口道:“我还当是个什么货色,你除了那张脸好看,我还真看不出哪点好的。” 阮绵神色微变。 女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她往后退了半步:“你要是江少的女人,我可以解释,若不是麻烦有事去找他,别来我这……” “江岸是我 男人。” 女人高昂着下巴,满脸写着高傲高贵四个字。 阮绵眉心轻涌动下,这个答案有些意料之外,脸仿佛在那一刻更疼了几分,她勾起冷笑,压着内心里的恶寒:“没想到江少跟普通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她真想质问江岸一声,可惜他不在。 女人磨牙赫赫:“我警告你,最好给我离他远点。” 阮绵没说话。 见她不开口,女人表情愈发狠厉:“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能做出什么事?” 男人低沉悠然的声音,打不远处传来。 软骨头 第164节 陆淮南站在两米开外的马路边,神情晦暗不明。 深黑色的外套,映衬得他的五官以及气质,尤其的霸道嚣张强势,加上他眼皮本就是内双,用力的那么撑着,给人一种极度刻薄的形象。 女人不好惹,他看上去更不好惹。 陆淮南流连似的,在阮绵脸上一扫而过。 他提步往前走。 女人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眼底一闪而逝的惶恐,转而再是三分忌惮,七分不甘。 陆淮南越过阮绵,径直问她:“刚才是你威胁她?” “陆总,久闻不如一见。” 陆淮南认得她。 江岸打小的青梅竹马,但这么多年来,江岸似乎对她无情,即便圈子里流言四起的传冯家跟江家有姻缘,可他始终无动于衷。 又或者说听而不闻,装聋作哑。 同作为男人,陆淮南哪能看不懂江岸的心思。 他根本就不喜欢冯姜喜。 这么个大美人在身边前仆后继的缠着他,是个男人都很难不心动,况且两家又是世交,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江岸想都没想过。 陆淮南站在阮绵身前,成功的隔开了她跟冯姜喜的位置。 冯姜喜甚至连跟阮绵一个对视都无能。 她面露不悦:“陆总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是你的人?” 有陆淮南在,阮绵没急着蹦出去出头。 她沉着冷静,乖乖的躲在他身后。 “当然。” “是吗?”冯姜喜语气都玩味起来,意味深长:“既然是陆总的人,那陆总可要好好管教一番,别让她出来丢人现眼,这燕州有得是眼睛盯……” “冯小姐,话严重了,她是我的人,但她有自己的人身自由权,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违背良俗道德。” 陆淮南面目平静,一句话把冯姜喜噎得说不出话。 阮绵左脸渐渐浮肿泛红。 些微的疼意也开始蔓延到了下巴。 她把脸下意识的往下低。 冯姜喜气得手指攥拳,若不是面前挡着个陆淮南。 她非冲上去撕烂阮绵的脸不可。 盛怒可表。 陆淮南护短心切,话更是捡着难听的说:“我知道她见了江岸,那又怎样?据我所知,江岸好像不是你什么人,你又哪来的权利管她跟不跟他在一块?” 不光是冯姜喜震惊。 阮绵更是惊讶。 惊讶他的宽容大度,换作以前,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事件,他不会说这般维护她的话,不落井下石就算仁慈了。 陆淮南:“还有……江岸他知道你打人吗?” 冯姜喜不知是被这话戳中软肋,还是吓的。 脸部狰狞,下颚在发颤。 她明明张了好几次嘴,怎么都开不了口。 陆淮南看出她的情绪,接二连三的打击:“他做人做事向来狠,要是知道你动手……” “陆淮南,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人。” 一时间,三人的立场气氛变得分外怪异。 阮绵顺着话去看陆淮南,他侧脸绷紧,笑容在姣好的容貌下,不着痕迹的浮动开,他的阴晴总是这般,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笑,什么时候怒。 但实际上,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很生气。 “你大概不知道吧,你身边这个男人,以前为了上位不折手段的利用了江岸的妹妹,差点害死一条人命,你就不怕他也是利用你整江岸?” 冯姜喜提起秦惜文时,含着几分恨意。 可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阮绵屏住呼吸,好几秒才无声吐出。 “你先上车。” 陆淮南的声音没有感情,亦没有温度。 冷到了极点。 阮绵不愿参与他们之间的仇恨,她选择事不关己不多问,冯姜喜不依不饶:“你真以为他护着你就是爱你吗?他永远爱的是自己。” “上车。” 直到陆淮南命令。 阮绵没顾冯姜喜的话,僵着一双腿往前走。 说是不在意的,哪能做得到真正不在意,冯姜喜嘴里的每一个字,都搅动她的心绪。 她说得半点没错。 陆淮南爱过的人,怕唯有一个年轻时的蒋自北。 她明明很清楚的,可听到这些话,心如刀绞。 就像是你身上有一块伤口,平时不触碰时,一点痛感都不会有,一旦有人触碰撞到,里边血肉模糊,痛感也极剧加重,犹如削骨扒皮。 爱情的滋味,原来这般刀人。 陆淮南的车停在路对面。 阮绵回头看一眼,单手撑着车门上去。 不知道他跟冯姜喜说了什么,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到冯姜喜怒不可遏的“笑声”。 在车里等了约莫四五分钟的样子。 陆淮南回身上车。 他俊逸清隽的面貌,没有多余表情,声音比脸更冷淡:“我带你去医院。” “不……” “别说不用,我不想让奶奶看到你这个样子。” 阮绵将到嘴边的话,往嗓子眼倒退回去。 车离开海苑,赶往附近医院的方向。 至于冯姜喜的事,她并未打算跟江岸提。 反倒是陆淮南,主动开口提醒她:“刚才的事,我劝你最好跟他说一声,当然,我也是建议,至于你说不说是你个人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第183章 她的为人 “没什么可说的必要。” “下次你可没那么好运,处处能遇上我。” 阮绵很轻的低笑一声:“所以我该感恩戴德吗?” 陆淮南彻底沉默了。 她不过字句寥寥数语,却能做到字字诛心。 去往医院的路上,同程未搭半言。 到医院后,阮绵进去做了个简单的消肿,不过十来分钟的事,她脸部潮红跟浮肿大有好转,起码不细看是看不出她被人打过脸。 两人折返赶回老宅。 九点的宅院,静默无声。 偶有的嬉笑声,从里屋传出。 阮绵眉心蹙动。 陆淮南淡口解释:“这些日子陆显一 直在,你要是不想看到他,进门时稍微避着点。” 陆显是整个陆家最清醒的人,他比起陆淮南还要清醒。 阮家一出事,还没等到记者捕风捉到影,他早先退场了。 阮绵都不敢想,此时的阮渺跟蒋慧有多绝望。 不过这些都是那对母女自作自受。 她提步往里走,脚步匀称轻巧:“没什么好避的。” 越是避,越显得她心虚不自在。 要就要大大方方的走进去,给所有人都看到,她阮绵一点也不虚。 其实陆家人都知道,阮文斌被抓,旧案重查,阮渺跟蒋慧也被债主报复,偏偏阮绵安然无恙,身无所伤,想必是陆淮南一直护着她。 陆淮南腿长步子大,跨几步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腰肢。 阮绵很不自然的僵了一瞬,立即恢复如常。 他在她耳根子旁,问一句:“你真不打算去见见你爸?” “没什么好见的。” 软骨头 第165节 提到阮文斌时,实际上阮绵是有些慌张的,她怕见他也是事实,怕的不是阮文斌质问辱骂她,而是见到他,会让她联想到母亲的惨死。 这个世界上,没人跟唐望清的遭遇共情的。 除了她阮绵。 见她口吻决绝,态度立场坚定。 陆淮南没往下说。 陆家老太奶坐在轮椅上,身侧蹲着陆显,旁边坐的是陆怀灵,子孙绕膝。 两鬓已见斑白的老人,目光依旧慈祥和蔼。 陆家奶奶一直都是那种很有福相的脸,即便是老年,脸上的肉也没到皮包骨的份。 “奶奶,我跟阮绵来看你了。” 陆淮南说。 “奶奶。”阮绵跟着他应和一声。 但她没像往年那般,亲近的贴过去。 毕竟是年纪大了,老太奶眼神恍惚了下,这才晃悠着朝这边看过来,先看的是陆淮南,再到她这:“刚才我还跟你爸念叨你们来着。” 陆鸿文道:“这么多日没回来,快给奶奶倒杯茶。” 话自然是吩咐给阮绵的。 听着这些命令式的言语,她内心一阵不悦。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 陆淮南先一步上前,主动去端了茶水:“给奶奶端茶的事,理应我这个孙子来做才是。” 阮绵站着没动。 不过她明显能感觉得到,此时陆鸿文跟江慧丽的脸色不太可观了,尤为前者,面色可用铁青形容。 本想着给她一个下马威的,没成想这一鞭子抽在自己儿子身上。 陆显撑身起来,起身时他有意无意的往阮绵这边撇。 眼神里藏着几许怪异的神情,令她觉得很不舒服。 一向嘴挑的陆显,看破却没说话。 一屋子人,可谓都是各怀鬼胎。 离婚的事,肯定是瞒不住陆显的,阮绵不敢确定,陆显是否有跟江慧丽说过,目前家庭氛围还有待观察,她也不急不躁,平心静气的站着。 “奶奶,前段时间她遇着小感冒,这不医院事情也多,没顾得上来看望你。” 陆淮南在给老太奶敬茶。 阮绵始终都没凑上前,也没开口说半句话。 陆老太奶招手,示意她过去。 “阮绵,你过来给奶奶瞧瞧。” 她如往常那般,乖顺柔软的倾身向前,蹲在老人跟前。 只是以前是诚心实意,现在是装的。 “奶奶,近来身体还好吗?” “我都挺好的,你跟淮南没吵架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老人吃过的盐都比年轻人吃过的饭多,将近数百年的经历,大风大浪也不过如此,如今迟暮之年,那双眼犹如穿透万物的法眼,能看不出端倪? 阮绵打进门起,脸色就不太对。 陆老太奶也是没所顾及,当着全家人的面,径口直问了。 她没想:“没有,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没吵架就好。” 晚上务必是要留在家里过夜的。 婚姻四年,大多时候阮绵不会拒绝,除非是陆淮南要走,她跟着他一块回去,对阮绵来讲,在南山公馆跟在老宅待着的感受,没什么不同。 在老宅不过是人多点热闹点,加上稍微眼多嘴杂,难对付了点。 况且这么多年,她早习惯了单枪匹马上战场。 跟江慧丽打交道,也都是过嘴不过心。 好在江慧丽也不会过度的为难挑刺她。 晚点,她来后院的亭子透气。 摩挲着口袋掏了支烟出来,火机刚捏在手里准备打火,耳畔响起男人调侃的声音:“跟我四哥离婚后,你这小日子倒是过得惬意多了。” 阮绵没回头。 陆显径自走进雅亭,说:“果然女人还是得爱情的滋润,你跟江岸过得怎样?” 她内心甚觉可笑。 她跟江岸光明正大,一清二白,都已经被传成这般不堪。 阮绵心力疲惫,这样的流言她都懒得解释搭理。 多说两句都是对这份“革命”友情的不尊重。 见她迟迟没说话,陆显目光垂下,定格在她嘴边的烟上:“消息不准?” 她没急着开口。 这种事情越描越黑。 你越是急着上赶着辩解,别人越觉得你们不清不楚。 反倒是她不疾不徐的态度,能证明一切。 吐出口雾气,阮绵回眸看人:“五少还真是消息灵通,听谁嚼的舌根?”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陆显深信不疑她跟江岸是清白的。 他一笑:“我就说嘛,你不像是那种勾三搭四,朝三暮四的女人,怎么可能刚跟我四哥离完婚,转头就找上江岸,这不像你的为人性格。” 他笑,她也笑:“我是什么性格?” 陆显不说话了。 眼神里都是那种满满的对峙感。 第184章 贪得无厌 阮绵把视线错开,淡声吐道:“连我自己都不了解,莫非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这话里包含着一种,外人听不出的嘲讽。 陆显摸了把鼻尖:“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离婚了,还愿意陪他演戏?” 或许是嘴里的烟抽不习惯,又或许是陆显的话刺耳。 阮绵觉得口腔泛起一层浅薄的苦涩。 她面无表情的把烟挪开:“你觉得呢?” “我猜他答应帮你出你奶奶的医疗费,并且承诺你在国外的开销全权他来承担,直到你找到下家再嫁为止,又或者转让给你私有股份。” “原来在你们陆家人眼中,我这么贪得无厌啊?” 看她的表情,陆显知道自己显然猜错了。 可除了这些,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值得阮绵心甘情愿的配合陆淮南。 她是一颗劲草,不易压弯的。 阮绵脸色并不好看:“我要是不来,连国门怕都出不去。” 陆显这才后知后觉。 陆淮南有得是手段让她乖乖听话。 他低笑声缓缓而动:“他可真够卑劣的,这种事换成我,肯定做不出来。” 阮绵没给他留面子,心直口快:“五少把自己讲得太过善良仁义了,你对阮渺不也是说抛弃就抛弃,上次见着你两,还恩爱有佳,如胶似漆。” 不得不说,她每句话都能戳在陆显的心窝脑门上。 陆显也不怒:“我不喜欢她。” “敢情我那可怜的妹妹,只不过是你拿来挡箭的挡箭牌罢了,用之招来,不用则踢开。” “阮绵,你好像故意针对我。” 阮绵深吸口烟,面目模糊,声音更甚:“针对你犯不上,我也没那个兴致,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仅此一口,吸完她掐掉烟,扔进垃圾桶。 她转身绕过陆显。 “阮绵。” 阮绵背对人:“还有什么事吗?” 陆显神色忧伤的盯着她单薄背影,心跟着一点点的往下沉,他嗓音蓦然的带起几分沙哑:“就算跟他离婚,也没考虑过我吗?” 心如擂鼓。 她早猜想得到陆显要说的话,真当面对又是另外一种心境。 “那我问你,我跟你在一起,你又打算怎么面对家人,怎么带着我自处?” 陆显冷笑磨牙:“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 “你要我拿什么信任你?” 软骨头 第166节 陆显跟江岸不同,她知道,自己连碰都不能碰。 陆显是陆淮南的弟弟,是江慧丽跟陆鸿文最宠爱的儿子。 也是那个能跟陆淮南在商界上抗衡的人。 真要是大难临头,她根本不敢保证,母子两会不会像弃阮渺那般,直接抛她而去。 同样的伤,阮绵伤不起第二次,也不敢去试。 陆显呆呆的站在距离她两米开外的地方:“是,我是对阮渺用情不真,那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她,阮绵,你不一样的。” 她不觉得她有什么不一样。 尤其是对生长在这种环境里的陆显而言。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 诱惑。 认识结交过形形色色的女人。 那些女人之中,肯定不乏优秀胜过她的。 阮绵足够理智,也足够冷静。 “你之所以觉得我好,不过是因为跟陆淮南抗衡,心里憋着那口气,一旦你得逞,你会真心待我吗?你还会觉得自己很爱我吗?人都是一样,得不到的想得到,得到后觉得也不过如此。” 她很客观的分析。 陆显也分不清他对阮绵的感情。 到底是源自于陆淮南的竞争。 还是真的上心。 他总不能把心脏剖开,拿出来看看,以表真诚。 后来他想了想,即便没有陆淮南的时候,自己也是对阮绵动心的。 他也不否认,对她的动心很大部分是她长得漂亮。 人嘛! 大多时候是视觉动物,对好看的人事物总会偏爱多几分。 于是,陆显说:“那你也不能否认我喜欢你的事实。” “喜欢能值得几个钱?”阮绵语气比他淡得多:“你生活在这样的圈子里,应该知道,我可以今天说喜欢这个,跟这个上床,也不耽误我明天就移情别恋。” 富家子弟的喜欢,最不靠谱。 “我跟那些人不一样。” 陆显情绪表现得很急切。 “不早了。” 阮绵没理会陆显的解释,准确说是辩解。 她进屋时,卧室的灯大亮。 门也没关,大敞着。 起先她没看见阳台边的男人,脚步到床边,才透过薄薄的白纱窗,一眼扫见了坐在阳台外抽闷烟的陆淮南,他背光而坐,双腿并拢。 皙白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截抽到半多的细烟。 姿态优雅又诱人。 阮绵看了两眼,收起视线:“我睡隔壁,来拿被子跟枕头。” 陆淮南无声。 这夜深人静里,一点点轻微的动静都能被无限扩大。 他砸吧唇抽烟的声音,阮绵尽收耳中。 “陆显跟你聊什么了?” 陆淮南话语尽透质问。 阮绵抬头一把抓住衣橱里被褥的手顿住,片刻后:“你都看到了?” “阮绵,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跟我离婚后,想找谁都行,最好别去招惹陆显这种人,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这点本事,你拿捏不了那对母子。” 陆淮南的潜台词,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可听在她耳中,那种鄙夷嫌恶的口吻实在太过明显。 “我找谁了?” “你找谁心里不清楚吗?” “陆淮南,咱们不妨今晚把话说明白,不明不白的你心里肯定也堵得难受。” 陆淮南丢掉手里的烟。 被烟雾缭绕过的嗓子,十分沉润:“刚离婚就迫不及待的跟江岸走,难怪当初那么着急上火的要逼着我去办手续,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了?” “呵……” 阮绵气笑了。 陆淮南转过身,他胳膊搭在椅把上:“我没猜错的话,江岸肯定会跟你一起去国外,你两早就打算好了私奔吧?”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所有难听的话都说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长久以来堵着的一张窗户纸。 被一瞬间直接捅破。 伤口伤疤流血不止,新生长出来的嫩肉,也掀开彻底袒露在空气之中,无处遁形。 第185章 别多想,不是怀孕 他像是说玩笑似的,开口:“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是,我现在连找你辩解的资格都没有,你可以选择闭口不言。” “我有什么可辩解的?” 心如刀割,阮绵抱起怀里的被褥跟枕头,眼皮都没掀动半下,转身欲要离开,陆淮南眼睛一眯,喊住她:“有怨气不妨发泄出来。” 只要她说,什么话他都愿意信。 “我没你想得那么多。” “阮绵。”陆淮南:“你走出去试试。” 平生最恨被人威胁,以前是迫不得已,现在她不受这份罪。 阮绵声音冷淡如霜:“大家都是成年人,别得寸进尺。” “你说我得寸进尺?” “我答应回来见一面奶奶,已经算很给面子,真要是你想以此威胁我的话,陆淮南,我不介意闹得离婚的事尽人皆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陆淮南冷呵了一声,心底透凉。 他牙关咬紧:“在燕州,还没人能吓唬我,你是第一个。” 阮绵毫不示弱:“那我就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陆淮南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擦肩而过时,她才闻嗅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你睡卧室,我去客卧。” “不……” “别急着拒绝,要是谁上来发现我两分房睡,起码我也好有理由搪塞,问你的话,你打算怎么说?” 阮绵知道,陆淮南对陆家人很敏感。 她手指扣紧,指尖都陷入到枕头里。 这边的房间大概是重新换整过,屋子里的味道跟以往不同。 这一夜,阮绵意外的失眠了,辗转难眠。 直到凌晨一点多钟,才堪堪睡去。 梦境稀里糊涂的转换好几次,都快把白日担忧的事梦了一个遍。 她梦见陆淮南不允许她走,派人监视跟踪她。 阮绵不得已偷偷溜走,开车去机场,陆淮南一路紧跟,两辆车在紧迫的高速路上发生碰撞车祸,她的车被直接撞飞了出去,飞出去的瞬间她看到陆淮南坐在车里,勾唇笑。 笑得诡异可怖。 甚至是得逞。 “陆淮南……” 吓得她一个惊醒。 “太太,做噩梦了吧?” 佣人正在屋里打扫,闻言扭头来查看。 阮绵满头冷汗,顺着额际两鬓顺势下淌。 她单手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我没事。” “先生在楼下等你一块去吃早餐。” 下楼时,阮绵看了眼挂钟,已经是十点多了。 陆家的早餐桌上,如往常一般。 软骨头 第167节 陆鸿文坐在主位,旁侧是陆淮南跟江慧丽,再往下是陆显跟陆怀灵,一般没特殊情况,老太奶不会上来跟大伙一块吃,她有专门的下人伺候。 阮绵赶到时,桌上已经坐满了人。 陆淮南说:“爸妈,阮绵有点头疼,所以起晚了点。” 她都还没想好怎么招呼,他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倒是省了事。 阮绵走过去,坐下前喊了两人一声。 江慧丽笑着应和下,大多也就是表面。 陆鸿文几乎面不改色,脸色不太好看。 屁股挨着凳子,刚坐稳了点,桌上的陆鸿文语气怪异的询问她:“这些时日,你们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你父亲那边你还没去见过吧?” 以前阮绵跟阮文斌感情淡薄,在外人跟前,她甚至装都懒得装。 眼下,她眼里硬憋出几分雾气:“还没。” 看她这副模样,陆鸿文自然是没再多说什么。 反倒还安慰她:“这事你也别过于伤心,先等上边的调查结果下来再说,要是咱们能帮得上忙的,尽量帮。” 这话一出。 阮绵算是看懂了。 敢情陆鸿文根本不是在乎她在不在意阮文斌。 也不是试探他们父女深情。 而是想套她的话,看她肯不肯说阮文斌害死唐望清的事。 “谢谢爸。” 陆怀灵嚼了几口鱼肉,当着众人的面,说:“四嫂,你爸跟阮渺姐出那样的事,你就没想过帮帮他们吗?到底大家也是一家人。” 她说她做得绝。 阮绵埋头喝汤,这话她没应,嘴里的汤变得索然无味,难以下咽。 陆淮南就在她身侧,视线最容易看到她的神情。 “她不参与这事。” 听到他开口说话,陆怀灵显然不服:“四哥,你也不帮帮四嫂。” “这是我的家事。” 阮绵说。 她骨气硬,口气更硬。 陆淮南握在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放下,才扬声道:“爸,我吃好了,公司还有点事,顺便我早点开车送阮绵回去,你们慢慢吃。” “去吧。” 阮绵也很识 趣,有眼力见的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走。 其实她碗里的一大碗白粥都还没怎么动过。 肚子里更是咕咕作响。 等到上了车,她伸手系安全带。 陆淮南提议:“你晚上的飞机,四点前过去拿行李都来得及,想吃什么,我开车带你过去吃。” 听似关怀的话,口吻毫无温度。 阮绵眼底蒙着一层雾,她蠕了蠕唇,把头往下再压了几分,说:“随便找个位置吧,我不挑。” “那就去之前经常去的那家。” 车子刚一启动,她只觉得胸闷气短。 一股难忍的呕劲,冲破喉咙,径直从嗓子眼呕了出来:“呕……” 阮绵一把扶住侧身边的扶手,连续呕了好几声,面色潮红脖子粗,两边耳朵更是涨红得不堪,待她干呕得差不多了,回眸正好对上陆淮南的视线。 他目光如炬的盯着她,上下打量。 脑子嗡嗡的响,嗓子也奇痒无比。 她坐正身板:“别多想,不是怀孕。” “距离上次的上次,我没带。” 陆淮南也无视她的话,把想说的,心里盘算的,一句话吐干净了。 阮绵气血上涌,她心里好难受,难受到快窒息,快喘不过气来。 她想了半晌,开口道:“怎么,陆淮南你不会觉得还能随手拿捏我吧?” 车子开得不紧不慢。 陆淮南的语速更是:“我要是想拿捏你,有千万种办法,不至于在这里听你说这些话,阮绵,你不爱我也不在意我,就算怀了我的孩子,你又紧张什么?” 更何况是压根没怀。 后半句他没点破。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的,阮绵怎么可能怀他的孩子。 第186章 外边的,我没碰过 车一路开到婚内,他们偶尔去的那家餐厅。 阮绵勉强补了补肚子。 陆淮南几乎是没吃。 他左思右想,不动声色的说:“有件事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正好今天在这吃饭,也算是顺口提一句,你奶奶在国外的情况不太好。” 她脑子嗡地一声。 抬起脸来:“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孟贤清出国后,一直由康堇那边给她传达消息。 陆淮南双腿平放,腰板稍稍往后靠了点:“之前没跟你说,是怕你担心,恰好那段时间事情太多,你也考虑不过来。” 阮绵搁下刀叉。 “别多心,我没想过拿这件事阻止你去澳洲,只是提前跟你打个预防针。” 唇瓣紧抿,她没说话。 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知道了。” 陆淮南在收起视线时,顺着她面前扫过:“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阮绵再次拿起刀叉,默默的下咽。 她的心思很复杂,不多时,耳畔响起男人沉沉的提醒声:“四年夫妻,没有功劳苦劳在,你奶奶的事要是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陆淮南心底暗自盘算。 借着阮绵奶奶的事,他还是有理由靠近接近她的。 总比真的恩断义绝好。 “要走了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阮绵抿着唇瓣,没有立即回应。 “比如这么多年,心里的委屈,不想一次性在我身上发泄出来?”陆淮南说:“阮绵,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 “我没什么想说的。” “我有。” 阮绵吐了口唾沫,低声问:“你想说什么?” “你真的打算跟江岸好?” 陆淮南心都快碎完了,脸上却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佯装得若无其事。 “这是我的私事。” “不肯说,还是不想说?” “都是。” “阮绵,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这人挺别扭的,心里藏着什么事,从来不跟别人讲,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 阮绵睁着眼,冷声打断他:“不是我别扭,是你从来没给过我说的机会,在付迎面前,你会听我的吗?或者在你外边那些女人面前,你会听我的?” 陆淮南眼神逐渐凌厉。 他满脸复杂:“外边的女人,我没碰过。” “那付迎呢?你也没碰过?” 阮绵面目已经渗入了红晕,眼睛瞪大。 见她这般模样,陆淮南想否认的心,瞬间就收得一干二净。 他跟付迎清清白白,两人的距离最多也就是拥抱过,牵过手。 阮绵学着他的样子,问他:“沉默,那你又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两人隔了一张不到两米长的方形桌,视线对抵,陆淮南好看的眸眼一片漆黑,黑得深沉不见底,神情也是晦暗不明,目光冷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足足有半分钟的样子,阮绵咽下最后一口牛扒,起身:“时间不早了。” 她走到门口,陆淮南都没跟上来。 软骨头 第168节 阮绵眼角余光稍稍扫了眼。 见他压根没走的迹象,她继续提步出门。 这边不好打车,准确说是几乎打不到车。 周围豪车遍布,最低档次的也得是奔驰s级。 来这吃饭的人,要么是自己开车来,要么是叫司机开车。 阮绵站在路边,朝回市区的方向看,迎面一台黑色的帕拉梅拉开到最靠右车道,她抬脚往里靠,准备让车,车身从她身边缓缓划过。 开出去半米停住。 “阮小姐。” 全降的车窗露出张姣好面容,五官精致硬朗,其间又混杂三分漫不经心的懒散气质。 沈叙满面笑容:“你也来这吃饭啊?” 阮绵没想到在这碰上他。 “刚经过,沈先生来这是?” “来见朋友的。” 两人客套的一番寒暄。 沈叙看她身边没人,也是客气的问了声:“阮小姐这是准备要回市区去?” “嗯,对。” 问完,沈叙没径直下车,他跟副驾上的人交谈句什么,只见嘴型动,声音太轻,外边听不太清,但阮绵听出声音是个女人在车上。 像沈叙这种身份圈层的男人,身边带个女人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阮绵没想到的是,冯姜喜气冲冲的打车里下来。 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她有所忌惮。 沈叙忙去拽住人:“姜喜,别闹。” 冯姜喜看样子没把他当回事,更不可能惧怕他。 “叙哥,就是这个女人勾引阿岸。” 沈叙是男人,也是明白人,更是江岸的心腹。 他能看不懂这其间的渊源? 江岸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跟他们碰过头,整日不是在外地,就是在公司泡着,要么是打电话没人接,接了也不说话,实在是太过异常。 直到冯姜喜这话说出来。 沈叙顿时了然于心。 他原先以为江岸只是玩玩,勾着阮绵报复陆淮南的,眼看兄弟深陷情海,他心里不是滋味。 “冯小姐,说话可要讲证据。” “这就是证据。” 冯姜喜一把掏出手机,点开偷拍的照片。 那天她跟江岸去海苑,她下楼时脚没踩稳跌在他怀里。 沈叙也跟着侧头看去。 冯姜喜哼了一声:“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阮绵一脸淡定不迫:“就光凭这么一张照片,你污蔑我勾引江少,冯小姐还真是脑子够会联想的,不去写剧本都可惜了想象力。” “你……” 冯姜喜气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跃跃欲试着要冲上来打人,沈徐双手横在身前:“阮小姐,你先走。” 阮绵不走,站得纹丝不动。 身正不怕影子斜,冯姜喜再敢打她,她绝对加倍奉还。 “叙哥,你别拦我,我今天非要撕烂她的脸,叫她勾引男人……” “要撕烂谁的脸?” 声音落定的瞬间,在场的三人,动作都一致的僵住,尤其是嚣张跋扈的冯姜喜,她手还被沈叙掐着,顿在半空没了动静。 江岸打车里往下走。 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到的,又在对面看了多久。 唯有脸上的难色,众人皆知。 他阴沉着一张脸,眼皮都没掀开 看一眼旁边同样身为女人的冯姜喜。 视线直直的注视在阮绵身上:“你没事吧?” 第187章 各取所需 她摇摇头。 在确定阮绵真的安然无事后,江岸摆正面色,看向被沈叙护在身后的冯姜喜,话语严厉:“刚才你说要撕烂谁的脸呢?再说一遍。” 江冯两家是三代世交。 江岸太爷爷那一辈,就跟冯姜喜的太爷爷关系要紧。 冯姜喜更是随着他们身边,一个圈子里从小长到大的。 她人生中,第一次见江岸为了一个女人,这般迁怒。 冯姜喜说不出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酸得要命。 “你吼什么吼?” 说罢,冯姜喜又看向阮绵,眼里都是尖锐的刺:“为了个不值钱的女人,你连自己身份都忘了吗?” 江岸也不是吃素的:“我是什么身份,要你来提醒我?” 向来跋扈张扬的冯姜喜,被噎得无话可说。 她只能狠狠的瞪着阮绵,气不打一处出。 “你先上车。” 在冯姜喜怒目之下,阮绵选择越过马路,上了江岸的车。 她没得选择,左右都是一滩浑水,上不上都没什么区别,反正在冯姜喜心里跟认知里,她就是那个勾引江岸的不要脸女人。 脚刚踏进车内,手机嗡嗡震动两下。 阮绵翻出来看。 是陆淮南发给她的。 他说:我没猜错,你真的跟了江岸。 不过一瞬间的事,心底涌窜起一阵心酸堵塞,像是往她呼吸的管道塞了一团软乎乎的棉花,阮绵抬起脸往上看,正好看到陆淮南站在餐厅二楼。 他正握着手机。 距离得太远,他的脸跟五官糊成了一团,她看不清。 但能看到个大致的轮廓。 他似勾唇笑了下,随即转身,留给她一抹渐行渐远的背影。 身影消失在拐角,阮绵才把目光收回来。 她狠心的把短信也一并删除。 江岸上车时,阮绵神情如常,面不改色的。 “阮绵,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看到她还能笑,江岸多少欣慰了几分:“冯姜喜是我世交叔叔的女儿,从小跟我们几个一块长到大的,脾气很不好,她没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 听似简单的一句介绍,只有阮绵知道,他给了冯家多大面子。 这点阮绵能理解。 他目光灼灼:“我带你过去拿行李。” “麻烦了。” …… 陆淮南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蒋自北从盐城赶回到燕州来找她。 却在意外之中,跟陆显碰上了面。 看到她的那一刻,陆显眼神彻底变了,许久眸底渐渐浮起一层玩味,他主动跟蒋自北打招呼:“蒋小姐,没想到……好久不见。” 蒋自北满副防备:“陆少。” 她跟陆显算不得熟,但也绝对不陌生。 陆显往前一坐:“蒋小姐不介意我坐这吧?” “你坐。” 不光是陆显在揣测打量她,蒋自北也在琢磨他:“陆少来这找朋友?” “不是,过来找我四哥。” 软骨头 第169节 闻言,蒋自北波澜不惊的面孔下,稍有遗漏。 陆显尽收眼底:“蒋小姐这个时候赶回来,是不是知道他要离婚?按照蒋小姐的性格善良,肯定不会愿意横插在两人之间当第三者。” 他刻意加重善良两字的音。 听似夸奖的话,实则是嘲讽。 蒋自北不动声色:“我并不知道他离婚的事情。” “蒋小姐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陆显问。 陆淮南看不懂的,他都能看懂,也包括蒋自北的心机。 蒋自北微不可闻的吸口气:“陆少,我没得罪你吧?” 氛围到了这个点,话也说到了这个份上。 陆显笑笑:“明眼人都看得出,你对四哥余情未了,只是不知道这情分里,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再者说事隔多年,你确定他还爱你?” 此话一出,彼此间的气味类似火药。 蒋自北额角青筋隐现,脸色微红。 她努力压了压:“我听不懂你这话的意思。” 陆显不着痕迹的收敛起打量:“他喜欢阮绵。” 蒋自北艰难吞咽唾沫,眼底的红晕愈发浓烈。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蒋小姐能容忍得了,自己爱的男人心里有别人?” 蒋自北有些看不懂陆显,分不清他到底是敌是友:“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显双手平放在大腿上,身姿往前稍倾,压低嗓音道:“我是想帮你,帮你彻底永绝后患。” 对于无事献殷勤的事,蒋自北表示没那么可信。 她久久无声。 陆显自顾而说:“你还有两个小时做选择,阮绵晚上八点的飞机去澳洲,你考虑好要不要去找她这一趟,把陆淮南所有的事告诉她。” 蒋自北只觉得浑身气血都在上涌。 她有些情绪不受控制,红着眼问:“什么事?” “蒋小姐,事成之后,我要你帮我办件事。” 蒋自北没那么好忽悠的。 她本身也不信任这个不熟的男人。 陆显为了博取信任,他继而道:“我保证这件事,能让阮绵恨陆淮南一辈子。” 蒋自北满眼都是贪婪跟欲望,只是她不开口明说。 陆显:“你要他的人,我只要他手里的一份文件。” “什么文件?” “鸿海集团跟陆氏合作的海湾开发文件。” 海湾的开发,日子一天天提上日程,陆淮南近半年时间都在为这件事操劳奔波,远赴外地出差探班调研,也算是费尽心力,呕心沥血。 这个合作一旦办成,他就是陆氏板上钉钉的接班人。 蒋自北蓦然发笑:“你想拉他下马?” “那就看蒋小姐给不给力了。” 蒋自北有种被人扼住喉咙的错觉。 她走了这么多年,其间发生了很多事。 她的名声,包括她的身体,都不干净。 陆淮南能不能接纳她,会不会如初那般待她,都是后话。 当陆显跟她说陆淮南爱上阮绵的那一刻,她已经承受不住了,更别说别的更残忍的事实。 “好,我答应你。” 陆显嘴角笑意加深:“蒋小姐果然是个敞亮人,那我也不来虚的,阮绵的母亲唐望清当年是被她父亲亲手勒死的,而见证这一切的是陆淮南。” 蒋自北屏了下呼吸,眉心蹙起。 陆显说:“也就是说,当时他选择袖手旁观,没有打电话报警,眼睁睁看着她母亲咽的气。” 第188章 是想你了 说话间,陆显一直观察蒋自北神情。 他说:“阮绵的性格敢爱敢恨,她若是知道陆淮南一直清楚她母亲的死,却只口不言,她就算不恨他见死不救,也会跟他断绝来往。” 蒋自北深吸口气,眸子微挑。 “你确定?” “蒋小姐要是不信,可以赌一赌。” 持久的沉默,蒋自北声音尽量收敛:“好,成交。” 陆显交给她一份视频。 是他跟陆淮南的对话。 康堇下楼时,正好看到陆显起身离开,他眼底卷起一层浓烈的疑惑,探究在眸中一闪而过。 蒋自北叫他:“康秘书。” 康堇回过头来:“蒋小姐,陆总他刚开完会,我带你上去见他。” “麻烦你了。” 康堇走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到专程电梯里,沉默了几秒,他出声问:“蒋小姐,你跟陆少关系很熟吗?” 蒋自北楞了瞬,反应过来:“好多年前见过,不算熟,刚才也是偶遇。” 毕竟是私事,康堇没好继续往下问。 再问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阮绵要去澳洲,陆淮南整夜情绪不佳。 从餐厅离开后,他的心如针扎般痛。 他最见不得什么,她就做了什么。 一坐下来,只要脑子放空,脑海中满满都是阮绵跟江岸的身影,会议上出神,导致会议不得不终止。 他劝自己不要去想她,偏偏脑子不听话,偏不让的偏想。 想得快疯掉,快崩溃。 看着清净的手机屏幕,陆淮南绷着的嘴角,忍不住的往上咧开,唇瓣抽搐般的笑了出来,内心的压抑疼痛,如海水潮涌似的朝她奔来。 他痛得快死了。 漆黑如墨的星眸里,沾满了水汪汪的雾气。 喉咙里的酸跟哽,逐渐加重。 “陆总……” 门口响起康堇的声音。 陆淮南抬眸,透过他的身影,能看到蒋自北。 他快速调整情绪跟表情,理顺衬衣袖口的褶皱,站起身来:“进来。” 康堇送蒋自北进去后,顺手把门带上。 陆淮南有一阵子没见着她了,看上去气色好不少,起码能看到她唇颊的血色,不似刚见面那次,那般病态的苍白:“在盐城待得不习惯?” “不是,是想你了。” 以前是碍于他的婚姻,她没好说。 不想被他觉得自己要处心积虑的上位,掉价。 既然他都离婚了,蒋自北放心大胆的说。 许是看出他脸色不大好,蒋自北装出一副试探的姿态:“我逗你的,还真给吓着了,我知道你跟阮绵的事,当然也不强求你怎么样。” “我跟她离婚了。” “我知道。” 蒋自北觉得那些在男人面前装柔弱娇小的行为,都弱爆了。 他了解陆淮南,他不喜欢那样的。 只会觉得矫情。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陆淮南忽然话锋一转。 蒋自北来前就早有心理准备,她笑笑,笑意又不达眼底:“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付迎肯定找过你,跟你说我利用你的事。” “对。” 陆淮南定定看着她。 在他看不到的位置,蒋自北暗自攥了攥手指,吐出的语气却异常鲜明清冷:“她当然要这么说,毕竟当初那些人是她妈指使的。” 她继而道:“当初我确实利用你,想要挣脱付家的压迫,因为我没有办法,我不想在那样的环境待一辈子,更不想当付子博那种禽兽的女人。” 说着,蒋自北眼里泛起泪水。 软骨头 第170节 来回打转:“但我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你。” 她该说的都说了。 陆淮南面不改色。 看到这般,蒋自北气馁之下,更多的是憎恨。 她抽了抽唇角:“我确实想过让你回心转意,但我不会强求。” 陆淮南有些看不懂她。 明明曾经是知心的女人,再站在眼前时,他有的感觉,却像是一层厚厚的纱帐蒙在眼前。 鼻尖的气息烈了几分,蒋自北站到他跟前,两人距离只到十几公分的样子。 “我没想过要瞒你,但那时候你没给我机会解释。” 陆淮南心底咯噔一声。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蒋自北伸手去攀他肩膀,陆淮南眉心微微一蹙,他本能反应的往后退了半步,她的动作也在他退步的同时,彻底僵持在半空中。 “呵,你以前不这样的。” “对不起。” 陆淮南曾经日夜想过她,想过她还活着的场景。 想过找到她以后,自己该做的事。 可眼下,他心里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阮绵。 甚至连蒋自北碰他一下,都觉得浑身不适。 于是,他强压着心绪跟她说了句对不起。 蒋自北扭过身去,抬手佯装伤心的抹了把眼角,再回头笑着对他说:“没事,我能理解的。” 陆淮南:“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付迎跟付家往后不敢再找你,你在盐城好好生活,有什么事可以跟康堇说,他会帮你处理好的。” “那你呢?” 陆淮南没很快说话。 他平静的吞了口唾沫,液体是苦涩的,稍稍有些回甘。 蒋自北眼圈发红:“你要去追阮绵吗?” 陆淮南眼神躲闪,他压下面部,张了好几次嘴,话也没能吐出。 像是听到个大笑话。 蒋自北脸上笑意加深:“陆淮南,你是不是嫌弃我?嫌弃我身体不干净了,我知道,现在身心残破的自己配不上你,早知道我就不该别逃,死在那些……” “我没那个意思。” 他不得不承认。 面对蒋自北,他仍然心疼,可那份心疼早不是爱情了。 只是作为一个朋友之间的关怀。 蒋自北泪如雨下,夺眶而出。 “别说你,连我自己也嫌弃恶心。” “别说了。” 蒋自北不像别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哭哭啼啼,眼泪适可而止。 她无比镇定的道:“你不想听,那我不说便是。” “我让康堇送你回去。” 陆淮南说着,拿手机准备打电话。 蒋自北心凉透了,是彻底透凉的那种,她想过求和失败,但她没料想到他会如此决绝,根本没给她一点施展拳脚的机会。 她刚想再做最后的挣扎,去拉他的手。 陆淮南却先她一步,从身前走开了。 蒋自北深吸口气,眼里满是充血的红。 第189章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见我? 阮绵能带来的东西也不多,进行简单收拾。 她在楼上收拾,江岸在楼下打电话。 偶有几声,阮绵能听到,大抵是跟他先前盘的那家娱乐公司有关,几个艺人不听话,搞出点不太雅的绯闻,正在做紧急公关处理。 他语气轻描淡写的跟那边交谈。 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还有沉稳不乱的一面。 听到楼梯口的动静,江岸立马转身。 他把耳际的手机挪开:“先等我会,马上好。” 他在打电话,阮绵没说话,径直把行李箱搬到了外边。 她在门口等了约莫三四分钟的样子,江岸打完出来:“现在还有几个小时,要是不急的话,我带你……” “我想去看看秦惜文。” 这是阮绵忽然冒出来的想法。 她想去看看,曾经那个能为陆淮南忘却生死的女人。 江岸有几秒的愣怔,好看的瞳孔中,微微颤栗下,声线压得低沉到发哑:“阮绵,这个要求我可能不能答应你,你也别怪我自私……” “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想见我呢?” 在极力的挣扎之下,最终江岸答应带她去医院。 秦惜文跟手术那日的状态,大有出入。 她坐在病床上,笑面相迎的与小朋友玩闹。 正如她所想所听到的那样,是江岸手里宠坏了的公主,天真无邪,纯白得如一块没被玷污过的玉。 阮绵在门外站了许久,随而推门进去。 秦惜文眼皮抬起,看了看她,又不以为意的撇开视线。 “秦小姐。” “你是?” 阮绵:“我是你哥哥江岸的朋友。” 闻言,秦惜文将手中紧握的游戏机放到床头柜上,她回眸,仔细的打量阮绵,冰冷的回了句:“你找错人了吧?我哥没你这个朋友。” 江岸身边的女人,她大多数见过。 比阮绵漂亮的有,比她气质好的也有。 秦惜文从未见过她,第一反应又是江岸身边死缠烂打不得逞的女人,找不到江岸,跑来找她。 这样的事,秦惜文遇到不要太多。 阮绵不疾不徐走上前,她姿态保持得好:“我叫阮绵,之前我们见过的,在手术室里,只是那时候你昏迷不醒,我操刀给你动的手术。” 随着她这句话。 秦惜文的表情变幻好几番。 江岸跟她说过,给她手术的是个女医生,并且很有名。 但她从未见过。 并且在当年发生那种事情之后,江岸就把她跟与陆淮南有关的任何联系都断了。 秦惜文只知道陆淮南结婚,却不知对方是谁。 所以,对阮绵这张脸,她是完全陌生的。 秦惜文纳闷:“那你找我是?” “作为你的主刀医生,单纯想来看看你的情况。” 提及自己的身体,秦惜文本能排斥反应,她见到阮绵,得知她是主刀医生,是心理跟生理上的抵触:“我挺好的。” 不知为何,这时候她想起陆淮南。 秦惜文是个单纯到,有什么情绪,就会全部展露在脸上的女人。 她把她最好的年华,跟整颗心都给了陆淮南。 得来的却是失命的背叛。 第190章 对不起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秦惜文眼神闪过愣怔不解。 她稍弯起唇角,淡笑在脸上浮动着:“你跟我哥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我跟江岸只是朋友,但我是陆淮南的前妻。” 阮绵声音不重,却轻易的击垮了秦惜文所有的情绪,她表情僵住,眼眶的灼热湿润开,随着时间的推理,雾气越发模糊不清。 摇摇欲坠的挂在她眼眶里。 软骨头 第171节 她 看到秦惜文努力的在张嘴,如何都吐不出声。 蠕唇的动作很是机械式。 秦惜文的笑声有些凄冷:“呵,来看我死没死吗?” 阮绵是医生,她很会察言观色。 “秦小姐,你别激动。” 秦惜文扭头:“我不想见你,你走。” 阮绵站起身来:“我今天来见你,只是想告诉你,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你不值得葬送大好青春,你看看我就知道,我跟他结婚四年,如今也不过落了个黯然退场。” 江岸说过,陆淮南是秦惜文心里的一根刺。 一天不拔出来,就会痛一天。 一辈子拔不出来,那就是一辈子。 她今天来的目的,只是想把秦惜文心里的那根刺拔掉,让她往后的日子活得像自己。 泪落进胸前的病服里,沾湿一大片。 阮绵声音波澜不动:“秦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当年发生过什么,我只是想劝你,回头看看那些关爱你的家人,她们才值得你爱。” “大道理谁不会讲?” 秦惜文眼睛红染得要滴血。 双手死死攥着两边病号服,攥得衣服皱巴难看。 怕她情绪过于激动,激起病情,阮绵压低嗓音:“你要看看你哥为了你,跟他大打出手的视频吗?” 秦惜文不说话了,眼下淌着两抹泪痕。 阮绵径自掏出手机,点到她从酒店监控取来的视频,翻过来递给她看。 视频中,江岸嘴角破裂溢血。 他不甘示弱的冷笑,明明疼得快撑不住了,还强撑着那口气不倒下。 打小儿,江岸是全家最心疼秦惜文的,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她,秦惜文看得心疼又心酸。 那拳头活似硬生生打在她脸上。 她看向阮绵:“够了。” 等到她开口,阮绵收手把视频按下暂停。 看上去,秦惜文的情绪十分低落,低落到她都有些于心不忍。 秦惜文松开手指,咬紧牙关,泪从眼眶猝然落下。 她深呼吸,再吐了好几口。 方才蠕唇,声线发颤的道:“当年的事,是我诬陷了他,他没有利用我上位,是我自己爱而不得,才……” 秦惜文喉咙哽咽:“才想到这个办法逼他,可我没想到他宁愿背负这样的罪名,也不肯在我身边,为了顾及面子,于是我选择了自杀。” 那年,整个燕州城因此事闹得轰轰烈烈。 陆淮南也差点被江慧丽抓着把柄,让他退出陆氏。 就差临门那一脚的事,是陆老太奶一直庇护他。 阮绵不知道当年的秦惜文有多痛苦。 但她能感同身受爱上一个人的难。 当一切揭开,再无秘密。 秦惜文像是松了口气:“我才是最卑劣的那个人。” 她的口吻似在忏悔。 江岸此时站在门外,里边的话,他听了个真切,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种,没想过这一切是秦惜文自导自演的。 他扶门的手指用力,不小心推动到,门板嘎吱发出响声。 秦惜文看到他的瞬间,脸上的羞愧更甚。 阮绵没说话。 事实也是她意料之外的。 江岸为了保存秦惜文的面子跟那份底气,他没有直白的揭穿,或者指责她不是,而是语气温和的问道:“现在感觉舒服点没有?” 秦惜文只是静静的抿唇看他,不张嘴开口。 江岸装得若无其事,帮她把床边的被褥理整齐:“晚点我让许婆婆给你炖汤,今天还是喝鸡汤吗?” “哥。” “啊,怎么了?” 江岸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如小时那般。 就是尽可能的让她没有任何心里负担跟压力。 秦惜文颤着唇,说:“对不起。” 她嗓音柔和低弱得,连阮绵一个女人都感觉有保护欲。 江岸靠近床边,把她的头往怀里拉了拉,掌心抚动她鬓旁的发丝:“好了,跟哥说什么对不起,不准再说这三个字了,听着没?” 阮绵见过他霸道蛮横的模样。 这样的江岸,有些令她无所适从。 她默默退身出去,把空间留给兄妹两。 出门后,阮绵删除掉那段视频。 正准备退出页面,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来自盐城,她敏锐的神经跳动,脑海蓦然浮现一个熟悉的名字:蒋自北。 电话响到七八秒的时候,阮绵才堪堪接听。 果不其然,那边是蒋自北轻细的嗓音:“阮小姐,不知有没有空,我想跟你见个面。” 她第一反应是警惕跟防备。 半秒有余,阮绵问:“蒋小姐也在燕州?” “嗯。” “蒋小姐找我有什么事不妨在电话里直接说。” 蒋自北道:“是关于你母亲的事,我觉得还是当面见你说比较合适。” 脑子嗡地炸了下,阮绵防备更甚几分, 她深吸气,牙齿在口腔里发颤磕碰,好几秒那种动静才平静下来,她手指紧紧抓着手机,一字一句的问:“蒋小姐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想不想知道就看你肯不肯见我了。” 蒋自北说话的语气十分坚定不移。 阮绵想不通。 她跟蒋自北没什么瓜葛,唯有的一次见面,也是源于陆淮南,更别说她会知道她母亲的事。 要么是个炸。 但阮绵又不敢赌,她怕蒋自北的话是真的。 “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五号花园咖啡厅。”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五号花园就在医院不到三公里开外,这不禁令阮绵怀疑,蒋自北是有备而来,并且她真的知道点什么。 她压着声音:“我十分钟后到。” 赶到五号花园,阮绵并未第一时间往里走,她在门口环顾了一圈。 蒋自北那张脸她认得。 此时人就坐在最靠里的座位。 第191章 他的秘密 蒋自北姿态优雅的端着杯咖啡。 露出的一截粉藕色的手腕,白皙透亮,皮肤好得吹弹可破。 接近臂弯的位置,那块触目惊心的伤疤,与她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她回眸一刹,恰好跟阮绵目光相对。 “你来了。” “说吧!” 阮绵从容而坐,跟她见蒋自北的第一面,一模一样,她把所有情绪尽力掩藏在漂亮的皮囊之下,若不是揭开她的脸皮,根本无法察到。 蒋自北往她面前推动下咖啡杯:“试试,这家咖啡很不错的。” 她没喝,甚至眼睛都没往下撇。 语气冷硬:“你特意选在这见我,我想不是偶然吧?” “阮绵你很聪明。” 阮绵:“你知道我母亲什么事?” “别急啊。” 阮绵故意抬手看了眼腕表,那块手表,还是她前不久花了点心思去商场购买的,先前佩戴的是陆淮南送的那块,她带习惯了。 手腕上没点东西,总觉得空落落的。 “我八点的飞机,距离现在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软骨头 第172节 “够了。”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阮绵就能明显感受到来自蒋自北眼神里的针对。 她今天找自己的目的,绝对没那么单纯。 阮绵暗自吞咽口唾沫的功夫。 蒋自北抽出手机,并不是她手 里握着的那部,看上去是一个备用机。 她手指很纤细,又生得骨节修长,按在屏幕上点拨了几下,翻过来放在距离阮绵半米远的桌面上:“阮小姐,我想说的都在视频里。” 视频中的男人,阮绵再熟悉不过。 陆淮南跟陆显那两张脸映入眼眸时,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直觉,她觉得事态不妙。 “陆淮南,你说你到底有多卑鄙无耻?我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你从我手里把阮绵抢走,别说就是为了报复我跟我妈吧!” 阮绵定定的看着视频里的人。 这话是陆显说的。 陆淮南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面孔被头顶监控拍得一清二楚。 他下颌微微收紧绷了绷,脸色不分喜怒。 陆显双膝撇开,弯腰佝脸下去:“那年你九岁,是陆家把你领进门的第二年,你打小性格顽劣,不服爸管教,因为爸一句说你妈不是,你逃去海港,无意间看到了她爸勒死她妈的场景。” 阮绵牙根绷紧。 咬得后槽牙发疼。 眼眶里像是灌入一大壶的开水,滚烫沸腾开。 她强忍着情绪,逼退眼泪。 男人的话声声入耳:“从你九岁开始,你就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遇,你要靠着这个把柄,捏死阮文斌。” “我不知道该说你是想替阮绵跟她死去的妈报仇,还是一己私欲。” “警察调查,你只字不言,却在二十八岁那年找到阮文斌,逼着他把阮绵嫁给你。” “对了,不止这几年,前些年你费劲心机,掏空阮家这么多年的心血,让阮氏看似富有,实则不过是个空壳子……” 陆淮南终究没忍住,一拳砸在陆显的脸上。 陆显瞬间从一个仰视者,变成被居高临下的那个人。 但他脸上的笑没止住:“我说得没错吧?” “陆显。” “四哥,这么多年,你把阮绵养在身边,娶她为妻,一是怕有外人透露真相给她,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自然放心,二是想通过阮绵拿捏阮文斌,你欠人家的该还了。” 陆显在笑,阮绵的心却在滴血。 她不知道阮氏两代人心血,忽然的倒塌。 这其间也有陆淮南一份力。 “阮文斌怕你真的有一天把阮家掏空,所以不停的往外运输资产,可惜啊,他被利益蒙蔽双眼,不听人劝,欠下巨额债务,但你敢说阮家走到今天,你一点责任没有?” 当初的陆淮南,就像是趴在阮家吸血的一只蚂蟥。 他以此不断的壮大个人势力。 做出耀眼的成绩,赢得陆老太奶青睐。 阮绵确实聪明。 从陆淮南伸手打陆显起,她就知道这话里的真假成分。 但她不想在蒋自北这个外人面前失态。 阮绵面无表情:“蒋小姐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些吗?” “这些还不够吗?” 陆显给她视频时,蒋自北也是大吃一惊,她压根没想过,陆淮南当年从中做了这么多事,密谋了这么多。 换作自己,也不一定能承受住。 可看阮绵的神态,她丝毫不受影响。 就像是根本没听过。 甚至还能勾唇笑着说:“那还真是要让蒋小姐失望了,首先阮家的生死跟我无关,早在我母亲离开后,我就不再管阮家的事了。” 阮绵声音上扬几分:“其次,阮文斌已经被警方逮捕,也算是他遭报应。” “再者是,蒋小姐拿这些来,是想让我恨陆淮南吗?” 她没给蒋自北任何反驳的机会。 径自道:“那我能不能以此理解为,蒋小姐对跟他的关系,不那么自信,怕我这个前妻再次插足,所以拿这些挑拨离间呢?” 蒋自北微楞了下:“可这些确确实实是他做的。” “那又怎样,我说了阮家的生死我不在乎。” 实际上,她心早千疮百孔,无一处完整的。 阮绵怕自己压抑不住,说完起身:“不好意思,我还要赶飞机。” 蒋自北没拦她,眼神阴冷的抵着她离去的背影。 她有些吃不准阮绵的态度立场。 阮绵走到门口,回眸看她一眼:“对了,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你大可放心跟陆淮南好,我不是你们之间的那块绊脚石。” 她从哪一刻彻底放弃陆淮南这个念头的? 大概是见到付迎的第一面。 又或者是蒋自北回来的那次。 也许是刚才,得闻真相后。 阮绵自己也不说出心境的复杂性。 她只知道,从此之后,她跟陆淮南再无可能,这一辈子都相隔着山海,还有内心深厚的隔阂。 江岸在门口等她,他扭头迎上她的脸,看到阮绵面孔煞白,连唇瓣都没半点血色,眉心轻轻一蹙:“你没事吧?” “没……” 事字尚未吐全,吐到一半,阮绵感觉浑身仿佛气力被一刹那吸干,她脚都站不住。 第192章 夫妻一场 此时,或许蒋自北还在身后尾随看她的动作。 阮绵没回头,只是压着嗓音道:“江岸,扶我一把。” 江岸本身就搀着她,顺势挡住她身后,将她整个提着咯吱窝拽上了车,屁股靠住车座,神仙下去,她才感觉到无比的安全感。 心里乱成一团麻。 五味杂陈,酸的辣的,苦的辛的皆有。 阮绵这辈子没这么虚弱过,感觉坐着,人都是飘飘然的。 车门大开。 风迎面吹进来,把她脸颊两侧的发丝吹得笼住大半边面。 江岸没过问半个字。 车缓慢的开出去,顺着国道去往机场方向。 一路上江岸都很照顾她的情绪,车内温度往高了打,车速也是有降无增,在极静的环境下,她每喘的一口气,都是从喉咙挤压而出的。 阮绵好几次抬手去抓手机。 抓住又放下,动作反复了起码三四次。 这样的动作已经很反常了,她却像是浑然不知身侧还有人在。 徒然一只手捏住她手背,阻止她这种看似刻板行为。 起先阮绵争执了下。 发现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放弃挣扎。 江岸低沉着嗓音说:“不管你跟她聊了什么,记住一定别让自己难受,与其内耗自己,不如气死别人。” 所有的情绪,瞬间破防。 阮绵身体软趴趴的靠在车座里,缩着脸,眼泪落了个猝不及防。 江岸没想到她会哭。 他最见不得女人哭,心跳加快,江岸把车一脚踩刹在路边。 他手忙脚乱的抽纸给她:“别哭,先擦擦,我没责备你的意思。” 阮绵绝对不是那种会在外人跟前哭鼻子的人。 她的尊严底线不允许。 却实实在在被江岸刚才那番话,莫名击中了她的敏感点,眼泪不受控制的落,连她自己都掉得有些茫然无措,她接过去擦了擦眼底。 眼睛火辣辣的酸疼难忍。 阮绵长舒口气:“我没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 江岸没接话。 “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他。” 软骨头 第173节 “能跟我说说嘛?” 阮绵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从理清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到面对江岸,她足足花了三四分钟。 抬起的眼睫沾染一层水珠,阮绵蠕动着唇瓣:“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妈是被阮文斌勒死的,也知道我一直在找凶手,可他什么都不说。” “借着阮家吸血,成功上位。” 说到尾声,阮绵的声音近乎颤抖。 她给人的一面一直是坚韧不拔的,江岸第一次见她这样脆不可摧。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想,保护她。 江岸伸出手,刚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阮绵没给他机会,她笑了笑:“我想过他能做的所有事,却没想到他这么卑鄙。” 江岸很嫉妒。 尤其是看到她哭得如此伤心难过。 阮绵对陆淮南真的是偏爱,只有爱之深,才恨之切。 没有爱,哪来的恨? 怕是只有仇。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当然也很急迫,江岸终究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性,他把手探到她眼睑处,用指腹轻轻顺着她眼睑纹理抹掉泪痕。 他力气很轻,轻到怕弄伤了她。 江岸身边有过很多女人,他喜欢的,不喜欢的,接受的,不接受的。 那些女的有名雅千金,顶流明星嫩模。 环肥燕瘦,各种款式。 对他前仆后继,如那海边的浪潮,一波未静一波又起。 江岸也始终觉得,他这辈子顶多就是玩够了,最后顺从家里的意思,找个看上去合适的,门当户对的联姻结婚,壮大家族,成为家族利益中牺牲的一份子。 所以这些年,他使劲的玩,更准确点是“卖力”的玩。 他甚至没想过任何未来跟后果。 也没尝试过 跟谁正儿八经的谈恋爱。 说出去都觉得可笑,三十岁的他没真正体会过爱人的滋味。 当他意识到爱上阮绵时,江岸小心翼翼又畏头畏尾。 阮绵跟他身边的所有女人都不同。 她不高兴,不乐意会直言拒绝,在有求于他时,会主动开口寻求帮助,也会想着还这个人情,并且对人对事都有足够的分寸感,距离感。 她不倒贴,但也绝对不容吃亏。 起先江岸只是觉得好玩。 因为他没碰过这样的女人,心生好奇。 渐渐的,就像是刚开始玩一款游戏,从索然无味,到深陷无法自拔。 “阮绵,忘了他,往后好好生活。” 江岸安慰的声音里,也有几分心疼自己。 只不过,阮绵听不出来。 她翕动鼻尖,将满口的酸涩劲吞咽回去,感觉喉咙有些无力呼吸,阮绵脸很红,红得要溢出血来:“我会的,一定会的。” 就算不会,她也会逼自己会。 在赶往机场的路途中,阮绵胃里阵阵沉痛。 她情绪一差,胃就会不听使唤的痛。 身体的每个器官,也跟着情绪波动而变化。 尤其是她的眼睛,至始至终那层薄雾都没消散过。 眼看着到机场,江岸的车绕着外围转了一圈,往车库的位置停靠过去,阮绵坐在副驾驶,她扫一眼的功夫,就看到康堇站在一辆黑车旁。 她心里咯噔一声,响得很重。 脸色立即就变了。 江岸不瞎,他怎能看不出端倪。 循着阮绵视线往前看,黑色的车正是陆淮南那辆。 他冷呵了一声:“没想到他这么厚脸皮,这种时候还好意思来。” 阮绵没当回事:“也许人家只是有事吧!” 但她知道,陆淮南肯定是来找她的。 与此同时,对面的陆淮南跟康堇,也看到江岸的车。 康堇最先反应:“陆总,要不要我去跟阮小姐说一声?” “我去。” 阮绵不知道陆淮南近身时,她是种什么心情,脑子里一片空白,呼吸急促不安,完全无法控制管理好她那张脸的面部表情波动。 那种感觉,如同有人往她脸上泼了一碗硫酸。 那么刺激。 她仰起脸,问他:“你来干什么?” 语气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陆淮南索性无视驾驶座上的江岸,居高临下的抵着她眼睛,道:“没什么,夫妻一场,你要走了,我来送送你。” “大可不必,我不想看到你。” 第193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没下车。 陆淮南也没强迫她下来。 但他用压迫的语气,说:“阮绵,我有话跟你说。” 江岸打嘴里冷哼一声。 他真想说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没时间跟你走。”阮绵撇开视线,把脸摆正看着前方。 陆淮南拽了下车门,门是锁着的,根本打不开,江岸见状,没由得冷嘲热讽的出声:“没听到吗?她不想见你,有话直说。” 一人在车外,一人在车内,四目相对。 阮绵感觉他跟江岸之间,随时要火光一触即发。 “我们走吧!” 江岸启动车,陆淮南才松手:“阮绵,你就不想听听我心里的想法吗?” 江岸没立马开出去,他算是给阮绵一点面子。 当然,倘若今天阮绵没坐在车里,陆淮南这辈子都不会在他面前,说出这种卑微的话。 “不想听。” 说完,阮绵主动去升起车窗。 她回眸时,恰好看到陆淮南那双深沉而又忧郁的眼里,是一抹摇摇欲坠的红。 以及无比深切的悔恨。 阮绵扭转过脸。 她的眼睛早就哭红肿了。 原本不算很大的双眼,此时显得小了一大圈。 江岸覆盖在她手背的手,她没抽开,任由他握住,男性手掌宽厚温热,像是一层带着温度的棉花糖裹在皮肤上,令她很安心。 “想哭就哭。” “你不怕我哭了?” 江岸:“先前怕,但总要克制的,总不能让你憋着难受不哭出来。” 他这话多少带了些许暧昧因子。 阮绵把手往里缩了缩,江岸也很识趣的把握好分寸感,没再勉强紧握她。 她抬脸,笑意在嘴角萦绕开:“没什么好哭的。” 江岸把车往里停靠好,替她取行李。 “江岸,谢谢你。” 他笑得格外慷慨:“谢我别用嘴,要不以身相许?” 阮绵眉头挑起:“这个恐怕是困难。” 江岸也不意外,他很能接受她这样的话:“我早知道是这个回答。” “心里不舒服?” “那倒是没有,失望有点,你难道没看出来我在追求你吗?”  阮绵把行李接过来:“我很好奇,你对女人一般像这样的追求,最多能保持多久?换句话说,你能忍受得了多久?” 江岸没想过这个问题。 准确的来说,除了阮绵,他没正儿八经追过女人,付迎纯属是见过两面,对方就勾着他不肯放了,起初他并不知道付迎的身份。 只当她是陆淮南的女人,想着玩弄一番。 软骨头 第174节 了解真相后,江岸果断选择全身而退。 他绝对不会在任何无用的女人身上,浪费一丁点时间。 江岸半垂着眼帘,睨她的眼神暧昧:“可能太多记不清了。” 他看到阮绵暗自吸口气。 江岸冷声道:“逗你的,你是我追过的第一个女人。” 陆淮南没想到阮绵拒绝他,拒绝得那么干脆利落。 且不说昨晚,早上人还算情绪可以。 手机在兜里掏了好几番,他红着眼跟康堇问道:“能订到最近一班去澳洲的机票吗?” 康堇立马查看。 结果不尽人意,有些为难的说:“恐怕不行。” 他没做声,绷着的脸上不太好看,紧抿双唇走到了角落边,陆淮南在做思想斗争,约莫半分钟左右,他给阮绵打去第一通电话。 那边没接。 拨叫声持续不断的在耳畔响动。 就像是催命符。 炸得他脑子生疼,心里也跟着慌乱无比。 陆淮南再打,偌大的机场他不知道江岸把她带到了哪。 只要阮绵不想见他,她总有办法让他找不到人。 他盯着手机一直在看拨号进展,断了他就再打,动作都显得刻板机械式。 “陆总,阮小姐的飞机已经起飞了。” 手机里关机 的提示音,跟康堇的话同时响起,宛如两记沉重的笨钟,重合在一起重重的敲击在陆淮南脑中,他收回神绪:“帮我订机票。” 说完,他又缓过神来似的,摆了摆手:“算了。” 她不想见他。 就算去了,她也会想尽办法的躲着他。 康堇:“陆总,那阮小姐奶奶那边……我们还要继续维持高额医疗费用吗?” 起先,陆淮南是想过要通过孟贤清,让阮绵脱离不了自己。 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 可他不忍心下这个手。 当然他也了解阮绵,倘若自己真的把她逼到绝境,她真的会跟他鱼死网破。 陆淮南不敢,也不舍得再伤害她。 “嗡嗡嗡……” 康堇的手机响。 他走到一旁接听。 不过短短半分钟的连线,康堇上前,砸吧着唇道:“刚才医院那边的人来信说,阮小姐已经找人把她奶奶转移去了澳洲,我们……” “就这样吧!” 没人知道,陆淮南是咬着牙根跟心里的酸劲,吐出的这四个字。 他双眼猩红,喉咙生疼得厉害。 每吞咽一口唾沫,心尖的酸都要加剧好几番。 眼底的疲惫肉眼可见。 陆淮南想往前迈动一步的,刚提起腿,发现自己浑身肌肉僵持住,怎么都动不了,心口的疼以秒速在增剧,他伸手捂住胸口位置。 阵疼转为痉挛疼。 活似有人拿刀子在剐他的筋脉。 每一下都抽得他呼吸困难。 康堇观察到他的不对劲,连上前:“陆总,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 屏住口气,努力缓了缓腿部的僵度,才艰难的走出去半步。 “先回去公司。” 康堇把车开过来,陆淮南上车的时候,脸都是煞白的。 他唇瓣抿得紧到出咬痕。 手机叮咚响,陆淮南慢半拍反应过来去查看,是来自江岸所发的一张照片,两人在机场相拥的画面,照片里仅此拍到阮绵一张背面跟后脑勺。 但他的心也不由得深深发痛。 沉沉的一口气吐了出去,他感觉呼吸重到压迫嗓子眼。 眼眶溢着滚烫湿润。 陆淮南撑着车座,五根修长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攥成拳头。 康堇透过车内后视镜去查看他的表情。 感觉到手指嵌入掌心的疼痛,他才松开。 陆淮南打电话给商衡。 商衡接听很快:“我在开会,有什么事吗?” 第194章 腹背受敌 “找你帮忙。”他说话有些吃力,吞吐了好几下,才道:“我要让江岸的荣华娱乐,在商氏的地盘开不下去,商衡,算我欠你个人情。” 商衡跟陆淮南认识这么多年。 还没见过他被人逼到这个份上。 哪怕是当年江慧丽逼着他让位,陆淮南都是淡定从容的。 商衡闷楞了瞬:“淮南,你怎么了?” “我没事,遇到点小麻烦。” 商衡憋了半天:“荣华娱乐那一块,是我家老爷子在管,恐怕我插不上手。” 陆淮南单手握手机,面色虚白:“那我亲自去跟商老爷子谈。” “淮南。”商衡在电话里喊了他一声:“这件事你动了,江家日后肯定会针对你的,对你事业上很不利,你要想好了事情的利弊。” 燕州这般大,不止是只有一个陆家。 更何况眼下陆淮南的形势,就差腹背受敌了。 可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江岸当着他的面带走了阮绵。 陆淮南感觉就像是心肉被割掉了一大块。 此刻他的心脏都是空缺不完整的。 …… 陆家。 江慧丽不知从哪打探来的消息,听说阮绵出国去了澳洲。 “妈,她真的跟四哥离婚了?” 一直以来,在陆家人眼中,阮绵就是贪财如命的人,她所有的成就都是陆淮南一手铸成,包括能在燕州最好的医院,名声大噪。 江慧丽怎么也想不通,她会舍弃这一切,一走了之。 对于一个注重名利的人来说,这无疑是致命的。 江慧丽看看陆怀灵,说:“去把你五哥叫来,我有事找他。” “好。” 陆显靠在软皮沙发里,面目虚色的喝酒。 他左手撑着沙发扶手,右手拎着个喝到半多的酒瓶。 瓶底都磕碰到了地板,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门板被人从外推开,陆怀灵走进来,见状蹙眉拧了拧鼻尖,脚往后退半步:“五哥,你怎么在家里喝这么多酒?妈说找你过去有事说。” 陆显向来也疼惜这个妹妹。 他努力起身,奈何身体无力,强撑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陆怀灵过去帮扶他。 她力气小,结果两人一骨碌的都滚在了地上。 陆显连忙挣扎着爬起,去捂她的脸:“没磕着吧?都怪哥不好。” “我没事。” 陆显压根站不稳,大半个身体的力气,都尽数压在陆怀灵身上,她被压得弯腰哈背,脸色酡红,喘气都不顺。 陆显醉意深重,嘴里嘟囔开:“她走了,走了都不肯看我一眼……明明……明明我才是对她真心的那个男人,你说……他陆淮南有什么好的?” 陆怀灵蹙眉:“五哥,你也喜欢阮绵?” 她很是不解。 软骨头 第175节 阮绵也没好到那个份上,怎么身边的男人个个都追着她跑。 尤其是宋砚安。 陆怀灵爱慕宋砚安快五年了。 可她同时也知道,宋砚安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一个阮绵。 她一直默默无闻的远观,从不敢真正的踏入到他的生活。 陆显挣了下眼睛,漆黑的瞳孔半露在外:“喜欢谁?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她,奶奶给我许亲之前,我就喜欢她了,这燕州……” “算了,不说……也罢。” 陆显压着她单薄的肩膀,说得含糊不清,吞吞吐吐。 陆怀灵被压的何止又只是肩膀,还有心。 心酸难受,五味杂陈。 她觉得这些男人都不争气。 陆怀灵盯着眼前的男人:“妈找你,你还过不过去?” 醉得稀里糊涂,陆显强行掀开眼皮,看她的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 灼灼的酒气吐在她脸上,陆怀灵很是不适:“五哥,你想没想过,四哥真的跟阮绵离婚了,这是你上位的最好时机?奶奶可一直盼着抱孙子。” 陆老太奶年纪大了,心心念念是子孙后代。 也难保她真的会这么做。 陆显没做声。 陆怀灵开口:“妈这些年说是陆家的正宫,可她受的那些委屈,咱们可都是眼睁睁看着的,当年若不是妈使了点手段,恐怕这陆夫人的位置都不保。” 明明是酒醉的脑子。 陆显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 他从陆怀灵身边慢慢的挪开,滚在脚边沙发上。 双手撑着正脸,好久才抬头望着陆怀灵,低声说:“陆淮南一直都在查他母亲的死因。” 陆怀灵震了瞬:“所以咱们得赶快行动。” 陆显的脑子,彻底被拉回到正轨上:“行动?怎么行动?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如今在燕州有多少人脉关系,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权利。” 贸然行动是会死的。 不给别人留后路,也等于不给自己退路可言。 陆怀灵不懂做生意,更不了解陆淮南这个人。 看似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的家人,其实心里隔着的嫌隙比一堵墙还厚。 “难道爸也没办法吗?”  陆显揉着发疼的脑袋,沉声道:“爸当初把管理权交给他的时候,估计就没想过他会在这些年,扩张势力这般快速。” 所有人都出乎意料。 陆淮南的能力手段确实狠,也确实适合管理生意。 可他的狠劲,也是一把双刃剑。 使用不当,很可能会导致自裁的结果。 陆鸿文当年自然是考虑过,只是他没料想到,陆淮南的天赋出类拔萃。 不仅把陆氏各方面经济打通,更是把他赋予的权利,尽数收揽囊中。 他很聪明,比想象中聪明。 如今陆鸿文再想撤权可就没那么容易简单了。 说白了,陆淮南相当于手里握着十万精兵的太子。 况且他这个太子还获得了满朝文武的极致赞赏。 临时撤掉陆淮南,陆鸿文恐怕是不太敢的,他退居多年,打陆氏总部撤下来之后,一直很少在管理生意,燕州那些商圈他也太多年没交际了。 他若是要强行易主,那些人能不能服众是一回事。 万一陆淮南来个釜底抽薪,直接里应外合,独立门户。 陆氏等同于一个给他做嫁衣的空壳。 别说陆鸿文,哪怕是陆老太奶动他。 也得三思而后行,平心静气。 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陆显知道,奶奶更偏心看重陆 淮南,不管怎样,他都没办法压死他。 第195章 别那么正经 三年后。 一部《金佳盛世》轰动上映,惊艳了整个影视圈。 李锦心一举夺下开年的第一座“金像”最佳女主角奖。 她也凭借着这一部电影,彻底从二三线跻身成一线顶流。 一时之间,成了众多导演眼中的香饽饽。 也从电视圈转屏影圈。 在她身价倍翻的火热之际,她接下的第一个广告代言,竟然不是出场费高达八位数的陆氏珠宝,而是一家规模不算很大的整形医院综合性微调广告。 广告牌一经打出,众人叹呼。 更是有人传言,李锦心是被人胁迫的。 网上一大群人,化身福尔摩斯挖内线消息。 而李锦心本人,淡定如松,晚点还现身在开元国际酒楼,特发记者会声明她没被绑架,也没被胁迫。 对这等传言不攻自破。 桌上的咖啡刚见杯腰,服务员再上一杯。 “女士,您对面的咖啡需要重新续热吗?” 服务员在提醒时,多往她脸上瞧了瞧,女人染烫着一头棕栗色的大波浪,长发披肩,身上深黑色的传统西服搭配微开领白衬衫。 英姿利落,清爽精致。 女人的脸更是五官细腻完美到,寻不着一丝瑕疵。 脸蛋不过巴掌大小,桃花眼稍敛着,唇角轻勾。 “再续一杯吧,麻烦了。” “不客气。” 服务员从她面前取走冷却的咖啡,微笑着夸了一句:“女士,您长得很漂亮。” “谢谢。” 阮绵稍微点头,示作回应。 这样的夸赞,她听得太多了,每个人的口吻跟态度都各不相同。 国外三年的生活,更是将她养得气色极佳,气质出众。 比起三年前的她,又多出几分成熟韵味。 不过她的脸依旧年轻漂亮,不减当年。 “阮绵。” 阮绵回眸循声看过去。 偌大的咖啡厅,李锦心跟她的女经纪人,正走到正门口,她起身挥了挥手,李锦心善笑着走上前,摘下墨镜,跟她双臂相拥:“好久不见。” 阮绵看到她眼睛里颤动起几许雾气:“怎么还哭了。” “太想你了,快一年多没见了吧?” “差不多。” 李锦心把手提包跟墨镜递给经纪人:“麦姐,你先去隔壁等我。” 两年多前,李锦心档期排到澳洲。 在拍摄期间车祸,恰巧是开车路过的阮绵救了她。 在澳洲养伤的那阵子,两人的关系也因此结缘,成为互相帮助的朋友。 阮绵万万没想到,她这辈子还会跟李锦心成朋友。 李锦心顶着双红眼,抿口咖啡,说:“医院那边的广告费,我可只收取百分之三十,剩下那七十当我入伙,以后我跟你一块干。” 这些年,她很努力的工作,一个二线女星,却能忍下各种综艺的苦。 来者不拒。 为的只是能多一份出境的机会。 李锦心说在娱乐圈混迹,很不容易。 阮绵当然信。 “行,你愿意屈尊跟我干,我反正是没意见。” 李锦心凑过身来,八卦劲附体:“这次陆氏珠宝给我出价八位数,前头带五,你说你把他这生意抢走,他会不会知道你回国……” 阮绵面不改色的说:“生意场上,各凭本事。” 她从没想过要跟陆淮南抢什么。 也没想过要以这样的身份跟他相见。 软骨头 第176节 准确说,她压根没想过要见他。 不过同时阮绵也心里有底,在燕州不是她想不想见的问题。 李锦心:“晚上许导请吃饭,你跟我一块来,他认识几家不错的医疗器械企业老总,我到时候在饭局上替你问一嘴,保证事半功倍。” 有这样的关系,能用则用。 “谢了。” “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 一小时后,阮绵跟李锦心在开元国际分别。 江岸的车开进车库来接她。 远远看见她的那一瞬,他双眼溢满了惊艳跟满足:“一年不肯回来,也不让我去见你,你这是要把我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熬死。” 江岸说不出的苦。 这一年多里,阮绵开展自己医美行业的道路。 从学习到创业,其间辛苦不可言说。 他也跟着她熬。 江岸牵住她的手。 阮绵主动上前反扣,十指相交。 她口吻带嗔:“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医院那边怎么样?” 江岸单手搂上她后腰,将人往前拉,把阮绵压在车门上,目光低垂抵着她的脸,唇瓣靠在她额际,轻声缠绵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终于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令他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见她只是盯着自己,没所动作。 江岸低了点头,把脸摆在她面前:“不打算用行动表示表示?” 她在国外,他在国内。 阮绵还坚持不让他去澳洲找她。 江岸也不敢私自跑过去,惹得她心生不快。 以前从不信佛,不信斋戒的江岸,生生在燕州替她守身如玉了三年。 这三年可了不得。 比起他吞糠咽菜还苦不堪言。 江岸哪怕再想,最过分的也只能是用拇指姑凉。 阮绵一天不开口,他一天不敢乱来。 熬归熬,但心里终究也是幸福的。 一想到有一天能把阮绵娶进家门,吃干抹净,日夜缠绵,即便只是脑补的一个画面,江岸嘴角就由不得往上翘。 她贴近,蜻蜓点水似的在他侧脸碰触一下。 很快挪开。 江岸这才放她上车,贴心的给她系好安全带:“带你去吃好吃的,最近我跟沈叙他们找着一家不错的日料店,想着等你回来就带你去。” “真贴心。” 江岸抱怨:“真要是觉得我贴心,不如早点屈身给我得了。” 一提这个,阮绵立即咳嗽一声。 面色也回归到正儿八经训斥他的样子。 江岸委屈:“逗你的,别那么正经。” 他起身绕到驾驶座,把车慢悠悠的开出车库。 阮绵趁机跟他讲明:“李锦心那边已经确定好了,她随时有空拍摄,医院这边的布置也得紧跟上,对了,我晚上要去一趟外边吃饭。” 江岸顺势问道:“跟谁啊?男的女的?” “跟李锦心,她给我介绍几家医疗器械的老总。” “也好,刚回国得适应一下国内市场环境,多接触接触就熟悉了。” 第196章 重逢 他觉得阮绵还有话要说,说完后,一直秉持沉默。 车厢内约莫沉寂了十几秒,她启唇出声,道:“找你帮个忙,你那边能不能帮我先打听一下,陆氏的人会不会参加这次饭局,我不想碰上尴尬。” 李锦心如今是如日中天。 很多公司都巴着请她代言。 代言费都开到了天价。 就算她已经签约了这边,难免有些不死心的,想要趁着机会私下跟她再谈价。 江岸没说话。 他心疼她的顾虑担忧。 虽然他听得是不痛不痒:“你要是怕避免见面,我可以叫人替你去。” 他使唤的人,绝对能力不低于她亲自操刀出马。 只会有过之 而无不及。 阮绵看向江岸:“诚意嘛,我现在在国内行业也没站稳脚跟,总不能一辈子靠你帮,总要自己学会慢慢走的。” 听到她说分家的话。 江岸心里滋味难言,可也无可奈何,他轻叹口气:“我知道,你要强,我找人帮你查。” 两人在吃饭时,他的人就来消息。 声称陆氏的人不会参加。 饭局是李锦心私下组织的。 阮绵回国三天,有两天半都在整理房子的事务。 她花了笔钱,在燕州郊区买了套两居室的二手房。 送她到楼下,江岸嘴上暗戳戳的抱怨:“我真是拿你没办法,给你准备那么好的房子,你说什么都不肯去住,非要跑到这种偏远的郊区买套小居室。” 阮绵不以为意:“房子嘛,住得舒服就行。” “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岸很高大,站在她面前,几乎遮挡了她面前大半的光线。 他眼神宠溺,神情腻得像是要把她整个包裹。 怕他又上头。 阮绵赶紧伸手去推他:“好了,我知道的,有事第一个给你电话,好不好?” “那还差不多。” 心里有点小失落,江岸倒也没表露出来。 他知道阮绵顾虑什么。 好事多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送走江岸,阮绵上楼洗澡换衣服。 跟李锦心约的是晚上八点,时间还早,她简单细致的收拾一番,再补了个妆,考虑到饭局上要喝酒,打车前往万悦华府。 阮绵生得模样身段好,根本不挑衣服。 随便一件小香风套裙,穿出上t台走秀的美感。 李锦心一个劲的夸她:“你今晚肯定是咱们屋子里最漂亮的女人,让那些狗男人垂涎死去,不过话说江岸他没跟你一块来,什么时候他这么放心你了?” 阮绵在江岸身边的身份,其实大家都懂。 不过就是差她一句话的事。 所有人都等着江岸有一天抱得美人归。 也不少人劝阮绵,让她早点答应,毕竟这个社会的男人最不靠谱,尤其还是江岸这样的公子哥。 说不定今天追你追得鞍前马后,明天遇着更好的就变心了。 都说人心易变。 也都劝她趁着江岸心思正浓,把他收了。 阮绵倒是心无旁骛,全然当做没听着。 “他晚上没空,有应酬。”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给他打电话问问。” 李锦心耸耸肩:“我可不敢,哪有员工打电话问老板私事的。”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里走。 李锦心身份敏感,她一路上脸只露了个眼睛,全程口罩墨镜帽子加身,就这样还怕被拍,阮绵跟着她走的后门专员电梯上楼。 电梯畅通无阻的直升而上。 不知是身体忽然的不适,还是别的缘故,阮绵心脏揪痛了两下,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捂住胸口,意识到什么,才把手拉下来,手心一层薄薄冷汗。 “叮咚……” 软骨头 第177节 楼层灯到28层,电梯门呈两扇从中打开。 门外有人。 阮绵本能提步偏身让出空间。 她没抬眸,但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整个人僵持在原地,脚站定无法动弹。 “陆总?” 看到陆淮南的一瞬间,李锦心倒吸口气,她反应过来打招呼。 他很轻沉的嗯了声。 其实也就在那一下,陆淮南也是看到阮绵的。 两拨人一里一外,陆淮南那边有四五个男人,跟在他身后,看派头是来这边谈工作的,他也没径直往她这边刻意瞟,只是在进门插肩时,抬眸随意看了一眼。 有男人在的环境,阮绵感觉空气都是苦涩难咽的。 她一直半垂着脸,没去看人。 电梯间很大,进来五六个人,也还算宽敞空旷,陆淮南站在距离她半米不到的位置,她与他之间并未挡人。 准确说是,没人敢直接挡到他跟前去站着。 从阮绵的角度看过去,她能看到男人笔直沉黑的西装裤腿。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黑色。 除了白衬衫白得崭新外,身上只剩下一个单调乏味的黑色。 电梯里短暂的沉默过后。 陆淮南说:“李小姐,听说你拿下了今年最有水准的金像女主角,恭喜你。” 他每吐出一个字,都是沉沉叩击在阮绵心间上。 这个声音,她在澳洲无数次想起念起。 至今没忘。 沉得好听。 李锦心顺势看了眼她,才笑着应话:“陆总谬赞了。” 李锦心其实眼下并不太怕陆淮南会突然提及拒绝代言的事,她如今的咖位,加上她跟阮绵的关系,再者江岸那么喜欢阮绵,她随便跟江岸说说,就能保她在娱乐圈平安无恙。 所以,她回话也回得很有底气。 至始至终,陆淮南都没主动开口跟阮绵打招呼。 两人看上去,就是毫不相熟的陌生人。 没人能猜得到他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夫妻,除了在场的李锦心。 电梯在上升到48层,即将到顶。 阮绵她们要在这层下。 她提步往前跨,陆淮南微不可察的抬了下眼睫,露出的深眸盯在她后脑勺上。 李锦心看到了这个动作。 她没说话。 其实打心里来说,她更希望阮绵跟江岸,毕竟她跟江岸在一起是一段崭新的感情,不会再消耗绯大的精力去消化那些过往难堪的事,她能轻松自在得多。 “陆总,那我们先走了。” 李锦心跟出去。 “好。” 没人看得到,陆淮南紧蹙的眉眼下,是藏着深深的复杂阴郁。 第197章 她回来了 阮绵刚才在电梯里屏气凝神,想拼命把自己理智拉回来。 一出电梯,她大出口气,额头尽是密密麻麻的细密汗珠往下流。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使劲攥住,一缩一松。 李锦心弯腰去看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阮绵,你没什么事吧?” 她手扶着电梯旁的墙壁,挣扎下:“没事。” 但脸上的擦白,许久都没消退。 即便是不去看自己的脸,阮绵也清晰的能感觉到,此时她的脸一定很烫很红。 见到陆淮南的那一刻,她整颗心都差点蹦出来。 那层相隔的肚皮,彷如是一张薄弱的纸张般。 不堪一击。 她勉强恢复神色:“走吧,别让许导他们等急了。” 李锦心还想说点什么,看阮绵已经提步走出去了,她也只好跟在身后,时而观察她的脸色:“待会要是桌上有人敬酒,你就推给我,你今晚就别喝酒了。” 许导跟陆淮南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两方结交也少。 更不可能清楚阮绵那段朽败的婚姻,在饭局上相聊甚欢。 大部分的酒都被李锦心挡了,阮绵喝下肚的不过四五杯。 在澳洲的三年,她鲜少碰酒,几乎是到了完全戒掉的份上。 最后一杯的时候,阮绵脸上热,发红又发烫。 胃也开始造反不舒服。 许导举着酒杯,特意绕到她面前,眼底没少流露那种男人对漂亮女人的垂涎,但碍于李锦心在场,他到底给几分面子,没直白的伸出咸猪手。 他刚靠近,阮绵蹭地起身,脚步往后退了点。 隔开两人的距离:“许导,我敬你。” 不由分说,她率先端起桌上的半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先喝,总比被强行倒满了再喝来得好。 李锦心使眼色,原本坐在她身边的同事,立马主动去讨好许导,许导才不舍的从阮绵身边撤离,搂着身边美女走到了对面的位置上。 有李锦心,加她几个好姐妹的发力功劳。 几家医疗器械老总,都纷纷称好,肯把最新的设备公平价卖给阮绵。 以前阮绵挺排斥这样的手段。 经此事后,她对此感想改观很大。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做事只看结果。 至于你是用什么手段得到的,没人会在意。 饭局结束时,全桌就剩阮绵稍微清醒点,李锦心醉得话都说不清晰,尤其是许导,脸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其余几个老总,一直在攀着李锦心说话敬酒。 目的可知。 不过李锦心也有她自己应付的一套,那就是不管对面怎么说。 她保持冷静跟油盐不进。 阮绵在桌上坐了会,头沉沉的往下垂,眼皮也撑得酸涩不已,最严重的是胃里,如被火烧火燎,火辣辣的难受,喉咙里的呕意随时能吐。 她趁乱起身去洗手间。 廊道空旷静谧,针落可闻。 阮绵边走,耳畔都是自己嘴里残喘而出的呼吸。 短短的百来米,她走得很是费劲,身体里的酒劲充斥着每一个细胞。 洗手间门旁有团黑影,隔得太远她没看清。 走到门口边,她才睁眼看准对方。 男人依旧英朗帅气,意气风发,一头乌黑的短发修剪干净到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陆淮南没穿外套,里边的白衬衫领口下拉,解开第二颗纽扣。 他胸前线条跟肌肉纹理,若隐若现。 削薄唇瓣轻抿住,鼻梁高挺,五官是很有成熟感的那种深邃。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阮绵脑子完全是宕机状态。 陆淮南拿开手边的烟,给她让出宽敞的门。 她压着脸,走过去:“谢谢。” “阮绵。” 他喊她。 阮绵心被狠狠撞击一下,她脚步是条件反射的停下:“有事吗?” 陆淮南张动好几次唇瓣,明明话也到了嘴边,可脱口而出的是一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 在电梯间遇到她的那一秒钟,陆淮南都说不出自己是心酸多,还是高兴多,三年间她走得无影无踪,任他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人,她做得很绝。 怕他找她,连孟贤清的医院都瞒得死死的。 软骨头 第178节 彻彻底底从他生活里销声匿迹。 三年里,一千一百个日夜,陆淮南时常在想,他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她。 “这次回来还走吗?” 陆淮南问话时,能感觉到自己的小心翼翼。 阮绵低着头,没让他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 她眼角眉梢都是僵冷,三四秒后,回了几个字:“暂时考虑留在国内。” 但凡她抬头,都能看到陆淮南那张英挺面孔上的片刻欣喜跟暖心。 她不知道,她这句轻飘飘的话,是能治愈他心伤的良药。 陆淮南一直没说话。 阮绵也等了他片刻,最后她径直迈动脚步。 他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肯说。 而是不敢说。 望向她进门的背影,看上去她比三年前状态好很多,心间的酸涩愈发浓烈,真怕自己眼眶的雾气坠落,陆淮南赶紧把手上的烟凑到嘴边。 他狠狠的深吸一口。 可到嘴里的烟气,全是加倍的苦涩。 “咳咳咳……” 他刹那咳出来,满脸通红。 被呛完,陆淮南把动作转为缓慢轻松,尽可能放平气息跟心态,烟气慢慢没过口腔,那股劲才缓过来,浓密厚重的睫毛在眼底扑闪垂落了好几次。 阮绵胃里都快吐完了,脸色很虚。 一到春季,她喝酒胃部就反应异常的敏锐。 顶着一颗空荡荡的胃,从洗手间出来。 没想到陆淮南还没走。 他个头蛮高的,起码比不穿高跟鞋的她高出一截,加上他本就自带的那种压迫气场,阮绵跟他对视的一眼,她有种被他眼神吸走的错觉。 四目相对,时间就像是在顷刻间停止流逝。 两人眼睛都红成一片。 最终,是阮绵开口:“我还有事。” 陆淮南咽下大口无奈:“阮绵,我很开心能再见到你。” “嗯。”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阮绵脑子里闪过很多问题。 她该跟他说什么? 问他为什么当初要利用阮氏,把阮氏逼到那个份上。 还是问他当年亲眼看着她母亲被活活勒死,不选择报警? 第198章 真心话大冒险 即便后期警察调查,他为何要选择闭口不提,让阮文斌潇洒在外这么多年。 可这些问题,无论是拎哪一个出来,她都是无法张得开口的。 阮绵咬紧牙根:“没有。” 陆淮南无力的勾了勾嘴角:“我有很多。” 大家都在燕州,还是在一个圈子里。 往后避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局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阮绵当然也没傻到直接躲避问题。 她转过身,脸上寡淡得除了冷,没有别的多余的表情,目光高高抬起,直视着陆淮南:“三年没见,我确实应该好好跟陆总打个招呼。” 她过于客套的态度,是击碎陆淮南的一根针。 阮绵从绷着脸,转而成笑,并且是那种会心一笑:“陆总这些年可还好?” 陆淮南的表情,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彻底僵住。 咬肌从他下颚位置闪过,眼圈红了,里边还有一些莫名的湿润。 阮绵站在他面前,可陆淮南的心,比被刀子剜动还痛,他怎么都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蒋小姐没跟你一块来吗?” 明明刚才还在洗手间吐得晕头转向,头晕脑胀的,此刻她竟然能如此清醒理智,且讽刺的问出蒋自北,若不是考虑到太过分,她还能问出更狠的。 更多的。 陆淮南僵僵的说:“我没跟她在一起。” 笑意加深,阮绵道:“我以为是我一直挡在你们跟前,才导致你们关系不和,没想到跟我没关系啊!” “阮绵。” “嗯?” 陆淮南:“你别这么说话。” 阮绵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钟。 把笑容敛得一干二净:“来谈工作?” “对。” 他没主动说是什么工作。 阮绵其实也害怕话题就这样断掉。 于是,她点头说:“李锦心代言的那家医院是我的,听说之前你们陆氏珠宝一直想争取她做代言人,我想说这件事,我并没有想过要跟你们争……” “没事。”陆淮南轻声打断她。 别说一个李锦心的代言,就是让他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他都会想办法摘。 一个代言而已,他不缺那点钱。 三年不见,陆淮南心里的思念跟爱意早就缠绕成了一团不可清卸的麻。 许是真的时间过久,久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阮绵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没事就好。” 陆淮南眼神落寞的看着她:“阮绵,你在怕什么呢?” 她笑了笑,在吐声时,唇角弧度才垂下去:“商场如战场,我倒不是怕,只是觉得有必要先做说明,免得到时候造成更深的误会,当然……” 阮绵顿住一秒多钟:“我也是怕,怕你财大气粗,碾死竞争对手就像是碾死只蚂蚁。” 可她不知道,他不舍得。 回国,她一次都没去探监看过阮文斌。 阮家不是她的避风港,也从未是过。 陆淮南表情受伤,他还想说什么。 阮绵先他一步出声:“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眼前的人走远了,背影消失在拐角,陆淮南才堪堪收起目光,他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的神情有多低落,唇齿绷紧,他试图憋回去,可叹息声溢出。 一刹那的事,眸中宛如灌入按斤计算的开水。 他就像是个丢失心爱糖果的孩子。 呆呆的站在那,眼神都变得无比空洞。 伴着神情的是深深的愧疚跟压抑。 陆淮南快速的伸手进口袋摸烟,烟凑到嘴边,他却又没了兴致。 有些气败的拿开,掐住扔进垃圾桶。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将失神的他拉回来。 陆淮南面色三分疲倦,他不动声色掏起手机,声音近乎嘶哑:“有事?” “你那边忙完没?” 那边是商衡略显催促的声音。 陆淮南脑子都是麻的,他反应迟钝,迟疑片刻,才吐声:“怎么了?” 商衡:“你不会忘了吧,今天是老陈的生日啊,早上我还提醒你来着。” 陈堇阳今年34了,他也34了。 没等他开口说话,陈堇阳在那边吼道:“淮南,你不仗义啊,工作要紧,兄弟不要紧,看来别说是女人了,我连你那破工作都不如。” 阮绵走的这三年里。 身边的人都知道,陆淮南拼命的工作,态度几乎是疯狂的程度。 到底是为何。 或许这种高强度的工作生活,才能让他在生活里,少点痛苦,少点对她的思念。 原本陆淮南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他再见到阮绵。 软骨头 第179节 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化为泡影,只要她出现,他所有长时间建立起来的心理建设,都是假的。 弱不禁风。 不堪一击。 原地见形。 陆淮南为自己这自欺欺人的行为,而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仰了仰头,把嘴里那口浊气吐出来,语气散漫的说:“生日快乐,我现在过去。” 谁都没跟他说,陈堇阳的生日,蒋自北在。 所有人都认为。 三年时间,他没有跟任何人提及阮绵,陆淮南是真的忘了她,并且对蒋自北是还有感情在的。 也是想要重新生活了。 他进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看他的表情跟面色。 商衡先起哄:“别这么大眼瞪小眼,来玩骰子。” “我来我来。” “商少,我也来。” 马上就有人成群迎上来。 陈堇阳的生日,气氛组自 然少不了。 都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二世祖们,有些是祖辈经商,有些是行政的。 偏偏陈家突出,在两者上都有很硬的背景后台。 准确的说,全燕州的富二代,高知都在等着他过这个生日。 往年他一直在国外定居,这两年才回国考虑继承家业。 打陆淮南进门起,他脸上都没过笑脸,全程跟人说话都是黑着张俊脸,知道的是说他来参加生日派对的,不知道的当他是来参加丧事的。 商衡只恨带不动。 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唯独陆淮南那边没什么人敢过去。 大家都是眼力见极好的人,看得出他心情不好。 陈堇阳把骰子递给他:“淮南,到你了。” 他们玩的规则是很简单的猜大小。 一次往下来,猜中的人可以给摇的人提问真心话大冒险。 第199章 一走就是三年 手握着骰子,陆淮南犹豫了两秒,才伸手晃动。 商衡顺手给他递支烟:“烟。” 他接来含住,烟头的火星,时而点亮他嘴角压抑的弧度,若隐若现的,他半眯起眼睛,待烟圈散开大部分,随后出声问陈堇阳:“大还是小?” 陈堇阳挑起眉梢,玩味的说:“小。” 陆淮南的手指特别好看,是那种精致到完美的漂亮。 他手指一挪。 里边的真是小。 看得出他心不在焉,商衡提议:“要不喝酒……” 陆淮南:“不用,愿赌服输,问吧!” 陈堇阳多年不在国内,他对两个好兄弟之间发生的事,别提有多好奇。 尤其是陆淮南。 他总觉得陆淮南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商衡越是遮遮掩掩,他越是想刨根问底。 “你还喜欢蒋自北吗?” 与其说是自己问的,不如说是替很多人问的。 替蒋自北。 也替阮绵。 还替那些众多好奇的人。 心里滋味难忍,陆淮南吸烟声加重,出气带着喘声,他把腿抬了下,身子彻底陷入到沙发中央,松软的真皮沙发陷进去好多,他问:“这个问题不无聊吗?” 陈堇阳:“你自己说的愿赌服输。” 这话把他噎得很是难受。 “朋友。” 在场的人都怕陆淮南,除了他陈堇阳跟商衡。 前者是只怕他不肯说。 见撬开他的话,陈堇阳趁热打铁:“朋友是什么朋友?舍不得失去的朋友,还是那种交际不深的普通朋友?” 此话一出,包间里所有人都屏了口气,齐齐目光转向陆淮南。 等着他开口回答。 这三年,圈子里鲜少传出陆淮南的消息,尤其是他感情这一块,大家也都好奇得很。 闻言,陆淮南却是不冷不热,不恼不怒。 他平静如常的吸烟,再到吐烟圈:“想要知道?” “嗯。” 陈堇阳的嗯声,每个人都听得见。 陆淮南悠悠然:“那得等轮一圈,再转到我,并且你猜对了。” 陈堇阳就知道没这么好得逞,啧了声,把骰子传下去。 即便陆淮南不说话,不过他通过对他的了解。 陈堇阳看得出,他对蒋自北是半点感情都不留。 转了一圈后,再次轮到陆淮南手中。 提问的又是陈堇阳,他一把拿过他手里的骰子,生怕他反悔似的:“你还惦记着前妻?” 这件事天知地知,他知。 再没第三人知。 哪怕是最好的哥们商衡,也只是猜他还对阮绵有情,他不开口承认,谁敢说? 空间持久的沉默,陆淮南都没做声。 他的表情像是整个焊在了脸上,半天都没任何细微的变化。 唯有呼吸声跟眼睫眨动的动作,在告诉众人,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陈堇阳继而道:“我可不换问题。” 今天是他生日,陆淮南也不想搞得场面太扫兴,况且他知道陈堇阳喝了点酒,低声很轻的回应一句:“我喜欢她,我爱她,也是离婚后发现的。” “那就是忘不掉咯?” 陈堇阳追着他问。 商衡在一旁捏汗。 陆淮南回得坦荡:“忘不掉了。” 生日派对到下半场,商衡跟陈堇阳都醉得不轻。 陆淮南也醉了。 他忽然就像个不喜热闹的闷孩子,一个人独自拿了两瓶洋酒,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斋喝,其间也有人跟他搭过话,都被他那冰冷态度击退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陆淮南快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他感觉自己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彻底睡过去。 但这种状态,让他更想阮绵。 所以他想让这种感觉持续久点,陆淮南就那么一直强撑着双眼,撑到发酸发胀,撑到包间的门被打开,有人走进来喊了他一声。 “淮南。” 蒋自北跟其他人打完招呼后,赶到角落来接他。 她自认陆淮南的女人。 伸手就要去抱他起来。 她手刚一触碰到男人肩膀,陆淮南很敏感的缩了下肩头,紧接着他用那种特别防备警惕的眼神,涣散迷离的盯着眼前女人,嘴里嘟囔:“别碰我。” 蒋自北被他这副态度,激得很尴尬。 站在原地,她面部肌肉僵住:“淮南,我是自北,你瞎说什么呢?” 不知道是陆淮南听懂了,还是没听到。 他努力的抽出两只手掌,撑在沙发上,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突起。 说什么都不肯给人扶他。 “我自己……可以走。” 软骨头 第180节 脚步站稳了几分,脑子里的酒精像是被晃荡了一圈,醉得更厉害了,陆淮南感觉随时要摔下去,他伸手掌住蒋自北身边的沙发扶手。 “我帮你……” “走开。” 明明喝多了,路都快看不清,陆淮南态度异常坚定冷漠。 说不要就不要,连眼皮都没掀开看一眼身侧的蒋自北。 他提步就要走出去。 可以说,蒋自北没这么尴尬过,她一动不动,也没去搀扶人,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眼看着陆淮南踉踉跄跄的。 这时候,扎堆在人群里的商衡起身,过来打圆场:“蒋小姐,他喝多酒脾气不好,一直都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开车来的吗?我扶他下楼。” “谢谢了。” 说完,蒋自北往外走。 她脸色不好,尽人皆知。 三年来,陆淮南身边没别的女人,只有一个蒋自北。 虽然陆淮南没表什么态度,但大家也都尊重她。 陆淮南被商衡扶到车后座,没一会他就吐了,吐得天翻地覆。 蒋自北默默的替他收拾好。 她弯腰正要起身,一道重力掐住她手腕骨处,导致她没法退身。 车内没开灯。 光线昏暗,蒋自北能清晰感觉到,男人浓烈的气息在一点点逼近,她站着没动,等了许久,听到陆淮南泄气的一句:“阮绵,你心……真狠,一走就是……三年……” 心酸委屈,更多的是愤怒。 蒋自北视线又冷又嘲讽,她抽手往后退,陆淮南不肯松,用力握着她的手腕。 捏得她发疼。 “陆淮南,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说这句话时,蒋自北眼睛里充盈着 泪花。 当然,还有一部分怨气。 她没想到,阮绵都走了三年了。 陆淮南还没放下。 第200章 爱会让人变得卑微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费尽全力得来的一切,最后成为一个最狠的巴掌打在脸上。 蒋自北用手捧起他的脸,迫使他睁大眼睛:“陆淮南,我不是阮绵。” 她口吻失落又绝望。 陆淮南等了阮绵三年,她何尝不是跟着他等了他三年,谁心里的苦也没比谁少半分。 陆淮南眼睛睁到一半,随后紧闭而上。 蒋自北知道他睡过去了。 她笑了笑,掌着他脸的手松软下来:“陆淮南,你真狠。” …… 阮绵跟李锦心离开天悦华府,临近凌晨一点多。 江岸来了四五个电话催她。 阮绵刚上车。 他在驾驶座语气不太好的说:“真要是医院缺医疗器械,我回头跟人打个招呼的事,哪用得着你这么费劲吧啦的跑来喝酒,看一群老头子的脸色。” 坐在副驾驶上。 阮绵脑子里乱糟糟的,身体酒精作祟,她困得眼皮直打架。 勉强打起几分精神:“现在别说这些,先把她送回去再说。” 江岸心比她脑袋还糟。 偏偏这口气他不咽还不行。 喉结翻滚,把胸腔里的不悦担忧,尽数吞咽下去。 江岸口吻和缓许多:“那边怎么说?” 阮绵双眼沉阖,嘴里吐话:“全部一举拿下。” 还好是一举拿下,否则按照江岸心思,他不得隔天就去把人一个一个翻出来,新账旧账一起算。 别说他不会。 “喝成这样,不知道我会心疼的吗?” 看到她这般,江岸是真心疼,疼得刀子如割他的肉。 阮绵把头深陷在他那辆小跑的真皮软车座里,口吻散漫:“那就先疼着吧!等我把医院的事弄完,我好好犒劳你。” 江岸生生被气笑。 “什么奖励?” “你猜。” 阮绵打着精神跟他说话。 江岸撇了撇她的脸,对上句话将信将疑:“你该不会是在诓我吧?你真舍得给我奖励?平时连我去你家一口水都讨不到的份。” 车在路上开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都快睡过去了,听到有人喊她。 胳膊被拨弄,阮绵挣扎着撑了撑眼皮,半露而出的眼睛血红血红的,眼白都是红血丝。 江岸侧身凑到副驾,面目低俯的看她。 “再不醒,我可真亲下去了。” 这话如同一颗敲醒阮绵的警钟,即便脑子混乱晕眩得难受,她还是勉强打起精神。 “别闹。” “我没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江岸无比认真,他又贴近几分,似在她耳畔呢喃出声:“阮绵,你什么时候让我亲你?” 换作以前,他从来不会觉得女人这种生物会难追。 砸钱,往死里砸。 总能砸到她妥协的。 江岸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唯独在阮绵这碰了钉子。 还一碰就是三年。 他戒色戒荤戒腥,阮绵就差没让他戒烟戒酒了。 阮绵僵直着身子坐在那,雪亮的眼睛在昏暗下,眨巴两下,她嗓音压得很低:“江岸,给我点时间好吗?” “三年还不够吗?” 江岸有种要逼宫不退的架势。 说实话,阮绵从未见过他这般。 彷似她不从,他会硬来。 江岸约莫等了她四五秒钟。 “我需要……唔……江……” 嘴里的话被尽数封住,口鼻之间皆是男人浓重的气息味道,他嘴里蔓延着的烟气,一股脑的往她唇瓣里溢,江岸放肆大胆,想去撬开她的贝齿。 阮绵整个人“唰”地一下,十二分清醒。 她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推。 力气在男人面前,简直弱得不堪一击,江岸顺势就给她双臂抬起,摁在她脑后的车座上,他忽然变得凶猛且失了分寸。 唇瓣相接,阮绵有种要溺毙的错觉。 她理智被江岸吻得又乱又麻,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 脸贴着脸,他的脸很烫,又转而把那种热度通过接吻,传递到阮绵身上。 她浑身如被蛇蚁啃噬撕咬。 阮绵不是不接受江岸,而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牙口松动了下,江岸便直接逼进,也正是这样,她找到咬他的机会,一口下去,两人口腔皆是一片浓烈的血腥气,江岸被迫退出。 他忍着疼,蹙眉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好久,江岸都差点没缓过神来。 他觉得她不应该咬他的。 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除非她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直到他打开车室内的灯,透过灯光下,看到阮绵那张被激得煞白的脸。 他瞬间像是明白过来什么。 软骨头 第181节 冷静,再冷静。 江岸退回到驾驶座,他把脸压在方向盘上,持久的沉默过后:“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阮绵最不喜欢的事,就是男人来强的。 以前陆淮南喜欢那套,是她有求于人。 刚才江岸的所作所为,打心里讲,她觉得挺希望的。 毕竟阮绵是真真正正的考虑过,要跟他好。 “帮我扶她上楼吧!” 最终,是阮绵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好。” 不知道她如何,反正江岸后背上都是一层薄汗,纯粹是被吓的。 他没见过阮绵这么冷静过,冷静到看上去几分不近人情了。 他怕,怕阮绵开口就是拒绝。 还好阮绵没狠心到那一步。 江岸下车的动作很快,他直接把后座的李锦心搀扶下车,若不是看在阮绵的面份上,他几时做过这种事? 阮绵站在一旁,手里拎着李锦心的外套跟包包:“你能行吗?” “可以。” 江岸应话时,瞟了瞟她的神态。 她脸上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异样。 阮绵去过李锦心家,几栋几楼她都一清二楚,她轻车熟路的走在前边带路,江岸扶着李锦心跟在身后,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漆黑的脑勺。 在按电梯,他低声说:“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跟我说。” “没有。” 不是听声音,也不是以语气辨别。 但江岸就是笃定,阮绵态度冷淡了不少。 他动了动唇,竟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江岸心里挺多苦水的,可他不敢贸然的把那些情绪,直接倾注到阮绵耳中。 他怕她知道后,会说为了大家好,各走各路。 曾经多骄傲的一个人,竟然变得畏首畏尾。 原来爱,真的会让人变得卑微。 第201章 我们试试吧! 李锦心家有专程的保姆。 把人送到家后,两人前后下楼。 经过长达十几分钟的冷静,江岸也彻底捋清了头绪,他现在清醒冷静得,比那寒风腊月的天气还要明显:“阮绵,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 “刚才你生气了?” 阮绵没有很快做出回复,沉默了片刻:“你想听真话?” “真话。” 虽然刺耳,但他想听真的。 “我确实生气了,并且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之前说好的,等我三年半,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江岸低声笑了声,不冷不热的:“你知道,我每天都在煎熬,怕你有一天对他回心转意。” “你就这么不自信吗?” 闻言,他眼底有一束光闪烁亮起。 阮绵近在咫尺,江岸有种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 不过知道她这人不爱张扬,那种冲动便压制住,忍了下来。 两人站在深夜下,用眼神交流。 他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激动的,眼眶泛起团团雾气,江岸笑声加重:“你知道吗?你这句话比我赚再多钱都高兴,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到底有多喜欢,才会把对方视为全世界? 阮绵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 她对陆淮南时,她的整个世界都是灰暗无光的。 忽然,很不合时宜的,脑子里就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如同被剪辑成的短篇电影,就着她酒后不太明朗的大脑,阮绵有种快被回忆逼得窒息的感觉。 “阮绵,信我。” 江岸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拉回到现实。 她视线半垂着,眼睛盯在他扶在她胳膊上的手上。 男性手背筋脉浮动,根根分明,他手腕处佩戴的那块手表,是一个几乎绝版品牌的收藏款,特别贵。 阮绵在国外一次拍卖会上看到过。 并且当时因为这块表价格过于昂贵,有收藏意义,拍卖会进行了长达三天时间,久久定夺不下来。 她其实很惊讶会戴在江岸手上。 况且像他这样的身份地位的人,不至于会带一块假表,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那段时间一直待在澳洲。 眼眶红了,他故作轻松的问:“换手表了?” 对于阮绵突然的转移话题,江岸表示习以为常,他不怪她,也不急迫的想要答案,因为他知道,当一个人受伤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愈伤。 他希望自己是那个能愈合她伤口的人。 而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的角色。 “嗯,在国外的时候拍的。” 阮绵笑笑:“很好看。” 江岸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表,他向来追求的风格都是比较时尚年轻化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娱乐行业发展得如火如荼,他之所以拍下来…… 只是当时阮绵在拍卖会上,多看了几眼这块表。 就像是被她临幸过的东西,在他眼里都是珍宝。 两人心里了然于胸,看破没说破。 话题点到为止,以阮绵上车告终。 江岸把车开到她家楼下,他没敢过于贸然,只是牵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宛如一个虔诚的信徒。 阮绵绷在嘴角的那抹直线,又压抑得深了点。 “江岸!” 江岸看着她,有种望眼欲穿的滋味。 她低头,把呛在喉咙口的唾沫吞咽下去,声音很轻,但足够明朗:“我们试试吧!”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江岸感觉到自己心脏骤停,呼吸窒住。 整个世界都仿佛一刹那间,变得无比的安静。 他修长的手指颤抖,不多时,欣慰的笑容爬上那张俊逸的面庞,江岸牵住阮绵的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抱住:“你刚才说什么?” 他激动得用力很大。 阮绵快窒息了。 “咳咳……” 江岸立马松开她:“你说的是真的吗?” 如愿得偿的滋味,比起想象中,比起梦里更加令人大脑兴奋。 “真的。” 江岸差点就没绷住眼泪直接夺眶而出。 从小到大,哪怕是被江南打过无数次,他都没哭过,甚至连哭的想法都不曾有,可此时此刻在阮绵面前,他竟然激动得想哭。 眼圈红透了:“你再说一遍,我想认真的听听。” 江岸发誓,他对阮绵的喜欢珍惜,全都是发自真心的。 “我说我们试试。” 江岸扭头吸了下鼻尖,喉咙口满是酸涩。 阮绵的话充斥着耳朵:“一直没答应你,不是要吊你胃口,我怕,怕三年前的感情重蹈覆辙……江岸,你知道的,现在的我根本输不起……” 他凑过身来,吻住她的嘴。 没下一步得寸进尺的动作。 一个轻轻浅浅的吻,江岸拿捏得很有分寸感。 他说话的声音都是发颤的:“阮绵,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你输。” 郊区的小区设施不够完善,路边有些长年失修的路灯,时而闪着光,时而灭下去,此时,一桩昏暗发着微光的老旧路灯下,停靠一辆黑色宾利。 宾利完美的身形流线,如隐匿在黑夜里的猎豹。 后右侧车窗降到二分之一。 软骨头 第182节 由于车内没开灯,从外面往里看,也很难看清车中的人脸。 “呼……” 陆淮南散漫的吐出口烟气,烟雾熏到眼睛,他酸得猛然一眨。 深黑墨色的眸子里,全都是薄薄雾气。 刚才,就在刚才。 他眼睁睁的看见江岸在车里亲吻阮绵,那种滋味,比刀子割他的肉还痛。 空腾的那边手指攥紧成拳,绷紧得指尖深陷进掌心。 司机见他脸色不对劲,苍白得吓人,提声问道:“周总,要不要我过去请阮小姐过来……” “不用了。” 阮绵如今避他如蛇蝎,陆淮南学得乖乖的。 与其说学得乖,不如说是他没脸去缠着她。 陆淮南夹走嘴边的细烟,长时间的搁在腿边,直到烟头燃烧到手指皮肤,他才吃痛的缩了下,把烟灰抖落出去:“开车回去吧!” 他的声音落寞得,像一个痛失全世界的人。 在回南山公馆的路上,陆淮南感觉到心痛得格外厉害。 犹如被人双手硬生生的撕裂开,能看见里边血肉模糊。 他痛得不堪的时候,把眼睛闭上,把脸偏向车窗外。 第202章 旧友相见 三年前,阮绵走后,陆淮南遣散了张妈。 南山公馆请了固定的定期打理,他偶尔会回来住两天。 陆淮南迟迟没下车,司机不敢开口。 他一直坐在车里抽烟,呼吸声略显沉重,许久之后,像是忽地想起什么,陆淮南打电话给商衡:“先前陈堇阳不是想要这套房子,明天叫他过来看。” 南山公馆的地段环境都是高端,陈堇阳早惦记上了。 商衡先是一愣,随后嬉笑声传来:“你这开窍了?”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起先陆淮南是还想再等等的,看来没等的必要。 若不是得到阮绵的许可,江岸不能动她。 他最痛心的不是江岸做了什么,而是阮绵答应了什么。 等了几秒钟,商衡半带调侃的问道:“跟前妻关系彻底闹掰了?” 一提阮绵,他的心就会不受控制的疼痛。 长吐口气:“怎样才算闹掰?” 好像他跟阮绵的关系,一直也没好过。 怕踩着他的点,商衡试探性的说:“我可是听说了,阮绵答应了江岸,就你跟他那点仇,说真的,为了个女人搞成这样,最后难堪的肯定是你。” 陆淮南何尝不清楚。 当初他跟阮绵婚内都讨不到好,更别说眼下江岸春风得意之时。 “挂了。” 此时的他心思乱成一团麻。 …… 至打抱得美人归之后,江岸每日都预订鲜花送去医院。 不知道的当他是兴致高涨,知道的都清楚那是宣誓主权。 医院这边的建设逐步完善。 先前跟李锦心一块谈的医疗器械,也都成批量运输到位,阮绵就差挂了牌,牌子上写着“自立门户”,李锦心说这是打了孙涛跟陆淮南的脸。 她觉不然。 阮绵开设医美医院,没想过要打谁的脸,也没想过要跟谁对立,更没想着要抢谁生意。 单纯从生意利益上考虑衡量。 平时都是有专门的人负责送花。 今日,江岸亲自登门。 “又憔悴了不少,心疼。” “快进来吧,别贫嘴了。” 江岸挤身进门,环顾一圈,眼露赞赏之情,毫不吝啬的夸赞:“ 医院整体的装修陈设很有格调,本来还想着请人帮你设计,看来我多虑了。” 前台端上来两杯咖啡:“阮医生,你要的美式。” “放那吧!” 阮绵绕一圈,走到办公椅上坐下:“今天找我有事啊?” 江岸的眼神都要腻出火星子了:“没事不能来看你?” “能啊!” “晚上有个酒会,对你在燕州开展创业有帮助,有没有兴趣一块过去看看?” 阮绵:“是乔家的周年酒会吧?” “嗯,乔爷爷也挺想见见你。” 后半句才是江岸真实想说的,乔南笙跟江岸打小长到大,两人关系好,两家关系更好,江岸爷爷走得早,江南年轻时又忙于事业。 照顾家庭的时间甚少。 江岸小时候,大多是在乔家跟沈家吃两家饭长大的。 乔老爷子很疼爱他,视如己出。 比起爱乔南笙,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阮绵有她自己的顾虑:“我就这么去,是不是不太好?” 江岸起身,走到她跟前,双手掌心撑住办公桌,将她半围在桌与他之间,姿态暧昧,声音更是低得磨人心智:“我看上的,他们也会看得上。” 他靠近的瞬间,阮绵心口突突跳。 她承认她是紧张了。 “好,我去。” 江岸俯身,轻柔的往她侧脸印下一吻:“晚上我来接你。” “嗯。” 阮绵其实想躲的,奈何他动作强硬没躲开。 跟江岸好,也有四五天了,心里那股排异气磨得也所剩无几。 这是个好兆头。 她仰起脸,江岸那张俊逸分明的面庞映入眼帘,男人眼底是明显不过的黑眼圈。 阮绵口吻关怀:“你也别总是惦记着工作,工作忙不完的,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就这几天了,港城那边的项目很快结束,等一结束时间就充裕得多。” 按照江岸以往的性格,他大概率接管家族企业,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比江南那般事业心重,转眼两年,江岸性格大变。 他开始认认真真的接触企业。 甚至不惜跟江南主动提出去基层打基础的要求。 为的不是别的,是希望能跟阮绵同进退。 不管是靠不靠江家,他都有能力保护她。 乔家本不在燕州,这次周年庆选在燕州公司,也是有一部分原因的,乔老爷子想在燕州扩大生意,借着这次周年庆的大好时机,算是拉拢资源。 同去的都是一些商业金融精英跟商圈大鳄。 阮绵没想到,会在现场碰上商衡。 按商江两家关系,他确实不适合来。 就算来,别人大多怕是觉得他来参加鸿门宴的。 商衡走在男女交错的大厅,手中端了杯喝到所剩不多的红酒,他轻轻晃悠了一圈,刚抵到唇边,迎面看到门口一席黑色礼服的阮绵。 她身段好,腿还长,小香风的礼服款式很搭她的气质。 端雅不俗,黑色又简单低调。 腰间的束腰设计,修饰得她腰部线条健康且曲线婀娜。 商衡把酒放下:“阮绵。” 看到他,阮绵错愕了瞬,快速恢复神情打招呼:“商先生也在啊!” 她立马联想到陆淮南。 商衡许是也想到她的心思,微笑:“淮南他没来,说是有事赶不上。” “他来不来,商先生无需跟我解释。”阮绵回以同等的笑容:“商先生,那你慢慢喝,我还有点事,失陪了。” 她这种态度跟话,商衡多多少少都有些吃瘪。 笑也僵持在嘴角。 软骨头 第183节 “阮绵,你跟江岸在一块,不是为了打击伤害他吧?” 毕时,阮绵人都已经越过商衡,走到了距离他半米外的位置,闻声,她心底咯噔重响一声,喉咙里含着的唾液变得苦涩难咽。 商衡的言外之意,好像是她辜负了陆淮南。 这话她就格外不爱听了。 “商先生,我没那么无聊。” 商衡:“当然,我希望也是这样。” 男人脸上的表情维持得很勉强。 或许在陆淮南的圈子里,所有人都认定了,是她阮绵不仁不义,恩将仇报,想当初陆淮南替她送孟贤清出国治病,她转头跟他的仇人好。 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做了恶人。 第203章 物归原主 阮绵不想解释,甚至欣然接受。 商衡眸子微挑起。 又从她身后绕到了身前,她觉得男人的神色有些古怪,哪里怪又说不出,商衡说:“阮绵,你是不是觉得他除了伤你,一无是处?” 两人好在待的位置不是那么显眼。 并未影响到旁人,也没吸引到异样的眼光。 阮绵眼带嘲讽:“现在这就咱两,商先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淮南他也一直在赎罪,可你母亲的死,不在于他选不选择报警求救,那年他才九岁,你让他怎么做选择?他暴露自己,阮文斌会留着他?” 她如鲠在喉,是难受的。 竟然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这么多年,没人跟她说过半句。 商衡说话时,定定的看着阮绵:“为了自保他没得选择。” “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商衡:“阮绵,我只是想告诉你,淮南他没你想得那么坏。” “那阮家呢?借着吸血上位,讨好陆鸿文,取得陆氏的掌舵权,今年他34,我听说前年他就成功剔除了江慧丽跟陆显的势力,拿到了实权,真是要恭喜啊!” 她的语气,听着十分刺耳。 商衡冷笑声。 阮绵不懂他笑什么。  “阮家?你不妨去问问他,为什么要吸走阮家,他妈要不是为了你,你真以为他看得上阮文斌那种人,怕是挨着他,他都会觉得恶心。” 商衡是圈内出了名的优雅公子。 他从不会开口爆粗话。 这算是阮绵第一次见他情绪激烈的。 商衡抬手抹了下嘴角,说:“反正我话说到这,你爱信不信,不信就当我今天没说过。” 江岸下楼时,正好看到商衡离开。 他猜疑心重。 他面目裹着一层晦暗,阮绵眼圈微红,没敢过于抬头与他对视:“不是说要见乔爷爷吗,别让老人家等久了,咱们上楼吧!” 江岸忍了又忍,终究是忍无可忍。 他没拽阮绵,声音也是轻和的:“刚才商衡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阮绵,我想听你说真话。” 阮绵脚步顿住,她吸了吸鼻尖里的酸劲,努力维持好表情状态:“江岸,你知不知道当初陆淮南吸阮家资源的事?” “知道,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对商衡带着气,江岸连说话的语气都极为不好。 他很快又冷静下来,搂住阮绵胳膊:“我不是对你生气的意思,是看不得有些人仗着手里权势作恶。” “嗯,走吧!” …… 港城。 陆淮南去港城出差三天,蒋自北连续打了上百通电话。 发的微信不计其数。 要死要活,威逼恐吓。 迎来的却只是他的无动于衷。 蒋自北就差没直接闹到陆家人面前去了。 早上开完视频会议,中午便要过去谈项目合作,陆淮南晚上十点才堪堪赶到酒店,人醉得很深,意识涣散,康堇一路将他搀扶上楼。 蒋自北的电话紧追而上。 “陆总,蒋小姐的电话。” “挂了吧!” 陆淮南连个语气词都没给,当真是麻木了。 他一直想好好安顿蒋自北,希望她过得幸福,可同时他又心里满怀愧疚,况且蒋自北不愿意离开燕州。 他没有办法。 尤其是在阮绵回国这些时日,情况跟形势变得越演越烈。 时常,陆淮南觉得她是在逼自己。 “阮……阮小姐,你怎么在这?” 康堇扶着陆淮南进到大厅,看到阮绵坐在酒店明亮的大厅吊灯下,她双腿合拢平放,胳膊边揽着支挎包,穿着平日的t袖跟牛仔裤。 青春洋溢得,根本猜不出年纪。 二十九的她,保养得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康堇的声音,听得最清楚的非陆淮南莫属。 脑中混乱的酒劲,刹那间清醒了大半多。 他脚步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阮绵扫过他的脸,确定陆淮南是真的喝醉了:“康秘书,你先扶他上去吧!” 陆淮南心尖狠狠一酸,不亚于被蹂躏了一团酸到掉牙的柠檬汁的程度,他口齿不太伶俐:“找我有什么事?” “确实有事,不过这件事得等你清醒后,咱们再……” “我还没醉死,你知道的,我能谈得了。” 康堇最懂他。 但凡是能有一秒跟阮绵相处的机会,陆淮南都不舍得错过,更何况是在异地,没有江岸的城市,她单独来找他谈事,哪怕是醉死了。 他也能醒过来跟她谈。 “你……” 阮绵嘴里刚吐出一个字。 康堇说:“阮小姐,你一块上来吧!” 房间内,只剩下她跟醉意深重的陆淮南。 两人相互沉默,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陆淮南双眼猩红骇人,白衬衫领口拉到第二颗纽扣位置,里边春光若隐若现,他呼吸重,胸口起伏不定的:“说吧,找我谈什么事?” 这个男人,即便是醉得一塌糊涂了。 还是维持着那副矜贵。 偏偏在他身上显得刻意却不装。 “为什么要这么做?” 话音落下的第五秒,一直没动静的陆淮南,挺直腰板,身姿前倾,他伸手在茶几上摸到烟盒,抖出支细烟含住,清脆的打火机声,叩击在阮绵心上。 下一秒,鼻息都是烟草的味道。 陆淮南面不改色:“你指的是哪一件事?” 他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阮绵沉口气,说得直白简单:“你当初吸走阮家的资源,为什么又要把这些东西还给我?” 若不是在乔家遇上商衡,她去查了自己名下的财产。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陆淮南把从阮家拿走的东西,全部转为现金流,以她的名义买了几套地段不错的房子。 那些房子,毫不夸张的说,足够她三辈子不愁吃穿,并且那些房子还在不断的涨价,未来会涨到什么价位,暂时很难估定。 他把事情做得那般隐蔽。 陆淮南抽了口烟:“那些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物归原主罢了。” 阮绵情绪彻底崩溃。 她怕自己在男人面前落泪,快速起身,抓起手提包往外走。 再见陆淮南,她没有自己想象中做得好。 软骨头 第184节 走到门口:“当初你没选择救人,我不怪你。” 第204章 同样的坑,不会掉第二次 陆淮南很轻的冷笑一声。 心里的话压抑得太久,就容易变得难以开口。 他以为再见阮绵,他能做到坦然直率。 结果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事实证明他根本没想象中的洒脱。 “喝多了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阮绵。”陆淮南停顿片刻,他挣扎着吃痛的脑袋,祈求般的问声:“我还有跟江岸竞争的资格吗?” 阮绵晶亮的瞳孔紧缩,喉咙翻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脸上皆是讽刺。 声音却平和得近乎冷漠:“同样的坑,我不会再掉第二次。” “我知道了。” 阮绵双脚如灌铅,提了好几下,才提动。 临走前,她又补说一句:“至于你帮我的事,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还你这个人情。” “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 突如其来的道歉。 搞得阮绵有些不知所措。 她甚至怀疑,陆淮南是不是喝多了胡说八道。 阮绵眼底闪过茫然,还是回道:“咱们也算两清了,况且那都是你的私生活,本身婚姻也是各取所需,说白了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陆淮南了解她。 话越是说得敞亮,越说明她态度坚定。 没有转圜余地。 他忍着心疼:“我让康堇送你。” 她扭头,回眸看他:“陆总,不用麻烦了。” 一句陆总,叫得要多生疏有多生疏。 陆淮南脸红眼红,后槽牙绷得发疼,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那样憔悴又期望的望向阮绵的脸,话到嘴边欲言又止,胸腔都是滚烫的。 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好。” 那种喝完酒,却没醉死的感觉,异常磨人。 因为他能清晰的想到江岸跟阮绵在一起的画面。 他就觉得自己情绪快要崩溃了。 阮绵走后,陆淮南还望着门口,舍不得收回视线。 他眼神很是痴怨。 康堇把醒酒汤端进来:“周总,酒店安排的醒酒汤,是现在喝吗?” 他揉揉裂开般的头:“先放那吧!” “刚才你跟阮小姐谈事时,老太奶打了通电话来,说许久没回去了,这个周末想叫你跟陆副总一块回老宅吃顿饭,她还……提到了阮小姐。” 陆淮南瞒得好,至今陆老太奶还没闻嗅到离婚的消息。 他赶往过澳洲很多次。 三年里,有二十多回的来往记录。 每去一次,陆淮南都会拍很多照片记录,为的只是让老人家安个心。 “嗯,你先去休息吧。”  他比谁看起来都平静无澜。 偏偏越是平静之下,越是波涛汹涌。 下楼后,阮绵没很快走人。 她独自窝在车的驾驶座上,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脑中皆是商衡在电话里与她说的话。 “阮绵,你真以为他什么都没为你做?他从中不知道为你做了多少,你奶奶乃至你母亲的案子,都是他在私下打点关系,不然你以为蒋警官会如此至力?” “还有那些房子,他一套一套帮你积攒下来,从很早就开始了,不就是怕阮文斌榨干阮家,什么都没给你留嘛!” “你去澳洲这三年,躲着不愿见他,他来回的跑,一年跑七八次,见到你回国那天,他不知道有多开心……” 阮绵双手胳膊压在方向盘上,把脸埋进去。 沉重的呼吸,喘得喉咙有些疼。 眼圈发热,鼻尖泛酸。 心情一点点跌落到了谷底,她想把自己拉出来,却奈何无力。 人总是在那种极力痛苦下,力气变得渺小。 “嗡嗡嗡……” 放置在副驾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打乱了她的思绪。 阮绵吸动鼻腔,把哽咽声逼退回去。 电话是江岸打过来的,在接听前,她整理了几秒情绪,声腔尽量维稳:“喂。” “上次在乔家酒会见的蒋总想见你,你现在有空过来一趟半月山庄吗?” 听得出他是喝了酒,口齿不太伶俐。 半月山庄距离这边很远,驱车最少得一个小时到。 阮绵抛开私人情感,快速进入到工作状态,她埋头看一眼时间:“我现在距离那边有点远,要是蒋总能等我的话,我能最快一个小时内赶到。” 赶着时间到半月山庄。 江岸看状态,已经喝到半多了。 阮绵上楼时,正巧看到秘书扶着他去洗手间吐了两番。 “詹秘书,我来吧!” 见人倒不急,她看江岸那样子心里难受。 其实阮绵都明白,江岸的身份,他压根没必要跟这些人坐在一个酒桌上吃饭拼酒量的,还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他想做事说句话就行。 有得是人抢着帮他做。 偏偏他亲力亲为。 怕的不过就是这燕州总有那么一些小心眼的人,当面一套,背后里给她使绊子。 江岸吐得脸红脖子粗。 阮绵搀着她坐在洗手间的沙发上,手里就着纸巾给他擦脸。 她一言不发,但心疼得揪起。 到底不是那种狠心的人,她即便没法爱江岸爱到撕心裂肺,爱到不顾一切,爱到轰轰烈烈,却也会因为他这些行为难受。 “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你自己都不把身体当回事。” 阮绵伸手丢掉纸巾。 江岸顺势拉她一把,拽进怀里抱住。 他力气很大,尤其是喝完酒,全是蛮力。 她秒变认真脸:“这里是洗手间。” “我要想干嘛,我看谁敢管我。” 一喝酒,江岸那张脸就尽透着一股子混气,阮绵叹口气,眼底挂起再明显不过的担忧:“为了我,也别把自己喝成这样,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他闻到什么,脸靠近:“你身上怎么有烟酒味?” 阮绵心猛然咯噔一声。 她刚从陆淮南家出来:“刚从饭局上下来。” 江岸许是真的喝得不太清醒,他是很薄的那种单眼皮,眨巴眨巴,说:“阮绵,我总觉得对不住你,让你跟着我受苦,有时候我挺恨自己的。” “那我也不能总靠着你的身份,到处笼络人心吧?” 真要是这样,江岸还挺开心的。 就是因为她不这样,他才觉得心里负担大。 江岸吐完,两人成双入对的再进包间。 阮绵很懂事的,把酒先敬给蒋培生:“蒋总,我来晚了,自罚一杯。” 第205章 往死里打 蒋培生在饭局上好一阵夸他,说她跟江岸郎才女貌。 这其间有多少成分,是为了讨好江岸。 下桌临近凌晨,阮绵也喝得七七八八,胃里时不时翻腾两下酒劲。 软骨头 第185节 詹秘书送她回家。 深夜的风吹得人起鸡皮,她半推着车门下来,反手扣上,眼皮撑得发沉:“詹秘书,路上注意安全,今晚麻烦你了。” “不客气,应该的。” 正所谓爱屋及乌,尊重也是一样。 江岸重视她,连他的秘书都不敢懈怠半分。 阮绵站在台阶上,目送詹敏把车开走,她挪动脚步,正准备进小区大门,眼角余光在不算明亮的角落,扫到一抹高挑的女性身形。 蒋自北定定的立在路灯下。 头顶的灯光,将她脸笼出一道昏暗阴影。 夜色朦胧,更加显得她清瘦憔悴。 阮绵慢慢的收起脖颈那一块的鸡皮疙瘩,表情除了冷,没别的:“蒋小姐?” 蒋自北拧着眉:“阮绵,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她语气生冷僵硬,听在耳中不太舒服。 片刻的沉默停顿,阮绵挺直腰背,直视住她:“我什么时候回国,应该不需要跟蒋小姐你报备吧?” 说完,她便要走。 “他跟你说了?” 蒋自北面部呈现出一种狰狞怪异的冷笑,看得人后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阮绵无心跟她翻起陈年旧事,她不耐道:“蒋小姐是想知道什么?” 两人距离三四米远,奈何她视力好,对面的情绪尽收眼底。 蒋自北又气又恼,还怒,下颌咬得咬肌一动一动,绷起又松开。 她眸子里的冷光,仿佛能射死人:“别装,大家都是女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找你求和了吧?说我跟他这三年从未在一起过。” “那关我什么事?” 阮绵挑起眼皮,深色的双眸打她脸上掠过,声音比她更冷。 “阮绵,你明明有了江岸,为什么还要跟我抢他?” 若说先前的话,她不想搭理。 那么这句话,就是成功激怒了阮绵。 她翻脸也比较快,面色瞬间就僵冷下去:“蒋小姐可不要随便乱说污蔑人,我跟陆淮南什么关系都没有,再者说,你想要解释应该去找他才对。” 蒋自北看她的那表情,就差骂她一句不要脸。 阮绵移开视线,提步往前。 她头疼得很,在这风中多站一秒钟都是煎熬难受。 更何况还要面对蒋自北的找茬。 “可他的心在你身上。” 蒋自北声音特别微弱。 阮绵不了解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就此时此刻,她很像几年前的自己,自己稍微比她强一点的是,她不会主动去找陆淮南身边的女人。 她不清楚蒋自北有多爱陆淮南。 也不清楚她是否真的无助。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陆淮南已经不爱蒋自北了。 或许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的爱转移了。 又或者是,当一切真相揭露,当他发现对方的不堪恶劣之后,难以承受。 阮绵好心提醒了一句:“为了一个已经不爱自己的男人,不值得,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休息,打个车回家吧!” 上楼进屋后,她在阳台边朝下看。 蒋自北已经走了。 她内心忽然万分悸动。 蒋自北说:他的心在她身上。 商衡也说过,说陆淮南爱她,这三年他过得很不好,连喝酒喝多了,说酒话都喊着她的名字。 下过一次地狱的人,又怎会再相信光明?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同样的坑,她不会再愚蠢到掉进去第二次。 …… 又是三天。 有江岸的帮忙,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事半功倍。 李锦心那边也在陆续安排拍摄工作。 至从认真工作之后,娱乐版面的头条,江岸是再没上过版。 圈子里都在说他为了个女人浪子回头,封心锁爱。 三年的调养,秦惜文的身体恢复得很不错,她私下软磨硬泡的跟江岸要了处街中心的店铺,做插花设计,开门做生意却主不盈利。 “哥,你跟阮绵姐怎么样了?” 秦惜文抱起盆君子兰,欲要往架子上放。 江岸恐她摔了。 伸手帮一把,提起盆子:“挺好的。” 他的心情,看得出是真的挺好。 外人看不懂江岸的脾气,秦惜文很懂他,一般不拉着脸,就说明没什么事,要是看上去越是平静无澜,那可就事大了。 秦惜文拍掉手里的泥土,说:“她回国我都还没去看过她,等哪天有空我去找她吃饭。”  一想到阮绵,江岸心里甜如蜜。 “你可别去打扰她,她现在忙着呢。” 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 秦惜文啧啧两声:“你可就宝贝着吧,我不去还不成嘛。” “可不得宝贝,我好不容易追……” 话到一半,手机响了。 江岸顺手揣进口袋,掏出手机:“怎么了?” “江岸,这边有人闹事,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啊……” 那道救呼声来自身旁,不是阮绵的,听她说话的状态,像是那边有人打砸,光是想到这,江岸头皮都麻了,他转身快步跑上车。 胡乱摸索车钥匙启动。 一个漂移车子差点飞出去,江岸把车开到了120迈:“你现在退到安全的地方去,别跟他们起冲突,知道吗?我马上赶过来。” 他本能的把阮绵安全放到了第一位。 甚至高过自己。 燕州城的几股势力,可谓是盘根错节。 阮绵早先也有心理准备。 她万万没想到,闹事的来得这么快。 医院第一天正式对外营业。 阮绵这边的小护士头部受伤。 她很冷静,差使人打120,把人扶进门。 面上半点惊恐之色都不显。 几个壮汉领着一群人围在门口,领头的牛高马大,体格特别健硕,手里拎着根那种棒球棍,拖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哧哧哧”声。 他瞪着眼,凶神恶煞:“今天谁来也不好使,这医院开不成,都给我砸,谁敢拦着就往死里打。” 有人冲进来。 直接撞到阮绵,她头磕到门框,顿时一股热流往下淌。 她双腿跌了下去,好几秒才从那种眩晕中缓过来。 “先起来。” 第206章 这么怕被我缠上? 声音熟悉。 一只力量感十足的手掌,映入眸中。 他肌肤微白,手背虎口处有一颗黑色的痣。 阮绵被强行拉起来的瞬间,几乎是与陆淮南视线齐平,呼吸共享,她吸进从他嘴里吐出的味道,淡雅不俗的木质沉香,很好闻,也很怡神。 她喉咙猛然哽了下。 “谢谢。” 那群人已经冲进门,打的打,砸的砸。 陆淮南抽开手:“你到一边去。” “不用麻烦,我已经报警……” “那警察来之前,你要跟他们拼命吗?” 软骨头 第186节 陆淮南的话问得精准又辣心,简直是直接戳在阮绵的心窝子上。 这些都是亡命之徒,她很识趣的稍微走到一旁。 领头的男人见状,冷笑声从嘴里挤出:“哟,这还来了个帮手?别说一个,今天就是燕州的陆家来了,这医院我们也得砸了它……” 陆淮南是个斯文人,起码在外边他表现得一直都很有素质涵养。 阮绵还是第一次见他打人。 他半个字都没吐,甚至眼神都没变化。 弯腰捡起一根棍子,很漫不经心的顺手就砸在男人脸上,动作散漫得像是根本没用力。 他没有任何犹豫,是直直打在对方的侧颧骨处。 那壮汉还楞了秒多钟,才感觉到 脸上袭来的痛感。 “啊……” 捂着脸,痛得脸部狰狞扭曲。 壮汉忍痛准备反击。 陆淮南不费吹灰之力,给他一脚,直接把人打趴下了:“我就是陆家的,不过我倒是想告诉你陆家算不了什么?得罪我的人,我做得比陆家更狠,想必你也不想死吧?” 这时,穷凶极恶的壮汉眼中,才见几丝惧意。 若不是考虑到阮绵受伤,陆淮南岂会轻易放过他。 他脚一松:“叫上你的人滚。” 壮汉不甘不愿的爬起来:“把人叫出来,走。” 看他那样子,估摸着不会善罢甘休。 好在人都走了。 阮绵大松口气。 她以前只觉得人只要挺直腰杆,没什么好怕的,真正面对过这些黑佬,她才知道,有些人是真的连命都不要,你跟人家根本赌不起。 陆淮南不由分说的去拉她。 “我没事。” 阮绵还挣扎下,发现根本挣不开。 他用了蛮力。 她抬起眼去看他,男人的面色晦暗不清,不辨喜怒,她拽着胳膊往后退:“陆淮南,你先放手……” “别说什么没事,先去医院,你自己觉得没事,我心疼。” 在他说出他心疼三个字,阮绵心跳加速,她神情愣住,表情也跟着僵在脸上。 陆淮南很合理,也很合情的解释:“字面意思,你不信当我没说。” 阮绵有种错觉。 觉得他也是个外表冷酷,内心慢热火热的人。 她上他的车,额上除了已经止住的血凝固在皮肤上,还有一层微微的薄汗,黏糊在一起,很是不舒服。 陆淮南今天没带秘书,是一个人开车。 阮绵理应坐在副驾驶。 他从车后备箱取出一个长方形的医药箱,又轻车熟路的拿出消毒纸巾,递给她:“先用这个擦一下伤口,看样子伤口不是很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的人……” 知道她顾虑什么。 陆淮南目视前方,双手紧握方向盘:“你现在这样子管不了别人,她们有救护车来拉。” 不是她多伟大,只是觉得这态度未免过于冷漠了些。 但想想他是个商人,便也能理解了。 阮绵胸前的白衬衣上,滴着好几滴血印子,很是影响视觉。 她捏住湿纸巾,擦了又擦。 擦得手心皮肤都泛红了。 陆淮南心里难受又压抑,他想伸手去阻止她,可又害怕自己的动作会影响到她情绪,只好开口:“你这样擦是擦不掉的,自己是医生不懂?” 阮绵当然懂。 她确实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发泄一下不平。 手指缓慢的松开,胸口的布料一大块的湿印。 她没去看陆淮南,也没回应他这句话。 转而掏手机给江岸发了条短信,叫他别担心,自己很快就回去。 陆淮南比她高,视线撇过来看到这串字,心里是说不出的哽。 他没说什么。 唯恐自己一开口,情绪就破防。 发完消息,阮绵等着江岸回复的空挡,对陆淮南说:“今天的事,不管怎么样都得谢谢你。” 她尽量把自己表现得很大度,也很公私分明。 可在陆淮南看来,阮绵这就是怕他扰乱她跟江岸的关系。 心底冷笑,他问:“这么怕被我缠上,影响到你两感情?” 说起感情,她都觉得可笑。 她跟江岸是好,和和气气的,都没吵过架红过脸,在外人看来也是郎才女貌。 甚至阮绵自己都觉得是。 她手指收拢,把手机屏幕那一面朝向掌心握住:“我不怕。” 她说怕,陆淮南可能还觉得欣慰。 偏偏这句不怕,只有真正放下的人,才会毫无畏惧。 车子一直在路上快速疾行,陆淮南开得很快,也是不想让她承受太多疼痛,赶到就近的医院,是在十几分钟后的事,阮绵进包扎室做伤口消毒清理。 他在门外等候。 嘴里的劲苦苦的,唾液都感觉很难下咽。 不多时,从门里走出来的护士,见他面色紧促。 好心的说了声:“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一点磕伤,包扎好就行了,你是她丈夫吧?”  陆淮南嘴里的话,几乎是下意识:“对。” 说完,他才恍然间后知后觉。 但心底是一瞬间的畅快,那种畅快说不出感觉。 护士笑得很温馨:“她马上就出来了,你待会去接她时扶着点,估计会有些头晕。” “好,谢谢护士。” “不客气。” 护士一走,陆淮南努力的调整自己心态跟情绪,他好像是在背着阮绵,做了什么亏心事那般,很怕很怕被她察觉出异样跟端倪来。 约莫是半小时,里边另一名护士搀扶阮绵出门。 抬眼看了下面前高大帅气的男人,提醒她说:“先让你先生扶着你,小心晕倒。” 其实正常磕碰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事。 最近她忙工作忙得昏天暗地的,休息时间更是短而又短。 这一下子气血补不上来。 第207章 阮绵,我爱你 “谢谢啊!” 陆淮南从护士手中接过阮绵,他姿态表情都是很自然的。 这个点上,江岸还没来电话,说实在的她有些担心。 江岸是什么性格,阮绵又不是不懂。 “他要是问起来,我帮你解释。” “你走吧!” 陆淮南站定在原地,脸上神情不多,三分苦涩,七分压抑隐忍,棱角分明的脸廓微绷着,他长吐口气,坐在她身边位置:“我等他来。” “你明知道他脾气,你这么做是想气我,还是气他?” 他没作声回应。 寡冷的面孔。 阮绵觉得自己情绪过于激烈了,她平息口气:“你真要是想我好,就别打扰我的生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一直没开口说话。 两人之间静得可怕。 她都以为他不打算出声时。 “好,我走。” 陆淮南起身,他步调缓慢的往外走,除了身姿依旧挺拔,慢得像个蹒跚老太。 她眉心蹙了蹙,强迫将视线收回。 软骨头 第187节 阮绵在医院等了半个多钟,江岸堪堪赶来。 “吓死我了,那边说你被人带到医院来了,我这才赶着跑过来的,医生怎么说?伤口要不要紧,有没有做个全身检查什么的?” 江岸恨不能把她揉进心里疼,一口气连问了几个问题。 他抚着她的手心都在颤,声音更是。 那一刻,阮绵有种想撞进他怀里的冲动。 一层薄薄的雾气萦绕开,她吸吸鼻尖:“我没事了,别担心,就是一个很小的磕碰。” 江岸不是担心,他是快担心死了。 听她口吻轻飘飘,他态度有些沉重严肃:“不行,我得让医院安排个全身检查,万一有什么迟发性问题呢!” 阮绵拗不过,在医院做了全套检查才走的。 江岸全程送她到家。 其实是想让她去自己家的,阮绵死活不肯。 燕州渐渐进入到初秋季节,微风已经有了淡淡的秋味。 怕她单薄的外套不遮风,江岸摘下肩上的夹克,套在她身上,男人的衣服袖子要比她手臂长一截,加上她本身也瘦,穿上去又宽又大。 像是小时候偷穿家里大人的衣服。 江岸细致认真的替她挽起两边袖口。 嘴里不忘嘱咐:“在家好好休息,医院那边的事我来处理,晚上我再过来检查,要是你偷跑出去,或者不好好休息,看我怎么罚你。” 他表情严肃。 阮绵瘪嘴:“小时候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江岸沉口气,他略显凌乱的额前刘海,被风彻底打乱。 她抬手给他理顺:“知道了。” “知道就好。” 江岸抚摸在她侧脸的掌心,覆着一层薄薄的薄茧,摸过去有点轻微刺拉:“快上楼,我看着你上去再走。” 阮绵心酸得厉害。 她转身走开,都不敢回眸去看他,脚步越走越快。 原来被爱的滋 味是这样的。 差不多下午六点多钟,江岸那边来信,言语简洁的跟她说明了对方的来历。 不是什么圈内有头有脸的大鳄,就是一些看不惯她赚钱的无名小卒,故意使坏找的人上门。 没到半天,江岸揪出幕后始作俑者。 得知她受伤的消息,李锦心刚赶完通告,说什么都要过来看她。 “叮叮叮……” 门铃响了。 阮绵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边,手握住门把手拧了把,门缝拧开不到五分之一,熟悉的味道直窜入鼻息,是陆淮南身上的烟草味。 她顺手便要把门往外推。 却遭到门外一道重力的阻止,陆淮南则是逆着她的方向往里推送。 门开了。 他的脸也同时映入眸中。 阮绵没想到他喝了酒,看状态还没少喝。 陆淮南站在门板外不到半米的位置,他没强行挤进门里来,脸红脖子红,耳朵也都是红得滴血,乌黑发亮的眼睛里,神色涣散迷离。 一头短发却还是整理得纹丝不乱。 就像是代表着他最后的一丝底气自信。 阮绵:“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 他往前走了几步,出口的温热呼吸,打在阮绵脸上。 她本能后退:“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说完,才意识到这话多愚蠢。 他陆淮南是什么人? 在燕州,但凡是他想要知道一个的下落,那还不是易如反掌,轻而易举的事。 意料之外的是,陆淮南老老实实的回答她:“你别生气,是我让康堇查的。” 她早该想得到。 阮绵眼底挂着几分睡意,低声说:“没什么好生气的,你要查是你的自由,陆总,你来找我不光只是来看我这么简单吧?” 每次喝醉,陆淮南都觉得大脑不受控制的在想她。 想得快疯掉了。 “嗡……” 阮绵脑中猛然响了声,她面前的光束尽数被遮盖住,男人很高,陆淮南压在她面前,双手撑着她耳朵两侧的墙壁,歪头一个强吻堵住她的嘴。 动作快得她根本毫无反抗反应能力。 被他转过身子,贴住墙面的那一瞬,她感觉头疼。 “放开我,陆……” “绵绵,求你了,别叫好不好?”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跟话都透着一股特别特别重的疲倦跟伤心。 重到阮绵没忍心推开他。 陆淮南一遍遍的在她已经麻木的唇瓣上亲吻,其实他能感觉到她是木的,可他没办法。 房间里是明亮的,灯光大开。 他双眼紧紧闭着,看得阮绵眼泪灼热难挡,像是有什么要流下来。 耳畔皆是那种唇瓣相碰,挤压吸吮出的声音。 她唔唔噎噎的挤出:“够了吗?” 好久。 半分钟,或者是更久的时间,陆淮南宛如一个挫败的人,趴在她身后墙上的手掌往下退,深垂着的眼眸看不清神情,只见他两边黑色睫毛在颤抖。 阮绵满嘴的酒气:“走吧!” 她怕李锦心看到这一幕。 更怕江岸看到。 陆淮南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周围静悄得针落可闻,呼吸清晰入耳。 终究还是手下留情,阮绵力气不算大的推开他,陆淮南身子踉跄的撞在门板上,她背对人道:“同样的话,别让我说两遍,我们之间早在三年前就结束了。” “阮绵,我爱你。” 第208章 我留不了你 阮绵整片脖子都是起的鸡皮。 她反应迟钝,唇瓣动了动,牙根一咬,气息不稳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陆淮南红着眼重复一遍:“我爱你。” 像是从她喉咙灌入一大口酸水,阮绵神经都被麻痹了,倒吸好几次凉气,她忍着颤音:“陆淮南,你喝多了,要撒野别在我这撒。” “我说认真的,我爱你。”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般。 两边眼眶里,都是股股浓液,随时要坠落。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阮绵感觉她头跟脖子以下的位置,皆是一片滚烫。 陆淮南像是在等她一个回应,表情认认真真的。 外边的电梯叮咚声,将她拉回到现实。 阮绵抬起手,将门往外一推,陆淮南站在门内,她回眸抵住他的视线:“我没别的意思。” 多余的一句解释。 在彼此间本就浓烈的氛围,搅合得更浓了。 她在门口站了两秒钟,提步的同时,也提声道:“进来吧!” 心里诸多不悦,可陆淮南没办法,现在是他舔着脸来找她。 他才明白,当年的阮绵心头是个什么滋味。 好一个真是风水轮流转。 阮绵刚从卧室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衬衣是大v的领口,领子位置弧度不算小,薄薄的衬衣映出她里边黑色的吊带。 性感在陆淮南眼前,若隐若现。 他下意识的喉头上下翻滚。 嘴里的唾沫很是苦涩。 软骨头 第188节 阮绵尽地主之谊,给了他一瓶解酒的水:“喝点对头疼好。” 那是她先前为了以防万一留在冰箱里的,想要做生意,应酬酒局都是难免的。 陆淮南接过,捏在手里没喝:“什么时候喜欢养多肉了?” 从进门的第一眼,他就看到宽阔,通风也极好的阳台上,摆着一排溜儿的多肉,各种款式品种的都有,七七八八,大小不一的有十来盆。 记忆中,阮绵对多肉这种娇贵的东西,向来不喜欢。 她懒得照料。 不过听在阮绵耳中,陆淮南这话有些没话找话的意味。 “人总会变的。” 他知道,她把自己领进门,是怕被人发现。 没别的意思。 悲伤的情绪中又透出几分庆幸,庆幸她没直接赶走他。 “我去趟洗手间。” 阮绵拿上手机,去洗手间给江岸打电话,恰好今晚江岸被事情牵绊住,一时半会来不了这边,说实话她此时的心情没别的,就是跟做贼一样。 心虚得很。 尤其是当江岸问道:“你这么关心我行程,是不是家里藏人了?” 虽然明知道是句玩笑话,阮绵也跟着话落音,心跳乱了节奏。 她屏住呼吸,调整情绪:“担心你。” “还知道担心我,没白疼你。” “那你处理完事情,再给我打电话。” 江岸又跟她腻腻歪歪了几句,才肯挂断。 听他那边的背景音,大抵是跟秘书出去谈工作安排。 背靠浴室的墙壁,冰凉的墙板把那股寒意顺着她的皮肤,进入到血液里,阮绵撑了撑发沉的眼皮,走到洗手台前,捧起凉水洗了把脸。 整个人才清醒了几分。 她这才出门。 陆淮南依旧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张不算宽敞的沙发里,他张了几次唇,都没敢问她去洗手间干什么。 阮绵主动提议:“我给康秘书打电话,叫他过来接你。” “今晚我想留在这。” “这是我家。” “我知道。” 阮绵说得都有些口干舌燥,不耐烦了:“我留不了你。” “还在恨我?出国前,她见过你的事,跟你说的那些话,商衡都跟我讲了。”陆淮南说:“阮绵,你心里有恨,可以跟我说,可以发泄……” “我已经不恨你了,早就不恨了。” 恨太难受,阮绵不愿意恨。 早在两年前,她就说服自己,要把陆淮南忘掉,把他的影子从她的世界中撇干净。 陆淮南心底一片凉意,他呵笑着垂下头:“可我不想放弃。” “现在由不得你选择。” 她的态度,要比几年前的他更冷。 也不知怎么的,陆淮南忽然就想起,当年他好几次誓死不愿碰她,阮绵死缠烂打的要诱他,虽然知道她是有求于自己,才这么卑微。 他糊涂的想。 是不是自己粘人一点,她也会心软呢? 也会上钩呢? 也会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呢? 陆淮南生怕这样的念头一闪即逝,他像个试图捕捉幻影的孩子,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抱住阮绵的腰杆,将她扣进怀中。 男人的唇堵下来的一瞬,她感觉到对方在撬开她的嘴。 想要逼进她最后一道防线。 陆淮南宛如一只饿急眼的狼。 凶狠又急迫。 他抱着她一边亲,一边安抚:“绵绵,别怕。” 屋内的动静,只剩下两人唇瓣交织碰撞发出的那种黏腻声。 陆淮南技巧了得,用嘴把她堵得死死的。 他一直如此。 直到感觉浑身发热,一只手探到她衬衣里,滚烫的触感,阮绵反应过来,伸手用力往外推,陆淮南的身子沉得如一块万斤重的铁石般。 她费尽全力,他却是纹丝未动。 阮绵瞪大眼睛,咬住他的s尖。 猩红的血水绽开,血腥气如一个爆汁炸弹,在彼此的口腔里肆意蔓延,填满了她整个味蕾。 “啪……” 怕他不够清醒,阮绵扬手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刺激着耳膜,疼痛在左侧脸上慢慢加剧。 她抬手撸起袖子,抹掉嘴角残留的血迹。 是他的。 口腔的血腥味,熏得她反胃。 陆淮南呆呆的睨她,他生着一双特别好看,如玻璃球般晶亮的眼睛,可此时满眼都是悲伤痛处,眼角下压,眉心蹙成了一团。 “你出去。” 阮绵胸口起伏,手指门口。 陆淮南的脑子乱极了,一团浆糊在里边搅动。 他眼前有些恍惚,都快分不清现实跟梦境。 他弱弱的转身走了几步,脚步又呆滞的停住。 一颗眼泪顺势滑落,滴在他衬衣胸口上,陆淮南快速抹掉。 这辈子,他没为谁哭过。 阮绵是第一个让他哭的女人。 心痛,眼睛痛,脸上也是火辣辣的难受。 第209章 多少钱,我赔 门板合上的声音很轻,却如一记沉重的闷钟,敲在阮绵心肉上。 她手指攥了攥,腿有些发软。 陆淮南走了。 是被她赶走的。 周围是极致的安静,能听到的声音,唯有打她喉管中挤出的喘息声,一下比一下重,阮绵搀扶住脚边的沙发扶手,弯腰屈膝往下坐。 坐了好久,手抠在沙发布料里,抠僵了她才缓过意识。 阮绵走到阳台边,朝下看。 这个季节,浓密的树叶变得逐渐稀落。 透过树杈之间的缝隙,她并未看见楼下有停靠的豪车。 想必他是真走了吧! 想来也是,陆淮南多高傲不可一世的人,她说了那么多难听讽刺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的撵他,是谁自尊心都受不住。 回头李锦心给她来信:阮绵,我今晚有个酒局,怕是来不了了,明早上过去看你哈。 阮绵洗好澡睡觉。 她怕晚点江岸会过来,特意调了两小时后的闹钟。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总感觉有人在床边。 她睁眼惊醒。 拧开床头的小灯,床周围空空无人,阮绵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床下的拖鞋,缓了好大口气。 陆淮南一来,她连夜梦魇。 她不得不怀疑,两人命里犯冲。 鬼使神差的,阮绵翻身下床,她就是下意识想去开门看看,结果门打开,廊道上灯光通亮,如薄雾的烟气顺着楼道拐角飘出来。 她怎么能想到陆淮南没走。 入深夜后,外边的风还是淬着些冷意的。 不知道他在那蹲了多久,台阶最下边那一块,掸了丝许浅灰色的烟灰。 阮绵手把着门扶手,吞咽口唾沫:“是你吗?” 一截深黑色的男性西装裤腿半露而出。 软骨头 第189节 看到陆淮南的脸时,她狠狠的屏住口呼吸,迟缓了三秒钟才吐出。 他眼睛很红,红得骇人,脸的皮肤却是异常的白,眼神略显飘虚,这大晚上的在墙角抽烟熬了几个小时,脸色是意想之中的狼狈。 打认识陆淮南起,阮绵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 他牵强的勾起一边唇角:“是我。” 阮绵口水都是涩味:“你怎么还不走?” 陆淮南没拐弯抹角的,打起直球来:“舍不得。” “舍不得”三个字,每一个字都重击在她心上。 她脸上不知是何种神色,挺怪异的,阮绵没做声。 陆淮南跟她隔着两米多远的距离,他稍稍弯起一双好看漂亮的桃花眼,眼底多少卷起深重的疲惫:“本来想走的,走到门口发现舍不得。” 心软的同时,她也想起了许多不悦的往事。 阮绵跟他眼对眼:“楼道里不能吸烟,被查到会罚款。” “罚多少,我赔。” 他就差说他又不是赔不起。 阮绵云淡风轻:“我知道你有钱,但也不要用这种方式,你可以赔,赔多少都行,可我要在这长住,别人以后还怎么看待我?” 这句话,彻底的让陆淮南哑口无言。 他僵持了十秒有余:“你不让我进屋抽,我又不想走,只能在这抽。” 闻声,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拳砸下去,打在软乎乎的棉花上。 阮绵真是连口怨气都吐不出。 她蠕动唇瓣,话没吐声。 电梯的门打开,女人微胖的身形走出来。 陆淮南站在那,对方顺势看了两眼,实在是男人过于养眼,想看不到都难。 “阮小姐,这是你朋友啊?怎么这么晚让他在门外站着,外边天气也怪冷的,请他进屋里坐会吧!” 女人笑嘻嘻的。 她是对门的租户,跟阮绵家就隔着条三米多长的走廊。 年二八,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 阮绵平时跟她打过几次照面,两人也算得上半生不熟的那种。 陆淮南在门外杵着,确实影响形象。 “对,他刚到。” 女人拿钥匙拧开门,回眸看到陆淮南脚边那一小戳烟灰,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许是意识到什么,她赶忙推门进去:“那我不打扰两位了。” 溜也似的关上门。 陆淮南也幸得这位热心肠的邻居。 否则阮绵指定不会让他进门半步。 这次她弯腰给他从鞋柜里抽了双拖鞋,陆淮南看着那双男款的鞋子。 心里别提多难受,像是剜他心头肉。 家里有男士拖鞋,证明有男人经常来家里找她。 不用想,也知道是江岸,毕竟他如今顶着个名正言顺的头衔在。 阮绵只顾递给他,没多余半个字的解释。 陆淮南进门,坐在玄关口的半高木椅上换鞋,他微抬视线,目光所及是女人纤细雪白的脚踝,喉口忽变得干涩,往下咽了咽唾沫。 她走到一边去。 是去给康堇打电话的。 既然他自己不肯走,只能找人带他走。 见她这般,陆淮南语气中,终于露出几分愠怒来:“阮绵,你就这么嫌恶我吗?” 阮绵在等待康堇接通。 她面无表情:“无关嫌恶不嫌恶,只是身份有别,我现在也不方便留你在这过夜。” “你怕我做什么?” 康堇接通,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他没先开口,等着阮绵说:“康秘书,你们陆总现在赖在我这,麻烦你抽空过来领一下他,位置我微信发给你。” 这话,康堇着实不敢接。 阮绵自顾挂断,她返回到微信,点开添加好友。 一一按下康堇的电话号码,再添加。 对方同意得很快。 阮绵把位置定位发过去,附带一句:“这么晚,麻烦你了。” “你真狠心。” 她说:“要比狠心,那也比不过陆总当年您做的事。” 陆淮南眼睨得绯红不堪,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发颤,被气得,也是被伤的,他记得最开始结婚那一年多,商衡跟他说的一句话:“女人狠起来,可比男人狠多了。” 他不说。 阮绵道:“陆总不会觉得,时过三年,在我面前说一句爱我之类的话,我就会心软吧?” 他一双漆黑的瞳孔紧缩。 里边裹着一层薄薄雾水,在眼眶边摇摇欲坠。 天知道,眼下的他有多清醒,就有多难受。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好久,他都站着不动,直到胸腔憋住的那口气排泄出去:“你不用叫人带我走,我自己会走的。” 第210章 一怒冲冠为红颜 陆淮南去“黑天鹅”会所,夜销百万的事,一时间在燕州传了个遍。 还跟人大打出手。 对方被打到肋骨断了两根,送进医院。 他自己也没轻到哪里去,中度胃出血,头还破了。 用李锦心的话说:“这男人就是贱,你爱他的时候,他觉得你倒贴,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不爱他了吧,他就一副非你不可,最爱你的样子。” 闻声,阮绵无动于衷。 她坐在软皮沙发里,前倾着身子在搅动咖啡。 她要了杯热美式加浓,入口极苦。 李锦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阮绵,你在听我说话吗?” “早上商衡打电话来,叫我去看他,在电话里各种恳求客气,跟几年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其实商衡对她态度一直很不错。 但以往那都是陌生的客套。 像他这种圈层身份的人,只不过是尊敬她“陆太太”这个身份罢了,说到底敬的是跟陆淮南的友谊,但凡换个身份,他连理都不带理。 “那你要去?” 阮绵摇头。 李锦心:“我不担心陆淮南那边,倒是担心江岸,他要是知道这事,指不定闹翻天。” 当年她出国后,江岸跟陆淮南大打出手过一次。 关系在燕州闹得很僵,很难堪。 大抵是有人在背后想着要讨好陆淮南,说了句他江岸只配捡他丢掉的东西,连女人都是。 那之后,江岸就跟那帮子人记恨上了。 说错了话,陆淮南不愿意罩着,江岸明着打压。 那家人日子这些年算是过得很艰难。 说曹操,曹操到。 江岸的电话火速打进来,阮绵推开那杯喝到一半的咖啡,把手机贴在耳边:“怎么了,我跟锦心在8号路口喝咖啡。” 那边顿了片刻。 “陆淮南住院的事你知道吗?” 她无意瞒他:“早上商衡给我打过电话。” “你想去看他?” 看不到江岸的脸,但听声音,阮绵总觉得话有些心酸。 她唇一张一合:“没有。” 江岸那头不知说了句什么,声音隔得很远,她没听清,下一秒电话连线忽然给嘟嘟两声挂断了,李锦心瞅她一眼:“我就说呢吧,兴师问罪来的。” 江岸这人性格多疑,并且他很介意她跟陆淮南的事。 阮绵心不在焉的,她从烟盒抖出根烟衔在嘴边点燃。 深吸一口,把烟头上的灰烬掸干净:“陆淮南早些年给我攒了很多房子。” 此话一出,李锦心大惊:“他给你攒房子?” 软骨头 第190节 阮绵点头:“嗯,商衡跟我讲的,当年他明面上是借着打压阮家,吸收资源上位,实际上是把阮文斌手里的资产转到我名下,他知道阮文斌不会给我任何东西。” “卧槽,没搞错吧?” “我查过,是真的。” 李锦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啊?给自己找不痛快?” 喉间泛起沉沉的苦味,阮绵把烟挪开,烟气溢出嘴。 浓烟在她脸庞形成一面雾罩。 “愧疚吧!” 九岁那年,没能救她母亲的愧疚。 李锦心左眉上挑:“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对你有愧,你两结婚那么多年,他干嘛总是对你冷冷淡淡,还在外边搞出那些绯闻?” 事到如今,阮绵想明白了所有的事。 陆淮南娶她,一是为了报复陆家母子。 二也是为了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起码在他眼下,比起在阮文斌那好。 听完阮绵客观的分析,李锦心琢磨片刻:“他竟然有这份心。” 跟李锦心分别后,阮绵去了趟医院。 前台护士见她进来,手忙脚乱的把零食藏好:“阮医生,您来了。” 她早看到了,笑着说:“少吃点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 护士脸酡红,点头如捣蒜:“顾医生在楼上等您。” “好。” 三年前的调查一事之后,顾远行就从燕州一院离职走了,他家庭优渥,姑父还是行政的头头,离职后父母安排他去国外进修了几年。 从顾父顾母的角度来说,是怕他前程受影响。 无可厚非。 多年老友相见,顾远行第一句就是夸她“又变漂亮了”。 “顾医生,好久不见。” 顾远行跟她握完手,上下好生打量她一番:“阮绵,你越来越有职场女强人的气质了。” “是吗?” “身边没少男人追吧?” 阮绵跟他对坐,咽了口红茶:“追也没用,我现在名花有主。” 顾远行看了几秒,盲猜:“你还跟陆淮南耗着呢?” 离婚的事,没闹得尽人皆知,只在陆淮南那个小范围圈子里闹开过,顾远行这个外圈的人,肯定不可能听得到任何风声。 “是江岸。” 顾远行倒抽口凉气,他倒也没那么八卦。 看破没说破。 两人在办公室内聊了会工作上的细枝末节。 眼看天色不早,阮绵订下西望湖的位置,请顾远行吃饭。 吃完饭临近晚上八点多钟,出来时,天黑得特别深沉。 她把顾远行送上车后,准备回车库去取车,从西望湖正前方的位置开来一辆宝绿色的保时捷,保时捷打着两边大灯,照得分外刺眼。 阮绵用手去挡。 车里下来两个人,一高一低,是一男一女。 男的走在前头,等走近了些,她才认出那是商衡,女的是张生脸,她没见过。 商衡给女人使了个眼神,对方很乖巧听话的走了。 “商先生。” “阮绵,你真不打算去看看他?” 商衡都没客气的前奏,直奔主题,搞得阮绵一秒没接上话,她牵强的勾动一侧嘴角:“他有你们这些朋友够了,我去不去无所谓。” “你是想说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可你知道,他只想你去看他。” “商先生,且不说他想不想,但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商衡如鲠在喉。 几秒后:“阮绵,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江岸是淮南在燕州的劲敌。” 她跟谁不好,偏偏跟他。 这就好像是,偏偏要往陆淮南最痛的伤口上撒盐。 因为阮绵是他曾经的枕边人,最知道他痛点在哪。 阮绵磨了磨后槽牙:“商先生,我何必要故意呢?况且我曾经跟陆淮南过得怎样,你们不也是眼睁睁看着的嘛!” 第211章 暗中撮合 她姿态坚定,没有人能道德绑架她。 阮绵挺直薄背:“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阮绵!” 脚步迈出去四五步,商衡的嗓音明显有些不悦了,他口吻压得特别的低沉。 阮绵也不怕把话说尽:“你是他的朋友,站在他的角度,当然想我去看他,但是商先生有没有想过我的立场,江岸的立场呢?” 商衡:“你对他就真的没有用过心?”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地跳动,强烈得像是要破胸而出了。 她把身侧的手指攥紧成拳,眼睛莫名就红了起来:“怎么?商先生要跟我谈感情?” 商衡抿了下嘴:“阮绵,做人别那么绝情。” 仿佛听到个天大的笑话般,阮绵嘴角无声的咧开。 笑容在她漂亮精致的脸上,绽放得无比阴冷。 商衡在给她扣帽子。 还是一顶忘恩负义的大帽子。 可她何曾对不起过陆淮南。 “我不接受任何道德绑架。” 商衡站在那,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牙都绷紧了,心也凉透了。 以前他总觉得是陆淮南欺负阮绵,把她拿捏得死死的,哪怕是他在外边跟女人闹出何等流言蜚语,阮绵也在家敢怒不敢言。 商衡还觉得,阮绵最大的优势,就是她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性格。 殊不知,这种性格,也是杀陆淮南的一把利刃。 杀人于无形,一点血都不溅起。 …… 陆淮南住院的第三天。 陈堇阳带着他那家族联姻的未婚妻,来医院探望。 两人出双入对,在他眼前扎钉子。 陈家的准媳妇,是盐城房产大鳄的独女,两家正儿八经的门当户对,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跟陈堇阳无论是外貌上,还是能力上,都堪称匹配。 陈堇阳放下搂着女人腰肢的手,贴鬓轻语:“乖,你先出去等我。” 女人娇滴滴的转身离开。 面庞是娇羞,眼底更是受宠若娇。 看着两人互秀恩爱,陆淮南面不动色。 “刚才进门时,我看着蒋小姐了。”陈堇阳边说,去瞅他的脸:“是你不愿见人家?” 白床单,白被褥,连四周墙壁皆是一片白,又把他的皮肤衬到了一定白的境界。 陆淮南的脸色可谓是哑白,唇上血色浅薄,唇角有处裂开,他额上包着一层厚重纱布,缓缓勾起一边嘴角:“阮绵医院的事,是她做的。” 说笑,更准确的是讽。 陈堇阳嚯了声:“嚯,她出恶气呢?” “她恨我也应该。” 陈堇阳:“谁啊?” 陆淮南没说是阮绵。 蒋自北在燕州,迟早会在阮绵面前爆雷,可他没想到早不爆,晚不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堇阳,你帮我办件事吧!” “什么事?” “把她送回盐城,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她开口提要求,什么都行。” “多少钱你都给?” “给。” 陆淮南半垂着眼,浓黑浓黑的睫毛压在眼球上方,眼神昏暗不明。 他是商人,十足的生意场上的老手,其实像这样的谈判桌,明明是一点也不占据优势的,手上能打出的底牌也并不耀眼好看。 反而是蒋自北,表面看似弱势。 软骨头 第191节 为了阮绵,陆淮南等于是在搏。 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陈堇阳说:“女人最是难缠,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早想过了。 蒋自北在的一天,阮绵跟他就不会安生。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得先狠下这个心。 陆淮南口吻不咸不淡,不缓不慢的说:“瞧你这话说得,她还能真的要了我的命不成?” 陈堇阳笑着起身,琢磨性的打量他两眼,玩味开口:“命她要不了,但你两这孽缘,我估计蒋自北不会轻易罢休,她肯定得让你痛。” “阿衡最近在忙什么?” 陈堇阳听得懂,陆淮南是想借着打听商衡,旁敲侧击的问阮绵。 他兴兴的说:“他忙得很呢!” “嗯。” 陆淮南没再往下说,陈堇阳等着他继续开口。 果不其然,也就三五秒钟的样子。 他抬了下眼眸,出声:“她刚回燕州,燕州势力又错综复杂,你跟阿衡有兴趣的话,可以在她医院投点钱进去。” 有商陈两家顶力,谁敢欺负? 陈堇阳笑:“陆淮南,我跟阿衡可不欠你的啊,你要讨好女人自己当面讨好,别总是差使我两,真把我两当不给草还要费力的骡子了?” 话虽这么说,但兄弟是真的。 陆淮南真开口,他们怎么着都会帮几分。 从医院离开后,陈堇阳转手让秘书,找到富山国际的老板,往阮绵医院注资。 大手一挥,投了三千万。 得知消息时,阮绵刚从一场饭局上下来,喝得半醉不醒,助理在她耳畔乐得合不拢嘴了都:“阮医生,我看这下子谁还敢欺负咱们。” 富山国际在燕州,是出了名的黑白两道通吃。 手里握着大权的。 简单来说就是三个字:不怕事。 疑惑就疑惑在这里,像富山国际这样的大公司,况且两边生意不对口。 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给她注资? 阮绵心生猜忌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 恐怕是陷阱。 她揉了揉吃疼泛晕的头:“小何,你给富山国际的黄董秘书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过去见见黄董当面说。” 小何马上照做。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连打了三次,才接通。 小何按照阮绵的话重述了一遍。 那边说:“黄董随时有空,阮医生过来就行,不用跟我们特意预约的。” 但凡好到一定程度,那必然是反常。 阮绵这点反查能力还是有的,她脑中忽然浮现一张脸。 陆淮南。 江岸要做什么,肯定会提前跟她说一声,至于她身边还有谁能调动得了像富山国际这样的势力,能猜测的人并不多,简单排除法就足够。 阮绵去见黄正后,人家却说不是。 “阮医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跟陆氏的陆总其实私下还没那么熟。” 她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是我唐突冒犯了。” 黄正手里夹着一支上等的雪茄:“富山注资,完全是看好阮医生的名声跟萌美的前景。” 第212章 补刀 黄正的秘书,恭恭敬敬的把她送出门。 阮绵上车坐进后座,抬眸隔着车门,门道:“金秘书,黄董认识商衡?” 秘书淡淡一笑:“黄董跟商先生并不熟。” 走这一趟,其实她心里有所察觉的,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直到李锦心拍出来的代言广告牌,高高悬挂,阮绵才有种被拉回现实的真实感,招牌一经打出去,吸引了一堆前来预定项目的。 从早忙到晚,接待各种各样的医美者。 助理小何把门往里推了几分。 探出头来,小声喊她:“阮医生,门外还有位先生在等着。” 闻声,靠在软皮座椅里眯眼凝神的阮绵,揉揉发疼的腰杆,坐起来:“叫他进来吧!” 找她预约的男人并不多。 好在现如今社会发展进步迅速,男人也有爱美打扮的权利。 阮绵只当是个普通的医美男士。 她手握钢笔,在览阅桌上的几份资料。 没抬脸,垂着视线,听到门被反锁的声音后,阮绵温声提问:“先生,请问你是要做什么项目?” “四嫂。” 男性嗓音三分嘲弄,七分玩味,低沉得发哑。 脑子嗡地一声,头皮发麻,阮绵握紧笔杆,握得都有些指截骨发疼。 她试图张嘴,嘴角楞是僵在脸上。 往事如海浪般朝她席卷而来。 “叩叩叩……” 面前的办公桌被一截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陆显低笑着问她:“怎么?三年不见,四嫂这是不认识我了?” 阮绵面不动色的把手收回去,扣好钢笔的笔帽。 “有事吗?” 陆显站在对面,离她隔着一张不算宽大的桌子。 他身高腿长,穿着也不是特别正式,休闲西裤配了件入秋的针织毛衣。 鲜粉的颜色。 比起三年前的他,三年后的陆显面孔多生出一些颓败中的狠色。 三年的磨炼,想必陆淮南跟他斗得很凶。 而陆显是那个斗败者。 陆显足足过了三四秒钟,才 拨动下厚重的眼睫:“听说四嫂在这开了家医院,有事路过,顺便上来打个招呼。” 三年前的事,是他捅开的。 蒋自北没告诉她。 是商衡前些日子跟她讲的,陆显为了逼走她,看着陆淮南发疯,故意联合蒋自北,把这事情捅破。 阮绵觉得他这么做特别的变态。 典型的得不到就毁掉。 以至于当她再见到这个男人时,心底是与生俱来的那种慌感。 “陆少真的是顺路吗?” “四嫂还是这么聪明。” “我已经不是陆家的人了,换个称呼吧!” 陆显不以为意,他脚步往后退,退到身后的沙发坐好,四周环顾一圈:“听说萌美被黄正的富山注资了?” 听他谈起投资的事,阮绵抬起眼睛,雪亮漆黑的瞳孔,难免生出警惕防备:“这跟陆少有什么关系。” 陆显看着她,一眨不眨,定定的眼神,看得人有些泛虚。 看了好几秒,才挪开视线。 他淡淡的开口:“对你,四哥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她没猜错。 心猛然震了瞬。 阮绵咬紧唇,松开:“你说什么?” 看她完全不知情的模样,陆显更甚得意,唇角勾起老高:“看来四哥是想做无名奉献,你不知道他拿陆氏的五年合作期,才换来富山国际给你投资的事吗?” 说完,他又刻意矫情的问:“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黄正多狡猾的狐狸。 这笔账他怎么算都不会是亏的,反而是血赚大赚。 陆氏是全燕州的香饽饽,多少人眼馋盯着。 陆显还在说:“比起你这小小的注资,他让出去的利可就大得多了,按照陆氏跟富山的合作,一年起码都是十几个亿的生意。” 软骨头 第192节 所有的真实感,又像是在一瞬间全部化为泡沫。 阮绵坐着喘了几口气。 用陆显的话来说,陆淮南这完完全全就是为了他,成全了黄正。 她没多想,抓起手机便打算给黄正的秘书打电话。 阮绵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注资。 把钱退回去。 陆显眼盯着她动作,再到停下来。 这个电话,阮绵最终没打。 就算她中途阻止注资,黄正会同意吗? 即便是他同意了,那他浪费这么多时间精力,成功的男人最看重时间,一寸光阴一寸金,这笔账他事后又该怎么跟陆淮南算? 她知道,黄正真的要是拿她说事,不管什么条件,只要不是超过陆淮南忍耐范围内,他肯定会答应。 陆显也早想到她想到的事。 口齿懒散的道:“他为了你,把蒋自北也送走了。” 压在桌上的手指在颤抖,是情不自禁的,没法控制的那种颤。 其间阮绵还试图压了几次,无济于事。 过去半分钟。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答应了她什么?” “蒋自北要了五个亿,还要了南山公馆你们那套婚房,就差没直接拿走他半条命,阮绵,有时候我在想,你说他怎么就突然改了性了呢?以前他明明不爱你的呀!” 眼眶灼灼发热,犹如隔着眼皮灌进去了一壶开水。 烫得她眼皮子都在发抖。 陆淮南做的这些事,她一概不知。 雾气在逐渐蔓延开,阮绵眼圈已经绯红不堪了。 陆显看在眼里:“我真怀疑,你要是找他要命,他都肯掏给你。” “别说了。” 阮绵抬起眼,吸了吸鼻。 好半晌。 直到看她情绪缓转得差不多,陆显才再次出声说道:“他为了夺权,害得我妈被奶奶送走,他这些年做的那些事也不光彩,这是他该受的,半点都不冤屈。” 阮绵瞪着一双红彤彤的大眼:“陆显,那你就不狠,就不卑鄙吗?你根本不了解内情,就让蒋自北来找我,你知道你这么做会产生什么……。” “我当然知道。” 陆显在笑,笑得脸分外冷:“让你跟他彻底决裂。” 她一口牙都绷紧了,差点举起桌上的文件砸过去。 阮绵还是忍了又忍,她声音轻而低细柔软:“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陆显今天来找她,无疑是在她千疮百孔的伤口上,重新再补个十几刀。 第213章 高攀 小何进门时,看到阮绵埋头趴在桌上。 只露出一颗黑漆漆的头顶,她两边胳膊压得特别深,都摁出印子来了。 “阮医生?” 抽出一只手掌,阮绵胡乱抹掉眼底的泪,不着痕迹的收敛起表情,面上装得若无其事:“我没事,刚才有点灰尘掉进眼睛了。” 小何递过去手上的文件:“文件我都整理好了。” “放这吧!” 小何进门距离陆显离开不到三分钟,她是亲眼看到男人下楼的。 她琢磨片刻:“那位先生的资料我要不要……” 阮绵口吻平淡得没有情绪波动:“他不是来做医美的,是我一个老朋友。” 她快速把面前的资料抽出几份:“这几个人的手术日程往前推,尤其是这位尤小姐的,她月底要出国。” “好。” 小何端着资料走到沙发边。 阮绵视线一路跟随她过去,眼神中若有所思。 整理好资料,小何回身,看到阮绵还在盯着她看:“阮医生,你没事吧?” 从陆显离开,她就一直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整个人状态极差。 都不用观察,肉眼可见的差。 空间忽然插入的一道声音,惊醒她,将思绪拉回到现实。 “小何,你能不能帮我办件事?” “阮医生你说。” 阮绵撑得眼睛发胀,眨了眨,眼底深处的冷意渐渐退却:“我想卖几套房子,你能不能这几天帮我去中介咨询一下,定个价找一下买家。” 小何没做过这些,她是从外地来燕州打工的。 怕她为难,阮绵继而道:“放心,重要的文件不会经你的手。” 小何抿抿唇:“那好。” 在一天之类,阮绵将一切需要用到的证件整理齐全。 几套房子中,金山谷沃跟磐石两处的地段属最好,按照当下燕州的房价来算,十二万一平,那边的房子一处是两百平的大平层。 另外一处稍微小点,占地一百五。 陆淮南的眼光很是毒辣,还挑在金山谷沃的经济中心区。 房子的事交给小何去处理。 阮绵准备亲自出马,找一趟黄正。 这一次再见黄正,显而易见他的秘书没了先前那种态度,虽说不是冷,但有些刻意的疏离感:“阮医生,黄董在开会,你可能得等等他。” “没事,我先等着。” 金秘书朝身后小助理稍稍挑下巴:“去沏杯咖啡上来。” 桌上的咖啡都凉透了,黄正才打会议室堪堪出门。 脸部的严肃在看到阮绵后,立马转换一套笑容:“阮医生。” 阮绵刚要起身打招呼,黄正招手示意她坐下:“先坐下说,我喝口茶。” 她规规矩矩的坐在那,等黄正喝完茶,正面对她,阮绵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黄董,我今天来是为了注资的事,我想放弃。” 黄正有些意外,他眉梢挑起。 但脸上大的动作没有。 他笑了笑:“说来听听,遇到什么事了吗?” 阮绵也不藏着掖着:“那我有话直说了,我跟陆氏的陆总曾经是夫妻,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最终离婚,我不想欠他这个人情,也不该欠。” 不知是没料到她的身份。 还是没想到她这么诚实。 站在黄正身侧的金秘书露出那种倒吸口气的神色。 黄正平静的说:“前夫前妻,倒是蛮有意思,那你知道陆总答应了我什么吗?” “五年的合作期。” 黄正继续问她:“那你知道富山国际跟陆氏合作五年,能带来多少利益吗?” 阮绵思忖了片刻钟:“依我拙算,最少一年十亿。” 五年就是五十多个亿。 黄正点点头,表示他对她的话很满意:“看来你还是了解,那你觉得我会答应你放弃吗?” 这么多的钱,摆在谁面前都诱人。 “所以我这不是来亲自见黄董了嘛!” 阮绵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黄正目光从上而下打量她一番,眼神好生的意味深长,秘书替他点上烟,烟气过嘴,黄正不算那种长相特别猥琐的男人,相反的,文质彬彬。 斯文儒雅,高高瘦瘦的。 年轻时,也是一枚大帅哥。 哪怕是如今五十多了,明媚的桃花眼依旧勾人心魄。 他翘起右腿,架在左腿上,深吸口烟吐出:“富山注资这事之前是敲定了的,阮医生突然要改变主意,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阮绵最怕的就是听到这种话。 话点到为止,说到这个份上,她该懂的,不该懂的差不多也都懂完了。 “黄董,您这是什么意思?” 黄正透过烟雾瞧她:“阮小姐,这你都不懂?” 他换了个称呼,意味明显。 软骨头 第193节 阮绵微不可察的深吸口气,她口吻变得严厉又利落:“黄董,说句不好听的,您的身份我高攀不起,也没想过要高攀您,这话就当我没听过。” 她很会察言观色,说话更是高情商。 表面在贬低自己,实际上是不满黄正的言语调戏。 示作警告。 ……此时,另一边。 医院,病房内。 陆淮南面前摆放着一架手机,监控视频里,正面怼着阮绵的脸在拍。 明艳大气的脸庞,五官立体精致。 眼底那颗浅浅的泪痣,特别的迷惑人。 说完那一席话,阮绵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扬长而去。 金秘书想去拦人。 黄正叫住他:“让她走吧!” 康堇递来一碗生滚的鱼片粥,正巧看到手机里这一幕:“陆总,这件事是陆副总特意跑去萌美告诉阮小姐的,陆副总那边,要不要跟他……” 陆淮南掰开手机,屏幕朝下放好。 他舀一勺粥,含在嘴里细嚼慢咽:“不用,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去做。” 阮绵出国后的第二年,江慧丽试图揭露他离婚的事,激化他跟陆老太奶的矛盾。 岂料,陆淮南出招在先。 一招制敌,生生让陆老太奶命令江慧丽搬出陆家。 如今一年多了,江慧丽还住在娘家。 下午点,护士来病房给陆淮南换过一次药。 康堇进门收拾床头柜,在旁侧低低提了句:“陆总,阮小姐来了。” 陆淮南坐在病床上,他覆盖在薄薄被褥面的手指,忽地像是神经被触电到,颤动了下,眼眶滚烫,他磨磨牙根:“她人呢?” 第214章 郎才女貌 “在门口。” “有事?” 其实此时此刻,他的心早绷不住了,恨不能立马冲出去见她,偏偏表面佯装得眉头都没蹙一下。 康堇:“估计是为了富山国际注资的事情来的。” 陆淮南把嘴唇抿得绯紧,气息从鼻腔挤出,喉结上下翻动,好几秒钟:“你叫她进来吧!” 阮绵在门外等了十来分钟,听到康堇喊她。 她起身,顺带把挎包带好,跟在他身后一齐进的门。 人进门的那一刻起,陆淮南的视线就没挪开过。 阮绵面色特别冷清,精致出挑的五官,在淡妆的修饰下,将她所有的优势成倍数放大,白衬衫搭着一条黑色的休闲西裤,简单随意。 “好点了吗?” 她唇角压弯,勾起一抹很浅的弧度。 陆淮南没张唇,一个嗯字,轻到近乎微不可闻。 康堇看了看他:“陆总,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拉上门走了。 有外人在,氛围多少会好一些,病房内只剩下她跟他,气氛在陡然之间味道就彻底变了。 “你今天来医院,是有事?” 阮绵点头坐下,她没笑,好看的面孔上无多表情,声音介于淡漠跟客气两者之间:“富山国际的注资,是你让黄正帮忙安排的吧?” 陆淮南心里明了。 知道她迟早会找到这来,先前问她有事,也是故意问的。 “我让堇阳帮的忙。” 瞒不过,索性直言坦白。 阮绵做事特别利落,几乎也就是在这话落音的下一秒,她把名下两套房本,以及金山谷沃跟磐石卖房的钱,一并拿出摆在陆淮南面前。 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陆淮南知道她要做什么。 下一秒,阮绵开口说:“我知道,这些东西比起你给富山带去的利益相比,远远不够。” “你把房子都卖了,你拿什么在燕州站稳脚?” 她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也仅此一眼,陆淮南咬着牙,脸色微红。 阮绵认真的想了想:“原本没有这些,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看着她决绝的表情,陆淮南深知,自己找陈堇阳帮忙,不仅好心没办成好事,还让阮绵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黄正不肯罢休,她只能强行接受注资。 硬碰硬,她碰不起。 吞咽口唾沫,他嗓音低哑:“你要是实在不想要富山国际的注资,我跟黄正去谈,房子跟这些钱你收回去。” “不用了。” 阮绵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起身要走。 身后“哗啦”一声,陆淮南从病床翻身下来,他快步赶到她身侧。 走得特别快,好似生怕慢一秒她就不见了。 他一只手伸在她眼前,把房门扣上。 阮绵没想到陆淮南会下床。 病没痊愈的他,脸色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下唇中间位置开了两道口子,有鲜血溢出。 陆淮南情绪有些急切,咽口水都吞得喉咙酸疼:“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陆总觉得我还有什么事?” “阮绵,我不想你走。” 他漆黑的双眸颤栗紧缩,脸部肌肉绷紧。 阮绵朝他攥紧的拳头投目过去:“你要干什么?” “我说了,不想你走。” 这次重复,他把声音提高了几分。 她没理会这话,阮绵绕开站在面前高大的躯体,脚步未曾半秒停顿的径直走开,眼前的门板上撑住两只手,陆淮南以圈抱的姿势逼近。 但他又没逼得她太紧。 吓得阮绵猛然后退,脑勺跟后背整个贴在门上。 陆淮南眼神阴郁中,又透起三分悲痛:“别躲,好吗?”  他在恳求她。 阮绵站着没动,互相四目相抵。 她真的有些于心不忍了。 她把脸跟眼都抬得高高的:“这燕州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在我这个前妻身上浪费时间?你是生意人,应该明白当付出跟回报不成正比,最该放弃。” “我不放弃。” 对于这个问题,陆淮南想都没想。 她不介意把话说得更狠:“可我现在是江岸的人,你这算什么呢?” 陆淮南眼睛红了。 说实话,这话太扎心。 他长出口气:“你跟他好我控制不了,更不能逼你回来,但我要坚持是我的事,你也别拦着我。” 阮绵不敢想象。 该是撑起多大的意志力,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她咬着牙,看着眼前不到五公分的俊脸:“陆淮南,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他不作声。 阮绵道:“你这是在犯贱,在倒贴。” 她还说:“像你这么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怎么能做这些呢?” 陆淮南只云淡风轻的回了她几个字:“我不在乎。” 阮绵眼里也湿润开:“那你在乎什么?” “你。” 他声音很轻很轻,轻得有些撩人心弦。 她后槽牙绷紧,咬得发疼,再也没能说出话。 陆淮南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以前的事对不起,我知道对不起不足以弥补我的过错,你可以不给我机会,但你不能连追你的权利都要剥夺。” 阮绵双眼猩红。 软骨头 第194节 她视线片刻不曾挪开,笑着对他说:“好,那我看看你打算怎么追。” “我不会比江岸差的。” 他当然不差,谁敢说他差呢? 阮绵表情严肃正经,她抿着嘴不开口。 陆淮南掌心搭在她肩膀上,只是搭着,没别的动作:“能不能陪陪我?就一会。” 他都多少日子没见过她了,她不来看他,也不给他打电话问候。 他很想她,想得晚上睡不着觉。 若不是富山注资的事,恐怕阮绵这辈子都不想着来找他了。 此刻的陆淮南,虔诚得像是在为过往罪行赎罪。 阮绵没狠下心,最终决定留了半小时。 陆淮南请了名专业的护工照顾,护工是个五十来岁的男性,长得特别憨厚老实,打他住院起,这屋里除了朋友,就没来过一个异性。 见到她,护工笑眯眯的问:“先生,这是您太太吧?长得可真漂亮,你两简直就是,就是……那个女才郎貌。” 护工大叔看着文化不太高,一个词吞吞吐吐想了好半天。 结果还说错了。 阮绵这张脸,走到哪都能被夸。 第215章 男女朋友 陆淮南没否认,他在观察她的表情。 阮绵扒了个橘子,放在他床头柜上的水果盘里:“大叔,我不是他妻子。” 护工一脸尴尬:“真是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没事。” “那小姐,你是先生的朋友吧?” “算是吧!” 她越说,陆淮南心越凉,拔凉拔凉的,像是兜头而下泼过来的水。 他默默的用手指攥紧床沿,阮绵将其尽收眼底,她俯头看一眼腕表,声音轻飘淡漠:“大叔,你照顾好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淮南急得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 他手一松,伸手便要去抓她。 阮绵起身,手扑了个空。 护工见他手腕狠狠的打在床架上,忙呼了一声:“先生,你的手。” “我没事。” 陆淮南猛然收回去。 闻声,阮绵回头朝着他手腕处投目,男人结实的腕上一大片淤青,可想而知刚才砸那一下多重。 都有些触目惊心了。 她喉头动几下,没说话。 “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事。”陆淮南淡淡开口说,压着脸。 窗外稀稀落落的金辉投射进来,如一层金色的薄纱,笼在他侧脸上,高挺的鼻梁眼睛罩得愈发立体深邃。 阮绵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陆淮南似想起身,他勾起身子,双臂用力撑在床单上,两边小臂青筋根根突显,有种随时要破裂爆开的妩媚性感。 加上他那张好看精致的五官。 画面感特别刺激视觉。 她脑中一时间闪过两个字的形容词“病娇”。 并且是性感的病态娇。 “怎么不走了?” 知道她在看自己,陆淮南半弯着腰杆,一只手撑住床架,眼神低落掺杂几分矛盾。 阮绵依旧冷着脸:“你现在身体不宜下床多动。” 他人都已经下来了,脸色确实虚弱难看。 陆淮南薄唇蠕动:“放心,还死不了,再说了,我要是就这么死了,你人还没追到,我得多不甘心啊?” 说实话,这一刻她内心是波涛翻涌的。 根本止不住,也控制不住。 阮绵心跳跟呼吸同时乱了一阵。 她强行迈开步调:“那我走了。” “嗯。” 不知是她敏感,还是错觉,阮绵总觉得听着他这声嗯,好似他受了莫大的委屈跟创伤。 护工大叔忙赶到门口,帮她拧开门:“小姐,慢走。” “谢谢。” 这短短的半小时,阮绵分秒都是煎熬,陆淮南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她也很怕自己稍有的一点情绪,被他无情的看穿了个遍。 护工扭头。 看到陆淮南还眼神忧伤阴郁的盯着门外,目光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 他脸部表情像是僵持住。 人更似定在那。 “先生?” “嗯?” “你想出去走走吗?” 大叔也不是那种愚钝之人,看得出他情绪不佳。 “好。” 阮绵上车坐好,也就眨眼转头的功夫,陆淮南身穿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站在住院部楼下的草坪,病服很是宽大,连他一米八七往上的个,穿着都显得空落落的。 远远看过去,他人就像是一颗飘零在地面的树。 狂风乱骤,将他肥大的病服吹起撩乱翻飞。 与此同时,陆淮南的视角,也能看到她在看他。 两人就这么隔空对视,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嗡嗡嗡……” 手机响了。 阮绵猛地回过神来,她一把抓起手机,按下接听:“喂。” 江岸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缓慢的传送过来:“今天是沈叙请吃饭,你晚上有空的话,一块过来?我正好能绕一圈到你家去接你。” “他生日还是?” “不是,就是日常吃个饭,不会太晚的。” “好。” 等她放下手机,再抬眸去看,陆淮南已经走了。 那边只留下一片空落冷清的草坪。 绿茵茵的,阮绵觉得看着绿得有些刺眼辣心。 先赶回家洗完澡,她再整理好明早需要办的文件,晚上六点半,才堪堪准备出门。 前脚下楼。 后脚江岸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我在你家楼下。” 阮绵环顾一圈,刚要开口,江岸浑然不觉的站到了她身后,他单手握着手机贴在耳畔,轻笑着说:“我都到你面前,还看不到?” 她一转头。 就看到江岸一双深黑的眸眼,溢满情深的睨着她。 他眼里真的满是柔情蜜意,一点杂质都没掺杂。 纯粹得,仿佛是那绿幽见底的湖水。 阮绵深吸口气:“你吓我一跳。” 江岸靠上来,她都能感觉到男性的胸脯热度,他低垂着眼:“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边说,阮绵边把手机塞进口袋。 “没想什么,还能把你吓一跳?” 江岸手掌抚在她头顶,穿过几缕发丝,细细的摩挲着,他掌心带起微热的温度,像是一定静心剂,江岸索性弯腰下来,视线齐平的看她。 “谁让你神出鬼没的。” “唔……” 他往前一凑,嘴顺势就堵在了她嘴边。 软骨头 第195节 淡淡的薄荷清新钻入口腔喉咙,阮绵脸瞬间就感受到一股扑热而来。 她有点心悸的心脏乱跳,嘴里喘着气,眼神下意识就变得格外防备:“你干什么?” 江岸笑道:“我能干什么,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再说了亲自己女朋友还不行啊?” 他不说,阮绵真的差点忘了,自己是答应过他的。 此时两人就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关系,像亲嘴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说实话,除了陆淮南,她只跟宋砚安亲吻过,再下来便是眼前的江岸。 阮绵明显浑身紧绷。 她很不自然。 许是刚见过医院里的陆淮南,加上他说的那些话。 让阮绵面对江岸时,有种不适感。 江岸眼睛没瞎:“怎么了?不舒服啊?” “外边有点冷,上车说吧!” 她自然不可能跟他讲,自己去见陆淮南的事情,江岸什么性格,她太了解了。 说是请吃饭,沈叙组织了一场特别嗨,特别浓重的嗨派,邀请的人大多都是他们那个圈子的,有些是她熟的脸,有些是第一次见。 沈叙喝高了。 手拎着个话筒,踉踉跄跄的爬到台子上。 第216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两边眼皮趴在眼球上方。 沈叙手指一指,朝着江岸跟阮绵的方向位置:“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也不为别的……就是……就是想庆祝一下阿岸抱得美人归……” 沈叙打嗝把话断断续续说完整。 台下一阵哄闹声,紧接着便是鼓掌的声音。 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 是真心为江岸欢喜欣慰。 整个包间,却唯独偏偏当事人的脸拉得老长,江岸嘴里嚼着那块阮绵递给他的西瓜,侧脸腮帮处一动一动,他双眸半垂,细嚼慢咽。 “阿岸,上来说两句……” 这个时候,沈叙还没意识到他情绪不对。 看到他面不露笑,逮着面前的水果吃,阮绵已经明白他不高兴了。 江岸声音不大:“胖子,去把他拽下来。” “好。” 唤为胖子的男人,走到台子边,试图去拉沈叙,沈叙喝得太多,胃里翻腾,脑袋晕乎,他醉意兮兮的身子左右来回的晃动。 胖子拉了好几下,都没把人拉下台。 “江……” 阮绵嘴里的话吐出一个字,眼前一道黑影蹭地站起。 动作特别快,甚至都卷起一阵风打她脸庞飞过去。 是江岸。 他快步几下跨到台子前,夺过沈叙手中话筒,把人硬 生生扯了下来:“喝多了就去休息,别他妈在这发疯丢人现眼的。” 江岸发起火来,着实挺吓人。 脸色黑沉,语气又重。 胖子吓得让道一边去,他看了看还坐在酒几上的阮绵。 别说旁人,连她都吓了一跳。 “江岸,算了,沈少他看样子是真喝醉了。” 阮绵缓过神来,赶上前解交,外人不懂,她能不懂吗? 陆淮南跟她有段过往,这是圈子里尽人皆知的,江岸确实是个大张旗鼓,张扬跋扈的性格,但他不是没脑子的男人,两人如今的处境算不上稳定。 又是刚交往。 沈叙这么铺张声势,做多了容易引得人反感,在背后嚼舌根。 最终损失名誉的,只会是她阮绵。 反正江岸在燕州,名声好坏也没人敢指点,但她不一样。 阮绵挡在他身前,手过去揪开他手指,江岸用了蛮力,沈叙胳膊疼得在抽,他也没肯放手,她只好提高点音量:“江岸,够了,你先放手。” 江岸松手。 喝得醉蒙蒙的沈叙,大概还不知道怎么个回事。 胖子把人送回房间。 江岸抬手捡起桌上一杯酒,一口入喉饮尽。 喉咙吞咽:“大家都散了吧!该回家的回家。” 他脸色不好,阮绵也没说话,把沙发里的外套抱起,跟在身后出门。 她刚抖了下外套,往江岸肩膀上披。 迎面走来三四个个高腿长的男人。 包间距离包间的走廊还算宽敞,声控灯被动静炸得晃亮,明晃晃的挂在两拨人头顶上,阮绵最先看到的是商衡跟陈堇阳,这两人在人群中最为显眼。 黑西服穿得板正,头发梳理到一丝不苟。 俨然一副成功精英的派头。 尤其是站在最前头的商衡,特别有老板主事人的气场。 看到商衡停下脚步,身后的陈堇阳也没再继续往前走。 他原本笑着的脸,僵持了瞬:“阿衡……” “江少,阮小姐。” 商衡在跟她和江岸打招呼,实际上,是在给陈堇阳做介绍,陈堇阳不是不认识她,只是商衡这番刻意介绍,便显得有些嘲讽了。 “商总。” 江岸没说话,嘴角都没上扬半分。 见状,商衡越过他,看到阮绵这来:“过来吃饭?” “参加嗨派。”阮绵说。 她不想说假话,免得让江岸多生猜忌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真是巧,今晚我们也是过来参加派对的,有个很多年的朋友过生日,本来淮南也要来,这不他在医院走不开,索性我跟堇阳过来了。” 看商衡跟阮绵有说有笑,江岸的脸已经沉到了底。 她也适时收声:“那我们先走了,商总玩得愉快。” “嗯。” 商衡话里玩味:“江少好像喝多了呀,你可得好生扶着他一点。” 江岸火药味很冲:“要我说呢,还是好狗不挡道。” 他明着骂商衡是条多嘴的狗。 登时,两边人的脸那叫一个比一个难看,就差直接把火药抹在脸上,告诉人自己要炸了。 “你说谁是狗呢?” 最终没忍住的陈堇阳最先开口。 他往前抵,商衡拦了他一下:“堇阳。” “我说谁,你们心里不清楚吗?”江岸那张嘴骂人,绝对不是盖的,他直言直语,真是一丝不遮掩拐弯:“还有医院躺着的那只,多久了还没出院。” “我看你是找死……” 陈堇阳脾气大,二话不说一拳砸了过来。 江岸哪里是忍得了这些的人,他半个身子跃起,跟人厮打扭搅在一起。 两个男人本就身高腿长的,打在一块占了不少地方。 拳打脚踢不够,直接朝对方脸上猛招呼。 阮绵险些被误伤到。 她退到墙边,双手反撑着身后的墙壁:“江岸,你别打了。” 商衡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挺怪异责备的,此时阮绵也说不出个滋味,她只好求助的去喊商衡:“商先生,你帮帮忙把人分开,这事情可是你们先动的手。” “堇阳,松手。” 没想到商衡还算听得进去,他挤在两人中间,强行把人分开。 江岸要扑过去,阮绵眼疾手快拉住他:“别打了。” 她声音很大,刺得江岸耳膜都痛,也同时激醒了他的理智。 他红着眼,扭头看她,好几秒都没说出话来。 江岸嘴角伤得比较重,其余是下颌骨跟额头鼻梁。 对面的陈堇阳也没好到哪去,眼睛都肿了。 软骨头 第196节 他嫌恶的呸一声,吐掉嘴里血腥气。 陈堇阳说:“江岸,你他妈的在燕州算个什么东西,谁不知道你名声坏,怎么着?抢人女人还抢上瘾了呗?你他妈这辈子就配抢人东西。” 要说打他,这话可比拳头刺激性重得多。 江岸攥着拳头,额上青筋爆突。 阮绵想拦,也根本拦不住人。 他冲到面前,拳头重重往陈堇阳脸上砸,一拳不够,再补一拳。 一时间,陈堇阳处于完全劣势。 第217章 疼得要死了 他人都跌倒在了墙根之下。 正当江岸兴冲冲的,准备再挥拳而去,视线所及之处,一双黑色皮鞋入眼。 陆淮南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头顶,张嘴,声音倦懒:“放手。” 陈堇阳嘴不是嘴,鼻子不是鼻子,脸上到处糊满了血。 他噌地想站起来。 江岸用手肘反过去掣肘住他,将他重新抵在墙上,他扭头来看陆淮南,四目相对,眼睛里迸发出各自深浅不同的怒火:“你算哪根葱?” 商衡楞了下。 对面墙边的阮绵亦是。 商衡先一步拦住陆淮南,他脸色已经逐渐显怒:“淮南。” 陆淮南跟江岸被生生隔开。 见状,阮绵也不耽误,她走到江岸身侧,拽他胳膊:“江岸,别打了。” 江岸蹙眉,眼皮一颤一颤的,他低声说:“怕什么,我在这,看谁敢动咱们。” 人群里,一下子传来道起哄声。 阮绵生怕陆淮南会不顾身上的伤,冲过来跟他打在一团。 她眼睛都急红了:“算我求你了,咱们走好不好?” “要走也是他们走,凭什么是我……” “唔……” 陈堇阳趁江岸跟她讲话,猛地挣脱开,一脚狠狠朝江岸腹部踹过来,那一脚的重量不轻,反弹回去时,陈堇阳自己也是受了好几分力。 “去你妈的。” 陈堇阳骂骂咧咧。 脸红得如猪血。 江岸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男人的脚跟女人那自然是分量大不相同。 很重很重。 江岸有种五脏六腑都要被踹碎的感觉。 他身子晃荡了下,站稳弯腰捂住肚子,浑身都在冒冷汗,眼前视线模糊。 汗珠子顺着他惨白的脸上往下坠,给阮绵吓了一大跳:“江岸,我扶你去医院。” 陆淮南那边的人,都一瞬间没了声。 尤其是商衡,在打量江岸是装死,还是真死。 直到江岸单手撑住墙壁,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来,他嘴角还在笑,抽回阮绵搀扶的胳膊,江岸挥拳去打陈堇阳,陈堇阳一个措手不及。 江岸把他摁在地上。 后脑勺朝墙壁撞,“哐哐……”两声。 陈堇阳脸都撞绿了。 “你他么疯了,真要命啊,滚开。” 陆淮南还没出手,商衡伸手甩开江岸。 本就体力不支的他,硬生生让人摔了出去。 商衡赶忙去查看撞得已经头晕眼花的陈堇阳。 江岸一口浊气挤出,他回眸去扫阮绵,阮绵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令人恐惧的神情,没等她开口,江岸拉住她:“绵绵,你看看,这些都是一群什么人。” 她脑子嗡嗡响。 心跳得特别快。 陆淮南直勾勾的看她,也是在忍江岸的行为。 江岸是真的发疯,他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 捏着她胳膊的手,力气特别重,她想挣扎都挣不开。 阮绵祈求:“江岸,咱们走行吗?走。” “我不走。” 他瞪着双眼,随后又将她护在身后,江岸磨牙赫赫的盯向陆淮南,他的话也是针对他的:“我在这站着呢,我看谁敢动你半分。” 实在是江岸的口吻挑衅意味太重。 别说陆淮南,阮绵自己都深有感知。 她拉不走江岸,他身上伤得又重,对面的人也不走,还不知道两拨人要做什么。 阮绵真的,心都在高高悬起。 “你不走,那我走。” 嘴里的话一出,陈堇阳冷冷嗤笑。 阮绵心也跟着这声嗤笑,一时间绷紧,她回眸去看了眼江岸。 如她所料,他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像是谁在吸他的血,打他的脸。 被他眼睛包裹住的情绪特别复杂,有失望,有不甘心,也有愤怒跟埋怨,更多的是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 阮绵见他唇角无声勾起。 江岸当着众人的面,强行对她问道:“绵绵,既然你都答应跟我好了,也处了这么长时间,那能不能在他面前,说清楚咱们三个人的关系?” 这无疑是在逼她。 逼她发誓。 陆淮南下意识的出声:“江岸,你太卑鄙了。” 说实话,此时此刻,阮绵真的有种被江岸攻击到的滋味。 这话就是奔着她来的。 她喉咙哽住,唾沫都不敢往下咽。 “我让我女朋友证明身份,我怎么卑鄙了?” 江岸手指抹掉嘴角的血痕,玩味又得意的回视陆淮南。 他就像是一个即将战胜的胜利者,企图要踩到对方头上去宣誓主权。 陆淮南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 商衡忍了又忍,终究是忍无可忍:“阮绵,你好好看看,你自己选的这是个什么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你给他一个身份,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其实要给江岸身份,不是什么多为难的事。 但阮绵做不到在陆淮南面前。 这就好比,江岸明知道她的伤口在哪,指着它,让她亲手挖掉。 阮绵这边是久久无声。 江岸跟陈堇阳打一架,理智早就抛之脑后。 他去拽她:“怎么了?” “你拽疼我了。” 阮绵声音特别轻细,只有江岸能听得清,对面的陆淮南都靠猜她的嘴型。 闻声,他顺势低垂下眼,去看她的胳膊,但力气依旧没有减轻的趋势,江岸就这么捏着:“那我今天非要你说呢?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 看着他这副模样,她眼睛里湿润的雾气,也就一刹那的事,形成液体。 阮绵可笑的抬头:“江岸,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当着陆淮南的面,承认你我的关系。” 陆淮南提了下脚步。 商衡挡在前边:“淮南。” 阮绵只是强忍着眼泪不坠落,她一直没开口说话。 江岸松开手,侧身挡住她面前光束,他略显粗糙的掌心抚在她脸上,一点点用皮肤揉干她眼底的湿润:“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她低下头:“江岸,你受伤了,我们先去医院行不行?” 到这个时候,她都还是请求他。 江岸的心犹如被钢针扎破了一块皮,疼得要死了。 “真的不说?” 这次,他声音近乎温柔宠溺。 软骨头 第197节 听起来不似在逼她,更像是在哄骗她做什么坏事。 阮绵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错开江岸贴在她面孔的手掌。 第218章 被狗咬了 他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害怕惶恐。 江岸冷冷的眼神看着她。 一张脸伤痕累累,他此刻很累,脸压过去:“我只是想让你承认一下我们的关系,就真的让你这么难做吗?” 江岸太阳穴的青筋直蹦:“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只是跟我玩玩?” 他咬牙切齿。 语气又云淡风轻。 阮绵喉咙绷着股气。 她不敢对视江岸,心虚也难受。 她不知道,这一刻后悔有没有用? 阮绵一直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所有人都说她吊着江岸,不给个痛快,私底下她是拒绝过的,但江岸不死心,对她穷追猛打。 她给了他三年半的期限,是不想出于感恩,出于感动。 阮绵考虑的是,她要真心实意接纳江岸。 感情不应该掺杂爱以外的任何东西。 当江岸逼着她承认关系,阮绵恍然间明白过来。 她没有想象中放下。 简单来说,她的心没有腾干净。 短暂的静谧,男人呼吸略显沉重急促起来:“阮绵,刚才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不应该逼着你承认这承认那的,对不起,是我不好。” 江岸一口气连说了几个自己不好。 他脸红脖子粗的。 鼻息跟口腔皆是他身上的血腥烟草味。 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很难闻。 江岸双臂用力的抱住她,恨不能将她尽数揉进怀里。 阮绵挣扎了下。 她不是想故意挣开他,其实她也很累,有个怀抱靠着总归没有强,是怕他伤口流血不止。 吸了吸鼻尖:“不说这些,你现在需要去医院。” 江岸一只掌心轻抚的盖在她头顶处,声音透着伤感:“我都听你的,去医院,现在就去。” 他转动下胳膊,五指勾起她右边的手。 江岸高挺的身躯撤开,阮绵登及看到了陆淮南,他薄唇轻抿,脸上的神情很凝重,目光冷而沉定的睨在她跟江岸十指相扣的手指上。 只到江岸牵着她擦肩而过,他也没开口说话。 商衡是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现场。 他咬紧牙,冷哼了句:“好好的心情被狗咬了,真恶心。” “带堇阳去医院。” 陆淮南的语气不辨喜怒,面庞更是。 他脸部表情犹如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霜雾,难以纠察揣测。 到医院已经很晚了。 阮绵陪着江岸清理伤口,包扎好出来。 这时候,两人无疑都是精力耗尽,身心力竭。 从那边离开,再到医院,她都没主动跟江岸相谈半句话,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这就是梗在感情中的一道裂痕,处理不好会梗一辈子。 包扎完伤口,江岸才后知后觉,浑身疼痛难忍。 但他后悔,打陈堇阳没下死手。 要不是看在阮绵在场,他一定会往狠了揍。 江岸打小练过,起码在打架这一块,陈堇阳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阮绵从护士手中接过人。 她动作小心翼翼,一边胳膊还缠着一个药袋子,单手搀扶他。 江岸人比她高出一个头,视线垂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生什么气?挨打的又不是我。” 能开口说话,那就证明还有商量转圜的余地,江岸趁热打铁道:“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管你怎么罚我,我都欣然接受。” 都不用看,他就是在赤裸裸的讨好她。 阮绵仰起脸,认真的看他几眼。 准确说是看他的伤势。 突然,她问他:“疼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着实把江岸问懵逼了。 他诧神一瞬:“还好,他那点力气打不死我。” 他天真的以为,她是在关心他。 岂料阮绵索性抽回手,顺便把药袋子递到他怀里:“既然没死,那就自己拿着药打车回家。” 她是又气又恼,还心里难受得很。 前一秒还在天堂,下一秒直接十八层地狱。 江岸只觉得头顶兜头而下一大盆凉水,将他浇了个遍体通透。 张动好几次嘴,硬是半句话没吐出,他快步跟上前,弱弱的随在阮绵身后,自知理亏,江岸不敢多说,怕说多错多,一个劲的跟她道歉。 她不回头,也没回应。 走到车里,阮绵径自掏钥匙开车。 她冷漠的举止,时刻牵动着江岸那颗脆弱敏感的心。 他开始各种自责反省,再到害怕茫然无措。 他不知道阮绵心里在想什么,又或者说在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能继续下去。 怕什么来什么。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车身稳稳停靠在江岸家门前,阮绵解开安全带,温声吞吐的问他:“江岸,今天的事之后,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第219章 我遭报应了 陆淮南侧身扭头,视线晦暗深沉。 就像他对阮绵的爱那般沉。 两边唇角绷紧成一条笔直的线,他手伸到车门处,探了好几次,陆淮南沉口气,似下定某种决心推门下车:“你先在这等我会。” 阮绵脸覆在方向盘上,双臂压着。 车已经停稳了。 她浑浑噩噩中,听到有人在喊她。 睁眼去看,入目是陆淮南的脸,他站在车门外,皙白的手指扣在车窗上。 阮绵降下车窗。 顿时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呛入鼻喉,从他身上飘来的,他穿着整整齐齐,面部皮肤亦是。 “你怎么在这?” 打开车窗的一瞬,阮绵被强势席卷而来的冷风,激得缩了下胳膊。 陆淮南将其尽收眼底,包括她有些发白发僵的脸色。 他没刻意提及晚上打架一事:“还好吧?” 阮绵点头:“嗯。”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说:“那你还是别说了。” 拒绝得很干脆利落。 他本来想说,是他想她了,可惜没机会出口。 瞧她打不起精神来,陆淮南心疼不已,掀动眼皮,深色的墨眸里透出一丝丝的温腻:“阮绵,不管对方是谁,都别让自己那么累。” 闻言,她如鲠在喉。 陆淮南首先不是来兴师问罪,也不是来指着她指责江岸的错。 而是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她倏地就有些心塞,仰起脸:“上去喝杯水?” “你肯让我上楼,我当然求之不得。” “那你在这等我一下。” 软骨头 第198节 阮绵把车停进车库。 陆淮南身形站得笔直的,在那一动不动的等着她,他一没抽烟,二也没玩手机,整个人的精力跟关注点,都在她身上。 她站前边,伸手按好电梯的楼层灯。 暗自调整好情绪,阮绵在脑中过滤一遍该跟陆淮南说的话。 她思维逻辑清晰,话也说得客观:“今天的事,我替江岸跟你朋友道个歉,他确实不该用言语挑衅人。” “你……” 阮绵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岸说得没错,我是他的人,就应该站在他那边,道歉是,立场当然也会是。” 阮绵没有当众人的面应承江岸的要求。 已经算是给陆淮南最大的面子。 可他的心,怎么就是好痛? “阮绵,他不配你的好。” 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陆淮南原本以为阮绵不会反驳这句话,她走出去,背对着他道:“他是不完美,但他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好。” 江岸对她是真的好。 陆淮南差点心疼得笑了。 她的每一个字,连语气都是对江岸显而易听的袒护。 他跟着她往前走,满眼的忧伤不化。 “你以前都没这么维护过我。” 陆淮南嫉妒得快发疯了。 阮绵双腿一瞬被灌铅,她脚步僵在原地。 不多时,一双男性的胳膊,穿过她腰肢搂抱住她,他的动作很轻,轻得小心翼翼。 他在她脑后开口:“我说过,不会逼你回我身边,就说话算数,绝对不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我是嫉妒,也恨我自己当初没好好对你,绵绵……” 陆淮南低沉着声音:“我遭报应了。” 酸涩,委屈,心底的愠怒跟怨恨,齐聚而来。 阮绵高抬着脸,迫使眼眶的泪水回转。 陆淮南说:“你现在恨我,讨厌我,都是我活该的。” 任由他抱了许久,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贴着她后背皮肤,一点点传递到她血液中。 阮绵心酸得要命。 但她还是咬着牙根,拒绝:“陆淮南,放手吧,我们不该这样。” 一句话,点明了两人的关系。 陆淮南也说到做到,他慢慢的把手抽开,情绪跟脸上的表情早已经冷静到了一个心平气和的程度。 阮绵推门而入后,顺手拿了他要穿的拖鞋。 “我可以不穿这双吗?”陆淮南:“比起穿别的男人穿过的,我更愿意光脚。” 她低着脸:“他没穿过,是新的。” 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这是阮绵给他准备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买来防人的。 不管怎样,陆淮南都觉得比江岸穿过的,好一万倍。 他这才弯腰脱鞋换上。 “你不用替江岸跟我说道歉,这件事公平来讲,是堇阳先动的手,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者我还不至于拿捏江岸这点事,让你觉得愧对我。” 陆淮南做过太多卑鄙的事,对她。 所以,他深知这样做的后果,他不想再承受一次。 “难得你这么大度。” 阮绵勾起嘴角,顺手把从冰箱取出来的水递给他。 陆淮南没接:“家里有酒吗?” “你要喝酒?” “有点想。” “你喝不了。” 陆淮南看出她心情差,只是想借着喝酒的由头,让她分散注意力。 他说:“要不你喝点?我陪你喝别的。” 阮绵疲于应付江岸打架一事,她精神是紧绷的,喝点酒放松下也不算坏事,思忖片刻:“家里没有备别的喝的了,茶行吗?” “喝茶也行,不挑。” “那你等我下,我上楼去取茶叶。” “嗯。” 这是陆淮南第二次来阮绵家,上一次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屋内装修都是阮绵亲手做的设计图,跟她性格截然相反,温馨亲和的风格。 阳台边摆着一把摇椅跟茶几。 楼层不算高,胜在楼与楼之间的相距远,采光方便都很好。 这也弥补了她这套房不够大的缺陷。 不多时,阮绵单手拎着瓶酒下来,另一只手扣着一支高脚杯,跟一小包茶叶。 弯腰摆放好,她问:“单从喝得惯吗?” “都行。” 陆淮南说。 他是真的都行。 光看着她,就觉得足够了。 地板铺着一层薄薄的灰色毯子,阮绵双膝摁在毯子上,面朝茶几,打开茶包烧水,姿态娴熟的开始沏茶,以前陆淮南也不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三四年的婚姻,她为了讨好他,做得比这卑微的事,多得多。 陆淮南的眼睛也从她手腕到胳膊,晃了一圈。 她衬衣撸到手肘处,两只皙白的小臂露在外边,白如嫩藕段。 他不由得看到喉咙吞咽翻滚。 阮绵之前拉扯江岸,衬衣的扣子扭掉了两颗,春风乍现。 第220章 喝醉了 里边搭配一件纯白色的吊带背心,是紧身收腰的短款,长度刚好到她腰部三分之二位置。 她一弯腰,又是蹲在地上。 陆淮南比她高出很多,一眼览尽风光。 阮绵抬眸,正对上男人灼灼热烈的目光。 他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胸口看。 顺他的瞄头往回瞅,她领口垂落下去很大一片,几乎都能看到沟壑了,雪白白的好大一个位置。 阮绵手很快,伸过去立马捂住胸前,站起身:“咳咳,我去换件衣服。” 搞得陆淮南也有些尴尬。 “嗯。” 她也没在楼上磨蹭,换了套宽松严实的家居服。 说实话,陆淮南心里挺失望的。 早知道这样,他该偷偷的看,藏好自己的心思。 阮绵表现得很淡定从容,面不显色,她起开酒瓶倒了半杯,又将沏好的茶顺着茶桌推过去:“同事给的,你尝尝味道,不行我再去换。” 陆淮南心里五味杂陈,哪还有心思品茶。 幽深的瞳孔里,藏着几许难以言喻的阴沉。 见他久久未动。 阮绵仰头抿了一小口红酒,醇香的酒汁入喉,立马卷起一丝懒意。 静谧无声的空间,总是令人大脑容易宕机。 她不想,也不敢跟他视线碰撞。 嘴里 的酒,一口接一口。 阮绵撒开了坐,一边腿蜷起压在地毯上,一边大腿弯曲,贴着胸口,她把头往下压,葱白的小臂伸过去,手指摁在酒杯口处:“这酒真香。” 陆淮南与她相隔着半米远。 她何种表情,什么眼神,尽收眼底。 他定定的坐在那,维持着一个姿势。 不说话,也没阻拦她。 今晚,阮绵彻底打开了酒戒,所有的情绪压抑都藏在这每一杯酒水里,一饮而尽。 也藏在这深深的夜色中。 软骨头 第199节 她把手里的酒喝尽:“陆淮南,你为什么没跟蒋自北在一起啊?” 这话问得有些尖酸刻薄。 “不合适。” 阮绵闻言,嗤笑一声,她仿佛听到个天大的笑话,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她抿了抿唇:“你不想承认自己承受不了她的背叛,跟她白月光人设的崩塌吧。” 他不肯说,她说出真相。 陆淮南微张动着嘴,想反驳的话卡在喉咙。 他要是说他是因为她,阮绵指定不会信。 况且她现在喝了酒,也绝对会趁着酒劲装糊涂,把这事蒙混过去,陆淮南想了想,这种话最好还是要在清醒的时候,跟她直白的说。 “也许吧!” 话音落定。 阮绵侧头,对上陆淮南的眼睛,他没避开,目光真诚而又固执。 对视三四秒钟,她继续倒满酒,举着酒杯,看着杯中的酒水在晃动,喃喃出声:“陆淮南,我以前爱你爱惨了,要是早知道这种结局……” 她哽住。 好半晌,话才从嘴里硬生挤出:“我选择不认识你。” 陆淮南心脏怦怦跳,眼也跟着发涩发烫。 他喉咙紧缩再紧缩。 紧到呼吸都痛了。 下巴颤得格外厉害,他能听到自己声音里止不住的颤栗:“你刚才……说你爱我?” “对啊,你不信?” 阮绵没看他。 “呵……” 他有什么资格不信,有什么资格怀疑? 陆淮南狠狠的嘲笑了一番自己,他恨他的愚钝,更恨自己白长了一张嘴,眼睛闭上,好几秒再睁开:“阮绵,我们能不能再……” “喝酒吧!” 说完,阮绵抬起举杯喝下去,喉咙吞咽。 她真正做到了目不斜视。 陆淮南有很多的话要说,也想说,他在纠结该怎么开口。 缓缓的靠着沙发,他身子往下坐,跟她一块坐在地毯上。 望向她的侧脸,阮绵下颌微微紧绷住,下颌线条很是凌厉。 “绵绵,我这次是认真的。” 她没说话,但肉眼可见的下唇抖了下。 陆淮南自嘲一笑,淡淡道:“我知道,说这些很矫情,但我不说,感觉自己人都要炸了,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 “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块,我嫉妒恨,我一度以为自己疯了,对你只是因为占有欲作祟。” 他边说,嘴边的笑更讽:“直到你要离婚,我才发觉……” 阮绵冷声打断他:“别说了,这些我不想听。” 过期的深情最贱。 她决定丢掉陆淮南的那一刻。 就没想过要回头找他了。 阮绵又拎了瓶酒打开:“喝酒吧!” 这次不管怎么喝,她都始终把脸撇在一边,没去看他。 即便是喝多了,呼吸都变得越来越粗重,她都没想过趁着酒劲看他一眼。 阮绵两边脸颊红透,像是挂着两颗熟滚滚的大番茄。 眼睛眯成了半条缝,她已经单手撑在身后沙发里。 看她的状态,估计也就只剩一杯酒的量了。 阮绵扬起手,想再去拎酒瓶,手指忽然不听使唤的晃悠下,酒瓶哐当摔在茶几上,瓶身砸下去的声音吓她一跳,阮绵心酸得忽然想哭。 陆淮南起身把她抱到一边去:“阮绵,你喝多了。” “别抱我,我……我还要喝……喝。” 他站在她面前,估计她都认不出他是谁了。 陆淮南沉口气:“你现在不能再喝。” 她要去抓酒瓶,他身高胳膊长,一手直接撂开。 阮绵醉得又深又难受,见状她特别委屈,蹙着眉:“你干嘛……干嘛撂我的……我的酒?” “你喝多了。” 陆淮南耐心的重申一遍。 口吻语气宠溺温润。 若不是她不给,一直偏着头,他真想用掌心抚抚她脑袋。 阮绵手指蜷起,便要去推开他,推了好几把,发现面前的男人纹丝不动,她努力的睁着眼,打算去看他的脸,可不管她怎么睁,男人的脸都是模糊不堪的。 她精疲力竭,索性收了手。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的事?” 女人天生一张魅惑人世的脸,长得妖而不俗。 喝醉后的艳丽中掺杂几分纯粹。 没得到回应,阮绵一根食指,一下一下用力的戳在陆淮南胸膛。 她像是在发泄愤怒。 她嘴里嘟嘟囔囔,话都说不清:“你是江……岸吗?” 清心寡欲了三年的时间,陆淮南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火,被她撩拨了个干净。 第221章 断片 他试图掰开她的手指。 岂料喝醉酒的阮绵很难缠,她一把掐住他的手,紧紧握住。 女人咬牙切齿,眼泪婆娑的样子,是一剂猛药。 陆淮南深邃的眉眼,在情绪顶峰一点点变得滚烫。 她双手捧住阮绵的下颌,迫使她抬脸。 “阮绵,你好好看看我,认得我是谁吗?” 他内心里很复杂,既希望她说认得,又希望她说认不得,希望她认得,是想让她心甘情愿的给他,希望她认不得,是怕她认出自己,会慌张逃开。 显然,阮绵是真的很醉。 已经到了四物不分的程度。 一双大眼,如今只剩下一半大,她眨巴眨巴,眼皮沉得在上下打架。 女人的脸软软的撞进怀里。 陆淮南鼻尖闻触到她发丝的清香,与呼吸的醇香红酒结合,别有一番滋味。 “坏男人……都是坏男人……” 胸口处传来一阵阵的锤击疼感,他闷声忍住,阮绵喝醉了,用的全都是蛮力。 吃疼的同时,他也觉得幸福。 陆淮南就这么抱着她,坐在沙发里。 抱得久了,两边胳膊都酸得僵住。 阮绵有时会不安分的伸手摸索他,有时会嘴里嘟囔话。 大多是听不清词语的。 他一只手搂住她腰,将人禁锢在怀里,一只手去摸口袋,习惯性的想拿烟,下一刻意识到怀中的女人,陆淮南顿住动作,空着手抽了出来。 陆淮南看她的眼神里,有种小心翼翼的维护感。 “嗡嗡嗡……” 他手机在兜里震了好几下,是司机打来的电话。 怕吵醒她,打破这鲜好的氛围,陆淮南摁掉没接。 挂断一次,司机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长夜漫漫,陆淮南却忍得人都要炸了。 …… 翌日,清晨九点。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投射进来,将地毯铺上一层浅浅的金辉。 头疼得要裂开。 阮绵翻个身,双手捂着脸,从软床中爬起来。 软骨头 第200节 她刚探出张脸,眼睛还没全数挣扎开,入目是陌生的场景。 一张浴袍,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沙发边。 虽然是她的,但为何放在那,而不是穿在身上? “嘶……头好疼啊!” 昨晚她喝得实在多,半瓶多红酒下肚,头疼都还只是一些小酒后症,喉咙嘶哑得话都挤不出,阮绵脸憋到通红,也只能吐出一个“唔”字。 身上清凉漏风。 浑身上下除了内衣裤,不着一物。 她抱住头,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 到这个时候,其实阮绵能感觉到,身体除了宿醉之后的难受感,没什么别的异样。 有没有跟男人做那种事,身体是有很明显的感觉的。 即便是她醉到不省人事,一觉醒来起码会有生理上的不适,多多少少。 她主动请陆淮南进来喝水。 两人坐在客厅,他喝茶,她喝酒…… 往后的事,阮绵彻底断片了。 正当她挣扎着,继续往下联系,江岸的电话适时打进来,她眸子震了震,好几秒才伸手去接听:“我刚醒,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我没事,绵绵,对不起。” 江岸声音特别低,浓烈的歉意。 第222章 绵宝 一边起床,撑了下快散架的腰。 “不说这个。” 江岸温吞吞的提出:“绵宝,我想见你。” 从小没人这么喊过她,也算是他独一份的称呼,阮绵耳背起了层鸡皮疙瘩,她抖擞下胳膊,说:“中午一起吃个饭吧!你过来接我。” “好,我来订餐厅。” “嗯。” 江岸是显而易见的高兴。 这便也就各自给了个台阶下。 她知道他高傲,身份摆在那,有高傲的资本,这话得她来说。 阮绵洗漱完,在客厅沙发窝了一个上午。 宿醉的酒精才有所缓解。 十一点五十八分,江岸准时赶到小区楼下,给她打电话,他受着伤还得鞍前马后的接送她,两人去的是法式餐厅,氛围浪漫温馨。 阮绵随便要一份店里的招牌。 这些年在澳洲,她也算是练就了西餐胃。 江岸吃饭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看似张扬跋扈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细致的心。 “绵宝,我们什么时候去见见舅舅舅妈?” 他声音很低,像是怕她拒绝,带着些许商量。 阮绵吃得七分饱,她挪开面前的餐盘,拿纸抿了抿嘴角。 “怎么突然想起要去见他们?” “我都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了,人家都说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我这总不能天天跟你搞地下恋情吧?咱们见完舅舅舅妈,我想抽空带你去家里。” 对于江岸的家世,她无多了解。 不过无意中,从李锦心的嘴里听说过几句。 江南年轻时,在商场制霸一方,算得上是大名赫赫的商人。 江岸的母亲娘家更是岄府很有权势的政派之家,这样的结合,注定了这个家族久经不衰。 从另一个程度上也反应了商政联姻的利端有多诱人。 江岸跟陆淮南又不同。 他们都出自很高的家族,但前者备受宠爱。 江家就这么一根独苗。 虽说江南年轻时就是严父的角色,可江岸也确实被他培养得出类拔萃,尤其是在做生意这一块,江岸也是块可塑造的料,仅仅几年把娱乐公司打理得风生水起。 他往后的生活前程,那必定是步步高升,风光无限的。 有这种强手腕的父母做基石。 阮绵的顾虑正是在这。 她想要的生活,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 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轰轰烈烈了。 “江岸,见家长的事,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考虑?” 闻言,江岸的脸没有明显的沉下去,大概是掂量到她的顾虑。 他问:“你要多久时间考虑?” “一个月。” “好。” 吃完饭,临近下午两点,江岸照原路把她送回到小区,在车里,他袒露心声:“绵宝,昨晚上我一夜没合眼,左思右想有些话我还是想亲口跟你讲的。” 阮绵心头有些麻。 因为她猜不准对方要说什么。 那种不受控,未知的感觉很让人抓狂。 “你说吧,什么话。” 车内沉寂了许久,江岸抽了一口又一口的呼吸。 半晌过去:“小时候我爸妈工作忙,经常没时间照顾我,都是家里管家跟乔爷爷把我照看到大,对于爱人我确实不懂,以前也很懵懂。” “但我对你是认真的,一千万个认真的心,我想跟你好好的,我也在慢慢的学着怎么去爱一个人,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江岸从未跟一个女人说过这些话,言语之间透着紧张。 阮绵在想。 她是不是对他过于苛刻了一些。 毕竟他第一次交付真心,很多事情上没拿捏好分寸,情由所原。 阮绵一眨不眨的回道:“你带我回家,那你想好怎么应对父母了吗?” “我喜欢的,他们不会反对。” “我跟你外边那些女人可不一样。” 这次,江岸思忖了片刻,不过三秒钟:“绵宝,你不用这么提醒我的。” “我不是提醒你,我是想告诉你,那些女人你父母不干涉,是以前他们都知道你爱玩,你不会在她们身上留心,玩个个把月也就自然散了,他们没必要操心。” 但她不同。 面对这样的不同,江南跟他母亲能同意吗? 像江家这样的大家族,最看重的不就是名声。 她是二婚。 前夫还是陆淮南这种人物。 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江岸为爱不顾一切,可不代表他父母也一样。 放在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家,别人都会掂量再三,更何况是江家。 江岸揽过她的胳膊,探身过来亲她,亲了会,把唇贴在她耳后皮肤上,亲昵得很,声音里也溢出些许疲惫:“这些事,我会办好的,你不用操心。” “嗯,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对阮绵来说,她逐渐习惯了江岸这般的靠近。 此时,在昏暗的树荫下。 宾利的车身匿在暗色中,形如被黑夜吞噬入喉。 一根烟忽暗忽明,寥寥青烟飘出车窗。 漆黑的车内,空气凝固成一团。 陆淮南不说话,坐在驾驶座的康堇也没敢擅自开口,但眼前的一切,他都全然看在眼里,替他感到心酸难受。 阮绵笑着打江岸的车上下来,迎着光将他目送离开。 她转身回楼的动作干净利落得很。 “陆总,咱们还等吗?” 康堇很早就开车过来了,在这起码等了三个小时。 陆淮南是来等阮绵的。 车里还放着几个小时前,他特意去点福记亲自买的椒盐虾。 她最爱吃椒盐虾,这个爱好,陆淮南记了很多年,原本他是半点椒盐都碰不得,闻了味道都想吐,为了她,他硬生生把自己造反的胃都改了过来。 软骨头 第201节 这些年,阮绵在澳洲过得好不好。 康堇不知道。 但陆淮南在燕州过得如何。 没人比康堇更懂了。 与其说度日如年都不为过吧! 手指的烟掐掉,眼看天要下雨了,闷热得不行,陆淮南嗓音带伤:“走吧,先回家。” 至从他把南山公馆卖给陈堇阳之后,陆淮南回老宅的次数与日俱增,每回回去,陆老太奶都会缠着他,问关于阮绵的事情。 问他什么时候把她叫回来。 到了她这个年纪的老人,总归是想看到子孙后代和和美美。 第223章 我负责 陆淮南在阮绵家楼下,连续蹲了五天的点。 有一天,他喝多酒从饭局上下来。 商衡都看不下去了,抱怨连天的劝诫他:“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把年纪,怎么还跟十七八岁的人一样,陆淮南,你真拿爱情,拿个女人当饭吃了?” 陆淮南眼都没睁,薄唇沉沉下压。 商衡气得说也不是,不说又难受。 他叹口气,脸上还算镇定:“康堇,调头回去。” 陆淮南扶住身前的车座,脸潮红,酒意深重:“不准调头,开去城郊。” “你真是不把自己命当回事。” 商衡看得心窝子疼,眼不见为净,半路下的车。 在医院开了一天的会,阮绵腰酸背痛。 到家时,临近十二点。 她扶着腰杆,另一只手夹着手机,打车里钻出来:“好了,我到家了啊,等我上楼给你发微信。” 伸懒腰的功夫,余光扫到入口处,缓缓停进来的一辆黑色迈巴赫。 这边是城郊。 地段好不过市区,环境好不过半山腰的别墅,住在这边的人,大多都是买不起寸土寸金市区的外地人,像宾利迈巴赫这类的豪车很少见。 阮绵多留了个心眼,他盯着那边看。 她也 想过会是陆淮南。 但没想到真的是他。 “阮小姐。” 康堇下车与她打招呼。 阮绵毫不迟疑的点了下头,视线在车里转一圈,她知道陆淮南在里边,故意没说破:“你们来这边有事?” 康堇颇为为难:“是这样的,陆总想见见你,他在车上,你看……” 她心酸酸麻麻的,又有点胀疼。 所以,陆淮南今晚是特意来这堵她的吗? 片刻的酸麻过后,内心只剩下一片冷静。 她仰了仰脸:“有什么事吗?” “陆总喝多了。” 今早,阮绵才对接了富山国际的注资,黄正想额外再加钱的,被她跟李锦心一致拦住,这个钱好拿不好还,谁也不是傻子。 富山国际就是把双刃剑,玩不好能自毙。 康堇小声说:“阮小姐,实不相瞒,陆总他已经在你家附近守了快八天了。” 话入耳,阮绵不由得浑身一颤。 这么说,这些天江岸每日送她回来,都被陆淮南看见了。 她鬼使神差的,怎么也不敢抬眼去看那扇车窗玻璃。 觉得很窒息。 “你就去见见他吧!” “十分钟,半小时后,我要回家处理一个视频会议。” 康堇立马拉开车门,请她上车。 陆淮南坐得像尊雕塑,冷不丁的坐在那抽烟,满车都是浓烈的烟味,逼得人咳嗽,阮绵一边脚都跨上车,硬生生退了半步下来。 门没关严实,拉开到一半。 通风后的空间,稍微要好一些了。 “那天晚上不好意思,我喝多了,没吐你身上吧?” 阮绵开口,声线特别的平静。 这样的开场白,显然不是多优秀。 她蠕动唇瓣,再次发声:“你那晚上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都没打个招呼?” 陆淮南大抵是抽到最后一口烟了,他长长吐出口气,拉开门扔烟头,左边长腿垮下去半多,黑色皮鞋踩在烟头上,来回踩动捻灭。 直到地上没有半点火苗,才收回腿。 “那天你说你爱我,爱惨了,骂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哭着闹着要我给你喝酒,跑过来亲了我,还抱着我不肯撒手。” 他说话声低低沉沉的。 没故意煽动情绪,也没刻意刁钻的加重哪一个词的语气,淡淡得如是娓娓道来。 可阮绵听得心跳身躁,浑身发毛。 陆淮南看着她,在黑暗中,两人视线对视住。 他认真的问她:“难道这些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想了想。 自己大抵不会做这些,说这些,绝对是陆淮南在诓骗她。 “是吗?” 他很慷慨,也很自然:“我手机有录音,你要不要听?” “不要。” 再是豪车,空间也就那么宽,陆淮南探过身子来,半边身体压在她身侧胳膊上,男人的胸膛滚烫,她能感受到他心跳的频率很快。 这么黑的环境下,根本看不到什么。 陆淮南却偏偏一副正儿八经在看她的样子:“阮绵,绵绵,老婆。” 阮绵浑身绷紧,尤其是她后背脊。 两只手都快抠进真皮车座的皮质里去。 她忍了忍:“陆淮南,你喝多了,我不是你老婆。” 他像是听不得这句话,忽然就情绪激动的一把拉过她,阮绵被强行压在座椅上边,她胸口起伏,声音嘶哑:“你要干什么?” 陆淮南亲她。 他单手扣住她双手手腕,将其困在她腰后,另一边手指箍着她下巴,抬高她的脸。 阮绵心痛,脸痛,下巴痛。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到底哪里最痛,感觉身体哪哪都痛。 没有一处好的。 陆淮南的吻绵长而又细腻,不比以往的任何一次。 她整个人瘫软如泥。 正当他试图撬开她的嘴,伸进去她嘴里,阮绵猛然惊醒,双眼大瞪着,她没发怒,反而音量轻如蚊鸣:“陆淮南,我们三年前就离婚了。” 他没停,逼迫式的要撬开她的嘴。 撬不开,陆淮南转而伸手探到她衣服里。 阮绵慌张,眼里呛起雾气:“你碰了我之后呢?” 他脸压在她肩膀上:“我负责。” “好让全燕州的人看笑话吗?看我的笑话,看你的笑话,也看江岸的笑话,然后我们三个人不清不楚,被人当成饭后谈资?” 陆淮南的手指,不贴衣物的握在她腰杆处,阮绵腰肢很细,也就盈盈一握。 他舍不得放手,更不想放手。 这一刻,他等了三年。 三年时间差点没逼疯他。 “我不在乎。” 陆淮南气息沉重,喷洒在阮绵脖颈里,激得她皮肤发颤。 他手往上探,扣住了她衣服带子,阮绵强力挣开他的手,反手一把握住:“你是可以不在乎,现在陆家都是你说了算,那些人也只敢背着你说,那我呢?” 她说:“可我明明是江岸的女朋友。” 别人只会说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软骨头 第202节 陆淮南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没再说话,手也没再往里伸。 阮绵说:“你冷静点好不好?” 第224章 快刀斩乱麻 “我冷静了三年了。” 陆淮南苦笑,他酒意不重,也就在七成左右的样子。 他趴在她身上,许久未动。 两人以一种怪异暧昧至极的姿势,僵持了三分多钟之久。 最终,陆淮南收拾了下自己的状态,打她身上下来,他声音沉哑得可怕:“你说得没错,是我没考虑周全,心急了太冲动。” 他为什么心急? 因为他害怕,怕阮绵真的爱上了江岸。 她没马上接话。 陆淮南半垂着头,笑声发苦:“以前你总是围着我转,我觉得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自以为是,理想当然,可你真的走了,一走就是三年。” 他垂头丧气的把手搭在膝盖上。 黑漆漆的车厢内,唯有他的手背皮肤,是白得看得见的。 “咔哒……” 阮绵听到火机声。 不多时,陆淮南手指间燃起一抹亮光,烟头的火星在他手中摇曳。 “你别再追我了。” 说完,她憋着气。 陆淮南状似听到笑话,脱口一句爽朗的笑声。 过后他说:“是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你了,你讨厌我,拒绝我,躲我避我,我没办法了,该做的,能做的,我都已经尽力了。” 鬓角的碎发撩乱,披在她脸颊处,黏糊糊的贴紧皮肤。 刚才他亲得疯狂。 阮绵嘴皮破了,泛起微微辣疼。 上下翻滚一圈喉咙,她艰难的挤出声:“陆淮南,放手吧!” 只要他在她眼前晃悠的一天,她就没办法平心静气的进入到新生活。 阮绵不想负了江岸,也绝对不能。 手指被扣住,陆淮南的手力气有些重,压在她手背上,很多想说的话,可到嘴的却成了一句:“让我放手可以,我想要你一次。” 她往后缩:“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别闹行吗?” “我等了三年,一次都不行吗?” “我没让你等我。” “呵,对。” 但凡此时有抹光线照射过来,阮绵一定能看到他那痛苦不堪的表情。 他不是真的想要她。 只是为了逼自己死心罢了。 陆淮南不肯松手,阮绵再使劲也是徒然的。 约莫沉寂了两分钟,他的吻倾势而来。 如是那天降的瓢泼大雨,势要席卷得她连骨不剩。 她一躲,陆淮南立马掰正她的脸,嘴对嘴,阮绵气短呼吸难,他只给她有一口,没一口的换气,以一种绝对的侵占之势占据上风。 他双膝顶在她身前,圈抱住她。 陆淮南身形特别宽大,整个笼成深厚的阴影罩在她头顶。 阮绵第一次感觉到,男人其实以往的每一次都不是全力。 他的全力能捏碎她。 也能将她控得死死的。 “唔……唔……” 嘴里只能从嘴角溢出这种接吻的唔噎声,搅动得气氛热烈,温度上升。 陆淮南半睁开眼,从上到下的睨看她。 阮绵缩成了一团,看不清脸上的情绪波动,她双手死死拽着他衬衫,衬衣都拽得变形了。 嘴里全是滚烫发热的粗气,他再次堵上她的嘴,加深加重这个吻。 “陆淮南,别逼我。” 陆淮南听得冷笑。 罩在她胸前的手掌,慢慢挪开:“我今天虽然喝了酒,但还没到醉的地步,我知道我想要什么,要不这一次大家就两清?” “我没欠你什么。” “你欠我的可多了,要不是我,你们阮家的东西能落到你手上?你母亲的案子能有见天日的一天?别真以为自己的能力真的能让蒋寿成那么照顾你。” 她凭什么? 凭那张脸吗? 还是凭她只是阮家不受宠的落魄千金。 没有陆淮南从中插一脚,她的母亲也会死,而且 那些东西一样都不会落到她手里。 全都是阮渺母女两的。 阮绵坐在那一声不吭。 陆淮南的亲吻如一簇簇火苗舔舐她的皮肤,所到之处皆是燎原之势。 她退不开,避不了。 陆淮南捏住了她的命脉。 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剥离下来,阮绵心凉了,侧头微微朝他一笑:“这件事能别跟江岸说吗?就算咱两私下的交易,如何?” “你在怕什么?” “我们马上要见家长了。” 她是懂怎么刺伤他的,不费一兵一卒,一句话的事,扎得陆淮南痛不欲生。 猛然一下,他把她抱起来。 放在平坦的车座上,阮绵两只手扣在她头顶,高高举起。 以往一碰就着的女人,眼下乖巧听话得,就像是浑身的刺都被扒光了。 还是他亲手拔的。 那种滋味,真的差点要陆淮南的命。 他感觉他满心都是怒火,无处发泄,脑子来回的萦绕着阮绵那句她要跟江岸见家长了,到底是有多少偏爱,才能让她做到这一步? 脖颈上传来一阵疼痛,延绵到肩膀。 陆淮南在咬她。 她听到他说:“那好啊,你就带着这些印记去见他爸妈。” 他跟她,都是剧毒的蝎子。 各有各自折磨彼此,刺伤彼此的那根针。 陆淮南掐着她软腰,阮绵差点骂出来:“给个时间。” 她鲜少与他在这种环境下,互看不清。 他语气怪怪的,顿了瞬,道:“你很急着走吗?这么晚了,还急着要去见他?” 阮绵声音不敢太重:“当然,他是我男人。” “呵……” 陆淮南不知是气,还是酸了,他单手扣在她小臂上,五根手指紧紧刚好握住那根纤细的腕,力气大得要将她小臂折断,他沉出口粗气:“那就让他慢慢等着。” 阮绵快蜷成一团。 已经说不出心里是恨他,还是绝望的。 陆淮南嘴上说的一次,实际上远不止。 汗水从她身上往下滑落,他也没好到哪去。 一滴汗打他额际滴落而下,掉在阮绵鼻尖上。 她力气虚得连抬手都是枉然。 阮绵坐不起来,扶住车门慢慢的爬。 她一边去捡落在车座底下的衣物,一边说:“那我就不欠你了吧?” 商衡说得对,与其这样的折磨她,也折磨自己,不像他陆淮南的风格,要么一刀斩乱麻,要么就让大家都彻底不好过,他选择了前者。 这原本就是他的样子。 他没必要遮遮掩掩的避着她,在她面前装模作样,搞什么深情。 软骨头 第203节 第225章 碰不得,他嫌脏 看到阮绵那决绝冷漠的眼神,陆淮南心也跟着死了。 他此时有异于平常的清醒。 她抱起衣服,大致穿戴好,手里攥着的手机嗡嗡响了好几声,震响的远不止手机,也将他拉回到现实,残忍血腥的现实世界。 陆淮南扬手捂了下额,头疼得厉害:“奶奶还好吗?” “挺好的。” 她很冷淡。 看着她一点点弄好自己,陆淮南散漫的伸直腰杆,从副驾上取了一个黄色的牛皮纸袋,淡笑下抿着几丝苦笑:“拿上吧。” 里边装着她之前在医院给他的东西。 “不用。” 阮绵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夺口而出。 “你知道是什么?” “不用知道,也不想知道。” 再坚强,再能忍,她还是没忍得住眼泪的肆意。 阮绵说完,扭过头去,不着痕迹的抹了下眼角。 陆淮南在看她,他心里滋味更不好受。 他很清醒,也没发酒疯,更没想着要借什么逼她,只是他熬不下去了,看到她跟江岸的每一幕,都能轻而易举的戳破他内心每一道防线。 在阮绵拉门时,他像是在提醒她:“恨我应该的。” “陆淮南,你他么就不是个人。” 如果此时有光,阮绵一定能看到,陆淮南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抖得特别厉害。 他但笑不语。 “阮绵,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咱两才是一类人,你骨子里透着的就是冷,就是自私。” 她没说话,继而去开门。 脚已经垮下去一大步了。 脑后是陆淮南沉沉的笑声:“你让江岸等你三年,可你的心没腾干净,你一边愧对于他,一边又不敢承认自己的心,不过江岸这种人,该遭报应。”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话直击内心。 犹如利刃穿心般,对阮绵是一道莫大的打击。 她想反驳的话,显得苍白无力,如鲠在喉。 陆淮南侧头看她的背影,眼角眉梢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只是他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而她阮绵,是一个被人揭穿真面目的女人,羞耻难容。 “如果你做这么多,只是为了击垮我的话,那你确实成功了。” 话落音,她大步走出去,眼泪一瞬夺眶,快得猝不及防,快到她连举起手去抹的动作都还没反应,眼泪已经先一步她的神经反应,落在衣服上。 阮绵不太爱哭的。 像李锦心这种大明星,工作忙得日夜颠倒,那都是常事。 但她们赚钱快,花销也快。 下半夜四点,李锦心来敲她房门。 脸上罩着黑黢黢的墨镜跟口罩,头顶顶了黑色的鸭舌帽,浑身上下,只有一双手的皮肤是裸露在外的。 门拉开条缝,她顺势钻进门里:“累死我了。” “拖鞋。” 李锦心很会察言观色,进门就看出阮绵情绪上的波动,她眼圈红红的,眼底晕开一层薄色的乌青,她站在玄关口楞了瞬:“你跟江岸吵架了?” “没有。”  倒好水,阮绵递给她。 李锦心接过摊在掌心,往嘴里喂了两口。 这屋子里,瞎子都能感觉到气氛不对。 她盯着阮绵的脸:“你这脸色不对,肯定有事。” 从陆淮南车里离开,阮绵像是落了闭眼难睡的毛病,怎么着都睡不下。 两眼一闭,就是江岸指着她鼻子骂她的画面。 栩栩如生。 “我想跟江岸分手。” 除了这个办法,阮绵想不到好的退路,她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没脸更没尊 严跟江岸好下去,否则她会被良心道德指责死。 李锦心端着水杯的手在抖,她很快镇定住。 像是听了个笑话:“分手?” “嗯。” 阮绵双手撑着吧台,星眸低垂。 “不是,为什么呀?” 她努力压低声音,尽量让话听起来没那么刺耳:“刚才在楼下车库,陆淮南跟我……” “你自愿的,还是他强的你?” 还没听完,李锦心对这些敏感,许是职业问题,她噌地一下眼睛都冒了火。 “现在这些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他要是强了你,咱们去告他啊!” “呵……” 阮绵呵了声,呵笑声那般无力。 李锦心也是后知后觉,那股愤怒过脑后,她只剩下一片清醒冷静。 燕州都是陆淮南的,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当年蒋寿成这样的警察,说帮他帮案子就办,阮绵拿什么跟他斗,拿什么筹码去告他? 况且,她压根没想过告这回事。 “就这么算了?” “我不想再耗下去了。” “陆淮南这男人可真不够是人的,心真黑。” 李锦心在娱乐圈见惯了那种打一炮就换人的场景,但像陆淮南这种病娇又变态的感情纠葛,她是真觉得可怕。 是她,她也会躲。 有李锦心的从中撮合,阮绵在面对江岸分手一事上,变得松了几分力。 江岸本身也不是个急性子。 不过他近来特别的忙,忙于事业。 倒也不是上升期,在公司锻炼的时间还长,况且江南跟他母亲暂时还没到退居的地步,起码还能给他再腾出五六年的空闲时间磋磨。 江岸想的是,把手头工作交接办完,留下半个月去海港洛溪。 赶往那边的路线,他早看了无数遍。 在脑子里都滚瓜烂熟了。 阮绵给他打过几个电话,江岸都在忙,好多天都没见面了。 分手这事也就一搁再搁。 晚点的时候,他被一群人拉去参加沈叙的生日会。 沈叙一年过两生日。 他妈生他的时候,听说早产,生下来就不到四斤多点,瘦弱得差点就命丧医院。 算命的老先生说,他这命格硬,一年得过两生压压岁。 沈家有得是钱,哪怕是一年十个生日,月月轮着来,那也经得住沈叙耗的,江岸实在是盛情难却,刚从上一场饭局上下来,就被架到了会所。 一群年轻漂亮的女的,围着沈叙喝酒。 那叫一个你迎我往。 江岸碰不得这些女人,他是嫌脏。 以前他不这样的,虽说没到不忌口的地步。 但不至于如此。 他自己本身也是搞娱乐行业,只要是靠自己赚钱,他不嫌弃这些。 许是跟阮绵待久了,他变得观念都正了。 第226章 108种 半躺在沙发里,头仰着露出一截脖颈,喉结微突,性感加分。 乔南笙胳膊肘撞他下:“别装死,起来喝酒。” 他喘口气,伸手去摸手机,没任何来信提示。 软骨头 第204节 江岸抓起桌前的酒杯,跟乔南笙碰了个杯:“台山那边的地,怎么都下不来,看来得耗点功夫,过几天你帮我跟爷爷聊聊,看他能不能找以前的老战友……” “这事没法,得你自己谈啊。” 江岸磨了下牙,明显有些烦躁了。 乔南笙看他,不解:“你这性子不该,没见你这么急着敲定一个项目的,往常可都是你磨人家,磨得对方耐不住性子了,主动来找你。” 做生意各有各的手段。 江岸主打一个敌不动他不动,耗死对方。 一般的人没他有钱,也耗不住,宁愿少拿点利润把事办爽快了。 他晃着杯中酒,淡淡的饮下一口:“我要回趟海港。” “阮绵的事?” “去见她舅舅舅妈。” 阮文斌入狱后,阮渺跟蒋慧也被牵连受了罚,如今阮绵能见得着的亲人,也就只剩下远在国外的奶奶,跟海港洛溪的舅舅舅妈。 江岸也不算早有打算。 他早先就知道她有亲人在那边。 乔南笙从小跟他一块玩到大,正经事没见江岸做过几件,起码对阮绵这事来说,算得上为数不多的。 他用的心起码有一百二十分。 “你这么上心,小心自己踩进去是一滩泥。” “我早打听过了,她舅舅舅妈不是那种贪财的人,挺好相处。” 乔南笙颇为意外,这不像是江岸能做出来的事。 向来只有他让别人顾及。 哪有他顾及别人的时候。 爱情,真是催人老。 乔南笙发觉,江岸的脸没老,心态老了不少,行为举止也老了,他一直都是风流倜傥,做事不讲道理,只讲心情的,却为了阮绵事前三思。 也不知道这是个好兆头,还是坏事。 沈叙这场生日酒,江岸喝到一半就走了。 沈叙在包房里,骂骂咧咧:“有了女人忘了兄弟,见色忘友的玩意。” 他是喝高了,出门都得人扶着。 喝得醉醺醺的,江岸忽然就特别想见她,打车去郊区找阮绵。 结果没想到,在门口碰上了冯姜喜。 她近来跟几个家族名望都很不错的富二代玩得热火朝天。 也算是短暂的忘却了江岸曾经的伤害。 两人在会所门外,迎面撞上,冯姜喜眼底蓦然闪过悲痛,她大声哧哧的哟了一句:“我还当这是谁呢?几年没见,性格一点没变。” 冯姜喜打小儿也没受过什么苦跟委屈。 众星捧月,宠爱有加。 在家族里算是最得宠的孩子,她跟江岸本质上是一条船上的人。 奈何他喜欢阮绵,当年闹得两人不欢而散。 这么些年,冯家也要面子,说什么都没跟江岸和解这事。 乔南笙他们还听说,这两年冯姜喜跟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过了一段非常香艳的日子,本来都打算要结婚了的,结果因为对方职业敏感。 导致分手。 冯姜喜这人长得好,也不算坏,就是爱江岸,爱得没了自我。 “过来玩?” “嗯。”冯姜喜音调高扬的嗯了声。 听上去带着些许嘲意。 江岸沉声说:“那你们玩好,我先回家了。” “你跟阮绵还好吗?” “挺好的。” 看到江岸好,冯姜喜也欣慰的抿了下嘴,没再说话。 跟她道别后,江岸坐在后座,太阳穴突突发跳,他掏出手机按了好几下,才找准阮绵的号码,拨过去那边提示无人接听。 他后知后觉的看腕表,这个点已经很晚了。 可他控制不住的心思,想要见她。 心尖尖上,宛如无数只蚂蚁在爬行啃噬,奇痒难忍。 快到小区了,阮绵电话打过来,他哑着声音:“绵宝,你睡了没?” 每次听他喊她,她都觉得起鸡皮。 心麻得很。 唯独这一次,阮绵心酸得要吐,她单手撑着面前的沙发扶手,翻身坐起来,眼神略显得呆滞:“还没呢,你喝酒了?” “今天阿叙生日,喝了点。” “在车上?” 阮绵听到了手机导航的声音。 “嗯。” “这么晚了去哪呢?”并且导航的路线,并不是回江岸家的那条路。 江岸浅浅的吐口气,他心里美滋滋的,被人惦记的滋味真好:“我正在去你家的路上,你信不信?” 阮绵整个人石化住。 好半晌,才眸子一紧,嗓音都有些颤栗:“怎么突然要来这边?” 她在家窝了几天,思想极致的挣扎着,人也是狼狈不堪。 眼睛红肿得根本没眼看。 阮绵第一反应是,她不能让江岸看到自己这样,他会难受的吧! “怎么不欢迎我来?” 她不着痕迹的收起语气:“没,家里乱得很。” “我又不介意这些。” 说话时,江岸胸腔微微颤动,他笑声特别的明朗可亲。 换作以前,他不会是这般,他冷漠无情,玩世不恭,不会对任何人有心。 他在那头喊:“你到阳台边来就能看到我。” 阮绵眼底很深的复杂情绪,手指一颤,她弯腰艰难的起身,踩在地板上的双脚真的就像是悬空漂浮在半空中,一点受力感跟安全感都没有。 江岸在楼下,他头顶就是那片葱郁浓密的树荫。 黑色外套歪歪斜斜的搭在肩上。 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朝她努力的挥舞,他的笑在夜色下,那般迷人纯粹。 阮绵固定在那,看得她要酸死了。 “你傻不傻?” 在眼泪即将坠落的前一秒,她出声,喉咙挤出的话沙沙的。 江岸没提出上楼。 他头晕,一屁股弯腰坐在身后的地上,随意率真得不像个放荡不羁的大少爷:“不知怎么的,刚从酒局下来,脑子里都是你的样子,特别想来见你。” 所以他来了。 “上来坐坐?” ” 算了,我怕打扰你休息。“江岸压制着情绪。 他知道,自己喝多酒,要是强办了阮绵,他会恨死自己。 江岸倒不是没这个胆量,没这个气度,就是单纯的觉得,他不想这么干。 其实早在脑子里,他想过108种姿势。 第227章 自作孽不可活 一人楼上,一人楼下。 迎着风,阮绵跟他煲了半小时的电话粥。 江岸上车走时,眼睛都醉得直打架,他是实在熬不下去了,才不得不上车回家。 睡着了他还一只手握着手机,躺在柔软的后车座里。 阮绵那边都是男人沉稳均匀的呼吸声。 天快亮了,她中途醒过一次。 发现连线还通着,但已经没了呼吸声,静悄得针落可闻。 …… 打上次分别,陆淮南收起精力。 软骨头 第205节 一边顾着陆老太奶,一边忙于公务。 他跟江岸对着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康堇得知他要抢台山的地,诧异了瞬:“台山是江氏早先就在谈的,这个时候我们从中插一脚,是不是不妥?” 做生意,劲敌归劲敌,在一个地方多少要讲究点道德面子。 显然,陆淮南这么做。 是要赤裸裸的打江岸的脸。 陆淮南没说话。 康堇狐疑着收好文件,准备出门。 “商场如战场,谁拿下谁赢。” 可道德底线是先来后到,这样下去,江家迟早跟陆家翻脸,燕州的商场怕是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晚上八点,陆淮南准时赶回老宅。 江慧丽走后,陆怀灵在陆家学得很乖巧,对他也是加倍了恭敬,在里在外还是兄妹,但这份情绝对不涉及任何一点亲情之上。 陆怀灵这两年也懂事不少,知道孰轻孰重。 只要陆淮南一日给她吃喝供着,她也不至于到翻脸咬人的地步。 说白了,骨子里还是软的。 之前是有陆显撑腰,现在腰杆断了,靠山也倒了。 黑黢黢的大黑猫,在陆怀灵怀里打了个滚。 “喵……” 墨色浓重的猫,仰头轻喵,陆淮南睨一眼,目光淡无波澜。 陆怀灵抱起猫起身:“奶奶这几天都念叨你,上楼去看看她吧!” “嗯。” 在这个家,他一直都是沉默寡言。 陆怀灵也习惯了,她眼皮挣了挣:“四哥,五哥他性子你是知道的,有些事情做得不对,你也别跟他太计较,大家毕竟是一家人。” 赢的是他。 要是他输了呢? 陆淮南赌不起,也不敢想。 他沉口气,说:“找个时间,把丽姨接回来吧!总是在娘家住着,也不算个事。” 陆怀灵都快急哭了。 她声音哽咽着:“嗯,行。” 两年时间,陆淮南戳掉她不少锐气,原本傲慢不羁的性子,眼下是变得安安静静,话都不太敢大声说。 楼上。 许嬷嬷替陆老太奶换了个薄蓝色的毯子。 “老夫人,淮南今晚回来了,待会让他过来陪你说说话。” 到底是有钱人家。 陆老太奶那精气神,可比同龄人好得太多,她把手抬起,让许嬷嬷帮她换了件旗袍式样的马甲,手耷拉着:“话都传到我耳朵里了,他能不回来吗!” 许嬷嬷:“这孩子也是,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一声不吭了两年。” “他啊,心里还在怪我这老婆子呢!” 许嬷嬷笑笑:“老夫人,那你可就错怪他咯,他是怕你心里难受,对身体不好。” 陆淮南是陆老太奶从小看到大的。 她能看不懂他心里在寻思什么? 她说:“听说人回国了,有时间你约约她。” “行。” 陆老太奶知道,阮绵一定肯见她的。 这就是真心换真心。 在陆家这些年,她也确实是对阮绵好,好得连陆怀灵都嫉妒。 在书房处理完手里堆积的工作,陆淮南随才去看陆老太奶。 眼底挂着的淤青,显而易见。 “这些天没睡好?”  陆淮南在出神,老人苍力的声音,将他拉回到现实,垂了瞬头:“最近想收台山那块地,工作得连夜赶出来,熬了几个长夜。” “结婚那会我就跟你提醒过,工作要紧,婚姻也要紧,别太累着自己。” “是。” 在她面前,陆淮南总是一派恭恭敬敬的。 他长得干干净净,斯文又矜贵。 活像了他母亲当年的风采。 “跟阮绵两年前就协议离婚了?” 闻言,陆淮南漆黑纤长的睫毛轻颤,落在他脸上的阴影,似一块漂浮的云团坠落进了冰咖啡中,起先有形,渐渐的融为一体,变得寻不到踪迹。 陆老太奶:“你也不用瞒着我,我都知道,她现在跟江家那小子在一块。” 陆淮南喉咙堵得难受极了。 就像是尊严被一点点彻底剥离开,只剩下他的心,放在太阳底下。 赤裸裸的。 “您怎么知道的?” “人家跟我说的。”陆老太奶:“当然,不是阿显。” “对不起。” 陆淮南眼球动了动,发现眼睛里黏黏湿湿的。 有点儿凉意。 他自嘲:大概是眼泪吧! 陆老太奶瞧着他:“怎么?当年那么大的事情你都没哭,跟她离婚,你难过得想哭了?” 他不作声,脸一直朝下半垂状态。 “没想到自己会爱上她,会这么难过?所以奶奶以前总教育你们,做人做事都要留一线,给自己一条退路,不要搞得没台阶下。” “是。” 陆淮南应声格外轻,轻到有些发哑。 陆老太奶拍拍他胳膊:“不行就算了吧,就当你们没缘分。” 可他知道啊。 跟阮绵的缘分,是他亲手斩断的。 人最痛苦的时刻,莫过于理智清醒,却又无能为力。 他不能逼着阮绵再爱上他。 陆淮南此时就是有一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也尝到了报应的滋味。 半晌,他挤出一句:“奶奶,她现在恨我。” “那你该不该她恨?” 陆淮南深吸口气,脸压得更低了:“该。” 陆老太奶点拨:“要我说,你现在这点爱,都配不上她,凭什么人家就要一直等着你,心里装着你?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 这两年时间,他真的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总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一叶扁舟上,摇摇晃晃的。 随时能坠下去淹死。 陆淮南何尝没想过靠着熬。 但心里的思念,是一根经久不衰的藤蔓,在他的大脑里生根发芽,长成了盘根错节的一颗大树。 他在房里待到很晚才走。 陆怀灵看到他眼睛红得骇人,唇抿着,下颌线条绷到发直了。 第228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脸上不算黑沉,也不算好看。 “四哥。” “嗯?” 陆淮南回手去摸眼角,陆怀灵才知道他是哭了。 “你没事吧?” “没事。” 他绕过去,走到厨房,陆怀灵跟到门口,她试探性的说道:“我听人说,阮绵跟江岸在一起了,其实我老早就看出她这个人不……” 一直没作声,默默听着的陆淮南,忽地转过身,手里捏着刚倒好的水:“她这个人怎么了?” 陆怀灵想说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看到他脸色阴沉下去,到嘴的话噤声:“没什么。” 软骨头 第206节 说完,陆怀灵像是意识到什么。 她问:“阮绵她……真的跟你……” “嗯。”陆淮南顿了顿:“真的。” 陆怀灵屏住喉咙里的气息,唾沫随之往下咽,陆淮南站在她身前,个头很高,宽肩窄腰的,气场压迫又强势。 他放置好水杯:“不早了,早点休息。” …… 得知陆淮南要跟江岸抢台山的地,阮绵是从李锦心那得知的。 顾远行恰好也在一个会议室里。 他一向不太多管这些八卦。 李锦心脸都绿了:“江岸在公司发了一大通脾气,还把手底下几个小艺人开了,现在他脑门上就写着三个火字,谁都惹不得,一点就着。” 她示意阮绵,先别把分手的事抖出来。 江岸这个状态,指不定能干点什么。 顾远行去看阮绵。 她眼底淡淡的,没什么波动,眼皮压得有些低,表情跟平常没什么异样。 李锦心:“阮绵,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顾远行:“江家实力也不弱,要我看,陆淮南不一定能拿得下。” 李锦心砸吧嘴,嘴里的话欲言又止,她看阮绵的眼神颇为深意。 陆淮南这明摆着就是撕破脸,要跟他作对了。 台山的项目,没经过江南夫妻的手,是江岸自己盘算的生意,重点在也就是在这,阮绵夹在中间,就像是两人争夺主权的对象。 各自下赌码。 陆淮南给江岸铺了一道死题。 一旦台 山的事东窗事发,江南会如何看阮绵? 会不会觉得她是红颜祸水? 会不会觉得她拖了江岸后腿? 江岸被打脸,江南还有几成把握能同意她跟他好? 陆淮南很狠,打蛇真就打七寸。 阮绵说:“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去找陆淮南谈的。” 李锦心首当其冲不同意:“你去找他谈什么?他就是个变态,疯批,得不到就毁掉,在他身上真的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就是冲着我来的,我不去,这个结永远也解不开。” 阮绵知道江家能跟陆淮南抗衡,但实力相当,最终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两败俱伤的结果,与其如此,不如她主动做点什么。 李锦心不甘:“阮绵,你可想好了。” “想不好又能怎样呢?” 阮绵回头跟康堇约了个时间。 康堇私下给她透露,陆淮南三天后要去盐城出差,这次去半月打底。 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透了。 说巧不巧的,许嬷嬷来找她,说是陆老太奶要见她。 阮绵正一筹莫展,这是个大好的时机。 燕州陆家。 入秋的季节,落叶纷飞,金黄色的薄叶似一片片从天而降的金色雪花,堆积在整条林荫道上,陆家老宅就在这条长廊道的尽头。 白墙青瓦,复古感的院落。 许嬷嬷恭敬有加的迎她进门:“阮小姐,小心点。” 在来时的车上,许嬷嬷跟她说清了情况。 入门的院落里,石板路两侧长满绿茵茵的苔藓。 阮绵走在后头,小心认真,许嬷嬷在前头笑着说:“老夫人有几年没见你了,她挺想你的。” 心有些发涩,她没说话,轻轻嗯了声。 陆老太奶待她是不错,可惜这陆家门第高,她踏进来太费力了。 时隔两年,重回陆家,心头别有一番滋味。 阮绵在河池塘处,顿足停了下:“这河池还是老样子。” “淮南一直没动过,说是阮小姐喜欢荷花,想着以后你再回来……瞧我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别见怪。” “没什么的。” 今天陆老太奶很考究的穿了一身蓝白花色的旗袍,她鲜少穿得这般正式。 坐在轮椅上,风采依旧不减。 一头白发绾起别在脑后。 “阮绵,来了。” “奶奶。” 阮绵行了个礼。 相比较陆老太奶的正式,她穿着便十分随意舒适,两人在一个屋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过来坐,好多年没见了,陪奶奶好好讲讲话。” 阮绵坐好,有些刻意的疏远:“奶奶,您今天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找你来,是想替淮南跟你道个歉,从你进门,他在外边做的那些事,着实让你受尽了委屈,这些年他也没怎么好好待你,是我们陆家对不住了。” 印象中,陆老太奶虽然和蔼,但一直秉着一副庄严的姿态。 她沉声道:“都过去了。” 陆老太奶看她的眼神,透着心疼。 “绵绵,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跟奶奶讲。” “谢谢。” 陆老太奶是客气,可她不会傻到真的讲。 离婚就是离婚。 “淮南他找过你吗?” “没有。” 陆老太奶跟她的聊天模式,很令人舒服放松,没有刻意的强行撮合,也不存在昧着良心的倒戈一边,话都客观理性,阮绵反而更像是被上了一课。 她说:“奶奶,我有件事想跟你聊,陆淮南要跟江岸抢台山的地,这块地原本就是江岸先前在计划的。” 陆老太奶是聪明人,她笑:“淮南把南山公馆卖给陈家了,你知道吗?” 话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可就是这句话,点拨到阮绵。 她怎么没想到去找商衡? 陆老太奶说:“淮南跟这些朋友关系很好,你去跟他们讲讲,他应该会松手的。” 商衡帮过陆淮南很多,在他心里,这个朋友的分量特别重。 陆淮南晚上回家,发现自己门口的鞋柜被人动过。 许嬷嬷随口道:“白天阮绵来过家里,跟老夫人在屋里聊了会,淮南,不是我说你,都这个份上了,你也别拿台山的地去激她。” 第229章 别回头 “我知道了。” 许嬷嬷是过来人:“跟人赌气,但也别把人的退路堵死啊!” 陆淮南像是恍然顿悟,又像是想通了什么。 去盐城出差前,特意要见阮绵。 他赶去萌美,被小何接待进阮绵诊室。 “先生,你等一会,阮医生这会儿有台手术,估计半小时后能下来见您。” 男人英俊得过分,身姿姣好,个高腿长,一身深灰色的西服穿得板板正正,她在燕州这么多年,鲜少能看到男人把西服穿得像“西服”。 大多时候,都是更像卖保险的。 小何关门时,多瞟了两眼。 陆淮南给她的印象,是冷冷淡淡的。 性冷淡那种。 坐在那,像一尊无欲无求的佛像,周身都遍布着冷气。 医美上的手术,对阮绵这种操刀级别的医生来讲,手到擒来,游刃有余。 她下来时,眼睫连抹雾气都没带。 换衣服的空挡,小何进门:“阮医生,有位先生要找你。” 软骨头 第207节 阮绵理想的能想到是陆淮南。 江岸近来不在燕州。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阮绵特意去茶水间倒了杯温开水。 见到陆淮南的那一眼,她看到了所有情绪聚集的一张脸,冷静淡然,矜持疏离,还有阴郁压抑,他通通都没掩藏,尽展无余。 “十分钟时间。” 她大概是想到什么,把水递过去:“能不能放手台山的事?有什么冲我来,别横在我跟江岸之间。” 陆淮南抬起眼,眸底一束什么东西闪过去。 他冷笑:“这么明目张胆的护他?” “他的实力用不着我护他,只是不想多一事。” 陆淮南点了点头。 接下来,淡定着一张脸,说出令阮绵不淡定的话。 “江岸选择台山的地做赌注,为的是做出成绩,迎合他的父母,对你别有成见,看来他确实是煞费苦心,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她忍着没骂人的冲动。 冷眼相对:“所以呢?你很自豪?” 陆淮南:“我没想过要逼你,只是心里不舒服,他大可以不要项目,跟你继续好好的。” 话是他说的,心里流血的也是他。 有时候,陆淮南都觉得自己真是作践自己。 明知是找虐,他非要去惹她。 阮绵一笑:“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吗?” 陆淮南忽地起身,他一步步紧靠过来,她被逼得双手攥紧椅把,身子往后贴,抬起的脸很高,视线抵着他下巴往上看:“你干什么?” 他好久没这样看过她了。 桃花眼特别晶亮,像是铺了一层钻。 小巧的鼻,鼻中有微微驼峰,阮绵的人中短,嘴唇还稍偏厚,素颜就很年轻。 陆淮南不动声色的看她,眼神贪婪又痴念。 一想到 江岸如今跟她的关系,他心忍不住的发疼。 他弯下腰,去捡她刚才抖落在地的鞋子。 阮绵这才猛然发现,她的鞋从脚上滑落了下去,陆淮南一只手握鞋,一只手掐在她细嫩的脚踝上,手里的鞋子往上一兜。 “跟我置气,也别把鞋子抖掉。” 他用的是置气,嗓音沙哑磁性。 像是什么金属碰撞的声音。 阮绵把脚挪开:“你离我远点。” 陆淮南眼睫一跳,缓慢的抬起脸,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台山的地,我送他,绵绵,你说好不好?” 诊室里就他跟她,也不会有外人进来,门被她进门时上了反锁。 阮绵的心在砰砰跳,她半信半疑:“真的?” 他没起身,半蹲在她面前,视线矮于她一大截,眼神真切到令人无法怀疑:“这种时候了,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呢?那天在车上说过的,咱们不欠了。” 感觉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她心里也有几分怪异的滋味。 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 阮绵:“谢谢。” 陆淮南加深嘴角笑意:“还能听到你跟我说谢谢,还真是难受又快乐。” 他探到她腰上的手滚烫:“别动,我就抱抱,什么都不做。” 阮绵不敢犟脾气,况且她也没得犟。 她坐在椅子上,陆淮南只是没施加力气往后推,否则能直接把她怼到墙上去。 男女力量悬殊,她唯有的底牌,怕就是赌他良心还在。 “别想动我,否则我报警。” 她举起口袋的手机,满脸通红,眼睛都充血了。 看到她这副动作,陆淮南心狠狠的颤了颤。 他抽开手。 “早知道……当初我打死不会跟你离婚。” 早知道这么艰难。 阮绵不说话,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里都是防备警惕。 陆淮南微弓着腰站,她的视线无处可躲,笔直的看到他大腿,男性磁沉的嗓音打头顶落下:“阮绵,以后……我们都往前走,不要回头。” 他像是在教她什么本领。 他堪堪低俯下脑袋,一截短发戳在她额头上,痒痒的。 陆淮南说:“要是你回头的话,我就再也不会放手了。” “好。” “阮绵,说好之后,我不要跟你做朋友的。” “我不缺朋友。”她抬着脸笑,笑声都要喘到肺管子里去了。 “以后在燕州,有你跟江岸的地方,没我。” “嗯。” 阮绵跟他隔得特别近,陆淮南身上覆了一些烟味,除了烟味没别的了,味道特别单一纯粹。 他伸手,五指揉在她脸颊上,轻轻的力道,不痛不痒。 “自己教了这么多年的人,真要让出去的时候,居然这么难受。” 阮绵听得两眼发烫。 陆淮南的手抵住她下巴,四目相对,各自都能看懂各自眼神里的情绪:“老婆,记住我的话了吗?” “我不会回头的。” 他眼睛全红,红得不堪。 “不回头最好。” 阮绵的脖子特别酸,她想弯一下,但又怕眼泪一下子挤出来。 陆淮南往后稍退半步:“阮绵,对不起了。” 到头来,他也只能跟她说这三个字,哪怕他再想让自己狠心点,索性跟她闹翻脸,结果是,他做不到。 不是良心作祟,也不是道德底线。 他一直也没什么道德底线可言。 只是怕她再用那种仇视的目光,盯着他看。 “小何,送人。” 小何推门进来,她率先看陆淮南一眼,瞧不出端倪,又看向眼圈抿着红晕的阮绵,心里琢磨了瞬,才压低着声音道:“先生,我送您下去。” 第230章 你们不适合 “谢谢。” 把人送走,小何折返回诊室。 “阮医生,人我已经送走了。” 打进门起,小何就在揣摩阮绵跟男人的关系,她不知道两人聊过什么,但光看表情,关系匪浅。 平日里她给人看诊,都是一派如常。 “嗯,你把东西收拾一下。” 小何端起水杯,听到阮绵说:“以后要是江先生来医院,你直接带他上来,不用另外跟我说。” “好。” 上司老板的事,小何不敢问,退身出去乖乖扣好门。 结果小何出去没到十分钟,再次进门。 阮绵埋着脸在看电脑:“怎么了?” “阮医生,楼下有位自称是江先生母亲的女士,说……找你有点事。” 握住鼠标的那只手背,微不可察的颤动下,阮绵敛好表情,面目之间观察不到什么情绪,她推开身后的椅子,披上白大褂:“嗯。” 台山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江家人耳朵里。 要见江岸母亲,阮绵心里不慌不虚。 小何跟她一同进电梯。 一边系纽扣,她边说:“小何,待会下去你准备两杯水,要温的。” “好。” 小何知道她跟江岸在谈恋爱,男方母亲突然要见人,这事放谁身上不心焦? 软骨头 第208节 阮绵硬是一副面色不改,沉稳淡定。 她从容得就像是去见一名普通患者。 江岸母亲姓叶,叫叶慧琳。 打嫁给江南,她便没在公众视野中露过脸,燕州只知道江家有江南,很少有人去深入剖析叶慧琳的家世,真要论起来,江家发家,叶家功不可没。 叶家是江南商场上,最坚固的后盾防守。 “伯母您好,我是阮绵。” 阮绵坐到对面椅子上。 大厅人不多。 她声音轻轻,底气很足。 叶慧琳跟平常的贵妇不同,她浑身透着一股子贵气与强势的气场,抬眸的小动作,油然而出压迫感:“阮绵,你好。” 江岸总体来看更像江南,但一些细节上的长相比较像叶慧琳。 尤其是两人的眼睛。 阮绵把小何端上来的水,分别接过放好:“伯母找我是为何事?” 叶慧琳稍浅的打量她一番,嘴角微勾的笑:“你还真是长得很漂亮,难怪江岸会这么喜欢。” “江岸跟您说起过我?” 叶慧琳反问:“阮绵,你知道他很喜欢你吧?” 这句话,实实在在的把阮绵给问住了。 江岸是很喜欢她,她自己也知道。 若是没发生那件事,阮绵想,她能坦坦荡荡的说出来。 现在她不能。 “伯母,您还是说事吧!” 闻言,叶慧琳拿起水杯,她姿态很优雅端庄,慢慢的抬起抿了一小口。 遂才说:“江岸从小就爱玩,他对人对事耐心永远只有三分钟热度,但对你,他很上心,起码是我跟他爸,见过的唯一一次。” 阮绵哑然。 叶慧琳不攻击她,也不责骂她,反而正是这样的口吻,令她羞愧难当。 阮绵点头:“这个我知道。” “今日一见,我觉得阮绵你是个是非可分的人。” “谢谢。 “阮绵,离开江岸吧,你们不合适。” 话音落地的一瞬,阮绵心被重重击垮,说实在的,真的有点疼。 她跟江岸处了这么多年,说没感情那是假的。 但感情也确实很复杂。 叶慧琳显得分外的有素养礼貌。 她声音轻柔:“他从小就出生在一个众星捧月的家族,只有别人迁就他的份,哪怕是你们真的结婚了,你觉得你日后能做到事事迁就他吗?” 她顿了下,说:“又或者说,他能不能一直迁就你。” 叶慧琳就像是早看透过她的内心。 阮绵做不到,她也不是那类人。 “您说得对。” 她不挣扎的原因,不是叶慧琳真的说得对,而是她原本也在想着分手。 这算是顺水推舟。 叶慧琳拎起包。 话语带着三分提醒意味:“你们现在是谈恋爱,江岸才会处处讨好你宠着你,我是他母亲,他的性格我最了解,你们之间没有那种能结婚的契合度。” “你也不用去找他,分手的事,我会跟他说。” 阮绵强忍住要破防的情绪。 她面目看 着很平静:“伯母,在分手之前,我还是想跟他聊聊。” 叶慧琳思忖了片刻:“可以。” 同为女人,叶慧琳的聪明之处,就是她懂得退让。 阮绵也知道她的眼睛很毒,见面的同时就已经看透了她的性子。 …… 晚上,夜色会所。 台山的合作谈得异常顺利,江岸也不过四五杯酒下肚。 人都还没到半醉。 詹敏边提着包去隔壁包间给江岸送衣服,边接电话:“阮小姐,江总在夜色会所,你要现在过来吗……好,那我跟江总说一声。” 挂断电话,她推门而入。 江岸洗完澡,裹着身蓝色浴袍,矜贵散漫。 眼睛里还掺杂几分未散的酒气。 一头短发半干,他垂眼点烟:“人都送走了?” “嗯。” 詹敏利落的整理好衬衣,递给江岸,顺口的话:“对了周总,刚才阮小姐打电话过来,说是她等会要来会所这边,找你谈点事情。” 嘴里说话,詹敏又快速的理顺外套。 那只烟,在江岸嘴里过了约莫两口烟气,他低声说:“待会你先回去,我今晚不回家住。” 闻言,詹敏为难:“你已经很多天没回家看夫人跟江董了。” 江岸叼着烟,往身上套衣服:“明早回去。” “好。” 今晚夜色正好,他喝了酒,处于半醺状态,身体微微的燥热。 江岸心里更甚。 阮绵很少会晚上找他,他心思确实往歪了想。 这也说明他是个正常男人。 进浴室换好裤子,江岸嘴里叼着烟走出来,詹敏已经听他的安排,准备好红酒,红酒的醇香溢满了屋子,无形的令人觉得慵懒。 他姿态懒散的往沙发里一坐,窗外的霓虹愈发撩人了。 江岸拨弄开手机,给阮绵发信息:几点到? 那边回信很快:在路上,还有十几分钟。 他关怀:别急,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发完,他抽着烟等了会,三分钟时间翻看手机起码有十来次,江岸第一次尝试到度分如年的滋味,他翻出沈叙的号码,拨过去。 第231章 分手 沈叙在跟人打麻将,哐哐哐传出甩麻将子的声音。 “有屁快放。” 江岸眼底是笼不住的欢喜:“她找我了。” 沈叙好一会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应声:“哟,这么晚找你,你这是要开荤了?” “百分之九十吧!” “咋滴,你还谦虚百分之十呗。” “摸不准。” 沈叙在那头无情的打趣他:“话说,这世界上还有你江大少摸不住的事?实在不行,你都熬了三年了,是我直接上,女人说不要那就是要,懂?” 江岸被他这话炸得有些头疼:“行了,你他妈别给我出馊主意,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阮绵说不要,那就是真不要。 她也就看着长得漂亮,脾气可没脸好看。 如果连这点他都不懂的话,那他早跟她闹掰了。 沈叙啧啧:“你这也确实追得够费劲的。” 换作是他,早撂挑子了。 “好事多磨,不懂吗?” 沈叙笑了:“我怕你再磨几年,都得不行。” “滚滚滚,不说了。” 江岸提手,黑着张脸就把电话挂了,沈叙在那边话都还没说完。 嘴里抽得泛苦,江岸又端着酒喝下去几口,烟酒交杂,身体更躁了,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他跑去浴室冲了快速的凉水澡,几分钟就冲了出来。 生怕阮绵到了,他还在浴室。 他满心盯着那扇会所房门,都快望眼欲穿。 软骨头 第209节 夜色会所是会员制,阮绵在楼下被保安拦着上不来。 她只好给江岸打电话,要了通行卡的密码。 站在门前,阮绵心思沉重。 来前脑中已经盘算了无数次,待会要跟江岸说的话,真到脚踩在面前时,她觉得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苦情戏,真他吗的装比。 门开了。 露出江岸那张期待中混杂几分隐忍的脸,他翘着嘴角:“来了?” “嗯。” 包间的灯很亮,亮晃得都刺眼,加上她站的位置,头顶也有廊道顶灯,两相呼应,阮绵更是把江岸脸上的细微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 “快进来。” 阮绵跨了两步,身子挤进门的瞬间,被按在门板上。 耳畔是关门的嘭声,不重。 微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江岸迫不及待,低头去吻她额角跟嘴唇。 阮绵提口气,横手拦在面前:“江岸。” 她动作干脆利落。 江岸楞了下,目光发疑:“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弄疼你了,那我……” “我们分手吧!” 说完,她都不敢去看他的脸,怕他发飙。 反而江岸没半点动怒,脸上一片惊蛰过后的平静,十几秒后,才渐渐的浮起一层压抑跟冷漠,他没很快出声,顿了一会,像是不敢置信:“你刚才说什么?” 阮绵:“我们分手吧!” 这次,他是听得真真切切。 房间里温度在27往上,并不算热,阮绵后背不停的冒冷汗,鬓角跟额际布了一层细腻薄汗。 江岸似没理解,又似没听懂。 总之脸部表情怪怪的。 好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江岸忽地抓住她胳膊,男人力气很大,或许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力气大,指尖一点点往下深陷进肉里。 他还是不信:“阮绵,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从进门起,阮绵的脸上只有平静跟忍。 这下被掐得眼泪都快迸发而出。 “我没开玩笑,我们不合适。” 内心在翻滚,像是有一只手钻到他肚子里,搅动他身体的五脏六腑,江岸扬了扬下巴,瞪着她说:“不合适?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才不合适?” 本身她的心就虚,被他逼问得更虚了。 “江岸,对不起。” 江岸深吸了口气,他松手,一掌拍在她脑后门板上,嘭地巨响。 阮绵感觉后脑勺都被门板反弹震了好几下。 他单手抓住她手腕抬起:“对不起?我做错什么了吗?是,我承认最近我很忙,忙得没时间去照顾你的心情,也没去找你,如果你觉得我冷……” “不是,是我不想继续了。” 这话的杀伤力,不亚于拿刀子捅江岸的心。 他喋喋不休解释的嘴,瞬间就停住。 江岸楞在那,缓了半天。 转头抹把嘴,手指都在颤。 江岸憋着满心的难受跟不能接受:“阮绵,我不信,我不信你突然不想继续了,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洛溪见舅舅舅妈,难道都不算数了吗?” 相比起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脑子乱。 阮绵此时的脑袋,无比,异常清晰。 她唯有的念头,就是跟江岸分手。 他深深的抵着她,眼眶发红得厉害:“要不你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是因为什么?” 阮绵好半晌,才勾起一边嘴角,笑得轻轻的。 不得不说,叶慧琳给她一个很好的提示。 她说:“江岸,你从小就备受家里人宠爱,我跟你不一样,我生活得水深火热,每天都怕人算计,还要算计别人自保,我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她还说:“你的性格注定了,你只想着谈恋爱多好,可你想过结婚以后的生活吗?你还能像这样事事迁就我吗?” “我……” 阮绵下巴在抖:“你不能,你做不到的。” 最大的伤害,莫过于对方的不信任。 江岸是懂这一点的。 喉咙里的气息一股股往外窜,他双手攥成发硬发疼的拳。 各种情绪交织,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江岸不是怒,也不是气,是伤透了。 他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阮绵,你他么跟我好玩呢?我等你三年,你到头来跟我一句不合适就算了?” 他承认自己的歹毒,他想拿三年来获取她的愧疚同情,逼她留下来。 阮绵心疼 他,也讨厌自己。 滚烫的泪水顺势夺眶而下,落在她衣襟处,晕开一抹浅浅的泪花。 江岸语气微重:“哭什么?” “江岸,我真的不想跟你好了。”她咬着牙说出来。 他整个人愣愣的站在面前,这样的话听得麻木了。 脸上表情僵硬,江岸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脸,一秒两秒……过去十几秒,他机械式的抬起手,用指腹抵住她眼底擦拭眼泪,随后抱住她:“别哭。” 第232章 说话算数 即便是自己心里痛得要死。 他也不忘安慰她。 阮绵的脸深深埋进江岸浴袍中,眼睛发酸,喉咙发涩。 “跟我说说,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 她摇头。 江岸手掌覆在她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那就是你跟我生气?” 她再摇头。 江岸手上动作停住,强忍回去雾气,他嗓音淬出悲拗:“阮绵,要是你真的放我走了,可就便宜别人了,你确定自己真的舍得吗?” 这回,阮绵没摇头也没点头。 沉默在两人之间生根发芽,长成了彼此心中隔阂的参天大树。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 “我要分手。” 她的决绝坚定,彻底刺穿江岸的自尊底线。 他牙根都咬得酸疼,咯吱作响,眼泪崩了两颗出来。 阮绵还在劝他:“江岸,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他江岸从来都是一个自私自利,自大忘我的人,他何时低三下四的恳求过一个女人,分给他一点爱,这不该是他原本的样子。 思想在做极致的斗争,江岸觉得自己快碎掉了。 身体跟心都快碎了。 阮绵没给他,也没给自己留半点余地。 他生得那么高,站在她面前,高出一个头,江岸尝试了好几次,最终把手拿开,没帮她擦眼泪,声音冷淡:“好,我跟你分手。” 话音落地的刹那间。 阮绵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她痛也轻松。 身体里储藏的力气,宛如顿时被抽离干净。 “那我先走……” “走。” 一个冰冷的走字。 阮绵喉咙剧痛,双脚如被灌铅,她费劲力气才提起一点,提步往外迈。 江岸在身后喊她:“绵宝,你要是今天走出这扇门,以后咱们就一辈子别相见,我江岸说的话,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你想清楚。” “好。” 身体重得跟挂了一袋子水泥,阮绵推门往外走。 江岸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背影。 软骨头 第210节 浑身都是酸软的,连血液都是。 明明有点力气,他却抬不起胳膊去阻止她离开。 江岸张合了好几下嘴唇,话没吐出,往回吞咽的是满口的酸水。 在下楼时,阮绵加快步子,一路脚底生风的往外走,她埋着脸没去看人,没注意到商衡跟陈堇阳正从她右侧方走过去,两人看得真切。 “阮绵?她怎么在这?” 商衡没搭理陈堇阳的问话:“走吧,先进去。” 其实,商衡大致已经看懂了。 陆淮南搞这么一出戏,又是抢台山的地,又是突然要让的。 他那点心思,商衡看得透透的。 阮绵恐怕是跟江岸闹掰了,看破没点破,不管阮绵跟谁在一起,对他来讲,商衡没那么在意,他也不会去劝她跟陆淮南和好。 本身就是火坑,没必要重蹈覆辙。 破镜重圆,那也是会有裂痕的。 出门上车关好门,阮绵在车里哭了一场大的。 她跟江岸的性格,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不会再有牵连瓜葛。 商衡进包间前,给陆淮南打了通电话。 他指尖掐着支烟,漫不经心的说:“你这地让的,不是存心给人家小两口添乱子嘛,刚在夜色瞧见阮绵了,哭着出去的,估计是分了。” 陆淮南那头许久都没出声。 商衡喊他:“嗨,你在干嘛呢?半天不出声。” “在家。” “老宅?” “嗯。” 商衡刚张唇要说话,陆淮南解释:“我没想让地逼她,应该是叶慧琳去找过她了。” “江岸他妈?” 陆淮南:“暂时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商衡眉梢挑动,若有所思了瞬:“阮绵可不像是被唬大的,她能听叶慧琳几句话的摆布?” “那就是那次的事。”他明知道就是那次车里的事,故意这么扬着调子说话。 “不是吧,这……” 连商衡都没好再往下说了:“淮南,真要断就断干净吧,你这样搞得大家都挺难堪的。” “嗯。” 陆淮南声线应得温吞吞的,有气无力。 “我跟堇阳在这边,要不要过来?” “不了,晚点得去盐城。” 挂断连线,陆淮南抬手看了眼腕表,距离去盐城的时间,还剩两小时,他上楼坐在跟阮绵婚内的那套房里抽烟,青烟朦胧。 眼底升起一抹抹的雾。 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原版原样,没人动过。 阮绵走时,只带走了南山公馆的衣物,这边的她几乎没拿走一件。 梳妆台上摆着两个圆墩墩的瓷娃娃,是那年他去云城出差,给他带回来的。 也不知怎么,嘴里的烟抽着抽着就变了味。 陆淮南起身,找来块布把两个笑得牙不见眼的瓷娃娃蒙上。 然后,继续坐回那抽烟。 康堇上楼来叫人,瞧着陆淮南脚边全是抽干净的烟头,横七竖八的十几根:“陆总,我们差不多可以准备出发去盐城了。” “嗯。” 陆淮南深吸一口,掐灭扔掉,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穿好。 深邃的眼底平淡得不起波澜,唇如刀刃抿得绯紧。 康堇跟在他身后下楼:“陆总,叶慧琳去找过阮小姐。” “嗯。” “阮小姐的助理小何说她让阮小姐跟江岸分的手。” 陆淮南步子很稳的下到客厅,他眼皮都没掀动一下,随口出声:“江家那边跟萌美,你都找点人时刻盯着,尤其是叶慧琳。” 叶慧琳能找到阮绵,就证明她一定会出手。 “不去见一下阮小姐吗?” 陆淮南捏着手机的手指,蓦然收缩下,神情也彻底乱了,他好难才调整好情绪,声线略显压抑:“不去了,盐城那边的会议等不了。” 康堇知道他这是找的借口,包括去盐城出差。 他想给自己下一次决心。 …… 跟江岸摊牌后,阮绵在家窝了两天。 大门不出,门窗紧闭。 第二天下午,浑浑噩噩的高烧到四十度。 红着双眼睛,眼皮都快浮肿得翻过来了,阮绵撑着仅剩的力气打车去医院。 商衡来医院看望朋友,经过廊道时,撇眼功夫看见了她。 阮绵坐在角落里最后一排,头顶挂着一瓶滴到半多的盐水瓶,她双眼沉闭懒靠着椅子,单薄的身上搭了件雪白色的毯子,安静又娇弱。 第233章 物以群分,人以类聚 路过的护士见他一眨不眨的往那头看。 问了句:“你是她家属?” “朋友。” 年轻的护士,眼底闪了抹怜惜:“她一个人来的,来的时候发着四十度的高烧,都没个人照顾,这会儿吊了点盐水人估计好点了。” 商衡跟陆淮南他们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都说物以群分,人以类聚。 商衡也不是那种能随处大发善心的性格,他很精明,也很理性。 能停留片刻,不是可怜阮绵,是照顾陆淮南的面子。 毕竟她曾是他的枕边人。 “阮绵。” 商衡唤道。 阮绵背对他斜坐着,腾空的那只手抱着吊水的胳膊,闻言她半睁开眼皮,映入眼帘是男人清秀斯文的面容:“商先生。” 商衡走到对面位置落座,目光从她扎针的手背挪开:“怎么生病了?” “一点小问题。” 她样子看上去有些颓败,病态的颓。 脸色惨白的,眼皮褶成了三层,不施粉黛的五官精巧立体。 这 个点上,医院走道很多人。 时不时的便有那么一两个人走过去,商衡长相这一块来说,那绝对不比陆淮南差半分。 路过的女人总往他这边看,连带着搞得阮绵也不自在。 “怎么没叫个护工照顾你?” 阮绵:“用不着,打完水就能回家了。” “你跟江岸分手的事,他母亲去找过你?” 她不知道商衡是以什么立场角度问她这句话的,是陆淮南朋友,还是简单的关心她这个人,不过她想,大概率是前者吧,商衡又不是闲人。 此时的氛围,显得就有点没话找话说。 阮绵在陆淮南的圈子里,从来都是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形象。 商衡也就默认了她这种刻板印象。 可当她下边的话说出来时,他有种颠覆感。 阮绵撑着眼皮,说:“商先生,我欠那么多,拿什么还陆淮南,他要我的身体,那我只能拿身体还他,还完我就是个没道德底线原则的人。” “分手无关旁人,是我自己配不上,是我贱,我活该。” 其实有一段时间。 闲暇下来,她认真想过跟江岸的未来,可惜想象总是丰满的,现实总是骨感残酷的。 事情接踵而来。 也就打破了她想要跟江岸好好处下去的天平秤。 阮绵字字玑珠,商衡却觉得她是在骂陆淮南。 那腔调,那语气确实是太像了。 软骨头 第211节 商衡不觉得陆淮南有多该骂,倒不是他护短。 “阮绵,你不必这么气恼,我也没想过要套你的话去告诉他,恕我直言,江岸这三年是为你做了不少事,但淮南难道就什么都没做吗?” 商衡只认这么个理,他要的是公平。 阮绵张动唇瓣。 商衡适时再开口:“你冷静想想。” 冷静下来,她觉得最不该的就是爱上陆淮南,两人纠缠不休了这么多年。 阮绵抿着唇没做声。 商衡说:“你觉得江岸无辜,我不觉得,他从一开始目的就不纯,倘若他没有喜欢上你,依旧以一个捕猎者的姿态立场,最受伤的是你。” “可现实没有如果。” 商衡声音低沉下去几个度:“你能冷静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人走时,阮绵眼皮都没掀开看一下。 吊瓶刚好打完,护士给她拆掉针管。 “进来拿两天的药。” “嗯。” 一出声,呼吸在喉咙里窜动,嘴里泛起苦苦的味道,她单手撑住椅把站起来。 起猛了,眼前一阵晕眩,险些栽回到椅子上去。 见状,护士忙伸手搀住她:“别急,慢点站,你现在刚输完液身体还很虚。” “谢谢。” 拿完药打车回家,半途中接到江岸的电话。 手机在掌心嗡嗡震动,阮绵拧着眉按下接听:“喂。” 打电话的不是江岸本人,是秦惜文:“阮绵姐,我是秦惜文,我哥说你跟她分手了,他现在每天都在酗酒,你能不能来劝劝他?” 她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阮绵垂着脸,神情不清:“你照顾好他。” “你真的不想见见他吗?” 几乎是话出泪落,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潮湿:“不去了吧!” 阮绵觉得自己做得挺绝的,但她又能怎样呢? 去了,她跟江岸关系只会更加恶化,她知道,江岸那么高傲的男人,一定不会想让她看到他脆弱狼狈的样子,他会疯的。 …… 盐城连下了几场瓢泼大雨。 那边的行程安排得连轴转,一个多礼拜的时间,硬被陆淮南压缩到五天。 高度紧绷的工作状态,康劲好几次见他躺在酒店沙发上过夜。 “陆总,按照这个进度,咱们明后天就可以回燕州。” 陆淮南揉揉酸胀的太阳穴:“台山那边怎么样了?” “听说现在对接给江董在办,江家其实也没那么看重台山那块地,只不过是江岸的手笔,不过他现在应该是没心思去处理工作上的问题。” 康堇边说,边去打量他的表情。 陆淮南面目不动:“今晚加个班,明早就回去。” “陆总,你已经连续加了好几个长夜了。” “我没事。” 康堇正准备去拿电脑,一个盐城号码打进来电话。 他接起出门,走到门口脚步止住:“我让陆总跟你说。” 此时,康堇脸上已经出现一些不适的情绪,折返回去:“陆总,头刊晚报李总编的电话。” 陆淮南接过去:“李总编。” 前些年陆氏跟头刊晚报合作过一阵子,李礼这个人还算是比较好打交道,有话不藏着掖着,陆淮南跟他算不上多熟,不过有一些小情分在。 李礼在那头说:“陆总,有人来我们这举报,说你涉嫌一起十几年前的qj案。” 他手指微不可察的抖,仅此一下。 回过神,陆淮南压着嗓子:“举报人是谁?” “叫一个付子博的,带着个女人,这件事我们不敢擅自报出去,但我估计他们不止找了我们一家。” 陆淮南眸里复杂又沉郁。 付子博。 付迎的哥哥。 “好,我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陆淮南径直打给陈堇阳,陈堇阳接得很快,还在通话里打趣:“你不是去盐城了嘛?打电话……” 第234章 最后一次 “你确定当时送走她的时候,她是心甘情愿的?” 陈堇阳听得一头雾水:“谁啊?哪个她?” “蒋自北。” “哦,她啊,是啊……”话到一半,陈堇阳脑子也不笨,他噌地一下提高了音量,嘴里骂句粗口:“卧槽,她拿完钱又出尔反尔了?” 陆淮南一口浊气沉沉吐出:“我这边出了点事,我怀疑是她做的。” “她做什么?” “十几年前那起qj案。” 陈堇阳:“人不是都抓了嘛,她又改口了?” 陈堇阳还在想着这天下女人还真是善变得很,听到陆淮南开口说了一句:“我被人举报了,我怀疑是她跟付家的人串通联伙。” 他也不想怀疑蒋自北。 但事情到这,他不得不怀疑。 陈堇阳以为是自己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这他妈不是赤裸裸的农夫与蛇嘛! 倒打一耙,反咬一口。 “等等,等等,你这什么情况?” 陆淮南也没想到,他说得有些吃力:“当初她肯答应离开燕州,肯定是心里有这个打算。” “他妈的。” “行了,你别骂了。” 陈堇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立即展开公关处理?要不我去盐城把那小子逮出来,我他妈看他有多大个能耐。” “消息是李礼透露给我的,估计他们没打算闹到尽人皆知的地步,应该有什么条件。” “你打算去见人?” “这是最稳妥,也是风险最小的办法。” 陈堇阳深吸口气,他是真没想到,蒋自北看着那副病弱怜惜的样子。 心思居然这般狠毒。 为了逼陆淮南,自己的伤疤都敢揭。 陈堇阳刚从外地回燕州没半天,一家几口饭都没吃上,后脚跟匆匆忙忙的开车来盐城找他,这事怎么说,他也有相应的一半责任。 当初送走蒋自北时,他只顾着跟她谈条件,忘了堵这女人的后路。 后来一直没出事,大家也就没放在心上。 加上阮绵回国,陆淮南一心扑在她那,自然疏忽了。 酒店套房,一盏灯都没开。 落地窗前的帘子大敞,陆淮南坐在窗前抽烟,烟灰缸里堆积一小撮如山丘般的烟蒂。 嘴上还衔着一支,抽到半多,马上就要见底了。 陈堇阳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还穿着一套蓝色的家居服,他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淮南,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人,我陪你一块去。” 康堇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陈堇阳嘴角还抽着气。 陆淮南掐了烟,口吻不辨喜怒:“不急,先让我的人过去探探风。” 冷静下来,陈堇阳仿佛想到个问题:“那她……” “最后一次。” 意料之中,陆淮南还是没能狠心真的把蒋自北送进去。 陈堇阳点了点头:“理解,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难做。” 陆淮南:“你帮我再找点人去一趟付家。” 陈堇阳马上去办。 在国外待的这些年,他性子也放得开,说好听点是开朗,往难听了说那就是痞,自带浑气,像这种硬碰硬的事情,他出马最合适。 接到陈堇阳的电话,商衡正在医院门口停车。 软骨头 第212节 他手扶了下车门,往回推,身后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 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车里下来。 商衡最先看到的是担架上的男人,随后才是阮绵跟秦惜文。 担架上的是江岸,他一身鲜血淋漓,人是昏迷状态。 “先不跟你说,我这边有点状况。” 商衡赶忙挂了电话,随后跟 进去。 他没径直去跟阮绵打招呼,远远的看着听着,医生跟护士迅速疾步,将人推进了抢救室,秦惜文一头栽进阮绵的怀里,抱头痛哭。 抽泣声很大,连他隔着那么远都听见了。 她边哭边喊:“都怪我,要是我拦着他,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江岸喝醉了,开着机车上山,从山上滚了下来。 车摔到山崖下,粉身碎骨。 幸好他人被甩到路边,没被连带拖下山崖。 也算是他福大命大。 她们接到通知赶过去时,江岸奄奄一息的躺在路面,全身的血,像是血管爆裂了。 脸都让血糊得看不清五官。 阮绵靠着墙壁,双手抖得厉害,她是真被吓到头皮发麻,嘴张合好多次,硬是发不出声。 她恨自己,恨自己说分手时那么决绝。 她应该把真相告诉他,而不是瞒着一走了之。 她明知道江岸是什么性格。 泪挂在眼眶边,阮绵都哭不出来。 人在极致的惊吓跟痛苦时,原来是麻木的,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撕心裂肺,甚至连一点力气都是奢侈。 她双手软绵绵的抱着秦惜文,唇瓣抵在她头顶:“没事,没事了。” 商衡把这边的事,发消息给陆淮南。 直到天黑,抢救室的灯才堪堪灭掉。 秦惜文满脸的泪痕,妆早化得一塌糊涂了。 原本精致小巧的脸扭成一团,她扑通跪在医生面前:“救救我哥,求求你们了。” 护士将她搀扶起来:“你先起来。” 阮绵浑身无力,脚底麻的,但她撑着点劲走过去:“医生,他人怎么样了?” 医生脸色无比凝重,道:“伤者伤势太重了,现在暂时保住一条命,可是我们无法确定他能不能醒过来,又或者……可能这辈子都醒不了。” 这句话,如沉重一击。 秦惜文哭得更厉害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阮绵站在那,平静的点点头。 表面的平静,实则她像个茫然失去方向的孩子,一时间全然无措了。 这样的结果算好,也不算好。 江南在外地出差,暂时赶不回来,来医院的是叶慧琳。 江家是体面人,做不出那种大吼大闹的事,对于江岸这次事故,没人把责任推在阮绵身上。 叶慧琳单独跟秦惜文聊了几句。 秦惜文出来,叫阮绵先回去:“阮绵姐,你先回去吧!” “好。” 她知道,这是叶慧琳的意思,恐怕叶慧琳不想出来见她。 阮绵吸了吸鼻,走出去十几米。 秦惜文快步跑到她面前,双目含泪,话里呛着哽咽:“我哥要是醒了,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你也别怪舅妈,她就我哥这么一个儿子。” 第235章 怕你做傻事 …… 昏天暗地的在家躺了三天,阮绵没等到秦惜文的电话。 反倒等来了陆淮南。 他站在她家门前时,她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眼睛一瞬间就湿透了,喉咙像是堵了一把鱼刺,阮绵手撑住门框,指头在发抖,她声音更是,愤怒的抬起脸:“你来这干什么?” 白衬衫湿掉一半,发稍滴着水,陆淮南薄唇紧抿,眼神利得如刀刃。 他声线特别板正:“怕你做傻事。” “那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阮绵咬着唇,下唇溢出血来,她恨极了。 陆淮南有种想伸手,把她嘴掰松的冲动:“松嘴。” “呵……你说话不算数。” 说好了不再见的。 阮绵这个时候最不想见的就是陆淮南,见到他,她就会产生深深的罪恶感。 她手指蜷了下,把门往外推:“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不想看到我,那就把门关上,我走不走,是我的事。” 阮绵没去看他,低头垂眸,她看上去真的要碎了。 “真无趣。” 说完,她狠狠的甩上门。 一阵风打陆淮南脸上刮过去,耳膜都快被那阵摔门声震破了,隔壁的邻居探头出来看情况,他全然不以为意,穿着湿哒哒的衬衫转了个身。 弯腰坐在拐角的楼道里抽烟。 一支接一支。 跟上次一样。 廊道的窗户很大,冷风透着细雨往这边飘,正好刮在陆淮南身上,他却不知冷般,抽烟的手都没抖一下。 倒是眼神比起这冻人的天气,外边飘零的风还冷。 “呼……” 他深吸气,呼了好几口烟,嘴巴里苦得不行,咽一下唾沫都是甘苦的。 一人在屋里,一人在屋外,心思各异。 大约是去澳洲的第二年,江岸特意买了她最喜欢的那款手办,亲自抱着送到国外,那天下着大雨,他整个人都淋湿了,手办却是完好无损的。 他把关于她的一切,都看得更重要。 阮绵进屋,把手办娃娃翻出来,双手紧抱躺在客厅的沙发里。 手机响了好几声。 她又惊蛰般的猛地翻身起来:“他醒了吗……” “是我。” 李锦心的声音,顿时让阮绵眼底所有的期望,瞬间压下去。 没听到声音,李锦心问:“阮绵,你没事吧?” “没事。” 李锦心是跟她谈黄正注资的事,两人通话不到十分钟就挂了,她实在打不起精神去谈工作上的事,双手不离手办,紧紧的抱在怀里,都硌得她肋骨疼。 阮绵知道陆淮南没走。 就在刚才,门外响起说话声,大概是他在跟人打电话。 这个电话不长,她却听他深呼了好几口气。 她觉得自己做得也挺狠的,起码不会像以前那样,他的三言两语就心动,不管陆淮南在外边做什么,阮绵就是不开门出去看看他。 哪怕明知道这个天气的深夜,真的很冷。 “叩叩叩……” “阮小姐,在家吗?” 对门的女邻居敲门。 阮绵没起身,她躺着,也没开口应话,装作没听到。 沉默数秒,敲门声再次响起:“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让你男朋友在外面蹲着,他身上都湿透了,会感冒生病的。” 她现在 唯一的感受就是,多管闲事。 还很聒噪。 女邻居还在说话:“我知道你在里边,两个人有什么事好好谈谈,赌气避开不见不是解决办……” 门呼啦一下打开,阮绵站在面前,她看到女邻居的脸上闪过好几种表情,她视线越过她,笔直的落到楼道边去,陆淮南不像上次那般躲在里边。 他一副狼狈疲倦,烟蒂抽了一地都是。 软骨头 第213节 脸色有些惨白。 阮绵忍着想骂人的冲动,说:“他是自愿坐在那的,没人逼他。” 她的口吻特别坚硬。 就像是戳不怕的石头。 女邻居有一瞬的哑然,紧接道:“那个……外边真的很冷。” 她当然知道,自己穿着那么厚的睡衣,还是站在门里,都感觉得到冷风在往脖颈里钻。 可想而知陆淮南承受的。 可她要是心疼他的话,那谁来心疼躺在医院,生死未卜的江岸呢? 一想到江岸,阮绵的心硬如磐石:“别再敲我的门了。” 女邻居尴尬的撇头看了眼陆淮南。 阮绵故意拿话刺他:“他不过是在那坐着被冷,可有些人,连活着的机会都可能不会有,相比较这些,这点冷又算得了什么呢?” 陆淮南心痛得要死了。 她用那种恶毒且憎恨的眼神睨他。 他感觉自己像是要跌落到深渊,十八层地狱里去。 “我要睡了,别打扰我。” 这次如上次那般,阮绵眼都不眨一下,反手关上门,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似多一秒钟都让她觉得恶心作呕。 惶惶恐恐的睡到了天蒙蒙亮。 屋里的空调打得低,阮绵是被冷醒的。 她第一反应是去抓手机,没有秦惜文的来电。 坐在那等待大脑自然清醒,情绪也调整恢复好了,阮绵起身去开门。 陆淮南不知几点走的,楼道口干干净净,干净到看不见一丝烟灰,想必是他走前收拾好了。 阮绵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待她走到阳台,往下眺望,果不其然,那辆黑白拼接色的宾利稳稳停靠在树下,车身被树枝遮去半多,但她太熟悉陆淮南的车了。 阮绵没打电话问他,也没想过要下去找他。 他喜欢耗,那就让他耗着。 她已经两天多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 胃难受得绞痛,一坐下来就感觉有把刀子在搅。 怕这样下去,没等到江岸醒,她先遭不住,忍着生理反应的呕意,强行吃了小半碗的面条。 吃着吃着,眼泪情不自禁的往下流。 手机嗡嗡震了几下。 阮绵咽口水,合着水强行吞了嘴里咀嚼得渣碎的面条,她拨开一看,是陆淮南发来的短信:江岸已经醒了,叶慧琳不想让你去见他,封锁了消息。 她手端着手机,边抖边往前拉。 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读完每一个字。 约莫十分钟,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电话。 知道她不肯接,陆淮南用的别人的手机:“别挂,我说你听着。” 他问她:“阮绵,你想见江岸,我帮你想办法。” 第236章 心疼一下自己 心跳,手跳,眼皮也在跳,以至于阮绵不知道那种强烈的颤感,是从哪个部位发出的。 连线中,陷入一阵持久的沉寂。 陆淮南的声音有些发哽:“下来见我吗?” “我下来,你等我。”阮绵蹭地一下起身,起得猛,膝盖撞到面前桌角上,她浑然不觉疼,鞋都没穿好往外跑,走到半路才反应过来。 脚底板猛地往上窜凉意。 这个季节的风已经冷得有些刺骨了。 她下楼,径直循着车的身影赶过去。 宾利车门打开,陆淮南下车,一把给她拽进车内,他眉目都快竖起来了:“这么冷,你怎么不穿鞋?” 他声音再明显不过的生气。 阮绵无视他的话,冷着张只剩下好看的脸:“你说有办法让我见他的。” 陆淮南认识她这么多年,四年的婚姻,第一次见她丧失理智,这般失控。 她眼睛红润得满是血丝,嘴角沉沉的压着,像是在隐忍压抑什么。 “嗯。” 陆淮南心痛得有只手在捏他的心脏。 心碎了一地。 他深吸口气,吩咐前排司机:“老冯,开车去附近的商场。” 阮绵缩回腿,一双一眨不眨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陆淮南,你说带我去见他的。” 否则她不会下来。 “买完鞋再去。” “那我上楼拿。” 她刚伸出手,被他一把拽住,陆淮南绷紧脸:“你能不能先心疼心疼自己?” 阮绵两只脚冻得发红发紫,有少许几个部位都被沙石磨破了,她本身皮肤细嫩,这样相比之下,那些细微的伤口就变得尤为突出。 “我要见他。”她重复第二遍。 “老冯,开车走。” 陆淮南说。 车开出去,阮绵赤脚坐着没动,不多时,面前探下来一只手,她视线所及之处是男人漆黑的头顶,他弯腰在拿纸巾替她擦拭脚背上的泥土。 动作细腻温柔,纸巾拂过皮肤的瞬间,他的手指也轻轻掠过去。 带起一片浅浅的凉意。 “嘶……” 闻声,陆淮南抬眸:“疼?” 阮绵唇瓣抿着不说话,眼眶里晕开一层薄雾。 他小心再小心,小心翼翼的程度:“知道疼,还这么不爱惜自己。” 陆淮南以前最喜欢她这双脚,保养得细嫩光滑,看得真叫一个心疼。 他刚触碰到她脚背,牵扯到伤口,她腿继续往回缩。 “忍一会,沙子不清理干净会发炎的。” 阮绵双手扣住身下的车座,眼神有些木讷,她张唇好几次,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江岸醒了的?” 陆淮南沉了口气,他放开手里纸巾:“老冯,帮我拿一下副座那边的备用药箱。” “陆总,药箱。” 司机单手递给他。 没等到回答,阮绵睁着双眸看他,从上车到现在,她这还是第一眼认真打量陆淮南,他身上的衬衣没全干,尤其是胸口位置有些潮。 黏黏的贴在他皮肤上,印出了肌肉线条轮廓。 这会儿,她也冷静下来了。 任由着陆淮南替她脚上清理上药。 车内开着灯,入目是他俊朗的侧脸廓。 第237章 罪魁祸首 细嫩的皮肤上,几处异常明显的擦破。 他拿便捷式的那种创可贴,给她贴上,声音透着几分深藏的暗哑:“叶慧琳的人在医院守着,除了江家的人,外人一律不见。” 在两人独处这短暂的时间内,这算是最正常的一句话。 他继而道:“你要是想见他,就听我的。” 阮绵蠕唇,好艰难才吐出一声:“嗯。” 陆淮南退身坐回,简单收拾好医药箱,丢在车座下。 老冯开着车一路到江岸所住的医院。 车靠边停稳。 身体里的血液沸腾翻涌,阮绵眼圈发红得特别厉害,陆淮南看到她单手撑住车门,提步的力气近乎全无,一脚如棉花般踩在地上。 “小心。” 他时时刻刻盯着她的动静,自然赶在她栽下去之前,长手揽住了人。 她脸色虚得难看至极。 陆淮南盯着她发白的嘴唇,像是明白过来什么:“几天没吃饭了,虚成这样。” 软骨头 第214节 “不用你管。” 阮绵推开他。 她力气很小,对他而言不痛不痒的。 陆淮南强行给她掰回来,按住她肩膀,如墨的眸子里跳跃着愠怒:“阮绵,你要是恨我,想出气可以来找我,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 她想下车。 他不让。 阮绵仅剩的那点力气又敌不过,扭了下手发现是徒劳,她冷眼冷语:“跟你没关系。” “为了江岸,都到绝食这一步了,你还想干什么?” 陆淮南一眨不眨,定定的睨她。 那种眼神像是要剥开她的衣服,以及皮血,看透她内心跟灵魂的想法。 她动一次,他就用力一次。 他低吼:“还能不能坐好了?” 陆淮南浑身都写着三个字“压迫感”,带着威严的压迫感。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他了。 阮绵惨白着一张好看的脸,脸部给人的感觉,除了好看只有白,白得快虚死的那种。 她连冷笑都懒得敷衍,拽住他衬衣,嘴里喘着粗气:“陆淮南,你真是阴魂不散,明明我跟江岸好好的,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呢?” 陆淮南承认自己的自私,他根本不想把她让出去。 但他万万没想到,江岸会开车上山出车祸。 后边的事情,都是一连串的巧合意外。 不过罪魁祸首,整个事情的源头,都是他。 “松手。” 他声音很轻,目光抵着她攥紧的手指上。 不像是命令,又像是命令。 阮绵像是抓住他的软肋,说什么都不肯放手,薄凉透着恨意的眼神,看得陆淮南浑身透凉,头皮发麻。 “老冯,你下车等我。” “好。” 老冯动作麻溜的下车关好门。 作为一个资深专业的司机来说,不打听,不张望老板的私生活,是基操。 “既然做了,又何必怕人知道呢?”阮绵吸了吸鼻,眼里更红了,她一深吸气,热热的气息全喷在陆淮南敏感的脖颈上:“你心虚什么?” 四目相对,面对面,他问:“你确定我们之间的私事要让一个外人知道?” “我怕什么?” 她现在还有什么值得可怕的? 阮绵这辈子没害过谁,没杀过生,她自知无愧于心。 唯独对江岸,她的罪恶余生都赎不清。 陆淮南拽了她一把,他力气很大,阮绵觉得自己手腕骨要断了,痛得眼泪往外挤,他脚步没停,声音轻低:“走,我现在带你去见他。” 一时间,两人都忘了她脚上没穿鞋,直到感觉到刺痛。 她蹙眉,陆淮南 冷静下来,颤动的眸眼,顺着她腿往下看:“现在清醒了吗?” 他又气,又心疼,又难受,又无奈。 只能用这样极端的方式逼她清醒。 否则,陆淮南真不敢想待会阮绵这种情绪去见江岸,她会崩溃成什么样。 她反过神来,表情痛苦的扭开他的手。 这次他没固执的攥紧她,手指松了。 陆淮南声线逐渐平稳下来:“你这样怎么去见他?啊?想让他看到你这副鬼样子吗?” 阮绵垂着脸,眼球在蠕动,胸腔跟着起伏难定。 良久,她张唇:“我要鞋。” 陆淮南没做声,面目不动声色的掏出手机,按了个号码过去,不多时他说:“我让你买的鞋到了吗……嗯,你现在送到医院门口来。” 静默的站了五分多钟,一辆灰黑色的雷克萨斯开进来。 康堇下车,手里拿了一个鞋盒。 大老远的,他就敏锐的闻嗅到这边气压不对。 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但脸色是出奇的臭,一个比一个难看。 “陆总,你要我买的鞋子。”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康堇猜不透,端着鞋盒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陆淮南在看阮绵,盯了片刻,她伸手主动拿过,歪歪瘸瘸的拿出鞋穿上。 款式简单低调的白色板鞋,白得没有一丝别的颜色点缀。 就像她现在的情绪,单纯的痛苦。 “鞋合码吗?”陆淮南问,问的是鞋,看的却是她人。 “嗯。” “走吧!” 两个字,足够占据陆淮南内心所有的情绪,他走在前头,阮绵在后边亦步亦趋的跟着,抬眼就能看清他后脑勺,短发修剪得干净利落。 “为什么帮我?” 他声音嗡嗡的:“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陆淮南步调不疾不徐,背脊挺拔:“怕你做傻事。” 他不是那种大度的人,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趁人之危,再推一把,但他也没那么卑劣。 阮绵安静本分的跟着,没说话。 她不知道江岸出来后,被江家安排到了哪一层。 医院很大很宽,她跟得脚上的伤又有些泛疼了,强忍着继续走,陆淮南察觉到她的端倪,回眸看她:“他在顶层,待会我们得去那边坐vip电梯上去。” “这边的vip,私人是进不去的。” “这不有我呢。” 阮绵第一次听着陆淮南的话,觉得有些窝心。 两人站在门前等电梯下来,镜面的电梯墙,将她的脸照出了详细模样。 几天时间,她憔悴沧桑了太多。 脸不能说肿,完全就是严重的浮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增胖,胖了个十几斤,阮绵看了好几眼,最终脑子里终于找到个形容词:她的脸像人家医美做失败的肿。 第238章 别再来找我了 从电梯上升,到顶层vip病房。 阮绵也没看透陆淮南是用的什么办法,让她一路畅通无阻的。 她精神状态不好,肉眼可见。 陆淮南也一直沉压着一张脸,唇角绷得很锋利,她无意间抬眸,看到他眼皮颤动,仅此两三下,便把情绪收敛得平稳从容。 江岸住在顶层私密性最好的那间病房。 门前站着两名黑西装的保镖,身板魁梧健壮。 但比起气场来,这些人只是看上去个头大,有蛮力,真要跟陆淮南比较,就显得弱了不是几个层次。 “先生,请止步,这里不能进。” 陆淮南不动声色:“我是来见江董的,麻烦帮忙传个话。” 保镖不认识阮绵,自然没去看她,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两人面面相视了瞬,左边的说:“那您等一会。” 见对方态度松懈,阮绵知道,她今天见江岸有望了。 进去的保镖,没到三分钟折返出来,跟随而后的便是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江南,他气质很好,是儒雅斯文那一挂的,父子两截然不同。 儒雅的父亲却培养出一个桀骜不驯的儿子。 江南正如他名,哪怕是两鬓斑白,该有的帅气依旧在。 他今天穿着一身特别正统的中山装。 眼底微红,江南越过陆淮南,看了一眼阮绵,话是对陆淮南讲的:“陆总找我有事?” “确实有点事想找江董帮忙。” 陆淮南坦率直言。 江南今年将近六十岁,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他一眼看出两人此行而来的目的:“要是想见江岸的话,这事没得谈,陆总请回吧!” 软骨头 第215节 “江董就这么确定跟我没得谈了?” 阮绵站在身后,她没看到此时陆淮南眼底的坚定。 江南看在眼底,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三秒有余,他决绝的口吻松动几分:“陆总可否去休息室聊?” 说完,江南径直迈步休息室的方向,其间都没跟阮绵打过招呼。 “进去吧!” 陆淮南转身叫她。 她还被这声音惊了瞬,唇角微微抽动,嘴里的那句谢谢,怎么都没说出口。 “不用跟我说谢谢,你说的,我是罪魁祸首。”他的声音唯有彼此能听清,陆淮南站在她面前,身影形成一道罩子,从头兜到底的将她蒙住。 随后,阮绵被江家的保镖领进门。 vip病房空间有她家两个客厅大,装潢设施简单。 白床单,白被套,白色的沙发,白色的茶几。 一眼望去整片洁白。 落地窗前摆着一个类似榻榻米的小台,上边放了各种各样的鲜花水果,那叫一个百花齐放。 这就显得双手空空赶来的她,格格不入。 江岸已经醒了,醒了一天了。 身上插满各种医疗仪器,浑身能动的,就是那双眼睛跟嘴。 阮绵走到门内,距离病床还有一道欲遮欲放的蓝白色帘子,见她没提脚的准备,保镖唤道:“小姐,您不进来吗?” 她一心只想着他能醒过来,没想过见他要说什么。 那一刻,阮绵犹豫了。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对于江岸来讲,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可显然她没有反悔的余地。 江岸躺在病床上,声音恹恹的从里边传来:“阿定,你让她进来,我有话跟她讲。” “请。” 黑西服保镖再次请她进门。 阮绵脚下僵了僵,脚步没跨动。 这时,江岸的话再次入耳:“怎么?费尽苦心来见我,人都到门口了,不敢进来还是突然反悔?” 其实他知道,阮绵会来看她的,但他没阻止叶慧琳拦她的路。 或许江岸也想用这样的方式,跟她彻底断干净。 她深吸气,来回做了三次,双腿终于有了点知觉。 打她越过那道帘子,江岸的目光就直勾勾盯在她身上,多日未见,再见到她,江岸还是会觉得心痛难挡,像揉了一把辣椒面进心窝子。 火辣火辣的难受。 他佯装无意,努力勾起嘴角:“找我有事?” “来看看。” “陆淮南带你来的吧?” 顿了半分多钟:“嗯。” 江岸低笑一声,那笑声让阮绵觉得很讽刺,说不出的心塞。 江岸说:“也是,在这燕州恐怕也只有他能搞定我爸妈,不过阮绵,我很好奇,他不是一直跟我对着干吗?现在我这样,对他来说是大好时机,他为什么要帮你?” 她开口,却没声音。 江岸努力艰难的梗起脖子,试图让自己眼前的视野更宽阔一些。 阮绵压住满心窝的酸涩劲,道:“你没事就好。” “我当然没事。” “好,那我……” “阮绵。” 她刚转身,他忽地叫住了她。 阮绵身子呈现一个侧身而站的姿态,江岸声音不重,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着,吐声不太清晰:“你不会真以为我有多爱你吧?” 她脑子嗡地一声响,瞳孔紧缩。 下一秒,依旧是江岸那高傲的话语:“跟你玩了这么多年,不过就是作为男人的征服欲,后来我想想,其实自己也没那么喜欢你。” 他笑了,阮绵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江岸道:“对了,你跟陆淮南和好才好,你两这辈子就该锁定在一块,阮绵,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我身边比你好的,比你漂亮的多的是。” 她知道,他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 你要问阮绵现在是什么感觉,她感觉天他妈都翻了。 阮绵定定的站在那,许久脸色都没缓过来。 像是受到什么强烈的刺激。 江岸一句接一句:“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我这话太刺耳了吗?” 他问:“还是说,你现在突然又喜欢上我了?” 他还说:“那我告诉你,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报复陆淮南,都多大人了,怎么还信这世界上男人的嘴?陪你玩了三年,也该跟你摊牌……” “不可能。”阮绵猛地转身,眼里好多雾气:“你骗人的。” 江岸特别不屑的告诉她:“不好意思,骗了你这么多年。” 眼泪挤到了眼眶处。 阮绵其实是无法面对江岸这些话的,在她心底里,她一直觉得是她愧对于他。 “江岸,你别逗我了行……” “阮绵,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第239章 他的童年很苦 脚如千斤重。 “江岸,我……” “滚啊,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满眶的滚烫,在他眼皮里来回翻滚涌动着,江岸微不可闻的深吸口气,他扭开脸,不知手碰到什么,“哐当”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他的闷痛声。 阮绵看到他头顶的营养液瓶掉下来,狠狠砸在他那只扎着针管的手背上。 “医生,医生。” 她忙呼叫。 江岸用那只被砸的手,抓住床架,试图撑身起来:“走啊,滚。” 他双目大瞪抵着她的视线,宛如对她恨之入骨。 由于他用力过猛,导致手背针管扎破了皮,鲜红的血溢出。 “好,我走,我走,你别激动……” 泪从眼里滑落而下,挂在她两边脸上,阮绵怕他再倔着气伤害自己,脚步不断往后退。 她走到门口了,迎面几个护士跟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快步冲进门。 阮绵一时间被挤到一旁角落。 一名护士看到她,面色严肃的数落她:“他现在刚醒没多久,身体还很虚弱,我们不是交代过家属,不能让他情绪过激,你们怎么做的?” “都怪我,我不好。” 她猛地的点头,眼泪跟声音挤在一起发出。 护士许是看出她的情绪不对,声线低和几分:“好了,你先出去。” 江岸整个右手让血糊满了,溢出的还在不断往下滴。 但他眼睛死死的盯着阮绵离去的身影,一下子心里压住的石头像是泄气般,落了下来。 他嘴角勾起笑,笑得在他面前的医生毛骨悚然。 “江先生,你没事吧?” 他不作声,双眼紧闭上,笑意加深:“死了又能怎样?” 医生一下子没意识他这话的意思。 恍惚间,江岸已经伸手去拔医疗仪器的管子,护士忙拦住他:“江先生,你冷静点,快松手,你这样很危险……” “小甜,打镇定剂,马上。” 一屋子里三名护士,一名医生,四人忙得满头大汗。 才险把江岸的情绪控制下来,镇定剂注射进身体之后的三四秒,他两只手还紧紧的扣着床架,手背的青筋根根浮动得触目惊心。 泪如急流而下,落在他眼角两侧的鬓角,渗入到发丝间。 在闭眼的前一秒,他还在看那扇紧闭的门。 江岸嘴型无声唤出“绵宝”两字。 待他再次醒来时,病房内一片安静。 叶慧琳跟江南坐在病床右侧,两人皆是面色凝重,叶慧琳眼圈红得不堪,见他醒,雾气在眼里滚动一圈,弯腰去抚他的手:“你总算是醒了。” 软骨头 第216节 江岸躺在床上,四肢动弹不得。 脸上跟心窝子都是滚烫的,其余的地方却冰冷得冻人。 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只被人摁在案板上的将死之鱼,随时都能背过气去。 江岸蠕唇,声音轻如蚊鸣:“她走了,以后都不会了。” 叶慧琳扭过头去抹掉眼泪。 江岸打小就是远近出了名的小霸王,蛮不讲理,高高在上,这辈子没多少人能让他低下头颅的,叶慧琳是心疼得想哭,心都要碎了。 江南回手去牵她的手:“别哭了。” “我先出去一下。” “妈。”江岸喊住她。 叶慧琳已经走出去三四步,闻声顿足回过头来:“嗯。” 他眼皮压在眼球上,只露出不到二分之一的黑色瞳孔,嘴里的声音软软的,轻轻的:“别找她的麻烦。” “好,妈答应你。” 江南嗓子沙沙的问他:“感觉怎么样了?” 江岸闭了闭眼:“有点疼,不过能忍。” “放心,你妈不会去找她的,你在医院好好养伤。” 江南以为是他伤口又疼了,其实江岸指的的是他的心疼。 …… 阮绵是在……大概半月后,知道陆淮南答应江南的要求。 他用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跟他交换,换她见江岸一面,那日她跟李锦心吃完饭,准备回家,在车库碰巧遇上喝多了酒的陆显,陆显跟她讲的。 头顶的灯光是橘黄色的。 照在她脸上,阮绵脸色惨白惨白,白得病态。 陆显单边手肘撑在车门上,另一只手插兜,他笑得吊儿郎当:“阮绵,他是真的爱你,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那个项目对他很重要的。” 他拦着她的去路,他的车不走,她的车在后边出不去。 “麻烦陆少让一脚,我要出去。” 阮绵冷着张漂亮脸。 陆显招了下手,身子挪开车,指使代驾:“帅哥,帮我把车先开出去,我待会上来。” 他车走了,阮绵立马坐回到驾驶座上,刚启动,车窗被男人敲得砰砰响。 隔着一层光洁的玻璃窗,陆显英俊大脸被放大。 他在说什么,唇瓣张合,可惜车窗隔音太好,阮绵听不到。 她顺手把车窗往下降,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陆少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阮绵,咱们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你就不想知道点关于他的事情?” 闻言,不可否认的是,阮绵心脏被微微触动了下,像是有一把刷子在不断的扫她的心窝,那种滋味很难受,还有一点憋屈窒息。 她原本以为,上次的事过后,跟陆淮南不会再有联系。 陆显笑:“正好去你家那边也顺路,把我带过去?” “你不是有车吗?” 陆显无视她这话,径直绕过车头,走到对面的车门前,伸手去拉门,拉了两下没拉开:“真这么不待见我?” 他明知道她不待见,明知故问,还故意等在那不肯走。 最终是阮绵磨不过他,把车门锁打开,放他上车。 陆显是个特别自来熟的性子,坐上车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懒懒的伸个腰,把车窗打开吐嘴里的酒气。 他呼吸了好几口,打电话叫代驾跟在后边。 阮绵一直没开口说话。 “他妈妈当年有严重的抑郁症,每次病情发作时,就会各种虐待折磨他,我至今都记得爸刚接他回陆家时,他浑身上下都是伤,他的童年很苦。”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陆显把头往后仰,懒懒的发出声来:“也没什么,突然想起这些事。” 阮绵闭口不言,目视前方,把车开得很稳。 第240章 很重要的人 “燕州跟我们陆家不对付的人太多了,总是想着要隔离我们这个家的关系,那他就是最好的切口,所以有人告诉他说,是我妈逼死了他妈。” 这些流言阮绵听说过。 陆显侧脸看她:“这些你信吗?” “跟我无关。” 他心想,这个女人确实够冷漠,够狠心的。 陆显又把脸偏了回去,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眼睛闭合。 ” 我妈是讨厌他们母子,设想一下,如果是你自己的老公爱着外边的男人,还有了孩子,心里肯定不好过,但她不是那种卑鄙肮脏的人。” 她一直沉默,车厢里也一直只有陆显的声音。 “他一直努力的让自己强大,做到今天算是很不容易,我一直觉得他是个不会为任何人动容的人,尤其是女人,他让给江南的项目……” 阮绵面不改色,打断他:“你想劝我跟他和好?可你不是这样的人啊陆显。” 陆显眼底的神情特别复杂。 起码靠她的修行,揣摩不透,端详不清。 他笑声更重,低沉得有些发哑:“我干不出那种事。” “那你说这些,什么目的?” “就是觉得他这么做,挺傻的。” 陆淮南傻不傻她不知道,阮绵只觉得喝醉酒在她车里,跟她“叙旧”的陆显倒是挺傻。 剩下的路程,两人相安无话。 阮绵把车停在路边,陆显在她车上睡着了,她瞥了一眼,见他没多少要醒来的架势,她拎着烟盒下车,倚着车门点燃,衔在嘴上狠吸一口。 陈正则的电话打进来时,手指间的烟抽到一半。 她掐掉踩灭,掏手机接起:“喂。” 男声在那头喊她:“老同学,还记得我不?” 阮绵眯了下眼眸,声音清朗几分:“当然记得,有事?” 前些年,她在燕州二院工作时,陈正则还来找过她帮忙约床位。 一别这都多少年了。 陈正则笑嘻嘻的,大概是喝了酒,兴头有点高,扯着嗓子眼道:“阮绵,跟你说个大喜事,我马上要结婚了,你这个班花可一定得来啊。” 许是烟过了脑,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恍惚下,才说:“恭喜,跟涂丁丁?” 陈正则在那边猛拍胸脯:“那当然,你们都知道的,我跟丁丁这么些年分分合合,能走到如今很不容易,我不娶她还能娶别的女人不成?” 不知为何,听这话时,阮绵觉得心底酸酸胀胀的。 陈正则说了句什么,她都没听清。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现在跟你那位陆先生可还过得好?” 她跟陆淮南的婚姻,过往的高中同学几乎无人知晓,陈正则知道他两的关系,也是那次在燕州二院,他陪同他母亲来手术,在医院碰到两人。 阮绵觉得喉管有些噎得难受。 这时,车里的陆显醒了,他怔怔的盯着她在看。 吓阮绵一大跳,她忙说了句“到时候你发我微信”,立马将连线挂断。 陆显勾着脑袋,似笑非笑:“跟谁打电话呢?这么神神秘秘的。” “你下车,我用不着跟你解释这些。” 她不留情面,直接拽着他将人拉了下去。 陆显不恼不怒,反而是笑:“这么激动,看来肯定是个很重要的人,新认识的男人?” 她嫌弃他聒噪,嘴里话不饶人:“陆显,你没事就赶紧走,别在我眼前晃。” 她觉得他像夏天那种又烦人,又锲而不舍的蚊子。 总是惹得人很不痛快。 陆显在车后挥手,阮绵理都没理他,开着车往小区里去。 车入库,她寻思再给陈正则去个消息,翻开手机,对面先一步发来信息:丁丁现在怀孕五个月了,大着肚子也不好到处跑,我两商量在老家办酒席。 陈正则老家也是海港洛溪的,跟她舅舅家离得不远。 阮绵手指紧握手机,一边指间在屏幕上点了好几下。 拼出来的字又删掉。 软骨头 第217节 反复了几次,她才按下一段简洁的答复:一定回去参加婚礼。 合上手机,阮绵想着上楼收拾下行李,如果赶得早的话,明天就能直接过去。 回头在电脑上跟小何交代好往后一个礼拜的工作量。 这次不光是去参加婚礼,也是打着一些去散心的念头。 涂丁丁怀孕,阮绵又另外准备一份孕礼,专程给她的。 在采购礼物的商场,她遇到了多日未见的陆淮南,两人一进一出,她正打电话,抬眸间看到从电梯里往外走的高大身影,两人四目相对。 他先开口:“过来逛街?” “嗯。”她回得很客气。 “买了这么多东西?”陆淮南顺势一眼扫到她手里的袋子,大大小小的五六个,手都快勾不住了。 康堇见状,连引着身旁几人挤出电梯。 阮绵走进去:“你不走吗?” “正好上楼有事。” 其实陆淮南根本没事,这违心的话信口拈来。 宽阔的电梯里只有两人,把空气都憋得怪异了几分,按好电梯楼层,阮绵嘴里闷闷的发声:“上次的事,我都知道了,是你跟江董拿项目做的交换。” 陆淮南不说,但她不能当不知道。 “嗯。” 她以为他起码会说点什么,可他只嗯了一声。 “谢谢,这个人情我会还的。” 陆淮南说:“你说得没错,导致这些事情的源头是我,我这么做,也不为你这句谢谢,更不是要你还我人情。” 那天,阮绵从江岸病房出来,两只眼睛挂着沉沉的泪,她一直在前边走,他在后边跟着她,女人脚步不大,跟得也不算很费劲。 看在陆淮南眼里,连她的背影都是伤感的。 他逼问她,到底里边发生了什么。 阮绵闭口不提。 被他逼紧了,她都差点跟他翻脸。 “叮咚,十层到了。” 电梯门打开,阮绵先走出去,陆淮南紧随其后,她今天穿的平底鞋,他走在身侧高出她一截,男人声音软软的:“有朋友要结婚?” 她下意识的去看手中袋子,其中一个露出来一角,里边是一份送婚礼物。 阮绵要缩手往回收,陆淮南的视线先一步挪开。 他表示,他不是故意看到的。 “嗯。”她应声闷闷:“一个高中关系还不错的同学。” 话匣子打开,陆淮南顺着往下问,他本想问他认识吗,到嘴却是:“那你要回洛溪?” 第241章 是不是觉得很爽? “嗯。” 阮绵的话总是清清冷冷,淡 淡薄薄的,不带什么感情:“那……我先走了。” “好。” 陆淮南嘴里吐声,可他脚上是有意无意的停顿了好几秒,看着她人走出去,没忍住似的问了一句:“阮绵,你最近还好吧?” “好。” 她应声特别快,近乎没过大脑思考。 买完东西下楼,陆淮南的车还停在路边。 黑色的宾利很是气派,有排场,车门车窗都严丝合缝,阮绵从车后方绕过去,准备打车。 康堇打宾利驾驶座走下来:“阮小姐。” 她回眸:“有事吗?” “正好陆总去郊区有点事情,要不顺道送你?” 阮绵多聪明伶俐一人,康堇话里的每一个意思,她都猜得透透的,盯着宾利好几秒,她勾唇笑笑:“不用了,我暂时还不回去。” 驾驶座的门开着,拒绝的话声声入耳。 心酸酸胀胀的。 陆淮南坐直了身子,把搁在腿上的手挪开,揣进口袋摸烟盒,动作熟敛的点好烟,眼前是康堇上车拉门的动作。 “陆总,现在是回……” “回老宅。” 江慧丽回来后,他一直忙于工作,两人还没正儿八经见上过面,听陆怀灵在电话里说,是陆鸿文亲自去接的人,陆老太奶对此事保留意见。 反倒是陆显对于江慧丽的回来,显得没那么热衷。 两人在老宅车库碰上。 他单手支着烟,手肘摁着车门,眼神里带着几许酒气:“看着我妈这么低声下气,是不是觉得很爽?” 陆淮南没搭理他。 理了理袖口褶皱,跨步下去。 陆显扬声:“你突然把她弄回来,心里怎么想的?不打算为你那个命薄的妈报……” “哐……” 陆显嘴里的仇字还没发音,迎面一拳砸过来,精准无误的打在他脸上。 他甩开烟,捂住脸,手心摸了嘴角一把血,陆显双眼赤红的抬眸对视:“陆淮南,你他么可真够疯的,从小到大你就是他妈一个疯子。” “别惹我。” 陆淮南退手时剐蹭到车门,手腕处一块皮肉撕裂的疼,他咬牙切齿。 陆显很少这般气急败坏。 他忍着疼痛,挤出几个嘲讽的字:“老子稀得惹你。” “陆总,你没事吧?” 康堇见状,连赶上来。 看到他手掌侧方有点伤痕在渗血,陆淮南旁若无人的把手攥紧,转身动作十分利落,都没掀动眼皮看陆显一眼:“没事,你先回去。” 两人皆是受着伤进的门。 陆鸿文跟江慧丽看在眼里,没说话。 但江慧丽那叫一个心疼啊! 加上她这些年长年住在娘家的怨气,眼泪鼓了鼓,顺着眼眶落下来:“阿显,你这怎么回事,脸怎么肿成这样?” 陆显勾起唇角,还在笑:“妈,别担心,我就是路边磕了一跤。” 他身上带着酒气。 江慧丽心知肚明,可也没敢多说什么。 毕竟陆鸿文都没开口说话。 “爸,丽姨。” 陆淮南站在陆显后几步,唤道。 他这声丽姨,陆鸿文当即黑了脸:“往日该怎么叫还是怎么叫,毕竟如今你妈也回来了,别搞得这么一家子人格外生疏,你要是……” 陆淮南挑起眉眼,又重新叫一声:“妈,最近我确实比较忙,所以没空去外婆那边接您,是我不对,怠慢了。” 江慧丽那口气,咽不下去也得咽。 她笑得要多假有多假:“这都是小事,你工作要紧。” 如今他跟陆显的身份地位,明眼可鉴。 她这房怕是往后都没有翻身余地。 陆淮南不是狠,他是精。 为了堵住外边的悠悠众口,他把那些不紧要的工作跟职务交给陆显,以及她在公司的那些亲信,但只要重要职位,都是他自己的人。 这样一来,别人不会说他狼子野心,更不会斥责他心狠手辣。 以前江慧丽总觉得他这人会做人,何止是会做,是很会做。 闹到眼下这个场面,外边愣是没人说他的不是。 “你这么做值得吗?” 陆淮南拨掉嘴角的烟,掐灭抿进烟灰缸:“打你这事?” 陆显懒懒看他一眼:“阮绵。” 夜色之下,他的脸显得有些凄凉,眼底深处藏着一许疼意。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也是在这一刻,陆显忽然明白了,他对阮绵的那点喜欢,在陆淮南面前根本拿不出手,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他做不到为一个女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这也证明他跟陆淮南不是一路人。 陆显抬手想抽口烟,烟到嘴边却失了兴致,他又压下去,感慨似的:“我找关系把阮渺母女弄出来了。” “所以你要跟她结婚?” 软骨头 第218节 “不行?” 陆淮南:“那是你的事,行不行你自己选择。” “你猜得到我为什么这么做。” 这个家有阮家人的存在,陆淮南就会时时刻刻想起阮绵,想起那段腐朽不堪的婚姻,想起那些想忘忘不掉的过往。 陆显在报复他。 这次是用心的报复。 陆淮南没做声。 陆显说:“四哥,我妈当年是恨你们母子,但她没害过你们,我没别的奢求,只求你别对她太过分,不然……我也不是好惹的。” 大不了鱼死网破。 屋内的气氛清冷,落地窗外投射而进的路灯,更显冷。 桌上的酒放了许久,烟也抽得乏了味。 陆淮南起身,似提醒:“都是一家人,我不至于做得太难堪,至于你妈有没有做过,我会找人调查,在我这冤枉不了一个好人。” 他顿了半秒:“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那最好。” 陆显跟着站起,与他面对面,目光不退。 结婚几年,陆淮南回老宅都回得少,往年都是阮绵跟他一起。 她不在,这边倒是真显得清净了许多。 晚点去见过陆老太奶,陆淮南回屋休息。 刚洗完澡,桌上的手机震得嗡嗡响,短发的发稍往下滴水,他擦了擦手指,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时,神情僵在了脸部:“有事吗?” “淮南,我求求你……” “求我什么?” “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做的,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第242章 他是个好人 女人的哭腔,声声传入耳中,陆淮南没有怜惜,只感觉到烦。 他抿着唇,没把话说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付家,是他们要挟我,如果我不帮他们从你这拿到钱,他们就把我的事情爆出去,我……我没得选择。” 陆淮南拧着的眉眼,冷下去:“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真话?” 那边彻底没了声音。 良久,才响起蒋自北略带哭腔的话:“那我们曾经的爱情算什么?是你先背叛诺言的,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结果呢?你爱上了阮绵。” 陆淮南:“所以你想用这样的办法,让我身败名裂,去肮脏又丑恶的世界陪着你吗?” 他重申:“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但是我们……不可能。” 压抑又沉痛的哭声,越发浓烈。 不知哭了多久,他举着手机的手都发酸了。 最终是陆淮南挂断的电话。 …… 婚前,陈正则撮合了一次大型聚会。 借着结婚的由头,给没成家的同学们联谊,到场的不止高中同学,还有一些是他跟涂丁丁的大学同学,以及工作后的同事朋友。 阮绵本是不想去的。 被涂丁丁软磨硬泡,架去了现场。 她的原话就是:“你的事,我都听我家正则说了,正好你趁着这次聚会,好好散散心,他那些大学同学可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是青年才俊。” 陈正则大学是在沪城。 别说青年才俊,有得是家里钱财势力相当的高知分子。 “虽然比不上陆家跟江家那些,但也不差的。” 前排开车的陈正则嘟囔道。 阮绵哭笑不得:“感情你两这是给我介绍对象呢?” 陈正则不着痕迹的提了口气,说:“阮绵,你今年快三十了。” “三十年纪正好。” 涂丁丁夫唱妇随:“得有个家,否则生病都没人照顾你。” 阮绵噎了噎:“此言差矣,靠人不如靠己。” 闻言,涂丁丁跟陈正则纷纷扭头撇她,反正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一个失恋的人,反倒一腔热血,陈正则啧啧两声:“你跟姓江的是正常分手吗?” 这回她抿紧唇,没说话了。 快到目的地时,阮绵手机嗡嗡响几声。 李锦心给她发信息说:江岸被他父母送出国了,对外宣称是去治病,陪同的还有秦瑶,秦瑶你认识吧?秦家跟江家是世交,两家关系很不错,估计是想撮合她跟江岸。 合上手机,阮绵眼圈渐起一层薄雾。 心底辣辣酸酸的,堵塞得很难受。 陈正则说:“到了。” 她很快不动声色的掩住,扶着涂丁丁下车。 涂丁丁五六个月了,她体质很显孕肚,胖了一大圈,走路活动很不方便,上下车都得人扶着走。 等她们到场,人都齐了。 偌大包间里,坐满了五湖四海来的人,男女交错,有人立马来跟作为新郎的陈正则交涉,递烟的递烟,打趣的打趣,屋子里好不热闹。 正如涂丁丁所说,打眼望过去,在坐的确实有那么几个出挑的人中龙凤。 她漂亮,气质还好。 进门招了不少男人的目光。 涂丁丁偷摸摸的在她耳边说:“瞧着没,坐在最中间那个是沪城金行的经理,年少有为,父母都是政府单位退下来的。” 这个年纪做到这个位置,也确实是年少有为。 阮绵大致的越了一眼。 第一反应是,那不是她的菜。 斯斯文文,长得很白皙,有点阴柔美。 涂丁丁给她一一介绍了遍,阮绵都只是淡淡的应一声,顶多对方来打招呼,她就随口附和下,多的动作表情,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 涂丁丁孕期喝不得酒。 于是她也就陪着她没喝。 陈正则就被人灌得猛了,是个人都往他跟前凑,左一杯右一杯,来来往往再好的酒量怕也是顶不住的。 涂丁丁哪看得下去,忙乎着过去护驾。 阮绵口渴,倒杯果汁喝了两口。 借着灯光,一抹颀长的身形往她这边挤过来,她手中还扬着杯子,就看到那位年轻有为的金行经理走到了面前:“阮小姐,你好。” 她连拿下嘴巴的果汁:“你好。” 对方毫不拘束,直言坦白:“你肯定想问我怎么认识你,刚才正则介绍了下,我叫曲政。” “曲先生。” 曲政看她杯里装的是果汁,好奇一问:“你喝不了酒?” 除了涂丁丁有孕在身,在坐的几乎没有喝饮料的,只有阮绵一人。 “也不是,待会我得开车。” “哦,这样啊!”曲政:“你怎么不跟她们去玩?” 阮绵借口信口拈来:“昨晚上没睡好,想坐这眯一会。” 对于曲政这样的男人来说,在他身边的女人不少,绝对有特别优质的,不过能像阮绵这般的确实不多,她主胜在气质上,清冷得有些高傲不训。 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 以前她不觉得,江岸跟她说过后,她信了。 就好比眼前曲政看她的眼神。 那是赤裸裸优秀男人看优秀女人的一种欣赏跟觊觎,虽然他没表现得太明显,或许是骨子里的素养克制。 涂丁丁过去找陈正则后,整个局都没过来过。 阮绵跟曲政还算聊得来。 两人从金融聊到国内行情,各行各业都聊了个遍。 散场时,曲政提出要送她。 阮绵拒绝了:“曲先生,毕竟是第一次认识,说实话,我还是有些介意您送我回家,况且我还得开车送丁丁回去,否则她这个情况……” 话到这个份上,曲政是聪明人,听得明白。 不过他没像那些精虫上脑的男人恼羞成怒。 脸上挂着温文儒雅的微笑:“阮小姐说得是,刚才是我有点冒失了,有失分寸,抱歉。” 刚一上车。 软骨头 第219节 涂丁丁就坐在副驾,追问她:“刚才你跟那位经理聊得咋样?有没有看对眼?” 阮绵双手紧握方向盘,按照导航左转。 目视前方,她蠕了蠕唇:“人是个好人。” “我说的不是这个。” “除了好人,我确实想不到别的了。” 涂丁丁叹口气:“绵绵,真心疼你,你说你要学历有学历,长得又漂亮身材好,什么样的男人遇不着,怎么命就这么苦,总是遇到这些……” 第243章 是他 “嘭……” 一道猛力撞过来,她第一感觉是车身被撞出去半米多远。 阮绵身子前倾,稳住方向盘,立马踩了刹车。 没来得及看后边什么状况,她伸手去抓涂丁丁:“丁丁,你有没有事?肚子痛不痛,有没有撞到哪?” 涂丁丁吓得不轻,脸色白了又红,一阵一阵儿的,事发突然她反应很快,双手紧扣着头顶的扶手,打个囵囤咽下喉口唾沫:“我……我没事。” 后座的陈正则睡得不省人事。 余惊消退,阮绵凝着张脸下车。 陈正则的爱车屁股上,被撞了一大块凹陷。 刺目得很。 撞尾的车是一辆私家大众迈腾,前脸灯撞烂了。 此时司机已经下来了,跟她一样站在路边心疼车,都快横眉竖眼了。 阮绵平静的说:“你也别看了,该怎么走流程怎么走。” 闻言,司机脸色沉了沉:“不能私了?” 这话成功把她激怒,阮绵冷呵一声,她要不是看在对方年龄稍大,估计这会儿都开骂了:“师傅,是你的车撞了我们,车里还有五个月大的孕妇。” 她决心不私了,不差那点钱。 两边都犟着口气,阮绵直接报警处理。 涂丁丁站在她身侧,一直往迈腾的后座瞧。 后车窗开了一点,缝隙不大,隐隐约约能看到车里还有人。 她用胳膊肘撞阮绵:“绵绵,那人怎么越看越像你那位前夫哥?” 阮绵顺着视线看过去,车窗被人往上升了。 她抿抿丰润但不算厚的唇,慢半拍才说:“你看错了吧,他怎么可能会来洛溪。” 阮绵理想的觉得不会是陆淮南。 这会儿,他指不定是在盐城还是燕州,满国内的跑工作,哪有这个闲工夫跑这来,不过话虽这么讲,她还是感性胜过理性的把头探过去多看了两眼。 涂丁丁眼皮掀动:“那可说不定。” 刚才她瞟那一眼,车窗直接就关上了。 涂丁丁总觉得怪异,她就觉得里边坐着的指定是陆淮南。 半小时后,交警赶到现场处理。 两边交涉完,正常走流程。 该赔付的赔付,该处罚的处罚。 从交警队下来,阮绵绕过那辆黑色迈腾,她下意识往后座里看,车窗依旧严实紧闭着,看不到里边的人,她又快速收起视线。 等到她上车,车窗忽然往下降,她扭头去看。 这时兜里手机响得很不是时候。 是高中同学李明洋,阮绵接起喂了声,那边嘴里喘着酒气:“阮绵,你把陈正则跟涂丁丁送到家没?” “还没,临时出了点事。” 李明洋:“不要紧吧?” “小问题。” “行,那明天见。” “明天见。” 挂断电话,阮绵有意无意的再往那边瞅,车窗紧闭着,漆黑一片。 先把涂丁丁跟陈正则送到家,她又打车赶去酒店,陈家这边是老房子,平日里是陈正则父母住在这边,她一个外人再挤进去,房间指定是不够。 来来返返折腾到晚上十二点,才堪堪到酒店。 这时候她人已经很疲倦了。 当听到陆淮南的声音,她第一反应是幻听。 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阮绵循着声音望过去,男性颀长挺拔的身形站在酒店大厅前台那,看样子是在订房,他手上还握着张证件,陆淮南独身一人,穿了套比较休闲款的冲锋衣。 黑色很衬他那种冷脸。 电梯开了。 她脚僵在原地没动。 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跟前,帮她按住开门键:“一起走?” “嗯。” 阮绵提步进去,脑子有些纷乱,加上涂丁丁在撞尾现场说的话,她觉得眼前的陆淮南有些不真实,神出鬼没的。 “看到我很吃惊?” 反应过来的她,有些怀疑他来这的目的性:“你怎么会在这?” “来看朋友。” “你有朋友在海港?” 陆淮南话说得相当自然轻松:“秦让,你认识的,之前在一次展览上见过。” 电梯里没有旁人,给阮绵一种瞬间哑口无言的滋味。 “认识。” 她有幸见过一次,也仅此一次,以前陆淮南向来不喜欢她跟他身边的朋友多接触,所以她一般情况能避免见面,就会尽可能的避开。 电 梯在一层层上升,升到第十层。 他冷不防的开口问道:“明晚有空吗?有个酒会能认识点……” “没空,我还有事。” “哦。” 到十二层,阮绵要出电梯,她往前走了几步,陆淮南在身后睨着她后脑勺,绷紧的唇角松开:“我让康堇备了份婚礼,明天他送过来。” “那我替他们谢谢你了。” “阮绵。” 陆淮南长腿两步跨过来,随即要闭合的电梯门,差点撞到他肩膀。 看得阮绵头皮都发麻了:“还有事吗?” “没事,早点休息。”说完,他人又退了回去。 门缓缓关上,将两人对视的视线隔开,阮绵定在原地好几秒,电梯楼层灯在闪烁,她深吸口气,压着情绪转身离开。 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预感,今天撞尾的车上,后座就是他。 洗完澡,阮绵倒头睡了。 翌日早上八点,她才发现一个陌生号码打了个电话进来。 忙回过去。 她边进洗漱间洗漱,把手机按了免提键,那头比她先开口说话:“阮小姐,我是曲政。” “曲先生,不好意思,昨晚我睡着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用多想,她的号码指定是陈正则喝多了,给的曲政。 阮绵开口问事,倒也没说电话号码的问题。 “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缘分真巧,昨晚听正则说你住在南洋酒店,正好我也住这边,你是在哪栋楼?我在东区二号楼这一块。” 曲政很会聊天。 避免她多生猜忌,主动先报了自己的位置。 让她觉得真的就是缘分作祟。 阮绵咕噜两口刷牙水吐干净,说:“我在南区,离东区好像有点远。” “说什么来着,还真是巧,我刚好在东区楼下晨跑。” 果不其然,曲政开口道:“阮小姐,要不要一块下来吃早餐?” 话到这个份上,她再说点别的,都显得矫情,好像是别人在追她,她一个劲的往外推迟。 第244章 我想追你 软骨头 第220节 为了显得礼貌点,阮绵应声:“好,那你等我会,我去换衣服。” 不得不说,曲政是个性感的人。 工作上雷厉风行,生活中充满着情趣。 灰色运动装很显他格调,男人有双漂亮的凤眼,笑时有种矜贵气,不笑倒很沉静斯文,鬓角的短发发稍挂着几滴运动完出的汗滴。 跟他整体气质相配来看,没有任何邋遢感,反而有种利落劲。 他边往大厅的餐厅坐,边说:“吃得惯西餐吗?” 这边酒店提供的,大多以西餐为主。 “还好。” 阮绵见他大早上的就喝冰美式,问:“曲先生在国外待过?” “大学是在d国读的。” “这样啊!” 曲政笑了笑,把话题又扩展得更广了些:“我听正则说,你现在是自己经营一家医美机构,那阮小姐以前是医生?” “心外科医生。” 对于这个回答,曲政眼底微光闪过,颇为震惊:“心外科医生成就很高啊,怎么想着要跳这么大的跨度转行去做医美呢?” 阮绵轻抿口咖啡,直言不讳:“说实话,我缺钱,总之是因为个人原因,才不得已转的行。” “这样。” 她抬眸,意外的看到曲政眼中透出几分怜惜。 好看的男人,加上一点绅士风度,就会很轻易的显得特别暖。 阮绵只在他脸上停留半秒,没做多的审视。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放下杯说:“我可能得先走了,还得陪新娘去办事。” 婚礼定在两天后,涂丁丁今天要过去拿婚纱。 时间是昨晚就定好的。 “阮小姐,我送你过去。”曲政跟着她起身,简单收拾了下桌面,握住手机的手指修长好看。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顺便。” 阮绵砸吧嘴,目光清澈的看着他说:“曲先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们两的情况是不合适的,我离过婚这件事陈正则有跟你说过吗?” 显然是没有。 她从曲政诧异的脸上,看出了答案。 他诚实的回答:“这个他确实没跟我说过。” “我暂时也不考虑接受新的恋情,再者说,曲先生以你个人的条件,值得更好的人。”阮绵说得很平静。 曲政垂下脸,好几秒抬起头,朝她深沉一视:“阮绵,我挺喜欢你的。” 好看的人事物,总能被人一眼相中。 阮绵倒不觉得曲政这话虚伪做作,反倒是真实的显照。 可他的喜欢,却是虚的。 因为他不了解她,也不懂她,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她的表面跟戴上面具后的外壳。 但真正的生活,需要的支撑点是包容理解。 阮绵温柔一笑:“有幸被曲先生喜欢,是我的荣幸。” 曲政是个聪明人,这话是委婉的在拒绝他。 他没说话。 阮绵点头示意了下,走出餐桌,她脚步背影显得很沉稳,半分都不急促,站在路边等约好的车过来,前边道路一辆缓行的出租车徐徐停靠。 道路不算宽敞,车还停得近。 也就瞟眼功夫,她看到车里坐着的男人。 是……陆淮南。 对视的那一瞬,阮绵竟然有些心虚的别开视线,她是故意的。 车窗继续在往下降,降到了底,露出他那张明目的俊脸。 陆淮南眼底隔着一层淡淡的淤青色,看上去像是没睡醒,神色也是懒懒的,眼皮下耷着,他声线淡:“这边不好打车,要不要一块走?” 阮绵脚往上退:“不用了。” “上来吧!” 这话有点厚着脸皮求她的意味。 磨蹭了下的功夫,后边的车已经开始堵了好几辆,有人“滴滴滴”地猛按喇叭。 再看陆淮南那架势,她不上车,他真不走。 他声音如常,听不出喜跟怒,陆淮南又劝道:“你要是不上车,这后边的车可就得好一阵子堵了。” 这种事他确实做得出来。 阮绵攥了攥手指,狠狠吸口气,她硬着头皮跨步走下台阶,推门而入,不过她上的是副驾,上车时开车的司机用诧异迷茫的眼神看她。 她倒平静自如:“师傅,去大康商贸,麻烦了。” 司机又扭头看陆淮南。 “她说去哪就去哪。” 阮绵很规矩的系上安全带,陆淮南在后座问她:“刚才那个男的,是你朋友还是你同学的朋友?” “陈正则的大学同学。” “确实很有气质,长得也不错,身材也好,说话还温柔绅士。”陆淮南夸了一通,临了补追一句:“那你对他是什么感觉?喜不喜欢?” 阮绵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话真像长辈在催婚。 可对象是陆淮南,她不得不计较。 “谈不上喜欢,做朋友合适,做男人不行。” “是吗?” 话罢了,陆淮南伸手敲了敲驾驶车座:“师傅,能不能在前边停车,换我来开?” 他甚至都没给司机拒绝的机会,说:“我想 跟前边这位小姐谈点私事,车费我按十倍给您。” 阮绵再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真理名言。 只见司机从一开始的满脸懵比,再到嘴角都快咧得合不上了,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跟他换位置,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得,也不过五六秒。 陆淮南上车后,把车开得那叫一个驾轻就熟。 骨节分明的手指耷在方向盘上。 他的手是真的好看,赏心悦目,搭在十几万的车盘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阮绵,跟我讲讲,什么样的男人适合做你的男人?” 他忽地开口就问了。 阮绵嘴角抽一下,弧度往下撇,说:“反正不是你这样的就行。” 按照他一贯的性格,陆淮南差不多得动怒了。 可他没有,一点一丝的迹象都没有。 阮绵甚至怀疑,那张脸还是不是他的,即便脸是他的,那灵魂估计也不是。 陆淮南有点不按套路出牌,他嗯声点点头,似乎还表示很认同她这个观点的说:“你喜欢温柔体贴,能够包容你理解你的,是不是这样?” “差不多吧!” 车在路上不快不慢的行驶着。 陆淮南没再接这句话。 良久,才冷不防的说了一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我想追你。” 第245章 你还爱他吗? 嘴里的口水吞到一半,阮绵喉咙紧缩,哽住的唾沫险些呛死她。 憋得她两边脸颊绯红。 在看陆淮南,一副镇定自若,分寸犹在,看着她吃惊的样子,不急不缓:“我是认真的,你可以考虑考虑,说实话,那位先生跟我比起来,不在一个……” “陆淮南,开你的车。” “好。” 他很听话的把脸转回去,认真的将车往前开。 阮绵努力放平心底的浮躁,她低声开口:“你不会觉得我拒绝了他,没跟江岸在一起,就一定会考虑你吧?”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寂。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司机,嘿嘿笑着说:“小姐,我觉得你两挺般配的,说不定……” “师傅,我们不合适。” 阮绵冷脸冷声,吓得司机没敢再开口。 陆淮南道:“你连试试的机会都没给,怎么就知道我们不合适呢?” 他吃定了她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揭过往的短。 软骨头 第221节 偏偏这一次,陆淮南想错了。 阮绵侧身扶着车座,她脸扭过去看后座的司机,声音铿锵有力:“师傅,你来评评,我跟他离过一次婚,三年前离的,在这期间我还交往过一个男人。” 说话间,余光一直在扫陆淮南的脸。 他抿着的唇瓣泛白,下颌咬肌闪动好几下。 毫无疑问,他在忍。 司机看看她,又看看陆淮南,陷入了一种尴尬又多余的境地。 若不是车在人家手上,他真想当场找个洞钻进去。 阮绵坐好,目光直视前方:“陆淮南,我欠江岸的,我现在谁都接受不了,你也别让我为难。” 她声音特别低沉,特别轻浅。 “好。” 赶到大康国贸,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 涂丁丁坐在国贸门外的咖啡厅,端着手机埋头在看,桌上放了两个浅黄色的袋子。 阮绵卸了安全带,说:“就送到这吧!” 她拿起手机准备给钱,陆淮南伸手挡住:“不用,下车。” “好,那谢谢了。” 下车往马路对面走,等绿灯的空档,阮绵抓起手机给涂丁丁发消息,两人在门口碰上头,涂丁丁眼尖,瞄了几眼对面的出租车:“谁送你来的?” 本以为她会说是曲政。 “前夫,在路上碰上了。” 涂丁丁拧了下眉,眼神颇为怪异,又很快的转换种神态:“他真跟来洛溪了?” 阮绵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她没问过陆淮南。 眨动两下眼睫:“是来办事,巧合碰上的。” “是吗?” 这样的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更别说旁观者清的涂丁丁:“绵绵,我觉得昨天撞尾那辆车里坐着的人,肯定是他,你说他跑来洛溪,是不是想挽回你?” 陆淮南挽回她的事,何止这一件? 只是阮绵一直态度坚定,不为所动。 见她没做声,涂丁丁挽上她的胳膊,睨住她问:“别的我也不多问,我只问一句,你还爱他吗?” 还爱他吗? 这个问题,阮绵在心里暗暗也问了一遍自己。 她不知道,对陆淮南的感情很复杂,复杂到她分不清那算不算是爱情。 “我……” 怕她为难,涂丁丁适时打断:“好了,那就不谈这个,话说既然他知道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叫他来参加婚礼?” “没考虑。” 如果叫陆淮南,她要以什么立场叫? 前夫还是朋友? 况且他能跟陈正则这些老同学聊得融洽吗? 陆淮南在车里接了个电话,康堇说蒋自北去了燕州,四处找他。 “陆总,蒋小姐说,如果你不回燕州见她的话,她就直接去老宅找老太奶说,说你们之间……” 康堇点到为止。 陆淮南低着脸,手指攥紧手机,好久方才吐声说:“我知道了。” 他没说回去,也没说不回去。 挂断电话,陆淮南拿手机扫给司机钱,按照先前十倍给的。 下车后他径直走向商贸大厅。 阮绵跟涂丁丁刚好走在三楼,她站在栏杆前,无意间的往下瞥了一眼,便看到男人的身影,心底暗思一番,总有种被人刻意跟踪的错觉。 不光是她看到了。 涂丁丁又不瞎,她连声笑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真不去打个招呼?” “不去了。” 阮绵没想到的是,她跟涂丁丁取完婚纱下楼。 陆淮南人还在大厅。 他坐在大厅的软沙发里,手里夹着烟在抽,表情有些闷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还带了三分焦躁。 涂丁丁率先出面打了个招呼:“陆先生。” 陆淮南抬眸,对上涂丁丁的眼睛,转而才去看她身侧的阮绵。 “我叫涂丁丁,绵绵的高中同学。” “涂小姐,你好。” 看到她凸起的腹部,陆淮南眼疾手快就把手上的烟给掐了,起身要跟涂丁丁招呼,整个过程动作,都被阮绵默默的在一旁尽收眼底。 涂丁丁见过的帅哥也不少,但她看陆淮南,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 那都不叫极品,真就是人中龙凤。 相亲市场上,不可多得的货色。 矜持优雅,长相有野性,但不失该有的沉稳。 宽肩窄腰的,即便是穿着那种宽松的冲锋衣,也能大致看出身形轮廓绝对很顶。 她大致扫了一眼:“陆先生来这边是?” 陆淮南顺着这话,自然而然的把视线转到了阮绵那。 他不装聋作哑,反而是有话直说:“我来找阮绵的。” “哦。”涂丁丁长哦了一声,话说得要多意味深长,有多意味深长:“难怪我给绵绵介绍曲政,她都不乐意,原来是这还有个更好的追着不放呢!” 旁人听不懂,但陆淮南跟阮绵那都是人精。 涂丁丁讲这番话,根本不是在替他开脱,而是在给她涨士气。 告诉陆淮南,她阮绵有朋友,有自己的社交朋友圈。 她身边也不缺优质的男性追求。 不得不说,涂丁丁这话带了不少的心机跟深沉。 “是吗?”陆淮南嘴角挂着笑,笑得却不像是笑:“不过涂小姐说得确实没错,我是对阮绵追着不放,我不死心,也想过各种方式死缠烂打她。” 他嘴里吐声,眸子定定的钉在阮绵身上。 涂丁丁像是杀鸡抹脖子似的,一刀封喉:“这么喜欢,当初为何要冲动离婚呢?” “离婚是我提的。” 这话是阮绵讲的。 第246章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在回程的路上,涂丁丁气阮绵有些不成器:“你刚才那话,是不是还对他有情,故意帮他解围?做女人可不能这样,心慈手软容易被拿捏。” 她脸上毫无表情。 只是语气稍微低沉了点:“不是,实事求是。” 涂丁丁:“你就不想听听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阮绵想都没想:“不想。” 涂丁丁有些看不懂她。 觉得她没放下,又好像放下了。 把涂丁丁安全送到家,阮绵折返回酒店。 陆淮南的车停在酒店对面,不是什么显眼的款式,但也被她一眼认出。 又或者说,他是故意要让她认出。 恰也是这时候,曲政的电话打进来。 她边上楼,边接听:“曲先生。” “晚上有空吗,我有几个同学过来,都是跟陈正则一个班的,听说你是海港本地人,想着能不能找你帮我们带个路,大家想出去玩玩。” 阮绵站在电梯里,目光直视楼下渐行渐模糊的黑车。 嘴里轻声:“有的,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她帮这个忙,纯粹是看在陈正则跟涂丁丁的面子上。 其实跟曲政不熟,她也没那么想打交道。 “那真是谢谢了,我们差不多六点出发。” “好。” 距离曲政提的六点,还剩一个钟,阮绵回屋简单收拾一番,还洗了个澡才下的楼。 那辆黑车,依旧纹丝不动的停靠在那。 她本能的多看了两眼。 车窗降下来。 软骨头 第222节 就这么跟陆淮南四目相对上,阮绵快速扭转了脸,他则是推门下车,一截笔直修长的西服裤腿暴露在她眼前,沉声从头顶而下:“去哪?我送你。” “不用。” “阮绵,我想你了。” 四周的风都在一刹那间,彻底静止没了声。 唯有陆淮南那句话,格外的响亮,在她脑中来回的响动。 他往前迈动两步。 陆淮南尽力控制着伸手去拂开她面庞的乱发,忍着冲动,压抑着嗓音:“我冷静了很久,还是控制不住想来找你,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来给别人添乱?” 添乱? 陆淮南深吸口气,嘴里苦涩交织:“还因为江岸?” 阮绵:“你不知道,没有你出现的时候,我们过得有多好。” 心是被戳得稀烂,再用手捏成一个不成型的形状。 这就是他此时此刻的感受。 陆淮南哽得说不出话来。 “陆淮南,你知道的,我们不合适,从一开始就是不合适的,四年婚姻再加我在澳洲的三年,难道这个道理你还没想明白吗?” 他点了点头,没做言语上的任何回应。 陆淮南鲜少的当她面红了眼睛,吸鼻子。 “你走吧,别在洛溪待着了,容易让人误会。”阮绵直视着他:“还有你跟江伯父交易的项目,我会去要回来。” 风有些冷,可更冷的是他的心。 陆淮南笑不出,眼睛是滚烫的,喉咙里火辣辣,连一口呼吸都能轻易的刺痛他的嗓子眼。 “我还有事,先走了。” 阮绵声音很轻,但越轻越令人心底发寒。 陆淮南没放弃,继续一路跟着她。 她知道,没做多理会。 按照曲政发来的位置导航,到了现场,她才知道,曲政是有意把她介绍给他所谓的同学。 明着是陪玩当导游,实则是给她拉生意。 夹杂其中的,有几个在医美领域这一块,做得很强很大。 看得出来,曲政派头还是挺有分量,介绍完,对面的人对阮绵那叫一个热情礼貌,纷纷互相递了名片跟联系方式,以便日后工作联络。 其间一个帅气的男人想伸手跟她握手。 曲政拦了下。 虽然只是个无意的小动作。 男人笑得意味深长,又把手退回去:“哟,曲大经理这么护短呢?” “蒋承,你也真是的,明知道人家心里护着,你还非要凑上去握手,不识趣得很。” 这些沪城的人,说话都带着点口音。 听在她耳里,是有些高傲成分在的。 阮绵想解释的。 曲政先她一步:“你们可别瞎说啊,人阮小姐跟我没那层关系,我一个大男人名声不要紧,你们可别坏了人家女生的名声清誉。” “得得得,我们不开玩笑。” 一群人纷纷上车,准备出发。 阮绵按照曲政布置的路线图,一一找到景点打卡。 她不是那种乐忠于四处玩的性格,她喜静,这点曲政也是看出来了,趁着同学都在玩的时机,他拎着瓶水走到她身边:“辛苦了,喝点水。” “谢谢。” “你平时不喜欢出远门?” “还好吧。” 曲政思忖片刻:“那我今天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他跟她说话,总是那般客气,像是隔着一层疏离的客气。 “没有。” 阮绵喝下两口矿泉水,瞬间有种身体被冰凉激活的感觉,脸部的潮红也慢慢退了下去:“我们下一站是去巢湖广场吧?” “今天就到这吧。”曲政说。 她楞了下,回过神来,有些话不吐不快:“曲先生,其实你不用这么帮我的,咱两就是萍水相逢,你的这些同学都是在医学上很有成就的,我……” 曲政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谁说了我这是帮你啊?” 她哑然。 等了片刻,曲政笑着,他笑起来很有清朗的气质。 阮绵听到他说:“我帮陈正则他老婆呢!她千叮咛万嘱咐的叫我给你拉点生意。” 曲政话是说得轻松。 但其实这其中也有他自己的一份。 阮绵砸吧下唇,好几秒才堪堪吐声:“曲先生,谢谢你帮我。” “晚上有派对,要不要一起去玩。” 看她眼底突生的几分防备,曲政又说道:“不喝酒,就是单纯玩玩。” 成年人的那点事,大家都懂。 他给她介绍这么多资源,于情于理,阮绵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这事也算是顺水推舟了:“行。” 去了不到三个景点,就草草结束。 晚上十点的欢乐派,开到凌晨两点多才结束。 在派对上,阮绵多喝了点酒,头晕沉沉的,眼皮也径直往下坠,曲政把她送到酒店楼下,她撑着手死活不让他上去,转身却发现陆淮南在背后看着她。 第247章 一巴掌换真心 她脑子嗡地一声,头皮有些发麻。 本能把背脊挺直,拽了下往下滑的肩包。 “曲先生。” 在阮绵无措茫然的情况下,陆淮南低声跟曲政打起招呼,曲政诧异半秒,很快恢复调整表情:“真巧,在这遇上陆总,久闻不如一见。” 要说陆淮南是狐狸,那曲政也不是半桶水的二傻子。 “你怎么会在这?”阮绵问。 “来接你啊!” 陆淮南看她的眼神,满是柔情娇纵。 任外人看过去,都会觉得关系匪浅。 阮绵料不到他会这么回,眉心一蹙,脸上还算镇定,唯有视线里抵着冷气:“曲先生,你先回去吧!” “好。”曲政转身挪步,顿了顿:“你注意安全。” 他暂时没有身份跟立场,去干涉她的私生活,很识趣的离开。 陆淮南看到曲政上了车,还压着车窗在往这边瞟,心生不悦:“你们才相处几天,他就这么对你上手上心的,阮绵,你自诩聪明,看不出他……” “是啊,他在追我,我也知道。” 坦率直白,堵得他如鲠在喉。 越是不加以掩饰的东西,越是最戳人心。 陆淮南直勾勾,一眨不眨盯她,神情在一点点往下僵冷。 好半晌,他低声问:“是不是现在谁都可以跟你好,唯独我不行?” “对。” “阮绵,你要不要这么……” “是不是想说我犯贱?”阮绵笑,笑得牙不见眼:“还是说想骂我不要脸,人尽可夫?” 陆淮南冷静下来,脸色依旧青白着:“我没那个意思。” “走吧!” 她轻飘飘一句话,打发他所有的情绪。 擦肩而过时,阮绵闻到 他身上浓烈的酒气,跟她身上不同,他喝的白的。 陆淮南极少会喝白酒。 除非心情差到了极点。 她见过的唯一一次,还是五年前,两人刚结婚的第二个年头,陆鸿文把陆显安排进陆氏,连声招呼都没跟他打,他窝在酒窖里喝到深夜。 阮绵见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宛如打酒罐子里刚捞起来的。 脸冷得要剐人,特别骇然。 那次,她记忆犹新。 软骨头 第223节 “喝了酒早上回去,别开车。” 陆淮南低垂着脸,视线落在地板上,他眼泪开始翻腾灼热,嗓音是沙哑不堪的:“你要答应曲政?” 阮绵脚步顿住不前。 从心里讲,曲政是个不错的优质男人,但她从没考虑过他。 如果……曲政能让陆淮南退一步。 那也不是不可。 她转过身去,对上陆淮南那双赤红的眼睛,一字一句:“确实,我有心答应,毕竟好的男人很难找,况且我也这个年纪了,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没人知道,这话多疼。 阮绵觉得心都被戳烂了。 这句话是背叛了江岸,也背叛了自己的良知。 “好。” 他讲话的声音不算大,甚至是轻细的,更没发脾气或者动气。 “我困了,先上楼。” 她没去看陆淮南的表情,怕看了心会更痛,更加忍不住。 电梯层层上升,在中途停过两次,阮绵一直背着门而站,怕被人看到她眼角的湿润。 她有意无意的往下看,先前那个熟悉的车位,停的是辆陌生白车。 看来他今晚不是开车过来的。 曲政的电话嗡嗡响起,阮绵抓着手机接听,迈步出电梯,曲政在那头口吻担忧:“到房间了没?” “刚到。” “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 “那就好。”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有问必应,只要话题不变,注定沉默不前,曲政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话锋一转:“参加完婚礼,你是打算直接回燕州吗?” 阮绵一边刷卡进门,说:“可能还会在洛溪待几天。” 她打算去看看舅舅舅妈。 “我还想着跟你一块去燕州,好有个伴。” “你要去燕州?” “对啊,准备去那边认识点人,对工作上有一定的帮助,所以这次也算是择日不如撞日……” “叮咚……叮咚……” 阮绵搁好外套跟包包,嘴里酝酿着话回过去,身后门铃响了两声。 她防范意识高,站在猫眼前往外瞅。 门外站着的人是陆淮南。 他居然没走,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阮绵心底打了下鼓,咯噔一声响,在门口站了一秒钟,随即如常的跟曲政对话:“曲先生,我这边有点事,等我办完事再联系你。” 曲政是个很有距离感跟分寸感的男人,应声主动挂了。 她默了下,拧着门把手开门。 门缝刚打开,不到全门的五分之一。 长臂探到她面前,陆淮南倾身扑来,浑身的酒气一瞬间就扑鼻而来,阮绵后脑被他扣着摁在身后墙上,唇瓣逼迫又强势的一阵疼痛麻痹。 他像个完全丧失理智的疯子。 痛感将她拉回到现实。 阮绵伸手便要去推阻。 下一秒,双手举高压在了脑后,陆淮南手掌宽大,扣着她两只纤细嫩白的手腕骨,力气掌控在不弄疼她,也不放过她的程度。 “唔……放开……唔……” 嘴里断断续续的,起起伏伏挤出唔噎声。 陆淮南无动于衷,下截身子抵着她双腿。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阮绵脖子,下巴,脸跟嘴上。 每一下都似如那席卷的龙卷风般猛烈激昂,不顾一切。 阮绵挤不开,挣不掉,任由陆淮南疯批的属性发挥到极致,终于是在他累得喘气的空挡,她抬手甩了他一巴掌,狠狠的打过去,掌心留下一片火辣。 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她双目红得要滴血了,胸口上下起伏。 陆淮南手撑在她身后墙上,面对面距离很近,不到五公分,几乎是鼻尖抵着她的。 彼此呼吸粗重到清晰可闻。 “走开。” 阮绵轻轻的说。 陆淮南没有丝毫动作的迹象。 她目光跟脸同时下垂,语气藏着锋芒跟不善:“你今天喝了酒,我就当你是脑子模糊……” “不是,我很清醒。” 阮绵抬起头,咬牙切齿:“是觉得我刚才那一巴掌打得还不够狠是吗?” 陆淮南无谓:“要是你打我几巴掌,就能让你回心转意,那你就打吧!” 如果她打了,有种自己往坑里跳的滋味。 第248章 你舍得下手吗? 攥紧的拳头松掉。 与此同时,她的语气也跟着松缓了:“你是觉得,我舍不得下手?” “不是。” 刚才陆淮南在楼下,他总觉得有一根绳子牵引着他的心,逼迫着他上来,胸口起伏着,他声音轻低:“阮绵,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阮绵的面部皮肤,微微颤抖,随而绷紧僵住。 眼神里的情绪已经乱成一团了。 她微不可见的吞口唾沫:“放开我。” 沉默了片刻,陆淮南松开手。 阮绵动作很快,逃似的从他胳膊下钻出去,浑身都是显而易见的防备警惕感。 她别说怕他,避他如蛇蝎。 陆淮南看着她,不明所以的忽然露出抹淡笑:“我可真该死,怎么会把你逼到这个份上。”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他不知道吃了多少了。 他用三年时间,把自己熬成了重疾。 无人能医。 阮绵也似是放松了下来,眼底窜起丝清冷的光:“陆淮南,我不想回头,也不会回头,我们河水不犯井水就这么难吗?我想原谅,我想忘记,可过去的伤,我是实实在在承受了的。” 很多的话,堵在喉咙里,吐不出。 这就是陆淮南此时此刻的想法跟心态。 他仿佛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想要努力抓住那把救命的绳索。 扭头来却发现,抓住了也会掉下去。 彼此间,陷入一种怪异且持久的沉默当中。 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直到陆淮南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他没打算接,任由响着,在这种极度安静的环境下,显得特别的聒噪刺耳。 阮绵低头看向他垂在身侧的手,手背青筋突起,稍稍的搏动着,她提声提醒他:“你的手机响了,或许是有什么急事,出去先接个电话吧!” 陆淮南依旧纹丝不动。 天大的事,没有她重要。 “我想跟你说说话。” 距离他吐声的第三分钟,阮绵挪步让开一条道,意思明了,准许他进去。 陆淮南脸色冷凝,跨步不大。 两人面对面坐在酒店房间的客厅里。 酒店设施简单,很低调普遍的欧式风格,以灰白黑三个色调为主,阮绵从酒店冰箱取了瓶冰镇的矿泉水,递给他:“喝点水能缓解酒精。” “嗯。” 他接过去。 指尖触碰到她手指皮肤,一股冷冷的寒意传来,陆淮南垂着面目,没看她:“江岸的事,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他终于明白什么是爱。 看着她难受,看着她悲痛欲裂,那是自私的。 软骨头 第224节 阮绵自己也拎了一瓶水,拧开喝下去两口,冻得嗓子跟胸口都透凉气。 见她没说话,陆淮南:“本来很多话想跟你说的,可一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自嘲的勾起嘴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突然就觉得自己……真的很爱你,晚上睡觉闭上眼都是你的脸,你哭你笑的样子,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 “陆淮南,别说这些。” 她怕情绪控制不住。 他马上应声:“好。” 阮绵目光清透:“我不想回头,因为痛过。” 听到这句话时,陆淮南上下牙齿狠狠磕了下。 刚好咬到舌头,痛得他眼睛全红了。 怕她察觉出什么,他赶忙拧开盖子,往嘴里灌下几大口冰水。 情绪这才缓和过来不少。 被冰水浸湿过后的舌头,不知是冰镇有减缓疼痛的效果,还是痛得麻木了,总之比先前好受不少。 阮绵正好抬眸看他一眼。 看到他眼底一圈红晕。 理想当然的觉得,是刚才那句话刺激到他。 她平静的说:“以后江岸的事,就算过了,谁也别再提。” “嗯。” “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去回一个吧!” 陆淮南乖巧听话的起了身,其实她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本以为他会无动于衷,起码是坐在那把话题转开,意外的顺从,让她有种错觉感。 他从她身侧走过,去阳台。 鼻尖卷起一阵微风,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烟酒气,熟悉得令她有些想哭。 好多过往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阮绵扭转过头,目光定在他后背。 男人背脊挺拔,肩膀很宽阔,腰线在衣服的修饰下,显得性感中透出三分落寞。 阳台的门关合着,隔音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陆淮南偶然的一次回眸,视线就这么直直的跟她对视上。 她快速撇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起桌上那半瓶水,走开了。 那一下,让陆淮南觉得她挺无情的。 接着连陆鸿文的声音都变得格外冰冷无趣,他冷冷的应一句:“我明天下午赶回去。” 电话挂了。 陆淮南推门,重新进入到客厅内。 阮绵在卧室,她听得到客厅里传来的细微声响,手却毫无减速的在忙着给涂丁丁回信息:你就别撮合我跟曲政了,他跟我性格不合适。 涂丁丁在那边还做挣扎:那谁跟你合适?陆淮南? 涂丁丁发完,立马又带怨气的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更别说他以前那么对你。 她犹豫片刻,发过去:我没想过跟他和好。 这回,沉默了好久。 阮绵以为涂丁丁不会再回信了,准备关上手机。 “叮咚……” 涂丁丁说:阮绵,我告诉你,男人就是贱,你可千万别回头,回头有你好果子吃的。 在涂丁丁看来,阮绵跟谁都好,唯独不能跟陆淮南。 哪怕是江岸,也好过陆淮南这个前夫。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在你最想要爱的时候,对方骗你,打压你,无视你,施舍你。 可当你不要爱了,他又跟你说,他最爱你。 阮绵打出一段话,又删除,删删打打连续好几次。 最后她放弃了,把手机轻轻往床边一放。 躺在床上,她稀里糊涂就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时,已经是艳阳高照。 阮绵撑着腰翻起身来,看了眼腕表,都快十点四十了。 她心想,陆淮南大概是走了吧! 结果拧开房门,客厅里拉着窗帘,没开灯所以光线很暗,沙发处高高凸起一块,陆淮南就这么将就的沙发上躺了一晚,酒店沙发窄小,他脚搭在外边。 第249章 借房卡 另一边的手肘都没位置放,只能侧躺着睡。 第一缕光投射而进,落在陆淮南脸上。 他睁了睁眼,身上衣服没脱,本来精致的发型乱了,几缕发丝垂在鬓角跟额前,慵懒不羁,两边眼底一层淤青,刺目的光线照得他伸手去挡。 “十点多了。” “嗯。” “去洗把脸吧!” “好。” 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没提及昨晚上的事情。 陆淮南进洗漱室,站在梳妆镜前刷牙洗脸,他手指骨节明朗,皮肤还白,轻轻顺着鬓角的发稍往后拢。 发丝听话得很,拢得干净利落,纹理清晰。 阮绵弯腰把毯子收拾好,抬眸看到他整理得干干净净,站在几米远的位置,陆淮南低声问她:“能借你房卡吗?我去楼下拿份东西。” 原本还没注意。 这么一看,他唇周的胡须是冒青了不少。 结合他整张硬朗的脸庞,是显得有些潦草些。 “洗漱室的第三个抽屉里好像有一次性的剃须刀。” 不是她买的,是酒店本身就有的设备。 用不用反正都放在那。 “嗯。” 陆淮南转身去取,阮绵一直盯着他的动作,修长的手指撕开外包装,仰头对镜刮胡须,她脑中只浮现出两个字“优雅”。 许是感受到身后灼灼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陆淮南扭头,两人视线相交相融,他从她的表情里,敏锐的察觉到几分异样。 他低笑着把脸转回去,认真细致刮着胡须。 反观阮绵,她站在那,后背脊冒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 差不多十分钟后,陆淮南打洗漱室出来,阮绵要进去,两人在门边胳膊相撞上,酒店的门本来就不算宽敞,她另一边胳膊撞到门框,嘴里轻轻“嘶”了一声。 “撞疼了?” 耳畔是他的声音,侧脸是他吐出的温热气息。 陆淮南往回退,退到了门板边,抬手便要去查看她右边胳膊。 她猛然意识回归,把手拉开距离:“没事,你先出去吧!” 以前阮绵想都没想过,跟陆淮南挤在一个洗漱室,都算是敏感的地方。 她和他什么地方没做过? 这样显得她很矫情做作。 阮绵咳了咳嗓子:“咳咳……你还要用洗漱间吗?” “不用。” 陆淮南嘴角咧开不大的弧度,从她身侧走了出去。 浴室水声哗啦啦的流,阮绵捧起水龙头的凉水,胡乱冲把脸,冰冷的水渍,暂时令她神绪清醒了不少,她打刚才那一幕里缓过气来。 阮绵的手机响好多声,陆淮南才拿起手机去洗漱室敲门。 里边水流声挺大的,听似是在洗澡。 “阮绵。” 他继而喊了两声,都没任何回应。 这个时候,陆淮南是有一些私心,可理智战胜了一己私欲。 电话响到一分钟的时候,自动挂断了。 他刚准备放回去,再次响起,还是原先的号码,一个号码同时间打来两次,大概率是有事,陆淮南这次没犹豫,直接按下接听键:“喂?” 那边沉寂好几秒。 软骨头 第225节 随后,响起沈叙讥讽的话语:“还真是够够的,真替江岸不值得,我祝福你们这辈子锁死,别害别人。” 下一秒,电话就挂断了。 陆淮南深吸口气,他抬起眼眸,盯着洗漱间的门,有些出神。 看来是他跟阮绵在洛溪被人看到,告诉了沈叙。 否则对方不会神兮兮的打这通怀疑的电话。 陆淮南都觉得可笑。 他现在跟阮绵走在一块,都要这般小心翼翼了。 他甚至还害怕,这事让阮绵知道了,得是多伤心难过。 于是,陆淮南做出个有点冲动的决定,他手指滑动在屏幕上,把这通短到不足一分钟的通话记录删除抹掉,听沈叙的口吻,是不会再打来的。 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等她出来。 阮绵洗好澡,推门而出,她索性把话说得干脆些:“我待会要去找人,你是现在走吗?” “去找涂丁丁?” “嗯。” “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你不是下午要回燕州嘛,别误了时间,早点回去。” 陆淮南本想说点什么,感觉心里难受得很。 转念想到刚才那通电话,他忍下来:“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阮绵先去电梯口按好电梯,隔壁走出来一对情侣,男人搂着女的故意挤到她前边,把她挤开,险些撞到电梯门。 “没事吧?” 阮绵回头,视线坠入到陆淮南深色的眸子中。 她摇了摇头。 也不是她好欺负,纯粹是不想多生是非。 陆淮南却不是这么想的,只见他松开搂着她的手,跨了一步走到情侣跟前,对男人道:“撞到人不道歉就想走?” 那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的,留了一脸的胡茬子,胳膊上纹着花臂。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男人不屑在陆淮南脸上扫过去,嘴里嚼动:“你算哪根葱?” “道歉。” 陆淮南两个字咬音格外重,并且冷得厉害。 男人脸上的怒火,蹭蹭被他点燃。 都要烧到他面前了。 阮绵拽住陆淮南,本能想把他往后拉:“算了,别跟这种人计较。” “道歉。” 陆淮南死死的盯住男人,像是今天他不道歉,就得挨打。 事实证明,确如她所想,陆淮南在原地等了三秒钟,对方没开口,他抡起拳头狠狠砸在对方脸上,动作身手敏捷,用小臂横梗在男人脖颈上。 “道不道歉?” 男人想挣扎开,奈何抵不过他的力气。 他一动,陆淮南更是发了狠的勒他,勒得双眼赤红要滴血了。 跟他一块的女人见状,吓得不敢吭声。 陆淮南是那种不对人发狠的时候,看着很好相处,很和气的。 一旦他对人动怒,那就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兴许是看他真的狠,男人这才吞了吞唾沫,心不甘情不愿的对阮绵说:“小姐,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撞你的。” “好了,放手。” 阮绵其实不大在意这句道歉,她扭开陆淮南的胳膊,将他拽到一旁去,电梯开了,男人领着女人往里走,她没动脚,他也没主动提步。 第250章 你没良心 两人站在门口,脸色各不相同的怪异。 深吸气时,有种莫名的默契感。 “那个……” “你……” 陆淮南咬了下嘴唇:“你先说。” “刚才谢谢你。” 他笑,是苦涩的笑:“你不觉得我惹是生非,给你添麻烦就好。” “不会。” 另外一边的电梯也如时开了,阮绵叫他:“先上电梯吧!” “好。” 进电梯后,彼此都没先开口讲话,只是在这种时候,故意开口有点没话找话 的意味,陆淮南浅浅的用眼角余光去看她,阮绵面色微红,唇瓣轻启。 露出一些洁白的牙,修长的脖颈上套了一条银色细链。 白色小西装很衬她的气质,没化妆也把气场拿捏得死死的。 短短的一分钟不到,陆淮南想起过好多的事。 “我回燕州等你。” 她在一楼停,他要去负一层,在电梯楼层灯亮起到一层时,陆淮南开口说了句话。 阮绵听得猝不及防。 楞了许,才蓦然反应过来:“嗯。” 送走陆淮南,本身是一件令她轻松万分的事,可内心完全没有轻松的感觉,更像是空缺了一块。 “叮”地一声,门开她往外走,招呼都没跟他打。 陆淮南眸子半眯起,抬手在她背后挥动下。 …… 一天后,婚礼现场。 涂丁丁肚子月份大,不适合在外边跑来跑去,两家人商酌之后,决定把酒宴摆在老家。 院落里宴席桌摆得满满当当的,热闹非凡。 来的人也都是两方关系密切的同学跟朋友,以及两家的亲朋。 整个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来的人比想象中多得多,院里果盘不够用,阮绵进屋去拿。 她走在台阶上,猝然入目一双棕褐色的皮鞋。 刚要开口打招呼,沈叙比她先一步:“哟,这气色看着是跟那时候不一样了,阮小姐,你是不是觉得跟他分手后,过得不要太开心啊?” 这深秋的风是有些大了。 话也跟着风吹进耳朵,刺得她发冷。 双腿僵在原地一动没动,阮绵吸了吸鼻尖里的霜气,她抬起脸,不卑不亢的道:“江岸没跟你说吗?是他叫我滚的。” “说了,但你不也没心吗?” “我要是说我有心呢?” 沈叙没做声应话了,细致的在打量她的表情。 仿佛要以此来判断她这话的真假。 阮绵无心跟他耗着:“沈先生,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忙,如果你是来这参加婚礼的,可以去院里等着……” “要不是来看看你有多得意,我他妈会来这种鬼地方?” 闻言,她心猛然发疼,眼眶也跟着红润不少:“是,这种鬼地方自然是配不上沈先生您这样高贵的身份,既然如此,那请挪步回燕州吧。” 沈叙气不打一处来。 他真替江岸觉得不值,为了这么个女人,把自己差点废了。 沈叙冷笑:“阮绵,你会遭报应的。” 如一记重重的棒槌,砸得阮绵心碎成一地渣滓。 沈叙的话是毒,可她确实是该遭报应。 “我等着。” “你不配。”沈叙说得咬牙切齿,两边眼角又红又湿。 涂丁丁打电话没人接,叫陈正则跟曲政满院子里找她,最后发现她躲在路边的车里,涂丁丁找到她人时,阮绵双眼红得特别厉害,眼睫都是湿的。 陈正则还没开口。 涂丁丁拉开他,一把冲上去抱住阮绵:“好了,哭什么,读书的时候你连老鼠蟑螂都不怕,更何况一个男人。” 她不知道阮绵是在哭江岸,还是陆淮南。 但终究是这两人其中之一。 软骨头 第226节 怕挤压到她肚皮,阮绵撑着点力,把她的胳膊挣开,发现涂丁丁身上穿着的是婚纱,她眉心紧蹙:“你怎么穿着婚纱就跑出来了?” “我担心你啊,半天都找不到人。” “先进去吧!” 阮绵说着话,看向她身后的陈正则。 夫妻两看破没点破,心里明白就行,有些话不能太直白的说。 阮绵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要遭报应。 她回燕州那晚上下起了很大很大的瓢泼大雨,前行的车辆被迫停在半路。 司机说:“前边塌方了,估计这几天都回不去。” “师傅,那要不先掉头回去。” 司机轰了几下油门,这下子才发现车也出了故障。 一车人心焦急躁。 司机是本地人,大概也了解这边的山体情况,便支话叫大家先走。 这雨势,想要开车走根本没可能,且不说车坏不坏的问题,就是开车也很不安全,大家伙纷纷下车准备就地找住处,手机没信号,阮绵只能跟着大部队前行。 身处的位置偏僻,四处环山,想靠着这深夜走出去,相当困难。 一车人顶着简陋的雨衣,一路往回走。 差不多冒雨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远处见着一点星星之光。 阮绵浑身湿透,没有一处是好的。 两个脚被雨水泡得浮肿难受。 力气也快耗尽,她边走边歇气。 直到一群人慢悠悠的走出了山里,到邻近的村庄,手机才冒出两格信号,她登及想给陈正则打电话,满是水渍的手机忽地灭了屏。 不是没电,是泡水太久坏了。 欲哭无泪。 阮绵骂了句粗口,有气无力的跟着人继续往前走。 等到村里,大家又发现个问题,这边能接待的那种农家乐,休闲区房间不够。 一车二十来人,只有不到十个房间。 无奈之举,一个房间住三人,把地铺也都利用起来睡。 阮绵跟一个中年妇女搭的床伴,另外一边是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长得清秀漂亮,就是不太会打扮,穿着有些土气,她拎着手机不停拨弄。 打字的速度飞快,只见手指的残影了都。 累得慌,她刚躺下人就开始犯困了。 半梦半醒的,阮绵总觉得有人在哭。 那种感觉特别强烈,就好像是抵着你耳畔哭泣似的。 吵得睡不着,阮绵睁眼扭头,看到那个年轻小姑凉抱着边枕头,手里握个手机边哭边骂:“你没良心,你是渣男,不爱你可以说,为什么要出轨?” 按照平日里,她这人也没什么同理心的。 她没法去共情这种事。 第251章 物是人非——江岸 她转个身,换了一边继续睡。 哭声尽数落入耳中。 “要不是当初看你追了我三年的份上,你以为我能看上你吗?你凭什么 出轨?你说话啊,哑巴了?“姑凉哭着哭着,话术又变了:“林轻,我要见你。” 阮绵忽然无声冷笑,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笑。 想笑。 笑着笑着,眼泪情不自禁往下流,流得两边脸颊到处是。 她伸手抹掉,把脸埋进被窝里。 这一夜,睡得特别不安稳,屋内哭泣连连,屋外雷雨交加。 阮绵都一度觉得,这是老天在惩罚她。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钟,前去了解情况的司机回来通知大家,暂时一个礼拜都走不了。 昨晚还算同心协力的一群人,开始慢慢起了争执。 唯独阮绵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打电话,嘴边叼了支烟在闷抽。 手机是借的。 她许久没怎么碰过烟了,味道不如往日那般好,带着些许麻麻的苦涩劲。 打完,她把手机还给那个哭了一晚上的小姑凉:“谢谢。” “不客气。” 小姑凉的眼睛肿得没法看,大概是一夜没停过,阮绵很礼貌的询问她:“跟男朋友分手了?” 对方诧异,楞了楞:“你怎么知道?” “昨晚上我跟你睡在一个屋,你哭了一晚上,我也听了一晚上,你说我怎么不知道?” 女生到底是年轻,被人这么直面揭穿,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她倔着气道:“是他不知好歹,就当是几年青春喂了狗,往后他找不到像我这样的。” 看她眼里的雾气,阮绵心疼。 她抽纸给她擦干净:“好好工作,爱情还会有的,你还年轻。” “阮绵?” 阮绵手还没彻底拿下来,闻话循声看过去。 雨水淅沥沥的平地处,停靠进来一辆大巴车。 看样子跟她们一样,也是来避雨的。 冯姜喜头顶撑着把黑伞,站在车门两米开外的位置,地上到处是水,溅起弹到了她洁白的裙摆上,她也不在意,目光紧巴巴的盯着阮绵这边看。 随后,江岸从车里下来了。 要说见到冯姜喜是意外。 那江岸就是惊。 是震惊。 阮绵呼吸不上来,像是有人捏住了她的喉咙,不让她呼吸,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都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尤其是心脏跟眼睛,一个狂跳,一个灼热。 她即便是坐在那,浑身都如针在扎她。 江岸不是一个人来的,跟他同行的,除了沈叙不在以外,还是原来那批跟他玩得不错的,可大家看阮绵的眼神,从以往的尊敬变成了嗤之以鼻。 仿佛所有人都觉得,是她阮绵对不起他。 从下车到往里走,江岸至始至终没看她一眼。 眼角都没撇过来一下。 阮绵觉得,或许她是真的太冲动了。 她只感受到自己提步,走上前,猛地抓住江岸的左边胳膊,她还听到自己说的话:“江岸,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你怎么会在洛溪?” 然而,对方看她,如看一个发癫的陌生人。 江岸没径直拉开她。 表情淡淡,从上到下扫了一眼她的手:“我们很熟吗?” 这句话落音,阮绵才真正意识到,她做了什么。 可她手不听使唤,就像是想抓住他,不让他再走。 眼泪落在手背虎口上。 阮绵吸鼻子,把泪水憋回去:“我有话要跟你说,行不行?” 以前她见不到江岸,也没机会见,加上叶慧琳跟她说的话,导致当时做了很多错误决定,冷静下来一想,阮绵觉得自己诸多卑鄙了些。 真的若是她能信得过江岸,一心一意跟他好,父母的阻拦又算得了什么。 或许是她怕遭报应,遭天谴。 又或许是她真的意识到,对江岸自己是有心的。 所以,她抓着他,说什么不肯放。 冯姜喜看了看江岸的脸色。 乔南笙也在看。 江岸不说话,那就她来说:“江岸,我们之间能不能心平气和的……” “不能。” 江岸的声音一贯的沉,眼下甚至还压低了几分,像是遇到被人打扰的极度不耐:“你算什么?你说让我回头我就回头跟你好?阮绵,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错愕难信。 阮绵也就冲动过这么一回,对陆淮南都不曾。 她把所有的倔强跟勇敢,都用在了江岸身上。 “我有那么贱吗?” 软骨头 第227节 江岸冷冷睨她:“你贱不贱,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不过就是玩玩,你怎么还跟我假戏真做了?你或许不知道吧,每次我看到你假作矜持的样子……” 他故意顿了下,俯身贴着她耳际:“我都觉得恶心至极。” “要说装,那些女人还真装不过你,你又不是什么十八岁的小姑凉,有什么好装矜持的?” 阮绵的心被扎得四分五裂。 她的手也徒然垂落下去。 眼神更是麻木得没了一点情绪。 甚至是想笑一笑,嘴角都勾不动。 江岸还在说话:“这段时间我早想清楚了,麻烦以后别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他径直离开。 所有人都在看阮绵,包括认识她的,不认识她的,都在看。 她耳边都是旁人的窃窃私语,那一刻她彻底沦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晚上七点多,陈正则跟涂丁丁赶到这边接她去酒店。 一路上,阮绵半个字都没吐,脸色沉得吓人。 “慢点开,这路滑还下着大雨呢!”涂丁丁用胳膊肘去怼陈正则,视线却在不停的透过车内后视镜,瞥向阮绵。 大概是快到酒店了,她才吐了第一句话:“我可能要在洛溪多住几天,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还有我真的没事。” “好。” 阮绵澡没洗,脸没擦。 坐在阳台抽了半宿的烟,嗓子里呛得又辣又苦。 沈叙说得对,她要遭报应。 也不知是凌晨几点了,酒店的房门被按得叮叮响。 “阮绵,开门。” “听到没有,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边,再不开门,我就给你舅舅舅妈打电话了。” 阮绵窝在地毯上,脚边是各种乱七八糟的酒瓶跟烟蒂,狼藉不堪,聒噪的敲门声惊醒了她几许意识,撑着身子起来:“谁他妈……半夜敲门?” 第252章 药物过敏 她拧着门把手拉开门。 门挤开条缝隙,迎面一道黑影撞上来,胳膊让人用力扣住,阮绵喝得醉醺醺的重心不稳,扑腾撞在一堵坚实的肉墙上,紧随而来的是鼻尖剧烈的疼。 她疼得脸部扭曲狰狞,伸手去捂。 “你吃什么了?” 手腕同时疼,疼得比她鼻子还猛烈。 陆淮南的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仿佛她伸手一抓就能碰到,阮绵眼神涣散,神智也有些不清了,嘴里咿咿呀呀说句话都含糊。 “把嘴张开。” 他抱着人往屋里挤,背靠墙搂她入怀,单手去抠阮绵的嘴跟牙齿。 其实这样的动作是很危险的。 她人喝多基本上没神智了,一旦咬下去不分轻重。 陆淮南冒着可能被阮绵咬伤的风险,从她嘴里抠出一小片白色的药。 已经融得差不多了。 她自己没多大感觉。 陆淮南是看得真切的,头顶上方正对一盏玄关灯,乍亮的灯光笼在两人脸上,阮绵脖子皮肤起了成片成片的红色斑疹,别提多触目惊心。 他奋力把她打横抱起。 阮绵浑身软趴趴的,由于重力不平衡的缘故,险些两人跟着一个跟头栽下去。 怕她头着地,陆淮南抱住她脸往怀里压。 踉踉跄跄把人扶进洗漱间,他伸手往她嘴里抠。 越往里,阮绵喉咙的呕意越深重,不止的发出干呕声。 陆淮南一边扶住人,一边去拧开水龙头,给她捧水漱口:“吐一下会舒服点。” 别说主动吐,她连站稳脚跟的力气都属奢侈。 他也是看出这一点,没继而强迫她吐。 陆淮南左手扣着她胳膊往怀里拽动,她大边身子都压在他胸膛上,她身上是冷的,他却是奇热无比,右手摸进裤袋拿手机,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按滑。 手机里嘟嘟几声,有人接起。 “把车开到楼下,我马上下来。” 商衡在那头直愣愣的沉默了半秒不到,电话挂了。 陆淮南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别的。 阮绵喝酒吃药,导致浑身过敏,新婚时也遭受过一次,差点闹掉半条命。 那次她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回想起这事,他只觉得心惊胆战。 并且此时阮绵的情况看上去,不容乐观,人已经逐渐开始处于昏迷状态。 她没法配合,背不了,只能靠抱。 看到他下楼,怀里还抱着一个,商衡眼力见好,立马把车开到酒店楼下的大厅门口去接人。 陆淮南上车,费了点力,气息带喘:“导航去附近的医院。” 商衡行动力很强,不到四秒钟把车开出去。 一路上,陆淮南催了五次他加速。 吞吞唾沫,商衡为难:“淮南,这边是港城,不是咱们的地界,有些事不好说话的,要是乱来咱们留在这边,你到时候怎么回去处理蒋自北的事?” 蒋自北去陆家老宅闹了一通大的。 并且声称她怀了他的孩子,让陆老太奶把她留在陆家。 陆老太奶没办法,但也不能不顾及陆家的名声,暂且只能缓兵之计先稳住蒋自北的情绪。 陆淮南这次赶到洛溪,是看到新闻说这边山区发生严重的滑坡事件。 他怕阮绵出事。 结果一来,就听到陈正则跟涂丁丁说她见过江岸。 陆淮南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他觉得阮绵肯定出了事。 也恰好是赶得急,再晚一点他真不敢想。 阮绵人彻底昏迷过去,呼吸特别急促,乖乖的躺在他大腿上。 陆淮南绷紧一口牙,把人搂紧几分:“你跟阿让打个招呼。” 通过秦家通融的关系,医院临时腾出一间vip病房,医生过来检查完,吩咐护士挂上药水:“没多大问题,就是普通的药物过敏,等烧退下去她就能醒了。” 陆淮南守在病床边,寸步不离。 商衡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亲自去送医生:“谢谢医生。” “不客气,应该的。” 秦让在门外:“人没事就好。” 商衡拍拍他肩膀:“阿让,麻烦你了,这边没什么大事,你先回去吧!” “行,那有事跟我说。” 商衡在休息室抽了根烟,回头去看,陆淮南还守在那,几乎眼睛都没带挪开半分。 窗外细碎的霓虹投射而进,铺在他深黑的发丝上,泛着点光泽。 画面场景竟然显得落寞凄凉。 商衡喉结翻动,觉得嗓子里开始渐苦。 这时,他手机响了。 陈堇阳在电话那头苦哈哈的喊:“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蒋自北看来是没想让淮南好,这女的死缠烂打非要闹,怎么着他不打算管……” “这边出了点事,暂时回不去。” 陈堇阳骂骂咧咧两句。 嘴硬心软:“行,算劳资欠你们的。” 从陆淮南几年没见阮绵,把自己磨得脾气都改了,那时候起,商衡就知道,他对这个女人是陷到了骨子里,也知道他总有无可救药的时候。 商衡把电话挂掉,又埋着一肚子的事回去抽烟。 作为一个局外人,他是最能看清阮绵的。 陆淮南是爱而不自知。 当人离开了,那份爱才会因为思念,因为见不到慢慢浮现出来。 至于阮绵,她原本是打算要放弃,重新开始。 奈何陆淮南的纠缠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被迫伤害江岸,导致这段感情跟关系变得格外畸形。 要说阮绵没有一点爱江岸吧! 他不信。 软骨头 第228节 大家都是成年人。 人的心终究是肉做的,那不是冰冷的石头,三年的努力,江岸能得到她那一些爱本就是他该的,商衡总是在想,倘若陆淮南真的选择放手。 退出这段复杂关系的角色。 阮绵肯定会慢慢的加深对江岸的爱。 所以当整个事情压抑在她心里,再见到江岸时,彻底爆发。 她像是疯了,想要追寻内心的答案。 商衡丢掉烟,出去透气。 陆淮南不知何时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半垂着视线,看不清眼底的神色,表情有些出神。 “人醒了?” “还没。”他声音淡淡的,些许沙哑。 商衡弯腰坐下去:“那你跑出来干什么?” 安静。 持久的安静。 约莫过去三四分钟,陆淮南忽然问他:“我这么做是不是做错了?” 第253章 睁眼看看我 “呵!” 自嘲的轻笑声,打商衡嘴里溢出:“要我说,你两这辈子有缘无分,她别找你,你也别耽误人家。” “耽误?” 商衡坐正,目光直视病房的门板:“不是吗?以前她爱你,你怎么对人家的?既然都分了,你又何苦拿这种手段去逼得她跟江岸分手?” “她跟江岸没可能。” 很利落也很狡辩的一句话,更狠。 就算没有他,阮绵跟江岸也不可能最终走到一块。 不是陆淮南的自傲底气,更不是他盲目的自信。 是她跟江岸的性格家庭,以及各种因素,注定她们走不到一起去。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再努力爱,也不能平山海。 商衡有些气恼:“你凭什么觉得她跟江岸不可能?” “不是我觉得,江家太强势,她这种性格就算嫁给他,两个人也不会把日子过好。” “那她嫁给你呢?” 走廊上,再次陷入到一种怪异的寂静之中。 很久很久,两人都没接上话。 …… 中途阮绵醒来一次,但神智还是涣散的,卡在半醒半糊涂的档口上,她拽着自己胸口的衣服,陆淮南去拉她的手,两人手指十指交扣。 她像是抓到根救命稻草,撞进他怀里。 她力气特别大。 “嗯……” 陆淮南疼得闷哼了声,扣住她手指的手依旧没放开。 两人一人躺在病床上,一人坐在床沿,如那海浪中漂浮的船只,互相紧紧依偎。 “江岸……是你吗?” 阮绵很努力的想要挤出点清醒意识,扶着他的脸在看。 陆淮南坐姿笔直,背脊挺着,他浑身血气凝固,手也是僵住。 在听到她话的同时,唯有唇瓣是颤动的。 阮绵半睁开眼,面容呈现一种潮红,她俯身起来,跪在床上,往他面前扑:“你别这样行吗?我疼,我心疼,是我不好,我的错,我……” 如遭晴天霹雳,陆淮南有种眼睛要掉泪的悲伤感。 她把自己认成了江岸。 这得是多大的笑话? 他想笑,也是真的笑不出来。 于是最后脸上的表情,只是眉心蹙了蹙,嘴角抽了抽。 江岸明明退出了三人关系,也明明没有出现过,却让他觉得输得一败涂地。 陆淮南毕生所有的骄傲都倾数毁了个彻底。 他动作轻轻的推开她人,想走的。 阮绵跪着拦腰抱住他,她脸贴着他后腰,不停的拿脸在蹭动。 他僵在那,一动不动了。 明知道这些,都是给的江岸,陆淮南竟然发疯似的,想要给她点回应,许是这具身体实在太久…… 他没多想。 扭过头去,坐下狠狠捧住阮绵的脸,唇堵住她的,激烈而又仓促的一个吻。 她的神智丧失,加上他的疯狂逼怼,导致两人陷入到床中央。 陆淮南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忍屈受辱的?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就现在他只想把她揉进身体之中。 医院vip的病床很大。 陆淮南单手扣紧她腰,把她往上拉了几分,他做着最后的一丝挣扎,目光悲拗又带了几许她看不懂的期望,恳求:“阮绵,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我。” 他真希望这一刻,她能睁眼好好看看他。 他不是江岸。 可同时, 陆淮南又希望她认出自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既想要又害怕,这样的想法特别的卑鄙下流,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一度觉得自己的情绪在崩溃边缘,不受控制。 阮绵脸抵着他腰腹的肌肤,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她双眼血红,眼神是柔软的。 像一滩清澈见底的水,不含杂质。 一刹那间,彼此眼睛里的火花“哗啦”一声点燃,燃起熊熊烈火。 她迷离的脸在往他面前拉近,陆淮南感觉到一片柔软,贴在他嘴角。 触感的强烈拨弄,导致他仅剩的理智,荡然无存。 陆淮南一直都知道,他在阮绵面前,从来不是君子。 也从来不是个理智的男人。 他一次次的教会他,他是会失控的,会沉沦的,会彻底失智的。 这一点上,一度令陆淮南自认为特别的糟糕。 阮绵手背上的针头卸了,此时背面肌肤有两处淤青的针孔,她攀起撑在他胸口时,看得异常清晰明显,他心疼又难受的把嘴贴过去,吻了吻她的手。 “疼吗?” 问得似如呢喃声。 几天不见,她清瘦不少,两边的颧骨都微微突显了点。 虽然不影响美感,还是令人不经意想到破碎两个字。 她迷迷糊糊的点头,又频频摇头。 陆淮南也不知道她是半醒的,还是彻底迷糊的。 他主动伸手,牵着她的手指攀附在他肩膀上勾住。 眼下的陆淮南,觉得自己满怀祸心,罪不可赦。 轻轻吐了口气,他身姿往下压:“绵绵,我爱你,很爱很爱。” 陆淮南没去看她的脸,更不敢去直视阮绵那双透彻的眼,怕自己因为罪恶退缩,说实话,他是奢求贪婪的,就像人性在利益面前的丑陋。 所有的思念成疾,仿佛只有她能够解。 陆淮南咬住她的发丝,双手在她脸颊上,一边一只,他的唇从她细碎柔软的头发上,游移到额头,鼻尖,再到嘴唇下巴,处处皆是温热。 他视她如珍宝,细细观摩品尝。 阮绵闭着眼,呼吸有些急。 她双手软弱无骨,几乎没用力气,只是软趴趴的搭在他肩膀上。 陆淮南咬着她的唇,撬开贝齿。 大手拂过她后腰肌肤,宽大的病号服下,他的手且能自由活动。 阮绵睁了睁眼,嘴里嘟囔:“对,对不起。” 陆淮南把脸埋在她耳垂下方的脖颈位置,神绪颤了下,他没做声,只是默默将抱她的力气加重几分,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软骨头 第229节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属于他。 脑中昏昏沉沉,阮绵嘴里都是热气,她感觉自己快要被热死了。 有一条蛇一般的东西,在搅动她的牙齿。 她害怕了。 想躲,才猛然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躲。 这条蛇还有毒,短暂的时间内,竟然让她变得意识全无,完全丧失了反抗跟正视的能力。 第254章 心软 陆淮南的唇藏在她耳后,吐着温热的气焰。 他手指发颤,轻轻勾动起她腰。 这个时候,但凡阮绵想要抗拒,他还是可以掐在点上退身的。 直到她浑身滚烫着,贴了过来。 由于高烧刚退的身体,尚且虚弱无力,她像一只被剥了壳子的软虾,深深的陷在他怀中,柔软无骨,色泽逼人,陆淮南很难不被这样的她迷惑。 “绵绵……” 他深长吐出嘴里那口浑浊的气息。 “嗯?” 阮绵脑子混沌不堪,只听见有人在唤她,迷迷瞪瞪的做出回应。 她眼睛睁开到三分之一的大小,映入眸中是一张俊逸刚硬,但出奇模糊的脸。 意识在唤醒她,感性却在迷晕她。 身体发出一些异样的疼。 陆淮南掌心撑着床单,他挺起腰,低眸在看她,细致认真的端详她脸上每一个表情,以及情绪波动,在她脸变得扭曲时,他稍微将身姿放缓。 额上的汗滴,落在阮绵嘴角,眼看着要溢入她嘴里。 他俯身下去,用唇一口堵住了那滴汗。 入口咸咸的,还带着阮绵唇上自有的甜份。 紧接着,氛围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从一开始的亲吻,再到慢慢啄她,啃噬她的两瓣。 陆淮南一度认为自己是贪恋摄取的蜜蜂,而阮绵是一朵含苞开放的花儿。 他恨不得这一刻时间静止。 ……结束这一切,陆淮南冷静而又理智的走去隔壁休息室。 面目深情难测,泛着水光的黑眸里,一片难得的平静。 他承认,是没忍住被阮绵勾了。 可这不也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嘛! 事实证明,他在阮绵身上一直都很卑劣。 有时候陆淮南很怕这样的自己,展现在阮绵面前,她会很厌恶自己。 窗外的冷风,翻滚着窗帘往屋子里挤,吹得陆淮南感觉头有些发沉,脸也微微刺痛,他起身,嘴里还叼着支烟去拉窗户,几滴骤雨坠在他手背上。 手背皮肤印着两道牙印,是阮绵留下的。 已经能微微见着伤口凝固的位置呈现淤青了。 他眼底苦涩溢出,迅速把窗户关上。 叹息微不可闻的从鼻息往外挤,陆淮南坐回到沙发椅中,抽烟的姿态跟动作更加迅速了。 到第五口,他被呛得猛咳:“咳咳咳……” 脸色急速胀红,脖颈跟眼圈亦是。 陆淮南捂了下喉咙,用指腹抵住那股咳意,难忍的咳嗽才渐渐往回退。 嗓子里火辣辣的,像是皮肉破裂,还往上揉了一把辣椒粉。 他忍得眼泪都在眼眶打着转。 抽了许久的烟,直到休息室的门被拉开。 门口站了个清秀艳丽的小护士,许是看到陆淮南在屋里抽烟,还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口吻嗔怪的唤他:“你们家属怎么看人的,那边病人都醒了,没注意吗?” 他立马掐掉,没说话,面上也没多余的表情,径直往外走。 阮绵醒了。 这次是彻底的醒过来了,她神气比起先前好得太多。 起码脸上该有的一些血色都有,眼皮困倦的耷着。 看到她那一秒,陆淮南心软成一团泥。 第255章 当做没发生过 与此同时,进门的那一刹那,阮绵也看到了他。 两人视线越过医生跟护士碰撞纠缠,不过两秒。 她先挪开。 医生给她做完大致的检查后,说:“就是普通的过敏,下次可不能再混合着烟酒吃这种药了,回去养个几天就行,不是什么大问题。” “谢谢医生。” 护士问她:“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她不是十几岁没做过那种事的小姑凉。 醒来后身体的不适感,处处都在提醒她发生过什么事。 可混沌的脑子怎么都想不起来,不过身体的触感告诉她,自己跟陆淮南阴差阳错的再次上了床。 喉咙翻滚一圈,她把口腔里难咽的唾沫往下吞。 回味是苦跟涩的,没有别的滋味。 眼睛也开始灼热,阮绵很温和的回护士的话:“没有哪里不舒服。” 话音刚落,陆淮南悬着的心也跟随落下。 医生跟护士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后,纷纷出去,这个时候空旷偌大的病房中,就只剩下她跟陆淮南,他站在距离三米多的沙发边。 阮绵压着脸,下颌紧紧咬动。 沉默了片刻,她主动开口:“谢谢你。” “不客气。” “你怎么会来洛溪?” 到嘴的话,陆淮南故意说成了:“我是来找秦让处理工作上的事,无意中听陈先生跟他老婆提到你,他们很担心你会出事,我也只是碰巧。” 事实是,他专程来的。 可有些话吧,说出来只会对她增加心理负担。 “坐吧!” 身体的异样,无时无刻在提醒着阮绵,她跟陆淮南做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不要脸,病了就发疯。 倘若陆淮南要因为此事借题发挥的话,她根本没什么理由拒绝的。 阮绵下意识夹紧了双腿,手放在身侧,轻轻握着:“江岸回国了,我在洛溪见到过他。” “嗯。” “你不想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陆淮南不想知道。 理由很简单,他不愿意去涉及她跟江岸的事情,更不想从阮绵嘴里得知,怕自己承受不住,也怕她勾起回忆会受不了,他只问她:“你爱上他了?” 阮绵半躺在病床上,她脖子边的红疹还没全然消退。 脸比平日要红润一些了。 心跟喉咙皆是酸的,说往里灌了好几口柠檬都不为过,阮绵嘴角的弧度不算大,声音也是温温吞吞:“也许吧,他骂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难受。” 陆淮南第一次跟她这么面对面,敞开心扉的聊。 “呵!” 冷呵声,吐得他心血都在滴,陆淮南感觉自己都能闻到血腥气。 她没开口,他相问:“那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我们的事当做没发生过。” “我没那个意思。” “阮绵,我是说如果……”他顿住,两秒后起唇:“如果江岸回头再找你,你会跟他好吗?” “不会。” 她跟江岸之间,从那天避雨的时候,他用那些话骂她,两人的牵扯瓜葛就从此断绝了。 没再可能。 说白了,她阮绵真就是个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女人,可以直面对方的背叛出轨,也可以抵得住任何诱惑,唯独不能被人指着鼻子骂。 陆淮南是看得最清楚的人。 江岸这么做,正是因为他足够了解她的脾性,才用这些话逼着她走。 软骨头 第230节 否则,阮绵缓过那股子劲,她是想不通的。 陆淮南不知道该说江岸做得卑鄙,还是该说他伟大。 “你想什么时候回燕州?” “明天吧!”阮绵回得很干脆利落。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做事雷厉风行,果断决绝的她。 陆淮南:“我送你。” “好。” 这次阮绵出奇的没有拒绝他,也算是两人离婚后,破天荒的头一次,陆淮南右手手指捏着左 手虎口,琢磨下说:“你舅舅舅妈那边要不要打个招呼?” “那就晚两天回去吧!” 陆淮南悬着的心,再次被吊得老高。 他敏锐的感觉到,阮绵这根本不是想开了,而是想不开逼着自己强行淡定。 病房里沉寂半分多钟的样子。 陆淮南松开手指,视线直勾勾看向阮绵,她看上去没什么悲伤,但也没什么喜怒,平平淡淡,好看精致的一张脸。 “你现在难受,也得挺着,没爱情人还可以活,别把自己搞得太狼狈了。” “好。” 阮绵越平淡从容,陆淮南就越觉得她有事。 他眼皮在眼球上方颤抖,连着他的下眼睑都有些稳不住。 “话你也别觉得难听,你跟江岸也没走到那一步,其实你心里很清楚的,你根本就不适合江家这样的环境,你性格强势,怎么可能容忍得了叶慧琳处处拿捏你。” 陆淮南:“谈恋爱的时候可以感动天,感动地,但婚姻不是。” 与其说是这话在劝阮绵,不如说是劝自己。 心就像是被机器搅乱成一团泥。 阮绵捋不清,更说不出。 她眼圈慢慢的开始泛起红晕,眼球上笼罩了一层染红的雾气:“呵,我没想过。” 陆淮南往喉咙吞口水。 他缓解下情绪,用舌尖顶住内侧脸廓,松开说:“对自己好点。” “我会的。” 整个聊天模式,两人都像是刻意的避开互相的伤点,谁都没提及那件糊涂事,给人一种只要不提,就好像真的没发生过的错觉感。 “嗡嗡嗡……” 床头柜的手机响了。 是阮绵的。 洛溪舅舅那边打来的电话,她神绪快速拉回,理智也回归到位,阮绵没接,而是去看陆淮南,问他:“你想去见见他们吗?” 两人的婚姻关系复杂,当初陆淮南更没心去见阮绵这边的亲戚。 后来他想过去,并且想过很多次,她却再没给他这个机会。 闻声,陆淮南一时之间真的无法诉说他的心情。 苦,又甜,有点酸,还是涩的。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事到如今,大家心里怎么想的,怎么盘算的,怕是没法再遮掩,也没法再隐瞒,况且阮绵说出这句话时,她就没打算隐瞒苦衷。 如实说:“我说实话,就是怕他们担心我的情绪,有你在,可能会好一些吧!” 她这个吧字的后缀,显得诸多无奈感。 陆淮南苦笑:“你就这么确定他们见到我会放心?” 第256章 要我帮你吗? 陆淮南陪着阮绵在洛溪,晚回了几天燕州。 唐青两口子对他态度还算是热切的。 偶尔聊起阮绵母亲唐望清的事,眼底是难以抹灭的遗憾。 吴静跟阮绵在厨房里包饺子,一人负责剁馅,一人负责包,吴静瞅她一副闷愁模样,问道:“以前从来没听说要来洛溪,怎么他这回突然来家里?” 阮绵把剁好的肉馅放进瓷碗中,搅合两下:“以前是以前,情况不同了。” “我看得出,他想跟你复婚。” “我没打算复婚。” 吴静叹口气:“你跟你妈一个命,婚姻都不幸,你那些事你舅早都知道了,只是我跟你舅不好扰了你心思,总之呢,你的事情你做主。” 早上的时候,陆淮南吃了点粥,胃里饿得打颠倒。 唐青拉着他下棋,一下就下到晚上六点。 陆淮南情商高,处处见机行事的让着唐青,不争强好胜。 大局下来,唐青赢数多。 “差不多该吃晚饭了,今晚上咱们吃饺子,你舅……”唐青搬起棋盘,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绵绵包饺子的手艺很不错的,待会你试试。” 陆淮南心尖一阵酸楚。 他没见过她包饺子,她更没给他包过。 牵强的勾起嘴角,笑得不像是笑:“嗯,那我待会一定多吃点。” “饺子煮好了,快进来。” 吴静走到后院门口,喊唐青跟陆淮南。 他抬头看过去,跟吴静身后的阮绵视线碰撞而上,她身上围了一条粉红色的围裙,围裙胸下一个皮卡丘图案的大兜,脚上穿的不是高跟鞋,也不是昂贵的名牌。 就是一双中年妇女的那种水晶凉拖,还是吴静临时给她的。 鞋有些小,白皙的五根脚趾拥挤在里边。 一头乌黑长发绾起盘在脑后,用个抓夹抓着。 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吴静的日常毛衣跟阔腿裤。 配上她那张不施粉黛的性冷淡脸,陆淮南感觉到的不是贤妻良母四个字,而是“脾气不好”的小媳妇。 她目光快速打他脸上扫过去,转向唐青手中的棋盘:“舅舅,我帮你拿。” “你拿这个轻点的。” 唐青顺手把一兜篓棋子递给她。 阮绵似很怕再跟他对视般,拿上东西往屋里走。 吴静把四人份的饺子,纷纷往桌上端,陆淮南想去帮忙的,她没让:“你先坐着,我去端就行,这些活儿你们年轻人干不来。” 陆淮南来的那日,穿得西装革履的,皮鞋都锃亮得反光。 给人一种职场精英的矜贵感,吴静哪敢让他进厨房。 也不是不敢吧! 就是觉得,陆淮南进厨房做事,显得特别别扭,他生来这辈子都不是干厨活的料,他就只适合生活在繁华的大都市,住在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上。 放好棋盘,阮绵从屋里出来,看到他背脊挺拔的坐在客厅椅子上吃饺子。 吃个饭也时刻维持着气度。 “你这样不累吗?” 她走过去,口吻到底是失了点热度的。 陆淮南抬起眸,瞥向她这边:“还好,平时也习惯了。” “怪癖还真多。” 比起他的端正,阮绵可要随性得多,把腿交叠翘起,伸手就去端面前的饺子,胡乱舀了好几口进嘴,肉馅跟小葱的糅合是她最爱的味道。 看着她这般,陆淮南慢慢放松下来:“你那碗什么味的?” “猪肉馅咯。”阮绵不以为意再舀两口,饺子个头小,一口刚好能吃下去一个,闻声她看向他的碗里:“你那碗是牛肉的,你不喜欢吃牛肉吗?” “还行吧!” 其实陆淮南只是单纯的看她吃得这么香,想试试她碗里的。 人总是这样。 “要吗?”阮绵说:“那我分给你一个?” 陆淮南点了点头,是出于本能反应的点头。 他觉得她碗里的什么都香。 她一边捣鼓起勺子,一边说:“我刚吃过的,你别觉得嫌弃就行。” 阮绵舀出去三个给他,收手时,正发现陆淮南一眨不眨看着她,下一秒他伸手抹掉她嘴角边的一粒饺子皮,他也不嫌脏的丢进脚边垃圾桶里,手都没擦。 整个动作的过程特别自然如流。 当她还处于震惊当中,陆淮南拿起瓷勺舀了一口饺子入嘴。 阮绵微不可察的深吸口气,她把脸转开。 他明知故问:“怎么?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吓到了?” 软骨头 第231节 “没有的事。” 阮绵回应的声音闷闷的。 “哦……”陆淮南仿似想到什么,又说了句:“你那边嘴好像还有一点没抹干净,要我帮你吗?” 她下意识的反应是,伸手去抓了下,并且是躲开陆淮南的抓,她就怕他先自己一步动手,结果脸上什么都没有,阮绵瞬间意识到自己被他诈了。 可她能说什么呢? 本能反应骗不了人的。 她信了他的话。 这会儿,阮绵是连生气都没有,她愤愤的咬了咬牙,狠狠戳了个饺子塞进嘴。 看到她这副模样,陆淮南真是忍俊不禁。 吴静端了最后一锅配汤出来,熬的乌鸡汤。 她到底是过来人,稍看两眼便能看清陆淮南对阮绵流露的那份珍惜。 他或许什么都不用做,只是一个眼神,便看得出真诚跟期望。 吴静卸下围裙,搁置到一边,唤对面椅子上的阮绵:“绵绵,你去叫一下你舅舅来吃饭,就这一会功夫,又不知道去捣鼓啥了。” “嗯。” 阮绵起身去里屋叫唐青。 明眼人都看得懂吴静是故意支开她的,更何况聪明如陆淮南。 待人走远了些,吴静也没卖关子,有话直说:“陆先生,正儿八经的来说,咱们这也算是第一次见面,饮食生活上诸有怠慢,您也别见怪了。” “舅……”到嘴的称呼,换掉:“阿姨,您别这么说,是我叨扰两位才是。” 吴静是个很有分寸距离感的人。 这点陆淮南知道。 她跟唐青一不奢望他的钱,二不祈求他的名声跟权利。 人只要别无所求之后,自然腰杆跟底气都很足。 就好像眼前的吴静,她看陆淮南的神色,就是那种拿他当个普通路人看待。 可能多一点点熟悉,都是来源于阮绵是她的外甥女这层关系。 第257章 你才是我的替代品 “你想跟绵绵复婚?” “我……” 吴静说:“绵绵不愿意,我跟她舅舅会站在她这边,所以陆先生知道该怎么做的,她这个年纪已经不小了,承受不起男人对她再一次的打击。” 陆淮南有种被当头狠狠砸了一棒的滋味,砸得他如鲠在喉,哑口无言。 眼睛有些发热。 吴静给他往碗里添了碗鸡汤:“伤害过就是伤害过,没办法抹掉的,没事还好,一旦遇到事她还是会因为那些伤害,对自己产生怀疑。” 吴静的话是一根根绵密的针,扎在陆淮南心里。 心上千疮百孔。 他艰难的压住喉口往上喘动的苦涩。 陆淮南满眼溢出收不住的真挚:“阿姨,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我一定不会让她再受伤害,我保证。” “人都喜欢保证,若是保证有用的话,世界上不会有难过。” 吴静每一句话都能让他破防。 回桌时,阮绵明显感觉到桌上气氛不对。 晚饭快结束了,陆淮南主动提出来要出去住酒店,这让她觉得怪异。 她理想的怀疑,是吴静趁着她不在,跟他说过什么。 陆淮南几乎没有拿行李,即便是去住酒店,也是用的酒店一次性的配套,他这个人有洁癖,阮绵怕他不习惯,索性在屋里找了几件唐青的衣服。 又在网上买了点日常用品给他。 做完这一切,阮绵给他打了辆车,两人前后坐进去,她送他去酒店。 全当是知恩图报。 她不喜欢欠人的,偏偏好像欠陆淮南的这辈子都很难还得清。 车厢里安安静静,全程加上司机三个人,除了报地址,没有交流过半句话。 等网购的东西送到,阮绵打算起身离开。 “你先把这些东西放进去,有些……” “阮绵。” 陆淮南从后抱住了她,阮绵能清晰感受到他结实的两条大腿,抵在她腰下一段位置,他似怕她生气反抗,搂抱的力道很轻,近乎是手臂搭在她腰上。 男人唇周的胡茬摁着她脖颈皮肤擦动。 激起她整片后背的鸡皮疙瘩。 阮绵有种要被他彻底揉碎吞掉的错觉,她伸手掰开他的手,还没等退身,陆淮南一个吻落在她唇上:“我抱抱你,行吗?” 他的嘴堵在她的上边,没加深吻,只是压着不放过她。 心跳急速,脸红得不堪。 明明没人掐住她的脖子,阮绵却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她深呼吸再往外吐。 一股热气全喷在陆淮南嘴里。 他凶狠的亲上来。 “唔……” “别拒绝我。”陆淮南抱紧她,这次用了力气,声音牵起极致的魅惑跟迷离,呢喃入她的耳中,阮绵脑子哐当一声,她又很快的回过神,反手去推搡。 “陆淮南,你冷静点。” 他冷静不了,碰到她,他整个人如同被火燎燃的汽油,轰然燃爆了。 直到嘴皮痛到发抖,陆淮南红着双眼,被阮绵狠狠推向身后墙上。 他后脑撞上去时,有点晕眩。 冷静下来,陆淮南眼底一片清冷色:“刚才……是我冲动了。” “早点休息,我先回去。” “嗯。” 阮绵出门,陆淮南都没迈动脚步去送她,听到门外电梯叮的打开,再到关合上,他抿住双唇,抿得很紧很紧,下颌都开始发疼,双手攥拳,松开又攥紧。 来回重复了好几次。 洛溪的晚风凉得刺骨,阮绵又穿得单薄,她整个站在路边打车,像一颗摇摇欲坠的树。 一通陌生电话打进来。 阮绵忙捣着上车,一边拉车门,一边接电话:“喂,哪……” “我是秦瑶,你应该知道我的吧?阮小姐?” 女人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却又不是那种傻白甜的柔软,带着三分攻性,七分收敛。 给人一听,感觉就不是个好惹的女人。 “秦小姐,找我有事?” 秦瑶低笑一声,随后娓娓道来她的来意:“有些话跟有些事情,我确实需要替阿岸跟你说句对不起,他这人吧,性格向来我行我素,没什么原则的。” 可听在阮绵耳中,她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她无心跟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女人纠扯:“你到底想说什么?” 提及江岸,就是撕开她还没愈合的伤口,往上撒盐。 秦瑶:“知道他为什么等你三年吗?” 阮绵没说话,紧握着手机在等。 这话无疑是扒开所有的谎言,真相要浮上水面。 秦瑶说:“因为他一直爱的人是我,当时我在国外留学,我们两家门当户对,情投意合,他对你不过是精神寄托罢了,谁到底是谁的替身呢?阮小姐你应该最清楚的吧?” “再说了,男人嘛,哪怕是他觉得寂寞,跟你上床,我也不觉得有什么。” 秦瑶补充一句:“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秦惜文,你们不是有联系嘛!” 阮绵快呼吸不上来。 她猛地掐断连线,把车窗打开。 车速很快,冷风一股股的往她身上脸上胡乱拍打。 幸好这风给她激醒了。 她关上车窗,脸色往下冷,这时候秦惜文的微信发过来,她说:阮绵姐,上次的事对不起,我哥不让我告诉你,他说……他不想再见你。 秦惜文说的是上次江岸车祸醒来的事情。 手指摁在手机屏幕上,许久都没动作。 最终,阮绵掐灭,把手机塞进口袋。 她怎么都不信,不信江岸是那种卑鄙小人,于是阮绵在下车后,把电话打给了秦惜文,在等待对面接通的过程,她暗自调节情绪,捋清要说的话。 不到十秒钟,电话接通。 “阮绵姐。”秦惜文弱弱的喊了她一声。 软骨头 第232节 阮绵心脏怦怦跳,她蹲在树下:“你哥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眼神是木讷的,张动的唇在发抖。 连线沉默了许久,秦惜文为难的道:“我也不知道,他跟所有人说他爱秦瑶,还说要娶她这件事,是这么多年来最大的梦想,说你是……秦瑶的替代品。” 这一刻,阮绵泪水顺势而下。 她不是伤心难过,也不是痛彻心扉。 她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直以来,自己的双眼都是被人蒙住的。 直到有一天闻到腥味,她扒开眼前的手,才发现眼前什么人都没有,是空的。 第258章 他值得吗? 哽咽声已经逼到了喉咙口,连吞口唾沫都会发出的程度。 阮绵强势的忍住。 她说:“原来我只是替代品啊?” 秦惜文不敢再说话了,连线里是久久的沉默。 最终阮绵掐断通话,她呆呆的坐在树下,坐去许久许久,两边胳膊跟腿都是麻痹不堪的,眼睛红肿发疼,眨巴一下都会挤出咸咸的泪水。 这件事,她没法用上帝视角去看。 她不知道江岸的苦衷。 更不知道秦瑶是在骗她。 她唯一知道的是,江岸背弃了所有誓言,她成了那个人群里最狼狈的小丑,所有经历过的美好,山盟海誓都变为回旋镖,反刺在她身上。 直到深夜的风,把她吹得浑身僵冷。 阮绵拖着灌铅的腿,艰难前行。 短短二十来米的路,她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吴静跟唐青都已经睡了。 阮绵悄着声息进屋,半夜冷冷热热好几阵,早上天亮,吴静进来取东西,看她头跟脸全埋在被褥里,试探性摸一把,滚烫的肌肤差点烫伤她的手。 “绵绵,你头怎么这么烫?” 喉咙干涩发苦,像是往里揉了一把干枯的树叶子,刺拉拉的。 头沉脑胀,两边太阳穴突突发跳。 阮绵睁不开眼。 “怎么了?” 唐青走到门口,听到动静,问了句。 吴静赶紧去抱人:“她好像是发高烧了,赶紧送医院,你去把车开到院里来。” 两口子使了蛮劲,才把人搬上车。 阮绵不省人事,手里紧紧拽着一条成色极好的佛珠。 护士要给她上点滴,吴静掰了好几次都没掰开,她握得特别紧,指甲都要深陷进掌心肉里。 像是拼了命要维护的东西。 那是江岸送她的。 当初给她时,他特意陪着她去道光寺祈福开过光的。 吴静额上冒着细密汗珠:“护士,要不给她打另一边手吧!” “也行。” 护士又绕身到另一边去操作。 唐青在医院外边抽了半晌的烟,烟过嘴苦得顶嗓子,每一口唾沫都搅着极致的苦涩往下吞咽,百般思忖过后,他还是决定给陆淮南打去一通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叔叔。” “她现在在市区医院这边,昨晚上不知道怎么了,早上发到四十度的高烧,你过来看看她?” “我马上过来。” 打回来,阮绵对他跟吴静只字不提。 外人谁也不知道她跟江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哪怕是有时候唐青想主动问来着,每次她都是完美的把话题绕开,故意不提。 …… 阮绵在医院高烧一天一夜,陆淮南寸步不离,坚守其侧。 连吴静跟唐青都看不下去了,劝了他好几次去休息。 陆淮南也顶多是趴在病床边,稍微打个瞌睡。 熬得两边眼睛都凹陷了,唇周胡茬乌青,一夜之间沧桑好几岁。 阮绵懵懵懂懂,虚弱无力的睁眼,眼睁开到一半,眨巴两下又困乏的睡了过去。 她总是在梦里梦外的醒来,又昏迷。 其间做了很长一个梦。 江岸坐在驾驶座,他身侧是穿着妖艳明丽的女人,看不清女人的脸,但她身上覆着一股熟悉的香,是她最喜欢的那款香水,她拼命去抓挠跑车的车窗。 里边的人视而不见,纹丝未动。 她又哭又喊,江岸连个抬眸都不曾。 他绝情得彻底。 最终车子一脚油门,打阮绵脚边疾驰而去。 她努力的去抓住什么,双手却只能抓得到一把空无。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流入到洁白的枕头,在崭白的布料上晕开一层又一层的泪花,陆淮南一直端着纸巾在给她擦眼,他心疼得心肉都要撕裂了。 双眼充斥红血丝,他忍无可忍,起身俯低头,把唇贴在她眼角,轻轻吻住。 嘴里渗入咸湿。 可那泪像是断线的珠帘,一颗接一颗,一发不可收拾。 陆淮南深沉的黑眸中,泛起滚烫:“他值得吗?” 所有人都说江岸等了阮绵三年。 他何尝又不是呢? 三年的时间,他无数次忏悔,无数次被噩梦惊醒。 他把自己那颗心封锁得死死的,用水泥固上,在里边一寸寸的熬成了能毒死自己的剧毒。 “你要是想,我去帮你把他找回来,好不好?” 陆淮南颤抖着手,伸到她脸上,用指腹抿着她眼底的湿润,一抹抹化开,再擦干,眼底皮肤最为脆弱敏感,怕伤着她,他小心翼翼,认真细致。 这辈子,他没对哪个女人这样过。 包括曾经的蒋自北也不曾。 身后门开,吴静这时候走了进来。 “你先去洗个澡,我拿了点衣服过来,你换一下吧!” 他独守在这个房间里,不能抽烟,不能喝酒,没有任何消磨消遣时间的东西。 每一分每一秒都靠清醒的理智熬过去的。 吴静没想到陆淮南会这般执着,俨然看上去,他对阮绵的感情已经不是爱,是深爱,爱得无法自拔,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去吧,先睡一觉,这边我有看着。” 她怕他再不眯会眼,人会撑不住。 “谢谢阿姨。” 陆淮南洗完澡,在隔壁临时休息室里,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 他是被噩梦惊醒的。 这几年来,陆淮南睡眠一直不好,特别浅,这算是几年里最久的一次。 梦到阮绵拿刀子刺他,刺得两人浑身血淋漓的,血怎么都止不住,场面特别骇人恐怖。 她忽地转身要从窗户跳下去,他抱着她,两人挣扎时……陆淮南醒了。 满头大汗,呼吸重重的往外吐。 翻身起来,走去洗手间冲干净脸,陆淮南双手撑着洗手池台,他认真抵着镜中的人看,脸憔悴得发青,一头短发凌乱不堪,眼睛血红浑浊。 即便看到这副狼狈模样。 而他此时此刻,全身心牵挂的依旧是阮绵。 收拾好自己,陆淮南回病房。 阮绵已经醒了,乖乖的坐在病床上,手里端着一个瓷白色的小碗。 正聚精会神的舀着粥往嘴里送。 见到陆淮南推门进来,她抬起的眸中满是懵懂惊诧,刚醒的声音还带了些粗噶:“陆淮南,你怎么来了?” 看来唐青跟吴静没和她提。 第259章 他是风,他是浪 “你那天晚上怎么了?突然高烧几天没退,可把阿姨跟叔叔吓坏了。” 软骨头 第233节 他一开嗓,满是疲倦溢出。 为了掩饰自己不安的情绪跟声音,陆淮南嘴里说话,佯装得自然轻松的坐进沙发,在桌上一堆苹果中精心挑了一个最圆润,最大的削皮。 他手生来漂亮,指节分明,指甲都红润好看。 是那种健康的颜色。 每个指甲都修剪得干净清爽。 陆淮南捏着苹果转了转,削皮的动作都那般熟练矜贵,引人想入非非。 阮绵放好粥碗,砸吧唇,嘴里的话难以吞吐。 此时,陆淮南手中的苹果已经妥妥削好了。 他起身递给她:“这样能吃吗?要不要切给你?” “就这样吃。” 阮绵接住。 彼此的手指碰触,他指间带着薄凉,她的反而是温热的,一冷一热的交触,有种一锤子砸开她心脏的紧促感,急忙收回手:“谢谢你。” “不用谢。”陆淮南擦了擦沾过果汁的手指:“江岸跟你说什么了,让你受这么大的刺激。” 刚醒时,唐青跟吴静在她这盘问过话,什么都没问出来。 面对夫妻两的问话,阮绵尚且是能保持冷静跟理智的。 在陆淮南面前却很难。 因为他足够聪明,他是一只修炼成精的狼,哪怕她脸上出现一点点蛛丝马迹,他都能顺藤摸瓜的琢磨出最终的真相,这便是陆淮南的本事。 阮绵索性也就不瞒了:“秦瑶找我了。” “是她啊!” 陆淮南低着脸在看自己的手指,他把纸巾丢进垃圾桶。 口吻吐得漫不经心,诧异又好像理所应当。 阮绵分析不出到底是哪一种情绪更重一些。 “那你两说了什么?” 陆淮南问得好像她一定会回答。 这种胜券在握,势在必得的士气,令她眼睛一热,觉得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换种语气说,其实委婉点我心里会更好受一些,原本我也不想瞒着。” 看她也有了表达欲。 “嗯,好。”陆淮南说:“那我换个口吻,要不要我帮忙给你撑腰?” “这个不用,我没想过要跟她怎样,她只是把我该知道的真相跟我说了。” “什么真相?” 陆淮南抬起眼,身姿往后靠,他两只修长的腿曲着。 黑色真的特别衬托这个男人的气场,气质拿捏得死死的,哪怕他今天穿 的只是一件吴静随手拿来的,很不起眼的那种老款的确良衬衫。 还是唐青穿旧的。 也依旧挡不住他咄咄逼人的好看。 阮绵深吸口气,手指已经在身侧攥紧了。 陆淮南安抚她:“话可以慢慢说,我听着,你不用急。” 以前她也是个俗人,觉得爱一定要大声说出来,对方才能听得见。 殊不知这世界上很多种感情,不是嘴能说的。 相反的,嘴才是最能骗人的东西,一句爱你我能说几百遍,能骗你几百次上床。 不要看男人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阮绵对爱的定义,也从最动听的那句我爱你,逐渐进化到了沉稳的“你说,我听着”。 那话就好像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护着你,站在你这边。 几秒后, 空旷的病房内响起她的声音:“秦瑶说,江岸这三年,只是拿我当成了他对她的一种精神寄托,他爱的是秦瑶,本身要娶的也是她……从始至终都不是我。” 天大的笑话。 陆淮南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江岸是什么人,他其实了解,但他不想在这一刻替他辩解,替他澄清。 哪怕知道,他是故意这么刺激阮绵,让她心安理得的放手。 他尚且跟他是竞争关系。 陆淮南是自私的,也是贪婪的,从一开始他的本性就显露无遗了。 所以,在这段话落音后,他维持着久久的沉默。 阮绵眼睛又开始灼热了,挡不住,身体就像是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她真想把自己的眼睛安一个开关键,想哭时打开,不想哭时关上。 她压抑的低问声:“你相信他是这样的人吗?” 她在问他。 竟然会问他江岸是怎样的人。 陆淮南不知道该难受,还是该庆幸,她会相信自己:“你知道的,我跟他一直都是生意上的劲敌,包括……我们的事,他算是我的情敌,我的话你信?” 阮绵抬眸,与他对视:“你说,我信。” 就仿佛刚才,他叫她说,他听着那样。 他是完完全全信任她的。 将心比人,那她有什么不能信他的呢? “好。”陆淮南还想了想,才开的口:“江岸在感情上人品一直都不好,这是圈内公认的,爱玩女人,玩完就抛弃,从来不会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也没人能留住他。” 他说:“他是风,更是浪。” 阮绵一句话不说,连呼吸都静止了,她在认真的听着。 听着陆淮南对江岸的评价。 陆淮南:“但他同时在生意场上,也是一个能督促对方进步的好对手,更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儿子。” “还有……阮绵,他对你这三年是真的,秦瑶的话……” 心在剧烈的疼,阮绵冷声打断:“好了,别说了。” 她就知道,江岸不是那种人。 连陆淮南都觉得他不是,那他就不是。 哪怕是见不到他,没得到他的一句承认,阮绵心里也算是落下了那块重重压着她的石头。 只要这块石头挪开,她就能获得新生。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陆淮南舌尖顶了顶内侧脸廓:“这都是实话,没什么可谢的。” 他沉默片刻,忽然喊她一声:“阮绵。” “嗯?” 陆淮南想说很多话,想对她表达心意,想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也想跟她讲吴静跟他说的那些话,到嘴的,却都不是,只是一句:“没事,叫叫你。” 阮绵不知为何,只觉得他此刻脆弱难受极了。 她试探性的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没有。” 下午点的时候,吴静跟唐青来照顾阮绵,陆淮南一直在旁边看着守着。 吴静有些避嫌,在给她擦身子时,把床前的帘子给拉了上去。 陆淮南在帘子后苦笑。 这道帘子,就像是彻底隔开他跟阮绵的心。 第260章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帮她简单擦拭完,吴静端着毛巾在水盆里揉搓:“看样子,你这两天是回不了燕州了,在洛溪多住几天吧,身体好点再走也不急。” “嗯。” 吴静又说:“晚上我让你舅舅去市场买只鸡回来,给你炖汤。” “谢谢舅妈。” 吴静一直垂目低脸的:“跟我谢什么,那时候你表弟上学,你也没少帮忙,我们该做的。” 说完,她伸手探到她额上,顿了几秒,说:“不烫了。” 阮绵穿好衣服:“医生说晚上就可以回家。” 吴静像是刻意无视她这话,转而问:“你现在下床走得了吗?我扶你去外边透透气,下午开了点太阳,正好晒晒霉运。” “嗯。” “小心点。” 好几天没下过床,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睡。 两只腿是瘫软麻木的。 软骨头 第234节 一直以来她身体不算体质很好,也没差到这个份上,这一次高烧差点没要去她半条命,有时候人的命就是这样,说来坚强也坚强,说它脆弱也脆弱。 陆淮南起身:“阿姨,我来。” 吴静没拒绝,把阮绵搀着交托给他。 手指相碰,他轻轻握住她的小手臂,力道控制在刚刚好。 刚退烧没多久,她身上还有点发热。 阮绵多走了几步后,脚步才慢慢适应下来,后背又浸湿了一层冷汗。 吴静跟在身后不远。 但还是隔着一些距离的,阮绵反握住陆淮南的手,抬起的眸眼里渗出祈求来:“我想去看心理医生,打算这几天找个合适的理由,跟他们说一下。” 她在依赖他。 这是很明显不过的状态。 “好。”陆淮南哪能拒绝,他是拒绝不了。 他搀着她在草坪绕了一圈,其间吴静都在打电话,看她样子像是遇到什么难题。 阮绵走得有些累,坐在椅子上:“唐衍跟人在学校打架。” 她刚醒那会,唐青 跟她讲的。 唐衍把人头打破了,对方不是什么权大势大的人家,就是那孩子父母比较难缠,死活要唐青给很多钱才肯私了。 现在警察跟学校都在劝他们私了,可唐青拿不出这笔钱。 陆淮南问:“家里能处理得了吗?” 她笑:“怎么?你又要出手帮忙?” “问问。” 阮绵手指搅着袖子边的线头缠了几圈,再松开,她玩儿似的,话音吐得漫不经心:“能处理的,就是学生之间的小磕碰摩擦,唐衍打小就皮实。” 陆淮南心里在想,想让她欠人情的计划又落空了。 暗自苦笑。 谁还没点私心呢? 他不就是想拿各种各样的帮助,让她心软,让她知道他的好嘛! 但大部分来讲,他是心甘情愿的,哪怕阮绵不记他的好,他照样会帮。 晚上是陆淮南送阮绵回的家。 吴静跟唐青去了唐衍学校,约莫得明早才能回洛溪。 两人找了家餐厅吃饭,吃到差不多时,陆淮南寻个由头去洗手间打电话,跟陈堇阳说:“你之前是不是认识一些心理专家,给我推两个,我这边有用。” 这会儿。 陈堇阳刚才女人身上下来。 连嗓音都卷着满副的欲气:“你这去一趟海港,还把自己弄出抑郁症了?” “不是我。” “阮绵啊?” “嗯。”他低声应和,声腔闷闷的,听不出喜怒。 陈堇阳嗤笑着,没好气道:“她不是跟江岸在扯皮嘛,你怎么还一个劲的往上凑,要我说这事就得……” “别他妈废话,说正事,到底有没有?” 陈堇阳在电话那头轻咳一声,懒懒的说:“回头我给你推,你什么时候要?” “这两天。” 陈堇阳倒是好奇,又问了:“话说她怎么了?” 陆淮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阮绵忽然要看心理医生。 他将另外一边手的烟抬起往嘴里凑,深深吸一口:“我也不知道,她只是说想看心理医生。” “淮南,对自己好点,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先这样。” 每次一提及这种话,陆淮南绝对会冷脸挂电话。 陈堇阳习惯了。 他反手扔掉手机,女人往他怀里乖巧的躺下,身子缩动,双手揽住他脖颈:“陈少,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好多天都没来我这了,人家想你。” 陈堇阳往她脸上一捏,笑盈盈的。 眼睛是笑,可笑得没有温度跟感情。 “还能忙什么,忙着应付家里。” 他跟未婚妻没感情基础,两人订婚后,他几乎是自己玩自己的,毫无收敛。 无视对方对他的爱意,他向来就这么痞里痞气,没心没肺。 有一阵子他满世界飞。 别说保证夫妻之间的性生活,哪怕是见面都难上加难,陈堇阳不爱她,这段婚姻最终也就是名义上的一张纸罢了。 不管女方做什么样的挣扎,也改变不了事实。 有钱人的婚姻,不过是利益场上的牺牲品。 女人伸手,用手指在陈堇阳胸口上摩挲打圈,绕了一圈又一圈,看他在发呆出神,女人娇滴滴的故作嗔怪:“干嘛呀?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他一笑:“没什么。” 陈堇阳忽然就不知道怎的,想起了心尖的那颗朱砂痣。 黎近。 他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后劲还特别的大。 陈堇阳爬起身,黑沉着一张脸往浴室走。 浴室的水流声哗啦啦的,他把花洒开到最大,任凭头顶的水渍激动而又喷涌的朝他袭来。 25岁的黎近跟27岁的陈堇阳,爱得轰轰烈烈。 他们彼此惺惺相惜,互相扶持。 却因为他一次冒失的话,彻底断送了两人的爱情。 黎近是个被伤就彻底不回头的女人,她的信条里,永远保存着一句: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那年,黎近决定去援藏,陈堇阳开着他新买的那辆大g去送她,两人在车里边说边哭,陈堇阳不羁的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要失去全世界的时候。 就是黎近说她再也不回来的时候。 这些年,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好的坏的,胖的瘦的。 连跟他订婚的女人,都是经过万里挑一的家世。 可唯独,陈堇阳再也没见过能让他像对黎近那样动心的女人了。 第261章 你想要多少? 他就像是输了一场大仗,溃不成军,萎靡不振。 有时候,他挺恨陆淮南的执着,因为他没有对黎近有过这种执着。 也羡慕陆淮南能再跟阮绵重逢,起码有解释,有挣扎的机会。 洗完澡,陈堇阳跟先前的模样判若两人,再次回到那个放浪不羁,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他:“晚上我就不在这过夜了,还得回去办点事。” “你老婆查你岗啊?” “上次撞破咱两后,她再也没查过。” 女人暗暗骂他一句:“真是个渣男。” 陈堇阳挑起眉梢,到嘴的话咽回去,黎近以前也爱骂他渣男,事实证明他好像就是个渣男,在这迷人眼的酒色之中放肆不羁,不顾后果。 他觉得自己渣透了,不配得到黎近纯粹的爱。 他用纸醉金迷,行尸走肉,流连花丛惩罚自己。 也是变相的麻醉自己那颗心脏。 陈堇阳极端的觉得,只要他找到一个能灵魂肉体都能契合的,他就能靠着这点念想活下去,把黎近忘掉。 本来他人都走到了门外。 陈堇阳又叼着嘴里的烟,探回头来,说:“我确实是个渣男,以后少跟我玩点。” 女人笑笑没做声。 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谁不懂这点行规。 金主要弃你,多少能拿到笔钱,女人爬起身来:“那你打算给我多少钱啊?一百万我可不要。” “你想要多少?” 女人伸出一根手指:“起码这个价,后边加个零。” “没问题。” 陈堇阳托人给她转钱,坐在车里抽闷烟,一根接一根,明明是没喝酒,他有些醉的好像要晕过去了,猛然发现前边有个女人,模样生得跟黎近几乎一模一样。 他像是发了疯,推开车门要冲下去。 动作太迅速,陈堇阳的膝盖骨狠狠撞到车门上。 他疼得意识回归,睁眼看到面前什么都没有。 软骨头 第235节 别说是人,连人影子都没有。 那一刻,天知道他有多绝望失落。 老天给了他爱人的能力,却又没给他一份完整的爱。 就好像是被上天眷顾的人,总得要拿点什么作为交换的代价。 膝盖骨裂开般的疼,好半晌陈堇阳才将腿弯曲,往回收。 收到一半的时候,陆淮南又给他打电话,他有些错愕的抓着手机,许久许久才按接听键:“联系方式我待会给你发过去。” 陈堇阳气息不稳,连呼带喘的。 陆淮南问他:“你怎么了?” “没事。” 他单手压住手机,贴在耳边,另一边攥紧摁着左边胸口,心突突的狂跳。 陆淮南压低声音:“还有件事跟你说,刚才阿衡那边来电话,说是黎雪萍病重,黎近从藏区回来了,问你要不要去一趟津城。” 连线里,一直没传出陈堇阳的话。 “你在听吗?” 陈堇阳吐声如常:“知道了。” 陆淮南提醒:“你跟她这么多年没见,别一见面就跟人家吵架,好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谈,吵架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增加你两之间的矛盾。” “好。” 下半夜渐冷,阮绵开始喉咙发痒,退烧后的后劲上来,猛咳不止。 陆淮南去厨房,拿川贝熬了一锅雪梨汤。 凌晨一点多,顶着一双熬成鹰的眼,给她喂梨。 他右手胳膊上一块刺目的烫伤红。 阮绵看得触目惊心:“你的手熬汤烫着的吧?” “没事。” “舅妈房间有烫伤膏,我去给你拿……” 她翻身便要起来,陆淮南揽住她手臂,试图拉 她坐下:“别去了,这点小伤没什么,况且我也不在意,能给你做点事就算是满足了。” “不行,这种烫伤要尽快处理,不然会留印的。” 一想到他这样的男人,手上留个烫伤印记,就觉得别扭。 阮绵边咳,边去隔壁吴静的房间取药膏。 不多时,陆淮南见他抱着个绿色的小菜篮子,从门外走进来。 外边风很大,身上又单薄,风刮得她衣角都卷起来了。 “外边冷,快进来。” 陆淮南赶忙起身,挡住门外的风,先把她拽着胳膊拎进来,迅速关好门:“都说了没事,你这病刚好,再吹风小心又反复发作。” 阮绵也没顾得上他的絮叨:“赶紧坐下,我给你擦药。” 她拿出药膏,单膝蹲在他身前。 模样乖腼又温顺。 陆淮南将手腕搁置在自己膝盖上,借着低俯的角度去扫视她。 她脸蛋红润浅粉,鼻尖翘挺,皮肤覆盖一层薄薄的细汗。 粉嫩的唇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点洁白如瓷的牙。 阮绵左边鬓角的发丝垂下来,散落到陆淮南大腿上,一小截光滑乌黑的细发,像是一根轻柔的弦丝,在他心上飘零拨弄着,痒得他心慌。 他伸手,拂了一小片在掌心,摩挲揉。 阮绵擦好药,抬眸看到他在摸自己头发。 视线就在这样寂静无声的氛围下,迎面对视,她蹲着,他坐着,一高一低。 那种感觉,像是他的眼睛要深深望入她肉里。 打了个激灵,阮绵抱起篮子起身:“药我帮你擦好了,明天早上再重新擦一次。” “好。” 那管小小的药膏,顺着她掌心滑动下来,陆淮南接住,不轻不重的握在手里,上边还带着她没退散的体温。 陆淮南睡在客厅,阮绵又给他额外加了条毯子。 后半夜,她是彻底没了瞌睡,辗转难眠。 一墙之隔,客厅里的陆淮南亦是。 透过门,阮绵能听清外边窸窸窣窣的翻身声,紧接着,屋外哗哗大雨,连着大风翻滚而来,她本能的起身打算去拉窗户,门口突然闪进来一道黑影,动作特别快。 等人靠近了,她才闻到熟悉的味道,木质沉香。 是他。 她一瞬僵在那。 因为陆淮南比她动作快速,还没等她手伸过去,人家已经先一步走到窗户边,拉好了。 黑暗中,两人互看不清。 她听到他嗓音沉沉,几分沙哑:“快睡吧,天都要亮了。” “轰隆……” 屋外顿时雷鸣大作,闪电劈下的刹那,阮绵看清陆淮南的脸。 他的唇瓣在动,可等电闪暗下去,没有声音发出。 第262章 要比他们更流氓 不多时,肩膀压下一只掌心,没有压力,陆淮南沉沉的问她:“被吓着了?” 他声音如是深夜中,微微浮动起的一点凉风。 阮绵觉得嗓子有些闷,她扯了扯嗓音:“有点。” “那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大脑一时间宕机,呼吸窒了瞬,她才挪开身子,浅而清淡的说:“不用。” “晚上睡觉盖好被子。” “嗯。” 阮绵看着陆淮南离开,直到把门轻合上,悬在心上的那口气,才缓落而下,她坐回到床边,拉开床头柜那盏浅黄色的橘灯,心也乱成了一团麻。 这一夜,注定彼此都睡得不安稳。 尤其是阮绵,早上醒转时,眼睛跟脸都是浮肿的,两边双眼皮的褶皱浮得像是水泡。 陆淮南出门买早餐。 她先去屋里洗漱好。 这边不比在大城市,环境跟生活品质上都算不上奢侈,唐青和吴静两口子是老来得子。 差不多唐青四十三岁,才生下唐衍。 如今唐衍十七,唐青都六十了,两鬓斑白。 唐家败落后,唐家两兄妹日子都没好过,唐望清被自己老公活生生吊死,唐青作为哥哥,当时去阮家认尸时,连个好脸色都没见着。 趁着陆淮南没回来,阮绵把客厅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遍。 吴静说早上回家。 可两人等到中午点,夫妻两来电话说学校那边有点事情要处理,晚上都回不来。 陆淮南坐在沙发里,一声没吭的听着她接电话。 等她挂断,才问了声:“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阮绵面色不明,她率先走过去坐下。 翻看番桌上的早餐,油条包子加豆浆:“你吃得习惯这些?” 在燕州时,陆淮南的早餐向来讲究,主打一个营养好。 “还好。” 阮绵抽出两份中的一份,推到他面前,随后徐徐道来:“是出了点事,对方父母咬定口不肯松,不过还好,警察跟学校都在极力的……” “过去一趟?” 陆淮南主动把话挑明,也打破了僵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矫情就显得有些看不下眼了。 有他帮忙,对任何事都是事半功倍的。 这是阮绵一直以来,对陆淮南的认知,也是事实。 别说在洛溪这种小地方,即便是燕州,陆淮南想做一件事,那也是随随便便拿捏。 吞咽下一口包子,猪肉馅的。 她又快速的动着腮帮子嚼好几口。 噎了下,阮绵赶忙挤豆浆喝:“你这么说,我要是再拒绝,都让人觉得我这人特别的油盐不进,还矫情做作,你倒是挺会给人出难题的。” 如果他不老是开口说,她绝对不会找他帮忙。 陆淮南比谁都清楚。 软骨头 第236节 “确实是有点,清高得过分了。” “陆淮南,你!”她低吼一声。 闻声,陆淮南抬眸,他眼神特别明亮可晰,黑白分明的眼球里,满是那种欲要溢出的茫然:“我没那个意思,就是实话实说,你不想听的话,那下次我不说。” 一句话,让她提起的气焰落下。 阮绵安安静静的吃东西,再没开口,也没去搭理他。 其间好几个微信跳进来,她看了眼,是李锦心的。 吃到差不多了,陆淮南起身收拾桌子。 她也没拒绝他的殷勤。 准确来说,是打来洛溪之后一直以来的各种献殷勤。 阮绵拿起手机给李锦心回完消息。 陆淮南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收拾,哪怕她不想看,眼睛也多少会瞟到他身上去,男人肩膀宽又结实,弯腰时,胸前微露的衬衣泄露一半风景。 他其实皮肤不是那种病态般的白,偏健康白皙色。 特别的欲。 可偏偏陆淮南长着一张禁欲气质的脸,与姣好的身材相呼应,有种特别大的反差感。 阮绵快速收回眼:“你别收拾了,休息会吧!” “心疼我?” 她如鲠在喉,眼睛都瞪红了:“那你继续,当我没说。” 陆淮南低声笑笑,原本抿紧的唇,向着两边撇开。 水滴石穿。 总有一天,他会让阮绵回心转意。 冷静下来,时常陆淮南觉得自己俗套,他以前从不信破镜重圆这四个字,直到爱上阮绵,她把他人生词典里所有的禁忌,都一一破戒了一个遍。 这叫做什么? 恶人自有恶人磨,不过阮绵不是恶人。 陆淮南是被天收了。 唐青跟吴静报喜不报忧,阮绵也一直觉得,只是孩子之间普通的打闹。 直到跟陆淮南赶到洛大,当她看到临近五十的吴静,差点要跪在人前。 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唐青在一旁抽烟,满脸愁容不解。 她猛然夺门而进,一把拉住人:“舅妈,起来。” 吴静刚下腰到一半多,被阮绵硬生生拽了起来,两人视线对上,吴静的表情明显担忧中又透着尴尬与难堪,阮绵先她一步开口:“我来处理。” 吴静憋着泪,她想拦,又被陆淮南抢先扶住。 这回,她是真半个字都说不出。 屋子里人挺杂乱的。 有对方一大家子的亲戚朋友,来的人之多在七八个。 坐的坐,站的站,个个脸上都写着“讨债”两个字。 俨然看上去,唐青跟吴静是吃亏的一方。 唐青想说话,阮绵说:“舅舅,你带舅妈先出去。” “出去哪啊,还没谈拢呢,人不能走。” 这时,距离阮绵不到三米远的男人,开口说话了。 阮绵无视他的话,说得开门见山:“唐衍打人的事,我来做主,你们找我说就行。” 对面年纪都比她大得多,看上去有四五十了。 其中打扮艳俗的女人,站出来,语气很不和善:“呵,姐姐,他爸妈都解决不了,你一个姐姐能做什么主?” 陆淮南一直在后边盯着,没出声。 阮绵“哐”地一声,把手里提着的那个包摔在桌子上,她往那一坐,跟平日里文静淑雅的模样判若两人,眼神懒懒的重新将屋里的人扫了个遍。 腿翘起交叠放好,她边玩弄指甲。 边问:“既然来都来了,不妨跟我说说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越是面对流氓的人,你就得比他更流氓。 才压得住场。 第263章 男未婚女未嫁 她今天 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迎场面的。 所以妆化得有些浓,与其说浓,不如说是凶相。 不知道的,还以为阮绵今年是刚从大学毕业出来的小太妹,气质跟气场上,拿捏得很到位,她也就差没赤裸裸的把包里的烟抖出来夹手上了。 阮绵从头到尾嘴边都是笑着。 “你们谁先来说?” “诉求就是赔钱。”先前说话的女人,伸出五个手指:“没这个数,这事了不成。” 视线划过去,她很快又收敛起,眼神是波澜不惊的。 没有任何的情绪表达。 阮绵说:“打破个头就要五十万啊?你们怎么不直接去外边抢呢?” “刚才是你自己说你来做主的。” 她挑眉,加深唇边的笑意:“我说做主,可没说让你们抢我。” 穿着件花毛衣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他拽开面前的女人,说:“姐,咱别跟她在这废话,我看她就是专程来拖延时间的,去找他父母。” “我看谁敢欺负我家人。” 阮绵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这时候面临的可都是几个大男人,丝毫不感觉到畏惧。 眼神跟表情皆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冷笑:“该多少钱我们赔付,但是不当冤种,话我今天放在这,不管你们找谁都没用。” 陆淮南见过她吃狠的样子。 这样的狠劲,还是第一次。 他没抢着出头去帮她说什么,静观其变。 总之阮绵办不成的,他来办,谁要是敢欺负她,他就加倍奉还回去。 “别跟她废话……” “你干嘛……” “你他妈找死呢?” 第一句是男人说的,他走上前一把推开阮绵,第二句是阮绵喊了一声,她身子被推得踉跄下,差点摔了,第三句是陆淮南的话,他冲过去一把摁住男人。 眼睛赤红,单手就把人扣得死死的,目光狠得要杀人:“讹诈不行就打人是吧?” 陆淮南这人做事绝。 他真要打人,那是真的打。 男人见他拳头都攥得绑紧,半眯起眼盯自己,脸色瞬的煞白:“快来人啊,有人要打人了。” 他刚喊出口。 陆淮南可不惯人,真就用腿狠狠踹了对方一脚。 男人疼得捂住肚子蹲在地上。 屋里明明站着好些人,却硬是没人敢上来帮忙。 实在是陆淮南样子太凶狠了。 阮绵算是看明白了,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她给陆淮南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先离开,陆淮南没肯走,又从地上一把拽起男人:“跟她道歉。” 他骨子里有股倔劲。 男人没动作,挤眉弄眼,疼得要在地上打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踢着敏感部位。 陆淮南伸手,猛地朝他脸上拍了几下,打得啪啪响。 “道歉,没听到吗?” 男人忽然吓哭了:“明明是他弟弟打了我外甥,我还要跟她道歉?” 陆淮南弯着腰,像是在盯一个猎物那般的凶狠眼神。 他蠕唇,一字一句:“一码归一码,现在你道歉。” 阮绵喉咙里只咕噜往下吞唾沫,她在想要不要过去解围。 场面变得一度有些尴尬。 不是她圣母心态,确实对方也没撞伤她,并且她不想把这事闹大,闹得难堪。 唐衍以后还得在这上学。 做人总是要留条退路可走的。 她跟陆淮南是可以把人打得服服帖帖,到时候一走了之回燕州。 软骨头 第237节 那唐青跟吴静呢! 诸多因素结合下来,她又清醒了几分。 阮绵身后站着那么多的人,硬是不敢吭声,最终还是孩子他妈,强撑着没被吓破的胆量,跳出来说:“放开他,不然我打电话报警了。” 陆淮南压根没在怕的。 他抽开手,目光低低看着刚才捏过男人的手指,神情颇为嫌弃。 “报警,现在就报,我等警察来盘算。” 他挑衅。 阮绵深吸口气,到嘴的话又往回咽。 “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打人还有理了。” “就是,报警,让警察来治他。” “我还不信了,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女人这才被身边几人怂恿着,手指颤颤巍巍的打通电话,她连说话都不利索。 阮绵算是看明白了,陆淮南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把警察引过来,但是这个电话不能由他先打,否则别人知道他身份,媒体有得空子钻。 说大权大欺人。 若是两方动了手脚,对方报警,那事情就好解决多了。 她觉得,自己哪怕是再修炼个十几年,在道行上也不是陆淮南的对手。 一屋子人都等着警察来。 阮绵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谢谢你。” 他一派淡定悠闲得很。 回眸来撇了撇她,眼神那叫一个真挚可贵,语气却是淡得没感情:“我什么都没做。” 是啊! 他看似什么都没做,实则把什么都做了。 阮绵尽量用只有彼此能听清的音量:“我说这件事,咱们也别太较真,差不多就行了。” “你怕什么?”陆淮南把她的心思猜得准准的:“是不是怕等我们走了,这些人再找你舅舅舅妈算账?还是说怕以后唐衍在学校过不下去?” 她没说话,算是用沉默回答。 这些确实是她担忧的事。 陆淮南特别的嚣张:“实在不行,让唐衍去燕州上学,再不济我委屈点,给洛大投点钱。” 他有得是钱,投哪不是投。 顺便还卖她个人情债。 “你……” 阮绵感觉自己像个气球,刚膨胀就被扎破了,在他面前起码是这样。 磨磨牙根挤出:“你说得轻巧容易。” 陆淮南挑眉:“这件事情本来就容易,阮绵,是你把它想复杂了。” 可是她若承了他这个人情,以后呢? 她跟他必然有源源不断的情。 这不是阮绵想的。 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开口。 反倒是陆淮南,自己先开口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怕欠我的,怕咱两搞出这么多事,你就再也没法跟我划清界限了,是这样吗?” 阮绵深吸口气,没作声。 “可是阮绵,我在燕州,你也在燕州,你未嫁我未娶,咱两又是离过婚,我还倒追你,你说这关系能划清吗?” 他看着她,眼睛里像是有一把勾子,随时把她勾进去。 第264章 需要人推她一把 唐衍打人这件事,说来好解决。 对陆淮南是这样的。 他一出马,洛溪这边警方都不用督促,当天晚上就解决了,按照合法合规的赔偿医药费,外加额外的营养费,唐青掏了两万块钱,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 次日,阮绵去见陈堇阳介绍的心理医生。 陆淮南一路把车开到屏山翠园:“要我陪你上去吗?” “不用了。” “好,那我等你,好了给我电话。” “嗯。” 阮绵推门下车。 心理医生姓简,单名一个荟字。 是个典型的御姐范大美人,个高人艳,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特别有攻击性的蛇系长相,生了一双微敛的凤眼,看上去也就没那么平易近人。 阮绵静躺在躺椅上,简荟问她:“阮小姐,如果现在他来找你,你还会跟他好吗?” 第一个问题,就把她彻底问住。 如果没有秦瑶的那个电话,她会毅然决然的说“会”。 她跟江岸的三年,那不是白相处的。 简荟:“既然你犹豫,说明不会。” 简荟的问话,再次伴着嘀嗒嘀嗒的钟鸣声响起:“你现在还爱陆先生吗?” “不爱。”阮绵很坚决:“偶尔的心疼,只是觉得大家不必这般为难。” 简荟再问:“阮小姐,那你能说说,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做心理辅导的?” 出于什么目的? 阮绵深闭上双眼,她享受那种被催眠的感觉,大脑放空,她说:“我想知道,也迫切的想找个人推我一把,让我承认自己是喜欢江岸这个事实的。” 陆淮南在车里抽掉了半包烟的功夫。 看到简荟,她提着包打电梯里走出来。 他忙掐掉烟,打开车窗,跟人打招呼:“简医生。” 简荟是心理医生,保持着绝对的冷静跟理智:“陆总,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仿佛周身的空气都变得格外稀薄了。 陆淮南心脏又开始剧烈发疼,喉咙慢慢收紧,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 血管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里挤,挤得他血气上涌。 嘴努力张动,他问:“她说了什么?” “何必让自己难受呢?”简荟:“况且出于职业道德,我也不会说。” 陆淮南猛然想伸手去抓烟盒,手抖动好几下,烟盒到手都掉了,他抬起脸,迎上简荟的眼:“她真的说不爱我了?” “嗯。” 简荟简单的跟他解释:“在这种环境下,她不可能做到撒谎的,如果这样都会撒谎的话,那这个世界上,估计就真的没有真实的话了,不过……” “不过什么?” 陆淮南 闻言,几乎没想便问。 他所有的表情以及神态,都写着两个字“期待”。 此时他就像个想要迫切抓住救命稻草的人,晚半秒都会溺水身亡。 简荟说:“她既然能心疼你,就还是有机会,爱情这种东西不是不可以培养,只要你有足够的自信心。” 事实如此,人的爱会转移。 陆淮南见过太多这种事了,他压了压嗓音:“简荟,谢谢你。” 简荟看看陆淮南,觉得他憔悴许多:“听说黎近回来了?” “嗯,黎雪萍病重,她刚回来。” “好,那我先走了。” 阮绵跟简荟说,她想要跟江岸过好,是一辈子的过好。 她也确确实实把心腾干净了,才让他住进来的。 如果没有陆淮南的横插一脚,她大概率已经跟他结婚了。 而对于陆淮南,就像是你身上被划了一刀,伤口很深很深,后来经过长时间的治疗,伤口愈合,也不会再痛了,但是你还是能看到那个留下的伤疤。 仅此而已。 她想要躲的。 可仿佛她跟陆淮南之间的缘分,剪不断理还乱,总是在冥冥之中纠缠到一起。 简荟还问过她,自己会不会再次爱上陆淮南。 在这个问题上,阮绵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也许会。 软骨头 第238节 也许不会。 通过这次心理辅导,阮绵更加坚信了一点,她要跟陆淮南划清界限。 剩下半包烟抽干净,人也下来了。 不知为何,陆淮南突然就感慨,她穿得那么单薄,刚才她上楼时,自己怎么没提醒她多穿一件,阮绵最是怕冷,洛溪马上也要入晚秋了呀! 都说关心则乱。 他越是这么想着,等阮绵走近,他居然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还是她先叫他:“我晚上回舅舅家,你呢?” 她没上车,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懂规则。 阮绵已经摆出了态度跟立场,现在归他做个了断。 陆淮南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你也是。” 她没给他太多的表情,怕他误会,也怕他曲解了什么,从跟简荟聊完天之后,阮绵异常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对他是怎样的情愫。 阮绵走出去,约莫十几步的样子。 听到身后的陆淮南说:“我明早上回燕州,你回不回去?” “回。” “一起?” “你先回吧,我晚上才走。” 陆淮南沉默了片刻,也只应一句:“好。” 简荟跟他说不要心急,有些事情得慢慢来,尤其是感情上的事。 越急,只会把阮绵逼得喘不过气,她需要时间,也需要冷静下来,好好的从跟江岸的事情里走出来。 陆淮南能接受,他愿意给她这个时间去抚平伤痛。 就像是当年,她一直在等着他多看她一眼。 两人走到现在,谁都不容易。 …… 陆淮南就这样,在阮绵的生活里消失了约莫三个月的时间。 其间,她来回跑过好几次洛溪看舅舅舅妈。 吴静改了口,以前她不待见陆淮南,觉得他高傲冷漠,在婚姻里完全没起到一个作为丈夫的职责,打唐衍一事之后,她偶尔也会变相的劝阮绵。 好好找个人过日子。 话里话外都是在替陆淮南说话。 大多数时候,阮绵都是一笑而过,提及陆淮南,她不太爱多做言语。 转眼间,到了临近年底。 阮绵偶有几次,是在电视财经频道上,看到过陆淮南的身影。 他依旧意气风发,年岁正好,衣冠楚楚的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他像以前,又不完全像。 第265章 看在你的面子上 多了几分收敛,少了几分锐气。 涂丁丁生产,阮绵推掉萌美所有工作,要去洛溪陪产半个月。 李锦心说她:“人家生孩子,你比孩子他爹还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肚子里的种是你的。” 连小何都禁不住乐了。 陈家讲究,对于家族的第一胎很是看重。 涂丁丁当天下午进的医院产房,陈家当晚去常亭寺祈福,阮绵跟着一块上的山,把江岸给她的那串佛珠,留在了常亭寺观音庙的供香炉前。 愿他能平安安康。 下山时,手机叮叮当当的响。 坐进车里,阮绵翻开看,李锦心给她上下发了十来条微信。 简而言之一句话:陆显要娶阮渺。 李锦心语气是很不屑的,阮渺坐过牢,陆显压根没必要伸手去淌这趟浑水,他娶阮渺等于是自断前程,给自己沾了污点。 迎娶阮渺是陆显个人的主意。 没人知道他是出于什么,但阮绵清楚。 人已经被他接回陆家了,对此陆老太奶没表过态度。 李锦心问她:“阮绵,你真不打算回来见一见你这个名义上的妹妹?” 她说:“不了。” 唐望清的死,是阮绵心上永远的伤,抚不平。 阮绵在洛溪的第八天,燕州一场盛世婚礼,轰动全城。 陆显把消息放得很大,大到国内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几乎都争相去参加婚礼,正所谓的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风光大嫁,也不过这般场面。 一时之间,在燕州也是风光无两的。 阮渺也彻底从一个坐过牢的女人,洗白成了陆家少奶奶。 涂丁丁生产没几天。 元气恢复不满,出声有气无力的:“绵绵,要不你回去一趟?” “人家结婚,我回去干什么?” 涂丁丁砸吧下唇:“我觉着……陆淮南在等你。” 说话间,她直勾勾的睨住阮绵的脸打量,见她是真无动于衷,才再说话:“他也挺可怜的,陆显一结婚,人家一家子和和睦睦,这个陆家可真就是他一个外人了。” “整个陆家不都是他的。” “那不一样。” 阮绵削好苹果,塞给她:“怎么不一样?” “谁都知道,赢得了家业,没人爱还是个外人,他爸当初连他妈的死都不难过,你真以为他把人接回来就能把他当自己儿子看待?商场老狐狸了,心里盘算什么谁不知道。” 涂丁丁叭叭叭的说:“陆奶奶又不管孙子间的事,这陆淮南不就是那个家的外人吗!” 阮绵:“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对他,你真没一点感情了?” “你不吃,那我吃了。” 手里的苹果往回拿,她径自塞进嘴咬了一口。 入嘴是酸的,阮绵强撑着脸部肌肉的狰狞扭曲,靠说话转移注意力:“我又不是超人,刚从一个男人身上脱离下来,就能马上接受下一个。” 涂丁丁坦白了:“绵绵,有件事我觉得不能瞒着你。” “你说陈正则做物流公司投资那事吧?” 涂丁丁满脸愧疚,话都说不出来。 考虑家庭重要性,加上涂丁丁身子骨差,陈正则寻思要在本地做点生意,方便照顾妻儿,选来选去做了物流这一行,万事俱备差笔投资合伙的钱。 陆淮南算是从天而降的救星。 其实这事,即便涂丁丁跟陈正则不与她说。 阮绵都是知道的。 世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陈正则缺人合伙投资,第二天就有人上门主动谈拢这事。 “你知道?” 阮绵笑道:“从一开始就猜到是他干的,况且这事是你们夫妻两欠他的人情,又不是我,你没什么好跟我愧疚抱歉的。” 涂丁丁挤了挤嗓子眼:“可他到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那你想错了,陆淮南这个人很注重生意伙伴的头脑能力,你们要是自身不行,哪怕我有天大的面子,他也不一定会这么大方爽快的投资合伙。” 毕竟钱再多,那也是他辛辛苦苦挣来的。 孩子满月那天。 陈正则特别邀请陆淮南到洛溪来吃席。 阮绵肯定在。 这是两人相隔四个月以来,第一次见面。 他西装革履,落坐在那辆黑色迈巴赫后座,司机给他拉门,陆淮南款款下车,阮绵的车停在他后边, 近乎是两人扭个头就能看到彼此的角度。 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不少女人倾慕的目光频频扫在陆淮南那张英俊清隽的脸上。 他倒无多在意,吩咐康堇把车里的礼物送进屋。 阮绵原本是能看到他的。 奈何前边挤进来几人,硬生生挡掉了她前行的视线。 她被隔开,站在距离五六米外的位置。 难得这次聚得齐,曲政也来了。 软骨头 第239节 一桌子老同学有说有笑,曲政坐在阮绵身侧,特意有心挑好的位置,知道她上桌不喝酒,长臂一伸拿了瓶营养快线:“你不喝酒,喝这个胃不难受。” 曲政献殷情这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阮绵神情镇定:“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曲政边拿开水烫筷子,烫好的往她这边塞:“阮绵,我可能往后会在燕州工作。” 所以呢? 听到这话时,她还冷场的楞了下。 回过神来:“是临时工作调动吗?” “也算是吧,职位调动,把我拨到了燕州分行这边,待遇比在沪城要高。” 他刻意提及了待遇,是怕她多想吗? “哦,恭喜啊!” 阮绵在出神,话吐出去,顿觉不妥。 但这话已经说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没法再往回收。 曲政所在银行总部驻扎是沪城,他能在总部混得风生水起,证明背后有靠得住的关系人脉,且自身能力也绝非等闲之辈,在总部那也是香饽饽的存在。 他调到燕州的分行,怎么说,怎么算是明调暗降。 恐怕不是总部要调他,是他自己申请的。 具体原因,阮绵不傻。 曲政一直在追求她,并且是明里暗里,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作为物流公司的合伙人,陆淮南自然跟陈正则他们坐在一桌。 涂丁丁抱着陈小宗出来。 一个月大的孩子粉嘟嘟的,两颗圆溜溜如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来回翻滚。 第266章 钻空子 涂丁丁眼力见好,见陆淮南一直在看小孩,她探手过去:“阿则,让陆总抱抱孩子。” 一桌人都挑眉挤眼。 觉得陆淮南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怎么可能抱孩子? 尤其是康堇跟司机,两人谁不知道陆淮南洁癖重,他还不喜欢小孩,康堇刚要借着个由头把这茬绕过去,当事人开口了:“刚接过酒,我先擦擦手。” 对于他要抱孩子这件事。 康堇表示,他完全接受不了。 事实是,陆淮南很轻巧自然的从陈正则怀里,抱过软绵绵一团的陈小宗。 刚满一月的孩子,手拽着他袖子抹了把口水。 这可把康堇嗓子眼都看干巴了。 陆淮南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完全没在意,甚至脸上是欢喜的:“孩子生得真可爱。” “陆总,瞧这孩子不懂事,给你衣服弄脏了。” 陈正则忙着去给他擦拭袖子。 酒喝得有点多,他又手忙脚乱的,手指抓了下陈小宗的脸。 陆淮南抱着陈小宗往回缩动,淡淡的应一声:“没事,衣服而已,别伤着孩子。” 话是这么说。 可他身上这件衣服,那是从国外特订的,半年才到货,涂丁丁跟陈正则再是不识货,也看得出他身上西服的不凡之处,不过他这话一说,陈正则确实不好再上赶着。 陆淮南抱了好一会,才把陈小宗交给涂丁丁。 他抱孩子这事,康堇眼珠子都快瞪酸了。 饭吃饱了,桌上的人在拼酒量。 加班通宵熬了几个夜,阮绵胃不舒服,心生无趣出去抽烟。 她烟瘾不重。 比不过陆淮南跟江岸任何一个,也就是闲来无事,心思郁闷时,偶尔抽一两根过过嘴瘾。 浓白色的烟雾过嘴,飘在头顶。 下一秒钟,头顶舒尔落下一道沉声:“还有烟吗?” 熟悉的声音,不禁猛然令她灵魂跟肉体都颤栗了瞬,阮绵抿抿唇边的烟气,收敛起表情,回眸来看陆淮南:“什么时候来的,一直没见着你。” 他的脸隐匿在昏暗下,微微透出朦胧模糊感。 “两个小时前吧!” 陆淮南神态自然的往那一坐,丝毫不介意台阶上有层薄薄的灰尘。 看着他无可挑剔的侧脸,阮绵都觉得不真实。 涂丁丁没跟她讲,要请陆淮南到场,或许是怕她觉得尴尬别扭。 阮绵抖了支烟递过去:“这个牌子的你能抽习惯吗?” “试试。” 夜色本就凉得刺骨,陆淮南碰触到她的手,他刚从里边出来,手还是热的,相反的,她的手指早被冷风吹凉了。 她紧随又把火给他:“我跟你差不多时候到的,不过没见着你进门。” 他抽烟没讲话,西装革履加皮鞋,跟她坐在角落台阶上。 场面看上去颇为滑稽。 格格不入。 陆淮南抿了口烟,他吐息的嘶声格外性感撩人。 以前她总觉得男人抽烟没什么好看的,好看这两个字却能在他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就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制。 “最近过得还好吗?” 陆淮南这句问候问得猝不及防,裹挟着寒冬夜色里的雾气。 阮绵眼底划过一抹轻荡的情绪,声音不辨喜怒:“挺好的,每天上班吃饭睡觉,三点一线,你呢?最近接受各种采访,应该很忙吧?” 偶有几次,她是无意间看到他的采访。 大多是在财经上。 想必是因为陆显跟阮渺结婚,闹的动静太大,陆淮南不想融入他们一家几口的生活,长月都在外地奔波忙碌。 那要问陆显为何娶阮渺。 无疑就是为了刺激陆淮南。 他想刺激他没有家,没有父母的疼爱,没有妻子的绕身。 俨然,陆显这一步棋实实在在的做到了。 陆淮南在逃避,借着工作的忙碌逃避。 他 手往下压,阮绵看到那一截短短的烟,挤在他两个手指中间,夹得有些扁了,骨节分明,皮肤白皙,手背还覆着一层根根清晰的青筋。 嘴里的烟气吐完,陆淮南问道:“最近在关注我?” 阮绵头皮发麻,倒也没支吾什么,照实说话:“无意间看到的。” “刚才在洗手间,曲政跟我聊了会。” 他忽地话锋一转,就像是不想听到什么更伤心的话。 她有些没跟上节奏,表情换来换去。 最后觉得不必过多关心最好:“是吗?” 陆淮南目视前方:“你就不好奇他跟我说了什么?或者说我跟他说了什么。” “那你们说了什么?” “我说让他别碰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一刻,阮绵才深刻意识到,陆淮南该是没少喝酒,否则他平时的冷静理智,绝对不会主动去挑衅曲政的,他是矜贵也是矜持的男人。 他眼睛很红,即便是这种光线下,她也看清了。 阮绵低声一笑:“好玩吗?” 陆淮南撇开脸,面色坦然,甚至是真诚不可欺的。 他说:“阮绵,这四个月我一遍遍的寻思,从咱两结婚到你去做心理辅导,中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自知忏愧,三年里让江岸钻了这个空子……” “不是空子。” “简荟说,你真喜欢上了江岸。” 陆淮南用的是喜欢,而不是爱。 那次分别匆匆,他几乎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阮绵下巴绷紧:“是,面对那样的他,我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的,毕竟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我懂。” 他懂阮绵的嘴硬心软。 陆淮南明显语气有些激动了:“可你那是喜欢,是爱吗?” 她一句话堵住:“没错,因为你没给我这个时间。” 软骨头 第240节 “我不能给。” 陆淮南眼睛特别烫,烫得像是有人把一壶开水往他眼里咕噜噜的倒了进去。 他鲜少跟阮绵对峙时,这般失态不受控,所有的心事情不自禁的全部往外泄露。 她没说话了。 不是没话说,是不知道怎么说。 阮绵不愿意跟陆淮南在这样的大好日子里,去计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她起身要走。 “阮绵,别走。” 陆淮南生怕她一走了之,蹭地站起身,单手掐住她胳膊,力道又不重,控制在能握住她手的分寸上:“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真的。” 第267章 是我吃回头草了 再见,她一直觉得起码得洒脱一点。 可陆淮南的样子一点也不洒脱。 他甚至有些用言语无法表达的狼狈,他的手指在抖。 阮绵回视一秒,从他掐着自己的手指,往上看,视线定格在他脸上,说:“你今天喝多了,想要说什么,也得找个合适的时间,今天不合适。” “如果我知道你会这么介意,那次我不会逼你。” 他说的是导致她跟江岸关系决裂的那次。 短暂冷静过后,阮绵脑子乱了。 里边的人陆续走出来,她把胳膊往外抽,陆淮南没执意,放开手。 俊男靓女站在一块,总归是吸睛的。 不少人视线投扫而来,这其间便有几双眼睛,是曲政的熟人。 看阮绵的目光渗出几分深究跟怪异。 她转身回去,身后的脚步声紧随其后,陆淮南一直跟着她走到洗手间。 阮绵倚住洗手台,拧开水龙头洗手,右手食指皮肤被烟灰烫了一小块红印,黄豆粒大小的范围,在外边时,她竟然浑然不觉:“你今晚不回去?” “嗯。” 陆淮南嗓子闷闷的,还有两分烟后的慵懒。 “陆淮南,我不想吃回头草,我也吃不起。” “是我吃回头草了,是我倒贴你。” 高傲如他,竟也说出这般的话。 他的眼神真挚到,怕她觉得有半分假。 阮绵权当没听着,神情从容的擦手,摸口红补了个唇色,淡淡的色泽不浓,偏粉调的口红如是在唇瓣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看上去很冷。 “借过。” “阮绵。” 陆淮南叫住她,这次声音蓦然加重。 阮绵背对人,深吸气:“还有什么事吗?” “给我个机会,我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 他没绕过身去,站着没动,眼带期盼,盼她能回头看一眼。 阮绵眼底流露出些许无奈,许多的话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她觉得腮帮子绷得有点酸劲,松开蠕唇:“我是不是之前给你造成过什么误解?” “在舅舅家的那些日子,你就没有一点心软?” “我要是心软了,那我把江岸当煞笔吗?” 空旷的环境下,她的声音扬起回响。 陆淮南忍着剧烈的心绞痛:“这件事多久才能过去?” “不知道。” 她做不到伤害完江岸,转头再去接受陆淮南,良心过不去。 偌大的洗手间区域,陷入一种格外诡异的寂静。 陆淮南低头垂脸,口腔里蔓延着一阵阵的苦味,喉结上下翻动,吞了口唾沫,卷起的回味更苦了,他红着眼睛说:“江南那边的项目你别开口。” 他亲手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嗯。” “前段时间我去看过阮先生,他情况不太好。” 阮绵闻言,嘴里一声嗤笑:“他该得的,没死都算他命大了。” 阮文斌入狱后,她一次都没去见过他,唐望清的死,阮文斌死十次都不足弥补。 “我有点累了,先走一步。”她说。 视线里皆是她远去的背影,黑色的小礼服裙,在身姿走动中裙角拂起。 阮绵那头乌黑飘走的发丝,形成一根根长针,狠狠扎进陆淮南心口。 他以前不信命,也不信劫,是个俗人。 后来他信了。 他的命是阮绵,劫也是,他躲都躲不掉,他也变得更俗,俗到真就非她不可,非她不娶,非她不入眼了。 …… 打洛溪回燕州后,接近年关。 李锦心愈发忙,忙着满世界到处跑,每去一个地方准给阮绵拖一大箱子的特产。 曲政调来燕州,偶也会约她吃顿饭。 按照老规矩,她每回都不沾酒,滴酒不沾,哪怕是逢上曲政生日那晚,她都委婉拒绝了。 两人脚步齐平的打屋里出门。 曲政喝多了,表情都涣散不开,所有的情绪堆积在那双黑眼球之中。 阮绵是真怕,怕他突然伸手拽住自己。 又或者扑通跪下去,拿出戒指求婚。 不过是她想多了,曲政没这么做,他痴痴的望向她笑了笑,说:“我来燕州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过得真的跟做梦一样,觉得真实也不真实。” 阮绵没说话,脸微微往下压着,看不清情绪波动。 曲政又说:“其实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的。” 她猛地深吸口气,差点呛到。 “没关系,做朋友也行,我这个人很大度的。” 曲政把神情收敛得特别快,唯恐吓着她。 阮绵没想到,在送曲政上车时,碰到了沈叙跟乔南笙,对面是辆银色的小跑,沈叙先从副驾下来,迎面就看到了她这个方向,脸上露出怪异的笑。 很冷很冷。 沈叙之前当着众人的面,喝多酒强行让江岸公开关系,她也不知怎的,忽地想起这一茬,心生后怕。 事实证明,她怕得不是毫无道理。 只见沈叙眼梢勾起,径直往这边走。 曲政喝多,但没喝到醉死的程度,大抵也是看懂了对方咄咄逼人的敌意,他顺手把面前的阮绵拉到身后。 悄悄问她:“你认识他?” “嗯,你先上车。” “哟,沪城曲家的?”沈叙看看阮绵,又看看曲政:“曲一南是你哥?” 曲政不认识沈叙,可显然沈叙认识他。 他也不打虚腔:“有事吗?” 沈叙面无表情,眼底勾着的情绪是冷漠跟嚣张。 他目光越过曲政,看向他身后的阮绵,直勾勾的开口:“你 知道她的事吗?陆淮南前妻,江岸的前女友,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也敢碰啊?” 这话不是吓唬,而是侮辱。 骂阮绵不知廉耻,什么人都能上赶着。 就差说她是公交车。 曲政认识她时间不长,也从未想过打探她的私事,提及江岸时,他眼皮颤了下。 一个圈子里混的人,那些事情怎会不知道? 他没想到,阮绵就是那个令江岸差点没了命的女人。 “沈先生,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何必处处刁难我?” 听到阮绵的话,沈叙是怒了:“我是跟你无冤无仇,那江岸呢?” 一口恶气顶到嗓子眼,令她如鲠在喉,哑口无言。 沈叙不是什么善人,他不好惹。 阮绵拽了下曲政:“走吧!” 软骨头 第241节 第268章 诋毁 曲政只是眉心轻轻一蹙,他上车。 令人没想到的是,沈叙几步跨过来,单手撑住车门:“曲行长,看女人可要睁大双眼。” 赤裸裸的挑衅。 曲政再是斯文儒雅,也禁不起这样挑拨,他眼神挑动几丝怒火:“我选什么样的女人,用不着外人来指手画脚。” 说完,他叫阮绵:“上车。” 沈叙捏着车门的手攥紧成拳,指节渗得发白。 阮绵往另一边车门走。 曲政目光紧紧的睨住沈叙那只手,冷嘲热讽道:“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何必闹得这么不堪呢?” “算你狠。” 沈叙没想到,曲政比陆淮南还冷静。 对于他的挑衅刺激,根本不为所动。 他把手拿开,眼睁睁看着那扇漆黑车窗上升。 车子打他脚边扬尘而去。 今天是江岸请的局,近乎四五个月的恢复,如今身体跟以前相差无几。 见着沈叙脸色难看,唇瓣紧压着,气冲冲的进门,原本还热闹嘈杂的包间,顿时清净下来,大家纷纷在查看他的喜怒,再嘴里端详话该怎么说。 江岸的脸一半匿在昏暗下:“谁招你惹你了?” 沈叙刚要开口,想了想作罢。 坐下来喝酒,浓酒入喉,他又紧接去点烟,越抽越苦,话也就这么索性没了把门的:“我见着她了,刚才在楼下,跟曲家的人在一块。” 整个屋子里,静悄得针落可闻。 只有江岸捏着酒杯在倒酒,酒瓶跟杯沿发出轻磕的响声,异常清脆。 他浑然无意的喝了两口:“看着我干什么,玩你们的。” 沈叙噤声。 “这女的可真够浪的,是个男人都上赶着。” “就是,还好江少甩了她。” “可不嘛,这种人就得……” “哐”一声。 沈叙坐在江岸身侧,他看得最清楚,江岸手中的酒瓶顺他眼前笔直的甩了过去,精准无误砸在说话人的头上,对方满脸是血,吓得痛都不敢喊。 惊恐慌张的扑通跪地,眼泪跟血融合着往下流。 没人敢去扶他。 乔南笙深吸口凉气,他撇来视线,打量江岸,只见他目光阴沉到欲要活剐了人。 沈叙快速反应过来:“还愣着干嘛,把人……” 话到一半,江岸起身,他边走边撅了瓶没开过封的酒,径自朝着那人面前走。 大抵是乔南笙猜出他要做什么。 赶忙上前揽住人,一只手掐在他握酒瓶的手腕上:“阿岸,冷静点。” 江岸低目垂脸,握着酒瓶的手指发狠用劲。 乔南笙怎么扣都扣不下来,转脸去看跪地的男子:“还不走,想死啊?” 男人连滚带爬的撞出包间。 沈叙吓得腿都软了,他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实在是刚才江岸那作派太瘆人。 “过来帮忙。” 沈叙这才起身,合伙跟乔南笙将江岸手中的酒瓶拽走,他后背都在冒冷汗,大呼口气,心里有点儿不得劲,一是觉得自己嘴大乱说,二是替江岸抱不平。 “先喝口水平静下。” 乔南笙端着水往江岸嘴边递,他没拒绝,接着抿下去几口。 他跟阮绵说过那么多狠话,甚至是骂过她。 但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半句不是。 这就是他江岸的霸道。 沈叙去叫来服务员,把包间收拾一番。 经此一事,大家也都提心吊胆,哪还有心思喝酒,该散的散,各回各家。 眼看他也喝得差不多了,乔南笙叫代驾把人送回去。 曲政的车绕了一个大圈,阮绵才到家。 郊区的路本身就不好走,前段时间政府一直在修路,把小区大门口那边的大道全都封堵了,要走很长一段才能到楼栋,她靠着手机电筒往前迈步。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全然没注意到路旁的黑色迈巴赫。 稳稳的停靠在那,不知多久了。 透过车窗玻璃,陆淮南视线紧紧的盯在阮绵那抹单薄的身形上。 她走得慢,在路过车身时,越坑刻意停了半秒。 可依旧一脚踩进水坑,从鞋底溅起的水渍撒在她裤腿上。 她忙走到平地,弯着腰在擦。 擦了好几下,许是没擦掉,索性放弃继续前行,偏偏这时肩膀斜跨的包又不安分的往下掉,“啪嗒”掉进脚边的水坑里,阮绵又是撸裤腿,又是捡包。 忙得两只手都不够使。 一只手抢先越过她,捡起包,幸好动作快,包包没湿透。 阮绵抬头:“谢……” 剩下一个谢字尚在嘴里没吐出,她看到陆淮南清冷的脸,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喉咙打了个囵囤,她快速收起惊诧:“谢谢。” “没事吧!” “啊?” 看到他盯着自己的腿在看,那边很大一块污浊,阮绵后知后觉:“没事,就湿了点而已。” 不知是缓解气氛,还是刻意问,陆淮南话锋一转说:“这边的路修很久了?” 她也是顺口答的:“半年多了吧!” “动作是挺慢的。” 半年多,就这点路迟迟没修好,其中缘故陆淮南能不清楚? “车上有纸巾,我去给你拿。” 司机比他还快,陆淮南转个身的功夫,纸巾盒已经塞到他手上了。 阮绵看着他又转交给自己,一小盒不大的抽纸,摊开在他掌心,她与他之间还相隔着一道水坑,他手臂长,微微一伸就凑到了她跟前来。 一股清淡薄荷香铺面而来,钻进鼻腔。 “先擦擦包上的水。” “谢谢。” 阮绵接来,抽了几张擦包,包面水渍多,几张干纸巾下去直接被浸透了。 陆淮南一直定定的看着她的动作,直到擦干净。 她抬起脸,看到他一眨不眨的看自己:“陆淮南。” 他像是惊栗般,猛地回神:“嗯?” “你在想什么?” “没。” 也是这时候,阮绵回过头看到他身后的车,心间浮起一阵怪怪的滋味:“你车在这停很久了?” “没多久。” 两人头顶的路灯虽不算太亮,勉强能看清彼此脸上表情,阮绵快速捕捉到陆淮南眼底闪过的一丝复杂,她其实不傻,也看得懂那是什么。 从洛溪回来后,两人几乎没再碰过面。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第269章 他怕了 “怎样?” 阮绵鼻尖一酸,眼睛也跟着泛起热度:“有时间我去看看奶奶。” 岂料,陆淮南说:“阮渺跟陆显生活在老宅。” 她轻笑:“你这是拒绝我吗?” “当然不是。” 他求之不得。 纸巾紧紧攥在手心中,阮绵把包挎好,云淡风轻的开口:“正好,我也有好多年没见她了,姐妹之间叙叙旧。” 这阵子,她听说了很多事。 软骨头 第242节 李锦心跟她讲,蒋自北一直在燕州,在跟陆淮南较劲,对方是破罐子破摔,费尽浑身解数要把他拉下水,她不惜去找当年为非作歹害她的冯征。 说她丧心病狂都不为过。 阮绵想为他做点什么。 想来想去,在蒋自北这件事情上,她或许能帮他一把。 毕竟一个空口而谈的前女友,跟她这个四年前妻相比,那含金量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好,我到时候约个时间。”陆淮南说。 “嗯。” 见她无所动作,陆淮南问:“不打算请我上去坐坐?” “陆总不忙吗?” “还好吧!” “家里比较乱。” 陆淮南笑了,他第一次见阮绵这么会拒绝人,抿住唇瓣,好几秒才吐声:“曲政也没上去过吧?” “嗯。” “那我心里平衡多了,起码你不止拒绝我。” 阮绵上楼,去厨房煮了杯咖啡,端坐在阳台边往下看,陆淮南的车不知何时走的,那一块空缺,被路边发黄陈旧的路灯,照出一小片光影。 她目光定定的睨着,偶有几人路过,也是走得行色匆匆。 咖啡泛苦,阮绵又回身加进去两块糖。 …… 陆家老宅,灯火通明。 车轮缓缓滑行至大门前。 陆淮南理了理起褶的袖口,吩咐司机:“把后备箱的礼物拿进去给五太太。” 陆显跟阮渺结婚时,他 一直在外地。 知道兄弟之间有过节,陆鸿文问都没问他,但他作为兄长,结婚礼怎么都得给补上,至于诚心不诚心,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早就是不公开的秘密了。 司机下车去取。 陆淮南转眼间,看到站在三四米开外的蒋自北。 夜色下的她落寞不堪,身上的白色裙子染得脏兮兮。 呼吸一窒,紧随便是喉咙翻动:“你怎么在这?” 他声音冷漠得,仿佛夜间凝固的冰。 又脆生,又薄凉。 蒋自北眼珠充血,她一步步靠近。 两柄低垂的睫毛掩盖了大部分的忧伤:“她哪里好,就让你这么惦记她。” 陆淮南牙根绷紧:“就为了说这些?” 她欲要伸手抱住他,陆淮南眼疾身快,脚步往后退,后背压在车门上。 看到他躲的动作,蒋自北自嘲冷笑:“这么恶心我?” “你做的那些事情,还不够恶心人吗?” 一句话,瞬间刺破了蒋自北所有的盔甲跟防线,她情绪崩溃,泪眼婆娑,脸上既委屈又手足无措:“陆淮南,我做的那些事,都是你们逼我的。” 看着曾经那个柔眉善目的女人,变得疯疯癫癫。 陆淮南心里难受是难免的。 他从未想过,要对蒋自北怎样,哪怕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自己。 唯独今晚的她,令他觉得心里作恶。 陆淮南不动声色:“冯征也是吗?” 蒋自北脸部呈现一种抽搐狰狞的画面,忽地,她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哭声刺耳又讽刺。 “东西给我,把她送回去。”陆淮南转身吩咐司机,他手刚接过司机转递的东西,身边刮过一阵风,蒋自北蹭地起身,手里不知何时窜出来一把刀子。 在他眼前晃动了一眼后,精准的朝着他身上刺过来。 司机原本是站在另一边的。 见状他往前挡,“噗嗤”一刀入肉的声音。 陆淮南没感觉到痛,因为刀子插在司机腰腹上。 “陆……陆总,快走……” 蒋自北手还握着刀柄,她用力往里蹭,那姿态像是没刺到他,恨得不罢休,势要捅死个人来解愤。 人在极度恨的时候,是完全丧失理智的。 这时候,刀子绝对不能拔走,否则会直接血花四溅。 甚至有可能等不到救护,人就流血过多身亡。 陆淮南快速反应过来,拽住蒋自北的手,用力控住着她:“松手。” 她手指捏得发白,说什么都不肯松。 看到他的靠近,她笑声凄惨带着一些嗔怪:“淮南,你明明把我送进去了,怎么又让我出来,你是不是对我还有情分在,你根本就没忘记我对吗?” 陆淮南眼都睁得发疼。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拖,他冷静下来:“好,你先放开,我回答你好不好?” “不,我要你现在说。” 蒋自北疯了,手又一用力。 司机疼得直不起腰,背靠车身,腿都是软的,随时有往下倒的风险。 陆淮南艰难吞咽口唾沫,他手都在发颤。 司机衣服上全是血,血已经滴到了他鞋子上,一片刺目的红。 “对,有情分在的,放……” “哗……” “啊……” 拔刀的声音跟司机的痛呼,同时响起,陆淮南吓得脸色煞白,他猛地打开车门,抓起车里的外套,一把堵住司机血流不止的腹部:“用手堵住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蒋自北还拿着刀,司机怕她再往这边挥。 忍痛快速上车关好门,也就两秒的时间。 待她反应过来,车已经开走了。 陆淮南一路飞驰,将车速开到最快,他车技好,起码在这样的城市道路上不会有任何意外。 等到医院时,司机近乎昏迷。 他满手是血,心绪糟乱的坐在抢救室外等。 路过的护士见他手跟衣服布满了血渍,好心给了几张湿纸巾,他只是放在那,没拿起来擦手。 问询的商衡与陈堇阳匆匆赶来医院,看到他身上的血,也是大为吃惊。 “她疯了吧?”陈堇阳蹙眉:“冯征的事闹得还不够大?” 商衡很平静,也很冷静的说:“淮南,实在不行报警吧!” 陈堇阳像是恍惚间想到什么:“你就不怕她,真跑去找阮绵?” 闻言,陆淮南那张只剩下白的脸,转换了好几番表情跟神色,他怕了,是实实在在的怕了,如果阮绵出事,这样的结果他根本承受不起。 第270章 吻 半天没动静。 商衡话到嘴边,就差一口气吐出,眼前坐着的人突然起身,陆淮南急急忙忙的甩了句:“这边你两帮我看着,有事打电话,我现在过去一趟。” 蒋自北反应过来,肯定会去找阮绵的。 他心生惧怕。 刚才那血淋漓的场面,不断的浮上脑海。 李锦心临时赶回燕州,过来住一晚。 阮绵下楼去买一次性的拖鞋,走到楼角,小区楼下的灯昏黄昏黄,这个点了还有人影在外边晃荡。 她留意多看了两眼,晃眼之间,什么都没有。 伸手揉揉眼睛,再去看时那里依旧空无一人。 阮绵继续往前走。 对面24小时营业的超市,距离楼栋有百来米,她三步一回头,周围静悄得针落可闻,连路边行驶的车辆都屈指可数,这边本身也不繁华,到了晚上很冷清。 走出去五六十米,她总隐隐觉得有人在跟踪。 可这时候,阮绵已经走到一半多了,她没有退路可回。 要么继续往前,要么回去跟人撞个正着。 人越是在恐惧的时刻,周身的氛围也变得格外诡异,道路两边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配合这种氛围的背景乐。 头皮发麻,后背脊都是凉飕飕的。 软骨头 第243节 阮绵被迫加快脚步。 边走,边拿手机给李锦心打电话。 连线嘟嘟两声后,那边接通了,她没敢大声打草惊蛇,温吞着嗓子说:“好像有人跟踪我。” “我马上到了。” 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车开了过来。 此时她走到接近对面马路的地方,车是从她身后开出去的,以此把她跟跟踪那人分开一段距离,她借着老天的眷顾,提步就往对面超市跑。 健步如飞。 比她高中短跑比赛还努力,这辈子没这么快过。 超市老板是个中年秃顶男人,长得胖胖的。 嘴里正叼着支烟在打游戏,见她面容惊赫的冲进门。 两人迎面相对,四目迎上。 胖老板愣怔下:“怎么了?” 阮绵快速把门拉上:“有人跟踪我。” 顺这话,胖老板起身往外瞅几眼:“这深更半夜的,外边也没人啊!” 惊吓减半,她回头去看,双眼像是扫射仪般,把周围看了个遍,外边只有依旧沙沙作响的树叶,别说有人了,半个流浪猫的影子都见不着。 可她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阮绵直觉向来准。 她拿好东西,在超市等了十几分钟,李锦心到车库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 李锦心从车库走过来的话,要绕很大一个圈子。 况且在等待的这十几分钟,也确实屋外没任何异样。 阮绵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过去与她汇合。 脚还没踏到马路,一道黑沉的身影窜了出来,她被吓得连忙举手拿起东西就去砸人。 连眼前的人是谁都没看清。 陆淮南结结实实挨她好几下子,躲都躲不掉。 “是我。” 阮绵停下动作,眼神跟表情活似见了鬼一般,她胸口起伏很大,气也喘不匀,一会重一会压抑的,他再不解释,看她那样子下一秒都得吓得哭出来。 陆淮南赶忙开口:“先上车,我送你过去。” “嗯。”一个嗯字吐得心慌意乱。 上车他没解释,她人没事就好,但单看她这反应,陆淮南猜出点什么:“你刚才怎么吓成那样?” 阮绵拽紧手中的拖鞋袋子:“刚才过来的时候,总 觉得有人跟着我。” “你看清楚了?” “刚开始看到个影子,等我仔细看时又没人了,但我感觉不会骗人。” “嗯。” 砸吧下嘴,阮绵又问:“你有事吗?” “嗯。” “来找人?” “嗯。” 来时,陆淮南已经换了套衣服,身上那件白衬衫显然不是他的,有些不合身,小了,阮绵盯他两眼,总觉得哪哪都怪得很,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她坐在副驾上,车开得很慢,到那边车库花掉十分钟。 阮绵脑子里门儿清,趁着车停稳,她问:“不会是你的仇家吧?” 很明显,陆淮南脸色微变。 他张口:“蒋自北捅伤了我的司机,我怕她……” 话点到为止。 陆淮南不说,阮绵也清楚什么意思了,她浑身猛然一个激灵,那种背后有刀刺的感觉更明显了,牙根都在发抖。 车厢里陷入持久的沉默,她没敢贸然下去。 好半晌,才想起什么似的,抓着手机给李锦心打电话,叫她先上楼。 若真是蒋自北带着杀意来的,那李锦心很可能也有危险。 她拿下手机,还没说话。 陆淮南声音低沉:“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很快会找到她人,暂时你待在车里别出去。” 这时候,就算她想出去,那也不敢。 他们在明,蒋自北在暗。 看他这个样子,估摸着也是被吓得不轻,阮绵在想,他跑过来找自己这一圈,也是冒着有可能被蒋自北害的风险,想到这她嗓子眼有些干哑不舒服。 陆淮南单手还撑着方向盘,手指攥得有些发紧。 “你没事吧?” 他没做声,空间本就不大,加上她心绪乱,总觉得自己呼吸特别的重,包括他的也是。 况且在这种封闭式的环境下,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扩大。 好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开口了。 “那个……” “我没事。”他说。 再看她时,陆淮南整个人从容淡定,从容得脸上纠察不出半点不合时宜的蛛丝马迹,他就像是无比正常的说:“阮绵,看到你没事就好。” 她有些不自在的把视线撇开,伸手去弄安全带。 偏偏这时候,安全带怎么都解不开。 阮绵扯了好几下,发现就是开不了的状态。 她偏着头在弄安全带,耳畔压下来一丝温热的呼吸,陆淮南的身体打驾驶座探过来,伸手亲自去帮她解,他的脸近乎要压到她的,两人气息交织。 阮绵屏住呼吸,起码在三秒钟之内,她是这样做的。 可看陆淮南的样子,他没打算挪开。 目光在紧促的环境下,再次相交。 交触的一瞬,陆淮南压下脸,捧住她下巴,唇应声而落。 第271章 我不信你没感觉 呼吸全数堵在喉咙里,阮绵脸憋得通红。 一时间,她都忘了去推她。 陆淮南舌尖顶着她牙齿那道防线,作势要探入更深,他放肆霸道的动作,算是吓着了她,阮绵“唔”声溢出嘴,双手探到他胳膊处奋力的往外推。 “阮绵,绵绵……别这样……” 生怕她跑,他反手握住她手,话说得更是急促慌乱。 反观她,有点不顾一切的架势,脸红脖子粗的:“陆淮南,该别这样的是你。” 胸口起伏,心跳得快爆炸了。 陆淮南努力平静自己,尽可能的不吓到她:“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冲动。” 阮绵身子往后退,薄背紧贴住车窗。 见她躲避自己的姿势,他心底暗生悲伤。 陆淮南嘴角无奈又苦涩的扯动下:“别这么怕我。” 她满眼的防备警惕,他都怀疑自己再往前逼近几分,阮绵会不会操起手里的东西,往他脸上砸,她浑然就是那副随时准备迎战的战备状态。 “阮绵……” “别说了。” 阮绵伸手去摁车门,陆淮南特别迅速,咔哒一声关了锁:“就算是要躲我,也不用拿自己安全开玩笑。” 他一口气说完,语速快又急。 话毕,陆淮南补充句:“你要是还觉得不合适,可以坐后排。” 车内还算宽敞,阮绵是可以从副驾钻到后座的。 她还真做。 陆淮南满口的苦味,冷呵声从鼻息挤出:“你还真做啊?” “你刚才确实很冲动。” 阮绵往后座钻,抬腿时,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骨,那一截白色的肌肤,就像是刺激到他敏感脆弱,又特别躁动的神经,陆淮南伸手一把握住。 只是握着,他没往回抽。 她的姿态也停留在即将跨过去的时候,阮绵蹙了下眉:“松手。” “我要是不松呢?” 听他那语气,有种忍到极限的滋味。 看不到陆淮南的脸,口吻又不辨喜怒。 软骨头 第244节 “蒋自北是你招来的,这么做,我都有证据怀疑你两是不是串通一气,故意搞我。” “阮绵,咱俩都是成年人了,别说气话好吗?” “我现在心平气和。” 陆淮南不肯放手,阮绵五指反过去扣住他手背,指甲都要陷进肉里了,他吃疼,单手将她胳膊擒住,声线沉沉的:“还要多久?啊?要多久你能正眼看看我?” 她整个人软下来,没有动作。 手还被他反制着。 他手掌带着很高的热度,还有一层薄薄汗丝。 阮绵觉得眼球烫烫的,眼底发痒,她身子依偎着座位,腾出另一边手去抹眼睛。 “别哭。” 先她一步,陆淮南的指腹抵上她眼角位置,动作轻柔的抹开。 他语气低让得仿佛在恳求她。 “放手啊!” 阮绵倔强的咬着牙,眼泪逼退回去。 陆淮南此时双膝跪在她身后,腹部贴在她后腰上,姿势暧昧至极,她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体轻微的颤动,以及不该感觉到的部位,脑子里灌开水般的烫。 耳畔热气浮动:“你都能给江岸机会,为什么我不能?” “他不会逼我。” 彼此间彻底沉寂下来,死一般的静。 陆淮南呼吸越来越粗重。 他胳膊环住她身子,紧紧抱住,磁性的嗓音淬着冰冷的毒:“阮绵,你知道我多爱你吗?” 她喉咙发紧,脑子嗡嗡的响个不停。 阮绵手指收拢,攥得指节很疼很疼都没放。 “再让我嫁进陆家一次?”她问。 陆淮南说:“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 “我猜到了。” 其实这一刻,比起失望,远不如以往的多,他做好了任何最坏的准备,也有勇气跟心理防备去接受。 阮绵手肘往后顶,陆淮南闷哼一声,他是疼得。 眼睛泪水朦胧,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陆淮南,别总是逼我行吗?” “绵绵,我快撑不住了。” 他指的是情绪。 “那就放手。” 她声音特别大,近乎到达了嘶吼的程度,眼泪也随着她这一句吼声,滴落得猝不及防,有的掉在他手背上,胳膊上,也有几颗坠入她脖颈。 陆淮南猛然掰过她身子,面对面。 他倾身俯头,用唇严严实实的堵住她的。 她根本没有任何设防,就让他强人所难了。 阮绵只觉得,自己被迫张嘴,他的舌钻进来,在她口中翻天搅地。 泪水的咸,唾沫的腥甜,包括他身上的烟草味,薄荷味,所有的味道融合在一块。 “陆……唔……” 陆淮南单手搂她的腰,腾出的左手勾住她后脖颈。 以此一来,阮绵可以不费力的跟他接吻。 他一度带领着她加深这个吻,她脸跟心一个红,一个胀。 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尝试不同的滋味。 手掌的温度很烫,陆淮南扯开她腰间的那点薄布,手指轻车熟路的往里走,阮绵被他这个动作着实吓到,她惊魂难定的咬了他,两人嘴里都是血。 “你要干嘛?” 他唇角往上勾,笑得混不吝:“你别说刚才你没感觉。” 没感觉的话,她不会回应他的。 哪怕她嘴再硬,身体反应骗不了人。 陆淮南有种说不上来的欣喜:“阮绵,你还是会重新爱上我的对吗?” 阮绵眉头一横,紧绷着脸:“你哪来的自信?” “你给的,我知道你会,刚才你明明对我有感觉。” 跟江岸彻底失去联系后,陆淮南对她各种穷追猛打,时而霸道,时而温柔,她时刻保持绝对的清醒理智,到底也有神经松懈的时候,比如刚才。 陆淮南距离她很近,说话时,他嘴里的气息全都喷洒在她脸上。 他睫毛长而浓密。 见她没做声,他压着脸埋进她脖颈。 阮绵刚要拒绝,陆淮南很狡诈的搂住她后背。 她根本挪不开身:“你这样很没意思。” “怎样才有意思?” “我不想跟你这样纠缠下去,能不能彼此放过?” 明明没喝酒,滴酒未沾,陆淮南却觉得自己醉意很深,他眼皮沉沉的压着,唇瓣亲了亲她的锁骨:“放过?说实话,这两个字我都不敢想。” 他唇瓣张合:“绵绵,我做得不会比江岸差的,也不会比曲政差。” 第272章 没一个比得上你 “我跟曲政……” “我知道你跟他没什么。” 陆淮南用手掌挡住她眼睛,他的唇依偎在她耳旁,低声说:“可怜可怜我,行吗?” 在短暂不过五秒钟的时间内,阮绵回忆起太多。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求他的。 陆淮南是怎么做的呢! 他一拖再拖,一边跟付迎维持着现有的关系,不对外解释,背着她跟她去盐城,一边又跟她保证离婚,让它觉得那种糟糕透顶,迷茫无措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眼皮一掀:“陆淮南,我们是一样的人,你也不曾可怜过我,不是吗?” 他身姿僵住,不可置信的深深望她。 阮绵咬紧牙根,脸型绷得几分为何突兀。 她神情未变:“我发誓都要忘掉你,重新生活。” 此话一出。 他状似受到刺激般,忽地抓起她的手腕往上抬,阮绵的整张脸就那么暴露在眼前。 她立场坚定,态度坚决。 四目相抵,陆淮南额前青筋突突发跳,两边鬓角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来。 眼眶的红寸寸划开,晕染得整只眼里皆是一片红色。 “你真狠。” “你以前做得比我狠。” 陆淮南起身,后背湿透,背部的衬衣黏答答的贴着皮肤,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随即扯了下来,阮绵看着他的动作,一声不吭,唇瓣紧抿着。 拉到半多,他顿住,回眸望她:“想过跟我重归于好吗?” 她刚张唇。 陆淮南用那种无比严谨的眼神看她:“我要听真话。” “想过,但我忍住了。” “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响,划破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接电话时,他把脸扭了过去:“喂。” 商衡的声音打手机那头传来:“淮南,人被警察带走了,你要不要先来一趟医院?” 陆淮南心一紧,三秒钟后,才面不改色的说:“好。” 知道他要开车出去了,阮绵身体往外退,径自坐在副驾上,去拉安全带。 陆淮南淡淡扫一眼:“你要跟我一块去?” “现在别说这些,走吧!” 车开出去,阮绵忙着给李锦心通信。 等她回神来看人,发现陆淮南眼底那一层红润更深了,被窗外的霓虹照得忽暗忽明。 “那边怎么说?” 他没很快回话,迟疑好久:“不太乐观,去医院的路上流了很多血。” 阮绵目视前方,她又说:“我知道你给蒋自北留了一线,是因为看重过去的情谊,纵使你再狠心,再精明,也做不到对她置之不理,我也一样,是我也做不到。” 阮绵:“有些事情不必自责。” 软骨头 第245节 陆淮南嘴角很生硬的扯动下:“我知道。” 司机那边的家属,比他们先赶到,在医院抢救室的走廊里,哭成了一片。 看到这副场景,阮绵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回眸去看身侧的陆淮南。 他脸上面无表情,除了冷,再没别的情绪。 冷脸下,暗藏着三分自责愧疚,他作势想上前搀扶起年迈的老人,手伸出去好几次,久久顿在原位。 看到阮绵在,商衡略微诧异,随即又神情如常的说:“失血过多,人没抢救过来。”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陆淮南喉结上下翻滚。 卷入而下的液体苦得要呕。 他面目间却是半点痕迹都不露的。 商衡:“现在怎么处理?” 陆淮南必须很快做出决策,约莫过去半分钟,他说:“带他们去休息室。” 阮绵蹙眉:“这个时候,对方情绪很激动,你确定要现在跟对面谈判拿结果?” 他态度特别果断决绝:“就现在。” 商衡去负责跟司机家属说,阮绵跟着陆淮南一并回到休息室,他表情下藏着很深很深的痛苦,是那种无奈,又宣泄不掉的,压抑在心里。 她看到他的手指收紧,未曾松开过。 骨节根根发白。 大概是半小时左右,外边的家属达成一致。 进门的人是司机的女儿。 二十出头的模样,生得白嫩清秀,身上穿了一套粉红色的小香风套裙,脚上是那种圆头的黑色皮靴,眼神憎恶中,又掺杂着三分令人看不透的复杂。 女孩一双不算圆溜的杏眼,扫过两人。 “陆先生,我代表我们家,来跟你谈。” 她脱掉肩上的书包,弯腰落座。 不知是不是阮绵曲解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女孩心思深沉。 女人看女人很准,她觉得自己不会感觉错,对方想借此勾陆淮南。 陆淮南双眼微红:“你们有任何诉求,都可以跟我讲……” “我现在的第一个诉求,能不能让她出去?” 女孩指着阮绵。 陆淮南绷紧下颌,咬肌闪过:“你先出去等。” 阮绵退身出去,把门拉合上。 见状,陈堇阳迎面冲到门口,她伸手拉住他人:“你先别进去,等他谈完再说。” 陈堇阳情绪有些激动:“阮绵,她不会打淮南吧?” “我不知道。” 她脑子有些乱,绕过陈堇阳往后边的椅子走。 剩下的家属,商衡在安抚情绪,陈堇阳冷静下来,侧头看了看坐着一动不动,纹声不出的阮绵,他道:“姓蒋的发疯,这事能全怪淮南嘛!艹。” 她把脸深深的埋着。 话从嘴里低低吐出:“话别这么说,人家一条命,要不是他替他挡了,这一刀就是在他陆淮南身上。” 陈堇阳砸吧嘴,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他站片许,退身坐下来。 男人身高腿长的,晃得椅子咔嚓响撞到墙壁。 阮绵伸手握住椅子扶手,才不至于后脑勺撞墙。 陈堇阳接触她少,也是第一次这么直勾勾,明晃晃的去打量她。 许是被他那目光看得不自在:“陈先生,你别这么看着我。” 陈堇阳慢悠悠的道:“付迎跟蒋自北,没一个比得上你。” 阮绵呼吸一窒,她咬着牙把喉咙里残存的唾沫吞下去,笑着回应:“您别这样的玩笑,我跟他……” “闹别扭我知道,你跟江岸那些事我也知道,不过你两差不多就行了,何必搞得大家这么累,这么难堪呢?” 她没笑了。 清冷淡漠的面孔上,也没怒气:“所以陈先生这是在劝我?” 第273章 泼脏水 “你敢说你放得下他?” “您为什么觉得我会放不下呢?” 一句话把陈堇阳堵得哑口无言,他像是要努力寻找一个突破口,脸都急红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今天能跟着他过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阮绵依旧是那副岿然不动的姿态:“您多虑了。” “阮绵,别您不您的,开门见山的说。” “陈先生,你动哪门子气?” 她不笑时,脸平平整整,无波无澜的冷静。 稍稍勾起眼梢,面容又瞬而变得魅惑冷艳,有种直穿人心的击艳感。 “这几年他不好过……” “那我好过吗?” 明明被背弃的那个人是她,明明伤透心离开的那个人也是她,可到头来,别人想的却是加害者的难过。 那种滋味,就好像是她值得去受这些苦。 “阮……” 吱嘎一声,两人面前的门开了。 陈堇阳坐在正对面的位置,他几乎是一眼看到怒火冲冲的女孩,朝着衣衫不整的陆淮南甩了一巴掌,随后愤然离去,她那凶狠的眼神要撕碎人。 “怎么回事?” 阮绵则是扫眼去看陆淮南,看在眼里没戳破。 他嘴角发红,下颌亦是,被打的。 身上的衬衫扣子敞开到第二颗,胸前还被人挠伤了。 两条刺目又辣心的红痕,尤其是他脖领处的衬衣,好几处斑驳的吻痕。 此时的陆淮南,给人的感觉就是他被人轻薄了。 阮绵对接他目光时,看到他眼里快速闪过的怪异。 “没什么。” 陈堇阳站在两人之间,左看看她,右看看陆淮南,恍然醒悟:“真不是个东西,自己爹都这样了,我还以为她进去找你漫天开价,没成想是这死出。” 别说他,阮绵也没想过。 回想起刚才对方气急败坏离开的场景,想必陆淮南没应她。 想也能想到。 阮绵:“我觉得她不会善罢甘休。” 陈堇阳眼珠子一瞪:“那她想怎样?” 她抬眸去看陆淮南,他倒是沉着冷静,俊朗的面孔平静得没有波澜。 阮绵说:“你先进去收拾一下吧!” 陆淮南转身关门。 陈堇阳盯着那扇门板,呵笑道:“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乖,这么听你的话吗?” “不想知道。” 阮绵觉得,陈堇阳的性格能随时把她心里的不愉快撩起。 索性走到一旁,可对方并没打算放过她,凑到她耳边:“男人虽然说薄情点,但也不是是个女人的话他都听,他能听你的话,就是最好的表现。” “你很聒噪。” 但她对陆淮南身边的朋友也算有了一种格外的认知。 江岸身边的那群人,跟陆淮南身边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跟江岸分手后,沈叙恨不得她去死。 更是碰面处处刁难。 陆淮南身边的朋友,与其说护短,不如说理智得多。 阮绵一夜没合眼,熬到翌日天快亮,在车里睡了三个多小时。 手机掉在车座底下,震了半天她才伸手捡起去接:“喂?” “阮绵,快看新闻。” 李锦心声音带着急促,她翻身坐起,打开免提,手指滑动几下把页面退出去,今日娱报上密密麻麻贴出来很多张照片,照片中的男人是陆淮南。 女孩搂着他脖子,两人的姿势怪而僵。 头条上的标题更是刺眼:陆氏掌舵人先谋其父,再诱其女。 软骨头 第246节 下边皆是层出不穷的小标题。 所有媒体的矛头一度指向陆淮南跟整个陆氏,言语粗俗。 阮绵缓缓吐出口气。 李锦心问她:“怎么回事,这一夜之间变这么大的天。” 她镇定下来:“他身边的司机被蒋自北捅了,没保住命,这些消息是假的,估计他们已经在想办法压了,你那边能不能找到人爆点八卦,把消息引开?” 话毕,阮绵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她做不到对陆淮南的事情,视而不见。 哪怕后知后觉,内心是抗拒的。 李锦心啧了声:“有点难,他这种级别的消息,有谁能分散得了,天王老子来了估计都不好办,话说他怎么被拍出这种照片?” “事情说来话长。” 跟李锦心结束电话,阮绵下车进去找陆淮南。 医院被记者堵得水泄不通。 司机家属一致对他,坚称是陆淮南对司机的女儿图谋不轨,司机找他评理,两人起了激烈的争执,最终导致司机撞上刀口身亡,一大盆脏水往他身上泼。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阮绵见不到人,在角落里跟商衡碰上面。 “他在哪?” “在警局,处理蒋自北的事。” 思忖片刻,她问:“这件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办?” “阮绵,你不用操心这些问题,淮南他不是那种空有虚表的人,既然对方能做得这么狠,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他现在最怕的影响到你。” 阮绵的眼睛红了,也很烫。 心乱如麻,她本能的用贝齿绷住下唇:“如果有需要跟我说,我可以出面作证。” 商衡:“你要不要先回洛溪避避?” 阮绵嘴角晕开一抹苦涩的笑:“这是他的意思吗?” “也算是。” 她真想自己能做到应承他这个意思,可事实证明,她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 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深陷泥潭,而袖手旁观。 嘴上说得不痛不痒,实际上阮绵忍着翻涌的心:“这种时候,我更不能一走了之,也许你跟陈先生会觉得我对他心狠,可这是我唯一能自我保护的方法。” 商衡是唯一一个清楚来龙去脉,却依旧表现得很客观的人。 所以,她愿意跟他掏心窝子说话。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想见他,可以吗?” “嗯。” 陈堇阳暂且在医院稳着记者跟家属。 阮绵跟商衡赶到警局,陆鸿文也在。 他精锐而又挑剔的目光越过商衡,看向她,阮绵没做多回应,只是轻微点了下头,她对陆鸿文的印象,永远都是停留在他的冷漠,以及自私上。 她在外边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才见到人。 “你怎么来了?” 陆淮南眼睛熬得充血,唇周一片冒头的乌青,面容的疲倦显而易见。 那一瞬间,阮绵的心脏被钝物砸中。 第274章 物是人非 隐隐作痛。 “过来看看。” 陆淮南大抵是看出她的担忧,扯动下唇角:“现在警方已经陆续展开了调查,很快事情就会真相大白,没人能把这盆脏水扣在我头上的。” 他的自信又坚强得,令她有些心疼。 “嗯。” “没睡几个小时?” 阮绵眼眶干涩无比,嗓音亦是:“在车里睡了会。” “我让阿衡先送你回去休息。” “陆淮南,不用。” 陆淮南高过她,视线微垂着,好几秒后:“阮绵,你在担心我?”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陆氏……” “我不在意这些。” 阮绵头都不敢抬,紧抿唇瓣,她怕抬起眼皮对视,被他瞬间看穿猜透,她的担忧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先度过这个难关再说,需要帮忙……” 他往前靠,近乎挨到她。 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声音沉哑:“我的事情不重要,你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嗯。” 满眼都是宠溺跟温情,陆淮南说:“只要你好。” 话音落下,彼此间彻底寂静下来。 他身上淡淡的沉香,顺着空气钻进阮绵鼻息,她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做好公关。” …… 绯闻的发酵,导致陆氏股价大跌。 事出的第三天,家属依旧咬着不肯放。 阮绵透过网络平台发表声明,替陆淮南证词,在全网可鉴的情况下,自认了他前妻的身份,并且晒出两人当年的婚纱照,以及来往的很多物件。 一时间,网络这口大锅彻底炸开了。 消息不胫而走。 传到了江岸等人耳中。 在明知道他心里难受的情况下,沈叙冷嘲热讽:“我说什么来着,她绝对会帮陆淮南,真不知道当年摆出那副有多受害的样子,到底给谁看的。” 头顶的灯光闪了好几遍,缕缕打过几人的脸。 江岸仰靠在软沙发中,神情难辨,一声不吭。 他径自摸手机,哗啦几下打开页面,刺目的屏幕光照得他脸煞白。 看到江岸正儿八经的翻着照片一张张往下看,乔南笙都觉着揪心。 他拿了杯酒递过去:“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江岸没动,执着手机的手收拢。 好似生怕了被谁抢。 忽地,他像是想起件什么事,淡声询问:“台山项目陆淮南不会那么轻易收手的,是不是她去找过他?” 这事,沈叙跟乔南笙都清楚。 当时没好开这个口。 沈叙看看乔南笙,挑眉:“具体我们也不清楚,应该是跟她有关。” “那就把她这个人情还回去。” “你什么意思?”沈叙眨巴着眼,问:“你要帮陆淮南?” 江岸语气淡淡的,说得不以为意:“不是帮他,是还阮绵的人情,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欠人人情。” “可当初台山项目本来就是你的。” 江岸对他的话听而不闻:“我的事情,以后你们都别再干涉过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找人暗中下绊子,我不想因为个女人,闹得兄弟情难做。” 很多事情,他只是不说。 但他看得很通透,陆淮南的事情闹得这么大。 要说没有沈叙从中作梗的参与,不可能。 闻言,一口恶气堵在沈叙心窝子。 “呵……”沈叙:“怪我多管闲事,费力不讨好。” 江岸沉默。 一直没做声的乔南笙,这时候适时开口:“那她帮陆淮南这事,你怎么看?” 心里火辣辣的难受,犹如烧糊的辣椒塞了一大把进去。 又辣,又燎。 江岸没接话,伸手去裤袋摸烟,抖落在烟盒边的烟差点掉地上,他捏着往嘴里送,没点先声:“那是她的事,她想怎么做都行,与我无关。” 江秦两家处得很是和睦。 尤其是叶慧琳,相当喜欢秦瑶。 况且两家实力相当,强强联姻一直都是江南想要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跟秦瑶年初就会结婚。 软骨头 第247节 酒喝到后半场时,胃里翻腾绞痛的难受。 江岸去洗手间。 拧开水龙头,猛然把脸栽下去,捧了两把冰凉刺骨的水洗脸,神智才稍有回转的迹象。 他反身半坐着洗手台,咔哒点烟,烟头在他手上燃烧得忽明忽暗。 “呼……” 手凑在嘴边,那口烟抽到半多,嗓子眼里裹挟着的烟气还没吐完,门口走来两道女人高挑靓丽的身形,一黑一白,两人说着话正往里走。 阮绵卸了下肩头包包的功夫,迎面撞上男人那道锋利的视线。 有一瞬,她整个人头皮发麻,脚步僵住。 很明显的,江岸也没控制好情绪。 他那张完美到精致无暇的脸上,顿时像是平面镜裂开了一道纹路。 好几秒才收敛起。 李锦心率先开口,打破僵局:“江总。” “嗯。”江岸闷闷的应了声:“过来应酬?” 李锦心是来参加朋友生日的,阮绵算是个陪伴:“不是,朋友过生日。”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半眼去看过阮绵:“那你们玩得开心。” “谢谢江总。” “嗯。” 江岸拿起搁置在洗手台的烟盒,攥在手心才猛然发现是空的,他目光撇过去,抬腿踩了下垃圾桶,把烟盒丢了,在抬眸的瞬间,他把眼底那一抹轻微的忧伤都收敛得一干二净。 事情持续在发酵,这背后肯定有人使绊子。 阮绵站在原地,她试探性的问:“是不是沈家在背后当推手?” 沈叙恨她,自然也巴不得陆淮南难过。 这样算下来,是有必然联系的。 江岸脸上没有表情,很冷:“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谢谢你。” 跟李锦心出来后,阮绵情绪久久不能平复,不到三四杯酒的量,人就像是喝醉了,懒懒的躺在车后座里瘫着没动,李锦心朝她睨了睨:“没事吧?” “嗯。” “别多想,你帮陆淮南是出于还他那些人情,又不是要跟他复合重归于好,再者……江岸年初就要跟秦瑶结婚的,你不必给自己心理压力。” 耳畔的话萦绕不散。 她忽然就想起在澳洲那阵子。 江岸总是缠着她说,以后要娶她,把她风风光光的娶进江家大门。 转眼一年过去,物是人非。 第275章 由不得你想不想 临近凌晨一点到的小区。 李锦心将她送到门口,折返回家。 近来阮绵神奇的发现,至打上次陆淮南问过她修路的事,小区这边的道路,没过多久就持续赶工,修好了大半多,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到一个月能完工。 她今天穿了双银灰色的细高跟,进门时,蹬得地板咯噔响。 阮绵捂捂发疼的头。 人刚走到电梯口,正面冒出一道高大的身形。 还把她吓一大跳。 陆淮南坐在楼道里抽烟,不知在那坐了多久,他起身伸直弯曲的腿时,腿麻没站稳用手扶着墙:“回来了?” 她猛睁眼。 确定是他无误:“你怎么在这?” “来送汤的。” 顺话往下看,一个暖黄色的保温盒挂在他手里,瓶身上赫然一只丑黄鸭。 看上去,跟他今天休闲的装扮气质很符。 没等阮绵开口问,陆淮南自己先解释了:“许嬷嬷煲的,让我过来给你送一份。” 他穿着特别的简约,灰色运动裤,藏蓝色休闲外套,外加一双没有logo的运动鞋。 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青春洋溢四个字的影子。 明明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 这么多年过去,老天都很眷顾他那张脸,没留下任何的岁月痕迹,哪怕是一丝眼角的褶子。 阮绵伸手往前接,但陆淮南好像没打算递给她。 她又不傻。 他分明就是想借着送汤的缘由,去她家。 电梯门开了,陆淮南有些执着的拎着保温盒,提步往里走,进门他就按住电梯的开门键,示意她进去,看他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去他家。 她无奈进门。 这边客梯并不算宽敞,甚至有些称得上简陋。 陆淮南倒是不嫌弃,也站得很自然。 那样子就好像是他来过这边很多次,习以为常了。 电梯不断上升,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在不断的朝向紧迫方向走。 终于到达了楼层。 她先出去:“要不……把汤给我吧!” 陆淮南站在她身侧,颀长挺拔的身形,将她这边的光束遮了半多,几乎是以一种笼罩的方式,把她眼前的光掩盖了,他说:“没事,不差这几脚路。” 他不说他想进去坐坐。 可脸上的神情,是个人都看得出。 阮绵摁了下指纹锁,门开,陆淮南径自往里走,他熟悉得好像这就是他的家,把保温盒放在玄关处的架子上,单手撑着墙,正准备要换鞋。 可那个位置是空空如也的。 “上次的鞋……” “我扔了。” 陆淮南猛然抬头,看她的眼神充斥着怪味。 她总不能把前夫穿过的鞋子,留在鞋柜里,好让他抓个正着,觉得她对他余情未了吧? 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扔掉。 陆淮南站在那,她没法直接往里走,房子布局都不错,唯独这玄关处的空间挤了点。 他迟疑片刻,说:“那不穿了。” 她深吸口气,本想说问他要不要回去的,这话直接堵住了她想要开口的话。 说完作罢,陆淮南拎起保温盒进去。 阮绵换好拖鞋,跟在后边开灯。 整个一楼的客厅,被头顶崭白的吊灯照得通明晃亮。 “喝什么?” “都行。” 阮绵去厨房翻冰箱,最近她忙得脚打颠倒,很长时间没留意采购食材一事了,偌大的冰箱里只剩下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她拿起进屋给他:“只有这个。” 他也不嘴刁嫌弃,拧开喝几口:“试试汤?” “这会儿胃里反酸,待会再喝。” 打两人在楼下碰上,陆淮南早就闻出她身上的酒味。 还是白的。 虽然不算深,但看她那样子,估计这会儿后劲上来了,不太好受。 阮绵一直对白酒不太耐受的。 她很少会喝白的,今晚也算是在生日宴上喝得有点上头,喝着喝着没留意就多喝了几杯。 事后才想起难受这茬。 “你喝酒了?”陆淮南问她。 阮绵脱掉鞋,窝在软沙发里,单手掐着额头在揉,声音回得嗡鸣不清:“嗯,喝了几杯。” 陆淮南何时起的身,她都没看到。 直到人走到她身后,一双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太阳穴,轻轻的按摩。 她跟被踩着尾巴的猫,猛地要起身。 “别动。” 陆淮南按着她肩膀,略施力道把她又原原本本的压了回去:“我帮你揉揉会舒服点,以后不能喝白的就别逞能喝,回头难受的是自己。” 李锦心倒是没劝她喝酒,是她自己想喝的。 他那双手,就像是赋予了魔力。 软骨头 第248节 原本疼得发紧的头,经过几分钟的按摩,阮绵感觉轻松不少。 头是轻松了,可她神经方面又开始紧绷了。 “好了,我喝……唔……” 陆淮南的脸凑近得她猝不及防,吻落在她嘴上时,阮绵嘴里的呼吸才吐到一半,他单手勾住她脖颈,迫使得阮绵没法挪开脸,这样的姿势实在太暧昧。 她挣扎着要去掰开他的手。 陆淮南吻得脸微红,眼睛里充血,直接抱起她面的面。 他用贝齿轻轻咬住她下唇,他的调情手段向来高明。 在他面前,只要他肯花点功夫,阮绵半多的几率会被他弄得妥协。 额抵着额,鼻尖亦是。 陆淮南微微错开点,他高挺的鼻尖压在他眼底,两人呼吸都很重,融合在一团,蒸得她脸愈发的热了。 喉咙翻动,她喊道:“你先放手。” 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压抑着深到无法自拔的欲。 “不想。” “由不得你想不想。” 说完,阮绵用尽浑身力气,使劲掰他的手。 只剩下最后两根手指,陆淮南一下子用力反扣住她的手腕,动作又快又精准,朝她身后压过去,把她两只手腕摁在她后腰处,他吻得激烈霸道,缠绵又隐忍。 “嘶……” 嘴里一疼,倒是给他理智拉回了半多。 陆淮南不知道这是被阮绵咬的第多少次了。 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愠怒:“好疼。” 阮绵趁着他松手去捂嘴的功夫,蹭地从沙发上跳了下去。 结果没站稳,脚踝撞到身后茶几,连人带茶几上的保温盒一骨碌全滚在地上。 “没摔着吧?” 第276章 等 陆淮南双手齐用,一只手驮着她后腰,一只手拽起她胳膊。 她脸颊半多埋在他胸前。 阮绵是腰也痛,手也痛,脚也痛,感觉身上就没一处好的,但她不说。 陆淮南只当她是撞傻了,打横抱起放回沙发上,弯腰蹲身去查看她的脚踝,冷白色的皮肤上浮肿一片,撞破了皮,里边的嫩肉暴露在外。 “有点流血,家里医药箱在哪?” 她手指向电视柜。 陆淮南起身去翻找,抽着药膏给她上药。 “有点疼,你忍忍。” 他单手抬起她的脚,都快放在唇边去了,嘴里呼呼的吐气,边给她上药。 阮绵天生皮肤就细腻滑嫩,生得格外好,在晃亮的灯光下仿佛浮出一层诱人的光泽。 尤其是那一红一白的碰撞。 一丝疼处蔓延到小腿,阮绵顺势缩动。 陆淮南抓着不放,抬起的眼眸里,透出几分疼惜与责备。 转瞬他又垂下眼帘,细致认真的帮她上药:“激动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指的是摔跤一事。 阮绵屏住气息,一声不吭,以此来缓轻痛感。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心里痒痒的,像是有一柄羽毛扇在撩拨她。 空间里沉默数秒。 她目光幽幽的睨着陆淮南在收拾药箱,阮绵唇角蠕动好几番,低声说:“沈叙一直想替江岸打抱不平,其间我见过他几次,每次都闹得很不愉快。” 他埋头音沉:“所以你怀疑他从中作梗。” “嗯。” 陆淮南:“别多想,沈家还不是陆家的对手,这件事我不屑跟他争什么。” “陆淮南。” “嗯?”他看她:“怎么了?” 阮绵一鼓作气:“你千万别因为我在下决定时为难。” “不会。” “蒋自北那边……” “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警方那边我会随时配合。” 他说这句话时,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要彻底跟过去一刀两断。 阮绵听商衡说陆淮南给了司机家属很大一笔钱,足够他们全家老小过好余生。 有些话不吐不快,憋在她心里挺久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有些时候人得狠心点,要是那些人再找茬,你大可不必仁慈。” “嗯,我知道。” 他放好手中的药箱,转身捡起地上的保温盒,保温盒被撞得凹陷了一块。 随后,才重新坐回到沙发中。 随着陆淮南的动作,阮绵这头沙发也凹陷进去几分。 他身上淡淡的味道,清新怡人,类似那种木香。 “换香水了?” “嗯,不喜欢?” “还好吧!” 话脱口,阮绵才后知后觉,自己回应得属实暧昧了些,她捂嘴轻咳两声:“咳咳,那个……你要不要先看看保温盒里的汤撒了没。” 他身高腿长的,人都没站起,只是胳膊伸过去拿起拧开。 经过那一番颠簸,汤已经溢得盖子边沿到处是,拧开的那一下些许汤水冒了出来,流到陆淮南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纸。” 阮绵马上抽了张纸,递给他。 陆淮南边擦手,道:“有点撒了,你还喝不喝?” 许嬷嬷煲的党参鸡汤,味道浓郁,闻着倒是挺香,也勾人馋虫,正好这会她肚子里空空荡荡的,胃都有些咕噜叫。 “别辜负人一片心意,喝点吧!” 说着,阮绵准备挪脚下沙发去厨房取碗勺。 陆淮南先她一步:“你脚不方便,坐着等我。” 好似生怕她不听话,他几步一回头,拿好碗勺,又亲力亲为的给她盛鸡汤端到面前,阮绵接到手中捧着,鸡汤温度刚好,不是很烫,但也不凉。 凑着勺往嘴里塞了两下,汤熬得特别入味,满嘴浓香。 陆淮南忽地说:“阮绵,奶奶近来总是念叨着你,说怪想你的。” 打上次见过后,她再没跟陆家亲眷碰头。 要说这陆家能让她牵挂,时而念起点好的,怕也只剩下陆老太奶。 她捧着碗,思忖秒多钟:“本来早想着去看她的,这不是事赶事,一直没空闲下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绵连续喝到半多,放下碗:“我下周末有空,你要是方便的话……” “方便。” 陆淮南的迫不及待与欣喜,全都写在了那张俊脸上。 “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阮绵执意要他走,陆淮南这次没强留,在进退分寸上他一直拿捏得好,仅有一两次失去把控,其余大多时候,他的状态都并不是让她觉得很头疼。 她把人送到门口,不多时一条微信息跳进来。 点开一看,是条微信申请好友提示,陆淮南发来的。 备注下什么都没写。 他换了张头像,原先他头像是特别朴素的一张海景图,眼下却是两个瓷娃娃的照片,背景图是南山公馆那边的落地窗,整片窗帘落下,瓷娃娃的脸显得阴郁。 阮绵点开,没急着同意。 陆淮南的微信名叫做:rl。 她去洗个澡回头,手机又多了两条微信。 这次换了个人发。 涂丁丁:我亲爱的,可爱的绵宝,陆总说你不肯加他微信,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 阮绵握着毛巾擦拭头发,点到视频电话,打开免提扩音。 那边接得很快,不多时发出杠铃般的笑声:“说说吧,你两咋了?” 软骨头 第249节 “没咋啊!” “真的还是假的,没咋他怎么突然找我,你干嘛不加他微信,是等着他上赶着哄你多几次,还是打心底里依旧觉得你两不可能?” 阮绵挑眉,面上无多表情:“我说陈太太,你什么时候也给陆淮南跑腿了?” 涂丁丁嘿嘿笑:“他又追加了一百万。” 嚯。 阮绵心底暗自想着:还真是够大方的。 “感情我这朋友不值得这一百万。” “钱是钱,人是人。” “那你还帮他?” “我只是觉得他挺可怜……” 涂丁丁反应过来说错了话,立即噤声。 要说陆淮南可怜的话,那当初的阮绵又算什么,寄人篱下。 她自嘲一笑,对涂丁丁说:“丁丁,你知道我觉得自己最可笑的时候是何时吗?打付迎的那一次,打完我还得在家陪着笑脸等他回来,可明明我才是陆太太。” 第277章 你比任何都重要 连线中陷入了持久的沉默。 涂丁丁说她:“阮绵,如果让自己为难的话,就随心一往无前的往前走,不管身后是什么样的风景,都不要回头去看。” 人一旦回头,就会变得三心二意,不能专注。 …… 转眼到了周末。 顾远行拿下一家医疗公司的合作,晚上邀请全院的医生护士聚餐,阮绵跟他私下推拒了,晚点她得去陆家一趟,跟陆淮南约好的,她不能食言。 跟同事道别,阮绵单线赶往地下车库。 “阮小姐。” 她扭头循声望过去,是康堇站在那辆黑色迈巴赫旁,面露微笑的跟她打招呼。 她微微抬了下脸,朝着后座看,漆黑的车窗看不清什么。 康堇笑笑:“陆总也在,说是怕你麻烦,特意绕了一圈过来接你的。” “不用……” “上车。” 车窗往下降,露出陆淮南那张清冷慵懒的面庞,他抬脸看她:“是我叫你去家里看奶奶,总不能让自己开车。” 说着,他还往一旁坐,给她腾出点位置。 思忖了片刻,阮绵拉门坐进去。 车内淡雅的沉香味吸入鼻尖,像是瞬间卷走了她一天的疲惫。 看她揉捏脖颈,陆淮南视线抵住她的手:“这么累?” “周末临时加了场手术,就在十几分钟前,我刚下来。” “是不是耽误你了?” 阮绵眉梢一挑:“没什么耽误不耽误,我答应的事,肯定得去。” “上次那个汤还行吗?” 她楞一瞬,又快速回话:“挺好喝的。” “许嬷嬷在家煲了汤。” 感情在这等着她呢! “嗯。”阮绵应声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口吻平淡无波。 车里除了沉香味,还有一股浓烈的酒味,是打陆淮南身上传来的,本来他今晚是有下场酒局,临时推掉了,过来萌美的时候,已经喝到了七成醉。 眼睛略微涣散下,他努着劲睁睁:“你去看她,奶奶肯定很开心。” “你喝了多少酒?”她问。 陆淮南酒后脑中混沌,一时间没迎上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 身子稍稍坐正点,顿了顿才说:“没多少。” 阮绵没再做声,打包里取出张一次性包装的湿纸巾。 陆淮南只听见耳畔窸窸窣窣的响。 下一秒,一道淡淡的药香味扑鼻而来,阮绵举着纸巾:“拿这个擦擦脸,会舒服一些。” 平时她偶也会参加应酬酒局喝得多。 每回阮绵都会在兜里备着点这种湿纸巾,擦把脸能醒神不少。 陆淮南很是闻不得这种味道,感觉整个鼻腔里都不舒服了。 他吸了吸鼻,险些一个喷嚏打出来。 车厢里没开灯,光线昏暗。 阮绵看不到他面孔的表情,还是康堇透过车内后视镜,朝他看一眼,说:“阮小姐,陆总他闻不了这种药香味的湿巾纸,类似花粉过敏,容易打喷嚏。” 她猛地眨巴两下眼睛,眼珠子在眼眶里来回转动。 想寻思个合适的词汇,来缓解氛围的尴尬。 “那个你要不要把它丢了?” “没事。” 陆淮南还剥开,摁在嘴边擦了擦,他屏住呼吸,等拿开手才正常吐气,湿纸巾紧紧握在掌心里,捏成皱巴巴的一团。 阮绵深吸口气,阴郁的脸色隐匿在昏暗之中。 她才发现,她对他的了解,都只是自认为的了解。 其实她根本不够了解陆淮南这个男人。 直到下车,他都没再多说半句话,极尽沉默。 但阮绵知道,他指定不好受,闻不惯那种味道的人,会很难接受,哪怕是一点点都会产生干呕感,在车上坐着,她时不时的扭过脸撇眼去观察。 陆淮南把头偏偏的靠在软皮车座里,下颌绷紧,下颌线凌厉干净。 她忽然就想起之前付迎的话。 多年过去,阮绵没想到,自己会被她的话扎心了。 她说:“你对他有几分真诚的了解?你知道他对什么过敏吗?你又了解过他喜欢什么吗?你没有,他之于你不过就是摄取利益的渠道,工具人罢了。” 所以后来她爱上陆淮南。 阮绵很难承认,很难去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身就是肮脏不堪,令人作恶的。 她真怕自己冠上爱的名义,最后伤得最深。 下车时,康堇见她眼圈红红的。 白眼珠充血,泛着一层细细的红血丝,眼眶外像是一抹乌云般,笼在皮肤上边。 他声音很低:“阮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阮绵笑得牵强又别扭:“他喝多了,你过去扶一下。” 康堇:“今天听说你要过来看陆老夫人,不光是老夫人高兴,陆总也很高兴,本来晚上陆总是有酒局的,想着要过来接你,他就临时推拒了。” 闻言,她吞咽口唾沫。 到嘴的话,欲言又止。 阮绵喉咙干巴巴的,有点儿难受:“没耽误事吧?” “耽误事算什么,在陆总心里,你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 她压低嗓音:“康秘书,你别这么说。” “我知道有些话很冒昧,只是陆总他不好开口跟你解释。” 车里的陆淮南估计是睡着了,好半晌没动静。 康堇的话又说得阮绵心口突突发跳。 “我……” “阮小姐,陆总那些年来,一直在私下帮你拿到阮家的财产,他跟付迎也没有你想的那种事,至始至终都是付迎借用蒋自北缠着他不肯放。” 心上宛如撒了一大把辣椒,辣到了眼眶里去。 康堇还在说:“包括后来蒋自北回来,陆总去盐城,只是为了安抚好她,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这段婚姻的事,是对方煽动媒体把那些绯闻不堪传到了你耳朵里。” “陆总还做过很多很多的事,是你 不知道的。” 此话,掀动起阮绵内心的惊涛骇浪。 “阮小姐,我先去扶陆总了。” 康堇绕过去,打开门把陆淮南搀扶起来。 他喝得多,半个身子都靠着人撑住。 阮绵眼睛里灼热难挡,随时都要破防。 她想起了那晚上,陆淮南跟她说:他不会比江岸,比曲政做得差。 软骨头 第250节 回头仔细回忆,好像她是真的没给过他任何施展的机会。 第278章 我不会出卖自己的 她鬼使神差的迈步上前,从康堇手中拽过陆淮南的胳膊:“康秘书,我来扶他吧!” 大抵是闻嗅到熟悉的味道了,他眼睛微微睁开,看到眼前是阮绵,陆淮南嘴角勾动起不深的弧度。 “阮绵。” “是我,怎么了?” 阮绵不敢去看他,低着脸把她往里搀扶,陆淮南借劲往她这边压,压得她腰杆都直不起来,单手撑住门框,她蹙眉抿唇,他看着她,想看她能忍到什么地步。 阮绵一抬眸,看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 平心静气的说:“你不是要带我去看奶奶吗,你这样还怎么带我去?” “走那边。” “……” 陆淮南说:“他们一大家子在正院,我们走后院过去,直接上楼。” 说起阮渺,她也不是那么想见,见了心里嫌膈应。 阮绵搀着他掉了个方向,往陆家老宅后院走。 肩上的人越驮越沉,像一块沉甸甸的秤砣压在她肩膀上。 她严重怀疑,陆淮南是故意的。 一旦产生这样的念头,几乎就无法挥散了。 阮绵边走,边怀揣着心眼子的去扫描他的脸,奈何陆淮南满脸真诚,他甚至还跟她搭起话了:“让你受委屈了,毕竟人家都嫁进门,我也不好赶人出去。”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 她闷声说:“这不是我家,何来受委屈一说?” “你要是想,也可以是。” 阮绵后知后觉,陆淮南给她下套,她面目登时清醒大半:“你别总是拿这种话套我,没意思。” “我说认真的。” 她脚步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停下。 阮绵蠕动好几秒的唇,开口出声:“我看你好像也没喝醉到不能自己走的地步。” 说着,她已经伸手挪开陆淮南的胳膊。 他没死皮赖脸的往她这边继续靠,嘴里溢出一道低笑声:“我听说你们医院一直想拿徐忠义那套医疗设备,迟迟没谈下来?” 陆淮南的话,无疑是缠着阮绵肚子里的五脏六腑,翻滚了一圈。 她深吸气,面上没表现出任何情绪来。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他要帮她,就差写脸上了。 换作两人以往的相处模式,以及她聪明的头脑,早知道陆淮南要做什么的。 “你要帮我?” “不白帮。” 知道她不会轻易接受,这个不白帮是陆淮南自己找出来的借口。 阮绵屏住呼吸,一秒,两秒,直到第四秒,她确定对方是来真的,才松开抿紧的下唇,问他:“你想要什么条件?又或者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值得你帮我。” 漆黑的瞳孔,慢慢幽深下去,陆淮南看她的目光变得深沉不可测。 “我要什么,你不知道吗?” 阮绵嘴角猛地抽搐下:“我不会出卖自己的。” “嗯。” “所以没得谈?” “也不是。” 萌美跟燕州另一家规模很大的美容医疗机构,都在争取徐忠义的设备。 不管是在规模,还是在能力,以及财力上,她们都不是对手。 况且阮绵在燕州确实没什么人脉。 她暂时也找不到能跟徐忠义搭上线的关系,除了眼前这个男人。 可即便是再难的时候,在酒局上喝到吐,她也从未想过烦劳陆淮南,因为她知道,既然是她选择不接受他的,那就不能给对方造成任何误解。 陆淮南走近时,其实她能清晰感觉到。 怪异的是,她没挪开脚步。 他挺拔高大的身形,宛如一尊冰冷漆黑的神祇般,全数笼罩住她头顶跟脸庞的光线。 男性嘶哑的沉声落下:“我帮你拿到手,奶奶生日你回来住几天。” 阮绵心脏砰砰跳。 嘴唇都咬麻木了。 两边脸颊火辣辣的,脖子更是犹如给一只手掐住。 陆淮南低俯下身来,他的下巴磕在阮绵肩头处,轻轻摩挲:“这个条件怎么样?” 她艰难的往下咽口水。 嘴里苦涩过后,交织起几分甘甜。 他靠得她很近,几乎都是脸贴着脸了,陆淮南吐出的气息温温热热,罩在她耳畔,她不禁得打了个寒颤,这个小小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 “怎么了?” “好,成交。” 陆淮南没退身。 说完这句话,阮绵主动往身后退却两步,隔开他:“我先进去。” 她人已经进门,回眸看一眼门口。 陆淮南依旧稳稳的站在那,半个脚步都没挪开。 他目光幽深如潭,看得人后背脊发凉,头皮麻。 阮绵今天来看陆老太奶,也算是还当年厚待的一份情义。 她上楼后,陆淮南都没跟上来。 觉得他不会来了,阮绵加快脚步。 许嬷嬷带她去见陆老太奶的途中,看她的眼里,满满都是那种遗憾:“至打上次跟你见过,老夫人总是念叨着你,说什么时候能有缘再跟你见见面。” “许嬷嬷,以后奶奶想见我,可以跟我讲。” 许嬷嬷笑了笑,没把话说透。 陆老太奶是个伶俐聪明的人。 知道她跟陆淮南离婚,她总是往来陆家诸多不便,阮绵这么说,无非也是嘴上的客套罢了。 “淮南没跟你一块来?” “他在楼下。” 许嬷嬷嘶了声:“他怎么不上来?” “应该在楼下抽烟呢吧!” “他这烟瘾,至打你出国后越来越重,难戒咯……” 两人说着,到了门前,许嬷嬷推门给她让道:“老夫人,阮绵来看你来了。” 陆老太奶正围着几盆花,在修剪枝叶,背对门。 阮绵没料到的是,陆显跟陆怀灵也在屋里,两人一个给她捶腿,一个正在递剪子,她几乎是第一眼,跟陆显的目光迎面对上,四目相对擦出点火花。 她冷静的撇开了视线:“奶奶。” 看到她,陆老太奶很是欢心:“你来了,快进来坐。” 阮绵要过去,那自然要么是陆显让位,要么是陆怀灵。 陆怀灵看了看陆显,径自起身。 她没跟阮绵打招呼,阮绵也懒得跟她热络。 两人本也没什么可说的,当年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都闹得不愉快,更何况如今不是一家人了。 “淮南没来?” 陆老太奶见她身后没人,问道。 第279章 这么怕我? “老夫人,人在楼下抽烟呢!”许嬷嬷说。 “阿显,你去把人叫上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陆老太奶心思何意,她是想把陆淮南叫上来,撮合缓和两人的关系,阮绵坐着也没说话,陆显起身出去时,眼神往她这撇了半眼。 意味深长。 软骨头 第251节 至于陆怀灵,则是偷着打量她的脸色。 陆淮南身上裹着件白衬衣,外套丢在脚边的摇椅中,手间夹住的烟头忽暗忽明,凑近吸一口又拿开,视线中出现一双男性拖鞋,他低笑:“来得倒是挺快。” 笑声很是嘲讽,掐掉烟,往地上踩灭。 陆显坐过去:“奶奶让我来叫你上楼。” “是吗?” 言语冰冷,面目更是。 陆显说:“我娶阮渺不是为了激你两,别想多了,再者说她阮绵也没什么好激的,你看我结婚这么久,她在意过阮渺的事吗?她不该是怎样还是怎样。” 有时候他都佩服阮绵这个女人的耐力。 此话落音。 陆淮南目光瞬间冷漠,冷得全都是冰渣子。 好久才说:“你最近一直在找心理医生?” 阮渺打狱中出来后,精神上就一直恍恍惚惚,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 陆显私下找了很多心理医生。 “既然你知道,我也没必要瞒。” “哗啦”一声响,陆淮南从口袋抽出张名片,他两根修长的指节夹着摁在椅子上,顺着椅面划过去:“这是简医生的名片,你可以去找她试试。” 简荟在国际上都是很有名的,并且这些年在她自己的领域拿下不少奖。 陆显不是没想过找她,而是够不上。 人跟人之间也是需要关系联络的,没有一定的关系程度,想见个面都难。 陆显盯着那张名片,略微出了秒神:“呵,你会这么轻易帮我?” “当然不会。” 陆显没动作:“说吧,想干什么?” 陆淮南抬起脸,神情依旧冷如冰霜:“之前一直是你在跟徐忠义的项目,我听说他最近做了医疗设备的投资,我想让你帮忙把他手里那批设备拿到手。” 这么简单的事,陆显能看不明白? 阮绵是搞医美行业的。 这批设备到底掏给谁,他心下明镜似的。 陆显嗤笑:“为她做这么多,人家领情吗?” “领不领情,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 陆显把名片拿起,放在手里仔细端详两秒,嘴里的话有些刺人:“女人这种生物,你太惯着她,她越是像一把握不住的沙,不如你晾她几天,说不定还回头上赶着你。”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陆淮南说完起身离开。 任何女人都可以像陆显说的那样,唯独她阮绵不是,结婚的那几年,他又不是没晾过她。 结果呢? 再回想起当初,陆淮南都觉得是自取其辱。 阮绵要的是相对的爱,而不是征服占有欲。 而他对阮绵的,也从来都无关乎任何欲望,是发自内心的爱。 赶到时,陆淮南就看到她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在给奶奶打下手,阮绵脸上是他久违的笑,嘴角弯弯,眼睛也跟着弯起,给她那生硬的面部增添几分柔软感。 一根枝丫掉在她胳膊上,她捡起来。 抬眸看到他这边。 阮绵弯腰下去的动作顿止,两秒钟:“奶奶,他过来了。” “自己家 还要人叫你进来?” “奶奶。” 陆淮南换了副轻柔的面孔。 他站在她身边,胳膊抵着她后背,俨然看上去像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来探望家族老辈。 阮绵没抬头,但眼角余光也能意识到男人的高大。 她稍微往前挪了下,结果陆淮南的胳膊跟着他朝前走。 有点儿得寸进尺的意味。 “怎么喝这么多的酒?”陆老太奶看过来。 陆淮南的手也没丝毫收敛,他仿佛还跟以前演戏那般,凑到阮绵身边坐下,用那种黏腻呼呼的眼神看她:“晚上有个酒局,跟几个合作商多喝了几杯。” 他是老太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什么情况。 陆老太奶会看不懂? 八成这酒局跟阮绵有关系,看破不点破。 陆老太奶说:“没事少喝点酒,工作得忙,身体也得顾得上,你这把年纪了也得学着点养生。” “奶奶教训得是。” 如果按照以往的话术,接下来,陆老太奶会说一句让阮绵好好管管他。 眼下是没有那个身份。 陆淮南手探过去,勾住她的腰。 像是要借着身体那股酒劲,对她做点什么,以此让阮绵深感到不自在。 她扭了扭腰杆,试图往旁边再挪点,这时陆淮南趁热打铁的一把抓住她,笑盈盈的跟她说:“小心点,再往外挪你人都要掉下去了。” 阮绵只管着往外挪身子,却没想到脚边就是空的。 “这么怕我干嘛?” 他低着嗓音,声音显得特别沉哑好听。 陆淮南喝了酒,此时脸色还带着点浑气。 阮绵笑也不是,摆脸色也不合适。 她任由着他的手揽在她腰上,没法挣扎,两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奶奶,我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去。” 阮绵刚起身,陆淮南跟在她身后,就差直接伸手去牵她,她加快步调,身后的人也跟着加紧,陆淮南半垂着眼在看她两边的脚跟:“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我还有……” “明晚我约一下徐总,你跟我一块过去。” 阮绵觉得陆淮南就是专门克她的,话还没说完,刚到嘴边,他就有砝码跟她谈判了。 总是能在关键时刻赢她一步先。 他面上镇定自若,如常道:“别多想,我也是刚跟徐总通过电话,得知他明晚有空,后天他就得飞去国外了。” 徐忠义那批设备确实耽搁得太久了。 陆淮南的话近乎掐住阮绵命脉跟喉咙,她想挣扎也都无力。 果然权大势大就是好,可想她们前后绕着徐忠义转了多久,对方都没回半句话。 阮绵转过身子,目光冷静的迎上去:“你这是故意的吧?” 她没有害怕,眼神中除了端详,就只剩下一片晴朗。 “我要是故意有千万种办法,徐忠义确实是后天要出国,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打电话去问他秘书。” 第280章 我想好了 我留在这吃饭不方便。 陆淮南说:“我都没意见,谁敢有意见?” 她转身离开:“你喝多了……” 眼前的人似一阵风般,两脚跨过来,绕道她前边横身挡住去路,阮绵嘴里的话也硬生生给他动作截停,陆淮南站在她面前,视线直勾勾的睨她。 “你怕见到阮渺?还是怕她知道我两的事,取笑你?” 阮绵攥了下手指:“你想多了,我跟她没那么复杂。” “那是什么?” “你知道啊!” “想跟我撇清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还是觉得怕伤害我,所以处处避着我?” “都是。” 阮绵的神情勇敢又坚定。 看得陆淮南心疼,他手往前伸,指尖轻轻触碰到她手指节,单手勾住:“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呢?我又不会怪你,对你我是心甘情愿,哪怕被伤。” 她勾唇一笑:“老天真会开玩笑。” 阮绵想抽手,陆淮南不让,紧紧的握住:“你不是总说我喝多了,我不放。” 男女力量上悬殊很大,起码她跟他是这样的。 只要他不肯松手,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入冬的晚风刮在脸上,渐起一层刺骨的寒凉。 软骨头 第252节 她呼吸都裹着薄薄的雾气,阮绵深吸了好几口气。 欲说的话在嘴边转几圈,又吞了回去。 陆淮南脸往下压,视线低垂,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她漆黑的头顶,他嗓音儒而沉:“两天前那晚上,我去你家楼下找过你,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你,想见你,可你没在家。” 心痒痒的,麻麻的,最后是后知后觉翻涌起来的疼。 那晚很冷,还遇上了燕州几年难遇的大暴雪。 她在跟顾远行,李锦心聚餐。 回家时,都很晚了。 陆淮南:“我在楼下待到凌晨两点才走。” 阮绵忽然觉得,他并不是外表那般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他也是有血有肉的,有感情,有羁绊,有喜怒哀乐。 “那晚我在跟顾医生谈事。” “没事,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这是你的私事,我现在的身份立场,没有资格去过问你的私人生活,阮绵,我想跟你在一起,但不是那种万事都要争的占有欲。” “你先松手。” “好。” 他松开紧攥的手指。 阮绵算是悟出个道理,陆淮南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越硬气,他能比你更硬气,你若是在他面前施软,他就很好讲话。 掌握住这个理的她,平了平气息:“我先去洗手。” 阮绵进门,陆淮南在门口抽烟等她。 站在洗手池前,双手淋在水龙头下,任凭凉水浸过腕骨位置。 把雪嫩白皙的皮肤都冻得有些发红。 感觉到手指都接近冻麻了,她才收起擦干净。 “嗡嗡嗡……” 口袋的手机震动几声,阮绵丢掉纸巾翻开查看。 顾远行发的语音,她转为文字:阮绵,徐忠义那边估计拿不下来了,我们过去找他的人,被他秘书轰了出来。 萌美在燕州才不过一年。 不管是人脉,还是口碑,都不如竞争的几家医疗。 阮绵总不能把徐忠义请到手术室,让他看着自己动刀,展现实力,况且这也不现实,对方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打算给。 她快速回过去:先不要再派人过去谈。 免得惹人嫌。 收好手机,转身出门。 陆淮南手里的细烟抽到半截,见她出来,他顺手掐了,动作行云流水。 深邃的眸眼被烟雾缭绕得清隽模糊。 “我想好了。”她道。 他闻声咧嘴,那双如墨的眼睛里,升满了化不开的欣喜,随即又掩得一丝不剩:“好,我叫许嬷嬷多备几个你爱吃的菜。” 阮绵想说不必那么麻烦的。 想想算了,他高兴就行,没必要在这种时候驳了他的兴致,搞得场面都不愉快。 陆家后厨的动作很迅速。 阮绵不过进屋跟陆老太奶聊了一个钟的功夫,楼下来催吃饭。 陆淮南率先起身:“奶奶,该吃饭了,等吃完再聊。” 陆老太奶满脸都是笑:“行。” 陆淮南推着人下去。 陆老太奶的卧室有专程的电梯,是近两年来装修的,阮绵跟在身后,进电梯站到老人右侧,她按好一楼,空间里寂静无声,只剩下电梯下降的响动。 等到餐桌上,她意外的没见到阮渺。 按照她对阮渺的了解,如今高嫁给陆显,不知道多得意。 眼下是最好的打脸机会,她不会轻易放过的。 上桌后,阮绵依次跟陆鸿文,江慧丽打了照面。 此时,陆老太奶沉口气,说:“阮绵是我请她来的,你们心里有什么不愉快的,自个憋着。” 江慧丽脸色不太好,但没敢违逆。 在陆家四年,阮绵一直都深记一条家规,那就是在家里大家装也得装作和睦融洽,她头一回见陆老太奶说这种重话,那些过往的不堪,牵动了她内心的酸涩。 许是观察到她脸色微弱的异样。 “吃这个。” 陆淮南声音很轻浅。 若不仔细听都听不着。 他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往她碗里堆,还没等阮绵去夹,另一边的糖醋里脊又接连进碗。 她没说话,埋头吃饭,这种场面也不好开口。 两人没什么关系,却看着关系胜过当初的夫妻。 陆怀灵撇着眼往她这边看,看得阮绵很不自在。 像这样跟一大家子坐在一块用晚餐,说实话,这是为数不多的。 以前阮绵想都不敢想。 好似她跟陆淮南离婚后,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包括身边的人。 她心底有些暗自发笑。 饭间,陆淮南朝她碗里塞了好多次菜,不分荤素,陆老太奶在一旁搭腔:“几年没见,你瘦了一大圈,平时要多吃点,别总是跟淮南一样,只顾着工作。” “谢谢奶奶。” 一场饭局,差不多吃掉一个小时。 陆淮南在餐桌上没喝酒,起身送她时,已经有点晚了。 屋外寒风大作,吹得人心都发慌。 阮绵拢紧领口,风迎面打在她脸上,冻得鸡皮疙瘩泛起一层又一层。 “冷?”他问。 “还好。”她爽朗直率的回。 两人话里的口吻没什么情绪波动。 第281章 “悬崖勒马?” 陆淮南本是走在前头,他脚步顿住,脱下那件及膝的呢子外套,走上台阶来给她披上。 她很不自在的躲开。 一个小小的动作,陆淮南脸色冷得没了温度。 阮绵眨巴眼:“我没事,就几步路而已。” 拒绝。 他有点习惯,也麻木了。 陆淮南点头,把手里的外套掸在臂弯:“行,你说了算。” 越往外走,寒风吹得越冷,燕州的冬天温度特别低,最低记录能降到零下十来度,好在那些年她在燕州也过习惯了,耸耸肩膀准备往车里钻。 拉车门,车门拉不开。 阮绵才猛然想起,自己没开车来,这是陆淮南的车。 他靠过来,胳膊贴着她的,开了车门锁。 她低着脸钻进去。 忽地像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立马下车,阮绵单手搭着车门,说:“你喝了酒,酒精还没彻底下去,暂时不能开车,你把钥匙给我,我来开吧!” 陆淮南很顺从的把车钥匙递给她。 启动车开出去。 “陆淮南,徐忠义的事谢谢你帮忙,我也会履行我的约定的,这点你可放心。” “好。” “明天几点过去?” “八点。” 两人之间的氛围出奇的和谐,这种感觉就像是惊涛骇浪过后的平静。 很难得。 大家都很疲倦,都不想再起任何的争执。 阮绵先把陆淮南送到他的住所,再准备打车回去。 她拉开安全带,嘴里咀嚼着话:“要是怕麻烦,车你明早让司机帮你停进去,我先走了……” “唔……” 安全带一拉开的瞬间,陆淮南从副驾钻了过来,他腿长身高的,在车内探身得特别拥挤,阮绵被他按在座椅上一动不敢动,嘴也同时被他亲吻住。 软骨头 第253节 那种滋味,宛如一阵排山倒海的浪。 差点直接给她拍晕过去。 陆淮南明明酒劲已经过去了,可他对她的压迫感,比起喝完酒还要凶猛。 他手掌特别的有劲,掐住她的腰杆往上抬。 不知是按到哪,座位下降,她整个人都被他抓着架在车座上。 陆淮南一个翻身,双腿跨过来。 然而还没停罢,他抱起她转了个姿势,阮绵跟他面对面。 陆淮南坐在驾驶位上,至于她,半边屁股抵着方向盘,两只修长的腿骑马似的,骑在他腰间,她气喘不匀,又吓又惊,还有几分慌乱无措。 “陆淮南,你干嘛?” 他不作声,痞痞一笑,凑到她耳朵边咬一口:“想g你……” 阮绵唰地一下,脑子嗡嗡响,心跳加重。 若是此时车内开灯,一定能看到她如猪肝色的脸蛋。 陆淮南手指探到她后腰的衣服中,阮绵感觉有股力量在催促她。 “吓到了?” 他这么踊跃的往上赶着她,也不是没道理的。 阮绵分明近来跟他接触得多,心是有感觉的。 又或者说,在她还没来得及彻底爱上江岸的时候,陆淮南趁热打铁的把她拉了回来。 眼前乌漆墨黑,看得不是很清楚。 唯有男人的气息很重,阮绵努力的去仰脖子,结果陆淮南根本没给她丝毫挣脱的机会,他单手勾着她的后脖颈往下压,直到两人的唇紧紧贴合在一起。 她满嘴都是往外溢的唔咽声。 陆淮南的强势,迫使得她腰跟腿都发软无力。 阮绵有种随时要被他拉下水的错觉。 明明理智在警告她清醒,可感性却拉着她跟他一起堕落。 那种左右拉扯的感觉,特别的难受。 “陆淮……” 快要窒息的时候,陆淮南挪开唇,让她透了口气,她刚脱口出声两个字,他又紧接着吻上,他双手拥抱着她的力道很紧,生怕她逃掉。 身后是方向盘,身前是他。 阮绵可谓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加上车内空间实属不宽裕,她浑身都在冒汗发热。 “阮绵,我爱你。” 亲到情难自禁时,他忽然捧起她的脸。 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 阮绵靠在他身上,后背都是汗,明明外边天寒地冻的。 就算看不到,她也知道此时自己面孔上的表情一定不是很好看。 她抬着脸没做声。 陆淮南又是低头亲她,第一口亲在她耳背,顺着下来到脖颈,再到肩膀,她肩头的衣服扒开一小片,露出皙白混着香味的肌肤,他唇特别的柔,像一汪水波。 阮绵腰抵在方向盘,摁得生疼。 他把她抱走,放在车座:“行不行?” 说实话,从今晚谈判徐忠义的事,再到她留在陆家老宅用完晚餐,其实按照成年人的思维逻辑,这个时候已经是水到渠成了。 陆淮南问她,是尊重。 前夫前妻那又怎样? 这个世界上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多了去。 大家都是血肉之躯,阮绵今年都快三十了,三年多的空窗期,总归是会想的。 况且他们都是单身啊! “嗡嗡嗡……” 正当她脑子在快速运转中,包里的手机震得嗡嗡响。 是她的。 声音来源很清晰,陆淮南离她很近,几乎都是脸贴着脸的程度了,以至于她能感觉到他深抽口气的动作,紧随他身体变得越来越僵持。 昏暗下,陆淮南满脸都是失落。 他还不得不起身,挪开位置给她。 阮绵浑不做声,打他胳膊下钻了出去,两只腿跨到副驾驶。 紧接着身体也越了过去。 她拿起手机打开的瞬间,照亮车内一小片位置。 屏住呼吸,阮绵接通:“喂。” 电话那头传来曲政的声音,许是车厢内过于精密了,男人的话直接传入到陆淮南耳朵里。 曲政说:“阮绵,你今晚有空吗?” 阮绵还没开口,听到有那种骨节攥得咯吱作响的动静,她没敢扭头去看陆淮南,但也知道此时他是个什么状态,在这种事情上被打断,对男人来说很难忍。 “不好意思,我今晚没空。” 她说得小心翼翼,且声音低柔。 陆淮南听得很不是滋味,她都多少年没跟自己这么说过话了。 “咳咳……” 他故意轻咳了两嗓子。 阮绵差点没把手机掉下去,她紧握住,扭头拿那种愠怒的眼神瞪着他。 陆淮南佯装无意,脸更是撇开没与她对视。 气得她心窝子疼,努力的平心静气,道:“我今晚这边有个酒局,暂时走不开。” 第282章 我很想你 话应声落定,耳边唰地一下,手机被径直抢了过去。 陆淮南抢手机,以及挂电话的动作一气呵成。 “把手机还我。” 这时,阮绵竖目瞪他,瞳 孔中尽是挥散不掉的愤懑,面容下还嵌了三分难堪,陆淮南觉得但凡自己松手,把手机递过去,她能立马开门下车。 都不带半分犹豫的。 他是真舍不得她。 好几秒钟,陆淮南逐渐冷静下来,掏心窝子的跟她讲:“我不喜欢你跟姓曲的接触。” 她眉心拥蹙下。 陆淮南开了车里的灯,暖黄色的灯色照得她脸微红带怒。 阮绵伸手夺过手机,转身下车。 连句招呼都没跟他打。 有好一会他都是懵的,待反应过来,追下车去:“阮绵。” “还有事吗?” 陆淮南能听清自己鼻腔里喘出的气息特别重:“抱歉。” “嗯。” “我送你上车。” “不用了。” 唯恐他追上来,阮绵加快脚步,状似怆惶逃离。 陆淮南站定在原地,遥遥相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再到她上车,好半晌的功夫,他抬起左手,掌心朝里的贴在胸口,感受心脏剧烈而又鲜活的砰跳。 好久,他勾动唇畔,一抹浅浅的笑容划在嘴角。 似嘲。 回到家,阮绵情绪久久无法平静。 进浴室洗了把脸出来,她往洗漱台的镜前一站,粉嫩的唇上,靠右边的唇角微微渗血,还有一点浮肿翘起,她原本就不是那种削薄的唇型。 沾点血腥,加之红肿,更显得迷离魅惑之态。 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很是动魄。 更别说是男人了。 阮绵修长的手指抚在嘴上,触了触,伤口发疼。 “嘶……” 卷了张纸,抿在唇边把那丝血迹擦干净,她伸手去丢,手边的手机响,屏幕上亮起一串陌生号码。 阮绵拿起手机,压了压心底的情绪,背对洗手池倚着台面:“喂,哪位?” “到家了?” 软骨头 第254节 陆淮南低沉的嗓音,掺着些许酒后的慵懒不羁。 一瞬间的事,她心脏犹如被人绑住高高悬起,出声的音质略显得沙哑:“刚到一会。” “在洗澡?” 陆淮南问。 闻声,阮绵才恍然想起浴缸里在放着水,他是听到声音才问的。 浴缸里的水早满了,此时正沿着四周的浴缸边沿,不断的往外溢水,溢得满地都是。 她连进去关掉。 阮绵两只脚踩在水上,毛茸茸的拖鞋沾湿了一大片。 “在听吗?” “刚才关了下浴缸的水,你说,我听着。” 手机那边持久的沉默无声,一点点背景音都没有。 阮绵也没急着挂电话,等他主动再开口。 约莫过去一分多钟的样子,陆淮南在摸烟盒,发出细碎的抖烟动静,紧随便是打火机叩响的声音,再往下才到他的话:“阮绵,突然很想你。” 准确说不是突然。 话顺着冰冷的电子设备传送到阮绵耳朵里,她心麻麻的,嗓子眼痒痒的。 很不自在,又说不出哪里难受。 这大概就是亲吻过后的后遗症吧! 阮绵早知道,她今晚跟陆淮南在车里闹腾那一番,不会那么轻易抚平情绪的。 他的话,犹如是燎原的星星之火。 起先只是一点点的心麻,渐渐的,那股火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她挪开点手机,沉沉吐出口气,再拉近贴在耳边:“别说这种话。” “好,那你早点休息。” 陆淮南的轻叹声很无奈又自嘲。 “你也是。” 后半句少抽点烟,注意身体她想说,到嘴边没张得开口,阮绵怕自己随便脱口而出的话,对他造成莫大的困扰跟误解。 她跟他终究再如何亲密,都是隔着一条比海还远的隔阂。 电话没挂。 陆淮南抽烟又喝酒,酒瓶的碰撞声,被她尽收耳中。 最终,是她说:“那我先挂了。” “嗯。” 手机放在玻璃茶几上,开着免提,陆淮南单手夹烟,目光定定的望向通话页面,不多会连线挂断,屏幕也随之回到主页面,继而黑暗下去,跟他的心情一模一样。 他握住酒瓶往拇指高低的酒杯里倒酒。 陆淮南仰头一口饮尽,酒液划过喉咙,突出的喉结划出一道性感的弧度。 暗下的屏幕,再次亮起。 他点了接听:“什么事?” “堇阳喝多了,你要不要过来?那个……黎近也在。” 陈堇阳跟黎近当初都是那种一点就着的性子,谁也不服谁,两人较劲争吵都不知道多少回了,甚至打过架,陆淮南懒懒往沙发里靠:“你们在哪喝?” “魅色这边。” 估计是酒劲上头了,他端着酒杯的手指颤动下。 稳了好一会才从沙发里挣扎起来:“行,我晚点到。” 陈堇阳在魅色喝多,跟人打得不可开交。 原因就是因为,坐在旁边卡座的男人,朝黎近这看了顶多是半眼。 他抡起酒瓶子,直接冲上去就给人破了瓢。 至于他这个冲动的源头,说是这么多年来的思念压抑所致也可。 说是他喝多了,没个分寸也是。 商衡拦都拦不住。 黎近被他这举止吓得不轻,缓过神来,才去拉人:“陈堇阳,你能不能冷静点,都多大人了,不是小孩子,做事情怎么还是这么冲动,不计后果?” 陈堇阳就是被她这句话吼住的。 整个人仿佛回光返照般。 猛然醒过来,定定的站在原地好久,最终才跌坐在身后的沙发里。 他手上全都是血,一道被碎玻璃瓶划破的伤口,股股鲜血往外渗。 那些血如同压抑许久的魔鬼,终于得到释放。 “你忍着点,我给你扎上。” 怕他流血过多,黎近平息好心情,蹲下身子,脱掉身上那件外穿的衬衣,撕开一条袖子往他手上包扎绑住止血,暂时没别的更好的条件设施。 陈堇阳比她高出一大截,低头看她的动作。 眼底溢满了深情跟阴郁。 黎近一用力,他疼得胳膊抖,往回收。 “忍着点,马上好。” 陈堇阳猛地低头,抬手抓起黎近的胳膊,把她人直接拉了起来,四目相对,黎近要抽手的,陈堇阳不让,死死的抓着她不肯放。 第283章 脸上多出的伤 她气恼无奈得不行:“陈堇阳,你放手。” 他眼圈绯红,无视周围的嘈杂跟喧闹:“黎近,你说你去援藏,去了那么多年了,这里就一点不值得你回来的……” 陈堇阳明显是喝多了。 有些脑子发昏。 陆淮南进门,就看到他跟黎近撕扯在一块,上前掐住他胳膊往外拉:“松手。” 陈堇阳是被他大力拽开的。 黎近险些撞在身后酒桌上,商衡见势搀住她。 陆淮南只是看了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医院。” 现场乱糟糟一片。 见他们要走,对方的人气势汹汹的赶过来,把路给堵了。 陆淮南半点都不惯着这些人:“说吧,多少钱这事能了?” 领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黄毛,看样子经常在这一代混,挨打的人是他手下马仔,黄毛往嘴里灌了口酒,磨着后槽牙说:“钱?今天这事怕不是钱能解决的。” “那你想怎样?” 黄毛:“把他们给我拦住,今晚上谁也不准走。” 一声令下,周围的人纷纷凑过来,将四人围成一个圈。 商衡:“淮南,别跟这些人废话。” 想要治理这些人,陆淮南有得是法子。 只是他不屑于欺负跟他不是一个层次的混混。 就算是打赢了,他也得不到什么天大的好处,别人只会说他权大压人,以强欺弱。 对,他眼底全都是不屑。 但吐声又十分的和气:“要不这样,你朋友也被砸破了头,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把人送去医院,咱们去医院再坐下来好好谈,你们有什么条件……” 陆淮南嘴里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人趁乱混进来,拎着个啤酒瓶,朝陈堇阳头顶“哐当”砸过去。 “艹……” 商衡是个斯文人。 但他也不是没脾气。 嘴里骂咧一声,直接一脚踹在那人的肚子上,狠狠用力,人被他直接踢开出去一米多远。 战况可观。 两拨人眼看形势,瞬间要打起来。 黎近拉住商衡:“别冲动,跟他们没必要,闹不着自降身份。” 陆淮南深深的朝着黄毛脸上看过去,笑意盈盈的眼中,是淬着冰霜一般的寒冷,他口吻更冷:“现在你的人也打了回来,算是扯平了,如果再闹下去……” 黄毛有点恨铁不成钢。 狠狠瞪着自己的马仔。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开。” 人群中挤开一条道,商衡跟黎近搀扶着陈堇阳走出去。 陆淮南走在最后断后。 他想都想得到,对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软骨头 第255节 人刚走出去没几步,陆淮南猛然转身,跟握着酒瓶的黄毛四目相对,他快一步闪开,可对方扔过来的酒瓶还是砸到他下颌处。 一阵疼痛传来,他抿抿唇,抹了下被划破的嘴角。 “这就没意思了……” …… 第二天,阮绵一觉睡到大中午。 跟李锦心约了个下午茶,两人说笑着打广粤府的门出来。 迎面撞上陆淮南的车。 他的车很好认,尤其是那张扬嚣张的车牌号,全燕州仅此一张。 她脚步打住,李锦心也顺着她眸光看过去,意味深长的哟了声:“这大白天的怎么出门戴个墨镜,这男人是什么特殊癖好,还怕脸见不得人?” 等走近了。 李锦心才发现是陆淮南,她忙不迭噤声,伸手捂住嘴。 “走吧!”阮绵拉她胳膊。 “你不过去打个招呼?” 陆淮南跟康堇都没往这边看,她没必要硬生生凑上去。 由于要联络徐忠义的事,阮绵这才把陆淮南微信重加回来。 加完许久都没反应。 她又觉得刻意了点,再加一遍时,备注了句:晚上一起过去,微信好联络些。 阮绵放下手机去厨房倒水。 回头来时,陆淮南已经通过了好友申请,并且还附带一句:时间提早了,你晚上七点能赶得过来望月府吗? 看了眼时间,六点过五分。 望月府在很郊区的位置,得绕半个燕州,那边是专程做私人订制的生意,往来的也都是一些达官显贵之人,从家里开车过去,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也得一个钟才能到。 要是堵车的话,那就没数了。 她回:有点难。 几分钟后,陆淮南:那我帮你拖一下时间。 阮绵有些难为情,抿了抿唇,回了声:麻烦你了。 快马加鞭的赶过去,到望月府差不多七点十几分。 其实阮绵是可以不着急的,徐忠义再大的调子,不敢连这么个面子都不卖给陆淮南,但她又觉得人家给他牵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不能再让他破面子保她。 所以,当时她赶得特别急。 连简单的淡妆都没时间描一下,挂着张素面朝天,清汤寡水的脸就上去了。 包间里的场面很是热络。 陆淮南正端着酒在敬徐忠义,在徐忠义跟前,他是个晚辈。 今年都快六十五的徐忠义,满脸堆笑,和蔼得不行。 俨然不是她所见的那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阮绵心底暗自感叹,到底是势不如人。 “阮小姐来了?” 所有人里边,唯属是康堇最先看见她,朝门口招呼了声。 阮绵心有些虚,陆淮南只是说给他搭徐忠义这条线,但压根没想到,在座的人起码七八个,全都是这燕州医美行业生意上的翘楚之辈。 她扫一眼过去,好多都是媒体上的大熟脸。 “赶紧进来坐。” 徐忠义喊她。 阮绵进门:“徐总,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来晚了,我自愿罚三杯。” 她抓起桌上的酒杯就往嘴边凑,却浑然不知抓的是陆淮南。 要怪只能怪他把自己的酒杯,放到了空位旁。 等还酒杯回去,他正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阮绵也是同时看到他脸上的伤跟淤青,嘴角跟下颌皆是,还有一些在脖颈边,不过他今天穿着件高领的毛衣。 看得不是很明显。 “先坐。”陆淮南给她顺手拉凳子。 阮绵视线也仅此在他伤口上停留不过三秒,唯恐外人看出点异样端倪来。 一夜不见,他脸上添了这么多伤。 她脑子里有些胡思乱想,没听到桌上人在叫她。 陆淮南伸手往她面前扣了扣:“林总叫你,在想什么?” 第284章 严防死守 林嘉同过来跟她敬酒:“今天跟阮医生初次见面,真是久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大美女。” 阮绵起身,笑着同他碰了个杯。 杯中的酒只喝到五分之一,她放下。 “听说阮医生是海港人?” 饭局上,有人问起。 “对,海港新城的。” 这时,坐在正对面的林嘉同,又毫无违和的把话接了过去,语气带些打趣:“都说新城的女人个个生得如花似玉,温柔如水,看来是真的。” “林总夸奖了。” “而且你们新城人出大明星,那个近来影视剧很火的……”林嘉同思忖片刻,报出个名字:“荣慧思你知道吧?” “知道的。” 阮绵始终维持着脸部假笑,不多一分,也不少半分。 落座林嘉同身侧的男人高高瘦瘦,带着副眼镜,他伸手提了提镜框:“阮医生怎么想着在燕州开办医院?” “机缘巧合吧,正好朋友在这边注资了。” “哦,这样啊!” 男人又说:“医疗这一块,确实是燕州比较占据前景。” 阮绵客气的笑笑,没说话。 她眼角余光一直在暗自打量徐忠义,他人沉稳老练,坐在那只听不说,全然一副置身事外,又能探听消息的姿态。 陆淮南往她杯里倒满酒。 阮绵瞬间懂了意思。 右手端酒,她往徐忠义那走,弯腰低脸做出一副晚辈样:“徐总,这杯酒我得敬您,今天能给机会让我见您。” 做生意的人都有两面。 尤其是像徐忠义这种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在里在外的脸是不同的。 他可以给陆淮南面子,也完全可以不给她面子。 徐忠义迟迟没表态,阮绵手都端酸了,脸色隐现几分担忧。 “徐叔,她是我的人,以后来往多。” 这话是陆淮南说的,说完,他去给徐忠义杯里添酒,徐忠义没伸手阻拦,这说明他打算给陆淮南这个面份,阮绵这才敢把跟徐忠义的距离拉近点。 徐忠义开口:“既然是淮南的人,那这酒也不必喝,有事说一声便是。” 阮绵很机灵的把酒退回去。 她回到原位坐好。 林嘉同声音很稳,不辨喜怒的说:“淮南学长这面子真是好使,想当初我找徐老办事,徐老可是好久才肯见我的面。” 这话听着,难免有些像是在开涮了。 不过陆淮南是老狐狸,他脸色纹丝不乱。 微不可闻的低笑:“林总这话说得酸了点,徐叔对咱们都是一视同仁的。” 虽然阮绵不太了解两人关系网,但光看表面跟几句话的对词。 她觉得这个林嘉同不简单,并且跟陆淮南关系上,可能没那么和洽。 后半场吃饱喝足了,才堪堪提到正事上。 还是陆淮南引的线。 届时,阮绵下肚好几杯白酒,头开始发晕了。 其间陆淮南在明里暗里的帮她挡了好几回,她自己也争气,险撑到快散场。 结束时,话倒是跟徐忠义谈上了,只是接触不多,徐忠义这个人不太爱讲话,也是名义上看着陆淮南的面子,让她的人到时去公司再详谈合作事项。 满包间里,除去她,几个男人皆是酒都没上脸。 林嘉同时不时的撇着眼往她这边看。 阮绵是有感觉的。 喉咙跟胃都是翻腾,上涌开阵阵呕劲,她红着脸说:“徐总,我去趟洗手间洗个手。” 陆淮南没 明晃晃的伸出手去扶她,在暗里,没人看见的桌下搂了把她的腰。 软骨头 第256节 阮绵没想到,林嘉同跟出来,在洗手间门口堵住她去路。 她转身就看到他斜斜倚着大门的墙壁,手里玩弄着没点燃的烟,脸上兴致阑珊的。 林嘉同生得还算标致,不过气质上有种玩世不恭的狡猾劲。 一看就是那种从小不缺钱的主。 “阮医生,你跟陆淮南到底是什么关系?” “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据我所知的话,想跟他合作的人燕州都排成长队了,他会亲自带着个女人来跟徐总谈合作?” 这种话,说出去鬼都不信。 阮绵酒醒大半:“林总,这好像不是我必须要回答的范围吧?” “当然。” 阮绵很怕跟林嘉同沾上点什么,她径直绕过他欲要往外走的,在两人擦身而过时,林嘉同忽地对她说:“还是说,你是陆淮南现在新找的地下情人?” 她跟陆淮南的婚事,当年闹得不大。 知道的人也不多。 前阵子因为司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陆淮南为了护她的名声,消息就在网上挂了没多久。 林嘉同不知道她,也算是正常。 阮绵轻轻哧了声:“林总怎么会这么想?难道林总会带着自己的情人,来参加这种合作谈判?” 果不其然,林嘉同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愠怒。 像是被她猛地戳中了痛点。 她走出去:“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包间。” 喝了点,好在没喝高,阮绵是有自我思考能力的,她觉得这个林嘉同跟陆淮南,绝非友好,相反的是劲敌。 康堇过来接两人。 陆淮南同徐忠义一块出门,阮绵跟在几人身后,默默无闻,乖巧得体的亦步亦趋。 以前嫁给陆淮南那几年,她老早就学会了这个技能。 也算是重演旧戏。 “徐叔,那我拜托你的事今天就谈到这,有空我一定到府上去登门拜访。” “都是自己人,不说这些,有空你来家里,让你婶婶给做你最爱吃的鱼。” “好,一定一定。” 最终,陆淮南把徐忠义搀扶上车,林嘉同跟着坐进一辆车的后座。 在关门前一秒,林嘉同朝阮绵的方向瞥,仅此一眼。 从表面上看,好似徐忠义更在意陆淮南。 实则他更看好,也更亲近林嘉同,都能同坐一辆车离开,关系自然不会浅薄。 陆淮南回眸打量她:“上车,我先送你回去。” “嗯。” 阮绵脸色酡红,眼底泛起一圈淡淡的愠醉感,粉嫩的唇瓣紧抿着,那样子好似生怕什么不该泄露的,从她嘴巴里钻出来,那叫一个严防死守。 两人先后上车,康堇负责开车往她所住的小区走。 “阮绵。” “嗯?” 第285章 错撩 她扭着脸在看窗外闪过的霓虹灯,越往市区开,视野越好,闻声扭头。 陆淮南勾了勾唇,嘴角清冷的弧度:“没事,就想叫叫你。” 在酒桌上时,强撑着没多少感觉。 一上车,车速缓慢的往前开,阮绵有点开始身心俱乏,眼皮在不止的往下耷拉。 但同时又迎着胃里阵阵的翻涌难受,两重折磨。 她想醒着难受,想睡又睡不着。 一只手伸了过来,熟悉的男性味道钻入鼻腔,掌心揽在她后脖颈上,将她的脸往上稍抬了点:“阮绵,你喝多了,要不要下车去吐一下?” 阮绵深吸气又吐出。 嘴边都是那种掺杂着酒味的呼吸,她吞唾沫,口水是甘苦带酸的。 陆淮南掌着她的脸,接触的那片肌肤滚烫如火烧。 一瞬间就把他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全撩拨了起来。 他压着那股难以自抑的情绪,说:“阮绵,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稀里糊涂的,也不知怎么的,后劲上得这么快。 阮绵伸手去抓了把,正好一手抓在陆淮南大腿上,她还用力的往下摁,把他的腿当成了车座,嘴里嘟囔道:“陆淮南,把我送到门口就行,不用进去。” 看她那样子,是真醉得不轻。 偏偏她还吊着口自认为没醉的劲。 “好。” 他只应声,没动作去拉开她的手。 即便被她摁得很痛,腿根都像是痉挛般。 陆淮南一直在看她,打量深究,可惜阮绵根本毫无察觉,她只顾着晕眩了。 在车里坐得很不舒服,她想躺下,伸手就去拽车座。 “怎么了?” 阮绵呼吸特别重,一口接一口的往外喘,她抬头,满眼都是泪蒙蒙的,她还认认真真的问他:“怎么这床坐得这么不舒服,我好困……想躺着。” 她半仰起脸望向他,唇撅起,精致出挑的小脸儿红晕难散。 阮绵贝齿白皙,生得也特别的整齐。 她唇微张开,牙齿就如一颗颗含苞欲放的石榴籽。 陆淮南鬼使神差的,手指掰住她唇,一根朝着她嘴里伸进去,触碰到她的牙。 阮绵也不咬他,任由他掰着她的嘴。 两人在不算宽敞的后坐里,四目相抵。 氛围变得很凝重又旖旎。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猝然间打破,陆淮南只觉得情绪上头了,他明明半点没醉,脑子里却比喝多了还混沌不堪,屏住的呼吸重重往外一吐:“咬紧点。” 她还真稍加用力。 虽然牙齿咬住了他的手指,可没有痛感。 她并不是真正的咬他。 阮绵都快半跪在座位上,两只手撑住匐匍在他面前。 醉了的人,根本没多少理智尚存。 她的脸往前撞,贴到他胸口上,火热热的,陆淮南腾出另一边空着的手,顺势去抬她的下巴,拇指细细摩挲:“阮绵,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闻声,她还睁了睁眼。 这眼睁得,还不如不睁。 阮绵本是那种特别收敛的桃花眼,眼尾有点上翘,不笑时很高冷御姐,可喝多酒后的她,那股艳丽妩媚感,几乎被逼出得所藏无几,全然袒露在陆淮南面前。 那一刻的他,有种被她彻底攻略的错觉感。 她是一把刀,梗在他脖子上,掐住他的命脉。 陆淮南沉着声:“还有多久到?” 康堇的声音很稳:“半小时。” 阮绵滚烫的身体,全部贴在他身上。 陆淮南拽着她胳膊的手背,层层浮动突出的青筋,那种视觉感冲击力很大,又性感又有爆发力。 他忍了再忍:“掉头把车开回去。” “好。” 半小时后,滨江府。 脑袋沉得厉害,泛着些许疼胀感。 阮绵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她被一层又一层的海浪无情的不断拍打,那股股而来的浪潮,势要将她彻底淹没。 她张着嘴想呼救,结果一口海水堵住她的嘴。 海水伴随了淡淡的血腥味,还掺杂 酒味,各种熟悉的味道交织。 阮绵疼得睁眼,睁开到三分之一的程度,入目是一团模糊不清的人脸,几乎成了残影,那人抓着她的肩膀,脸时而俯起,时而埋下,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她快把自己扭曲成一团。 屋子里黑暗一片,陆淮南低声在她耳边说:“乖……” 阮绵一觉醒转时,天色大亮。 软骨头 第257节 难得入冬的季节开起了太阳,暖黄色的金辉入屋,铺得满屋都是。 两只眼睛望向天花板的一瞬,她不禁翻了个身,是下意识的反应。 “嗯……” 可浑身如被车碾过,骨头缝里都钻着疼楚,慢慢的以一种麻痹式的感觉,蔓延到浑身四肢。 阮绵躺着没再动,足足缓了两三分钟的劲,她才单手抓住床架起身,身上不着一物,屋内的陈设都是陌生的,她第一次见,呼吸再呼吸,来回反复了四五次。 状似要以此来平复难以平复的心情。 她捧住脸,再把手拿开:“阮绵,你都干了什么?” 记忆回笼,脑子里出现陆淮南的脸。 都是成年人,昨晚的事她大抵心如明镜,了然于胸了。 她跟陆淮南上了。 阮绵只觉得头皮发麻。 许是太久没碰过,他压抑得深,两人滚得屋子里乱糟糟一片,不堪入目,好在他不在现场,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心砰砰跳得越来越重。 简单的去浴室收拾一番。 阮绵浑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吻痕,没一处好的。 她连对镜看都觉得毛骨悚然,套好衣服匆匆忙忙出去。 她昨晚换下来的衣服,陆淮南都给她放在浴室的架子上。 衬衣都是重新洗过的,一股清新好闻的洗衣液味道。 厚一点的外套跟裤子难晾干,他就索性没给她洗。 阮绵也顾不上别的,趁着陆淮南不在,穿上鞋子往玄关处跑,毫不夸张的说,她是以小跑的动作赶到门口的,浑然不觉身后一双幽黑的眸子在盯着一切。 一夜过后的陆淮南,眼底卷着黑色,浅浅的一层。 他声音沉哑:“我开车送你。” 她站在门口,浑身僵住。 好几秒才转过身,看到人已经走近了,距离她不到三四米的位置,阮绵摆手:“不用,不用了。” 第286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可陆淮南先她一步,拉开了门。 一股冷风灌进来,又再次被他高大挺拔的身形挡住。 他先步出门。 阮绵穿好鞋,快步跟上去。 看似暖阳高照的晴天,实则寒风还是照样冷得刺骨,她伸手努了好几下衣服领口,围得严实些,双手环抱在胸前,两只腿酸疼难忍,走起路来比较费劲。 边往外走,边在脑中琢磨着如何开口解释。 昨晚上是她喝多了,至于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说过什么话,阮绵记忆模糊。 她开的是后座的车门。 陆淮南也没说话,只是轻幽的瞥她一眼。 车开往的方向是去她家。 阮绵抻着脖颈往外看:“你今天不上班?” “先送你。” 她本来想通过他的语气,判断一下他心思的。 结果是,对方一句话说得毫无情绪,不露半点破绽。 阮绵好好的坐回去,后背贴着车座,深吸气再吐出,她左手的拇指摁在右手虎口上,来回打着圈,眼睛里是赤裸裸的尬色:“昨晚的事……” “你不认也可以。” 陆淮南明朗的笑了下。 她绷着一张脸,努力的强装镇定,实际上心跳得快蹦出来了。 没听到她开口讲话,他继而道:“就当是一场意外。” “好。” 高悬起的心落下。 阮绵觉得自己脸蛋发烫,肯定红得不堪。 她怕陆淮南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她,往车门旁挪了点位置,目光炬炬的盯着窗外。 回家后,阮绵又重新洗遍澡。 残留在身上的味道,始终难以挥散,像是嵌入她身体之中,双手撑住面前的洗手池,她抬起脸看向镜中的自己,脸色的潮红已经褪去,眼下只剩一片寡冷。 她不笑时,就是那种寡淡的冷色。 拒人千里之外。 越看,心跳得越快,她整个人宛如憋了一股气,一针给陆淮南扎破了。 所有的气尽数往外喷。 晚点时,小何给她来电话,说是徐忠义的秘书去了萌美。 阮绵掐着点赶回去。 与之同行的,还有在酒桌上相见过的林嘉同,他满面春光,衣冠楚楚。 “阮医生,又见面了。” 阮绵还楞了瞬,才跟人面对面打招呼:“林总好。” 林嘉同唤一声徐忠义的秘书:“蒋秘书,你先去忙,合作的事我跟阮医生亲自谈。”说完,回头来看她:“我们在哪谈事?” “去会议室吧!” 小何领着人先进门,回身时,在门口跟阮绵碰上:“阮医生,林总他……” 明眼人都看得出林嘉同绝非善类,来者不善。 阮绵:“没事,他就是来洽谈合作的。” 她推门而进。 林嘉同端着本杂志在看,看得入木三分,男人本身就长得带有攻击性,加之他穿着张扬,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惹,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惹不得。 “林总怎么突然要亲自跟我谈?” 昨晚,徐忠义明明说的是让她的人去公司找他秘书。 对于他昨晚跟着徐忠义上车,说了什么,阮绵一无所知。 她唯一能看透的一点是,大抵林嘉同主动请缨了。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林嘉同笑着道:“我就是对阮医生这个医院挺好奇的,想涉及一下这方面的投资,难道这么小的事,阮医生都不答应?” “当然答应。” 阮绵绕开会议桌,坐到他对面去:“那我们……” “咱们先不急着谈工作。” 她捏着项目合作案的手,突地停下,抬眸与两米外的林嘉同四目对上:“林总说要涉及投资,却又张口不愿意跟我谈工作,那您这是想做什么?” 林嘉同望向她的眼神,无比幽深。 阮绵看懂了,他就是想看出她的破绽。 “林总不必这么看着我。” “你是陆淮南的前妻。”林嘉同说的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说明他已经打听过了,他这么说只是在告诉她,他知道。 一口唾沫,随即往下咽,阮绵猛地打了个囵囤。 看着林嘉同,她面色依旧那副不冷不热的。 她说:“林总消息总是这么灵通吗?” “不是我消息灵通,是你们破绽太多了。”林嘉同:“他昨晚那么护着你,我就该看出来,你们之间的关系绝非平常,因为他陆淮南就不是那种大发善心的人。” “陆先生是不是大发善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林总你今天来找我的茬。” 阮绵破罐子破摔,也不怕得罪于他。 她相信,陆淮南能带她去见徐忠义,就一定有把握,也不会怕林嘉同。 闻言,林嘉同露出讥笑:“那你知道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吗?” 她确实没想过。 只当他是陆淮南的生意劲敌。 有时候话多了容易错,阮绵保持沉默。 林嘉同身姿前倾,双手平放在桌面上,他勾着腰背,脸尽可能的靠近阮绵这边,一字一句的从嘴里碾磨而出:“我跟他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她眼底的神色,终究没忍住,瞬间闪动下。 可惜在她收敛时,林嘉同早已尽收眼底。 “没想到吧?” “当年他妈嫁给我爸后,生下了我,可是他妈那个人根本就不爱我跟我爸,一心只想带着他回陆家去找陆鸿文,那一年我才不过五岁,亲眼看着我爸因为这个女人车祸身亡。” 阮绵面不改色:“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林嘉同笑道:“那个女人不是他陆淮南的禁忌吗?那我就偏要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时刻都想起他妈所作的一切。” 软骨头 第258节 背脊有些凉意,在慢慢的往全身渗。 冤冤相报何时了。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报了才能了。 就好像林嘉同说的。 他母亲从始至终,爱的只有陆鸿文,哪怕陆淮南都得不到她的爱,之所以带着他,是因为他是陆家的种,这样的女人,为了上位可以不择手段。 就如同她找到林嘉同的父亲,以身体为筹码。 让她能好好的在林家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林父充其量不过是她落魄时的避难所,是她回陆鸿文身边的一块跳板。 仅此而已。 阮绵有种后怕的预感。 她觉得,林嘉同的出现,恐怕会搅得整个陆家鸡犬不宁。 第287章 二选一 而自己,就是他撬动陆淮南的第一块砖。 深思熟虑之下,阮绵还是决定跟陆淮南见一面,把这事说清楚。 她是生意人。 不能只顾着私人情绪,不考虑利益损失,毕竟如今她不是一个人,跟大家捆绑在一条绳上,她要养得起手下的员工,还有远在国外治疗的奶奶。 阮绵不求陆淮南能理解她。 但求做事问心无愧。 “怎么在这见面?” 陆淮南坐在她车里的副驾驶,车就 停在陆氏负二层车库。 阮绵心情郁结。 她在掂量着怎么开这个口子,把话顺出去,脑子都想疼了。 随性去摸烟,抖出一根衔在嘴里,扣动火机点燃,她深吸口烟,说:“跟徐忠义的那个合作,是林嘉同负责的。” 陆淮南没做声,脸微微下压,看不清脸上情绪波动。 良久过去,他伸手从她手边拿起烟盒,径自拿了一支。 阮绵把火机递给他。 她在看他的表情,陆淮南是压抑的,显而易见。 “你的事情,我不想过多干涉,但你帮过我,我不能恩将仇报的不通知你。”阮绵提口气,把话说得更干脆:“陆淮南,我出门做生意,不想夹在中间为难。” 这无关乎选择,而是大局已定。 如果林嘉同跟陆淮南横梗在其中,她肯定会…… “他跟你说过什么?” 陆淮南吐烟的姿势,很性感,面容嵌着薄薄的寒凉,有种冷酷的吸引力。 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不止的将你往下拉。 尤其是他烟过嗓子,沉稳而又低哑的嗓音在作祟。 “他把你们之间的事,什么都说了。” “呵……” 一道冷呵溢出:“我早就知道,他是回来让我不痛快的,可我没成想他竟然去抱徐忠义那颗树,想必他给了徐家不少的好处,为的就是刺我的眼。” 不知为何。 看到这般的陆淮南,阮绵心生怜悯,又觉得意外的心疼。 她鼻息有点热热的难受。 吸了吸:“那你想好该怎么应对他了吗?” 陆淮南端端正正的坐着,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劲的拿烟,再凑过去深吸。 在阮绵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问了声:“阮绵,如果真的到了你必须二选一的时候,你会选我吗?” 她眼皮在沉沉发跳:“什么意思?” 陆淮南手指在抖擞。 他扭过头来,看向她的目光一眨不眨,近似恳求的问她:“换句话说,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会相信我,支持我,并且永远站在我这边吗?” 她一时间无法判定这句话的含金量。 陆淮南是指的他母亲的所作所为,还是林嘉同在故意撒谎。 又或者说,林嘉同已经在策划着拿什么法子,让她跟陆淮南关系破裂? 她想得心里很慌:“陆淮南,你跟我说实话吧!” 他把脸转回去,咽下口水,轻声说:“当初是我妈抛弃了他们父子……可你知道,我妈她死得很不瞑目,我不想让林嘉同在她死后,还把她拉出来淌这趟浑水。” “你的意思是,你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 所以他才会问她,能不能跟他站一队。 可阮绵自己心里有把天平秤。 当初明明是陆淮南的母亲做了那些,才会导致如今林嘉同的结果,如果事情永远不能见光,那又跟她当初替唐望清讨名声,有什么区别呢? 林嘉同只是想要个真相。 就如同他自己说的:“我不为别的,只为让人知道,我们林家根本就不欠她的。” 沉思过后,阮绵做出决定:“我不想参与你们兄弟间的争斗。” 陆淮南:“可林嘉同已经把你拉下水了,你避不开的。” 这话,就好像是在问阮绵,你要站在道德底线上,还是站在他这边。 阮绵都有片刻的恍惚。 陆淮南的脸褪去了原有的意气风发,剩下一片低落感。 那种感觉,就好比是原本华丽的殿堂,被扔下的一颗炸弹,轰炸成了一片废墟。 彼此间安静了数分钟,阮绵听到自己开了口,说:“你怪我自私也好,对你狠心也罢,将心比心,陆淮南,我没有办法跟你站在一条线上。” “好,我知道了。” 陆淮南下车离开,她还在车里坐了许久。 虽然刚才那话是经过深思熟虑下的结果,但后劲很大。 心像是缺掉一大块,冷风不止的往里灌。 冻得她遍体生寒。 阮绵缩动着身子,把双手环抱住压在方向盘上,脸往下低,轻轻埋在手臂中。 “阮绵。”她喃喃自语:“你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啊!为什么要说这么伤人的话?” 康堇跟陆淮南同乘一部电梯,上到一层车库。 偶有几眼打量:“陆总,林总负责跟萌美的合作,难免他跟阮小姐会碰面,你们这层关系要不要我去跟阮小姐解释一下,避免到时产生什么误会。” 陆淮南声音轻,语气无澜:“她已经知道了。” 康堇抿唇噤声。 “那老夫人那边?” “晚上回一趟家。” ……陆宅。 许嬷嬷在院里打扫花盆,陆老太奶最是钟爱菊花,每年都要买上百盆的各色菊花放院里。 这是刚到货的一批。 冬菊开得特别好看。 “淮南回来了?” 许嬷嬷打老远就见着陆淮南的车停进院里车库,忙赶着过去。 “嗯,回来看看奶奶。”陆淮南。 陆老太奶性子温和,但也孤僻,年轻时就喜爱清净,所以常年都是独居在这边院落里,一般没有特殊情况,她很少会去陆鸿文那边的正院走动。 陆淮南跟阮绵婚后就更少回来了,平日里独属陆显跟陆怀灵来得多。 许嬷嬷一边陪着他进门,替他挂好外套。 “五少夫人昨晚上发疯,披头散发的跑到老夫人这屋里,喊打喊杀的。” 说到此处,许嬷嬷压低嗓音:“说什么要阮绵去死,可把老夫人吓着了。” “阿显没带她去看病?” 陆淮南问得也是云淡风轻。 “看了,怎么没看,人家医生都说她这情况好不了,只能就这么稀里糊涂,时好时坏的过一辈子。” 陆淮南大概是猜出许嬷嬷这话的用意。 软骨头 第259节 第288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让他去跟奶奶讲,让陆显带阮渺出去住。 她这身份在陆家,也确实尴尬。 况且,倘若往后陆淮南真的要带阮绵回陆家,她阮渺该往哪放? 总不能各刺各的眼吧! 许嬷嬷一贯的话术:“淮南,你奶奶是想着你好的,她也看中阮绵,虽说家世不好,出了这么个混账爹,但她人心善,脑子也聪明,这陆家终究是容不得阮渺。” “许嬷嬷,我知道了。” “进去吧!” 陆老太奶年轻那会,对苏绣有特别深的造诣。 只是后来她手意外受伤,许多年间都没再提起过。 陆淮南进门,看到她正搀扶着工具,在做刺绣。 虽说如今的手艺远不如当年了,但也好过一众刺绣界所谓的大师。 “来了?” “奶奶。” 陆淮南身后空空无人,陆老太奶脸一沉:“阮绵没跟你一块来?” “嗯。” 陆老太奶一边收起手,挪开轮椅,其间略微打量他几分脸色,说话的声音很平静:“谁让你当初爱而不自知,现在这些,是你该受着的。”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许久他低声回:“许嬷嬷说,弟妹发疯跑到你这屋子?” “不碍事。” “要不让阿显带她搬出去住。” “许嬷嬷让你来跟我说的?” 许嬷嬷跟在陆老太奶身边多年,算得上是忠实的心腹。 平日里有什么话也就说了,也就只当是说了。 可这主仆到底是身份有别,况且如今阮渺又是陆显直接娶进门的老婆,有些话她是不好直接开口提议。 陆淮南:“许嬷嬷是想得周到,也是担心吓着你。” “这人老了,是禁不住吓。”陆老太奶叹口气:“你今天回来,有事情?” 打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又岂会看不懂他。 摩挲在右手手背上的拇指拿开,陆淮南提起压抑在心口的那口气,说:“奶奶,我能不能肯请你帮我个忙,像当年护我那样,护我母亲一次。” 当年陆鸿文顶着全燕州的舆论压力,把他接回来。 没少人在背后使绊子,想借着这事拉陆家下马。 是陆老太奶在幕 后主使。 那些舆论也是她亲手压下去的。 陆老太奶:“淮南,奶奶如今是老了,那些手段也不中用。” 陆淮南轻笑一声,笑声里又徘徊着几分憎,陆老太奶帮他,是看在他是陆家的种,才舍得出这个面,可他母亲不同,他母亲充其量是陆鸿文在外的小三。 这话,算是委婉的拒绝了。 坐在那,他心思非常沉重,在这个家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陆淮南很清楚,母亲的名声能不能够保得住,全看奶奶肯不肯伸这个手。 “扑通”一声闷响。 他垂头跪在陆老太奶跟前,声音沙哑:“奶奶,就当是我求你了。” 陆老太奶是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她伸手去抓他:“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起身时,陆淮南眼底晕开两抹深切的红,陆老太奶皱巴巴的手抵着他眼眶,抹开一些,轻声安抚:“跟奶奶讲讲,最近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提起你母亲?” 在陆家,在陆淮南这,他母亲一直是个忌讳。 容不得人提及。 哪怕是陆鸿文,亦是如此。 “林嘉同来燕州了,他近来跟徐家走得很近。” 陆老太奶是聪明人,一听便知这其中的缘由。 “所以……他让你产生了危机感?” “嗯。” 陆老太奶看看他,意味深长的说:“可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林嘉同拿捏着你母亲当年的丑闻,但你不一定就怕他,淮南,你没跟我说实话。” 陆淮南唇瓣微微颤栗下,又很快不着痕迹的敛起。 陆老太奶把他想法看穿了。 陆老太奶主动提及:“是因为阮绵吧?你怕她再像跟江岸那样,被林嘉同掳走。” 他喉结上下翻动,唾沫在喉咙里滚动一番,苦苦的滋味。 “奶奶,我……” 陆老太奶打住他:“好了,我抽空跟徐忠义见个面。” 讲来徐家跟陆家也是有一些渊源在的。 当初徐忠义的孙女,本身是婚配给陆淮南,可当时他执意退了这门婚事,没过半年的时间,从阮家娶走了阮绵,这等于是啪啪打了徐家的脸。 徐忠义这些年对陆家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这恨怕是早记在心里了。 …… 第二天,一大早。 阮绵接到个临时加急的手术,对方是个咖位不大不小的影视演员。 近来刚收获一部爆款影视的女配角,还频频拿下奖。 因此引得女主脑残粉粉丝的不悦,把她脸给划了。 她到现场时,看得头皮发麻,脸色都有些黑沉。 受损程度严重,几乎整半边脸贯穿了一条长长的伤口,伤口已经在医院做过处理,并且还维持过一阵子,只是看上去特别的骇然,触目惊心。 哪怕是在医院见怪不怪的阮绵,也一时之间觉得格外心惊。 进手术室前,女演员的经纪人塞给她一个厚厚的红包。 摸上去起码有个大几万块。 “你这是干什么?” 经纪人眼神略显不屑,可口吻还算客套:“一点心意,阮医生,我也就直说了,这演员是靠脸吃饭的,我们看中你们萌美,也是林总在背后撮合,还望你别让我们失望。” 这话听着,就好像是在说,若不是林总,她们绝对不会来这。 阮绵似笑非笑,把拉门的手收回来。 她直视对方:“哪位林总?” “林嘉同。” 本以为林嘉同的名字能唬住对方。 岂料,阮绵眉梢一挑:“你不信任我,又何必把人送到我这来?” “你……” 经纪人被她怼得一时噎语。 她也不惯着人:“依我所见,不如你们趁着现在还没开始手术,把人送到更好的医院去,我这庙小供不起你们这样的大佛,也怕有什么闪失付不起这个责。” 话表面是贬低自己,实际上是在撵人。 阮绵见过女明星身边的经纪人太多了,这不是耍大牌,是纯属于没脑子还喜欢蹦跶。 最后的结果是,人家拍拍屁股走人了。 不过这也正如她的意。 “阮医生,你就不怕林总在合作上给咱们使绊子?” “他不会。” 第289章 绑在一条绳上 说曹操,曹操到。 女星走的后半小时功夫,林嘉同赶来萌美找她。 听说她直接撵人,他不恼不怒,话却满含压迫:“女人可以聪明漂亮,但凡事不能过了。” “林总这是在威胁我吗?” 坐在他对面,阮绵似笑非笑,试探性的问他。 林嘉同只觉得有些烦躁,他心情不好时,喜欢冷脸蹙眉,反观阮绵,那姿态是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左眼皮忽地一跳:“你就真不怕我撤了那批设备?” “林总请便……” “阮绵,你疯了?” 软骨头 第260节 林嘉同是眼睁睁看着她怎么拿下徐忠义的。 又冷眼旁观着她如何重视,满心欢喜的要准备下文。 他以为自己打蛇打着了七寸,已经拿捏住了阮绵,不曾想过这般。 林嘉同情绪激动,难得的脸红脖子粗。 阮绵甚至还耐心的朝他看去几眼,懒懒的收回视线,蠕唇道:“别这么激动,我又没说什么,林总也总该顾着点自己的身份面子。” 林嘉同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门口围堵了一圈的人。 目光直直的打在他身上。 那种深切的羞辱感,瞬间令他整个人很是上头。 他对阮绵真的就是爱恨交加,说不得骂不得,更打不得。 阮绵双眼打他愤怒的脸上,慢慢游移到那双扣住桌板的右手,她语速不紧不慢:“如果林总想撤掉我那批设备,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无需过多权衡利弊。” 越是这种时候。 她越得跟陆淮南站在一块。 林嘉同城府颇深,谁知道他会不会击败陆淮南之后,再来个过河拆桥,把她给拉下水。 “阮绵,你不会真以为徐忠义是看在他陆淮南的面子上吧!” 闻言,阮绵很快的啧了一声。 她站起身来:“我刚才说过,萌美也不是非这批设备不可。” 有,算是锦上添花,更上一层楼。 没有,也不会饿死她们萌美。 “小何,别在门口愣着,进来送送林总。” 小何小心着一张脸,战战兢兢的靠进来,没等她靠近,林嘉同愤然离去。 当晚,阮绵就接到徐忠义秘书的通知,取消合作。 对方有权有势,萌美属于手无缚鸡之力,跟徐家作对,那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况且阮绵也没想过要击,林嘉同想让她听话,有得是办法,找个人为难她便是。 由于这事,阮绵回家晚了点。 刚把车沿着车库的路线开进去,她撇眼之间,瞅到路边的迈巴赫。 猛踩了一脚刹车,阮绵手搭着方向盘,透过车窗认认真真的打量。 那 么大辆车,猝然停靠在入车库的门口。 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到。 陆淮南在抽烟,车厢里烟雾浓烈。 康堇回眸,问:“那好像是阮小姐的车,要不要……” 话到一半,后座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是陆淮南挪腿去开门,他出去先是把手里的烟给掐掉了,随后用手指扣动车窗:“今晚不用接我,你先回去。” “行。” 看着那辆立马开走的黑车,阮绵眉梢蹙动,轻浅的呵了一声:“又过来堵门,到底想干嘛啊!” 陆淮南不知是在灭烟,还是干什么。 在原地顿了几秒,方才往她停车的位置走过来。 周围路灯闪发着微弱的光,有几盏还是坏的。 距离又远,阮绵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步子不快不慢。 约莫一分钟,陆淮南才走到她车旁,伸手去拉副驾驶的门。 自然是拉不开的。 隔着一层黑雾雾的车窗玻璃,阮绵都快把眼珠子瞪烂了。 她眼球转动几下,适当开了一小块车窗,也仅此能露出他半截脸,阴阳怪气的:“陆总怎么这么喜欢在人家家门口深夜蹲点,今天又有什么事?” 至打上次车库的事之后。 阮绵觉得,再见陆淮南,且不说想不想见,她挺尴尬的。 话都说到那个份上,就差红脸了,不得不说的是陆淮南确实比几年前,要沉稳得多。 他单手手肘压在车窗玻璃处,弯腰佝偻着脸:“这么防着我?” “真有事说?” “开门,先让我上车。” 阮绵本意是不想开的,岂料这时后边来了辆车,也要进车库,她等得了,人家等不了啊! 那司机还滴滴她两声。 她觉得很是烦躁。 陆淮南虽说神色不得意吧,但也跟得意相差无几了。 这一路上过来,他心里欢心又觉得激动。 他甚至都想好了,该怎么跟阮绵缓和好关系。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他固执的认为,阮绵当着众人的面,直白白的戳了林嘉同的面子,让他从萌美愤然走人,就是她顾及他,就是她在潜意识的维护他,而且目的纯粹。 阮绵是无奈之下,给他开的门。 陆淮南一屁股坐进去,他理顺胸前的西服褶子。 看他如此坦荡自然,就像是在自己车上,阮绵不禁咳了一嗓子:“咳咳,有事说事。” 其实她心里明镜儿似的。 跟林嘉同闹成那样,这事纸包不住火,迟早是要传到陆淮南耳朵里,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 准确说是陆淮南消息够灵通。 说实话,她现在多少有点儿心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秒陆淮南直接开口对她道:“阮绵,是不是因为我?” “你说林嘉同的事?” “对。” 否则,她怎么会如此坚定,连对方半点面子都没给。 阮绵把车停靠好,她看向他:“陆淮南,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我医院里安插了你的眼线,否则不至于消息这么快速传到你耳朵里去,你就说是谁吧?” “我可以回答你,但一个问题换一个,很公平,你不吃亏。” 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打量他,怕他耍诈。 陆淮南的回答,成功挑起了阮绵好奇心。 “好。”谁叫她好奇心重。 “是不是因为顾及我?” 阮绵也不怕戳伤他,实话实说:“实不相瞒,我跟林嘉同闹得不欢而散,跟顾及你没关系,只是我不想被人威胁,当然……有一部分是觉得没必要静眼旁观。” 陆淮南很执着:“是静眼旁观,还是怕林嘉同过河拆桥,想跟我绑在一条绳上?” 第290章 偷心的贼 这话狠狠的将阮绵噎了下。 他说得对。 同时几乎也把她内心所有的想法,全都一一暴露在空气中,阮绵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不喜欢被人看穿猜透:“既然你明白,何必来问我?” “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 说完,陆淮南继而道:“阮绵,你跟以前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时间真的把你打磨得圆滑又知趣,可这样的你……” 他不喜欢。 阮绵把视线呈180度的直直看过去。 迎上他幽深如潭的眸子:“你想说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对吗?” “对。” 成年人的对峙,难免产生一些火花,很快又消失在陆淮南的眼里。 “可我喜欢这样的自己,拿得起放得下,也不必为任何人牺牲。”她说:“就好像那一晚,我跟你发生了关系,但我不再会像以前那样,恨自己讨厌自己。” 发生的就是发生了,她欣然接受。 陆淮南没说话。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寂之后,阮绵声音略显沙哑:“我喜欢这样理智的自己,不为任何人所动。” 话毕:“现在该你回答我了。” 阮绵这些言辞,很让人上头,陆淮南也确确实实因此感受到万箭穿心。 低低的嗓音,在一分钟后响起。 “我根本没安插眼线在你身边,事情是偶然被康堇听到的。” “好,我信。” “你要是不信,也可以选择觉得是我在撒谎。” 阮绵眼圈微红,眼底嵌笑:“我当然信,为什么不?” 陆淮南咬着牙根,完美到没有死角的俊脸由于紧绷,显得些许狰狞,他高挺的鼻梁处浸出一层薄薄汗水,眼中升满了雾气,不知从何而起的。 软骨头 第261节 他深吸口气,像是吞咽许多无奈:“凡事你别总是一个人扛着,可以找我……” “那我以什么样的身份找你?” 前妻,还是炮友? 被陆淮南圆回去的话题,再次让阮绵堵得无路可走。 其实这个时候,她自己已经能感受到,这么跟他讲话,扎他的心,也在扎她的心。 她弱弱的恳求:“陆淮南,以后能不能别总是这样?” 阮绵喉咙滚动,扭过脸去。 眼眶滚烫发热,她怕在陆淮南面前不争气的掉眼泪。 看到她这般,比起拿刀子捅他还难受,陆淮南伸手去揽住她的胳膊,阮绵宛如惊弓之鸟,吓得直接要蹭地跳起来,幸好他压住了她的动作。 “别动。” 嗓子眼溢满苦劲,阮绵话都不敢说。 说不出话,她也就没法拒绝。 陆淮南沉声道:“你怕我对你太好,再爱上我?” 阮绵胸腔不断的起伏,激烈得两边耳朵都发出那种嗡嗡声响,她不知自己是气恼,还是被人一语成谶所勾起来的心火,她无法冷静:“做梦。” 两个字,牙根都要磨碎掉。 “不管我做不做梦,你是真的怕了。” 他眼神无比的真诚:“绵绵,为什么就不能信我一次呢?” 她阮绵从来都是一个记打也记痛的人,谁辜负她,伤害她,她真的能记一辈子。 也会恨一辈子。 可唯独对陆淮南,她意识到自己狠不下心。 他一次次的找她,一次次的维护她,帮她,她嘴上说着要把人情还他,心里想着要跟他保持距离。 然而一个人的内心真实想法,是不会骗人的。 她很聪明,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慢慢深陷他编织的那张名为“爱”的巨网中。 所以,尤其是当陆淮南再讲出这句跟她内心相辅的话。 阮绵当即双眼充血:“我不想。” “我求你,好不好?” 她用力的甩开手,用尽全力,陆淮南一时无防,阮绵手背“啪”地一声甩在他右侧脸上,整边侧脸闷疼火辣,像是伤口上揉了一层辣椒粉,他咬紧牙关忍住。 一声不吭。 其实眼里疼得已经泛起了雾水。 阮绵也被这一巴掌吓得手足无措,好半天一个眼神没换过来,呆怔在原地。 陆淮南的脸跟盯着她的眼睛,至始至终没挪开过。 “你……你的脸……” “心疼我了?” 他问,笑意无奈又自嘲。 她说不出话,满嘴的苦涩,不管怎么吞咽唾沫,都无法缓解。 “我不是故意的。” 陆淮南:“我知道。” 但只要能勾起她的心疼,这便足以,哪怕打他十个巴掌,他也忍了。 阮绵眼眶周围湿湿的,尤其是两边眼角的位置,她总觉得有液体溢了出来,手忙脚乱的去包里抽出一张湿纸巾:“你脸有点肿,用这个敷一下会舒服点。” “你帮我。” 闻言她顿住,手扬起在半空中。 迟迟不知道该放下,还是继续。 转念一想,即便眼下陆淮南是真的要开始跟她耍无赖,她也没法子拒绝,谁让人是她自己伸手打的。 这个念头,也就在脑中想过三秒。 阮绵捏着纸巾包装袋,从划口处撕开,她先拿掉包装纸,把湿巾纸取出来。 本意是想递给他的。 岂料陆淮南依旧冷静的看着,没打算接,分明是要她亲自帮他敷脸。 若不是真真实实的无防之下打的他,阮绵都怀疑是不是他故意设计这一出,就好让她给他做这些。 想明白,她沉口气,捏着湿纸巾贴过去。 “别放手,会掉的。”陆淮南还好心的主动提醒她。 她看到他眼里那一抹,一闪而逝的笑意。 带着三分狡黠,七分得逞。 阮绵刚要松手,陆淮南像是感应到动作,在她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只手抬起贴在她手背处,一冷一热的结合,她蹙眉想抽开,他不让,紧紧压在他脸上。 她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的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阮绵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就像是个偷心得逞的贼,笑得还像只狡猾的狐……唔……” 陆淮南凑近,吻住她张合的嘴。 他趁着她说话,唇瓣没合严实,钻了进来,在她嘴里一顿胡搅蛮缠。 阮绵那一刻是真的又惊又吓,浑身绷紧的楞在那,手指用力的扣住身下座椅。 她说他是个偷心的贼,那他就真的要做那个贼。 专门偷她的心。 第291章 她是一阵风,抓不住 热度在浑身游窜,陆淮南高大的身躯兜头而下,将她整个笼罩。 眼前是黑沉沉的一片。 嘴里喘不过气来,她手掌撑住他胸膛,把人奋力往外推。 “别动手动脚的。”陆淮南一个迅速,反捉住她的手腕,高高举起,姿态十分的暧昧不堪,他声音低沉嘶哑得令人血脉喷张:“你刚才有反应了。” 阮绵脸跟脖子,以及耳根子都烫如浇了罐开水。 她扯着嗓音:“陆淮南,你流氓。” 他低头一口咬住她肩膀:“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不……” “反抗无效。” 阮绵趁他脸没完全压下来,一边掌心抵住了他的侧脸:“要耍流氓跟别人耍去,别在我这耍。” 陆淮南一下子又把她这边手掐住。 她看着是个活生生的健全人,手脚却是动弹不得。 掀动眼皮,他乌黑的眼球里勾起淡笑:“怎么?喜欢我霸王硬上弓?” 阮绵口腔里的唾沫,都要憋苦了。 她紧绷住后槽牙,挪挪身姿,发现根本无法动触半点,陆淮南那两只压着她的手掌,有力得很,她怒目圆瞪:“我喜欢你妹。” “我没妹,不过你倒是有。” 好一个一语双关。 她都不知道是先羞,还是先恼。 不过阮绵很快就沉静下来,聪明的人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做出最理智的选择,就好比眼下的她:“你这么喜欢我妹,当初你怎么选我,不选她啊?” 果不其然,话直接戳到陆淮南心窝子,他脸上登及往下黑沉。 她趁热打铁的:“看着陆显娶她,你不难过吗?” “阮绵,不准胡说。” 阮绵挑动眉梢,在他敏感的神经上尽情的蹦跶:“我说的实话。” “我不爱她。” “那你爱谁?” 两人脸对脸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他嘴里的气息尽数喷在她脸上。 陆淮南反问:“我爱谁,你心里没数?” 如鲠在喉,她就是装作不知情:“你爱谁?” “明知故问。” “那你说啊!” 陆淮南很淡定郑重:“我爱的人,至始至终都是你阮绵,别跟我说不知道,也别装作不知道。” 阮绵表现得比他更从容,红润滚烫的小脸上没有惊讶,亦不带情绪,寡淡而又清新。 他压下脸,偏头用唇堵住她耳朵,轻轻的碾磨那几个字:“我爱你。” 三个字重重的响起。 说完,陆淮南依旧保持原样不挪开脸,他在观察她的反应。 软骨头 第262节 “要不要开灯说?毕竟这么黑,谁也看不清谁,说句情话都觉得费力。” “好啊!” 陆淮南一句好啊,讲得特别的慷慨。 阮绵如他的愿,可起不来身,她竖目蹙眉:“你先起来。” 他这才起身,让开点位置。 她把车内的灯打开,暖黄色的车灯照亮一小方位置,尤其是彼此的脸,男性坚毅的下颚线凌厉干净,陆淮南微微绷着张俊脸深深的在打量她。 “阮绵,我爱你。” 阮绵深吸口气,脸上笑不是笑:“嗯,我知道。” 像这样的氛围跟机会,很难遇的,陆淮南心里清楚。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好久,静谧的氛围维持到再不开口说话,那股气氛要炸掉。 阮绵抹了下眼角,她扭过头去:“怎么重新开始?” 陆淮南半垂下脸,眼底的愧疚深不可测:“如果你忘不掉过去,我不会逼着你去忘,我没有资格,也没有那个权利对你有什么要求……” “你下车吧!” 她已经在开门了。 “不。” 陆淮南伸手撑住车门,怕她把自己推下去。 阮绵眼泪晕开,随时要坠落。 她猛地转头,定定睨他:“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大家都是成年人,陆淮南,你不是不懂的。” 陆淮南咬住牙根:“罪犯在定罪前还有一次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你就这么给我定了死罪?阮绵,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狠了?还是说你心里……” 说到这,他顿住两秒:“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这是她跟陆淮南在车库的第二次争吵。 依旧没有脸红耳赤。 却让人觉得无比窒息。 阮绵觉得自己仿佛被扔进一个罐子里,盖上盖子,密封性的容器中空气不流通,她快呼吸不过来,快憋死了。 “是吗?”陆淮南重复问她。 不断的咽唾沫,这是她唯一能用来缓解情绪的动作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她看到他那双细长的眼里,满是渗红,像是布了一层浅浅的血水。 各种情绪交织在其间。 看得人好生心疼难受。 而陆淮南一眨不眨的瞧她那张白皙,但冷漠的面孔,质问她:“是还是不是?有那么难回答吗?还是你明明在意,可你想要在我这掰回一局,故意刺激我。” 声音越说越哑:“你知道的,只要你想,别说是掰回一局,一辈子都行。” 阮绵一度觉得这样的他很疯。 可是人跟人,一旦关系破裂,信任坍塌。 想要重新建立起来,何其之难。 就像眼下,她根本看不透陆淮南对她是真心表白,还是一时的欢心,又或者说是男人那点占有欲,征服欲在作祟,别说她了,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 偏偏,她不想那么稀里糊涂的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况且眼前还是旧的人。 这必须得慎重,再慎重。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呢?” 闻言,陆淮南狠狠的倒抽口凉气。 是啊! 他凭什么? 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张口说出的话,阮绵这个当初的受害者,就会义无反顾的信他:“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说完,她再补充道:“也别在楼下守我。” “好。” 阮绵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怎么抓都抓不住的风,自由不羁。 风有自己的方向, 它时而刮起狂风骤雨,时而又是风平浪静,你永远都无法用肉体去抓住,触碰到它,你也无法判断她想去的方向,可它的存在是实实在在的。 你能感受到。 看着陆淮南离开的背影,落寞忧伤。 阮绵把视线偏开,努力的安抚自己躁动的情绪。 第292章 拿你当狼防 那日一别,便到了除夕夜。 院里组织年夜饭,身为萌美合伙人,李锦心千里迢迢从望城赶回来,在院里开了一场抽奖大会。 阮绵抽到个三亚五日游。 她把抽签纸又偷摸摸的塞回去:“重新来抽,上边是空纸,估计谁忘了写奖励。” 明明李锦心看到了字。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没做声戳破。 等大家都一一抽完散场去了席间。 她笑盈盈的冲阮绵开口:“我刚才看到的明明是三亚五日游,要是缺个男人陪你去,我帮你去找啊,保证你满意,你就说你喜欢什么款式的。” “再好看的男人,不也就是一副皮囊。” 李锦心啧啧:“那倒也是,更何况你可是见过陆淮南跟江岸那种男人的,一般的入不了你的眼。” “跟他们没关系。” “你不会性冷淡了吧?” 李锦心眨巴着眼,看她。 这些时日,不少借着看病名义来萌美找阮绵的,张口就是表白。 她嫌浮夸,连眼色都没给过一个好的。 李锦心一度觉得她经历长期的无性生活后,导致性取向都变了。 时不时的让小何,明里暗里给她塞一些男人。 阮绵拍拍裙摆,起身:“以后你别总是费力往我这塞人,我今年马上就三十了,不是十八九岁,爱情这玩意它最不值当,不想碰,也懒得谈。” “人都说锁心封爱的女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被伤过,要么是心里有人。” 她站起的脚步微微一颤。 李锦心没察觉。 阮绵脸部表情快速的敛起,恢复如常,道:“毒鸡汤少看。” 一个人越是怕什么,就越是躲什么。 她最心虚的,就是心里惦记陆淮南这事。 至打江岸从她生活里消失,陆淮南左右逢源的帮她,阮绵是能感觉到自己情绪波动的。 他的脸就这样在她脑海中,肆意妄为的浮现开了。 他悲伤时的样子,她见过。 他得意的时候,她也见过。 还有他在商场谈判桌上那样的雷厉风行,那样的霸道压迫。 甚至是陆淮南在床上跟她翻云覆雨时,那副情深意动的模样,她都帧帧刻在脑中,久散不去。 人最大的毛病,莫过于高估自己的理性。 往往越是嘴硬的时候,心里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她知道的,但是她不愿承认,她装得她什么都没有。 阮绵走去洗手间抽烟,身上的鹅黄色小礼服特别的明媚,腰间微束设计,恰到好处的把她腰部线条展现得淋漓尽致,不显干柴的瘦,又不臃肿。 上边是抹胸的领口,很衬她丰满胸型。 她脱掉高跟鞋,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左手拿鞋,右手夹烟。 手中的鞋子还没来得及放下,身侧位置坐来个男人。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 “还是这习惯,一抽烟就喜欢把鞋脱了,怎么就这么不老实。” 陆淮南打她手里接过鞋子,阮绵想拿回来的,根本抢不到,他还想弯腰去抓她的脚踝,阮绵动作很快,特别迅速的蹭一下跳开,差点烟头烫到礼服。 她弹开一段距离:“你怎么在这?” 他懒懒的回一句:“参加酒局,今年的最后一场。” 她嗔怪着一张脸:“你吓我一跳。” 软骨头 第263节 说完,坐下去,但跟他依旧保持一小处位置,约莫一米远,凭这个距离陆淮南暂且再伸手捞不着她。 “一个人跑来这抽烟干什么?” “包间闷。” “去我那?” 这话,说得阮绵掐烟的手指一抖,看她这状态,陆淮南打趣她道:“怎么?在我面前还这么防备?” “没。”为了维持点颜面,她故意放松姿态:“就是觉得不太合适。” 他却说了句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话:“最近好多天没见,怪想你的。” “呵呵。”阮绵堆积一脸的假笑:“陆总是这种多情的人吗?也就五天。” “我多情?” “深情。” 陆淮南看她表情无比的认真,比真的还真,但他知道她是故意装成那样给他看的,女人演起戏来,以假乱真,他叹口气,把手里的鞋子还回去。 阮绵立马穿好,还一直不停的拿眼角余光扫他。 陆淮南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至于把我当成狼一样防着吗?” 阮绵:“防你可比防狼难得多……” “了”字还没出口,陆淮南一个近身凑到她面前,那股令人痴迷的男士香逼近,猝不及防的钻入她鼻息之中,她感觉得到,自己内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他一根手指挑住她下巴,略施力道抬起来。 阮绵目光紧缩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皮肤白皙。 她很轻的蹙了下眉:“你要干什么?” “亲你。” 起先,阮绵只当他是开玩笑,岂料下一秒,唇上覆盖一道柔软,他唇齿间还残留不少的红酒醇香,陆淮南的吻技特别好,就是那种足够让你沉沦的。 她也是好几秒后,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 陆淮南用牙齿,试图去撬开她最后一道防线。 “唔……”阮绵瞪着大眼。 他故意调笑,笑得好生的狡猾,活像只狐狸精:“别乱动,小心我咬着你。” 阮绵吸口气,满嘴都是他的味道。 她不是犯怂。 这时有人往这边走,透过她的位置看过去,正是顾远行跟李锦心。 她脸烫得跟被火烧一样。 手指攀附在陆淮南肩膀上,阮绵想要转个面躲住,他偏不让,急得她抬起高跟鞋,一脚往他脚背上踩去,陆淮南也聪明,闪开给她踩了个空。 “你故意的?” 陆淮南笑着:“谁让你踩我呢!” 阮绵一把扣住他肩膀的肉,逼问:“让不让?” 她这么一做动作,彼此的氛围好生暧昧,但凡此时多一根火柴,就得直接燃爆了。 喉咙动了动,她把手往下退。 陆淮南歪头吻上她,还顺势将她的位置转个方向。 以此一来,顾远行跟李锦心都看不到她。 阮绵真的想踩死他,又不得不感激他。 陆淮南很狡诈,单手搂住她的腰,若是他一松手,她保准直接后脑勺着地,摔个难堪相,他唇抵着她的,笑说:“去我那,想怎么踩都行。” 第293章 极限拉扯 她还假模假样的作势几下,被他直接掐住小腿。 他手往上抬,她腿也跟着往上扬。 阮绵没好气的瞪住他:“放开。” 陆淮南近乎是贴着她耳朵皮,讲的话:“我说了,去我那,你想怎么样都行,别说是踩我,就是打我我都受着,你自己非要在这外边出洋相。” 她真想骂他一句:去你妹的洋相。 阮绵眼珠子都快翻烂了:“怎么,你现在还管上我了?” “不敢。” “放手。” 陆淮南松开手,她身子瞬间往下坠,吓得阮绵抓住他胳膊,差点喊出声来,她强忍住喉咙里欲要迸发出的声音,低声道:“你扶我一下。” “不是你说的叫我放手吗?” 男人维持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阮绵满肚子怨气,气不打一处来:“我要摔了。” “求我,我就扶你。” 他贴她耳朵边,她耳根子火热火热的发烫。 阮绵吞了一口又一口唾沫,强忍住翻涌不断的内心,说得咬牙切齿:“我求你。” “求谁?” 她一口气登时掐断,差点噎住嗓子眼:“你啊!” 陆淮南又问:“我是谁啊?” “你……” 再这样跟他耗下去,阮绵都觉得自己那把老腰要断了,这几个月她 连续加班熬点的,腰时常犯点小毛病,舌尖顶顶内脸廓:“陆淮南,陆总,陆先生。” “这些个称呼,没有一个是我爱听的。” “那你喜欢听什么?”她呵呵假笑。 “以前你叫什么?” 阮绵的笑在嘴角边僵了僵,眼底蓦然跳跃起几分不易察觉的悲拗。 她伸手就去推他,力气特别大。 陆淮南也意识到异样,手指掐着她胳膊,将人往回带:“别乱动,小心摔……” “陆淮南,有些伤碰不得。” 他不知道,那时候的她,满嘴叫着对他最亲昵的称呼,心却捅得如马蜂窝。 看似无碍,实则没一处好的。 尤其是那一次,陆淮南带蒋自北去盐城,江岸陪她去盐城找人,阮绵觉得她这辈子最窝囊,最狼狈的时候,也就是那一次。 “我的错。” “好了,我还有事,先……” “阮绵。” 陆淮南叫她,用那种依依不舍的语气。 此时阮绵转过身,背对着人,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她蠕了蠕唇,眸中猝然浮动点星星之笑:“你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 “只要你想的,都可以。” 她没转身,扭过头来,脸对着脸看他:“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在这种时候说大话?” “我陆淮南什么时候说过大话?” “我今年三十了。” “所以你不信爱了?” “也不是。”阮绵眼神特别深切:“但我不知道,你口中所谓的爱是不是像几年前娶我那样廉价肤浅。” 爱情本就脆弱,尤其是男人嘴里的爱。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怪异的寂静,令她感觉吸入嘴里的空气都是闷闷的。 闷得胸口发堵。 阮绵冷眼看着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让他怎么知难而退。 正所谓不想受情伤的最好办法,就是从根源上彻底遏断。 陆淮南差点被她这一句又一句的话绕进去,等他反应过来,他脸微红着,口齿都有些不那么凌厉:“阮绵,你这是想着法子让我知难而退,怕什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走近,挺拔的身形笼成罩子将她盖住。 属实是有些威严感在的。 他一字一句的说:“你怕付出的得不到回报。” 阮绵勇敢的迎上他视线:“都是聪明人,知道何必问呢?” “但我不会的。” “你怎么保证,拿你所谓的人格吗?”她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意更甚:“别忘了,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从未跟我解释过你跟付迎的关系。” 这辈子她都耿耿于怀。 软骨头 第264节 “你要惩罚我一辈子,我也没意见。” 阮绵眼圈已经泛起深深的红晕:“陆淮南,何必呢?” 陆淮南:“没什么何必不何必,我这个人认定的人,就会一辈子认她,除非……她不爱我了。” 他把话将她堵死:“你敢说,你现在对我毫无感觉吗?” 陆淮南一时间将住她的军,阮绵想要冲破出去,就必须另辟蹊径。 他步步紧逼:“一句回答这么难?”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所有,阮绵的心思赤裸裸,一丝不挂的袒露在他面前。 不管她如何回答,都绕不开他的。 如此一来,她只好实话实说:“我对你有感觉那又怎样?难道就可以改变结局,改变过往的一切,让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当做什么都没有吗?” 阮绵声音越说越大,脸也是越来越红。 越到后边,她眼睛充血发红。 那样子,宛如陆淮南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对不起她的事。 “说完了?” 她不吭声。 陆淮南径自道:“徐忠义现在就在我那,你要不要去跟他再谈谈,毕竟设备的事是他做主,还轮不到林嘉同……” “不用了。” 阮绵拒绝。 她是爱财,也很想要这批设备,可她不是傻的,她知道,陆淮南能把徐忠义反水过来,肯定要让出比林嘉同更大的利益给徐家,否则别人凭什么改变计划。 生意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违约。 阮绵甚至都不敢想,陆淮南到底是拿什么说动的徐忠义跟林嘉同翻脸。 所以,她不想答应。 一是不想欠他人情。 二也是替他着想,不愿他拿太大的代价,去做无谓牺牲。 陆淮南:“就算你气我,也没必要拿自己的利益来对赌吧?” “因为我不想欠你的,就这样。” 话音落下,阮绵捋了下踩住的裙摆,她蹬着双细高跟扬长而去。 她走得不快,可每一步都像是带着一阵阵刺骨的凉风。 李锦心见她进来,笑着问:“去洗手间遇着帅哥了?这么久才回来。” “没。” 包间光线昏暗,李锦心又怎会看得到她眼下挂上的那两层淤色,有时候阮绵觉得自己特别的矛盾,陆淮南不止一次问过她的感觉,她不否认对他有旧情难却的情绪。 可依旧理智占上风。 她甚至还自信的认为,她不会掉进他的坑。 第294章 抱得美人归 十二点的时候,所有人聚集去天台。 钟声响起,阮绵的手机也在响,前后蹦进来好几条新年祝福。 她被眼前的烟花糊了眼,睁大着去看。 陆淮南给她发过来一个转账,是对应了2024的数字,不过他没那么小气:20万零2千四百。 阮绵站在天台最靠里的位置,头皮狠狠的木了下,她回出一个问号。 他也没跟她打虚枪,回得特别快。 陆淮南说:刚结婚那年过除夕,你说参加晚宴想要个包,跟我借钱买,一共是二十来万块钱,那时候我公务繁忙,一时间把这事给忘了,现在补上。 还有亏欠的很多,他都会一一补全。 这种行为,在阮绵看来,就是那种刚出社会玩套路的小情侣惯用的。 很是无聊且幼稚。 却偏偏就是这种无聊的把戏,撞得她心砰砰跳。 难以平复下来。 李锦心往她这边走,阮绵立马合上手机,去拿仙女棒。 “我说你躲在这,跟谁偷偷摸摸发消息呢?” “工作的事。” 点了一支仙女棒,燃起的烟火把她脸照得忽明忽暗的,李锦心仔细打量揣摩,好半天才意味深长的跟她讲:“刚才上楼时,你猜我瞧见谁了。” “谁啊?” 李锦心淡声道:“一个女人跟陆淮南咯,两人看上去关系还怪亲密的,就差牵手了。” 鼻中的气息屏住,憋了两秒才吐出。 她承认,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意外诧异了。 阮绵一脸的毫无可谓,是装的:“是吗?看来是要抱得美人归了,是好事。” “你真一点都没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仙女棒燃掉,她丢进垃圾桶:“还是说我该有什么反应?” 李锦心反手撑着椅子的扶手:“我还以为你对他余情未了。” “我什么时候表现过吗?” “那就好。” 放完烟花,临近凌晨一点半,年夜饭也就到点了。 其他的人都忙着各回各家,顾远行要去送李锦心。 阮绵得自己叫代驾把车开回去。 她刚从电梯下到负一层的功夫,就碰着了也正在开车的康堇,两人打了个照面。 康堇都把车门打开了,看她扶着脸往外走,扬声问:“阮小姐,你这样能自己回去吗?要不我送你吧!” 她没说话,脚步也没停。 “陆总他不在车里,他去别的地方应酬了。” 康堇的话,结合之前李锦心的,阮绵脑子里蓦然浮现陆淮南被女人搀扶的画面场景,她心如心梗般,闷闷的疼了好几下,伸手去捂住,慢慢才说出话来。 “没事,我叫了代驾。” “那你注意安全。” 康堇把车开走后,阮绵坐在副驾驶等代驾进来。 她其实喝得不多的,下车库的时候人还很清醒,却也不知怎么了,感觉头疼脑热得厉害。 又把两边车窗全都打开透气。 坐着坐着,没一会她两眼一眯,睡着了。 “小姐,小姐,你醒醒……” 感觉到有人在拍她胳膊,阮绵半梦半醒的睁开眼,入目是一个长相清秀的中年男人,男人左脸有块拇指大小的红斑胎记,穿着一身某某公司的代驾服。 他声音不是那种低沉磁性的,略微有些尖锐感。 她忙坐正身姿:“代驾师傅吧,车钥匙给你。” 师傅看上去有四十多了。 绕过车头进门,把车往外开,边说:“你这样睡着了,开着窗是很危险的。” “不好意思,我太困了。” 她能感觉到,师傅在尽可能的降低车速,能把车开得平稳一些。 这样不会颠簸得她难受,尤其是喝完酒,开始起酒劲的这个点上。 连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都懂得体贴。 阮绵懒懒的靠住车座,就想到了很多她跟陆淮南的过往。 她每次的不堪,都在他面前彻头彻尾,赤裸裸的展现,而他的态度也如同他那张脸那般,冷漠无情,铁面无私的。 “师傅,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原本不爱你,却突然有一天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甘 愿给你付出一切吗?” 师傅的话声很轻:“你能这么问,说明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阮绵低声一笑:“您说得对,我信了,愚蠢的相信了。” 是啊! 倘若她不信的话,压根就不会问出这样的疑惑。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阮绵去海港洛溪长住了一个星期。 全当是散心解闷。 她天真的觉得,只要不见到人,情绪是可以压下去的。 大年初二,阮绵早早起床,要跟着唐青去市场买食材,按照洛溪当地的风俗习惯,大年初一到初三他们只能吃饺子,并且还得是吃素菜饺子。 这一度引得无肉不欢的唐衍很是不高兴。 跟着出门时,嘴里嘀嘀咕咕的。 软骨头 第265节 阮绵捏他胳膊一把:“忍几天就好了。” 唐衍跟得有气无力:“姐,我听他们说上次来了个大哥哥,是你男朋友吧,这次他怎么没跟一块来?” 她脚步跨大点:“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喏喏喏,你心虚了,跟我说说呗。” “不是男朋友,是合作伙伴。” 见没套到想要的话,唐衍脸色一拉:“嘁,欺负小孩,啥都不给我讲,你们这些大人一个个的都喜欢装深沉。” 阮绵只顾着往前走呢! 忽然脚步停住,脸部神色活跟见着了鬼。 因为她看到陆淮南,就在她们所站的马路对面,他脚边是红绿灯,红灯还有三秒钟,很快就由红转绿,紧接着着他随一群人往这边走过来。 阮绵反应快,往车后一躲。 恰好也就是她收脚的前一秒,陆淮南视线投射过来。 目光撞了个正着。 阮绵心也不虚,她把菜篮子丢一个给唐衍:“拿着。” 唐衍差点没接住还掉地上去:“姐,你砸着我头了。” “废话真多,快走。” 陆淮南也没径直过来认熟,不过他眼睛定定的睨在她身上,像是被520胶水黏住了,拉不开,更像是在质问她,为何突然躲着她跑来洛溪。 其实阮绵自己也说不清。 为何偏偏听到他跟别的女人走在一块,她就心生浮躁。 第295章 像个烂人 垂过视线,阮绵不苟言笑的跟唐衍道:“我去上个厕所。” 旁边就是公共厕所。 她头不回的往里走,脸绷着。 陆淮南跟进来时,看到阮绵双臂环胸,眼线生冷,她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眼,随后冷呵一声道:“陆总,你可别跟我说,在这遇见你是碰巧。” “你在躲我?”  打那晚年夜饭后,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淮南问过陈正则,都不知道她去了哪。 阮绵对他的话不以为意,转身去拧开水龙头,洗把手:“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不是碰巧。” 陆淮南身子堵上来,两边结实的小臂撑在她身侧,一边一只。 男人手背宽厚好看,皮肤里的青筋根根分明。 他将她堵得动弹不得。 但凡阮绵动触一下,又或者是往后倒,都能跟他来个“亲密”碰撞。 她腰间能清晰感觉到那处的轮廓。 阮绵仰着脸,气不打一处来:“你这纯属x骚扰,知道吗?” “为什么躲我?” 陆淮南定定的,一眨不眨的望着镜中的她。 再次重复着原话。 阮绵脸色微红,不是羞,是气恼不甘,她不上手揪他两把,都算是心慈手软了的。 后背抵着滚烫的肉墙,她腰杆发酸,不得已双手撑到洗手台上去。 嘴里嚼着伤人的话:“大过年的,我来洛溪看自己亲人,你觉得我是在躲你,难道我还得跟你报备一声不成?” “说好的……” “你说那事啊!” 阮绵继而讲道:“你不是谈了个新女朋友嘛,我要是再跟着你回陆家,就算她不吃醋,我还不愿意让媒体捕风捉影的说我插足人感情……” 腰间一疼。 陆淮南的手紧紧掐在她后腰处,男人手掌本也宽。 真的就是盈盈一握。 逼得阮绵登及没了好脸色,她手肘往后怼,便要狠狠伤他。 陆淮南另一只手掐住她手腕,将其摁在台面,她手掌在下,他在上,刚好够贴住,他五分玩笑,五分认真的说:“你这么在意我有女朋友,吃醋了?” “我吃你妹的醋。” 阮绵咬牙切齿,漂亮的脸却是笑着的。 更显得她像一只叛逆而又血腥的狼。 陆淮南好整以暇的松开她的腰,环抱住,把她直接拉过来面对面。 被这么一带,她头晕目眩。 没等她清醒,他脸压下来罩住她的:“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交女朋友了?” 原本还理直气壮的阮绵,直接被这话怼得哑口无言。 按照这话来说,李锦心确实一没拍到实质性的证据。 二来,人家也没亲口承认是情侣关系。 但阮绵心口的恶气,是只增不减,蹭蹭的往头顶冒,她抬脚踩住他皮鞋,脸上笑盈盈的乐呵:“我管你有没有对象,别没事来我这戳磨人。” 陆淮南也倔。 脚疼到心眼子了,他说什么就是不放手。 面部表情一副坦然无事:“想不给我戳磨也可以,跟我回……” 知道他要说什么。 阮绵冷声打断:“最讨厌你这副大男子主义,你有你的家,我有我的亲人,我干嘛要跟你大过年的回燕州去你家?” “既然你这么想,那我留在洛溪过年。” 她这回哑然无话了。 “家里没准备你的碗筷。” 话音刚落,陆淮南径自去掏手机,给唐青打电话,恼得阮绵要原 地蹦起来,她单手缠住他腰杆,另一边跳着高去抢他手机:“你别打。” 他满脸写着“我很正直”四个字:“怕什么,我又不是土匪。” 她眼圈顿时红透。 有一股股的雾气在里边打转。 挠他的动作也停下,阮绵看他的眼神,带着深切的忍让与憎恨:“陆淮南,你非要闹得别人家也不安宁吗?” 她这话说得陆淮南心惊肉跳。 他原意不是这样的。 眼泪夺眶而出,滴在她衣领上,阮绵没有伤心难过,满心窝子都是愤恼。 她这人什么都好,唯独跟人争急了眼,眼泪就抑制不住。 有一瞬间,陆淮南整个人都是措手不及。 几秒后,他默默的拿下手机,掐断连线。 他刚抬起的手,被她冷声呵住:“不用那么假惺惺的,我不需要。” 这时,洗手间门口有几人进来。 阮绵猛地推开他,走了出去。 陆淮南默不作声的在后边持续跟着,唇瓣抿得有些发疼,他松开,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口。 唐望清走后,她很重视洛溪的舅舅舅妈一家,他那么做无非是触及到她的底线。 路边的车行色匆匆,呼啸着从身边刮过去。 洛溪的隆冬虽说不及燕州,但也不好受。 阮绵身上穿得单薄,寒风卷起她一边衣角,她伸手给它抚了下去,吸吸鼻息,开口:“我不想因为你的出现,搞得舅舅舅妈心神不宁。” “对不起。” 她缩动两下肩膀:“不过你来都来了,就一块回去吃个饭再走。” 陆淮南的视线,笔直的落在她攥紧的手指上。 “谁跟你说的?” 他在问女朋友的事。 阮绵抬眼去看对面红灯的秒数,等绿灯亮起,她迈步出去,懒懒的蠕唇:“有人看见了。” “是怀灵,那天我喝多了,她正好在附近,帮我开的车……” “这些不重要,你没必要跟我解释。” 陆淮南步调紧慢的跟在她身侧,他提起好几口呼吸:“阮绵,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别扭,爱一个人不丢人,又或者说你觉得爱我,是一件让你很难堪的事?” 两人正走在马路正间。 阮绵双腿沉甸甸的,她想停下来,可周围都是车。 被迫的往前走。 软骨头 第266节 陆淮南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根针,扎在她心尖。 “是,我弱懦,我不敢承认。” 她胸口起伏,面红耳赤脖子粗,唯有神色是坦然的。 这副样子,心疼得他都快疯了。 阮绵两边眼球红得像兔子:“陆淮南,现在你知道了,是不是觉得很满足,我阮绵最终还是会喜欢你,还是像个烂人一样……” “够了。” 来往都是人,大庭广众之下,陆淮南抱住她。 她无力挣扎,任由他抱着。 眼睛不争气的开始发烫,很想哭,却没有那种淋漓的冲动。 第296章 给你当狗,要不要? 陆淮南抱得她特别的用力,仿佛是要以此将她嵌入身体之中。 阮绵口鼻间,皆是他身上的味道。 沉香与烟草味的混合。 许久,搂住她身体的两只胳膊才缓慢松懈点力道,耳畔响起低哑的男声:“我问了陈正则,他说他不知道你在哪,我才跑来洛溪找你的。” 眼睛又酸又涩,喉咙亦是,阮绵说不出话。 周围来往的行人,不时朝着两人身上撇。 她抹掉眼角的湿润:“先回去吧!” 回家的途中,两人无话攀谈。 陆淮南接了两个电话,商衡打来的,聊的也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至打上次唐衍一事后,吴静跟唐青对他分外客气。 一听说他要来家里做客,临时临忙的加了好几个菜。 搞得陆淮南怪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既然我是客人,就得我入乡随俗,哪有你们迁就我的道理,况且阮绵包饺子一把好手,我好久没试过她手艺了。” 吴静跟唐青相互对视一眼,了然于心。 前者笑了笑:“那也行。” 阮绵被唤进厨房包饺子,吴静在一旁帮她和馅。 她脸色其实不太好看,吴静赔声问:“打进门起,你就沉着张脸,吵架了?” 阮绵快手快脚的包了好多个,一一摆放在盘里,她热锅开始烧水,嘴里下意识的道:“我跟他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他……” “舅妈,跟他没关系。” 吴静把饺子递给她下锅:“绵绵,你今年三十了。” 她一个女人家,在燕州那么大的城市拼搏,没有个家庭,总归是令人不安心。 “你妈走后,你也很少跟洛溪这边亲近,那些年你舅总是窜梭着我,想让我去阮家找你,阮文斌不让,明着暗着给我们施压,如今事情都明了,何必跟过去死耗。” 吴静:“人嘛,总会犯错的,只要他日后待你好就行。” 阮绵脸低着:“那舅舅有对不起你过吗?” 吴静笑笑,眼底透出几许苦涩:“两个人过日子,怎么可能没有坎坷挫折。” 说完,吴静拿了五个碗出来摆好。 “你跟江家那孩子没走到最后,说明无缘,也可以适当把心放宽点。” 阮绵抿唇不语。 就像是李锦心说她,她这人看似表面上和气好讲话,其实骨子里比谁都犟,认定的事她绝对不会反脸的,就是要抹黑一头栽进去走到底。 晚点,陆淮南一人吃了一大碗的饺子。 阮绵去收拾桌子时,他还吃得意犹未尽。 那样子,搞得他跟饿了几天几夜似的。 她挑眉看了下他空空如也的碗里,连汤都喝得见底,遂而问:“还吃吗?” 陆淮南抬眸:“还有啊?” “没了,不过可以给你再弄点。” “那算了,麻烦。” 阮绵没说话,也没再去看他,忙乎着收拾碗筷,端着餐盘进厨房,浑然不觉陆淮南跟在她身后,一块走了进来,直到她转身去拿东西,吓一跳:“你干嘛?” 陆淮南还满脸的无辜:“我进来帮你。” 她直接拒绝:“不用。” “给我吧!” 他二话不说,打她手里夺过洗碗刷,上手的动作也很利落,不过看他那架势,平时在家里很少干过厨房的活。 洗完手里的碗筷,陆淮南回眸:“放哪?” “给我,我来放。” 阮绵去接,难免两人手指触碰到,她没缩回去,手里端着碗呢! 一缩就能全摔地上砸个粉碎。 也就是那一下,陆淮南顺势握住她的手,阮绵往外抽,没抽开,她深蹙着眉目去瞪他:“干嘛?在厨房搞激情?” “你这个词用得不好,不喜欢。” “用不着你喜欢。” 闻言,陆淮南眼眸彻底暗沉下去。 她有些急:“等我先放好碗。” 这回,陆淮南松开,阮绵弯腰下去,转身将碗筷放进消毒柜里。 他站在身后,盯着她乍露一片的腰线,呼吸跟着收紧了下,陆淮南鬼使神差的,觉得自己浑身血液上涌,精神都紧绷了好几个度,那种感觉特别上头。 阮绵转过身来,他还盯着她看。 “咳咳……早点休息。” “阮绵。” 陆淮南倾身向前,厨房空间不大,尤其是他此时拦在她身前,瞬间给她逼得无路可走。 “什么事?”阮绵屏了屏呼吸。 “没事就不能叫你了?” 她努力的勾起笑,尽可能让自己眼睛里的表情自然得体:“能。” 陆淮南半垂眼帘,将她脸上细微的波动都尽收眼底:“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叫叫你。” “别以为我……” 话跟嘴一并被含住,他强攻城池,半点不容得她反抗抵制。 陆淮南算不得暴力,但是绝对的压迫感。 阮绵掌住他两只胳膊,费力往外推,奈何眼前人纹丝不动,她推一下,他就稍加力道吸吮她的唇瓣,她能感觉到自己嘴唇红肿不堪,一定不那么好看。 他不断的抱着她往里挤,她被抵在身后墙上。 由此一来,陆淮南的攻势更可谓轻松应对了。 他单手抬起她下巴,吻得更深沉。 阮绵眼酸,脖子更酸。 陆淮南吝啬得连口呼吸都不让,唯恐她有喘气的机会,就找到法子逃脱。 她两瓣粉嫩的唇,火辣辣的刺疼,宛如被蜜蜂蛰过。 他挪开嘴,目光迷离的去看她晶莹剔透的唇瓣。 阮绵喘着粗气,眼白充血,胸口也在不断的上下起伏:“你是狗吗?” 闻声,陆淮南猝然低笑:“我可以给你当狗,要不要?” “晦气……” 她转身便要从他胳膊下钻出去,他抢先一步拦住,把她压得退回到原处,陆淮南声音沉润悦耳:“阮绵,要不要好好考虑考虑,舅舅对我也很满意的。” 吴静的那些话,蓦然钻进脑中。 她不得不再次去慎重思考。 阮绵出口气,语气还带了几分愠怒:“你这态度,像是要给别人思考的样子吗?” 就差在脸上写上几个大字:霸王硬上弓。 陆淮南稍稍松手,她没试图逃跑。 阮绵刚才急了一阵,眼下也算是缓了口气:“就算考虑,是不是得给点时间?” 再这样下去,三 天两头的,她真受不了。 第297章 我贱,我自作自受 “想通了?” 软骨头 第267节 她笑得勉强:“你这样子,我想不通也得通。” 这话到底是让陆淮南长舒了一口气:“你想要多久?” “三个月。” “太久了,半个月。” “两个月。” “再给你加一个星期。” “一个半月。” “一个月。” 再说下去,阮绵都得当这是菜市场讲价还价,她脸色一拉也就眨眼功夫:“好,那就这么定了,在我思考的这一个月内,你不准再打扰我的生活。” 陆淮南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送花送礼物行吗?或者偶尔请你吃顿饭。” “不行。” “追求女人,也得讲究……” 阮绵:“我不需要这些讲究。” 陆淮南长长吞口怨气:“那行。” …… 本以为达成协议,就能暂且维持安静生活。 陆淮南的本事,远远不是阮绵想象中那么简单。 打破平静的,无疑是他每晚绕过大半个燕州,从萌美送她回家,他没有亲自面对面的送,而是采取暗中跟踪的方式,若不是她眼尖,都发现不了。 短短半个月时间,陆淮南上下换了十来辆车。 既然他乐意,阮绵就当做看不见,不闻不问。 直到那晚,曲政在小区楼下等她。 她本以为,依照对陆淮南的了解,他顶多是在车里生闷气,不至于冲下车正面对峙。 偏偏出乎她预料之中。 陆淮南下车,直冲冲的走过来,当着曲政的面,说:“曲先生,不好意思,现在阮绵是我的女人,这么深更半夜的,大家还是得注意点身份形象。” 阮绵跟曲政同时愣怔在原地。 曲政眼中,转而变成失落跟自怜的轻笑。 他连道别都没来得及说。 陆淮南下一句紧接而来:“说道别的话大可不必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懂的都懂。” “陆淮南,你干什么?” 阮绵眼红红的,声音不重。 他真的一点都没给曲政面子,况且他还深知对方的痛点,使劲往上戳。 为的就是让他痛不欲生。 她到底觉得这么做残忍了点,该拒绝的话,阮绵早就跟曲政讲过,对方也是明白人,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陆淮南这无疑是让大家都下不来台面。 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他那该死的占有欲作祟。 可凭什么要她来买单呢? 对于陆淮南的行为,阮绵表示很不满:“你说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让她问得怔了瞬。 陆淮南咬下唇,说:“我看不得他对你这样。” “你以什么身份?” 阮绵逼问。 把陆淮南逼到了一个尴尬又无奈的地步,他凭什么呢? 她只是说在考虑,但没说就得为他守身如玉,有种好笑的嘲讽感,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听到阮绵的话:“曲政要离开燕州,只是来道个别。” 这一瞬,陆淮南产生了把事情搞砸的恐惧感。 他不确定,阮绵会不会因为此事,而意气用事的否定了他。 脸上表情,是想象得到的难看。 阮绵停顿片刻,低声对他道:“回去吧,以后也别跟着我。” 话毕,她转身就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那种恐惧感,在陆淮南身体里逐渐加剧,他快步上前:“所以说……你这也算是对我一分考验吗?那我想知道一下,我的考验结果是不是没过关?” “对。” “呵……” “你笑什么?” “没什么。” 陆淮南眼睛很热,热得像是有汗水往下流。 他想去抹的,最终都没伸手。 他们之间仿佛是隔着一条河。 陆淮南觉得她在维护曲政,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指责他。 阮绵指责的从来不是他的话伤害了曲政,而是他对事情的态度,一如既往。 只凭着自己的感觉,却从未想过要先了解情况,就是等于一巴掌把她拍死在刻板印象上。 “陆淮南,你敢说刚才你没有想过,是我在应承曲政吗?” 可是她没有。 站在那,脸跟脖子里皆是灌入的寒风,刺骨锥心的,陆淮南情绪膨胀到了极点。 他现在就是一个充满气的气球,稍有不慎就能“嘭”地一声彻底炸掉。 他甚至是动都不敢动。 阮绵掀着眼皮,眼球里浮动一层层疲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没得谈……” “是,我是这么想了。” 陆淮南口吻低沉,语速反而急促:“那我就跟你实话实说。” 她抿唇蹙眉。 他说:“设问哪个男人不会这么想?” 他还说:“别说让你换位思考,大年夜那天,你只是听人说了一句,你便给我定罪,觉得我就是那种人,可是怎么到你这了,就变成双标现场。” “可我没有冲上去,跟对面撕破脸。” 陆淮南忽地笑了:“阮绵,你当真对我有一分爱吗?” “爱就是要让对方难堪?” “你是不是觉得报复得很爽?” “我不觉得。” “现在你能站在我陆淮南头上,想让我往哪走就往哪走,想让我哭就不会笑……” “这些是我让你的吗?” 彼此的话,字句诛心。 陆淮南往里放毒,她就再加一点,好半晌,他再次出声,声音是哑的:“我贱,我自作自受。” 阮绵一张好看漂亮的脸,只剩下茫然无措。 她深呼吸:“你说你改了,可你真的改了吗?从一开始你就觉得,我阮绵逃不掉,势在必得,哪怕中间出现个江岸,无伤大碍,只是需要点时间罢了,需要多说点好听的话。” 她说:“我还是会跟以前一样,会无可救药的跟你好,爱你,原谅你,对不对?” “你说得没错,就是这样。”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第二秒,陆淮南冷声道。 他终于在此刻,深刻的明白了一句话。 人在低落到谷底时,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伤人的话都能往嘴边吐。 阮绵笑,比哭还难看:“你走吧。” 他转身扬长而去,坚决果断。 她站在树下,周身是漆黑一片,像是一块偌大的幕布,要将她整个吞掉果腹,阮绵一动不动,双腿站得都要僵住了,她才稍稍撑着腰杆弯了下腿。 这一弯下去,她眼眶的泪水也跟着一发不可收拾。 第298章 下马威 阮绵发了连续三天的高烧。 厉害时,烧到四十度退不下去,整天浑浑噩噩。 李锦心还是从小何口中,得知她生病在家一事:“为了个男人,也别糟践自己身体,天底下男人一抓一大把,身体要是垮了,那是自己受罪。” “不是为男人。” 窗外的风刮得脸冷,她耸肩缩了缩脖子。 阮绵面色苍白,眼里掺渣红血丝,神色低落。 李锦心弹掉烟灰,眸子眯起去打量她:“有件事,我觉得你得知道,徐家被查了,圈子里都在传,是陆淮南动的手笔,至于他为何这么做……” 软骨头 第268节 话点到为止。 她深吸口凉气,右手扣住膝盖处的毯子。 平息几秒后,阮绵眉头轻蹙:“我不知道。” “他们都在说他是为了你。” 李锦心身姿前倾,拉近点距离,她声音就变得更为清晰了。 阮绵心颤得发疼,努力往下吞口唾沫,半仰起头:“他在燕州?” “你要见他?” “不见,问问。” 李锦心挪开烟,把烟头掐灭进烟灰缸里,话音懒倦:“我听经纪人说,这几天在盐城碰见过他,应该是在那边出差,看上去情绪很不好,你们……” “没什么。” 对于陆淮南,阮绵严防死守,只字不提。 “阮绵,江岸跟秦瑶结婚的事,圈内那些人都说……” “我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我问心无愧,没什么好在意跟辩解的。” 她冷声打断,脸上还露着脆生生的笑意。 江岸跟秦瑶,她是发自内心的祝福。 如果江岸能够有一段好的婚姻,也算是对她的救赎。 李锦心是真心疼她:“不过这江家好歹也是燕州的名门望族,心眼可真够小的,结婚这么大的事,一份请柬都没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他们有什么仇。” 阮绵却觉不然。 她跟江岸这辈子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死生不复相见。 “锦心,帮我个忙。” “你说。” 阮绵道:“我想借你的名义,送份份子钱去江家。” 李锦心登及蹙眉不悦:“他们都这样了,你还花什么钱?” “一码归一码。” “行,我帮你。” 江岸跟秦瑶的婚事,办得十分盛大隆重,甚至胜过于当时的陆显娶阮渺,满城皆知,世人都道他江岸这辈子爱惨了秦瑶,秦江两家一时间在燕州风光无限。 自然也就有人拿阮绵跟秦瑶作对比。 秦瑶身边的朋友,都觉得阮绵就是江岸一个玩物。 不值一提,一文不值。 可纵使外人如何贬低她,只有秦瑶自己心里清楚,阮绵之于江岸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他喝多了酒,嘴里叫的名字都是她的。 秦瑶陪着江岸去国外看过几次江家爷爷。 他给她的关系,也就是一直维持在相敬如宾的份上。 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只要她不主动跟他产生矛盾冲突,一般来讲他还算和气体贴。 秦瑶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再从江岸身上得到除了尊重跟身份,以外的东西。 镜中的模样,美若天仙,肤如白瓷,唇红齿白。 即是她已经不再是十八九的年纪,都比那些年轻的女孩,要水嫩得多。 一身雪白婚纱,衬出她浑身那股白月光的气质。 秦瑶是生得漂亮,那种不染尘世的好看。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外人看着,她就是人畜无害,单纯善良的女人,跟阮绵一身反刺,美得带有攻击性的形象截然相反,后者给人的是一种直击心灵的美感。 而秦瑶这种,得细细的,慢慢的品。 “小桃,李锦心来了吗?” 助理小桃走上前:“已经在大厅了。” 秦瑶嘴角一勾,淡声道:“那去请她上来,我要见见她。” 李锦心明白,秦瑶要见她,实则是想通过她间接性的给阮绵下马威。 可是只有越心虚的人,才会仗势欺人。 介于江岸还是她的老板,李锦心待秦瑶的态度,算是很客气的:“江太太,您请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秦瑶穿着一身婚纱,行动很是不便。 小桃看懂她的眼色,走过去给李锦心倒茶。 看着满满的一杯浓茶,她眼皮发跳了下。 这时,秦瑶嚅嗫着唇,开了口,说:“你是星娱旗下的艺人,近几年又接连爆了好几部剧,我平时没少听阿岸提及你,请李小姐喝杯茶不耽误吧?” 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锦心多狡猾的人,她能看不出对方的心思吗? “江总都跟江太太说我什么了?” 秦瑶还是那副样子:“当然是夸李小姐尽职尽业,给星娱赚了不少钱。” “是吗?” 李锦心端起茶杯,凑到嘴边又没往下喝,再次拿开:“江太太不妨有话直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秦瑶也不矫情做作:“锦心,阮绵她怎么样了?” 感情在这等着她呢! 李锦心面色声音如常:“她挺好的。” 秦瑶叹口气:“作为你的朋友,我本来是想着让阿岸给她一份请柬的,再怎么说,毕竟当初的事情……” “江太太,今天您这茶属实有点烫嘴。” 李锦心抿了一口。 “什么意思?” 李锦心顺手将茶杯放回原位,话讲得底气十足:“大可放心,阮绵她不会对您跟江总的婚姻造成任何威胁,您也不必时刻的想着怎么对付她,大家都怪累的。” 秦瑶冷呵一声,目光变得锋利。 按照身份地位,她还轮不到一个旗下的女艺人这般对峙。 可这话是她先挑起的头。 李锦心起身:“没什么事的话……” “李小姐,如今你也还是我们星娱的人,做人要懂良心,别净做一些吃里扒外的事。”秦瑶威胁意味十分明了:“我不喜欢,阿岸他也不喜欢。” 她是装都懒得装了。 李锦心背对着人,面露冷笑,嘴角都快合不上了。 若不是看在阮绵的面子上,不想多惹一事,她真想好好问问她秦瑶,她算个什么。 江岸能跟她结婚,无非就是受父母的压力。 恰巧她秦家又能跟江家对得上门户,势力相当。 江岸爱过她半分吗? 第299章 打狗也要看主人 秦瑶跋扈惯了,李锦心的话又难听。 基本上是半点面子没给她留。 大婚之上,她怎能忍得了这个气。 李锦心前脚进门,后脚两个男人堵进来,将她按在洗手间的墙壁上,另外一个拿起相机猛地拍她的脸,快门咔咔声过了好几次,她猛地反应过来。 “滚。” 她连忙去捂脸,挡住镜头:“滚啊!” 男人丢下一句:“不该惹的人,劝你别惹,否则这还只是个开头,有你好受的。” 随后转身走了。 这个事件发生得很快速,前后也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她甚至都没怎么看清楚男人的脸。 后知后觉,李锦心拿起手机,手指颤颤巍巍的给经纪人麦姐打电话。 她已经吓得连哭都没眼泪了:“麦姐,我被人偷拍了。” 如今事业正是节骨眼上,这种照片断然不能流传出去。 否则是一张死牌。 她没想到,秦瑶做事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 设想一下,倘若事情曝光出去,江岸是会护她,还是秦瑶的可能性大? 傻子都知道的结果。 软骨头 第269节 秦瑶那是明媒正娶的江太太,她的身份与她的所作所为,无疑都是跟江家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也正是仗着这一点,秦瑶才敢这么胡作非为。 通完电话,李锦心战战兢兢的离开了江家。 麦姐过来接她。 一上车,麦姐劈头盖脸一顿训。 “我的活祖宗,我说你到底怎么想的,这种人能得罪吗?我看你真是嫌自己现在咖位升得太快,没事非要给自己找点不痛快。” 李锦心紧咬唇瓣,不作声。 到底麦姐是老牌经纪人,见过各种大风大浪。 她扯来块毯子,盖在她蜷缩的腿上。 随后说:“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咱们最主要的是得想办法解决,我亲自去找一趟江总,你在车里等我别乱跑。” 麦姐进去不到半小时,回来说秦瑶要见她。 一进门,秦瑶当众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 “啪……” 对方下的死手,李锦心左侧脸很疼,嘴里渗着血腥气。 艺人都是靠脸吃饭的,见状,麦姐也是慌了神,忙去劝说:“江夫人,都是锦心她不懂事,这事她知道错了,您看……” 秦瑶十分不屑的看着她:“那你替她受罚?” 麦姐吓得不敢说话。 秦瑶手指指着李锦心:“你,去拿果盘上那把刀子。” 见她没动,秦瑶又吩咐麦姐:“你去拿。” 麦姐颤颤巍巍的把水果刀取过来,秦瑶拽住她的手,朝李锦心那边挥舞了一下,锋利的水果刀哗啦,划破了她明艳漂亮的脸,鲜血直流。 李锦心疼得快呼吸不上来。 她双手捂住那边血流不止的脸。 麦姐则是直接蹲到了地上。 刚才刀是她拿的,人也是她伤的。 秦瑶只是推了她一把,就算这事说出去,也没人会信是她秦瑶干的。 一个名门正派的阔太太,又怎么会跟一个戏子过不去? 李锦心忍痛,眼泪已经流了一脸,她一声不吭。 秦瑶居高临下:“就算你是她阮绵的朋友,我也照样让你不好受。” 下午三点多,阮绵接到小何的电话。 小何在那边话说得很急促:“阮医生,李小姐的脸被人给划了,麦姐刚把她送到医院,她坚持声称得你帮她主刀手术。” 她正好站在阳台边浇花,一手握着手机,脚下打滑,差点没摔下去。 “怎么回事?” 阮绵放下花洒,赶着往客厅去。 “是秦瑶干的。” 说话的人,变成了麦姐,麦姐在电话里哭哭啼啼:“阮绵,你赶紧过来,锦心她情绪很不好,我怕她出事。” “好,我马上来。” 几个小时前,李锦心还跟她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不会惹是生非。 如此看来,秦瑶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阮绵赶到医院,是半小时后的事。 麦姐哭得稀里哗啦,面容煞白,小何在旁不停的安抚着她情绪。 她叫小何把人带进旁边休息室。 顾远行打包扎室出门,摘下口罩,神情凝重,他轻叹口气:“脸估计是保不住了。” 阮绵嚅嗫唇,没出声说话。 垂在身侧的两边手指,紧紧握住攥成了拳,攥紧又松开,反复好几次动作。 她抬眸看向顾远行,口吻冷淡:“照顾好麦姐,我来手术。” 李锦心的脸本身就巴掌大小,划伤几乎横过她整边侧脸,阮绵进去时,她人处于半昏迷状态,左手探过手术床的架子去拉她,嘴里嘟囔不清。 眼睛迅速发热,火辣辣的。 她跟李锦心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第一次见她这般。 心疼自然是不用说。 “会没事的。”阮绵咬紧牙关,把她手推回去:“小何,准备好手术。” 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李锦心是被疼醒的。 她做梦,梦见整张脸都被秦瑶划烂了。 她双手扑腾的往自己身上打,嘴里发不出声,唾液随着她两边嘴角往外流淌。 阮绵冲进门,将她整个抱住,只留一张脸露跟双腿在外边。 “锦心,冷静点,不要去抓你的脸。” 小何马上安排好镇定剂:“阮医生,镇定剂。” 阮绵朝门口的麦姐嗔一眼过去,冷声呵斥她:“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麦姐赶忙进来,抱住李锦心,她双手都在抖,完全就是靠着那股蛮力在强撑。 镇定剂缓缓输入,李锦心挣扎的动作,缓慢的转为平静。 连她嘴里的呼吸声,都变得格外轻细了。 麦姐满头是汗,可她双手依旧牢固的攥紧人,阮绵去拽她胳膊:“松手。” 她这才松懈开。 好半晌,麦姐才回过神来,问:“阮绵,她这脸还能维护到原来的样子吗?” 李锦心想要继续在娱乐圈打拼,脸必然重要。 可更重要的是,她们刚签下几家影视,如果在这个时候,因为毁容出现问题,得赔付巨额的违约金,哪怕李锦心这些年赚得再多,赔起来也吃力。 见阮绵没做声。 麦姐继而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 “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精神状态,能不能恢复如常。” 第300章 好好长长记性 麦姐抱头痛哭。 阮绵对于她丝毫没有留情面,也不值得同情可怜。 最后还是顾远行递给她张纸巾:“麦姐,先擦擦脸。” 麦姐止住哭声,吸了吸鼻子,拿纸巾堵住一边眼眶:“我本来想的是找江总的,想着他能看在阮绵的份上,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没想到秦瑶她……” “阮绵跟江岸当初闹成那样,她又怎么会让你去见江岸?” 麦姐目光蠕了蠕,眼泪再次坠落。 她身为女人,应该最了解秦瑶。 只怪她当时病急乱投医,脑子不够清醒,害了李锦心。 这事总归是圈里人有知情的,不胫而走传到了商衡耳朵里。 又由他的嘴,说给陆淮南听。 “秦瑶这事可真够做得绝的。” “依我看,她就是想借着这次婚事,给两边一个下马威,你以为她傻啊,弄伤李锦心的脸,不过是伤了个艺人,可想过打的是谁的脸吗?” 当然是阮绵跟江岸的。 秦瑶是在警告江岸,也是在提醒他,婚后若是他为夫不尊,下一个就是她阮绵。 今天是商衡生日,宴请来的人不在少数,混商场的,律界政界的。 音乐放到最大,一群人也玩得很嗨。 旁人越嗨,就越彰显得落座在角落的陆淮南,出奇寂寥。 商衡端起杯,坐过去:“喝点?” 一晚上他只是抽烟,滴酒不沾,人敬的酒他全都拒了。 见他神情晦暗不明的,商衡拍拍他肩膀,说:“你怕她跑去找江岸算账?” “她没那么愚蠢。” 陆淮南夹走嘴边的烟,淡声气的开口。 商衡一笑,身姿往后靠,目光睨在他后脑处,沉声:“秦家有批水货急着要出,那边路段又恰好得听我商家的,要是你想,这事很简单。” 他这话很明白。 任她秦瑶多嚣张,哪怕是江家护着,该被人收拾,还得吃亏。 就不信因为她一气之下毁人脸,害得家族生意亏损尽失。 秦政尧不怪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商衡都以为陆淮南不打算开口了,他刚要说话,陆淮南道:“那就让她好好长长记性,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碰的。” 软骨头 第270节 “对了,我听说陆显要盘定海的楼盘?” “做给人看的。” 商衡:“陆家大局已定,他还有什么需要做给老夫人看的?” 陆淮南抽口烟,烟过喉,牵起点韵味:“谁知道呢!” “不过,他为什么要娶阮渺?”商衡去看他:“还把动静闹得那么大,这不摆着让人看他笑话嘛!按理说,陆显这脑子没那么愚蠢啊!” “那时候我跟她关系比较敏感,也确实因为他娶了阮渺,让她对我心生芥蒂了。” “呵,真够有意思的。” 陆淮南无心去顾及陆显,话峰一转:“事办隐秘点,别让人抓着把柄。” “我办事,你放心。” 拦秦家的货那晚,商衡还特意跟陆淮南打了个招呼。 临时的变故,这可把秦江两家为难住了。 秦家的货最终也没能走,损失惨重。 得知此事,阮绵是从报道上看到的,直觉告诉她,此事绝非报道里写的那般简单。 秦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这么大的生意被拦,除非是背后有更大的鹰。 她登时想到的就是陆淮南。 除了他能在燕州轻易办下这事,还真没第二人。 她想了想,这事不能是她先开口去问人,有种不打自招的滋味,如果不是他,只是秦家素来的仇家做的,或许对方还会觉得,是她自作多情。 再三权衡之下,阮绵暂且选择静观其变。 下午六点多。 刚结束完一台手术的顾远行同她一块下楼。 出电梯,拐到大厅正门。 迎面一辆血红色的拉法行驶而来,急速打她身前开过去,顾远行忙拉住她:“你没事吧?” “没事。” 阮绵嘴里说着没事,腿已经发软了,她抬眸看过去。 “保安怎么回事,这里怎么能让车开进来呢?” 顾远行边说,边过去招呼保安。 她站在原地没动,心跳跟呼吸蓦然的变得很快,阮绵总感觉那车里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她也没挪眼,直勾勾回视过去,一眨不眨。 “嗡嗡嗡……” 这时,她手机响了。 一个来自燕州的陌生号码。 阮绵掀动下眼睫,把手机贴在耳畔:“哪位?” 对面话语挑衅:“阮绵,我知道你也想见我的,对不对?不妨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她冷声拒绝:“秦小姐,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李锦心的视频你不要了吗?” 既然对方不遮不掩,阮绵也索性打直球:“秦家的事跟我没关系,并且我也不知是谁干的,你不必在我这套话。” 秦瑶声音婉转了些:“我也没说是 要跟你聊这个。” 她没说话,等着对方再开口。 短暂的沉默过后,只听秦瑶讲起:“就是叙叙旧,没别的,要是你不放心我,你来挑地方。” 李锦心脸的事,也是有怨气一直埋在阮绵心底。 她不是不想给李锦心讨回这个公道,而是在等候时机。 贸然行动,只会让对方再占上风。 “那就在对面咖啡厅吧!” 跟顾远行道别后,阮绵还在外边巡视了一圈,确保没有秦家跟江家的人跟随,她才敢迈步进门,与此同时她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全程录音。 倘若秦瑶要做什么,那便是铁证如山。 阮绵进门时,桌上摆放了两杯拿铁。 位置隐蔽,在咖啡厅东区的最角落。 秦瑶一席雪白长裙,落座得风度飘飘,乌黑长发用一只木簪子绾成发髻盘在脑后,典雅中透出这个年纪的知性。 见她停顿,服务生回眸问:“小姐,您……” “我没事。” 阮绵绕过几张桌子,走到对面位置坐下。 她不讲话。 “阮绵?” 这算是秦瑶正儿八经的第一回见她,阮绵那张脸给她的冲击感,是照片完全无法比拟的,她惊艳得都是攻击性,倨傲冷艳,像一株压不断腰的莲。 “视频在哪?” 阮绵径直开口,开门见山的问。 秦瑶目视她,手指抚在咖啡杯边沿,来回的打磨着。 第301章 她倒是想得美 嘴里的话欲说欲收。 阮绵也没正眼去瞧她,起身要走。 她也就适时起了个腰,腿都没站直,秦瑶拿起甜品旁的叉子,朝着自己的脸猛划了下去,用力特别重,她都能看到对方手背突起的青筋。 秦瑶面目狰狞的看着她:“阮绵,现在可以了吗?” 她猛然呼吸一窒,僵在原地。 着实没料到秦瑶会这么做。 阮绵蠕唇,才发现唇瓣颤抖得厉害:“秦小姐还真是不金贵自己这张脸啊!” 秦瑶咧开嘴笑,笑得两侧肩膀都在耸动。 刺目鲜红的血,顺着她下颌不止的流淌。 “哐当……” 秦瑶随手丢开叉子,皮肉撕裂的痛也没影响她说话的气场:“既然我还了这一刀,那你又拿什么还秦家这批货的损失?” 即便内心翻涌得厉害,阮绵维持面上的不慌不忙。 她道:“秦家的损失,跟我有什么关系?秦小姐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关系吗?” 秦瑶双手往前一撑,身子靠过来,她双目如鹰:“阮绵,陆淮南是在替你出气。”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他做的,而且是在替我出气?” 秦瑶的脸,只要她一动就会流血得更厉害。 此时,她衣领上全都是染红的血迹斑斑。 秦瑶定睛问:“除了他,燕州还有谁敢对付秦江两家?” 闻言,阮绵并未见心虚,眼皮一挑,冷声呵笑:“你大概也知道,我跟他关系向来不好,他帮谁都不至于来帮我这个前妻吧?” 她这么说,并不是狼心狗肺,不领陆淮南这个情。 而是有些事情撇干净点,对他,对她都是好处。 “不管怎样,你今天都走不了。” 秦瑶说完话,眼底一眯,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阮绵。 阮绵后知后觉,有种上当受骗的错愕感。 她反应过来,随即便要甩开她,可惜对方的脸上都是血,甩了几下血水都溅到她胳膊上,秦瑶满脸都是得逞的笑:“你以为你跑得掉?” 几个男人冲进门来。 阮绵不禁得心底深深一动,她另一边手伸起去拨电话给顾远行。 一个男人抓住她的胳膊晃动下,试图去抢她手机。 她抬起往上扬,电话在这时接通了:“喂,阮绵?” “远行,你快回来……” 可她即使是踮高脚,手机仍旧被对方抢走,那男人骂咧一句方言,抓起阮绵的肩膀把人往外拖,动作又快又重,咖啡厅一屋子的人,没人敢上前阻拦。 她跟秦瑶都被带上了车。 男人双手禁锢住她的手,反扣压在她后腰处。 秦瑶则是坐在商务车的副驾驶。 车内的冷气打得她浑身发抖,阮绵的脸被压得很低,嘴里喘着粗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还不明显吗?”秦瑶叫了声:“老五,去帮我拿药箱。” 被称之为老五的男人,立马从后备箱取出药箱给她。 比起李锦心的脸,秦瑶的伤不算深,顶多是划破了一层皮肤。 软骨头 第271节 但即便她怎么做处理,脸上的伤疤是去不掉的。 面对几个大男人,阮绵知道自己逃不掉,她抬眸往车窗外看,车刚行驶出去,开得还不算很快,不过她没跳车的念头,秦瑶瑶不会给她钻这个空子。 脑子在转。 好几秒钟,她不紧不慢的张嘴:“秦家的货,我可以去跟陆淮南提。” 秦瑶要的也不是阮绵这条命,她就是想让她开这个口。 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得意。 秦瑶招招手,示意人松绑。 阮绵也不表现得自己姿态虚,反而是一副坦然样:“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李锦心的违约金,归你们星娱负责,并且你得赔偿她一笔钱。” 这话,才真正的让秦瑶彻底认识到,阮绵根本就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女人,她之所以妥协,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在为李锦心的事做铺垫。 李锦心注定是没法在圈子里混了。 比起就这样等死,还不如拿钱养老图个快活。 秦瑶的语气带着挑衅,又有不甘:“果然是个聪明人。” “三千万。” 听到这个数字,秦瑶嘴角猛地抽搐下,嗤之以鼻:“不过一个戏子,你倒还是蛮重情她。” “秦小姐只需要给钱就行。” 秦瑶语气带着压迫力:“那可就说好了,我要陆淮南松手。” 车在前方路口停靠下来,男人拽着阮绵的胳膊,给她直接往下推,如此以来,是防止有人拍到车里的脸,她后背按在地板的细碎砂石上,皮肤全蹭破了。 泛起火辣辣的疼。 她坐在台阶边,把手机按开机,一个电话打过来。 声音是陆淮南的:“你现在在哪?怎么手机关机了?” 阮绵头晕得不行,是刚才被甩下车后的后遗症,好半晌才有点缓解的劲头。 陆淮南急不可耐:“阮绵,你说话啊?” 她揉着太阳穴,把脸尽量的上仰:“我……我在弘阳大道。” 听到她这般,说话声音弱到快喘不上气,陆淮南声音压低了几分,其间是显而易听的关怀宠溺:“你在那等会,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别乱动知道吗?” “嗯。” “别挂电话。” “好。” 阮绵总觉得身上哪里 不对劲。 等她把手机放在石板处,低下头去看,她脚踝上好大一块血渍,伤口露出刺目的嫩肉。 不知道的时候没多大感觉,眼下看到她只觉得疼痛难忍。 电话那边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不多时,是启动车子的嗡鸣声,阮绵脸跟手臂都是麻的,还好在她摔下来时抱着脸,脸上没伤到。 一直没听到她说话,陆淮南在那头喊她:“没事吧?” “还好,受了点皮外伤。” 一想到秦瑶,陆淮南是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秦瑶她怎么为难你了?” 阮绵也不虚言,径直开口:“她让我跟你提放过秦家的事。” “哼,她倒是想得美。” 连线再次陷入沉默,陆淮南试探性的询问:“你怎么想的?” “她伤我朋友的事,我会跟她算账的,但不是现在,而且你若是不放过秦家,秦瑶不会善罢甘休。” 第302章 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有我护着你怕什么?”陆淮南鼻音很重。 听得出来,他是真生气了。 阮绵感觉很疲乏,眼皮挑动着,嘴里的声音愈发微弱:“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要是我能呢?” 她翕动鼻尖,有什么酸酸的东西在往心口蔓延,占据了她整个心脏,陆淮南的话再次响起:“我要是让秦家在燕州混不下去,他秦政尧敢说话?” 她半开玩笑的说:“那你这么做,跟她们有什么区别?” “那就当我陆淮南不是东西咯。” 这句话的穿透力,远比过我爱你。 真正的爱,是能够俯下身段,为你付出一切。 眼前雾蒙蒙的,像是笼罩一层薄纱,阮绵抬手抹了下,问他:“你到哪了,这里有点冷。” 也就一瞬间的事,陆淮南差点心都化了。 他颤抖着唇:“好。” 阮绵不是那种容易张得开口说软话的人,起码这是两人相处以来的第一回。 一句“有点冷”如石头重重的砸在他心上。 等他赶到,陆淮南推门下车。 女人像团绵团似的,蜷缩在一块,她双手环抱着膝盖,把脸埋在双臂间。 脚踝的伤口特别触目。 看得陆淮南胸口的愤怒,刹那间升腾,他忍了又忍,默不作声的把手里的外套往她肩膀一披,蹲身下去,右手握住她脚踝,沉声发问:“秦瑶干的?” “嗯。” “先起来。” 阮绵站不稳,腿一伸直,又麻又疼得厉害。 差点一个栽身倒下去。 陆淮南也是看出来了,单手揽住她身子,半抱在怀中,她嘴里的气息很重,喷洒在他下巴处。 她勉强的走出去几步,肿胀的脚踝特别不适应。 “要不要我抱你?” 他主动提出。 阮绵多少有点面色局促:“不用,我自己……” 话没说完,陆淮南拦腰将她抱起,他脸色奇臭无比,语气更甚:“不让我给你出气,也不让抱,阮绵,你还想怎样?想上天不成?” 但凡他现在有身份管她,他都不至于这么窝囊憋屈。 她没说话,也是觉得憋屈,伸手绕过他肩膀,轻轻扣住。 “我已经跟秦瑶谈好条件了。” “什么条件?” 走到车边,陆淮南把她放到副驾座,车里有随带的医药包,打开车灯准备去帮她清理脚踝的伤口,阮绵缩了下,两眼眨巴眨巴:“送我去医院吧!” 他把手退回去:“也行。” 陆淮南绕到驾驶座去开车。 阮绵说:“秦瑶答应帮李锦心给违约金,并且给她一笔钱,条件是你得放过秦家那批货。” 他双目炯炯的盯着前方,神态上没有什么波动。 过去三四分钟的样子。 陆淮南才吐声,讲明自己的态度:“你甘心吗?” “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我现在没别的选择。” 车停在红灯前,陆淮南手指搭了两下方向盘,动作停下,他扭头目光深沉的睨着阮绵:“只要你想,我尊重你的想法,你说怎样做,我就怎样做。” 打那次两人在楼下吵得不欢而散。 阮绵没想到再见他,是这样的情形。 陆淮南也是那次之后,长了记性。 跟她相处,不能过于强硬,得施软的。 女人是得哄着。 他面无表情的把车开出去,嘴里说着话:“上次的话,我有过失,你别太介意了,有时候人冲动起来,什么伤人的话都往外说。” 这样道歉的方式,很适合他的风格。 阮绵有些闷笑,她忍住了。 若是换做以前,阮绵估计会冷漠的回他一句“不用跟我解释这些”。 此时此刻,同样的话,她竟然很难再脱口。 唇瓣蠕动好几次,话才顺到嘴边:“那天我也有错,明知道都在气头上,不该去激你的。” 一抹笑意悄悄闪过,陆淮南眼角微勾,要说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他就是心疼她受了伤,陆淮南在心里暗暗发誓,这笔账他迟早得从秦瑶身上讨回来。 不管是用什么办法。 软骨头 第272节 他都会加倍要回。 到医院后,护士给阮绵包扎开好药,叮嘱了几句,陆淮南送她回家。 燕州的天色已经黑沉了。 车开到半路,下起瓢泼大雨。 阮绵也不好狠心叫他直接走人,便邀请他进家门坐了会。 可这雨像是故意为之,下起来没完没了的,下了快两个多钟头,没有半点要停的迹象。 她洗好澡,坐在客厅沙发里抹药膏。 胳膊上的一些细碎伤口,只是做了消毒跟上药的处理。 陆淮南不知何时去的阳台,单手夹烟,另一边握着手机在听电话,他侧身站着,留给她一张侧脸,只见唇瓣张合,听不到说了什么,外边的雨雾打他面前飘过。 特别的有意境感。 阮绵看得都有些出神了,还是桌上的手机把她拉回到现实。 顾远行的电话。 她拿起走到卧室去接:“喂。” 顾远行问得很急促:“阮绵,你没事吧?” 阮绵顺着话,朝自己的脚踝看过去,苦笑一声:“受了点小伤。” 顾远行是个识趣的人,她没说,他也没问:“我当时打不通你电话,只得找陆淮南。” “嗯,谢谢你。” “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 阮绵刚把手机拿下,听到屋外关门的动静,是阳台的拉动门声。 她起身,脚踮在地上,疼得又缩了下。 陆淮南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她吃疼又不甘心的那副样子,他眉心狠狠一蹙,胸口闷闷的难受,话也说得重了点:“受个伤都不安分,忘了医生怎么说的?” 她脚有轻微脱臼,得养个几天。 真叫一个鱼刺在喉。 为了掩饰尴尬,阮绵说:“我口渴,本来想去拿水。” “我给你拿。” 男人转身,连个背影都写着“威严感”三个大字。 陆淮南给她拿了瓶矿泉水,居高临下的往她手里递,递完蹲下身,仔仔细细的查看她那只包扎过的脚,阮绵皮肤白,受伤的缘故,周围一圈都是粉红粉红的。 裹挟着无比的性感。 他没忍住,喉结上下滑动,吞了口唾沫。 嗓子眼带起一股腥甜的滋味。 阮绵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迟迟没动作。 第303章 拦路雨 “陆……” “唔……” 阮绵大睁着双瞳,眼睁睁的看着陆淮南抬起头,吻在她嘴上,两人四目相对,他伸手用掌心抚过她眼皮:“听话,接吻的时候别睁这么大。” 他手心滚烫,像是揭开一层火热的开水,往她皮肤上贴。 她吓得往后退。 陆淮南勾住她腰杆,一个强有力的劲往前带,唇在她耳畔吹着气:“想跑去哪?” 他这是赤裸裸的调情撩拨她。 阮绵脑子清醒得很,可身体却不自觉的开始发烫,甚至渴望他的触碰。 人的情绪,有时候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 陆淮南一边亲她,一边去拉她身 上的衣服。 他手指每触及一处,皆是点火燎原。 阮绵咬紧牙根不出声,陆淮南额抵住她的:“怎么了?” “你……” 他捉住她的手指,往前拉,直到指尖触摸到他胸口:“我什么?我是谁?” 情不自禁的往下吞咽口水,阮绵口干舌燥,身体像是到了极致缺乏水分的程度,她仰起脸,一个轻微的动作搞得他快疯掉,一口咬下去。 对着她的嘴唇,精准无误的咬下去。 一道唇瓣撕裂的疼,疼得她浑身蜷成一团。 陆淮南恰好的将她抱住,往下摁。 两人滚进床中央。 她身体深陷在其中,仿佛被一团团绵绵的东西包裹住,很是舒服。 他的吻四处游移,从她嘴滚落到耳垂,再到下巴跟脖颈,吻了个遍。 阮绵半眯着眼睛,声音沙哑:“别……” “不让?” 她死死的拽着自己衣领,陆淮南掰了两下,发现掰不开,好声好气的哄她:“绵绵,放手,别拽着。” 陆淮南费劲巴拉哄劝好久,阮绵才肯松手。 他逼她叫自己:“叫我什么?” “陆……” 阮绵吐出一个字,陆淮南狠狠用力的去咬她。 她不止耸动肩膀,把两边胳膊缩起来,他锲而不舍的再次问道:“不对,再说一遍,你叫我什么?” 说完,还耐心的提醒她:“要是再说错的话,我可就不止咬你了。” 阮绵意识还是清醒的。 但经过这一番折腾,大脑有些宕机,她双眼眨巴,眼睛里蒙着一层似雾的液体,晶亮的眸子晶莹剔透的,特别漂亮,陆淮南最喜欢她的眼睛。 艳而不俗。 “自己脱,还是我来?” 阮绵红透着两边脸,说不出话。 陆淮南低笑一声,笑得好生得意满足。 他伸手去拉她的衣服,剥到一半时,氛围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 说真的,那一刻,两人都有一种灵魂被瞬间唤回原处的错觉。 可那种感觉很差劲。 顿了差不多三秒钟,还是阮绵先反应,推着他胳膊往外走,起先陆淮南很不情愿,直到她推了好几下,好着声气的讨好他:“等我先接个电话,好不好?” 他这才挪开身,让出一点位置供她出去。 阮绵接上电话,陆淮南从后抱住她,他跪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在亲她耳后。 搞得她气息很浮躁,连句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阮绵把耳畔的手机往旁边挪,蹙着眉头去看他。 陆淮南用口型,无声的问她:“谁的电话?” 她翻过手机页面,给他看。 是小何打来的。 瞧着是工作联系,陆淮南脸上的醋劲这才消退下去一大半,他也没那么磨她了,索性让她把电话接完。 这通连线不到三分钟挂断。 陆淮南坐在她身后,半边身子拥抱着她,手在拨弄她受伤的那只脚踝,他指间触及到她脚踝皮肤,痒痒的,很是难耐,她往回收,他又给她抓回去。 “干嘛?” 她还没问他干嘛,他先发制人。 陆淮南紧握着她的脚,全然不去看她的脸色,就当是视而不见。 阮绵眼珠子都快翻烂了。 动也动不了,她是不敢动,被他这么握着,动一下那都是钻心的疼。 陆淮南就是知道她这一点,才放肆无谓的。 她还没傻到自讨苦吃的程度。 “心疼死了。”陆淮南对着她的脚,忽然说了句:“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 他埋头看得特别认真,就差把脸都贴上去。 阮绵心底深处有股怪异的滋味涌上来,她没有拒绝他的抚摸,也没特别的应承,只是眼神略显木讷的说:“这样的场景,以前我在梦里梦见过。” 她在说话。 却浑然不觉,陆淮南的表情有多压抑。 他手指颤着挪开,怕被她察觉,还刻意勾起唇角笑:“以后都会有的。” 他的声音小心翼翼,又轻得令人心惊。 软骨头 第273节 阮绵没说话了,可沉默让她看起来更加的有破碎感。 就好像她已经习惯了,并不在意他是真是假。 陆淮南靠近,距离她不到三公分,他脸上的汗毛都能被她看得个一清二楚,阮绵屏了好几口的呼吸,丰润的唇瓣微微压着:“真的吗?” “当然。” “你没骗我?” 她满眶的薄泪。 他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吐出的沉声特别的重,仿佛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般,随后才是陆淮南郑重的话:“阮绵,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根本舍不得骗她一分一毫。 给出的全都是满腔热忱。 “现在哪怕是你要我的命,我都亲自捧上拿给你。” 阮绵感觉自己气血上涌,涌到整个头顶,她那股冲动压抑不住,捧住他的脸吻上他两瓣柔软发红的唇。 她气息又急又紧张。 “咳咳咳……” 陆淮南嘴角不慎给她咬破了,满嘴的血腥,他毫不在意,没等她咳过气来,吻再次逼上。 他连带着她,一同滚在被褥里。 阮绵不止是眼睛发晕,头也逐渐昏沉得厉害。 却在至关重要的一刻,她精神绷紧,动作顿住,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僵持。 “怎么了?” 面对陆淮南满眼的欲望,她恨不得给自己找个洞钻进去,在这种时候,她好巧不巧的例假来访,阮绵从未有一刻,这么糗过,结结巴巴的:“那个……我来了。” “……” 她再次提起嗓音,有些虚:“例假。” 陆淮南像是没听懂般,好几秒都没动静。 “平时都是准时的,这个月晚了几天。” 第304章 半路杀出个拦路虎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轻如蚊鸣,听不清。 阮绵心虚得要命,她发誓这辈子第一次,比起她偷看小电影的时候,还要强烈好几倍。 那感觉,就是临门一脚,就差那么一点点了,结果…… 半路杀出个拦路虎。 屁股底下软软腻腻的,有些难受。 阮绵甚至都不敢去推开他,哑着嗓音:“那个……我可不可以……” “什么都别说。” 陆淮南声音低沉得,仿佛从喉骨里挤出,他抿唇冲她笑了下,笑得有些苦涩无奈,捧起她的脸摁在自己唇边,似是在安抚她脆弱的情绪,也是在劝解自己。 他神情特别复杂。 阮绵蜷在他怀里不敢动,怕过多的动作,都会轻易的牵起他反应,让他更为难受。 约莫三秒钟有余。 陆淮南亲手给她穿上衣服,眼底的情绪恢复如常。 语气温和:“在瞎想什么呢?以为我要生气跟你闹?” 他起身,伸手过去抱她。 阮绵怕直接漏出来,她没敢挪身:“没有。” “不要我抱?” “我自己可以走。” 他也没坚持:“好,有需要叫我。” 想必他眼下肯定比她难受得紧,阮绵是想着各自的身体都冷静一下,免得待会再次擦枪走火,虽然他把情绪藏得好,但该看到的,她都看得懂。 “嗯。” “楼下还有浴室吗?” 他问得猝然。 阮绵楞了瞬,才明白出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抬起眼,视线恰到点的瞄到他大腿边。 猛地吸口气,可她眼睛却挪不开道了,明明理智告诉她不要盯着,身体跟行动上,却迟迟的无法跟大脑站在同一战线。 阮绵甚至都觉得很是羞愧难当。 她呼吸,再吐出,感觉胸腔热热的,心脏跳得特别快,脸烫心乱。 人在情绪越乱的时候,话脱口而出,或许自己都能吓一跳。 阮绵只听到她开口:“我可以帮你,要不要,不过你得等我先出来。” 两人瞬间表情都僵住了。 尤其是陆淮南,他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的,哪怕以前两人也多少有过,可能是这几年来的离别,她又向来冷脸他,面对突如其来的这话。 陆淮南有些受宠若惊。 他再次确认:“你刚才说什么?” 他没想做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多听一遍。 阮绵显然也是没想到他还会问,脸唰地一下热如火烧。 喉咙更是干涩得,如同抽干了水分,她只能不停的吞咽唾沫,来缓解那种涩劲。 陆淮南玩味的看着她脖颈处不断的滑动好几次。 他双手一撑,掌心撑在她身边的床上,深陷进去,蹲身于她面前,仰视的角度睨她,目光深沉宠溺:“你刚才说,要给我解决问题,是真的吗?” “嗯。” 闻言,陆淮南眸中微湿。 他嗓音轻柔:“心疼我?” 这次她没说话了。 心疼是发自内心本能的想法,沉默是想守住自己最后的那一丝尊严。 至从两人再次碰面,纠缠不清之后,阮绵就知道,她不能再用以前那样的模式跟陆淮南相处。 “怎么不说话了?” “不心疼。” 她伸手推开他,作势起来。 陆淮南站直,一个反手捞住她左边手腕骨:“绵绵,我很开心你会这样,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哪怕我再难受,也该也必须忍着,你不用自责,知道吗?” 阮绵红着眼眶,把手抽开:“我没自责。” 她的语气再次回归到冷漠。 这不但没让陆淮南感觉到焦虑,反而是轻松跟欣慰。 说明,她已经脱下防备,开始正式接纳他了。 否则,依照阮绵的脾性,她是绝对不会佯装得自己很冷漠的。 但凡装的,就有异动。 装得越真,心思就越深。 他欣慰自己的坚持不懈,也欣慰她愿意再给一次机会,让他好好弥补她。 “清理的时候小心点,脚别碰着水,要是不方便的话叫我。” “好。” 陆淮南又问:“家里有备用的那个吗?” 阮绵人已经走到了浴室门口,刚来时的量并不多,她还能忍住。 听到这话,心猛地狂跳两下。 “应该还有吧!” “应该那就是没确定,我去给你买,用哪个牌子的?” 话毕,她能听到身后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阮绵蠕了蠕唇,随口给他报了个品牌。 “好。” 她拉上门,由于一边脚上有伤,没法直接站在花洒下冲洗,先把浴缸里的水放到一半。 阮绵试探着半坐进去,把受伤的腿往外放,搭在浴缸边边,尽量不碰着水,水温不冷不热的刚刚好,在她面前微微涌动着,有种波澜微起的氛围感。 脑子里皆是陆淮南跪在床上的模样,又欲又好看。 阮绵拍拍脸:“阮绵,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不得不说的是,陆淮南那样子,成功勾起了她的馋欲。 陆淮南去的第一家店,老板说没货了。 第二家店,没有那个品牌。 软骨头 第274节 事情就是这么巧。 他开车往下继续走,在附近五六公里的一家商贸,碰见江岸跟沈叙,乔南笙。 两边近乎是迎面撞上,他进去,对方出来。 江岸冷着张脸,在跟沈叙说话。 反观沈叙,看到陆淮南的那一刻,眼神无比慌张,不过只维持了不到两秒钟,他面部再次回归如常,也就是这两秒,陆淮南看了个真切。 恐怕秦瑶伤李锦心,又绑架阮绵一事,江岸根本就不知情。 他抬起眼,先出声招呼:“新婚快乐。” 陆淮南是故意的。 按照两人的关系,又是商场上的劲敌,他完全没必要跟他打这个招呼,自取其辱。 可如果他不打,事情就不得善终。 “陆总客套了。” 江岸同样的语气,客气疏离。 陆淮南站在距离三人一米远,他饶有兴致的问起:“江太太近来可还好?” 知道秦瑶的脸划伤,看江岸这么急匆匆的,估计正是为了这事赶回去。 他看在眼里,没一句话直接点破。 游戏就得慢慢揭开来,才好玩。 看着沈叙变幻来,变幻去的脸色,陆淮南只觉得解气又泄愤。 江岸冷声:“这是什么意思?” 第305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只是听说,江太太的脸被人划伤了,出于关心,正常问候一下……” “陆淮南,秦瑶的脸是你干的?” 江岸冲上来,一把揪住陆淮南的衬衣领口,将他人摁在身后柱子上,怒目圆睁,陆淮南反倒是不恼不怒:“我跟她无冤无仇,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到底不是那种冲动到没头脑的人。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陆淮南没有理由去伤秦瑶。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自己做了什么,却是他不知道的。 冷静下来,江岸松手:“我们走。” 陆淮南手指紧攥,声音冷冽:“江岸,你就不想知道,秦瑶的脸是怎么受的伤,这其间又有什么渊源?” “姓陆的,你够了……” 陆淮南打断:“沈总,我没点你,你又何必来点我呢?” 沈叙咬碎牙根了,都不敢再多说半个字,憋得脸色通红。 江岸脑子转得快:“你什么意思?” “秦瑶伤了李锦心,她的脸为何毁容,这么大的事,你作为老板的人,我不信你一点都不知情。” 陆淮南道。 这阵子,江岸忙得脚打后脑勺。 刚办完婚礼,脚都没来得及歇歇,江南跟叶慧琳催着他去秦家一趟。 这人还没回来,燕州又传出秦瑶毁容一事,他甚至都还没得到星娱那边的消息,更别说了解来龙去脉。 眼前突发的变故,令他有种自觉触发的紧绷感。 “有话不妨直说。” 陆淮南也不兜圈子:“李锦心的脸是秦瑶划伤的。” 江岸:“一个艺人罢了。” 陆淮南眼睛没移开过他的脸:“拦截秦家那批货是我干的,秦瑶为了逼着我放手,她故意划伤自己的脸,绑架阮绵,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的手段就是把这一盆脏水泼在她身上。” 他还说:“这不就是她们秦家惯用的伎俩嘛!” 秦家,尤其是秦政尧年轻时,做事手段不太光彩。 发家史一直都是人人诟病的。 话说完,陆淮南默默的看向江岸那张黑沉的脸。 这可比起在商场上跟他斗得你死我活,来得痛快得多。 短暂的沉默过后,江岸吐出一句:“你说是就是,证据呢?” 陆淮南这才看向沈叙:“你不在这些时间,一直都是沈总在帮忙做公关,你可以问问他。” 事到如今,沈叙想瞒,也瞒不住了。 江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情绪如常:“怎么说?” 这话问的沈叙。 “秦瑶她……” “我问她了吗?我问你这事是不是真的?” 江岸有种被人背刺的心情,难以言喻,他没想到自己最能信得过的哥们,竟然背着他,跟秦瑶串通一气,最终他什么都不知情,还得陆淮南来告诉他。 那种滋味,比杀了他还难受。 沈叙眼里都是杀气,对陆淮南的。 一直没说话的乔南笙:“阿岸,再怎么说这事咱们关起门来……” “看来江总身边的人,个个都只是想着自己的立场。” 陆淮南嗤笑。 沈叙彻底暴怒:“陆淮南,别他妈以为你有多清高,清高你当初何必拿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抢人……” 江岸抬起手,拽着他衣领往外拉,直把人连拉带推的扯到车里。 沈叙脾气也犟。 差点跟他直接打起来,一人半个身子在车内,一人在车门口。 江岸压着沈叙的脸,力气大得快把他脸上的皮揭一层下来。 “怎么回事?说啊!” “阿岸,先放手。” 乔南笙上前去劝架,这一拉开江岸,沈叙又直接蹦起来:“我他妈的这么做是为了谁,要不是兄弟,我稀得管你这屁事。” “她阮绵算个屁,我就是看不惯她。” 一开始,他就是冲着让阮绵心里不痛快去的。 沈叙跟秦瑶也不算关系合得来。 要说交情, 那更是沾不上边。 但反过来想,正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直到秦瑶的脸被伤,后知后觉,沈叙才猛然发觉事情不对劲,秦瑶根本没把他这个战友当一回事,完完全全拿他当一个能整阮绵的跳板。 被人利用欺骗的劲还没过去,又遇上陆淮南这一出戏。 沈叙都觉得,自己让人耍得团团转。 所以,他心里跟身体里的愤怒齐聚,一拳打在江岸侧脸。 一拳下去,三个人都冷静了。 江岸站在车门口,呼吸很急促,一口接一口的往外喘气。 他脸很疼,嘴角也破了,渗出点血迹。 乔南笙则是看着两人,发不出半个字。 至于沈叙,模样跟江岸相差不大。 “今晚我就跟福伯说回坦州,你们的事情,我往后不会再插手半点。” 沈叙拉门下车。 乔南笙本是想拦人。 江岸不让:“别拦他,让他回去。” 如今他跟自己最要好的哥们搞成这样,还是在陆淮南面前,沈叙比江岸难过得多,可同时沈叙也明白,跟秦瑶串通一事,江岸没法原谅他。 回坦州,也算是各自给了份体面。 阮绵洗好澡,拿纸巾先垫吧着用,幸好初~夜量少。 此时距离陆淮南出门,将近过去了四十来分钟。 按理说哪怕跑几公里,时间完全充裕,她寻思着要不要给通电话问问。 怕他出什么事。 手机刚捏在掌心,门口门铃响了。 阮绵留着心眼,站在猫眼前看到人后,才拧门打开。 没等她问,他一边进门换鞋,边主动开口解释:“附近两家店都没有,跑远了点,你还好吧?” “还好。” 软骨头 第275节 “是这个?” 陆淮南剥开袋子,把整包卫生棉递给她,他手指修长皙白,入眼是悦目的,阮绵快速接过,藏住心底里那点小分心:“是这个,谢谢你。” “快进去。” “嗯。” 陆淮南只字不提遇上江岸一事,出于私心,也是出于怕她难过。 等阮绵整理换好,瞧见他在厨房煮东西。 远远鼻息间,就闻嗅到一股淡淡的生姜碰撞红糖的味道。 她有些出乎意料的惊喜:“你还会煮这个?” “喏,不会可以学的嘛!” 陆淮南光明正大的把手机视频点给她看,阮绵瞥了一眼,不过他煮的这个卖相还确实好,有时候她都感慨,陆淮南真可谓是个少见的天才。 第306章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什么东西在他手里一转,绝对能游刃有余。 哪怕是他完全陌生的领域。 趁着空闲,他扭头去看她脚:“脚没沾水吧?” “没有,我很小心的。” 陆淮南盛出一小碗,放置在客厅的茶几上晾着,阮绵问:“我刚才没看到你拿红糖水啊!” “在这呢!” 他揣了下兜,里边还有两小包,裤兜撑得鼓鼓的。 是先前她没注意。 之所以手拿卫生棉,是因为卫生棉太大,放不进裤兜里去。 心里莫名其妙产生了些许怪异的滋味,阮绵怕他察觉到异样,捧起面前的小碗,放在嘴边吹气,碗本身就很小,挡在面前还遮了她大半的脸。 看得陆淮南那叫一个心疼难受。 他洗把手出来:“这么急?” “味道还不错。” “第一次做,你要是觉得不好,也没必要硬夸。” 阮绵还想说点恭维客套的话,瞬间给他噎了回去。 陆淮南是懂得怎么打破氛围,回归到他想要的结果的。 他坐下来,面对面,视线笔直的看向她,问:“刚才坐在这的时候,在想什么?” “嗯?” “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想。” 阮绵说不出此时的感受,但唯一一点,她承认的是,陆淮南早看穿了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脸上那些微妙的表情神态,他都无一余漏的。 她笑,想用笑来混乱他的视听:“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陆淮南说:“果然,女人过了25岁就不好忽悠。” “那当然。” “不管什么样子的你,我都喜欢。” 阮绵深吸口气,差点被他这话又噎了下喉咙。 陆淮南有一种特殊本领,就是明明你把话题岔开了,他却能面不改色的又给你绕回来。 还让你觉得他说得好像很对,并且让你怀疑自我。 面对这般的他,阮绵做出对策:“我知道啊,你不一直在追我吗!” “我等你十天。” “……” 她脑子一下没转过来,跟不上他换话题的节奏。 可凭这话稍微想多一秒,就能了然于心了。 阮绵放下碗,轻咳嗓子:“咳咳,这事再说。” 陆淮南看她看得双眼一眨不眨:“这么说,是答应了?” 他把她逼得骑虎难下。 “我有个建议。” 他很慷慨:“你说。” 阮绵端正坐好,受伤的腿耷拉到沙发边边,她还小心翼翼的托着点,蠕唇出声道:“就是以后我们之间说话,能不能别总是把什么条件都摊开来,摆在明面上。” 这是让她答应,还是让他不答应呢? 陆淮南其实不傻的,相反的他很聪明:“我的私心吧,想让你回答,只是想明确我在你心里的重要性。” 在感情中,男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占有欲在的。 这种占有欲,可以放在床上,也可以说是生活细节里。 …… 那晚一过,又是十天后。 盐城的项目出了点问题,陆淮南一直在外地待着。 倒也是给阮绵足够的思考时间。 那夜确实是大家冲动了点,没控制好荷尔蒙,所导致的局面。 但要冷静下来权衡的话,阮绵还是觉得得正视确定好两人相处的关系,才能发生x关系,这件事上,必须必要的得有一个先后排序,不能乱套。 几乎她十天的理智,都用在这件事上。 李锦心的脸经过手术,在慢慢恢复,并且持续考虑往下的医美。 即便不能保证她日后上荧屏,起码能像个正常人。 “阮绵,你不用担心我。” 脸上带伤,她不敢做一些弧度比较大的表情。 阮绵看得很是心酸。 李锦心拉住她的手。 拍了拍:“圈里很多想隐退的,公司都不让,反倒让我捡了这个便宜,因祸得福,这几年奔波得厉害,说实话,我自己也早有退圈的打算。” 话是这么说,可她怎么想的,阮绵不至于不懂。 眼下是她事业的大好红利期。 就这样落下帷幕,换作是谁都不会甘心。 阮绵眼皮垂了垂。 李锦心生怕她多想:“你别去找秦瑶,别去招惹这种疯子。” 她收收凝固住的眼神,说:“好。” 嘴里说着好,阮绵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她得让秦瑶付出该付的代价,迟早有一天。 “叩叩叩……” “阮医生,江总来了。” 小何站在门外。 李锦心没及开口,阮绵先说话,她声线寒冷:“让他等下,我马上下去。” 许久未见,江岸憔悴了不少,白色的衬衫穿得略显宽大些,人比以前也清瘦了,他单手插兜,站立在会议厅的落地窗前,右手夹着烟在抽。 那根细烟抽到半多点。 他似没了兴致,烟头堆积很长的烟灰都没动作。 阮绵进门,倒好茶水。 稍稍提口气,尽可能的语气平缓:“江总,找我有事?” 闻声,江岸夹烟的手指,微不可见的抖一下。 他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阮绵还是没止住心脏钝痛了秒多。 太多的过往,注定让她跟江岸没法像正常朋友那般,见面都是欣慰坦然的。 “李锦心的脸治得怎么样?” 他问。 阮绵下意识回:“不乐观,恢复原样基本上不可能的事,只能稍微做一些美容处理。” 她还想问秦瑶的,止住了嘴。 在这种时候,在没摸清楚江岸来此的用意之前,不必去冒那个风险多嘴。 “秦瑶找过你?” 这次,阮绵谨慎为好,她没很快回答,而是去观察他,江岸面不露喜,也不露怒,不辨成分。 “江总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江岸拿下烟,掐灭在烟灰缸中,动作是十分利落干脆的。 那种场景,怎么说呢! 软骨头 第276节 给她的直观感,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简单轻松。 他目光撇到门口,阮绵猜到:“放心,没人会偷听。” 转回眼后,江岸一直在看她,那眸光有点令她不自在的放肆坦荡。 他眼睫本就浓黑茂密,平时压着都看不清眼底神情。 此时,他袒露无余。 “我今天来,是来解决问题的,至于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对我来说不太关心,也没有时间去管,既然是阿瑶她做错了,那必须得我这个做老公的帮她摆平。” 第307章 各有各的筹码 阮绵认真听着。 江岸提出条件:“阮绵,你我都是聪明人,知道我什么意思。” “秦瑶还真是嫁了个好老公。” 她语气不含嘲弄。 江岸:“放过她,这件事我来担责。” 阮绵眼神对峙:“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她是绷着那口气的。 江岸说:“在你跟她之间,我会选择她。” 阮绵没有半点失望。 甚至觉得他这话是理所当然,算是默许的点了点头:“当然了,毕竟她是你老婆,就算她没嫁进门,你也会为了家族利益保她,换作是我,我也不例外,但是……” 她顿住一秒:“李锦心的脸不能白受。” 江岸挑了下眉梢,没想到她会这般不依不饶。 转瞬间,眼神变得无比凌厉:“只要我一句话,别说是她那张脸,她那些丑闻一个都保不住。” 阮绵看着他,时间仿佛倒流回了许久前。 那时候,她跟江岸还没有反目成仇。 他做事向来狠,狠到没人敢惹他。 可当初那么高傲的他笑得像个傻子似的,蹲在她面前,帮她穿鞋。 她忽感心酸,是替江岸。 终究是她先辜负了他一片好意。 事到如今什么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可她没有资格替李锦心原谅秦瑶:“你不必威胁我,这件事你自己跟她去谈,她若答应,我没意见。” 她也没有权利,去替李锦心有意见。 江岸起身,声音还是那般四平八稳的:“那就麻烦阮医生带个 路。” 他叫她阮医生,再明显不过的避嫌。 阮绵带着他去见李锦心。 话没说到三四句,李锦心满目怒容,恨得牙根痒。 她双眼绯红不堪,冷笑声打牙缝里挤出:“江总,除了这些钱,我还要江夫人给我当面道歉。” 江岸坐在对面软皮沙发中,双腿并拢,神色难测。 他左手的拇指一直摁在右手虎口处,来回的摩挲。 似在思忖什么,又像是在做最终的权衡利弊。 见他许久不言,李锦心眼皮稍跳,沉声:“要是江总觉得这么做很为难的话,那就先请回吧!您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我也是有尊严的。”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的样子。 不必在人前恭维客套,阿谀奉承,也无需畏惧任何人的权势,成为权势下的奴隶。 好几秒钟,江岸拿开手起身。 他紧绷的唇角,微微松懈开:“钱再多江家都愿意给,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潜台词也就是说:她秦瑶绝对不可能道歉。 李锦心强忍着没有爆发的脾气,尽量给他一张微笑脸。 “那咱们就日后法庭再见。” 看着江岸离开得十分决绝的背影,她眼眶的热泪,瞬间而落。 李锦心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见电梯口出来人,詹敏眼疾脚快的上前拉开车门,江岸弯腰落座在后座,声线无比冷淡寡清:“回翠华首府。”  江岸的脸上就写着“不悦”二字,都不用拿心思去揣测。 詹敏把车开得小心翼翼,尽可能的维稳。 车内氛围降到极点。 其间江岸给几人打去电话,讲的也都是一些公关上的问题。 “李小姐她不同意和解?” 詹敏试探性的问。 江岸音质闷闷:“嗯,她提出必须得让阿瑶当面道歉。” 站在公平的角度来讲,秦瑶做错事,她该认,也该去道这个歉。 可秦江两家是什么家庭? 这事要是开了这个口子,那不止是对秦瑶身份的一个打脸,也会间接性的影响到江家生意上的往来,燕州这么多媒体记者的眼睛,可不是吃素的。 都想着从他们身上扒一口肉下来。 詹敏:“违约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既然有底气跟我谈条件,想必违约金有人在背后帮忙兜底。” “陆淮南?” 江岸伸手揉揉眉心,满心疲倦:“说不准。” 依照如今阮绵跟陆淮南的关系,这些钱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詹敏沉默片刻:“江总,我们手上还有李锦心很多黑料,想必她不会不在意的。” 今天他去见李锦心跟阮绵,江岸也算是端详出来了。 她们很忌惮。 “这是我们手里最后握着的筹码,不能轻易拿出去。” 江岸是游戏玩家中的高手,尤其是在这种游戏规则上,他最懂得何时出牌,才能将对方钉死。 至打秦瑶的脸划破毁容,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古古怪怪。 尤其是在对待江岸的态度上。 两人坐在一张桌子吃饭,面对面隔了不到两米远的距离。 “小桃说你今天去了萌美,去见阮绵了?事情谈得怎么样?” 秦瑶低着头吃饭,口吻不重,但足够的阴阳怪气。 江岸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言外之意,只觉心烦,拿纸擦了擦嘴:“李锦心坚持要告你,不肯松口,咱们得打长期战,短期内你最好在家……” “江岸,你拿我当什么了?” 秦瑶脸很红:“被你圈养在豪宅里的金丝雀吗?” 江岸起身便要离开,连句回答都懒得说。 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仿佛是冰降到了极点,再被人一锤子把冰砸碎了。 秦瑶深吸口气,满嘴的苦水往下咽。 她蹭地站起,掀翻了一桌子的菜。 “谁也别吃了。” 对于她发疯的行为,江岸表示无动于衷,他这个人的秉性向来如此,在外容不得人招惹,在内若不是他在意的人,他看都懒得看半眼。 掉碎在地的瓷碗渣滓,深深扎进秦瑶白皙的脚背。 她疼得站都站不稳了,手扶住饭桌,满脚的血。 江岸取了医药包,给她处理干净。 秦瑶依旧站着纹丝不动:“你现在不爱阮绵了,但是也不爱我,对吗?” 他挺直腰杆,把医药包随手一丢:“闹够了吗?” “没够。” “那你继续。” 秦瑶一巴掌甩过去,打在江岸侧脸上,五根明显的手指印浮现,他卷起舌尖顶了顶内脸廓:“你想得到的也都得到了,现在还想干什么?” “你不就是怪我拿话去激她嘛!我要不那么做,你以为她会死心?” 江岸眼圈红得骇人:“所以你这是在帮我咯?” 第308章 局 “江岸,你心疼啊?”秦瑶瘸着腿,一步步的走到他跟前,她凑近,几乎脸快贴到他耳朵上去了,轻言细语:“阮绵其实喜欢过你。” 话音一落。 果不其然的,江岸脸色其重无比。 软骨头 第277节 他反手掐住她胳膊,手指用力往肉里陷进去:“别逼我。” 秦瑶吃痛,她脸不显痛,反而笑得张扬放肆:“你心里比我清楚吧,但你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接受她跟陆淮南的事,江岸,你也虚伪。” 她一直都了解他的。 他嫉妒,甚至是恨陆淮南跟阮绵的过往。 而且,秦瑶一直都觉得,江岸特别的忌讳。 哪怕他跟阮绵最终是结婚的结果,他们之间也总会在某一时刻,因为过往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最终缘尽人散。 感情最经不起磋磨考验。 江岸也知道,只是他不愿意去承认。 也不愿意去面对这个事实。 人总是害怕揭露自己虚伪的真相,尤其是在爱人面前。 会让他觉得不堪,也会让他害怕自卑。 连江岸这样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秦瑶还在说:“那时候的你,爱得轰轰烈烈,可以不管任何的一切,可你其实懂,你一心只想着跟她在一起,没想过要处理日后的矛盾。” 她又说:“说起来,你这人也是自私。” 秦瑶看女人准,她看江岸更准。 江岸:“所以,你要干出这些事,让我清醒,让我面对现实?” 秦瑶一把抓住他,龇牙咧嘴的样子,活似要扒掉他一层皮。 “我知道,你从结婚之后就一直想方设法的躲着我,我要是不闹这一出,你会回来吗?江岸,你不会的。” 越听下去,江岸都觉得呼吸困难。 他胸口起伏得厉害,脸更是憎红色。 “放手。” 秦瑶拿开手指,往后退了几步,距离着他半米位置:“我说对了吧,那我亲爱的老公,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对付她们?” 江岸被问得心惊肉跳。 她亲手设的局,让他逼不得已跟阮绵成为敌对。 哪怕他们不会反目成仇,关系也不会好得了,朋友都做不成。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秦瑶设的一个局。 江岸的思维也是一瞬间,从局里跳脱出来。 真所谓是环环相连,每走一步都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料到阮绵会替李锦心出头,跟自己碰面,秦瑶以己赌命,划破自己的脸,再绑架阮绵,通过她出事招惹到陆淮南,再由陆淮南找到江岸。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秦瑶不说,谁会想到她的目的是什么? 江岸也确实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 唯一让秦瑶错算的一件事,那就是阮绵比她想象中聪明。 她并未在李锦心受伤的第一时间,直接去找江岸对峙,那个节骨眼很敏感。 江岸恍惚了瞬,彻底醒过神来。 他率先是自嘲一笑。 随后目光低垂的直视秦瑶,失望的语气掩都掩不住:“兜这么大个圈子,把自己的脸都豁出去,就为了这点事?秦瑶,你不是愚蠢的人啊!” “当然。” 她笑,两边眼角湿润:“那你想过另外一点没有?” 江岸对视的眼睛没挪开,在 等她继而开口。 秦瑶一字一句的说:“我的脸毁了,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秦瑶的江岸。” 浑身的血液往头顶涌动。 可不知道怎么的,江岸觉得四肢都是冰凉一片。 面前的女人还在笑,笑得无声,表情也不浮夸,她脸上缠着一层薄薄的纱布,即便如此也没遮住她该散发的美丽动人。 秦瑶做起事来,比他还卑鄙无耻。 她平静的开口:“你也别怪我,这些都是我跟你学来的。” “跟我学的,却第一个用在我身上?” “别怪我。” 他轻呵一声。 秦瑶靠近,伸手去帮江岸整理他脖子上的领带,打正后,她问:“明天就是爸的生日,咱们打算怎么给他操持?我家那边的人,我来通知。” 江岸身体是麻木的,心也是。 自诩聪明的他,却被摆了这么一道。 还是身边的人。 他拽开她的手指:“不用。” 秦瑶抓得特别紧,江岸用力往下拉,顺道把衬衫扣子都拽掉了一颗:“早点睡,明早上我让詹敏来接你。” “今晚又不住这?” 江岸默不作声,只留给她一个潇洒慷慨的背影。 她嘴里无声的喊着他的名字,眼前逐渐模糊,直到男人颀长的影子融入到漆黑的深夜,秦瑶蹲下身,捂着脸痛哭流涕,哭声嘶声力竭。 她恨。 恨阮绵,也恨江岸的无情,更恨自己。 …… 晚上八点多。 阮绵开车回小区,车刚停稳,左边一辆车灯乍然间闪动两下。 颇有一股介于挑逗与挑衅之间的味道。 她循光望去,只见一具男性高大的躯体钻出来。 他穿着白衬衫,下身是很日常的休闲西裤,肩宽腰细,腿还特别长。 她眼睛有些挪不动道了。 阮绵就这么视线笔直的盯着陆淮南从他车里,走到她车副驾的门前,他伸手扣动车门,发出略显沉闷的响动,才把她思绪恍然间拉回。 打开车门,陆淮南往里坐。 浓烈酒味扑鼻而来,阮绵话到嘴边,他探手搂着她脖颈,亲得乱无章法。 他很急切,一切的动作跟呼吸都表明了这种情绪。 她挣脱不开,只好跟着他的节奏走,慢慢去适应。 陆淮南用舌尖撬开她牙齿,阮绵缩了下:“晚上刚吃了……” “我又不介意。” 她双手贴在他肩膀处,把人往外推:“不是说还得晚两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昨晚上才通过电话。 陆淮南腻着她,唇瓣在她耳朵跟鬓角处来回的磨蹭,蹭得阮绵好生难受,呼吸都跟着不平衡了,他低哑着嗓音:“很想你,索性就早点回来。” 他现在说话直接打直球。 跟以往那个凡事不长嘴的形象,判若两人。 “那工作……” 他不让她说话,一把给她抱起,抱到他腿上。 阮绵的车空间很不宽裕的,两人挤得很。 她只好去抱住他,否则自己腰背根本承受不住,面贴着面。 阮绵感觉有些热,气息都不敢喘大。 第309章 想要名份? 陆淮南还故意的往前抵,阮绵又后仰脖子,逼得他发笑:“躲什么?腰不要了?” “那你还故意?” 她后腰是真摁得疼。 “我亲一口怎么了?” 他把她拉回来。 她一根手指探出来,戳了戳他右边肩膀,半带嫌弃的:“你二话不说,上车就亲我,那你又是什么意思?把我当成你消遣的工具人了呗?” 陆淮南让她这副样子,闹到没半点脾气,哭笑不得。 “要不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闻言,阮绵挑眉:“你凭什么亲我?” 聪明人的对峙,就是对方能瞬间听懂你的意图,而不是去刁钻曲解你的话。 陆淮南抱得更紧,他唇红齿白的,皮肤也挺好:“想要名份?” 软骨头 第278节 一头乌黑短发梳成那种港式的三七分背头,额前几缕碎发散落,又是一番别样的性感且欲。 她比他视线高一小截,低目垂脸:“随你咯。” “想先要个女朋友名分,还是陆太太?” 他也很直白。 阮绵知道,今晚免不了一场大战,看他那样子,估计憋很久了,她也有些于心不忍,不舍得让他这么忍着,所以她必须在这之前,先把想的事敲定好。 她绝对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跟他滚在床上。 故意把声音压低几分,阮绵意味深长的:“那你想给什么?” “陆太太。” 陆淮南想要复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之所以一直不提及,是怕太过急功近利,反而把局面搞砸了。 说实话,这时候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阮绵想着,陆淮南不会就地取材的,在车里跟她直接来个惊喜大求婚吧?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虽然不能闹得轰轰烈烈,但起码也得有点仪式感。 也许是她到了这个年纪,觉得有些时候仪式感得到位,又或者此时的氛围环境,属实是敷衍了事了点。 于是,赶在陆淮南还没再开口之前。 阮绵想说话的,结果不知谁手机响了。 陆淮南伸手一摸,是他的。 屏幕上亮着一串没备注的号码,来自盐城。 但看他的表情状态,似乎知道对面是什么人。 阮绵没多想,很识趣的趁着他接电话,把腿跨开,从他大腿上挪到了驾驶座,他还顺手扶她一把,手掌不正经的掐她屁股,掐疼了她也没出声。 坐好去拿手机看微信。 这个点估计小何该来跟她汇报一下李锦心的情况。 小何发来段不到十秒的视频。 阮绵把手机按到静音,打开视频看画面。 李锦心在对镜头笑。 她佯装得对他接电话毫无反应,偏偏耳朵像是跟身体分离了,总是想听清他电话那端的话。 有时候阮绵觉得自己挺做作的。 车厢里寂静,稍微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就算陆淮南手机隔音效果再好,也做不到一丁点动静都不存在。 阮绵听到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 具体说什么,她听不清。 都说被伤过的人,总是容易敏感多疑,这就正对应了她的现状,她忽然有种不该有的念头,想要把对陆淮南的懈防墙,再重新建起来。 并且,那种思想是下意识间产生的。 许是看出她脸上不对劲,陆淮南手凑到她胳膊边,挽住她右手。 她要缩回去,他一把控住。 电话长达五分钟,陆淮南也就这样握了她五分钟。 互相手掌皆起了一层薄薄的热汗,他不仅没松开,反手十指相扣:“表情这么不好,吃醋了?” “没有啊!” 阮 绵淡笑。 陆淮南手扣她后脑,拉近距离,额抵着她的,温声说:“对不起啊,今晚上要临时回公司处理点工作,不能陪你了,我送你上楼好不好?” 他声音显而易听的透出一层浓烈疲倦。 阮绵很少看到他累成这样,眼底的淤青很深。 打上车,她就发现了,一直没机会开口问。 心态也很无奈吧! 但他说要走,失望肯定是有的。 只是在工作上,阮绵从来不愿去做男人的那颗绊脚石,她能理解,也能足够的包容。 “嗯。” 她揣好包包下车。 陆淮南绕过来,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伴着她上电梯。 电梯上升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指定的楼层。 看着上边闪动的数字,阮绵心底涌动起一层巨浪,她转身去,双手抱住他结实的腰杆,嘴里的话不甚清明:“忙完了,记得给我个消息。” “好。” 阮绵松手,退到电梯门外去。 她眼眶灼热,好似有什么要马上涌出来,在即将坠落的一刻,转过身迈动步子往前走。 忽地,耳畔刮过来一阵微风,卷起她鬓角的发。 是陆淮南打电梯钻了出来,捧住她的脸,狠狠的吻她。 没给她一点反应时间,彼此尽情拥吻,忘却一切。 吻到深处时,她把手从他衬衫探进去,抚摸那一片滚烫的肌肤。 大抵是阮绵体力不支,吻得嘴肿,人也累了。 她才肯松手,隔着一层衣服扣住他腰杆,手指尖都要陷进皮肤了。 陆淮南失笑,他低声调侃:“在床上的时候,也没见你抓我抓得这么紧,看来是我之前太仁慈了点,下次一定得让你在床上抓得更紧才行。” 阮绵不仅不觉得羞躁。 面对这样的调情方式,给她更多的感觉是畅快淋漓。 若不是他急着要走,她得把他抓进屋。 提了口气,面色也恢复到三分之二:“快去吧!” “再亲一下。” 他弯着腰去堵她的嘴。 阮绵手掌挡住他唇,自己往后再退半步,喉咙是沙哑的:“好了,再这样下去,你可就回不去了。” 难得她这么说话,不到深情处,她不会的。 陆淮南跟她认识这么多年,四年的婚姻,听过的次数,也仅此两次。 还是他逼的。 “那我真走了。” “嗯。” 虽说不甘心吧,阮绵还是懂孰轻孰重。 电梯门合上,将陆淮南的脸挡住,听着电梯下降的那一刻,她有种呼吸不上来的难受感,努力去平衡心态,慢慢的挪开步子,好半晌才恢复回原状态。 匆忙赶到陆氏大楼。 陆淮南接见了远从盐城连夜赶到燕州的jennie(方以禾)。 这次盐城鼎海项目的重要合伙人。 第310章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方以禾年轻漂亮,学业有成,还是港城大家族方正的幺女。 在方正集团的地位角色,举足轻重。 见到他,方以禾唇角微牵:“一起先去吃个饭?” “想吃什么,我来订位。” 方以禾坐上车,姿态优雅的放好包,她对陆淮南算得上熟,也没摆什么客套的架子,音质稍挑:“我对燕州也不熟悉,学长你看着来就行。” 陆淮南:“我记得上学那会,你喜欢吃顺德菜,正好附近有一家。” 方以禾是港城人,粤菜更适应她的口味。 “谢谢学长款待。” 方家很重视子女教育,方以禾大学毕业后,方正让她出国深造。 许多年都没回来过。 陆淮南:“这次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 提及此事,方以禾那张漂亮脸蛋上的笑,稍有僵持。 两柄浓黑的眼睫,上下扑散好几秒,她说:“爸爸身体不太好,家里想让我尽快回来接管家业,没想到他派给我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跟你合作。” 陆淮南能从她口吻中,听出几分安全感。 是对他的。 “方董没考虑过跟这个项目,可能对女人不太友好?” 软骨头 第279节 按照方正的规模,方家完全可以找人跟,方以禾在旁打下手学点东西。 方以禾压低音量,说:“我知道。” “你跟方董说坚持要跟的?” “嗯。”她点头:“我想借着这个项目,跟你学习一些经商的本事。” 不管是在商界,还是大学为主场,陆淮南都是天之骄子的存在。 见他不开口,方以禾松开抿着的唇:“学长,你是不是觉得我……” “没有。” 陆淮南想到了另一层面,鼎海项目具体的行程跟踪很复杂,还得去工地勘察,地处又偏远,去则是长住个把星期,他不愿因为工作跟阮绵导致误会。 尤其身边还带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 方以禾保证:“学长,我没那么娇气的。” 这顿饭,陆淮南吃得有点心思沉重。 他得好生琢磨一番,该如何跟阮绵说这事,坦白总比瞒着好。 凡事得沟通,人要是不长嘴,误会就会越来越深,他吸取过深痛的教训。 在饭桌上,方以禾借着谈鼎海项目一事,喝多了点。 陆淮南派康堇送她回酒店,人已经醉到七八层了。 他打车回去。 凌晨一点多钟,阮绵接到陆淮南的微信视频。 他头晕沉沉的,夜色下的霓虹有些耀眼,陆淮南坐在落地窗前,卷起小腿的一截裤腿,盘膝而坐,后背靠着沙发,姿态慵懒,眼神迷离。 屋内光线比较暗,男人那张脸的优势更为突出了。 陆淮南脚边放了个烟灰缸跟一瓶未开封的红酒。 看她接得这么快,他扯起嘴角笑了笑:“秒接,想我了?” 阮绵心直口快,嘴还硬:“不想。” “刚洗完澡?” 陆淮南还挺心细的,看到她锁骨上些微水渍没擦干。 “嗯。”阮绵半边脸对镜头,在抹面霜,手机搁在支架上:“你喝了多少酒?” “一点点。” “撒谎,一点点把自己喝成这样?” 陆淮南浅吸口气,笑没停:“什么都瞒不过你。” 阮绵盯他两眼,说:“是你脸上写着字呢,我可没功夫揣摩你。” 连线陷入沉默,他那双黝黑的瞳孔,一眨不眨望向她,虽说隔着手机,仍令人觉得有点悚然,他也不说话,只是那么杵着手机看她。 眼神宠溺,像是在看一个心爱的珍宝。 手里的盖子掉了,阮绵弯腰下去捡,胸口大片风光乍露。 入目是涌动的波澜,陆淮南那叫一个口干舌燥,浑身的酒劲都在朝着他脑袋拍。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干脆不掩饰。 脸上是再明显不过的表情,阮绵岂会看不懂。 她伸手顺势的捂住胸口,把衣领拉上去一些。 陆淮南的话三分傲慢,七分撒娇:“跟我还这么藏着掖着?不迟早是我的。” “流氓。” “那你喜欢流氓?” “我不喜欢。”说话间,她狠狠瞪他一眼,试图让自己的话更有嫌弃意味。 可这话听在男人耳中,那就是赤裸裸的打情骂俏,陆淮南勾唇:“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嘴上说着不要,不喜欢,其实心里喜欢得不行。” “那也比你们男人好。” 她就差骂他下半身思考的生物。 陆淮南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主动挑起话题:“晚上还穿着睡,能舒服吗?” “我防狼。” “家里养狼了?” 他顺着她这话往下说吧,还给她噎着了。 阮绵左说不是,右说也不是:“你打这通视频,故意磋磨我来的吧?” “我可没那闲工夫,想你了。” 后边三个字特别带劲也带感。 陆淮南换个位置坐,他把手机往下拉了点,她赫然看到他裤子中间位置。 加上他坐的姿势又恰到好处,阮绵都不好再往下看,端起杯子喝水掩饰乱掉的表情管理,免得他说她对他身体蠢蠢欲动,又在惦记他。 陆淮南抓着矿泉水瓶 在喝水,突出的喉结上下翻动。 划过去的弧度,每一桢都性感无比。 夜深人静的环境下,彼此间的氛围就变了味。 阮绵都快觉得身体跟眼睛,都不是自己的了。 跟着他的动作在跑。 等她回过神来,陆淮南在视频那段,笑盈盈的看她,语气不乏调侃:“今晚不行,我怕你过来,咱两明天都出不去这屋子,后天晚上我去找你。” 若不是临时的事,他恨不能黏住她不放。 陆淮南心里也烦躁不堪。 阮绵口是心非:“我没那意思,别污蔑我。” “那我不来了。” “随你。” “阮绵,你这脾气可真犟。” 陆淮南说得也对,当初她爱他爱得那么深沉,死去活来的,也都忍着一个屁都没放,跑去盐城找他,看到他跟蒋自北,装得若无其事。 她说:“是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这时候阮绵是舍不得挂视频的,但她觉得陆淮南大抵是有些累了,声音低低的。 她才主动开口:“不跟你说了,明天还得上班。” “那亲一个。” “挂了。” 第311章 讨 阮绵没打招呼,直接掐断,她知道,自己不挂,陆淮南永远不会主动挂的。 他哪里会舍得。 一方面是看他累得于心不忍,另一方面她也怕自己禁不住他撩拨。 手机刚放下,震得嗡嗡作响。 她翻身捞起来看,陆淮南发来的信息:现在都敢挂我电话了。 阮绵:还得早起赚钱养自己。 陆淮南:我有钱,我养你。 她叹口气,手指敲磨下,才打出字:男人嘴里的这三个字最不可靠。 …… 阮绵睡眠向来浅,闹钟震了两下,她就醒了。 洗漱完,准点开车去医院。 第一件事就是先上楼查看李锦心的状况,她看上去情绪跟状态都很不错,眼下是中春,屋外阳光明媚,她坐在病房阳台外跟小何聊天。 “阮医生,你来了。” 小何起身,敛起嘴角的笑唤她。 陪了会李锦心,阮绵下楼处理工作。 却不想秦瑶在楼下等着她,不如初次那般,她身后跟着三名保镖,来势汹汹。 保安去拦人,却被她身边的保镖差点一把推倒在地。 秦瑶眼都没往人身上打量,轻飘飘的一句:“我要见你们阮医生,谁帮我上去只会一声?” “阮医生在工作。” 前台砸吧唇,开口道。 秦瑶率先是笑,冷笑,她摩挲指甲,磨得手指头都发疼了,才扬起下巴指挥身边的人:“你去,把人叫下来。” 前台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根本不敢拦人。 只好折返回去,拿起电话给阮绵通信。 阮绵打工作区过来时,秦瑶的人已经走到门口了。 她眸色一厉,瞪着对方:“私闯我可以报警的。” 软骨头 第280节 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起码一米九往上,硬是让她看得有些心虚:“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话音刚完。 秦瑶出现在两米开外,她那张明艳不俗的脸,挂起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上前伸手拨开保镖:“来人家的地盘,这么粗鲁干什么,得客气点。” “是,夫人。” 秦瑶越过保镖,站到前边来,跟阮绵四目对峙着。 “江夫人带着这么多人跑来萌美,是想做什么?” 阮绵面色也不善。 “当然是谈事。” 秦瑶的脸是毋庸置疑的美,美到让女人都觉得嫉妒,即便她的脸毁了,就是单看半边也不难看出,尤其是在那种半笑不笑的状态下,像朵绽放的白莲。 有过一次血淋漓的教训,阮绵满眼的警惕防备:“什么事?” “阮医生确定要在这跟我谈?” 说话时,秦瑶还回眸看看上来凑热闹的人。 都拥堵在门口,伸着耳朵偷听。 外界都知道阮绵曾经跟江岸有过一段,秦瑶又是江岸的正牌夫人,这种八卦,比捉奸还抓马。 “无妨。”阮绵咬咬牙,开口。 秦瑶没料到她如此警惕自己,笑了:“看来你是被我上次吓怕了。” “江夫人清楚就好。” 秦瑶也很快收敛好脸部表情,摆出一副适当的样子:“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当年阿岸送给你的那串佛珠,不知道阮医生可还曾记得?” 佛珠不算什么贵重物品,否则当初阮绵也不会接。 她蠕唇,道:“佛珠在常亭寺,江夫人要是想要回,我可以抽时间过去取。” “当然。” 秦瑶表现得很小气吝啬。 阮绵也觉得是理所应当,只是她不解:“江夫人对我好像敌意很大。” “阮医生误解了。” “是吗?” 秦瑶不着痕迹的把眼底那最后一抹计较,全部敛得一干二净,再次迎上她眸子时,笑得格外真诚:“只是我想着那佛珠是他求来的,不能散落在外,等于是散子。” “你们秦家还有这种迷信?” 阮绵觉得最可怕的,不是她来找自己茬。 而是眼前这个女人,仿佛知道她跟江岸相处交往的一切。 连送佛珠这么小的事情,她都清楚。 秦瑶翘了下嘴角:“那就麻烦你了。” “小何,送客。” 李锦心听说秦瑶来找阮绵,借着由头,又把这事跟陆淮南讲了。 说好后天晚上再见,他急急忙忙的当晚下班就赶到医院车库等她。 阮绵提着包下车库,正准备拿钥匙上车,一根胳膊揽到她腰上,吓得她举起手拿包去砸人,好在陆淮南躲避及时,却也仍然给她砸到胳膊。 “嗯……真狠啊!” 陆淮南捂着发疼的手,退了两步。 看到他脸的那一刹那,阮绵也是惊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几秒:“你没事吧?” “你说呢?” 她忙扒开他衬衫袖子,帮他查看,扒到一半,腰再次被搂住,这次比刚才要用力得多,陆淮南二话不说,两只手掌抵着她肩膀给她推到身后车身靠住。 唇瓣应声落下,狠狠砸在她嘴上似的,都发出响声。 阮绵起先还不适应。 被他吻了几下,呼吸开始灼热,伸手去抱他。 陆淮南单手勾起她的脸,气息浓重:“想不想?” 阮绵双眼迷离,他声音特别轻而暧昧,听得她耳朵跟心都是酥酥麻麻的。 他逼着她说话,手探到她腰间,紧紧掐握住,男人的手掌宽大得很,加之她腰细,刚好够那么一捏,随着他的动作,她也猛地深吸口气,眉头轻蹙。 陆淮南重复问:“说,想不想?” 阮绵:“想什么?” “想我。” “想。”她嗓子特别干燥,声音自然是沙哑 的。 “重新说一遍。” “想你。” 陆淮南不满意,掐着她腰的手再加大力:“谁想我?” 阮绵有种深深的错觉,像是自己的身体全然给他控制住了,自己都无法左右,她想伸手推他的,发现胳膊抬不起,腿也没法挪开,两边眼球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此时的她,就似一只被人勾起馋欲的馋虫。 自己浑然不觉,被人看在眼里确是无比魅惑性感。 “我想你。” 阮绵嗓音轻得,好似快哭出来。 但实际上她那不是哽咽声。 陆淮南打开车门,抱起她,转个身栽进车里,迈巴赫的室内可比她那辆车的空间宽敞得多。 暗无亮色的车内,彼此气息都重到了极致。 第312章 有受虐倾向 阮绵右侧胳膊处深陷下去,是他的手掌撑在那。 鬓角痒痒的,陆淮南的唇抵着她耳垂亲。 她左脚揣着右脚上的鞋跟,直接把两只鞋踹了下去,抬起腿缠在他结实强健的腰杆上,他抬眸低笑声很是磁性:“做梦都想让你这么配合我。” 阮绵脑子里虽然乱,但意识是有的。 她不想别的,只想跟他缠在一块至死方休。 亲累了。 陆淮南俯身在她上边,贴在她耳边问:“在车上敢不敢?” 阮绵衣服乱糟糟的,胸口更是露得不堪。 她伸手抓了一把捂住。 随后胳膊懒懒的勾住他的脖颈,在这漆黑一片的空间里,四目相抵的问:“陆淮南,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女人。” 他回答一句,阮绵把他脸拉得又近一分。 她继而问:“那晚上你去见谁了?我听着电话里是个女的。” 陆淮南在路上还盘算着跟她说,没想到她这么快追问过来。 搞得他哭笑不得。 但他陆淮南,终究是陆淮南。 用惯用的口吻,挑逗她:“忍不住吃醋了?” 阮绵心一横,缠着他腰的双腿用力夹住,直到他感受到疼,她才放开:“再逗我,不跟你好。” 说完,她翻身起来,一把无情的给他推开。 “一个学妹,负责盐城鼎海项目的合伙人,那晚上是去谈公事,有康堇在场作证。” 他坦诚坦白。 听他说,她也听得认真,没打茬,没质疑。 不过被她推开,陆淮南那不仅不怒,反而是笑的态度,令阮绵没好气的出声:“有受虐倾向?” 陆淮南倾身过去,下巴往她肩膀上压:“求虐。” 说实话,那欠儿欠儿的样子,阮绵真想给他一巴掌。 忍得她手心都发痒。 “不是说明晚才找我,今天跑过来干嘛?” 陆淮南:“有人给我打小报告,说你给人刁难了。” 不用多想,都知道是李锦心,知道这事的只有小何跟萌美的人,小何且不说她有没有那个胆子,首先她连陆淮南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上哪打报告。 陆淮南换个姿势,揽着她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里拉。 动作亲昵得很。 抱着她,没有别的多余动作。 他下巴压住她头顶,掌心摩挲她脸的动作轻柔宠溺,声音更甚:“秦政尧今天来找我,谈的也是那批货的事,我给他拒了,不为别的,就是想告诉他你是我的人,他惹不得。” 软骨头 第281节 一句惹不得,她差点没绷住。 这一刻是真的暖心窝子。 阮绵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情绪在不止高涨,心热得如被火烧炭烤,眼睛也热。 她想收拢手指,又怕陆淮南察觉到异样来看她。 只得低声去提醒:“燕州这趟水很深,你就不怕得罪秦江两家,以后会遭来不尽的麻烦?” 陆家在燕州权势大,拉拢的人越多,同样的有利有弊,站在对立面的人也多。 若是这些对立的人,都跟陆家的仇人结为朋友,齐心来对付他。 再是孤龙也难抵成群的饿狼。 商场如战场,就没有不狠的人。 陆淮南话闷闷的:“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谁也不能欺负你。” 默了许久。 阮绵试图去挣脱他的怀抱,猛然发现陆淮南抱着自己睡过去了。 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泥。 皮肉之内的那颗器脏砰砰的跳得疼,她忍忍眼眶的泪,手指轻轻触碰到他鬓角发丝。 短发有些硬,还有些扎手。 他这个人的意识力特别敏感,稍有触碰都会醒,即使她足够小心翼翼,还是被睁眼的陆淮南,伸手握住了捣乱的手指,五根手指被他撅着。 刚醒来,陆淮南撑着惺忪的眼皮。 质问声响起:“趁着我睡着,想亲我?” “谁想亲你,我就是……” “就是怎样?” 陆淮南力气很大,抱着她放在大腿上,视线一高一低,他仰起脸仰视她的样子,好生的欲。 她没忍住,鬼使神差的低头去亲他。 唇对唇,阮绵能意识到他在笑,得意的笑,没有声音。 她亲得急切又乱无章法。 倒不是阮绵不会接吻,是她浑身躁得很,只想尽快把那股情绪发泄出去,否则她会憋死。 陆淮南倒是很乐得配合她,双手掐她腰,迎合加深这个吻。 她脸通红,打脸到脖子,再到锁骨。 “嗯……” 起先还是被动的人,转为主动,阮绵的唇发麻发疼,陆淮南那架势,像是分分钟狠得要把她嘴皮揭掉一层,他怕她阻拦,甚至用另一只手控住她的头。 她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男人跟女人的力气差别。 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阮绵想要维持坐姿,只得去抓住他身上的衬衣。 这一抓,不巧的直接给他拽了下来。 掌心里撑满的都是他身上饱满结实的肌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本身想抓根救命稻草的,结果抓一把是一片更深的深渊。 阮绵都是心死的无力感。 她试探性的伸手寻找到他背部,指甲抓得深深陷进去。 疼是真的疼,自己下多大的力,她清楚。 阮绵:“陆淮南,你这不是亲人,你这分明是想弄死我。” 陆淮南闷哼一声过后。 是那种畅快的调笑声:“弄死你也不是在这,得回家弄。” 他一路亲吻带啃噬,挠得她脖子,耳朵没一处好,不看也知道见印了,阮绵眼底神情分不清是恼的,还是讽的:“你做个人,留点好,明天我还得上班见人呢!”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人家问起,就说你男人做的。” 先前她亲他,亲得也凶。 陆淮南肩膀跟下颌都是唇印。 他还能依稀闻到一点口红的味道。 车里本身也不像外边那么宽敞,阮绵像只踩着尾巴的猫,蹭地要起身,不知撞到哪,也就一瞬间的事,她整只胳膊麻得动弹不得。 见她没了动作,陆淮南这才把车灯开了。 见状,他试图要去帮她。 阮绵最怕的事,就是手麻还被人借着帮忙的借口来动她,她身子唰地往旁边缩,警惕又防备的看着他,吼道:“别动我。” 缓了好久,那股麻劲才渐渐消退下去。 第313章 别这么见外,来真的 “好点了?” “嗯。”她应声闷闷。 陆淮南左手掌心贴住她手肘,右手按摩:“秦瑶找你干什么?” 喉咙翻动吞口唾沫,阮绵口吻淡淡:“江岸送过我一串佛珠,她想要回去。” 他没记错的话,那串佛珠还在常亭寺。 他细睨她:“你真要回去取?” “取。”她回得特别坚定,还咬着牙。 按摩的动作停下,陆淮南眼底的神色略显复杂,良久,他沉着脸点了下头:“我陪你去?” “不用。” 他很忙,是肉眼可见的忙,去趟洛溪也不是什么大事,阮绵并不想因为自己的这点事,过多的耽误他的时间。 陆淮南将她手牵过去,十指交扣,他的掌心热热的,还腻着一层薄汗。 陆淮南说:“别跟我这么见外。” 今天这事,若不是李锦心跟他讲,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今晚还走吗?” 阮绵声音三分缠绵,七分探问,身体也象征性的朝他身边靠。 成年人之间的交流,无声胜有声。 单手捧起她脸颊,陆淮南歪头吻她,激吻中挣脱出一句:“晚上还有饭局,不过时间足够。” “先回去。” “去我那?” 按照距离来算的话,去陆淮南那比较方便。 “好。”阮绵松口点头。 赶往陆淮南家的途中,她在路边买了一小捧玫瑰,香槟色的玫瑰与她身穿的衣服十分应景,看得出她喜爱,他偏头问:“喜欢玫瑰花?” “不,最喜欢茉莉。” 陆淮南兴致的啧一声:“刚才你为什么不买茉莉?” 她把花束搁在腿上:“茉莉不衬我今天的衣服,喜欢的跟合适的,有时候不能同时拥有,这本就是常态。” 到家进屋,他寻来个花瓶帮她养上。 玫瑰花瓣轻薄,窗边的风吹打进来,吹得蠢蠢欲动。 陆淮南正研究得聚精会神,手机响。 他随手一按,往耳边贴:“有事?” 商衡正在酒吧喝酒,背景音很嘈杂:“黎近明天就回去了,你要不要过来送送她?” 陆淮南顺势撇眼看向浴室。 玻璃墙面映出女性凹凸有致的曲线,模糊不清最是撩人。 他埋头看,看到很明朗的“轮廓线”,声线淬起情欲:“今晚不行。” “你有事啊?” “工作。” 陆淮南还是要面份,怕商衡觉得他这人脑子太重色,倒也不是不方便跟人说阮绵的事,他巴不得跟全世界宣布,一方面是碍于面子,一方面是尊重她。 “行吧,那你先忙。” 阮绵洗澡时,顺带洗了个头。 顾远行后天有台手术,遇上点麻烦,打电话来跟她探讨。 耳鬓处一股温热顺势贴过来时,她猛地打了个颤,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到陆淮南的脸。 他身子重,挤着她往前压。 阮绵只得紧靠住洗手池台,她右手还握着手机,在听顾远行讲话。 陆淮南又亲又啄,亲得她耳朵湿腻腻的。 她无声的推他,他不但没放开,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于是她不敢了,任由他亲,努力维持声音的平稳度:“这个问题,我晚点再给……嗯……” “阮绵,你怎么了?” 软骨头 第282节 阮绵吓一跳,撇头去瞪他,嘴里的话却不得不温和有礼:“我没事,先这样。” 电话一挂。 她双手撑着台面,转过身,面对他。 那双明眸中牵动深深的挑衅:“闹什么?” 陆淮南边吻她的脸,像是蚂蚁啃噬肉似的,边睁眼去打量。 “起开,我洗个脸。” 她一推,陆淮南更是拽得紧,近乎给她死死压在台沿边,动弹不得。 男人的胸膛滚烫无比,宛如贴了个火炉子上来,烫得她呼吸加重。 “不听话,待会我可不放过你。”陆淮南。 “你……” 在绝对的力量上,女人再是强劲,也根本不是对手,阮绵完全没有抵抗力,只能睁着眼看陆淮南亲她耳朵,再到脖子,最后是肩头的肌肤。 他贪婪又疯狂,每一处都不舍得放过。 陆淮南双手掐腰,舒地抱起她。 双脚悬空失去安全感,阮绵吓得花容失色,手指用力扣住他肩膀。 他低笑声很好听,带着几分调侃:“再掐重点,今晚得见血。” 她深吸口气,把手松开。 拿手的动作撩到陆淮南身上的衬衫,加之两人那阵捣鼓,他衬衣的扣子早开了,肩头位置拨开,露出那精健的肌肤,皮肉上扣出很深一道印子。 看着都觉得疼,他却眉头都没蹙一下。 她扶到他肩膀处,轻轻吹了吹:“不疼吗?” 陆淮南:“现在知道心疼我了?” “谁让你逗我?” “那我不逗你。”他眉梢挑起,满眼都是对她取之不够的欲望:“来真的?” 阮绵双手展开,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抱我。” “不喜欢浴室?” “不太喜欢。” “好。” 陆淮南抱起她,她把双腿缠在他腰间,整个宛如他驮了一只小羚羊,阮绵也不过在一百斤左右,对他来说,抱着打小跑都不是什么难事。 一路抱着她来到楼上视野最好的房间。 这边的卧室很大,足有她家三个大。 整面落地窗,能俯瞰整个燕州最繁华的景致。 真正所谓的寸土寸金。 看她看得入迷,陆淮南从后抱住,阮绵身子顺势往前倒,她双手撑在落地窗上,那姿势瞬间就点燃了他身体里剧烈的火苗。 这一燃,一发不可收拾。 他胸脯压住她后背,陆淮南用手掰住她脸,从上往下亲吻。 阮绵除了鼻息稀里糊涂的能闻到他身上味道,别的理智尽失全无。 陆淮南放开她一点。 提声问:“要不要去沙发上?” “就在这……” 她又不是根木头,情绪早给他撩拨得足以燎原。 陆淮南低垂的眸子,黑漆漆的,里边看不到底,有什么复杂隐忍的东西从中一闪而逝,速度特别的快,阮绵踮脚去亲他嘴:“刚才……在想什么呢?” 他咬她嘴一口:“你猜。” 陆淮南是性感的,这点毋庸置疑。 尤其是在这个时刻,阮绵觉得自己要沦陷了。 于是,她亲得更凶,恨不得把他嘴上咬出血来。 两人从落地窗,滚到了沙发里。 “嘭……” 第314章 爱你爱到骨子里 一阵闷响打身后响起。 阮绵正勾着他脖颈,往上蹭身,想坐到陆淮南腿上去。 借着屋外的霓虹,她且看清了一小边位置。 打碎的正是她买回来的那捧香槟玫瑰,满地的水渍,渗透两人散落的衣物之中,不知花是陆淮南何时拿上来的,她楞不过半瞬:“花瓶碎了。” “我赔。” 他吻得不知疲倦。 阮绵胸口火热热的,那种感觉不是疼,也不是难受。 她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绵绵。” 陆淮南在黑暗中,柔情似水的唤她,每一个字打他嘴里吐出,就像是一片羽毛浮在阮绵身上飘动,激起一阵阵的澎湃。 她觉得自己要碎掉了。 十根手指穿梭进他发缝间,阮绵尽可能的仰起脸。 “看着我。” 陆淮南向来不是个善茬,比如在这种时候。 他一边行径,一边勾住她的脖子往前带,阮绵缩在他怀里,根本没反抗的余地,双目跟他对视上,她眼睛都是软绵绵的,里边化成一滩水。 陆淮南做的所有,都要让她尽收眼底。 身体变得仿佛一个极度缺水的大缸。 阮绵抱着他,眼底溢出令人怜惜的渴求。 陆淮南也不比她好几分:“绵绵,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 他喉咙一扯开,吐出的满是颤音:“我爱你,爱到了骨子里。” 哪怕现在她要他的命,他都会甘之如饴。 陆淮南这辈子都没想过,他会爱一个女人,爱得如此深。 失去她,是要他的命。 整片后背软绵绵的陷在沙发里,阮绵心狂跳不止,两边脸颊的热度在不断攀升,一滴热汗顺着他鬓角,垂落到她嘴边,她卷起舌尖,轻轻划过舔走。 陆淮南吃相狠,恨不能把她掏干净。 结束时,临近深夜的十点。 满地狼藉。 她的衣裤跟他的西服衬衫,搅合在一块,被洒落的花瓶水淋透。 阮绵浑身无力,趴在沙发中央,连喘口气都靠着毅力。 陆淮南玩味的勾起嘴角,伸手抚到她屁股,力道很轻的一捏:“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你去洗。” 她嘴里嘟嘟囔囔,有气无力。 他起身时,顺手弯腰抓起地上的衣服,才发现上边有玻璃渣滓,丢进垃圾桶,打开灯走去衣橱,顺道也不忘提醒她:“家里有备你的衣服,在隔壁。” “嗯。” 这一夜,阮绵被折腾得够呛。 最后,连骂陆淮南的力气都没了。 她难得一觉睡到大天明,昨晚上连他人是几点离开的,都没察觉。 起来去看一楼门锁时,门口边挂着一串他家的钥匙。 钥匙下留了纸条:方便你随时过来。 陆淮南倒还心细。 阮绵取了钥匙,跑回浴室去洗漱。 一夜春宵苦短,陆淮南是半点亏都不吃,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看得那叫一个刺目辣心,她是忍了又忍,忍得都差点跳脚打电话骂他一顿。 好在眼下天气不热,尚在中春的燕州,早晚还带凉意。 阮绵在衣橱边踌躇半晌,挑了一件高领的针织衫。 刚好够遮住她脖子上的斑驳印记。 出门前,她还精心打扮一番,用粉底液遮住眼底的黑眼圈。 若不是靠妆容,别人打眼一看就知道她昨晚战况了得。 李锦心眼尖。 打她进门来,便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阮绵很少穿高领针织衫,并且她不钟意任何高领的衣服。 软骨头 第283节 李锦心接过小何削好的苹果,脆着声气儿,说:“昨晚上陆淮南送你回去的?” “嗯。” “你两……” 阮绵往小何那看去,小何很识趣的起身离开,还顺便带上门锁,待人走远,李锦心试探性的说:“你两都这情况了,不打算复合我可不信。” “不是打算,已经复合了。” “咳咳咳……” 李锦心刚往嘴里塞进去口苹果,嚼了还没两口,差点一个咳嗽喷出来。 阮绵从容淡定,抽纸递给她:“擦擦嘴。” 李锦心竖起根大拇指。 她伸手帮她擦,语气淡无波澜:“暂时只是考虑交往,别的事还没准。” 交往都已经算是迈出她最大的一个跨步了。 李锦心坐回去,伸手捂着脸,她表情做得大,脸还是会扯得疼。 抬眼问:“他没什么表示?” 阮绵眼皮都没抬起,拿了个苹果开始削皮:“你想要人家有什么表示?” 李锦心抻着双精锐的眼珠子,认真打量揣摩她的心思,奈何她半点不露色,平淡的面目之间不辨喜怒,她嘶了一声:“他那么有钱,你……” “拿去。” 她递苹果的动作,打断话题。 李锦心多少是觉得不甘心。 阮绵当初吃的苦,可不比陆淮南追她吃的苦少半分。 那种感觉像什么呢? 像是自己家养得白白嫩嫩的白菜,给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拱走了。 怕她再口无遮拦的,阮绵抢先开口:“这几天江家肯定还会派人来跟你谈,你自己要想好。” 苹果放在手里没吃。 李锦心磨了磨牙根:“我不打算和解,除非她当面道歉。” 阮绵拍拍她的手背:“决定好就行。” …… 陆家。 鼎海项目落定后,陆鸿文找过陆淮南好几次。 话里话外,无不是在替陆显讲话。 陆氏从陆老爷子手里,传到陆鸿文这,许多年都处于一个垂帘听政的局面,他表面是陆氏的掌舵人,大是大非掌权的,仍旧是陆老太奶。 老夫人年纪大了。 这几年才陆陆续续的把所有权位交到陆淮南手中。 她虽疼爱陆显,但在大局上,没给他留多大的退路。 否则,也不至于让陆鸿文多次求情。 父子两同坐在在书房。 陆鸿文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项目的事,阿显跟你提了?” “嗯。” “你……怎么想的?” 怕他觉得自己公报私仇,陆淮南搬出方正:“他这个项目,暂且得停一停,不能跟鼎海这边对冲上,我前些日子才去见过方董,他的意思跟我想的一样。” 陆鸿文半信半疑:“方董他真这么讲的?” “是。” 陆鸿文又找了个由头:“他女儿不是跟你走得挺近,这么点小事都过不去眼了?” 不管怎么说,陆鸿文就是觉得他故意刁难。 第315章 原价交换 闻声,陆淮南眼波里,藏着几许暗流。 “我跟方以禾只是校友,关系没您想得……” “我看她对你有意思。”陆鸿文打断:“要是能跟港城方家联姻,两家利益会更上一步阶梯,再者说她方正培养的女儿,绝不会比阮绵差。” 用意在这。 真是隔山打虎,陆淮南算是看明白了。 他低笑:“这是奶奶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 陆鸿文明显的心虚,轻咳一声:“我的意思。” 多情虚伪自私,这是陆淮南自小就对陆鸿文形成的印象。 他恨他,但也割不掉那层血缘关系。 陆淮南在心底里,饶有玩味的研磨着这四个字,随后淡淡吐出:“爸,您当初应该也没想到过,我会被奶奶器重,会拿走陆家的掌舵权吧?” 何止是没想到过,看着他步步高升。 说实话,陆鸿文心里如软刀子割肉,疼得很。 这话无疑是在他火口上添油。 陆鸿文脸色那叫一个难堪。 陆淮南轻叹口气:“我知道,您一直想抛弃我,就像当年弃我妈那样。” 可惜啊! 他越想弃的那颗棋子,是所有儿子中最争气的那一个。 倘若时光倒流,或许陆鸿文也会权衡利弊,对陆淮南好一点。 可时光倒流本身就是个谎言。 陆鸿文无奈又难堪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陆淮南面色如常的说:“大家毕竟是一家人,阿显这个项目,我不至于会砍得那么狠,您大可放心。” 他做得越仁慈,便彰显得陆鸿文当年越卑鄙。 形成鲜明对比,要的就是这一点。 陆鸿文:“下个月是你丽姨的生日,记得回来吃饭。” 至打陆淮南接手陆氏以来,他改了称呼。 “好。” 陆鸿文作势起身,起到一半似忆起什么,继而道:“平时多回来看看奶奶,人年纪大了念人,她这把年岁看一次少一次的。” 陆淮南下颚绷了下,咬紧牙根:“我知道。” 阮绵手中握着别墅的钥匙,倒一次也没去过。 鼎海项目一启动,陆淮南回燕州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 按照陆家跟方家的这个财势,鼎海项目落实,这盐城的商圈起码一半得姓陆。 陆淮南做事野心大,但也都是在掌控之中。 他绝对不会做掌控之外的事。 陆淮南偶尔会抽空给她来电话,一煲就是大半夜,时常讲着讲着人就睡了过去,起先阮绵还总警醒他注意休息,一来二往的,她也习惯了。 他大多时候都是城乡结合两边跑。 陆淮南吃过苦,这点苦于他而言,算不上什么。 不过加上顾着方以禾,他就有些吃力了。 一桌子上,坐着七七八八得有十来个人,男士居多。 几个女人也都是请来撑场子的,职位上无关紧要。 陆淮南跟政府的人打交道不算少,这次的项目开发是商政联盟,开工之际,当地的自然资源局局长,文旅局局长特邀他赏光吃顿饭,一齐到的还有他好几个下属。 都是些酒局上的老油条。 方以禾与陆淮南坐在一边,往下是两方集团各派来的工程设计师。 在场的人,都是有实力,有能力的。 那眼神交流,各不虚让。 独到得很。 局长蛐蛐着身边的下属,过来给陆淮南敬酒,推杯换盏了好几次。 意图明显,有一块地皮商价一直没谈拢。 政府想高价塞给他,但陆淮南一直犹犹豫豫的。 方以禾忍不下眼,蹭地打他身侧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敬过去,看的是自然资源局的许局长:“许局,不好意思,陆总他喝多了,这杯我来喝。” 食指高度的白酒杯,满杯一饮而尽。 她脸都不带红的,心也不跳,坐回原位上。 对面的许局看得直接噎了眼,开始打起官腔说话。 方以禾虽然年轻,打小娇生惯养习惯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手拿酒杯,绕过大半个圆桌,走到那位许局跟前,两只充盈水雾的眼眸笑盈盈的:“许局,这杯酒我敬您,感谢您对我们两家公司的照拂。” 软骨头 第284节 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国内。 方以禾参加过的酒局那都数不胜数。 酒局文化也就那一套,她说得客气又熟练。 全程陆淮南没说几句话,许局被灌下去七八杯酒。 吃饱喝足,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方方面面都到位,方以禾终于开了金口:“许局,你看咱们之前谈的那个地皮商价,是不是……” 话点到为止。 许局满脸酒后的通红,嘴里气息不太稳,旁边的秘书扶了扶他,在他耳边轻言细语两声,那种程度的轻言,旁人压根是没法听得到的。 陆淮南跟方以禾也没打算偷听。 饭局上的那些官方话,他们比谁都懂。 闭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了。 陆淮南面目不动,睫毛微挑。 他身姿往椅背靠:“许局,我让出三个点,那块地皮外加那边的废弃场地,我们一并要了。” 近几年来,盐城财政上吃紧得很。 想靠着文旅跟地产这两块搞点钱,放眼望去,陆淮南确实是一块大肥肉。 而且还是那种肥得流油的。 听说他加价,还把废弃的那块地也一并收走。 对方当即拍板。 饭局结束,两位局长喝得很高兴,方以禾跟陆淮南乘坐一辆车回酒店。 司机在前排开车,副驾驶坐的是方氏的工程设计师。 方以禾酒量到了七成往上的样子。 她眯缝会眼,口齿含糊:“学长,咱们没必要让这一步的。” 就算不让,大概率最后他们也能把对方磨到没办法,原价交换。 可陆淮南做人做事不这么想:“有些东西表面上看着是他们求于我,实际不然,咱们既然要在这边长期发展,往后必然得有一些麻烦事。” 到时候能处理的,还是这些本地人。 一时的忍让,取得长久的合作,那才叫赢方。 “哦,明白了。”方以禾鼓起腮帮子,仔细的琢磨片刻,挤出灿烂的笑容:“学长,受教。” “谈不上受教,往后你得学的东西还很多,慢慢来……” “嗡嗡……” 陆淮南兜里的手机响,他掏起一看,是阮绵打过来的。 第316章 他的爱是自私的 几乎是拿到手的下一秒,径直接听,酒后的嗓音倦着三分松散的懒意:“刚下饭局,怎么了?” 那头好几秒没开口。 他也没问,等着她说。 约莫十秒后:“今天陆伯父来找我了,他跟我说陆显项目的事。” 陆淮南听到,眉目狠狠一缩,眼神诧异中又带着不甘。 “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想让我劝劝你,别处处针对陆显。” 阮绵只道出一半,剩下关于陆鸿文与她提到的方以禾,她觉得没必要这个时候讲出来,增添两人之间的误会,她既然选择陆淮南,就无条件信任他。 “没别的了?” 听得出陆淮南压着嗓音。 “还能有什么别的?这事你怎么想的?” 他压住手机的手指,微微松了松,嚅嗫唇:“他那个项目跟鼎海这边时间太对冲了,得往后推一推。” 陆家的事情,她这个外人并不想多参与。 “嗯。” 阮绵声音柔而低浅。 就那么浑然不觉的勾起了陆淮南心底的那块痒痒肉,可奈何方以禾跟他同坐在车里。 有些私话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讲。 “咳咳咳……”陆淮南音质很平稳:“我晚点再打给你。” “嗯。” 阮绵知道他忙起来没个分寸,挂电话前,悉心提醒:“累了注意休息。” 在他接起电话的下一秒,方以禾的心情已经逐渐低落。 陆淮南那样子,很难看不出对方的身份。 但她固执的不想开口问,好似只要她不开口,这个事实不摆在面前,她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当做他只是他,也只是属于他学长的陆淮南。 她甚至还怕陆淮南主动说。 在他张嘴之前,自己抢先说话:“学长,那块废弃场地,你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我打算建个公共足球场,当做公益。” 方以禾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本来加钱买那块地皮,他们就已经是超出预算,亏了的。 再花钱建球场,于他们而言毫无利益可取。 要知道,商人大多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视线微垂,陆淮南说:“这块地算我个人收下的,你们方氏可以不跟……” “我跟。”方以禾抢声得特别坚决果断:“爸爸要是不同意,我以个人的名义跟你做。” 送完人,陆淮南回房洗澡。 一进浴室,他拨电话过去,打开免提站在花洒下。 温水冲了半晌,阮绵迟迟没接。 陆淮南洗干净,裹着身藏蓝色的浴袍出来,脚上没穿鞋,头发吹到半干,想了想,他又换着微信视频往她那边打去,这次依旧是没人接听。 他不死心,再打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 手机喇叭传出冰冷的机械声,陆淮南捏着手机在落地窗前转了个半圈。 改为发信息:刚到酒店。 随后,他赶急的拍了个视频传送过去,拍的是酒店房间的整个布局。 起先陆淮南是躺在床上等,十几分钟过去,阮绵没回他,也没打电话过来。 他满心浮躁。 坐到落地窗前的沙发里,抽闷烟等。 嘴里苦苦的,烟都抽掉四五根了,对话框仍然毫无变化,尚停留在他那句话上。 这会儿将近过去半小时。 陆淮南的心理历程跟情绪,也由先前的焦躁,变得愈发平静。 最后是激浪平缓下来的冷静。 他没采取最笨拙的办法,直接打电话或者再发微信,而是返回去仔细的回忆,阮绵跟她说话时的语气,听似无澜,再想想是有点端倪轨迹的。 陆淮南深深的意识到,他有多怕失去她。 怕得要命。 他在足够的理智跟清醒下,打通了阮绵的电话。 “这么晚还没睡觉?视频我看到了,刚才我在跟家里打电话。” 陆淮南:“我过两天回燕州,把这边的事交给康堇处理。” 阮绵不解:“为什么?” “累。” “你撒谎。” 连线沉默片刻,才再次响起陆淮南的声音:“阮绵,我实话实说,刚才你一直没给我回应,我特别害怕,是真的害怕,怕你觉得我跟方以禾有什么。” 阮绵压着喉咙里的笑意:“那你跟她有什么?” “没有。” “那不就结了,我又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你没做的事,我不会往你头上扣帽子的。” 喉口的唾液,陆淮南努力吞咽,轻声:“绵绵,换成你,我做不到这么大度包容。” 他的爱是自私的。 他容不得阮绵身边有其他男人。 所以,也正是这时候,陆淮南觉得他必须跟方以禾保持距离。 话不用多说,阮绵也了然于心:“你还是坚持要回燕州?” 软骨头 第285节 “嗯。” 刚才她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天知道他是何种心情。 陆淮南感觉自己胸腔都要憋炸了。 “我尊重你的选择。” “绵绵,对不起。” 阮绵笑了下,笑声里若有若无的几分调侃:“对不起我什么?莫非你真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 “没有,我保证。”陆淮南的真诚,就差直接举手放在脑门了:“我好不容易才跟你和好,哪怕是天王老子来阻拦,我也不会放走你的。” 她笑声更大:“好了,不逗你了。” “我说认真的。” 陆淮南恨不得立刻,马上能抱到阮绵。 人跟人的感情升温,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面对面的一个深吻,一个拥抱。 肢体接触,永远都是 最好的良药。 “陆总,那你不工作了吗?” 阮绵故作调皮的翘起声调,打趣他。 陆淮南不想再逞能,也不想再掩藏任何内心的难受想法,哪怕被她骂没出息:“看不到你,碰不到你的每一分每一刻都是煎熬,别说工作,命给你都不打紧。” 淬着这迷离的夜色,她只觉得男人嗓音撩人得很。 心底的那根弦丝,猛然被人拨动了下。 当然,她不会要陆淮南的命,也不会让他因为自己,放弃工作。 阮绵此时窝在柔软的床中央,几缕发丝顺着脖颈钻进胸口,拂动得她皮肤发痒难耐,她伸手去拨开,另一边又坠落得猝不及防,她烦躁的嗯了声。 听得对面的陆淮南,酥麻入骨。 第317章 他不是素食主义者 身体里的“怒焰”,一下子冲到头顶。 “怎么了?” 阮绵坐起身:“没事,头发有点乱。” 陆淮南全靠脑中自补画面,想象着她如瀑般的乌黑长发,披散在雪嫩的双肩。 不光是她的发,还有如天鹅颈的脖颈。 陆淮南最喜欢的,还是阮绵在床上唇齿半露的姿态,每次她脸极易发红,像挂了两颗熟透的柿子。 那盈盈可握的腰肢,纤细笔直的腿。 无时无刻都在召唤他的灵魂深处。 打两人结婚,陆淮南跟她在床上都无比契合。 这曾经一度令他有些舍不得跟她离婚,毕竟这个世界上,漂亮身材好,家世也好的女人,在他眼前虽多如过眼云烟,但真正需求契合的,难得找。 陆淮南也向来不是什么素食主义者。 他自认俗气,需求也大。 恰好阮绵这个人耐受得很,不管怎么样,她都能配合他。 嗓子里仿佛唾沫被抽干,干涩无比。 陆淮南扯了扯喉咙,问:“整理好了?” “嗯。”阮绵扯根皮筋绑住,家里也没外人,她只简单的穿了件真丝睡衣,从上往下看的话,里边是空的:“怎么?还不舍得挂电话?” “想你啊,想得快疯了。” 他音量低到令人发毛。 跟她离婚之前,陆淮南从没体会过这种程度的思念。 他觉得,眼下的比离婚时更浓烈。 “我也想你。” 话传送过去。 陆淮南只是得了个心满意不足,不足在于他摸不到,碰不到,还睡不到,只能忍着心痒难耐,他把手机举起,划开免提:“绵绵,给我发张照片。” 夜深人静之下,即便是隔着手机,暧昧因子也在各自周围乱窜。 窜得阮绵心收紧,身体也跟着绷紧。 她低声问:“想看哪?” “看腿跟脸。” 看胸不方便,陆淮南还是很注重网络安全性。 他等着坐收成果,估计是三分钟后,阮绵发过来两张未修图的高照照片,一张是她全脸素颜照,另一张是她修长的腿照,大腿根披着裤子,只露了三分之二。 她皮肤特别白,是那种冷白肤色。 腿型长而细,又直,看上去不是干柴的瘦,是健康的圆润。 阮绵本身长得就是那种妖艳清冷脸。 不笑时,是清冷绝情的仙女,笑起来又很妖娆艳丽,像朵艳压群芳的大丽花。 从他见她的第一眼起,陆淮南记得最多的也就是阮绵那张脸。 好看到带有攻击性。 “看完了?” “真美。”陆淮南:“要不是隔着天高皇帝远的,我非得让你一晚上睡不着。” 以往他会有意无意的调调情,这一下子直接打直球。 阮绵一个措手不及:“说话能不能斯文点?” “你喜欢斯文的?” 她认真的思忖下,吐出三个字:“不喜欢。” 不是阮绵找虐,而是陆淮南就学不来斯文,并且她也觉得,她跟他这样的相处模式,不管是床上床下,其实都是很满意的,起码对她来讲是这样。 “明晚有空吗?”陆淮南突然问。 “想让我去盐城找你?”说话时,阮绵心思都没完全平稳下来。 “来不来?”陆淮南的直球是越打越顺。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契合的一拍即合,不合的大战几百个回合,也不可能走在一起。 “下午约好了一台手术。” 至于内心,阮绵确实有被波动。 话音落下,电话里再次沉默无言。 她以为自己的拒绝,点到了他脾气上,暗自调节好呼吸跟口吻:“你生气了?” 陆淮南单手握住手机,人已然站在了浴室的花洒下,两瓣薄唇紧抿着,脸朝上半仰,入目是阮绵那张白花花的腿照,他眼睛宛如着了火般的红。 脸上更甚。 脖颈与手背都是青筋,最后一刻,他身上的浴袍还不是很凌乱。 直到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以及男人抑制不住的吞咽声。 阮绵乍然明了陆淮南在做什么。 也是下意识的动作,她伸手捂住胸口,心脏跳得好快。 像是跃跃欲试着要蹦出胸膛的逃犯。 她内心挣扎,又觉得有点激动,阮绵端详着手机连线,迟迟都没敢开口说话。 怕自己惊扰到他。 陆淮南动作还挺快的,十分钟不到,浴室的水声停了。 他窸窸窣窣的往身上讨好浴袍,阮绵掐着点问他:“弄好了?” 他暧昧的勾唇一笑,声音更暧昧:“听你这话,猜到我刚才在做什么?” “还用我点明啊?” 陆淮南但笑不语,他觉得手累,心里更累。 擦干净头发,坐在沙发里往嘴上夹烟,烟过眼前笼起一层薄雾,把他那张脸晕染得更加深邃好看。 “谁让我女人魅力这么大,一张照片就让人把持不住。”他一边抽着烟,嘴里的话不算太清晰:“下次咱们不搞这些虚的,直接视频好不好?” 直接视频? 他不虚,她都得虚了。 阮绵喉咙跟眼睛都是烫烫的。 烫的地方也不止这两处,只是这两处最为明显。 她蓦然有些心疼陆淮南。 按身家,按样貌跟头脑,他想要找什么样的女人,也不过是招招手的事,偏偏在她身上栽得这么深沉。 同时,她也承认自己的犯贱行为。 “明晚上你真有空见我?” 阮绵的声音特别轻。 软骨头 第286节 陆淮南刚咽进去一口烟,卡在喉咙,闻声:“咳咳咳……你要过来?” 她扬声:“你这么激动,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那哪是激动有事,纯粹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惊得。 陆淮南索性遂直挂断电话,他快速点进跟阮绵的微信聊天框,打视频过去。 解释不通的,一个视频足以。 视频连线接通的那一刹那间,她整个手机屏幕都被他那张帅气的大脸挤满了,他笑得开心满怀,还理直气壮的拿着手机在屋里绕了一圈。 “怕你不信,特意给你打个视频。” 陆淮南讲话特别的有底气。 阮绵憋着笑,憋得好生难受:“逗你的。” 刚洗过澡,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挂着件浴袍,胸膛半露,隐约能看到胸部的轮廓线条。 第318章 宝刀未老 陆淮南头发不打理得正儿八经时,有种平易近人的懒倦气质。 “明晚上真的过来?” 阮绵:“如果不出意外,能。” 心里想得都快发疯了,若不是现在项目开工,他实在走不开,连夜都能开车赶回去找她缠绵。 但同时,陆淮南也心疼她,不免多问一句:“工作上没影响吧?” “你话都说了,现在问我这个是不是有点马后炮?” “心疼你嘛!” 阮绵目光深沉几分,声线也变得低了些许:“听说盐城那个项目要住在村里,你在那边吃喝住行都还习惯吗?” “关心我啊?” 她发现,跟他这人说话,有时候挺费劲的,阮绵白眼都快翻烂掉了,陆淮南凑近点屏幕,满脸都是得意又显眼的笑:“除了没有你,别的都习惯。” “算盘珠子都快打到我脸上来了,陆淮南,把你那副嘴脸收收吧!”  他立马听话的收敛起。 陆淮南这人生存能力一直强。 盐城没比燕州差到哪,要说也就是稍微冷一点。 这个时候,燕州十七八度,盐城不到十度。 比这更冷的地,陆淮南都去过。 “绵绵,明天过来记得多带点衣服,这边有点冷。” 他突如其来的温暖,还令阮绵挺不自在的。 “嗯。” “早点休息。” 阮绵虽然不舍,可时间确实是不早了:“你也是。” 挂断电话,陆淮南望了个多小时的天花板,瞌睡才稀里糊涂的渗到脑子一星半点,睡着过去手里还握着手机,力道捏得死死的。 早上起来手酸得不行。 方以禾起得比他还早,拎着两袋早餐过来敲门。 陆淮南刷牙到一半。 对方也很习惯,丝毫不觉得男女独处的尴尬,只是方以禾不比旁的俗女,她把分寸尺度拿捏得刚刚好,不会让你有丝毫的察觉不对劲,甚至有时候还欣然接受。 方以禾拎开餐盒的盖子,一一摆整齐。 “学长,今天我们还是去那边巡查吗?” 陆淮南已经洗好脸,整理得差不多了,对镜系上领带。 他提步到客厅,随眼朝餐桌看过去。 方以禾以为他会多少夸两句,实则陆淮南没有话,态度也是不太受用的。 他径自去冰箱拿了杯矿泉水,喝下两口:“你今天跟着他们过去,我有点事。” 闻言。 方以禾表情僵持,愕了半瞬,快速恢复:“是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私事。” 陆淮南本也打算跟她打直球,不遮不掩:“准确说,是我女朋友晚上要过来,我想着去买点东西给她。” 许久,方以禾脸都是僵硬的。 她尽量维持如常:“那我晚上得……” “以禾,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明白。” 陆淮南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脸,任她是半点细微表情波动,都能尽收眼底,方以禾还算镇定从容,她笑着:“学长,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讲。” 其实,这时候她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只是在赌。 在赌他是不是用这样的方式试探自己。 陆淮南弯腰放下手中的水瓶。 声音很低:“我知道你跟着来盐城跟这个项目是为什么,但我们之间不可能,如果说我拒绝你,方董要回这个项目……” “不会。” 方以禾说完,又摇头:“不会要回的。” 陆淮南点点头:“那就好,咱们往后是利益上的站队。” 不是她心思缜密敏感,而是事实摆在面前。 方以禾硬着头皮,问:“所以学长你打算……” “过几天我会让康堇过来接替我的工作。” 方以禾气血冲到脑顶,她所接受的教育跟素养,又不允许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身体中仿佛有一股气压,横冲直撞的,憋得她人快炸了。 持久的沉默过后,她咬着筷子,吐出一个“好”字。 “对不起。” 方以禾想抬眸,她怕眼泪不听使唤,脸更是往下压了压。 陆淮南看眼腕表:“待会我让你助理过来接你。” “学长,不用了。” 说完,她快手收拾好餐桌上的餐盒,兜着袋子快步走了出去。 陆淮南的绝情果断,对这个阶段的方以禾来讲,并非是件坏事。 助理赶到酒店去接她下楼,方以禾哭了许久,下车库时,两边眼睛又红又肿,白眼球里全是布满的红血丝,她使劲的扬起胳膊抹眼泪。 眼泪这东西,就像初生的逆子。 你越是跟它较劲,它越来劲,一发不可收拾。 助理看得心疼:“方总,待会要去见勘查开发局的人,你这样……” “我没事,开车吧!” 满手的纸巾揉成一团,塞在掌心里,方以禾喉咙用点力压住哭腔。 她对陆淮南的那份执念,已经许多年了。 埋藏在心,不敢轻易表露。 他今日的拒绝,恰到好处的将她所有执念希望,都敲击得破碎不堪,碎成一地渣滓,捡起来都拼凑不全的那种。 …… 阮绵是下午四点下的手术台。 她照例看完李锦心后,赶着开车去盐城。 打心底里来讲,她并不太愿意让陆淮南抛下项目,回来燕州。 两个人谈恋爱,不能把对方任何空间都锁死,那样的话跟监禁有何区别? 阮绵应陆淮南的邀约,赶去盐城见他。 不过是想着,这件事当面解决,免得在电话里,不清不楚的到时候争吵起来,太多的分离就是问题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才会走向极剧恶化的轨迹。 既然要谈,那她一定会好好的谈。 不负自己,也不负时光。 燕州去盐城的这段路,并不那么好走。 开到天黑,还没行驶进市区。 陆淮南的电话先一步打到:“到哪了?” 手机开着免提扩音,阮绵目视前方:“差不多还得半小时才能到你定位的酒店。” “行,那我跟你连线。” 显而易听,陆淮南心情不错,看来对方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角,阮绵握着方向盘打弯,车行驶进城市道路,她揣摩片刻,问:“你真跟她讲明白了?” “我心里只有你,容不得别的女人,哪怕她是我学妹,关系很好,那也不行。” “陆总宝刀未老啊!” 第319章 我很见不得人? 软骨头 第287节 阮绵提声打趣他。 “既然你这么说,我还真得让你知道是不是宝刀未老。” 陆淮南起了个身,赤脚踩地,鞋都懒得穿,走去浴室开水,水声哗啦啦的响,从他那边传到她耳中,这氛围,这画面多少是跟暧昧脱不开关系了。 原本的半小时,事实是比她想象的更难走。 绕来绕去。 等阮绵找到具体位置,已经是四十分钟后的事。 酒店在山脚下,独门独户的,远近三四公里仅此一家。 装潢设备上还算上档次,就是位置偏了点。 阮绵熄火停车。 她顺手在兜里摸了下,一个滑腻腻的包装袋,一共装了四个在里边。 以防万一。 万一陆淮南这边偏,没地儿买,也好临时派上用场,在感情没稳定下来之前,阮绵并不打算有怀孕生娃的任何想法,哪怕意外也得预防好。 地处偏僻,自然也就没有那种一对一的服务。 她进门时,前台都坐在那打瞌睡,眼都没往她这边撇半下。 阮绵刚出电梯,一只手掐住她胳膊。 走廊里乌漆墨黑的,半天声控灯也没亮。 不知是她动静小,还是坏了。 吓得她转身抬脚踢过去,脚尖还没碰着人。 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调侃玩味:“每次见着我就动手动脚,你也不怕踢坏了没得用。” 阮绵真的被吓得不轻。 她脚没收回来,故意往他腿上踹了一脚:“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虽然黑,但听到他声音时,她意外的觉得勉强能看清他脸廓。 陆淮南一把抱住她,抵在身后墙上,他急促又激烈的吻落下来,呼吸沉重,心跳加速,彼此间的气温也在呈现直线上升的趋势,她下意识去勾他脖颈。 两人如两块胶,黏在一起。 阮绵脖子烫,脸烫,耳朵烫,浑身都热得不行。 她抬腿,试图想往陆淮南腰上窜。 他也很配合,搭了她一把。 陆淮南抱着她腰,阮绵视线比他高,四目在黑暗中对视上。 她低声呢喃:“抱我进去。” 他笑得好生玩味:“怎么?在这害怕了啊?” “我又不是暴露狂。” 这次她确信走廊的灯是真的坏了,不然不会这阵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 阮绵听着听着陆淮南脚步进门,门锁一扣上,他唰地将她放下来,抵上身后门板,迫不及待的亲吻,咬得她嘴皮又麻又疼,他撬开她牙齿。 在她嘴里搅动得翻天覆地。 屋内没有说话声,只有接吻的沉闷哼唧声。 陆淮南来得凶猛而“深沉”。 他边亲,边带着她往浴室走。 令阮绵觉得神奇的是,人在这种环境,这种氛围下,竟然不用双眼,也能直接定位锁死位置,并且脚下还没绊倒任何物件。 进到浴室,陆淮南像是发觉了新天地,睁着眼亲她。 不管不顾的。 那一刻,真的像是相隔了几百年没见的情人。 右手压在她纤腰处,紧紧禁锢住。 左手勾起她下巴,把她身子往后抵,力道却保持在没弄疼她的分寸。 洗手池台边,亮起一盏暖黄色的橘灯,阮绵半睁着眼睛去看人,陆淮南眼神迷离深醉到,恨不能吃了她。 “淮南,我爱你。” 他动作一瞬僵住。 好半天没继续。 陆淮南气息又重又沉,他吐出好几口,五根修长的手指紧攥住她下颌,捏得阮绵都吃疼了,她听到他声音颤着在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从彼此卸下防备,重归于好后。 这还是阮绵第一次这么喊她。 之前在床上,陆淮南也不是没要求过,阮绵总是不开口。 她不开口,他不好去强迫她。 那种惊喜撞击心脏的刺激感,远比过世间美好万物。 ” 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阮绵满头是汗,亲出来的,她低着脸,额头抵在他额上。 陆淮南欣喜过后,竟然是平静,他伸手打她衣服底下窜进去,使坏的捏了一把,唇齿咬住她鼻尖,再挪到她嘴边:“谁说我不喜欢,我喜欢要命。” 他举起她双手,摁在身后镜面。 阮绵看着他匐匍在自己身上。 两人气息交织重叠在一块时,她感觉自己快死掉了。 直到嘴里的血腥味弥漫,再次将她从那种晕厥的状态中敲醒。 她听到陆淮南在她耳边呢喃轻语,但听不清说的什么。 好似在念她的名字。 阮绵一只手压住他头,这才听得半清他嘴里的话。 “真想弄死……” 由于身体的过度疲乏,这一夜她睡了个好觉,一觉睡到大天明,盐城这个季节的天色雾蒙蒙的,早起时外边还在下毛毛细雨,把窗台飘了一层雾霜。 陆淮南给她留了张纸条:出门跑步,晚点回。 跑步是借口。 他主要是怕,自己起得太早,没忍住对她再动邪念。 阮绵身上就像是有一种魔力,时时刻刻吸引着他。 索性出门跑跑步,发泄发泄体力。 酒店房间的视觉倒是很好,从窗往外看,能一览群山,层峦叠嶂的。 阮绵坐在沙发里边等,边拍照给李锦心看。 不多时,陆淮南穿着一身休闲运动套装进门,那张脸干净利落得,昨晚上半点的情欲都没留,就仿佛他压根什么都没做,纠察不出丝毫蛛丝马迹。 “兴致不错。” 他一边拿着水喝,一边视线撇过来,夸她。 阮绵顺手把手机屏幕转个方向,故意不给他瞧。 陆淮南一把抓住她手腕,强行看:“什么宝贝?” 结果是她拍的几张他的照片。 角度还没怎么抓好。 心底偷着乐,眼底却抿起严肃:“想拍就拍,干嘛躲着拍,我是很见不得人吗?” 阮绵跪在沙发上,手顺着他胳膊爬到他肩膀去,就这么整个人往他身上驮着:“要不,你别回去燕州,先把这边的工作处理好吧,我在这陪你几天。” 陆淮南挑眉深思。 用那种打量她的目光。 半晌,他冷着声开口:“怎么?你在燕州藏着别的男人,怕我回去发现了?” “哪能啊!” 阮绵那认真的表情,就差说天地良心。 “真没有?” 她嘴角撇了撇:“我不想你耽误工作。” 第320章 陆淮南,你给我买套楼吧! 陆淮南打嘴里沉出口气,回眸去看她:“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好。” “我知道,但我不计较这些。” “你是真大度,还是对我感情没那么深?” 这句话,算是同时问到了彼此心里的点子上。 他在问她,也在问他自己对她的一个考量。 陆淮南眼睛幽黑,深不可测,抵得她头皮发麻。 阮绵温声:“我说实话,至今我心里还有隔阂,但不是不爱,若是强求的爱,我也不会跟你好,更不会给你一丝一毫的希望,让你铆足了劲往前追。” 软骨头 第288节 “隔阂能消吗?” “能,需要时间。” “那就慢慢努力,我跟你一起。” 她下巴贴着他肩膀,扭着脸跟他四目相对,互相都能看清彼此眼里的神情波动。 阮绵蠕了蠕唇:“那你不怕我突然说走就走,把你丢在原地?” “你敢。” “我确实不敢。” 她知道伤害一个人的代价,当初的江岸,阮绵再不敢把同样的场景,想象到陆淮南身上来,她怕自己恶事做多了,遭报应,也怕这辈子良心不安。 陆淮南转身,抱住她,把她揽在怀里:“晚上带你出去逛逛。” 阮绵睁着大眼珠子:“那白天干什么?” “干……你。” “嘶,肤浅。” 不管她说他肤浅,好色也好,陆淮南实际上就是这么想的,满脑子都是对她的邪念,挥散不去。 他抱得更紧,贴得也更近:“你是不知道自己对我的吸引力有多大。” 阮绵低着眼眸,她满眼的星辰,就这么落进了陆淮南眼里。 她吻他,他尽情享受。 甚至偶尔还主动回应她两下。 吻得累了,陆淮南才去浴室洗澡换衣服。 整个白天,阮绵跟他窝在酒店房间看大耳朵图图。 看困了睡觉,来回睡了几个囫囵觉。 她虽然也喜欢西方文化,各国语言也懂得不少,但阮绵这个人本身就是俗,她很少会找一些外国片子看,陆淮南说她是童心未泯,童年缺爱。 晚点的时候,他在隔壁书房开视频会议。 阮绵就全程窝在客厅,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小。 耐心的等他忙完。 差不多七点多,陆淮南舒着气,伸着懒腰走出来,看到她的一瞬,满脸疲倦化为动力。 “坐着,我给你按会。” 阮绵学着专业手法帮他按摩肩颈跟腰部。 按到后腰处,陆淮南伸手牵住她手腕,他蹭地拉近,两人一同滚进软沙发里。 面目近在咫尺。 阮绵唇口半张,两瓣粉嫩的唇嫩得像颤动的果冻。 他在下,她在上。 陆淮南笑得邪魅,仰起头亲她一口,如蜻蜓点水般,亲过则止:“真香。” “你是狗吗,整天就知道亲。” “我是你的狗。” 阮绵憋着笑:“俗套。” 陆淮南把她往下拉,她那点单薄的力气哪里是对手,整个胸脯扑在他身上,他捏着她下巴,问:“怎样的不俗套?” 脑子里莫名闪过前些天她看的一本小说,男主比女主大了一轮,爱她如命,舍得给她豁命,更舍得给她花钱,女主说喜欢玫瑰,他就大把大把的砸钱给她建一座玫瑰城堡。 这样的剧情,看得俗套肤浅。 真身临其境,阮绵觉得自己比女主还俗。 她说:“你给我买套楼吧!” 岂料,陆淮南还问她:“你说的是一栋,还是一套?” “一栋我受不起,也住不完,一套就够了。” 他眼皮掀着,眼里一半是冲动,一半是压抑:“以后我的都是你的,别说一栋楼,都给你。” “我还没……” 阮绵嘴里话吐到一半,陆淮南扣住她后脑勺,用嘴严严实实堵住她余下的话,他语音警告:“以后不准反驳,我迟早会再把你娶进陆家。” 心软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腿跟胳膊也跟着软了。 阮绵觉得此时再不转个话题,她神经得崩到崩溃。 于是,她唇一张,开口:“陆淮南,我饿了。” “起来,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她双手一撑,率先爬起来,把鞋穿好。 陆淮南过来时,老早就租好了跑路的车,是一辆霸气十足的黑色大g。 阮绵第一次看他开这种大型suv,又飒又有气场。 车开到距离酒店外的十来公里,是当地一个大型的夜宵市场,里边驻扎了全国各地的特色小吃摊贩,从南到北。 每个店铺都忙得不亦乐乎,来往的顾客很多。 阮绵不喜欢太嘈杂拥挤,选了个比较清闲的路段走。 前边是露营地,后边就是一个喝酒的清吧,对面还有生态湖。 在这,看到的是人间烟火气,大家酒后畅所欲言。 还有光着膀子在划拳的。 燕州那样的繁华大都市无法比拟,一对情侣从两人面前走了过去,女生瘦瘦小小,怀里抱着好多小吃,铁板鱿鱼,臭豆腐,章鱼小丸子。 陆淮南胳膊撞过来:“想吃?” “嗯。” 阮绵点头得特别快,好似生怕慢一秒,他就得反悔。 “等着。” 她坐着等他,陆淮南前前后后排了三次长队,才拿到手。 铁板鱿鱼的香味飘入鼻间,阮绵拿起浅尝两口,鱿鱼比较辣,但很有嚼劲。 吃了几串,她辣得不行,嘴里斯哈斯哈的。 陆淮南顺手给她递水:“喝这个,解辣味的。” 阮绵喝 完,又觉得不过瘾,意犹未尽想去尝旁边的臭豆腐,陆淮南瞟了她一眼:“这个你确定吃得惯吗?吃不惯别勉强自己,小心回去拉肚子。” “不有你照顾我嘛,不碍事。” 这话说得,恍然一听是没毛病。 这次的臭豆腐还耐用,起码没鱿鱼辣味重。 阮绵吃掉一小盒,陆淮南又端着水瓶给她洗手,她回头一个转眸,又说:“陆淮南,我还想吃冰淇淋,你去给我买一个好不好?” 她撒起娇来,别说一个,十个他都抵不住。 “我去去去,谁能缠得过你呀!” 阮绵眼巴巴的跟着他身后,跑去冰淇淋摊位买。 她要了两,一人一个。 等走出这条夜宵市场时,肚皮都快撑破了,回头一上称,重了三斤。 吃得多胃不好消化,阮绵坐在大g的副驾上,欣赏夜景的心情荡然无存。 第321章 两个倔种 她只觉得胃里像是塞了块石头,硬邦邦的。 “去医院。” 在陆淮南的多次劝诫无果之下,他唯有寻求医生的帮助,这也是最理智,最明智的选择。 可阮绵蜷缩得像一只八爪鱼,触须全都缩成一团。 脸部是痛苦压抑的表情,嘴里还不忘嘟囔:“不去。” “阮绵,你别跟我倔啊!” 他是真生气了,奈何舍不得真骂她,只能自己窝着一肚子气,语气稍重了些。 “我自己是医生,我能不懂吗?” 岂料,阮绵开口就是不讲道理。 胃里堵得特别难受,喉口的呕意跃跃欲试着,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她挪了挪身子换个坐姿,扭开脸,把目光撇向她这边的车窗外,有点避嫌的味道。 她能感觉到车在降速,紧接着停靠在路旁。 陆淮南说:“我去买点药。” 阮绵等着他买药回来,就着矿泉水吞了几口助消化的药片。 回酒店的路途,他开车很慢。 她在车上差点都睡着了。 陆淮南让她抱住包,自己则是展开双臂抱起她往外走,怀抱温暖宽阔,阮绵抬手将胳膊往他肩膀上缠,下巴压着他侧脖颈处:“陆淮南,你真好。” 他也是给她倔得没什么脾气。 软骨头 第289节 “好也是你说,不好也是你说,你嘴里哪句是真话?” 阮绵声腔低低的:“现在好。” 他边走,边问:“那以后能听话吗?” “听。” 这一夜睡得不太安稳,胃部消食得慢,时而涌上一股胀疼,陆淮南硬生生让她翻来覆去的醒了好几次,他耐心的用手掌贴着她胃部轻抚。 翌日八点。 阮绵半点胃口都提不起,看到食物直接反胃,胃里泛起一阵阵的恶气。 陆淮南督促着她把药吃完:“好点没?” 她有气无力,趴在沙发上:“嗯。” “起来走走?” 阮绵哪里有力气走,虚得很,胃虚人也虚:“头晕,我再躺会缓缓。” 她这样子,陆淮南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要让他发脾气吧! 他还真舍不得发半点,所以这人就是犯贱:“喝点水?” “嗯。” “叩叩叩……” 陆淮南刚提步到厨房,门铃响起,他走到门口去看,方以禾站在外边,手上还提了件粉粉嫩嫩的保温盒,此时他心下不多想那是假的。 见他杵着没打算开门,阮绵顺势看过来:“谁啊?” “方以禾。” 她好半秒才回过神:“你那个回国的学妹?” “嗯。” 一直以来,阮绵只听陆淮南跟陆鸿文提及过方以禾,素未谋面,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到,连他身边的任何女人都容不下:“愣着干嘛,万一人家有事呢!” 站在原地没动,陆淮南深提口气,才伸手去拧门。 一股淡淡的药膳香,扑鼻而来。 方以禾也没越矩的直接往门里走,脸上维持得体大方的微笑:“这个是解胃胀的药膳。” 她是听酒店的人说的。 说陆淮南一晚上找了她们几次。 阮绵窝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她这个位置,门口的人看不到。 但话她听得清楚。 “谢谢,不过……” 没等着他拒绝,方以禾说:“我又不是给你的,我是给你女朋友的。” 陆淮南眼底猝然闪过一抹局促,他接还是不接都不好。 索性接了。 接过时,两人手指隔空错开,都没碰上:“麻烦你了。” 方以禾至始至终维持着很明朗的笑意:“那我先回去,有事电话联系。” 他知道,她这句电话联系,大多也是指的阮绵有事,又或者是一句客套的话。 真要有事,陆淮南也不会打电话找她。 关合上门。 陆淮南揣着方以禾给的那个保温盒,走进客厅,阮绵的目光一直环绕着他在看,尤其是他那张脸,她惬惬的打趣道:“一个小姑凉,至于吗?” “你不吃醋?” 阮绵当即解释:“难不成你身边的女人,我都得吃一遍醋?那我估计早被醋酸死了。”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陆淮南总觉得她阴阳怪气的,在翻旧账,但又没确切的证据。 “喝汤?” 她嗓音脆生生的:“当然喝啊,人家一片心意。” 其实,对于方以禾,阮绵没那么多心眼,不是是个女人,就非要把对方当成假想敌的。 在这一点上,她一直觉得自己做得特别好。 陆淮南给她拧开保温盒,看着她一口一口喝掉大半碗药膳汤,莫名的觉得心里挺上不来劲。 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阮绵砸吧着嘴,抽纸擦了擦嘴角,说:“还真别说,这汤味道不错,喝下去胃口都开了不少。” 他坐在那,目光一眨不眨,直勾勾的,也不说话,也不挪开视线,像个冰雕似的,看得人怪瘆得慌。 陆淮南沉口气:“你是不是缺心眼?” 喉咙猛然噎了下,阮绵眨巴眼:“干嘛?” 他双臂环抱,身姿往后坐靠:“我搞不懂。” “搞不懂什么?” 实际上她清楚他在问什么。 阮绵就是要让他自己开口说,有些事只有自己说了,心结才能解开。 陆淮南忍无可忍:“你就这么放心我身边的人?一点都不怀疑?不说之前我跟方以禾去村里考察现场,就单拎刚才她来送汤的事,你心里没疙瘩?” 人都到门口了,她像个没事人。 闻言,阮绵挑动下眉梢,神情无多变化。 挺直腰杆,开口道:“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那我还跟你谈什么?” 像是想起什么,她再说:“况且刚才我也听到了,你拒绝她了。” “那是……” 阮绵打断他:“陆淮南,我的心眼是对人的,我知道方以禾跟你不可能。” 她就是那么自信,那么坚决果断。 陆淮南那张英俊的脸上,所有表情,几乎是在一瞬间,全部垮了下去。 他觉得跟她比起来,自己内心自私又狭隘。 可换个角度来讲,爱得越深的,才会伤得越深,想得越多,患得患失,是不是阮绵只是表面上跟他和好如初,内心里却始终对他保留着当初那份芥蒂与防范?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陆淮南脑子特别乱,胡思乱想。 第322章 自私狭隘 他又想到,是不是她随时随地都做好了要彻底抽身的打算跟准备? “你在想什么?”阮绵问,声音难免多了几分硬朗。 陆淮南松开抿紧的唇,口吻轻飘:“没事。” 阮绵盯着他:“你有事要跟我说,别憋在心里,免得搞出什么天大的误会。” 一道冷嗤的鼻音溢出,可他倔强的就是不开口。 她拿着桌上的水,不紧不慢走过去,递给他:“觉得我不在意,觉得我无所谓,觉得我不爱你,是这样吗?” 事实就是,陆淮南不肯承认罢了。 阮绵往前再递几分,他依旧没接,她再次开口:“喝口水缓缓情绪。” 她很怕,怕大家 在冲动之下说错话,刺破了对方的底线。 他倔,她也倔。 他不接水,她就一直递着,递到手腕发酸都没打算拿下来。 最终是陆淮南忍得心疼,接过去:“我没那意思,别把人想得心思那么狭隘自私。” 他装得若无其事。 阮绵全当是看破不点破。 谁心里是怎样的,谁心里有数,不必点破。 但凡点破了,想必她两都没法坐在这心平气和的谈话。 酒店沙发空间本也不宽裕,阮绵攻其不备的坐下往里挤,硬生生看着他挪身给她让位,阮绵挤了一下,不死心的再挤,这下子他像被点着尾巴的猫。 陆淮南蹙眉看她:“阮绵,你故意的吧?” “笑一个?” 他立马又把脸撇回去,动作快得很:“别闹。” “笑一个嘛!” 阮绵跟着他脸的角度转过去,歪头仰脸的看他,伸手捧住他下颌处:“我就喜欢看你笑。” 陆淮南觉得心态都要给她弄炸了。 谁家好人,在你生气的时候,硬逼着你笑的? 他手指拽着她的,一根一根从他脸上掰下来,扣得她手有些发红。 软骨头 第290节 这会儿,阮绵也倔着气呢! 她就是不服输,他用几分力掰,她就用比他更大的力气捏住,捏得他脸部变形,嘴唇嘟起,场面虽然滑稽,各自的内心实际上是不太好受的。 她刚想亲上去。 陆淮南忽然吼了一道:“我说了别闹,没听见吗?” 人确实是有脾气的,往往在一瞬间爆发。 等他脾气退下去,意识到问题,阮绵面目清淡,她坐在旁边一动不动,手指被他甩开,扣在他肩膀上,懒懒的就那么搭着,没往回收,也没抬起打他。 那场面状态,说实话有些颓败。 陆淮南一时间想不到说什么,脑子乱得很,半天都找不到一个词汇。 明明平时他很毒舌,也很能说的。 直到阮绵起身,语气毫无波澜:“你这么不开心,那我先回去。” 她一边快速拿起包包跟桌上的手机,提步准备出门。 陆淮南胸口强烈起伏,像是里边住着火山,马上要爆发了。 他夺声:“别走。” 阮绵背对着人,脚步也确实停了下来。 可她接下来的话,沉沉打落在他心尖上。 她说:“陆淮南,对过往放不下的人不是我,是你,可好笑的是,应该对那段过往放不下的人是我才对啊,怎么我们之间还反过来了呢?” 一句男人的占有欲,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阮绵觉得:“我觉得是你心里一直有芥蒂,如果这样的话,大家确实应该冷静一下。” 陆淮南坐在那,他明明是想起身去抱住她的。 不知怎么的,身体不听使唤,双腿如灌铅般,就是挪不动。 他手指颤抖着扣住大腿边的裤子,扣得皱皱巴巴。 试图让自己醒醒。 阮绵:“我先回燕州,至于你要不要回去,还是继续在这工作,你自己考量好。” 门很轻的关上,却也如沉石般砸在陆淮南的心底。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刹那间,摔得粉碎。 他双眼泛起红色,鼻尖酸酸的,喉咙跟心更甚。 呼吸都带出颤音。 “绵绵……” 陆淮南深深吐了声,喃喃自语,像一个刚梦魇醒转的人,他试图抓住点什么,恍然睁眼才发现眼前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于是他拼命的抓。 “阮绵。” 这一声,声音比先前的大,不是自语,是呼唤。 陆淮南蹭地起身,他快步往外走,房门都没拉上。 两边的电梯上升缓慢,停在五楼好几秒都没动静,他等得急不可耐,下一秒直接照着安全通道的楼梯往下跑。 跑得又快又急,眼前视线模糊,脑子阵阵发疼。 腿软了好几下,差点跌坐下去。 陆淮南摸着手机边打电话,边下楼追人。 那种前所未有的失去感,再次涌上心头。 不知阮绵离开多久了,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不多,却没有一抹是她的身影,手机里传出的一直是那句冰冷冷的通话中,阮绵不肯接他的电话。 她不是在跟他较劲。 而是不想在他极度冲动的情况下,两个人再说错话。 相比较此时的陆淮南,阮绵要冷静理智得多。 偌大空旷的酒店门外,四周人来人散,陆淮南无助又迷茫无措得宛如一个失去方向的孩子。 他一边不相信阮绵会那么绝情狠心的说走就走,对他不管不顾。 一边却又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她有说走就走的理由。 以及魄力。 陆淮南脑子快炸了。 思想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这两个判断上,纠结徘徊,左右摇摆。 阮绵不接他电话,他就十足的成为了那只无头苍蝇。 往哪都觉得不对。 眼神里的光,黯淡下来,陆淮南满心悔恨,手里的手机揣进兜里,他暗自调节情绪跟波澜起伏的心跳,起码让自己此时看上去,不像个疯子。 身后是石板凳。 弯腰坐下,冰凉的触感迫使他理智回归了半多。 好久,他握着手机给阮绵发微信:对不起。 眼睛滚烫得难受,陆淮南努力睁大着再打字:刚才我太冲动了,没伤着你吧? 发这些的时候,他没想过阮绵会回。 事实也证明,她没有。 很多话堵在心里。 陆淮南需要点时间琢磨,片刻钟,他才打出一长串话:你说得对,心怀芥蒂的那个人,本就不该是我,我不会再为自己的自私狭隘辩解找借口。 第323章 怀了就生 “陆淮南。” 女声微扬,还带了几分悲拗的情绪。 陆淮南全当自己是出现了幻听,他把脸往下压,眼睛的泪马上都要溢出了。 “哭了?” 这一句是真真实实,在他耳畔响起,女人口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廓上。 他轻微不可见的颤了下。 猛地回头,阮绵就站在他左侧,脸上跟眼里溢满了对他这副模样的心疼,陆淮南猝然间,两边眼角全是潮湿,口中都是那股酸中带苦带涩的滋味。 他吞下,再吞咽。 陆淮南多高傲的一个人,浑然不顾周围来往的人。 他起身抱住她,哽咽着:“我以为你真的走了。” 他声音跟音调,真的像是撕心裂肺了。 阮绵何尝好受? 但她没得选择,在那种时候,两人情绪极易碰出火花。 “阮绵,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陆淮南胳膊十分用力,生怕她再走掉,勒得阮绵喘不过气,她掰着他的手往外推:“先回去。” “好。” 他双目失掉的光辉,重新燃起,漆黑如墨的瞳孔里,颤抖着一些复杂情绪,有隐忍,压抑,还有对她深切的爱意,陆淮南与她手指十指交扣。 他时刻都舍不得放开。 掌心攥出一层薄而发腻的细汗,阮绵抽了抽,他立马握紧:“别想再走。” 陆淮南眼圈发红,整个眼白全是红血丝。 阮绵不敢说话,只能跟着他的节奏脚步往前走。 她觉得眼下的他,脆弱得像个布娃娃。 她是不舍,也不敢再伤他。 一进门,陆淮南压着她,双眼一闭,吻落得铺天盖地。 呼吸急得快喘不来,他凶猛到咬破了她嘴皮,生疼得很,是无心之过,阮绵没怪他,把他的脸捧住硬生拉开:“淮南,我嘴破皮了,停一下。” 他停住,深深的眸眼抵着她破了的嘴角。 盯了约莫四五秒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还笑?疼死我了。” 陆淮南右手扣在她脑后,拉着她人往前靠,阮绵脸贴上他脖颈,下巴往他肩膀压,清晰无比的感受他那汹涌起伏的胸脯,这一刻岁月静好。 他手掌轻抚她脑勺,一遍遍顺着,像哄小孩:“知道疼了?下次还敢不敢说走就走?” “敢。” 她说一句,陆淮南就吻她一口,直到阮绵连开口的力气都荡然无存。 他星星眼的望她:“白天合适吗?” “……” 阮绵唇刚张到一半,陆淮南打横抱起她,疾步的往卧室去。 此时此刻,谁都不能阻止他。 陆淮南心急,关灯又拉窗帘,跪在床尾,他开始脱衣服,阮绵探身过去,柔软无骨的双臂轻轻揽住他腰杆,从下往上亲他,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这么主动?” 软骨头 第291节 “补偿你的。” 补偿二字,激得陆淮南心神荡漾,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对她的邪念。 而且是愈发灼烈的那种。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压了压,阮绵脸跟嘴都贴在他胸口上。 滚烫的,烫得嘴皮发热。 她蹙着眉:“陆淮南。” 他抿紧了唇,有些压抑得紧了:“是你先惹我的。” 事后,陆淮南身裹浴袍,架着腿坐沙发里抽闷烟,烟是闷的,心情畅快无比,时而扭头观察下浴室里的动静,阮绵洗澡慢,还磨时间。 手里的烟抽到半多,阮绵在浴室喊他:“陆淮南,你他妈混蛋啊!” 她声音重得很,听上去就怒不可遏。 陆淮南知道她怒什么。 心底咯噔一声。 嘴上却明知故问:“怎么了?我干什么了?” “进来。”阮绵直率得很,声音不善。 他懒洋洋的起了个身,朝着浴室走去。 阮绵披头散发,身上浴袍穿得歪歪斜斜,她愤愤的指着洗手池台上,那个拆掉却没用的t,怒火中烧到脸上:“你想干嘛?” 陆淮南挑眉,走进去抱她。 她手肘往后怼,给他硬生生怼开:“别跟我在这嬉皮笑脸的,你什么意思?” 阮绵真的特别委屈,事前她还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做好措施的。 然而他就是故意这么干。 他无辜脸:“一次不会那么准的。” “万一呢?” 陆淮南想都没想,径直开口:“怀了就生。” “谁想跟你生孩子,自作多情。” 阮绵赏他一个大白眼,抽了张纸巾,把台面上的t包好扔进垃圾桶,出门的脚步又大又急,陆淮南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孩子我养,你负责生。” “我不。” 她瞪着眼。 但如果真的有了,她也没办法,所以现在大家都是赌,赌一个侥幸。 等陆淮南抽完烟,阮绵进浴室又洗了一遍,她还是不太放心。 “绵绵,怀了咱们就生一个,好不好?” 他起身拉住她胳膊,力气不是那种压迫性的,带着几分恳求。 她深吸口气,坐回去:“陆淮南,我现在不想生孩子。” “如果意外呢?” 陆淮南这句话,把她堵在那,意外她没法拦,但这件事终究是他做得不对,思忖着,他看着她开口:“如果你不想生,我尊重你的选择。” 在孩子跟她之间,他首要选择就是她。 “不说这个。”阮绵眼底微红。 陆淮南心疼得要碎了,深知过错,他往她身侧落座:“生我气?” 她倔着脸,看都不想看他半眼。 有种被触及到逆鳞的味道。 他牵起她的手指,抚在左侧脸,拍了拍,她自己没那么大的力气,但陆淮南拍下去的力道是大的,掌心微微发热,有点儿疼,阮绵拿回去。 “下不为例。” “好。”陆淮南满口答应。 阮绵下逐客令:“今晚我要一个人睡。” “可以。”他也勉强应下:“在这边打算待几天?” “三天吧!”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盐城她不熟,陆淮南倒是熟悉得很,他主动请缨:“你可以先看看攻略,攻略好告诉我,我再帮你做二次攻略跟计划。” 阮绵认真打量他:“我说认真的,你留在这边工作。” 他故作听话:“领导的指示,我敢不听吗?我也是认真的。” 鼎海项目太大,确实得他看着。 第324章 你我都不是无辜的那一个 阮绵走的那日,方以禾请她吃饭。 饭桌上相谈甚欢,她还跟她讲起不少关于陆淮南大学时期的事。 女人看女人最准,方以禾没有偷窃之心。 她跟别的女人不同,拿得起也放得下。 像李锦心说的:“人家家世好,模样也不差,学历还都是顶尖的院校,除了那份青春期留下的执着种子,我看不出别的她必须跟你争的理由。” 事实也确实如此。 那晚,方以禾喝多了,阮绵让陆淮南送她回酒店。 她在楼下等他下来送行。 方以禾吐他一身,陆淮南下楼时,只穿着件单薄到根本挡不住晚风的薄款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那性感有型的锁骨。 他紧紧拥抱她:“舍不得你回去。” “我也舍不得,但医院有事。” 陆淮南不管不顾的,抱着不放手。 阮绵推搡两下,他依旧纹丝不动:“好了,大男人还这么矫情。” 他满眼失落,也是满眼不舍跟伤怀,把她手牵起压在自己怀里:“我还有一个月才能回去,你在燕州会不会每天想我?” “想,每分每秒都想。” 陆淮南鼻尖酸涩得要命,比吞下去几口柠檬还酸:“等我不那么忙了,抽空回燕州。” “嗯。” 阮绵上车,他帮她推上车门,站在车门外嘱咐:“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电话。” “快回去吧!” 这几日,陆淮南带着她吃喝玩乐,累得也够呛。 好几次两人坐在车上,他闭着眼就睡了过去。 鼎海的项目又这么大,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肩上。 赶到燕州,已经是深夜了。 连续几个小时的车程,阮绵腰疼得难受。 她捂着腰杆在玄关处换鞋,边给陆淮南说话:“刚到,准备洗个澡。” 小何的电话打进来。 阮绵支会声后,接听。 那边传出噼里啪啦的砸声,听着像是花瓶之类的瓷器砸碎了,紧随才是小何说话声:“阮医生,江太太过来了,跟锦心姐起了争执,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脱下去的鞋,再次穿上:“我马上过去。” 秦瑶找李锦心是意料之中,但比她想得早了些。 按照阮绵的推测来看,起码也得是等李锦心自己耐不住告她,她才出击。 秦瑶光长了张漂亮的脸,脑子被冲昏了。 阮绵做事也狠。 她先报警,把事情跟警察讲明,再自己开车过去。 既然都要反目了,她也想等着看江岸怎么收场。 凌晨一点,燕州警局。 江家的人跟秦家的人一并赶到,来了七八个,秦瑶的父亲秦政尧也来了,以及江南跟叶慧琳,江岸是最后一个到场,他浑身酒气未退,眼神都略显涣散。 秦政尧脸色不太好,直接跟警察说:“我女儿呢?” “秦先生。”阮绵走上前,不卑不亢:“我叫阮绵,是李锦心的主治医师。” 她开口表明身份,也表明立场态度。 秦政尧在她身上打量一番后,不屑的道:“就是你打电话报警,抓了瑶瑶?” “您女儿打了我患者,我有权报警。” 阮绵笑,一身职业的西装,显得她特别干练飒爽。 秦政尧咬得牙根痛。 江南与叶慧琳在后头,两人进门时,都往她这边打瞧了几眼,还是江南开口:“老秦,这事交给我们来处理,你先进去看瑶瑶有没有事。” 秦政尧冷哼一声,走了。 但他对阮绵的仇也算是结下了。 软骨头 第292节 江南主张跟她聊,想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江董,这件事我不能替李锦心做主,她若是愿意原谅,那也是她的事。” 可谁都知道,李锦心跟阮绵关系最是要好。 阮绵都是置口否决,那李锦心那可能性也不大。 如今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江家人,秦家人都等着她们的一口谅解。 阮绵却丝毫没感觉到半点解气痛快。 “爸,妈。” 警局里闹哄哄的,江岸从门口进来,率先跟夫妻两打了 招呼,目光遂而才转向坐在最角落的她这,眼底一片迷雾难测,他吸口气:“阿瑶呢?” 叶慧琳说:“在里边,她爸进去了。” 江南:“你喝酒了?” 江岸收起情绪,面上不是笑,也不是难堪:“晚上应酬喝了点,不多。” 此时,阮绵知道是个机会。 她站起来,抿了抿唇:“江董,江夫人,我想跟江总私下聊点事,可否行?” 闻言,叶慧琳满脸警惕,江南倒是还好,他招招手示意叶慧琳跟他走。 事到如今,闹到警察这,他们没得选择。 他们也知道,阮绵不是吃素的。 江岸随性随便的坐下来,头都没抬起看她:“什么事,直接说。” “锦心让我转达你,放过秦瑶可以,她得当面道歉,并且星娱解决好违约金的事,再额外赔付她一笔钱,还有……”阮绵加重语气:“黑料全部删除。” 江岸掏出支烟,衔在嘴边,听得发笑。 他迟疑片刻,才点火把烟点燃,深吸一口。 神情深不可测。 江岸夹着烟的手指微微发颤。 阮绵觉得他今晚喝得不少,起码已经到了七成醉,她趁热打铁,把话说干净:“这是秦瑶最后的机会。” 他敛起笑意,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江岸蠕了蠕嘴,试探性的问:“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也可以,大家鱼死网破,谁也讨不到好。”  “李锦心的意思?” 阮绵:“当然,她现在不想见到你跟秦瑶,从我嘴里说出的话,句句都是她想要转达给你的意思。” 嘴里蔓延起苦涩,江岸捏着烟,没继续抽,掐灭扔进垃圾桶。 他不开口表态,她就一直等着。 江岸觉得,老天给他开了天大的玩笑,他低声:“阮绵……” 大抵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阮绵先出声:“江岸,我不想扯我们之间的事,你我都不无辜。” 江岸一开始目的就不纯,他是打着报复陆淮南的幌子,才接近她的,若不是这层关系,或许当初在国外,她会欣然接受他,也不至于回国发生这些事。 人跟人的缘分就是这样。 你不知道从何时起,也不知在哪就断了。 第325章 施舍 阮绵靠近,伸手跟他要烟:“还有吗?” 江岸没做声,但手在动,甩了烟盒给她。 她接住,抖出一根点燃,角落里光线昏暗,男人的侧脸隐隐约约的,笼着烟雾看不甚清:“江岸,你该恨我,可你不能因为我们的事,伤害别人。” “别人?”江岸双眼晶亮,有笑,但不真:“谁啊?” “你心知肚明,李锦心跟秦瑶。” 江岸如鲠在喉,一言不发的把脸扭回去。 他低垂着眼皮,黑沉浓密的睫毛盖住眸中神色。 阮绵吐口烟圈,口吻尽可能的中肯:“你想报复我,所以你娶了秦瑶,既然娶了她,你就该对她负责,都是成年人了,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她还说:“我也不想为难她,但她不能再挑事。” 江岸始终没开口说话。 并不是因为阮绵的话,而是他内心矛盾,自责。 他对阮绵的爱,就像秦瑶说的,够肤浅,也够占有,他爱是真的爱,但自私也是真的自私,狭隘也是真的狭隘,江岸甚至都没想过,如果阮绵跟父母要二选一。 他该怎么选。 当这个问题抛出来,他是麻木的。 烟过肺,江岸挣扎着沉重的眼皮:“秦瑶那边,我去做思想工作。” 最终的结果是,秦瑶被领回了秦家。 江岸去见过几次。 秦政尧不是太乐意,觉得他擅自做主,为的不是秦瑶,而是缓和跟阮绵的关系。 秦瑶大病一场。 病初愈,江岸上门去找她。 她坐在院里的河池边喂鱼,眼神木讷无光:“有事吗?” 江岸从她手里拿出几颗鱼饲料,扔下去,河池里的金鱼争前恐后的抢,瞬间一层饲料见光。 “李锦心这件事,不管你接不接受,都得做。” 闻声,秦瑶只剩下冷笑。 两边肩头耸动,眼泪湿掉眼眶,她抬手抹掉。 十分倔强的说:“劝我去道歉,是想着要跟阮绵缓和关系吗?” 江岸无所谓,反正所有人都觉得他的妥协,是为了阮绵。 只有他自己知道,维护的从来不是阮绵,是她秦瑶跟江家的颜面。 他也不屑于解释:“她需要我跟她缓和什么关系?” “那我怎么知道?” 秦瑶撒下整包鱼饲料,水里的鱼噼里啪啦抢得你死我活,跟他与她的关系如出一辙,江岸扣住她手腕,秦瑶挣扎不开:“江岸,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他用力:“道完歉,我陪你去国外,好好过日子。” 秦瑶的脸上不知是笑,还是苦笑。 她觉得眼前的江岸一点也不真实。 于是伸手,往他脸上摸了一把,男人的脸却有温度。 “你在施舍我吗?还是说,想用这样法子稳住我。”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秦瑶任由他握着,此时也不挣扎了,她扭开脸,垂着眼睫:“想要的是你那颗心,江岸,你给得起吗?” 江岸绕到她身前,手松开转到她肩膀上,轻轻按住。 他比她高出一大截,男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秦瑶脸部:“秦瑶,你是个聪明人,不该想不到的,阮绵给的机会就这一次,你想去坐牢?” “她凭什么?” 秦瑶笑得像个被击碎到溃不成军的败手。 她去找李锦心闹,就是一时冲动,她忍不了。 然而一时的冲动带来无穷的麻烦。 甚至还把江岸也一并拖下了这淌浑水。 她要是说自己无心之过,别人也不会相信。 江岸不带情绪的告诉她:“就凭她现在手里有让你生不如死的把柄,秦瑶,你清醒点。” 他拿开手掌:“也为你爸跟秦家想想。” 说完,江岸转身离开。 走出去十几米的距离,听到秦瑶在身后说:“江岸,就算你帮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无所谓。” 他游戏人间了三十几年,一直不信佛,也不信报应,他做事从来只有他愿意,没有他该做的,跟不该做的,既然做了,至于结果怎样,他也不在意。 …… 三天后。 秦瑶当面跟李锦心道歉,并且承诺赔付一大笔钱。 当天是江岸陪着她来的。 阮绵把那串佛珠亲手交到秦瑶手上,她亲自回洛溪常亭寺取回来的。 秦瑶在车里。 江岸送她到电梯口:“阮绵,我要出国了。” 阮绵楞了瞬,恢复笑容:“去哪个国家?” 软骨头 第293节 “加拿大。” “挺好的。” 他犹豫片刻钟,才深提口气:“能跟你说几句话吗?不用太久,就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 “好。” 这个点上,车库电梯几乎没人进出,四周寂静无声,氛围有些沉闷。 江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的,一直没找到机会,另一方面是拉不下脸跟自尊,你知道,我这个人最好面子。” 天第一,面子第二。 阮绵维持着笑容没变,手指垂在身侧扣了扣裤子。 他呵笑:“秦瑶说得对,我没有资格怪你。” 平心而论,他江岸对她的感情,又何尝没掺杂别的情绪? 他当着陆淮南的面,逼着他承认关系的时候,他甚至从没想过阮绵的感受。 他跟陆淮南对她的爱,终究是他的拿不出手。 “不说这些,都过去了。” 江岸眼圈愈发红润,一双漂亮的瞳孔,满是清澈跟真诚的光:“我这次出国,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心被轻轻的锤了一下,阮绵感觉得到泛起丝隐痛。 她忍着发热的眼眶:“你也是。” 江岸伸手,凑到她面前来:“谢谢你。” 阮绵知道,他指的是秦瑶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该谢,还是不该谢,但起码问心无愧,把手伸出去,两人手指相握,只是皮肤触碰到,都没用力,十指一握即分:“一路顺风。” 江岸点头示意了下,转身离开。 走出去大约几步,他回头。 “阮绵,有一句话你没说对,我娶秦瑶不是为了报复你,是为了忘掉你,我想逼自己忘了你,也想逼你放下不难过。” 江岸的声音明朗。 阮绵站在原地没动,满眼都是男人高挺的背影。 那一刻,她真的有种过往射出去的箭,回旋扎在心上的错觉。 第326章 对身体不好 很疼很疼。 她原本以为她有底气理直气壮的站在江岸面前的。 到最后才发现,她没有。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才翕动鼻尖,抬手抹了抹眼角,回到电梯里。 江岸的告别很简单,也很仓促。 刚进到屋内,陆淮南电话追过来。 他在那头,声线低沉:“我听康堇说,秦瑶去找李锦心道歉,没什么事吧?” 陆淮南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问。 “没事。” 右手掐着手机贴在耳际,阮绵透过电梯里的墙面,看到自己的脸,她脸色不是很好看,眼色也是沉沉的,有点忧伤藏在里边:“你忙完了?” “刚开完 会,想着给你打个电话问问。” 江岸的事,她没打算跟陆淮南讲。 免得在彼此心上,多添一份芥蒂。 “嗯。” 陆淮南说:“康堇从盐城带了点特产回去,我让他给你送点。” 阮绵本想着拒绝的,免得麻烦康堇,转念一想,这话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送东西是真,他想让康堇查看她状况也是真。 “他什么时候来?” “晚上。” 下班后,考虑到康堇要来,她刻意留了个心思。 洗完澡回书房处理工作,麦姐给她打电话来,提及李锦心违约金的事。 江岸办事向来干脆利落。 三千万的赔偿款也是一步到位,星娱那边先后公布跟李锦心解约的消息。 加之李锦心微博退圈的动态。 一时间网上流言四起,各种揣测猜忌议论纷纭。 有人说是李锦心傍上大款,背后的势力逼着她跟星娱解约退圈的。 也有甚者,说她是得罪了大佬。 沉默了片刻钟,麦姐开口:“阮绵,锦心的事谢谢你,考虑到各方面因素,她暂时打算回老家,燕州也不好待,今晚就启程,我陪她一块回去。” 屋子里静悄无声,静谧得令人心慌。 李锦心老家是很偏远的山区,离燕州特别远。 如果不刻意去见,往后恐怕很难再见面。 江岸前脚出国,李锦心后脚回老家。 阮绵有种意外接踵而至的无助感。 她撑了撑额,提起嗓音:“你们几点走,晚上我过去一趟。” “已经叫好车了。”麦姐满腔感慨:“你就别来了吧,锦心她说怕见到你,这事就走不了了,日后等燕州平静些,她再回来看你。” 打姜轻慈的事之后,李锦心算是唯一一个跟阮绵交心的知己。 她真的再走了。 阮绵在燕州真就孤零零一个人,连个掏心窝子说话的人都没有。 黑墨色的瞳孔中,微微有些颤栗的情绪,她嚅嗫好几次唇瓣:“路上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心情久久不得平静。 以至于门铃响了多久,她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康堇给她打电话。 阮绵遂才敛起脸部表情,出去开门。 “阮小姐,这都是陆总交代我给你送的。” 康堇上下七八的提着四五个袋子,看着就重,他两边手掌勒得发红,拽着帮她往门里送,倒也不越矩,只是给她拎在玄关处的鞋架边,退身出去。 阮绵邀请:“进来坐坐?” “不了,我还有事。” “也行,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说完,康堇笑着替她把门拉合上。 等进入电梯,他才拨通陆淮南的电话:“陆总,人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那边许久无声,偶尔传出翻阅纸张的哗啦响。 李锦心的事,康堇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思忖几秒,他说:“我估计她已经知道李锦心要回老家的事,脸上也没什么笑容。” “你找人盯着秦家那边的动静,把李锦心护送出去。” 这场闹剧,最不堪的就是秦政尧,他手段本就黑,不怕别的,只怕他心狠手辣对李锦心再下手。 阮绵悉数将东西拽回客厅。 等着给陆淮南打电话时,那边一直提示通话中。 敷个面膜的时间,那边打过来了。 开腔就是解释:“刚才在跟康堇打电话,东西都收到了?” “你买那么多吃的干嘛?” “都是一些盐城的特产,想着给你试试。”陆淮南:“你要是有空,可以替我给奶奶送一份回去。” 阮绵揭开面膜,手指放在嫩弹的面颊上摁了摁:“嗯,那我明天给许嬷嬷送去。” “绵宝。” “嗯?”她诧异下,才反应过来:“怎么叫我这个?” 喊得她很不自在,后背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陆淮南的口吻听上去懒洋洋的:“想叫你。” 一想到他在盐城起码还得待上大半个月,阮绵心底是不由而来的忧郁,说不想他,那是假的,连她自己都骗不了:“我也想你,这不是为了工作嘛!” 跟他婚期时,她真没真正的体验,或者了解过他的工作行程。 有时候出差久点一两个月,她觉得也就那样。 跟平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一个月这么熬人。 他说:“好想你,怎么办?” 阮绵舌尖在口腔里,顶几下牙尖,话说得饶有玩味:“要不咱两开视频?” 软骨头 第294节 “不。” “你不想见我?” “怎么会。”陆淮南气息明显的拔高了点,说话的口吻也重了几个分量,喉咙的呼吸沉沉往下压:“我怕开视频,今晚上我都睡不着。” 她又不傻,知道他话里指的是什么意思。 阮绵捏紧手机,手指骨都略显苍白,语音也随而绷紧几分:“你不是有手嘛,先用用?” 她觉得她这句话很大胆,实际上她已经说得很小心翼翼了。 一是这样的话她第一次说。 二是怕惹怒到他。 毕竟用手这种事,对于男人来讲多少有点有失颜面。 闻言,陆淮南哑然失笑。 笑完,他心不满意不足的:“用多了对身体不好的,亏你想得出来。” 阮绵伸手抚抚胸口,心脏跳动得比平时快了两倍。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有你这样关心自己男人的吗?” 这下子,直接怼得她如鲠在喉,那种噎感从喉咙滑动到肚子里,话在肚里咕噜噜转了好几圈,她才抿抿唇,吐出来:“那我总不能让你出去找……” “阮绵。” 第327章 望梅止渴,自欺欺人 他忽然叫她,语气特别严肃,并且声音也大。 隔着几百公里,通过手机她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绪波动。 吓得阮绵立马噤声,还下意识间吞了口唾沫,缓解心虚。 知道他生气了。 她赶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淮南是觉得这样的话太过刺耳,他不想听,更不想是从阮绵的嘴里说出来,总让他有一种她根本不重视这段感情的错觉:“我真不知道该说你缺心眼,还是心大。” 别的女人都是防着。 她倒好,直接给人指条明路。 阮绵砸吧唇。 陆淮南在那边继续训她:“谈个恋爱,把脑子都谈傻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不清楚?” 他就差骂她心里没点b数。 好在阮绵也不反驳,虚心接受他的训斥。 一直听不到回应,陆淮南拿手指头敲敲屏幕。 她立马出声:“我在呢。” “吼你两句生气了?” “没有。” 嘴 上说没有,语气是不辨喜怒,阮绵是觉得两个人私底下相处,没必要搞得那么严谨严肃,上纲上线的,但她又不好在这种时候跟他提意见。 毕竟话是她先说错的。 陆淮南默了两秒有余:“刚才是我语气不好,你要是生气,可以骂我几句。” “陆淮南你一点都不懂温柔体贴,还喜欢上纲上线。” 阮绵想都没想,径直怼回去。 陆淮南也没想到她会这般直接,生生楞了瞬,压低嗓音:“忍我很久了?对我有这么多怨言呢?” 她三分撒娇,七分是不甘:“你才知道啊?” “确实是才知道,以后改。” 陆淮南回复她的话,像是在宠溺孩子。 若不是隔着天高皇帝远的,她都怀疑他得伸手在她头顶摸摸。 深夜电话煲到十二点。 阮绵两眼一闭,人睡着了,连线还没挂。 陆淮南在盐城酒店,一边处理手头紧急的公务,一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内心有那么短暂的一些时间,得到充分满足,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 身体亦是。 手机就那么搁置在办公桌面上,一直放着不动。 “叮叮叮……” 门铃恰时响起。 白天方以禾跟两边的工程设计师去勘察要开发的地形地貌,晚上她得跟他过来汇报一声。 来得急,她身上衣服都没换下,灰尘扑扑。 两只白色帆布鞋裹了一层的稀泥,有些早干巴黏在上边。 知道她来,陆淮南也没想过要挂电话。 他把门打开,后背压着门板,给人让出一条道。 “要不我就不进去了吧?”方以禾明显的是在避嫌。 “工作上的事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总不能让你这么站门口讲,先进来喝口水。”陆淮南是一派的坦然真诚,就是那种哥哥对妹妹的情绪。 她低笑一声:“确实是一两句话说不完。” 两边茶杯斟好茶,上等的普洱。 方以禾对茶叶了解颇深,也算是有研究的,她品下两小口:“是好茶。” 陆淮南:“今天许局长送过来的。” 方以禾略显意外,很快恢复表情:“他倒是蛮有心。” 盐城这些年来,经济一直发展不起来,几个领头的也是四处拉拢资源跟开发商,那晚的许局跟陆淮南说好,搞好关系也是正常,起码能多争取点。 “我听许工说,那边临时出了点事?” 方以禾也正头疼这问题:“有一户不肯走。” 这边要搞拆迁拿地,总会遇到一些难缠的钉子户。 只是没想到,事情都了订这么久了,这个时候搞这出。 陆淮南沉声:“了解过具体情况吗?” 方以禾轻蹙眉心:“之前都是好好的,那家人不知怎么突然说去算命,拆迁会影响他们家后代前途考公,这不跑去闹,说什么都不肯让拆。” “要闹早该闹了,不至于现在冒头,后边肯定有人不想让咱们动土。” 闻言,她没做声。 方以禾暗自寻思片刻:“咱们得罪了这边的人?” 他们过来,一直做事为人都小心翼翼,加上陆淮南大手一挥收了那块废弃地皮,政府这边的人肯定是妥当的。 那就只剩下同行。 “我暂时还想不到是谁。” 但陆淮南心里有猜想。 不是陆显,就是冯家。 当年为了蒋自北的事,冯征被弄进去蹲了几年,冯家对他那恐怕是怀恨在心,早都想寻机报复了,奈何一直没找到适当的机会出手。 方以禾问:“学长,要不要我去跟政府这边的人打个招呼……” “先不用,我明天亲自过去看看。” 他想去看看,拦路的到底是哪路鬼神。 …… 翌日八点。 金辉铺地,暖阳透过纱窗照进来,暖意如春。 眼下的燕州已经有了初夏的气息,窗外的树叶吹得刷刷作响。 阮绵两眼惺忪,翻手去拿手机,掏了几下才握住,翻开一看,昨晚上的连线打了一夜,凌晨五点多才挂。 坐在床边醒神的空挡,她发微信给陆淮南。 「昨晚上忙了一夜?」 回复特别快,几乎是赶着下一秒,信息就传送过来了。 一如既往是他那简洁明了的风格。 「忙工作,五点半睡的。」 看得阮绵心生疼意,眼圈温温的,她手指按着屏幕,噼里啪啦打字,打完一长串又觉不妥,删除再打,语气难免牵出几分指责:「身体不要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 陆淮南这么急着处理工作,是想尽快赶回来见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更何况他们真的很多天没见面了,打电话开视频终究是隔着屏幕,解不了渴的。 软骨头 第295节 望梅止渴,那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下,陆淮南那边就彻底失去动静。 她还等了四五分钟,依旧没回应,阮绵也没再发,成年人的默契吧! 知道这会儿早上,他指定在开会,要么就是在外边忙着事。 她打算先去一趟陆家,再赶去医院。 陆淮南给她拿回来的特产,都是两人份的,很明显他就是故意想让她送一份去陆家,且不说别的,这对她拉拢陆老太奶的关系,那是没得讲。 阮绵开车过去,去前跟许嬷嬷特地私下打好了招呼。 第328章 两个都是长满刺的刺猬 她连陆鸿文跟江慧丽的脸都没见,直接是许嬷嬷带她去的老夫人院里。 陆老太奶年岁长,但身体各方面都调剂得好。 精神头堪比四五十岁的人。 正在院里陪着小重孙浇花,孩子是陆淮南大哥的,老大难得带着妻儿回来一次,听说在陆家打住三天就得回国外去,大人都在正院,就留了孩子在这。 阮绵进门时,几岁的孩童跟她撞个满怀。 “嗳,小心,别摔着了。” 她一把抱住他,搀着他两边胳膊扶稳。 那小孩生得格外好看精致,打小儿一张脸就有了优越的骨相。 腼腆的从她怀里挣脱,跑回到陆老太奶那边:“太奶奶。” 许嬷嬷在身后,笑盈盈的:“老夫人,阮绵来看你了,还特意带了好多特产过来。” “快过来坐。”陆老太奶。 阮绵巡视了一眼孩子,走上前坐在半米远的椅子上。 陆老太奶十分欢喜她。 见着人,伸手牵着她的手,一顿嘘寒问暖:“好久没来了,最近还好吧?” “奶奶,我都挺好的。” “听说你跟淮南和好了?” “嗯。” 老人眼带笑意,连称了好几个好字:“淮南这孩子打小是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什么性情我最了解,没什么坏心眼,爱人不 自知,但爱绝对是真的。” 阮绵也顺着这话往上赶。 “他最近在盐城办公,这些东西也都是他寄回来,让我送一份过来。” “有心了。” 之于陆淮南,陆老太奶除了看重,心生愧疚。 人年纪一旦大了,心里就难免忆起很多过往的事。 有时候,她也总是在想,倘若当初他母亲的事,自己多加阻拦,也许不会让他这么多年过得如此辛苦。 被众人猜忌,被人误解。 “奶奶,这都是他该做的。” 陆老太奶笑笑,满脸的褶皱也没掩盖她眼底那份和蔼之情。 她说:“当年他妈的事,本该是得恨我们,可这孩子天生傲骨,做什么事都想争第一,小时候他犯错挨他爸的打,燕州大冬天的下着没过膝盖的雪,他硬是跪在外边受罚,都不肯服软。” 阮绵很懂得察言观色。 这话她没接。 不管怎么讲,她都不好接的。 陆老太奶看着她:“阮绵,看到你们和好,我替他开心。” “他值得。” 阮绵这三个字是很中肯的。 她跟陆淮南,兜兜转转了六七年时间,两个人就像是摸不着方向的刺猬,互相刺得遍体鳞伤都不肯放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哪怕死,也要死在一个坟堆里。 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那些日子,彼此不断的折磨,直到体无完肤,才醒悟过来。 陆老太奶满眼温情:“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 阮绵临走时,许嬷嬷受老太奶所托,给了她一个祖母绿的手镯。 用红棕色的小木匣子装着,保管得很是好。 镯子万分贵重,那成色跟做工,起码至今无人能制。 是当年陆淮南爷爷迎娶陆老太奶时,女方母亲传过来的传家宝。 阮绵本不愿意收,是她不敢。 她实际上是怕,怕万一有一天跟陆淮南走不下去,或许是彼此没那么爱了,各自放手,这个镯子就得是压死她的那道重力,人自然就做不到那么洒脱。 有些东西能承,有些东西承不了。 许嬷嬷一直往她怀里推,僵持不下,她才不得不收起。 赶去医院的路途中,陆淮南的电话打过来。 跟方以禾去调解不顺利,对方还借机发疯打伤了他。 手机搁在桌上,打开免提。 陆淮南左手举起棉签棒给右手肘擦药,声音透着几分疲倦:“许嬷嬷说,你早上去了趟老宅送东西,奶奶跟你聊什么了?” 一想到那个镯子,阮绵是真头疼得紧。 她长呼口气:“奶奶给了个镯子,传家宝。” 她发誓,她说这话时,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 岂料,陆淮南比她还淡定得多。 “一个镯子而已,把你吓成这副样子?” 阮绵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吐词清晰:“那镯子一看就很值钱,还是奶奶母亲传给她的,这分量跟一般镯子能一样吗?总之我不管,你得给我想个办法圆回去。” 陆淮南放下棉签,拉好袖口,利落的系上袖口。 他好笑的开口:“这镯子是奶奶送你的,我怎么给你圆回去?” “反正我不管,你得想办法。” “回头她得怪我对你小气。” 这事他指定不做。 阮绵磨他:“那你找个好点的理由呗!” 陆淮南说:“要不这样,我就跟她说这镯子先放我那,等结婚的时候,我再交给你,就当是奶奶给的新婚礼物。” 结婚两字,深深钻入她心底。 连线顿时陷入一片安静,只剩下她车里轻而优雅的音乐声。 响了许久,阮绵听到陆淮南在叫她:“阮绵,在听吗?” “嗯,在听。”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大家心知肚明的,就差一口气挑破那层窗户纸了,只要陆淮南接着再往下多说一句话,但他心疼她,不想急着去逼她表态。 所以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他话锋一转:“我这边出了点事,估计得推迟到下月中才能回去。” 下月中,也就是距离原本约定的时间,又多了一个多星期。 阮绵忽然就有种望眼欲穿,望不到尽头的错觉。 失望是难免的。 但她不能,怕说了彼此都难受。 “什么事?” 跟她也没什么保密工作,陆淮南实话实说:“这边有一户临时不肯拆,现在我们跟政府两方都在做思想工作,只要能摆平下来,事情就好办。” 阮绵小时候亲眼见过钉子户。 翻脸不认人的大把人在,甚至动刀子的都是常事。 但凡敢动他们,对方就能豁出去命,是真的不怕死。 闻言,她心下意识的提起:“你今天去见人了?” “嗯。” “没事吧?” 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她第六感比较准,阮绵总觉得陆淮南有事瞒着自己,说不出心里那个感觉。 陆淮南嘴里的口吻倒是轻松:“放心,没事。” 她搓磨了几秒钟,车马上开到医院。 阮绵停好在门口,问:“要不我过几天忙完这边的事,过去找你?” 软骨头 第296节 第329章 想我想得不行 “想我想得不行了?” “我说正经的。” 陆淮南微顿,低声回她:“等我回去好不好?不想你来来回回的折腾,我心疼。” 两人都归心似箭,奈何天公不作美。 阮绵压了压心底的失落劲,提起口气:“嗯,我到医院了。” “好。” …… 时间虽难熬,但陆淮南每日都会抽空跟她煲电话粥,一日不落,趁着他不忙的时候,还能开视频解解馋,她是愈发觉得男人那张脸生得优越了。 月底,陈正则一家三口来燕州旅游。 阮绵请了三天假,给他们全程开车做向导。 一天下来,她腿都快跑断了。 把人安全送到酒店,折返回家。 阮绵累得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一会帮着涂丁丁带娃,一会帮一家三口拍合照,快乐是真的快乐,累也是真的累。 下地下车库还得找车位,索性将车停在露天平台上。 她捞起副驾上的手机,翻开看了眼,给陆淮南发的信息,他还没回。 阮绵提起包包上楼。 人在疲倦时,独处一室,氛围里的寂寞因子会无限放大。 满屋像是弥漫着冷气的寂静。 她换好鞋,坐在玄关处的椅子上缓口气,打电话去涂丁丁那。 “我刚到家,你们那边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涂丁丁倒是很欢快的:“绵绵,谢谢你。” “都是自己人,谢什么。” 阮绵拎起鞋子塞进柜桶里,边弯腰起身,边开口说道。 两人约好明天一起吃早餐,早上她得早起过去接人,陈正则开车,她负责在后坐帮涂丁丁看孩子,陈小宗长得愈发的像陈正则,尤其是眼睛跟嘴巴。 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瞧她跟孩子合得来,涂丁丁打官腔:“绵绵,你这么喜欢孩子,不生一个?” 她跟陆淮南和好的事,陈正则都是知道的。 这事也瞒不住。 “八字还没一撇呢,生孩子为时尚早。” 阮绵抿唇笑,掩盖住眼底多余的神色。 涂丁丁音量压得很低很低,几乎是凑在她耳边:“我瞧着陆淮南是认真的。” 她今年29,明年就刚好满够三十岁,再过几年就是高龄产妇了。 看出她不想提这茬,只顾着逗弄陈小宗。 涂丁丁把话又原封不动的收回去:“不过你两这事,放在谁身上都犹豫,生不生都好。” 人性最是复杂,前一秒还能跟你热脸热话的,指不定下一秒你得罪他,他能翻脸不认人,阮绵心里也有自己的掂量衡量在,她跟陆淮南生孩子,除非是真的到了必要的那一步。 否则她不会往前迈动半步的。 这不是她倔,而是人大多时候是自私的。 她也不例外。 三天时间,足够她们在燕州附近逛个遍。 那晚,陈正则跟涂丁丁要连夜赶回去。 说是陈母突然病重住院。 阮绵也只好将人送到车站,回家途中还不忘跟涂丁丁一直保持电话联系,安抚她情绪:“你们别急,先回去看是什么情况,照顾好小宗。” 她握着手机下车,抬眸间扫到路边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车牌她不认识,却又觉得那辆车莫名的熟悉。 电话里涂丁丁跟她讲着话,阮绵就没多看,拎着单肩包快步往上楼的电梯口走。 进电梯,透过电梯透明玻璃,她看到那辆车在往里开。 这边很少会有这种商务车,尤其是昂贵的品牌。 于是,阮绵在电梯里还多瞅了几眼。 商务车的车窗紧闭,漆黑如墨,又正是夜晚,根本看不清里边一丝半点的情况。 进屋后,她忙着烧了壶水。 跑了这几天,嗓子眼难受得宛如吞了几斤的灰尘,咽喉炎都给忙犯了。 阮绵又上楼取来消炎的药。 等着水开,把药粉泡好,坐在厨房边的椅子玩手机晾药。 都说人心系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时,一旦空闲下来,心思就会飘到那去,这话诚不欺人,她在想陆淮南在做什么,一天都没回过她消息。 以前她觉得胡思乱想的人最没出息。 只不过自己成了那个最讨厌的人。 所有的情绪,只有当你亲身经历后,才能做到感同身受。 阮绵搓磨了好一会的手机,还是决定问一句:「在干什么?」 “嗡嗡……” 手机震动,陆淮南比她爽快洒脱,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 打开免提,左手掐住,右手去拿药杯。 刚凑到嘴边,听到男人声音低低的,十分悦耳:“当然是在想你,忙完没有?” 她咕噜噜吞咽完整杯药,水还是挺烫的,阮绵嘶了两声,顺手把空药杯丢进垃圾桶:“嗯,他们回洛溪了。” “辛苦你了,本来他们来燕州,理应我作陪做东。” 陆淮南其实是个很有礼数的男人。 “你这不是没在嘛,我招待也一样的。” 她盯着鞋尖瞅了瞅,眼底蓦然冒出几丝复杂异样的情绪来。 以前没有,是从见过陈正则跟涂丁丁一家三口后,才产生的。 对于这个时间结论,她很清醒。 阮绵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特别理智清醒的女人,尤其是离婚后,在澳洲待了这几年。 她见过形形色色的婚姻。 有幸福的,不幸的。 不幸的占去百分之八十,无非都是生活中那些鸡毛蒜皮的事。 大多数的婚姻过得都不尽人意,吵得鸡毛满天飞。 可这几日的所见所为,阮绵对婚姻,对怀孕生子又产生了一种新的情绪,通俗易懂 点来讲,就是她还挺发自内心的羡慕涂丁丁跟陈正则的。 但这个话到嘴,她是没敢往外说。 “回头我们去趟洛溪,再请他们吃个饭。” 陆淮南真正想感激的,还是吴静跟唐青。 “也行。” “怎么了?心情不太好?” 阮绵手撑着台面,她默了许:“没事,就是这两天带着他们上游下玩的,确实有点累,体力跟不上,还是平时缺少锻炼。” 屋外开始下起绵绵细雨,一层薄薄如雾的雨水飘进来。 嘴里吐声,人走到厨房窗户边去拉窗架。 她低眸一看,那辆黑色商务车依旧稳稳的停靠在楼下,这个位置看下去,正好能看到黑漆漆的车顶。 第330章 强行入室 起先,她是怀疑陆淮南人已经到了燕州,故意在逗她,想给她一个惊喜。 但仔细一琢磨,又深觉不对劲。 真要是逗弄她,不至于打电话滴水不漏。 挂断电话后,阮绵站在窗台边,远远遥望好一会,举起手机放大画面拍下张照片,转发给陆淮南,顺带一句:「楼下有辆车,是你的人吗?」 「这车不是陆氏的,怎么了?」 她有种不安感,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阮绵眉心轻蹙,拿起手机打字:「没事,随便问问。」 旁边还有很多位置停靠,并且距离对面商场的有更好的停车位。 偏偏停在她这层楼下。 转念一想,或许是她心思过于敏感了些,说不定是这栋楼谁家买了新车。 软骨头 第297节 转身回屋。 阮绵前脚刚走到客厅,后脚尖还踮着地没来得及放下,门口按铃响起。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惊魂。 她怔在原地四五秒有余:“谁啊?” “物业。” 是个粗犷的男声。 阮绵在这住了这么久,之前是没听过这个人声音的,她对物业那边的人虽说算不上多熟,但多少能听出来,对方不是物业的人,可不排除物业新员工。 于是,她率先去门口猫眼看了眼。 男人站在门外一米远,拿着手机打字。 身上挎了一支深黑色的单肩帆布包,看上去沉甸甸的,压得他左右高低肩,顶着一顶驼灰色的鸭舌帽,看不见人脸,身上也确实是物业的着装。 “阮小姐?” 男人带着一口十足的闽台口音,普通话还不是很标准。 阮绵屏息两秒,手握门把拧开,门没全打开,只开到三分之一的位置。 “有什么事吗?” 男人抬起脸,他下颚处一大块伤疤,赫然显露出来。 出于本能反应,阮绵伸手去推门,手刚握住门框,对方一把用手掌撑住门板往里压,人在遇到突然发生的紧急情况时,潜力是平常的多倍。 面对对面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她硬生生把门推了出去。 “叩……”地一声脆响,门锁落定。 “哐哐哐……” 砸门声响得刺耳又炸头,这一刻她才深刻的意识到危险所在。 越是在这种时候,阮绵越强行灌输自己冷静镇定的思维。 此时也顾不得满头在冒冷汗,打上门的反锁,拨打110,她把玄关口的可拆卸式鞋柜搬到门口堵住。 一套动作办得行云流水。 “开门。” 男人换成拿脚踹门,踹得门板颤动,嘴里叫喊声恶劣。 阮绵眼底闪过一抹惊赫,表情还算稳定。 她走到距离门口最近的客卧,关门打锁,又再次挪动沙发压在门上抵住。 电话一接听,她立马口齿清晰的说话:“我要报警,地址是山水豪庭g5栋2808号房,这里有人想强行闯入,目前不清楚对方身上是否带有武器。” “我们马上到,小姐你人躲好。” 门口是接连而来的砸门声,一声比过一声响亮。 阮绵躲在屋里,都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像是在拿什么敲砸所发出的。 她犹犹豫豫的要不要给陆淮南打电话。 最终决定不打,免得他在那边隔着大老远的担心。 “不开门,小心我进去弄死你。” 不管外边传出什么动静,阮绵保持足够的冷静跟理智,她不回应话,万一这个时候对方冲进来,如果她讲话,能第一时间确定她的位置所在。 砸门声连续响了许多声之后,有片刻钟的停止。 全程她硬着头皮,不吭一声。 心脏在皮肉之中砰砰发跳,像是随时要炸裂而出。 她五指压在胸口,轻轻摁住,避免自己因心跳而情绪紧张。 约莫是距离她挂断电话后的十来分钟。 门口一阵闹哄,有人喊了几声,类似铁锤之类的物件重重砸地,阮绵在屋里依稀听到有警察在喊:“别让他跑了,追下去把人抓住。” 此时她还是高度警惕的,抬手抹掉额上的冷汗,起身把沙发搬开出门。 透过猫眼,是能看到门外站着两名身着黑色警服的男警。 后边则是物业管理的人连同跟上来。 看到熟脸,阮绵这才放心开门,年轻的男警与她四目相对,打量她两分:“小姐,你没事吧?” 她吞口唾沫:“没事,谢谢你们。” 说话间,阮绵眼角余光扫到门口,一个工地用品的那种铁锤。 武器也不见得有多高明。 想必对方是空有一副蛮力。 门板被砸出好多处的坑洼,有一处都砸得稀烂,差点能砸开了。 这时,物业管理的人跳出来,解释:“警察同志,我怀疑这人是前段时间那个盗窃案的贼,之前也有居民反应过,说是半夜深更敲门,你们可一定要把人抓住。” 前阵子一起盗窃案打伤人,那家当时只有一个老人在家。 老人连拖带拽的双手双腿严重性骨折。 当时阮绵在盐城,这事她就没碰上信儿。 警察连续在这边蹲点了好几天,那贼狡猾得很,硬是没露头。 这么想起来,也算是明朗了。 阮绵跟着警察下楼,在楼下做了个简单的笔录。 她回屋时,警惕性很高,四处环顾好几圈,那辆黑色商务车还在,停落在树荫下。 遭贼这一惊蛰,阮绵属实觉得愈发可疑。 回头跟物业打电话说明,物业赶过去寻探,她站在不远处的电梯口盯着,黑车后座拉开车门,从中下来个西装男,标准的寸头,约莫身高一米八七往上。 模样派头都特别的正,身边还跟了两名保镖。 物业在盘问他时,男人阴鸷般的目光撇过来,直勾勾的打在阮绵脸上。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一块烙铁烫了。 她扭开视线,提步往电梯走,想强装作若无其事的,岂料男人叫住了她:“ 小姐,留步。” 阮绵前惊未了,后惊又起。 她肩膀微微绷紧,脚跟往后退了半步。 迎上对面的眸光,那人朝着她这边走过来,目的性很强。 男人给她一种不太好的滋味,气场强悍,并且你一看就知道是个不简单的人。 “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您?” 男人勾唇一笑,笑意颇深。 第331章 怕什么,来什么 剑眉星目,加之他是寸头,给人的气场就是霸道而又专制。 还有几分狂野的阴柔美。 阮绵稳了稳神,讲话:“先生,现在看来是一场误会。” “是吗?” 她声音平稳:“是的,先前我家遭贼,正好您的车又一直停在这边,难免让人多想,误会了您我也感到很抱歉。” 男人的眼神宛如两根尖锐锋利的针,笔直的刺向她,说不慌那是假的。 阮绵甚至在想,对方要是敢越矩半分,她就冲过去找物业的人帮忙。 气氛短暂的凝固。 他嘴角一咧:“贵姓?” 阮绵两眼大睁着:“姓阮。” “哦……”男人笑意加深,长哦了一声,道:“阮小姐,很好听的姓氏,我姓谢,单名一个晏。” 对方的自我介绍,对她来说,也并未能缓解半点紧张的氛围。 为了安抚他,阮绵再度出声解释:“谢先生,今天的事纯属意外,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单纯的事情碰巧,把你卷到这淌浑水里来了。” 谢晏轻飘飘一句:“小事,我不计较。” “嗯。” 她闷闷出声,说完转身要走。 身后的谢晏喊住她:“阮小姐,鸿福三路是往这边走吗?” 乍耳一听,阮绵才知人家是走错了路。 这边的路况向来复杂,有时不熟悉的连导航都很难导出去,闻声侧头,她指着前边的大路:“从那边出去,走个三公里左右左转,沿着大路开。” “谢谢。” “不客气。” 阮绵走开,在等电梯下来时,余光扫描了那边好几次。 她就怕他跟上来。 事实证明,人家就真的只是路过走错了路,估计在这边琢磨了好半天了。 待她上楼进屋,阮绵拉开窗帘往下看,黑色商务车已经开走。 软骨头 第298节 这一夜她睡得十分不安稳,做梦都梦到被人砸门。 半夜醒来,吓得一身冷汗。 …… 翌日天刚蒙蒙亮,阮绵在网上预订了上门修门服务。 修门师傅得一个小时后到这边,她也不急,磨磨蹭蹭去浴室洗漱完。 还回头吃了个早点,人才上门。 师傅打量一番,说是门的损伤程度太大,修补的话可能不尽人意,劝她最好是换新门,阮绵也没犹豫,当场应下,临时临忙的去选了门回来安装。 下午三点多钟,警局那边来电话,说是恐吓盗窃的人抓着了。 她那颗悬着的心,这才平稳落地。 近来萌美新接了一批设备,要比当初徐忠义给的价还低一些。 起先阮绵以为是骗局,引人下套的商场杀猪盘。 跟对方的人私下接触几次之后,她才敢往下投钱。 小何给她提包,跟在身后:“你说这蓝途的管事人什么意思,合作都签了,还非要请咱们吃这顿饭。” 任是阮绵那么清醒冷静的头脑,也是摸不清对方的底。 站在包房门口,迟疑片刻没进门,她回眸对小何说:“待会要是他们故意劝酒,你就借由去洗手间给我打电话,我借机出去,咱们里应外合。” “行。” 小何答应得一鼓作气。 阮绵手探过去把门往里推了推,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 透过溢开的一小块门缝,她能看清包间里少有的布局。 正中央是圆桌,桌上约莫落座了三四个男人。 气氛也不沉闷,大家有说有笑的,好不欢乐,不像是来参加商业应酬饭局的,反倒更像是那种朋友之间的私下聚餐。 “黎总监。” 阮绵推门进去,笑着跟在座里,她唯一接触过几次面的黎近打招呼。 然而她这一看,桌上的几个男人,三个都是她认识的。 从一往后去,是商衡,陈堇阳,以及那日在楼下见过的谢晏。 那一刻,她真的有点脑子发懵,好几秒没回过神来。 阮绵本来想过这是一场劝酒局,估计会难受,没成想在座的人,都是熟人,除了第二次见面的谢晏,她内心的情绪波澜历程,瞬间以紧绷,转为无措。 黎近率先说话:“阮绵,都是自己人,过来坐。” 她知道阮绵是陆淮南的女人。 阮绵也知道黎近的身份。 当初合作,她第一次见黎近时还颇为诧异,听说她从藏区回燕州做起生意了。 误打误撞的,正好又跟她是对口。 桌上的陈堇阳跟商衡都没开口。 黎近先是给他们介绍:“我刚才跟你们讲的合作伙伴就是阮绵,你们也都是熟人,我就不一一介绍了,今天请吃饭权当是私下朋友间聚个餐。” 话虽这么讲,但看场面,阮绵还是觉得喉咙发痒。 倘若对面给她敬酒,她喝不喝? 想什么,怕什么,偏来什么。 坐在距离她最远位置的谢晏起身,首当其冲的跟她敬酒打招呼:“阮小姐,没想到咱们第二次见面是以这样的方式,我敬你一杯,我先喝,你随意。” 说完,他手指抚了下杯沿。 阮绵照常跟他碰杯,凑到嘴边强行抿下去几口。 小何坐在一旁,不断偷偷察看打量几人的面色。 见状,陈堇阳也笑着过来敬酒:“阮绵,你都跟他喝,可不能拒绝我这杯酒。” 于是,剩下的半小杯也被劝进肚中。 商衡倒是沉稳中立,没趁火打劫,也没落井下石。 可阮绵也耐不住陈堇阳跟谢晏轮番劝酒,她以一敌二,终究是酒桌上的败将。 只觉得肚子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烧得火辣辣的难受翻腾。 黎近解围:“你两差不多行了。” 陈堇阳趁机灌酒,是想从阮绵嘴里打听点她跟陆淮南的事,又或者说是她的心里话,都说人在酒后吐真言,也容易给人壮胆,至于谢晏纯属替那日她举报他报仇。 虽然都是小打小闹。 阮绵此时七成醉意,头脑跟意识都还是清醒的。 她也看出来谢晏是在故意劝她酒。 倒满面前整杯,她大大方方的起身走过去,低着脸,满脸的酡红色:“谢先生,那日是我鲁莽了,今天这杯酒算我真诚给你道歉。”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陈堇阳在看热闹笑,商衡则是在揣测。 黎近叫小何 去把阮绵拉回到座位,她小声跟谢晏讲:“淮南女朋友。” 第332章 喜欢打探别人私事 谢晏再扫向她时,眸光蓦然变得意味深长了些。 陈堇阳拍板了:“阿晏,你别多想,这可是淮南心尖儿上的宝贝。” 他声音小,阮绵跟小何那边是听不到的。 “我哪有那兴趣,不夺人之爱。” 谢晏懒懒的,漫不经心的把目光收回来。 若不是有人看到他刚才看阮绵的眼神,谁会想到他在暗自揣摩她呢? 从第一次见面被她举报,再到饭桌上成了好兄弟的女人,谢晏对阮绵产生的不止是兴趣,还是浓厚的兴趣,在他看来,阮绵除了长得漂亮。 属实没别的什么能放大到令人一眼就爱上的优点。 也许男人就是好色吧! 他默默的承认,甚至觉得陆淮南也是如此。 阮绵坐了会,觉得胃里难受翻涌。 “我去趟洗手间。” 小何扶着她离开包间,一出门她脸色立马回归如常,小何眼睛都快瞪圆了:“阮绵姐,你刚才装的?” 她食指抵在唇瓣:“嘘,咱知道就好,别让人听见。” 她若是不装,恐怕谢晏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阮绵说:“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酒醉是装的,但胃里的难受装不了,那么多杯白酒下肚,她现在肚子里就是一团火,在火烧火燎,热得她难受,也烧得她难受,去洗手间扣扣喉,总比她在桌上楞坐着好。 洗手间距离包间还挺远,有两百来米。 男女两边是分开的,就隔着一堵墙壁。 阮绵倚着洗手池台,捧起凉水洗了把手,又从包里掏出粉饼稍加补妆,喝酒吃菜唇上的口红抿得只剩下薄薄一层,她又索性补了个唇妆。 淡淡的裸色,很性感妩媚。 口红的磁扣搭合上,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阮小姐这演技真是好啊!滴水不漏。” 声音熟悉,谢晏的。 阮绵低着脸,伸手在接水龙头口的水,闻言她没急着抬眸去看人,而是暗自调节好情绪跟气息,转身迎上他的眸眼,笑道:“谢先生不也一样吗?” 虽说他是陆淮南的朋友,但她也不傻,谁知道对方是拿她也当朋友,还是敌人。 陆淮南是陆淮南,她是她。 没有道理说,她是陆淮南的女人,他身边的朋友就都得拿她也当朋友。 她也看得出,谢晏不是那种人,他做事为人有自己的那套逻辑根据。 这才是让阮绵觉得头疼的点。 谢晏往里走,靠着墙:“阮绵,听说你跟淮南结过一次婚?” “谢先生喜欢打探别人的私事?” 阮绵回怼回去,不卑不亢,坦荡从容。 谢晏一笑:“也不算,纯属于好奇,答不答由你。” 男人脸上有梨涡,笑起来时比较明显,整张硬朗的脸都被衬得柔软了几分,他眉梢微微挑起一点弧度,玩味的再跟她说:“他们对你的评价好像很高。” 他说这话,好像是他觉得她不行。 这个评价他比较否认。 阮绵鼻尖翕动两下,喉咙滑过酒液,扯出的嗓音略显沙哑:“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准确说是偏见,不过她觉得意见这个常用词更好,不至于显得两人之间关系那么紧绷,一触即发。 回包间后,阮绵又给陈堇阳稀里糊涂的劝了几杯。 软骨头 第299节 先前是装的,这会儿她是连装的心思都没了,白酒的后劲特别大。 怎么上的车,又怎么被难受醒的,她整个过程都是含糊不清的。 醒来时,阮绵只觉得眼前冒出陆淮南的脸。 她两边眼皮又沉又烫,以为是幻觉,拼命的睁着想去看清楚。 男人的脸总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看得晃动不已,像是那种眼神失神之后,怎么都对焦不上。 她伸手抓了把,两只手掌软绵绵的贴在陆淮南坚硬的肩头上。 嘴里吐着有气无力的声音:“陆……淮南。” “是我。” 陆淮南脸冷,除了冷,没别的情绪了。 看到她这副模样,他是真不知道先心疼,还是先训她一顿,各种滋味交织在心间,左右撕扯摇摆他,喉咙里更像是堵着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 阮绵觉得很不真实,听觉跟着意识也变得无比薄弱。 手碰到他肩膀,似是找到一些支撑点,她撑着想要起身。 结果一下子摔在陆淮南大腿里。 “嗯……” 他不禁闷哼了一声,低眸去看女人,她留给他整个漆黑的后脑勺。 阮绵半天没起来,也没动作。 陆淮南扶着她胳膊,将人往上拽,女人脸蛋酡红,眼神涣散迷离,嘴里冒着淳淳的热呼吸。 打不得,骂不得。 陆淮南是忍了再忍,忍得声音都哑了:“阮绵,看看我是谁。” 他提高嗓子。 许是真被他这一声低吼,惊醒半多的酒劲,阮绵睁眼看了看,又像是看到什么怪异的东西,目光愣怔不动,许久才吐出:“你是什么时候回的燕州?” 这下,他是确定她没糊涂。 一口怼上她的唇,咬得阮绵轻声推开:“疼……” “还知道疼?让你下次再喝这么多酒。” 陆淮南满脑子的气,右手掐住她下巴,迫使她脸抬起跟他对视。 若不是看她醉得深,难受得很,他在车上都能把她办了。 不是没那魄力跟胆识,而是他是发自内心爱她。 司机也很识趣,默默的把车内隔板升起。 陆淮南抱住她,不让她挣脱出去,单手扣脸的动作十分性感,他脸跟她都快抵在一块去了,声音沉沉的质问:“跟堇阳喝酒,还跟阿晏也喝了?你知道他谁吗,就跟他喝酒?” 本就酒醉得难受。 还被他这么逼着要问话,阮绵说不出的委屈,嘴角下耷。 她眼眶又湿了,嗓音沙沙的:“是他们一直劝我喝……不是我想的……” “他们叫你喝,你就喝啊?我的话怎么没见你这么听?” 陆淮南心都快化掉了。 阮绵边吸鼻子,边伸着手掌去推他胸膛,可自己那点力气,还不够他半只手。 反抗不开,索性逮着他胳膊就下狠口咬。 陆淮南任由她咬,纹丝不动。 满嘴的血腥气,刺激得她松口,阮绵稀里糊涂的,视线都看不清,歪歪斜斜挺直身板要坐起来,他直接给她往下压,按在自己两条结实大腿上,动弹不得。 第333章 “上火”,“心虚” “陆淮南!” 阮绵低吼,醉蒙蒙的声音都有些破音。 “叫我什么?” 他压着她的后脑勺颠了颠,脑子里的酒就跟在打架似的,晕得一发不可收拾,她好半晌才缓过那阵劲来,挺起腰杆才发现人还死死扣着她。 陆淮南腾出一边手,掐在她下巴上往面前掰:“倔什么?” 阮绵披头散发,脸又热又红,每一口呼吸都烫喉咙。 她埋头往他怀里蹭。 力气大还野蛮,像只初生的牛犊。 他第一次见这样的她。 陆淮南被她蹭得后背紧紧贴住车座,浑身绷紧,尤为是他双腿,语气带警告提醒:“阮绵,把脸抬起来。” 她火热的唇瓣,贴在他胸口。 彼此的肌肤相隔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那种欲远欲近的感觉,令他抓狂疯狂。 浑身气血都在往头顶上飙,他的抑制力濒临崩溃。 阮绵似没听到般,倚着不肯动,她头又晕又沉,动触半下都觉得费老大力。 陆淮南架起她两边胳膊,强力给人拽起来。 “陆淮南……你真凶……” 女人两颊绯红,身体又像个烧得火旺的炉子。 嘴里滚烫气息尽数朝他脸上喷洒而去,勾起淡淡的酒香。 他伸手拍拍她的脸:“清醒点没有?” 这样的动作显然没什么效果。 阮绵则是傻笑的去掰他的手,双眼仰视着他,把手指抵在她耳后,被她扣住手腕的那一下,陆淮南看到她满眼的恳求。 心跳快,呼吸快,血液流动得也快。 掰开她的嘴,迎住她唇瓣亲吻过去,陆淮南气息非常重。 他吻迅速且狠厉,试图榨干她口腔里所有水分。 坚硬的牙齿磕碰到嘴唇,疼得阮绵挤出声,两边眼角挂着薄薄的一层雾气。 他哑着嗓音:“怎么了?” “嘴巴疼。” “那我温柔点。” 陆淮南声音轻得只有两人听得见,说完,他顺着她鬓角亲到下巴。 阮绵浑身如被蚂蚁爬了一遍,奇痒难耐,她缩动身子,胳膊耸动。 嘴不断的躲他,陆淮南哪是那般好忽悠的? 单手扣脸,强行吻,他居高临下的睨她,说:“还想躲?在我这,你能躲到哪去?” 她两眼雾气巴巴,可怜是真的可怜,诱惑人也是真的。 陆淮南提声问:“还有多久到?” 闻声,司机都捏了把冷汗,回:“十分钟。” 十分钟,他尚且能忍得住,不至于在车里。 再者说,她喝多了酒,车里空间有限,怎么着都不方便,也是怕不小心磕着碰着她哪。 结果到家进门,阮绵吐得天翻地覆。 在车里勾起的那些欲望,瞬间失去大半。 陆淮南眼底盛着火气,手上帮她擦脸擦嘴,擦脖子的动作没停,阮绵站不稳,坐也坐不稳,大半个身子都靠他撑着,她眼睛睁 了睁,又闭上。 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躲他,装醉的。 擦干净整洁,陆淮南抱她上床。 她揪住他的胳膊不肯放,拽着往怀里去,双手死死抱住,视如珍宝。 喝多酒的人根本没分寸,陆淮南抽了好几下,硬是没拉开。 无奈只能让她抱着。 凌晨三点多,许是胳膊抱酸了,她才松手。 陆淮南起身去浴室洗完澡,才得以回屋睡下。 阮绵唯一好的一点是,她喝多了大多数时候是不发酒疯的,除非是你运气不好,偏偏遇上她酒劲不对头。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是被美食的香味引诱醒的,睡着睡着,梦到吃正宗白切鸡。 可那股味道又不完全像是在做梦。 阮绵挣扎着睁开眼,抹掉嘴角的口水,她耸动鼻尖闻嗅几口。 屋里的味道不可能骗她,她也确定自己是真的醒了。 但头昏沉得厉害,一时间起不来。 躺着酝酿了几秒力气,阮绵双手掐着床架翻身起床,一下子起得猛,险些一头栽下去,她长呼口气,动作又条件反射的放慢许多,先踮脚下地。 地板冰冰凉凉。 嗓子特别干燥,她试探性的拉扯几下,都没缓解的作用。 软骨头 第300节 走下床,阮绵才意识到这里是陆淮南家。 “昨晚上我怎么会在这?”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时间,阮绵脑子发懵。 昨晚是真喝断片了,别说记忆模糊,是压根忆不起来半点,她只记得昨晚上跟小何去应酬,碰上那个又高又好看的男人谢晏。 之后的事,连影子都没在脑里转过。 她先走出卧室,探着探着的往外看,那股香味是打厨房传出来的,循味望去。 陆淮南一身黑色家居服,腰间围了条藏青色的围裙,正在灶台前下厨,两边袖口往上挽起,露出那一小截皙白又强健的小臂,莫名的觉得欲气十足。 他头都没转,像是脑后长了双眼睛。 知道她就站在那盯着他看。 “心虚啊?不敢露脸见我,只能躲躲藏藏的?” 听到这话,阮绵登及挺直腰板。 她轻咳两声,声音特别沙哑:“我心虚什么,嗓子不舒服,来倒杯水。” “喏。” 陆淮南提起一个小水壶,挪到距离她两米不到的灶台边。 谈黄色的水,里边泡着一些下火的花茶。 阮绵觉得他体贴也有,但态度着实是冷漠了许多,她走上前,心里怀揣着很多话想问,她也不急,一个一个来:“昨晚上我喝多了,你带我回来的?” “嗯。” 他言语清冷,惜字如金,口吻也没情绪波动。 “哦。”阮绵倒好一杯,抿了几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提起这茬,陆淮南也是心里发闷得很。 他把手里的事情搁下,关上火,转过脸来,目光阴沉沉的抵着她的脸看。 像是揣摩,又像是打量什么。 看得她那叫一个毛骨悚然,后背发凉:“你别这么看着我,挺瘆人的。” “昨晚上,我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打给你助理,人说你在哪哪哪喝酒喝得不省人事。” “哦。”她心虚,是真的心虚。 “哦?” 阮绵不敢说话,低头继续抿杯里的花茶。 陆淮南言语犀利严肃:“好在对面都是自己人,如果要是外人呢,你也把自己喝成那副样子?” 第334章 你还委屈上了? 她语塞。 好多话堵在喉咙里,像一块硬石,哽得她非常难受。 陆淮南一直冷着脸。 阮绵踮脚凑过去,将水杯搁在灶台上,朝他身后锅里的面条睇了一眼,砸吧唇瓣,蠕动嘴好心提醒他:“再不捞起来,面条得沱了。” 他倒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也没打算去捞面条。 眼珠子直勾勾得要挂到她脸上来。 陆淮南磨着牙根,恨铁不成钢:“觉得自己酒量很好?还是思想太单纯天真?” 单纯天真这四个字安在阮绵身上,显然也不现实。 二十三岁之前,她尚且知道怎么写。 二十三岁之后,她就明白了,天真单纯那是傻。 对于现实社会中,不是什么值得炫耀表扬的优点。 口腔里的唾液到喉咙,慢慢往下吞咽,她拧拧巴巴的道:“我就是知道他们都是你朋友,我才敢喝的,平时我不这样。” 话音落下,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陆淮南眼眸深沉,用那种深度打量的视线在扫她,好似在衡量她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 看他这样是有所松缓的迹象。 阮绵趁热打铁:“我说真的,你不信可以去问小何。” 她讲的话也确实是真,起码至今为止她没单独跟不熟的男人,在外边喝醉过。 他往前走。 男性的力量感很强,陆淮南几乎将她整个笼罩住。 眼前光线尽数遮掩,阮绵视线顿觉阴暗了几分。 他身上覆着一层淡淡的沐浴香,是她以前没闻过的,清新怡人,像薄荷味掺杂了橘子的气息。 “换沐浴露了?” “别转移换题。” 陆淮南依旧像盯鹰般,盯着她不放,眼睛要在她身上盯出两个血窟窿来。 “那你说,这事怎么才能过吧?” 阮绵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她伸手挠挠后脑勺,索性直接摊牌了。 他还有他自己的一套理:“怎么?没理,腰杆不直,开始跟我玩翻脸不认人这一套了?” “我……” 话到嘴边,还是没吐出来,原来真正的欲言又止是这种滋味,阮绵头一次觉得自己虽然长了一张嘴,可长嘴比没长还难受:“下次不会了。” 陆淮南没继续搓磨她。 转过身,开火捞面,霸道专制的说:“你根本就没有下次。” 阮绵一边在心里暗戳戳的嫌弃他话说得太过绝对,一边不得不好声好气的应和他。 尽量避免氛围搅合出火星子。 她愣愣的看他捞面,再把那一大盘白切鸡拿出来,端上桌。 阮绵肚子里的馋虫全被勾得一丝不剩。 昨晚上喝完酒,到这边她就连续吐,吐得胃里空无一物。 饿,那是真的饿。 阮绵从没感受过,对食物这么馋欲。 陆淮南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一碗面,回眸来看她,语气淡淡的道:“愣着干什么,你的那碗自己端进来,吐了一晚上,还要我伺候你吃东西?” 深知理亏,她马上凑过去端起往客厅走,干脆利落得眼都不带眨巴一下。 他坐在对面,给她递过来双筷子。 阮绵握着碗边沿,搅拌得有些急促,拌得差不多就往嘴里送。 她人是蹲在面前的,胸口衣领又稍低。 白花花山峰挺立的模样,尽数展现在陆淮南眼眸中。 他盯了两眼,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体也跟着不太爽,艰难的把视线往回收。 声音沉哑:“吃完你洗碗。” “嗯。” 阮绵回应得壳都没打。 她蹲着吃面时,陆淮南一直在看她,女人通体皙白,手腕也纤细,雪嫩雪嫩的,像是两根嫩藕,她乌发披肩,两缕散散的坠落在她胸前,安安静静的贴在皮肤上。 他感觉有蚂蚁在身上爬。 陆淮南坐着都不安,他抬手捂住胸口,心跳得很快。 要不是看她吐了一夜难受,他真不想放过。 面前的面条吃掉大半多,阮绵胃里开始发撑了,她收了收手,去拿纸巾擦嘴,恰好这时陆淮南也伸手过去,两人指间触碰,一冰一热。 意识到这是个讨好他的机会。 她抽开,把嘴往前凑:“那你帮我擦。” “多大了还玩这一套?” 嘴上这么说,陆淮南的手却是听话的去给她擦嘴,他动作特别的仔细轻柔,生怕擦疼了她。 阮绵笑:“谢谢我多金又帅气的男朋友。” 他眉梢一动:“别搁这献殷勤,你的事还没了。” 她拿筷子夹鸡肉吃,嘴里边咀嚼,边说:“你这么在意,说明你在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看你不是高兴,你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那也是你罩的。” 陆淮南眼神一凝,有些冷了:“平时对你太宽容了?” 阮绵深吸口气,佯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憋着嘴说:“我错了。” 他时常觉得,爱这种东西最折磨人。 你明知道她是虚情假意,明知道她是装的,也自甘堕落的上钩,心甘情愿钻进她下好的套子里去。 陆淮南脑子里蓦然冒出两个字:“舔狗”。 软骨头 第301节 或许在舔狗的世界里,就是这样,世间的对错都与他无关,只有她(他)。 阮绵睨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好半晌不讲话。 “我保证,以后你的电话最多响两次我就接,好不好?” 此时此刻的感受,就是无可奈何。 陆淮南要的不是口头保证,他要的实质性的:“我看你也没那么老实,偷偷背着我去喝酒,招呼都不打,你的话我不信,这样,以后打不通我就给舅舅舅妈打。” 这可是阮绵的命根子。 她想反对的,陆淮南低下脸,虎口掐住她下巴。 迫使她视线上仰,跟他对视。 他那双如墨色般的黑眸,深沉得不可测,阮绵听到他一字一句的说:“下次再这样,可就不那么轻易放过。” 她都不知道,他 当时有多着急。 差点派人出去全城找人。 阮绵着实让他这样吓到,她缩动脖颈:“那你盐城的工作办完了?” “你说呢?” 他呼吸喷洒在她额上,温温热热的,还蛮舒服。 她又问:“那你临时要回来,怎么也不知道提前给我打个招呼?” 陆淮南稍稍加重力道:“你还委屈上了?” 第335章 那来真的? “你没跟我说,跟别人说了没。” “怎么了?” “我吃醋。” 阮绵蹲在面前,探着修长皙白的脖颈,表情正儿八经,本身理直气壮的陆淮南,还给她瞧得有几分心虚,回燕州的事,他提前跟商衡打过招呼。 但他会伪装:“兴师问罪啊?” “只准你管我,不准我问你?” 看他沉默又带不自然的模样,阮绵一语中的:“你跟谁说了?” “咳咳,那个……” 她逮着机会,蹭地起身跳到他身边去,双腿压在他大腿上,隔着薄薄的布料,他能清晰感觉到女性身体的温热。 阮绵双手抬起勾在他脖颈处:“女的还是男的?” “男的。” “商衡跟陈堇阳都在酒桌上,肯定不是他们,你还有别的要好的朋友?” 陆淮南轻蹙了下眉心,怕她摔下去,伸手轻揽在她腰间:“别闹,待会摔了我可不管。” 阮绵身子一偏,双腿岔开,跨在他腿上坐好。 两只白花花的腿在上下摇晃,像是荡秋千。 她玩味又得意的抻着他:“方小姐没跟你一起回来?” 陆淮南听她这语气,总觉怪怪的。 几分跟他在撒娇投巧取好,更多的又是想打探点什么事,所以,几成情绪夹杂一起,就变得些许阴阳怪气,他撩眼皮:“之前也没见你关心她。” “随口问问。” 阮绵的脸距离他特别近。 女人五官出挑,是那种不管单看,还是组合起来看都出挑的漂亮精致。 小巧高挺的鼻梁,鼻尖微红,渗出细密的汗雾。 她满眼期许,唇瓣半敞。 陆淮南能投目看尽她那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默了几秒神:“她回港城了。” “还犹豫几下才说,心里有鬼啊?” 她原本是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悄悄往下拿开。 他不让,直接摁住,眼神挑衅又专制,迎上她娇俏的眸光:“想抱我就抱,不想抱了就撒手,哪有这么好的事。” 说完,陆淮南语调深沉,冷不防的问她一句:“吃饱了吗?” 吃饱了吗?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让阮绵觉得暧昧横生。 她手抽不开,陆淮南脸又近在咫尺,他嘴里的呼吸无尽往她脸上钻。 宛如拂了一层雾气。 对他的行为了如指掌,阮绵装作不懂,脸儿一转:“还没呢,放我下来,我再吃几口……” 她去扒他的手,却被陆淮南反手紧紧握住。 动弹不得。 “唔……” 他抱她转个身,将她压在身后沙发上,舌尖撬开她两瓣唇,探到口腔,将其空气一扫而光,阮绵都能瞬间感觉到他在扫她上腭,痒嗖嗖的。 她人深陷其中,根本起不来。 陆淮南疯得彻底,啃噬撕咬她的唇。 他身体里仿佛住了一只魔鬼。 阮绵推不开,也无法自主的呼吸,唯一剩下的只是应和他,让他态度变软点,给自己一丝吐气的机会。 意识到她的求软,陆淮南吻松卸几分。 一口新鲜气息钻入嘴里,她像只奄奄一息的鱼,瞬间满血复活。 陆淮南很坏,等她吞吐完几口气,他又迎面堵上。 压根就没打算让她有足够好的条件逃跑。 阮绵急得睁眼,满眼入目都是他眼底那抹得逞又傲娇的淡笑,他将她堵在沙发里,活生生像是在扣押犯人,抓住她两只胳膊往上抬,摁在沙发后背。 唇上传出丝丝的疼处,再到蔓延的血腥。 陆淮南双眼通红。 像极吻红眼的鬼,阴冷的发笑:“闹呢?” 她把狠狠扣进他后背肉里的手指拿开。 即便气息上也没比他好几分,阮绵非要装得自己老道熟练,笑更是放肆:“谁跟你闹啊!” 他抱起她,往上抬了几分:“那来真的?” 她一把掐住他肩膀:“我没带,你家有吗?” 上次因为这事,两人差点闹得急红脸。 教训历历在耳,这次陆淮南没那么大胆敢跟她硬来,但家里确实没有提前备好的,主要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提前回来:“还真没有,要不我去买?” 大好的氛围,他不想错过,她亦是。 等他买回来,折腾半天,再重新刻意去营造那种气氛。 那就真叫非此,非此。 两人脸上都显而易见的挂着几分不甘。 还是陆淮南率先打破沉寂,他边亲她嘴角,边说:“怀孕我娶你,咱们把孩子生下来,我说认真的,绵宝……” 话到半多,阮绵就特别清醒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陆淮南与她嘴唇衔接的位置,硬生生将他拉开距离。 这一举动,真的就是直接在他头顶兜头而下一盆凉水。 他以为起码在这种时刻,她是会心软一点的,结果没有,半点都没有。 此时,陆淮南深深的 觉得她很冷酷无情。 甚至像个残暴不仁的女暴君。 拉完人,阮绵还嬉皮笑脸的对他一字一句,道:“我等你,下去买。” 陆淮南的感觉就是,狠狠一拳,全砸在了棉花上,无可奈何又悲哀。 他发誓,他从没想过要用这样软磨硬泡的办法,让她答应怀孕结婚。 他也不屑于。 可她的态度,显然是过于冷漠了些。 陆淮南起先还懒懒的不愿意起来,阮绵推着他下去:“我先去洗个澡,时间刚好。” 乖乖的下楼去买。 等人进屋,关门扣锁,阮绵接到小何的电话,说是有个大客户临时改时间,她不得不赶过去,亲自跟人洽谈。 当时她真不忍心去看他那张脸。 陆淮南坐在那,一声不吭,就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 阮绵快速穿好衣服,套上鞋子,提起包包,走过来捧住他的脸,啪啪亲了两口。 男人那脸除了帅气,真的就半点情绪都没有。 软骨头 第302节 任由她搓圆揉扁,各种形状。 阮绵也不敢耽误太久,急着要走的:“好了,别生气好不好?我忙完晚上过来陪你,去看最新上映的电影。” 总之,陆淮南不给笑脸,也没给丧气脸。 他发脾气还好,她还能投其所好的哄哄,反而是这样,她根本无从下手,头疼得很。 还很内疚。 东西是她指使他去买的,结果买回来,她要走。 第336章 好没出息 小何在微信里催了好几遍,她是真不走都不行。 阮绵起身,把桌上的碗拿去厨房刷洗干净。 边忙,边解释:“这个客户比较难缠,先前就跟我们医院医生闹过很大的矛盾,听说对方挺有家世背景的,我得赶过去处理问题,要……” 听到客厅窸窸窣窣的动静声。 她停下手,擦干净,循声望去。 只见陆淮南在套外套,一件白衬衫,套上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 沉稳儒雅。 她楞了瞬,脑子里快速思忖完:“你也要出门?” “只准你走,不准我走?” 闻言,阮绵立马笑眯眯:“不是。”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笑容僵在漂亮的脸蛋上,因为陆淮南开口,说:“在燕州,她家世背景有我大?我送你过去,看她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他那口吻不像是真心送她,反倒像是要去打架的。 想都没想,她上前拦住人:“不用。” 陆淮南脸往下垂着,半垂的姿态,目光深沉又凝重的睨住她,伸手轻轻挪开阮绵挡在面前的身板:“用不用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不是生气,是容不得有人欺负她。 偏偏阮绵还很是不吃他这一套。 她尽量抿起笑,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客户是上帝,我们应该的。” 陆淮南脚步顿住。 两人一前一后的站在大门口的玄关处。 他以一种怪异的神情,打量她:“你是被人欺负惯了,都不知道反抗了吗?” 阮绵其实不是那种容易给人欺负的,相反的她性格尖锐。 陆淮南很多年前就看出来了。 若不是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她不会这般,想到这些,他只觉得人都快炸掉,所以他随脚踢掉拖鞋,换上一双略显成熟的运动鞋,一言不发出门。 她无奈,只得跟上去。 瞧着男人黑黢黢的一颗后脑勺,阮绵心思沉重。 五味杂陈。 她要怎么跟陆淮南说,那位所谓的客户是江岸的母亲,叶慧琳。 在车上她好几次张嘴,话都到了喉咙,欲言又止。 “认识的?” “啊?”阮绵快速反应过来:“算是熟人。” 握住方向盘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陆淮南兴致缺缺的扣了两下,没扭头看她,嗓音沉沉闷闷的:“是吗?熟人那更好开口。” 小何又发来连续几条短信,手机嗡嗡作响。 她没查看。 陆淮南心生不悦,觉得她做事犹犹豫豫,优柔寡断。 如果不是他今天凑巧遇上,还跟她摆冷脸,她是不是都不打算跟他讲? 看她那样子,也确实。 陆淮南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不称职的同时,也心疼。 “不看?”他问。 她回:“小何的消息。” 陆淮南很淡的笑了下,没说话。 阮绵也猜不准他是在想什么。 车急速在道路上,接连超了好几辆,她双手摁在大腿上,拽着包包带子,十指收拢攥紧成拳,她想叫他停下来,却没有过于勇猛的勇气说。 陆淮南将她所有的表现,尽收眼底,保持沉默,不闻不问。 车一停:“愣着干嘛,下车。” 阮绵快速收回思绪,推门下去,意外的是他没跟着下车。 而是坐在驾驶座上叼了支烟,在打火点烟。 彼此两道视线,被一道车窗玻璃相隔。 他深吸一口,满脸坦荡:“吓唬你的,真以为我要跟上去?” 知道她心里负担,陆淮南故意说道。 实际上,他有他的考量。 不管里边的是鬼,还是哪路神仙,他都得进去会会,之所以让阮绵先走,是不想给她太大的压迫感,她什么脾性,没人比他陆淮南更了解了。 “路上注意安全。” “嗯。”陆淮南假模假样的启动车,还故意提醒她,做戏做全套的说:“别忘了晚上的电影。” “好,我现在就买票。” 他装得像副模样,眼巴巴的盯她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操作。 买好票,阮绵反过手机,给他瞧:“晚上七点半的。”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有点无下限了。 怕她觉察什么不对劲,陆淮南把脸凑近点,认真仔细看完,掀开眼皮,挑动眉梢,啧啧开口:“一场电影就被你收买了,真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阮绵亲他脸颊:“好了,快回去吧!” “这边不亲?” 他把脸转过去,另一边脸颊对着她。 阮绵来者不拒,又凑近几分,在他那边啵一口,陆淮南心满意足,在她退身之前,狠狠用牙齿啄她的嘴唇,疼得她龇牙咧嘴的:“过分了哈。” 他说:“那也没你过分。” 自知理亏,她没跟他计较。 看着他的车离开,阮绵遂而才放心的提步进门。 却不知,陆淮南开出去拐了个弯道,右转从对面开了回来。 车停靠到原来的位置,他拨弄起手机给康堇打电话,刚拨出去又挂掉。 转为发微信:「查查最近萌美得罪过什么人,马上要。」 叶慧琳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在燕州可圈可点。 她不会像平常妇女那般,撒泼大吼。 只是安静优雅的坐在那,便给人一副泰山压顶的强烈压迫感。 阮绵上楼时,加快了步调。 小何吸吸鼻尖,暗下抻着眼去打量她的表情神态,面不改色,心神不动,淡定从容得仿佛里边就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客户,她不是特别重视,也不是敷衍。 走到门口顿住。 “你去端杯清水跟咖啡上来,咖啡不要加糖。” “好。” 摸不准叶慧琳习惯喝哪一种,索性两样都安排上。 阮绵握住门把手,推门而进,一眼看到叶慧琳的脸,两人目光迎面相对。 在陆淮南家时,电话里小何跟她讲得很明白。 叶慧琳是买通了她们医院一个大客户的账号,直接预约联系到的她,如此一来,双方都不失颜面,还能正面相对。 倘若是叶慧琳借着她本人名义来。 阮绵可以拒绝,对方大约顾虑的也正是这一点。 她腰背挺直,走过去,脚上五六公分的高跟鞋蹬得地板咔咔响。 “叶女士。” “阮医生。” 互相打了个招呼。 阮绵明知故说:“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账号是苏文丽小姐的,您跟苏小姐是朋友,还是亲戚?” 第337章 打的是谁的脸? 软骨头 第303节 叶慧琳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敛起。 光凭那双眼睛,江岸跟她都有七 八分相像。 她打量着阮绵,不紧不慢的吐息:“苏文丽是星娱刚签约的艺人。” 阮绵半点不意外:“您大费周章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阮绵,过去有些事,是我们做得不对。”叶慧琳声音往上一提,掏出一张银灰色的银行卡,她两指压着摁在身前桌面:“里边有些钱,当是我替阿岸跟你道歉。” 处理秦瑶一事时,叶慧琳跟江南都没出面。 阮绵心下咯噔一声,口吻平静:“江夫人是想收买我什么?” 这次,她换了个称呼。 江家的钱不会乱落,一旦落下,必有事。 她不会天真的觉得,叶慧琳找自己,真的如她所说那般,是求和的。 “江夫人,喝水。” 小何端着水进门,识趣的往叶慧琳跟前递了一杯白水。 “谢谢。” 叶慧琳倒也没挑,符合她的素质跟身份。 于是,另外一杯不加糖的咖啡,落在阮绵手里。 她凑到嘴边轻抿半口,深深的苦涩溢进喉咙,听着身后的门被拉合上,叶慧琳才再次开口,道:“秦家的那批货一直走不了,是陆淮南从中拦截。” 阮绵顿悟。 秦家恐怕是找不到关系,跟陆淮南搭线,这才逼得叶慧琳出面。 女人跟女人,自然要好谈得多。 况且她跟阮绵说,也好比秦政尧去找陆淮南。 她紧抿双唇,不做声。 叶慧琳:“阮绵,你跟阿岸曾经好过一场,他为你做过什么,付出过多少,外人也是有目共睹,如果不是老天眷念,他的命都得搭进去,我想你是能理解我们为人父母的心的。”  这话不是道德绑架,也不是卖惨求和。 更不是强行辩解。 而是事实。 有一瞬,她呼吸喘不上来,憋在喉咙往下的位置,牙根都在颤。 有些往事是一根锋利的针,扎在阮绵心上,永远都拔不掉。 哪怕过去几十年。 江岸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觉得叶慧琳最狠毒的不是拿着江岸逼她,而是在明知道情况的前提下,跟她提江岸的命。 阮绵内心活动很多,但真正消化的时间也就十来秒钟。 眼角微微的湿润逼退回去。 坐在叶慧琳面前,她如一个打不破,摔不碎的瓷娃娃,笑颜如花。 “之于江岸,我得叫您一声阿姨,您也知道江岸为我付出很多,连命都豁得出去,我该自责,该觉得愧疚,那陆淮南难道就该被我伤害吗?” 她答应叶慧琳,打的是谁的脸? 况且当初陆淮南那么做,明摆着是为了帮她。 阮绵笑意加深:“正是因为我做错过事,伤害过人,如今的我每一步才走得小心翼翼。” 唯恐再错。 叶慧琳蹙了下眉心,额上有几丝青筋在动。 显然她没想到阮绵不是那种傻白甜。 奈何极高的素养,逼得她不能当场发飙。 眯缝下眼睛,阮绵尽量让声音清透:“阿姨,您不能为他母亲,就得让我再去伤人。” 不管承不承认,不管难不难过,能不能接受。 江岸都是过去式。 陆淮南才是眼下,实实在在跟她情绪共鸣,情感绑在一条绳子上的人。 她做这个决定,无疑伤透的就是他。 换作是江岸,阮绵也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同样的选择。 叶慧琳深吸口气,她觉得阮绵最令她欣赏的是她的理智清醒。 相反的,最讨厌也是。 换个身份,换个立场的话,她跟阮绵一定会是相处恰合的朋友,或者生意伙伴,她们身上都有着极其相似的特征跟优点,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你说得对,是我冒失了。” “阿姨,对不起。” 叶慧琳想做最后挣扎的,显然阮绵没给她机会。 她先起身站好,微不可闻的笑了:“需要我送您下去吗?” 叶慧琳提着包包,走到门口,她回眸:“阮绵,你不是那种狠心的人,就像当初阿岸受伤,你也会想尽办法来见他一面。” 不可否认的是,阮绵也确实被她这句话说得呼吸一重。 如今秦江交好,又有着江岸跟秦瑶婚姻这层关系。 秦政尧的事,等同于江家的事,利益亦同。 她阮绵那般伶俐,又何尝看不懂? 陆淮南在叶慧琳出门的前一刻离开,屋内的谈话,他一字不落的尽收耳中。 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一定是不好受的。 车库昏暗,车内更甚。 手边摸到烟盒,抖落一根夹起衔住,陆淮南点燃烟的动作很利索,仿佛是想通过苦涩的烟,来缓解他心里那股堵得发疼的情绪,眼底晦暗不明。 烟圈一层又一层的浮动在眼前。 他被熏得眯眼,咳嗽:“咳咳咳……” 咳得厉害了,两边耳朵开始嗡鸣,陆淮南低脸拍拍,起先还是轻力,直到拍得侧脸都疼,他才停下。 阮绵以前跟他说过的。 江岸在她心里扎根的程度,不次于当年蒋自北在他心里的分量。 所以,他懂。 当然,陆淮南也清楚,她跟他好是真的为了爱。 可人这一辈子,不光是只有爱才能活得下去。 人性很复杂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不可能只能为爱活着。 抽到第五根时,手机在响。 刺耳又惊魂。 陆淮南没掐烟,单手支着,另一边伸到副驾去取。 阮绵打来的,她问:“还在车库呢?是在抽烟,还是在生闷气?” 又或者是感动。 一瞬间,他被问得真叫一个哑口无言。 好半晌的沉默,她口吻温柔娇嗔:“上来了为什么不直接进门,还要我请你进来不成,还偷偷的跑去车库抽烟,陆淮南,这可不像你一贯的性格,胆小鬼。” 有种情绪压到了头顶,血压飙升的感觉。 陆淮南呼吸一口接一口的往外大喘,他慌忙憋住,烟头的烟灰坠落,掉在他手指皮肤上,烫得他立马伸出手,探头的刹那间,看到站在电梯口的女人。 阮绵只是静静的站着,并未有迈步朝向他的迹象。 他提口气,满眼的雾水。 她听到他解安全带的声音:“你等我下,我过来。” 第338章 他不仅狡猾,还坏 彼此的气息逼近,都显得有点局促。 阮绵双面酡红,好在车库光线不甚明朗。 她扬了扬下巴,方向是他车:“不是开车走了吗?又跑回来。” 陆淮南衬衣领子乱乱的,额前几缕发丝,坚定深刻的眸光,定定的像钉子钉在她面目之间:“阮绵,我说不出心里的想法,激动感动,甚至是可笑自嘲……”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 她把他抱着,尽情拥吻。 阮绵头一次疯狂又激烈,似要掀掉他一层嘴皮。 她动作不含技巧的撬开他牙齿,舌尖钻进去,搅动风云。 很快,陆淮南有种被她掌控全局的错愕感,他眼睛半睁着看人。 意识到他灼热的打量,阮绵抬手掩住他双眼,嘴里轻轻嚼字:“别看。” 那种感觉,不要太刺激。 你明知道要发生什么,却被人强行蒙上眼,你在等待着接下来所能发生的一切,心脏仿佛在被重物一点点撞击,砸得砰砰响,他呼吸又热又重。 软骨头 第304节 两人衔接的嘴里不尽发出唔噎声。 阮绵吻得不管不顾,乱无章法。 两只胳膊懒洋洋的靠在他肩头,软而无力的搭着。 她浑身都是个软到无骨的状态,陆淮南有些不忍那种冲击感。 他嘴角撇开,不到两公分的距离:“去车上?” “抱我。” 说完,阮绵两腿本能的往上挑起攀爬,陆淮南双手兜住,一个轻巧熟练的动作,特别的有默契,宛如早就演练过无数次。 他信任她,他也没辜负她的信任。 一场酣畅淋漓,在车内卷得热火朝天。 陆淮南抓着她不肯放,直到榨干她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两边的小腿麻木得瘫软下去,她扶住车门爬起点,伸手去接他递 来的衣物,一边往身上套,阮绵还不忘四下环顾一圈周围,四下寂静,没有人走动。 有过一次后,她觉得确实刺激。 但骨子里的教养跟保守,不容许她表现得太过分。 抿了抿唇,阮绵从后抱住他,双膝跪着车座。 丰润红肿的唇抵住他耳畔,柔声嗔道:“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我想去云南。” 她跟他提要求的次数不多。 还是她主动提的。 陆淮南本是有几个重要会议,但忽然就觉得,什么都没那么重要了。 胸前袒露一大片,他撑着手往上拉衣服。 阮绵在身后替他提了提。 陆淮南一把反握住她修长纤细的手指,贴在侧脸旁:“你想去,我随时有空,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开心是真开心。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她能跟他相处得如此融洽。 她窜到他面前,跨坐在结实双腿上:“明天就走,有空吗?” 阮绵眼神黏腻,还勾勾的,像是一把锋利的钩子,狠狠勾着他。 她想尽快的避避,免得再跟秦江两家碰头。 其实去哪都无所谓的,只是她更想去云南。 陆淮南面目压近,把她抵在车门。 来了个事味深长的吻。 大约三分多钟,阮绵那张早已肿胀红透的唇,哪经受得住这般,此时看着,整个宛如被蜜蜂蛰过,水润到形似散发着光泽的q弹果冻。 许久,陆淮南:“陪你我随时有空。” 情人之间的情话,讲得太多太密就不够调情了。 她就钟意他这副样子,进退有度,该沉着时沉着,该放肆时绝对不手软。 阮绵伸手,帮他把衬衣纽扣一颗颗系上。 她微凉的手指皮肤,时而触碰到他温热的胸膛。 陆淮南的意犹未尽,全写在脸上,分毫不掩。 他就是故意要让阮绵看见,看她会不会心疼自己。 她笑着,笑得脸好生妩媚:“陆淮南,我现在算是发现了,你这个男人就知道在我面前装可怜,想着让我心疼你,让你为所欲为,我才不上当。” 闻言,他倒是转脸比翻书快,立马把脸色收起,一本正经。 阮绵勾他下巴:“狡猾的男人。” “这个我承认,我不仅狡猾,还坏。” 陆淮南嘴里吐声,手下意识的探到她后腰里,掐了一把。 “哎呀,我下车了。” 为了躲避他的捉弄,阮绵立马往车下挤。 说巧不巧的,电梯口走出来两人,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面貌,两人在她身上打量一番,又顺势朝着车里的人看过去,那眼神别提有多意味深长。 对方倒也识趣,加快脚步,赶着上了旁边的一辆白色奥迪。 她那脸,真的是唰地一下,全红透了。 陆淮南也犟着没去拉她,她多希望他拉自己一把。 阮绵深呼吸,再吐出,都不敢看过去半眼,硬是等人开车离开,她随手捞起车里的手机,招呼都没打,说走要走,他反手扣住她胳膊:“提上裤子不认人?” 她真怕这时候,再出来人。 脸上的表情是难堪尴尬各占一半:“放手,我要上去了。” “说说话,还早呢!” 关于叶慧琳,陆淮南确实是有些话想跟她讲。 “有什么电话里说。” 他不让,下车偏给她直接打横抱起,重新丢进车里:“电话里说太浪费口水,我还不如当面跟你讲。” 阮绵被他强制性的抱在怀里,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大睁着双眼:“说什么?” 陆淮南把脸贴近,贴在她耳边:“你知道的,很多事情只是你一句话的事。” 话从耳朵钻入心脏,阮绵心口突突跳,快了几个节拍。 她眼睛微垂着往下看,没去正眼瞧他。 许是看到她神色低落下去,陆淮南五指扣上她下巴,稍稍抬高,话是质问,语气是体贴:“真不打算跟我说?” 阮绵知道他什么意思。 她一句话的事,秦家的货解决。 也给她跟江岸之间各自一份体面跟颜面。 鼻尖微红,她紧咬双唇。 好半晌,才一点点蠕动松开:“不。” 她吐声坚定果断。 陆淮南很欣赏她有这份拒绝的魄气,哪怕是她说要为江岸求情,他也是肯松口的,但她拒绝,才更是符合他的心意。 他给她选择,任何结果他都接受,她却选了一个他最满意的。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双向奔赴? 第339章 机会只给一次 “机会我只给一次。” 阮绵也根本不是跟他欲情故纵:“给再多次,也是同样的答案。” 陆淮南身体僵了僵,笑容持在嘴角,像朵没来得及绽放的花苞。 他埋头进她脖颈间,低声问:“在里边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 “都是真的。” 她不想再说任何违心的话,自欺欺人,还伤害别人。 鼻息跟口腔,皆是阮绵衣服上淡淡的清香味,陆淮南贪婪而又迷恋的闻嗅,觉得心都舒畅了不少,他抬起脸,笑容灿烂夺目:“晚上我再过来接你。” “不……” 他亲过来,堵住她说话的嘴。 食指玩弄她嘴唇,逼得阮绵没法继续开口。 陆淮南目光笑盈盈的迎着她,说:“不准说不要,不喜欢听这两个字,床上不准说,床下也是。” “好。” 了解他脾性,她表现得特别的乖巧温顺。 陆淮南这才放过她,允许她回去。 看她走远的身影,他暗自摸烟抽,抽得嘴里干巴巴的,嗓子眼也辣得难受,才启动车回住所。 刚到,忙着洗完澡,躺在沙发里玩弄手机。 他的朋友圈很少动态,几乎长年不发一两条。 今儿个,陆淮南却心血来潮般,发了一个意有所指的文字跟配图。 图片是阮绵的背影,黑色西装,黑色直发让风吹得飘逸,八公分的黑色细高跟,鞋带衬得她脚皙白漂亮。 她人瘦,还骨感,脚踝骨突出。 侧脸线条丝滑干净,眼睫长到侧着面,都能看到卷翘弧度。 陆淮南配的文案是:冷是你,热亦是你,余生还是你。 对于一个平常近乎毫无动态的人,突然有一天开窍发朋友圈,这惊讶程度不亚于亲眼见证铁树开花。 陆淮南发朋友圈,阮绵的微信炸了。 是个人都往她这里发信息询探消息,有些是好奇八卦的,有些是不敢直接问原主的。 软骨头 第305节 只好跑来她这打探情况。 属黎近首当其冲:「阮绵,他什么情况?万年没一条动态的人,突然发朋友圈,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眼睛出现幻觉了,这还是那个高冷的陆淮南吗?」 顺着这话,她点进去看,放大了图片。 那张图,是先前在盐城拍的,他抓拍技术还算不错。 最主要的是阮绵人长得好,怎么拍,怎么控原相机,都没什么太大的瑕疵。 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 阮绵也不着急回信息。 连黎近都来找她探问,倘若他没屏蔽外人的话,估计这会儿他圈子里那些人,都闹翻了。 事实也恰如她所想那般。 尤为是陈堇阳跟商衡,电话打到陆淮南那,逼着质问他怎么回事。 陈堇阳嬉闹的还把他动态截图,发进私人小群里,招摇过市的艾特人看,一个个的,活似见着什么稀奇玩意,看得眼珠子都瞪直了。 陆淮南有种被人当猴子耍看的错觉。 偏偏他还没法阻止,动态是他自己发的,没人逼他。 “喂,有事?” 陆淮南不耐烦的接起电话,手机斜斜贴在耳际。 商衡意味深长的嘶一声:“你这是撞邪了,还是吃错药了?” 手里磨咖啡的动作停下,他思忖会,眼神坚定:“就没可能是正儿八经的?” “真开窍了?” 陆淮南这个微信号,从亲朋好友加他为止,只有在很多年前,他发过一次新年动态,差唔多是在他大三那年,从那至后朋友圈像是常年打烊了, 万石都砸不出半点水花那种。 阮绵成为他,这十几年来的第一条。 她是那么幸运,又那么特殊的存在。 他吞下一口手里的咖啡,苦得很。 陆淮南喝咖啡从不加糖,此时他却拿勺子舀了一勺进去,搅动几番,才缓慢着语速回复商衡的话:“猪都有开窍的时候,感情我在你们心里,连它都不如?” 平时他不讲笑话,讲起来又好笑,又要命。 商衡:“得得得,我不损你。” 陆淮南的朋友圈已经被点赞赞爆了,但大家都保持着一致的态度:静眼观火。 只敢点赞,不敢询问别的。 他低沉着声音:“她还没答应,现在是情侣身份。” 这话就玩味了,像是解释,又不像。 商衡觉着他是在维护阮绵,怕别人以为是她先勾的他。 毕竟人跟人的身份摆在这,谁高谁低,大家有目共睹。 大概商衡开了免提,陈堇阳在旁听着,下一秒就是他聒噪的声音传送过来:“这还不好办,生米煮成熟饭,我不信她还能真去把孩子打了?” 这种招数在圈子里,屡见不鲜。 繁华偌大的燕州,多少女人前仆后继,费尽心机的想接近陆淮南。 想傍上他,更别说生孩子这种荣幸之至的事情。 真要是陆淮南渣点,敞开大门,光明正大的做生意,那些名媛千金早冲进门了。 奈何,他不屑于任何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商衡想拦住陈堇阳这张破嘴的,陆淮南先他一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你跟黎近那仇,这辈子都别想解。” 大家不说,可谁都看得清。 黎近回来燕州,不是为了他陈堇阳。 他们之间仍然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姿态相处,就是不能越界半步,哪怕陈堇阳有一天把婚离掉,重新追求她,黎近也绝对绝对不会往前跨越半步。 有些人啊! 错过了,就再也不会回头的。 黎近就是这种人。 她很现实,对待感情也很专一忠诚,是优点,亦是勒死陈堇阳的一根缰绳。 “给你出主意,你也不必这么损我。” 陈堇阳把手机交给商衡。 商衡轻咳一声:“淮南,你刚才这话过了啊!” 陆淮南一口一口的品尝他做好的咖啡,沿着杯沿抿。 又觉得索然无味,明明还是苦的,他松手搁下:“我这是劝他清醒点,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要是我,有种点先把家里那个解决掉,不然他想让阿近站在什么立场上?” 那边久久的沉默无语。 “你跟阮绵在一起?” 商衡绕开话题,避免大家都心里不畅快。 陆淮南懒懒的吐声:“没,晚上她要过来看电影。” 第340章 怕我技术不过关? 等待阮绵,陆淮南一个人在家搓磨时间。 第一次觉得,几个小时可以这么漫长。 他好几个软件换着花样来回翻。 黎近有些受不了他总是点到她发表的视频下访问,于是打电话过来:“陆大总裁,你要是实在无聊,可以网上约个人陪聊,没必要三分钟点我视频六次。”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关注她。 实际上,陆淮南就是无聊作祟。 他先前还去书房待了半会,发现满脑子都是阮绵的身影,根本无法静心工作。 陆淮南也是头一次理解恋爱脑这个东西,确实是无脑。 被人这么赤裸裸的问,面子上多少过意不去。 但陆淮南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一声不吭,直接挂断。 黎近都给他气笑了,转而又把这事事无巨细的讲给阮绵听。 “我跟你说,你再不管管他,他是真的要发癫了,前脚发动态,后脚往我跟商衡的视频下不停访问,这人也是够闲得无聊的,你说他什么时候成这样了?” 阮绵听着,没回话。 她是想笑的,憋住,怕黎近说她没良心,重色轻友。 “你别气坏自己,我待会跟他讲讲。” 陆淮南平时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大学时喜欢窝在家里找点外国片子看。 最近他爱上港片,正好最近有部不错的片子上映。 阮绵也算是投其所好。 等到下午六点的时候,陆淮南等得差不多不行了。 取上车钥匙出门。 阮绵安安心心在医院等他过来接人。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开过去反正也是停在路边等,陆淮南在路过一盏红绿灯时,扫看瞧到路边卖花的阿婆,沉静温柔的茉莉在风中飘动。 他打方向盘,在旁边停下,过去买了捧茉莉花。 其实陆淮南也没那么多心思,单纯想买花送她。 顾着要去看电影,阮绵索性没背包,放在办公室。 她只拿了手机下楼,刚出电梯门,迎面看到陆淮南的车停在正对面,车库很大,车与车之间的间距也很大,他面对她这边,背倚着车身而站。 意外的没抽烟,也没玩手机。 阮绵看到他时,他眼神还略显呆滞,不知在寻思什么。 陆淮南个头高大挺拔,一米八七的身高。 那捧茉莉在他身后藏得严丝合缝的,没漏掉半点。 走近了,闻到扑鼻而来的花香,她才翕动鼻尖闻。 像个侦探似的:“你买花了?” “喜欢吗?” 陆淮南身后的手探出来,一大捧洁白的茉莉,包装纸收拢着花枝。 “喜欢。”阮绵接过:“什么时候懂得浪漫了。” 他手指压住她鬓角的碎发,轻轻抚到耳后别起来,她只觉得男人那张生动的脸,此刻温柔到不像话,更不像平日里严肃正经的他。 陆淮南眼圈有点热,他低笑声溢出嘴:“这辈子都栽你身上了,这点浪漫算什么。” 阮绵错愕半秒:“我不是吗?” “要是辜负我怎么办?”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往里夹,力道不大,也没弄疼她。 软骨头 第306节 倒是把她脸上的肉夹得嘟了起来。 阮绵单手抱花,另外一边去掰他的胳膊:“那你辜负我怎么办?” 陆淮南突然变得认真:“我不会。”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会?” 阮绵要比他矮一点,加上她今天穿的平底鞋。 眼前的人往下弯腰,陆淮南躬身在她跟前,视线往上仰视,他一字一句说得格外真挚:“你要是会,我就把你腿打断,让你这辈子只能待在我身边。” “嘶……残忍。” “怎么,还真有想法?” 阮绵嘴角一撅:“有也不敢了。” 他一把掐着她的脸,亲得好生凶狠。 猝不及防的,瞬间夺走她嘴里所有空气。 她只当他是玩闹,直到嘴唇发疼,他在咬她,手指下意识的去抚住他鬓角往上的位置,指腹触碰到他眼角的湿润,阮绵屏住呼吸,身子僵住没了动作。 陆淮南挪开唇,视线抵住她的:“不跟你闹着玩的。” “陆淮南,我不会。” 她边喘,边说,脸颊红果果,发烫得很。 陆淮南遂而探手过去牵住她,十指交扣:“走。” 这一路上,阮绵都在想,到底是爱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他一想起她要离开,哪怕是句玩笑话,也会掉泪,也会惶恐,患得患失。 眼角余光扫到他,陆淮南面目冷凝着,没多大情绪波动。 “陆淮南。” “嗯?” 他应声挺闷的。 阮绵把花搁好,郑重其事的道:“我们像普通情侣那样,好好谈恋爱好不好?不要给彼此太大的压力,你也别给自己过度的负担。” 他这样的状态,她真怕哪天他炸了。 她相信陆淮南不会伤害她,但她真的怕他伤害自己。 他的偏执,她都是了解的。 与其说偏执,不如说病娇感。 阮绵也是第一次,从一个现实生活中的人身上,体会到“病娇”这两个字的感觉。 一只热热的掌心覆盖在她手背,是陆淮南的,他反扣住:“好。” 声音温润儒雅,除了宠溺,沉得没点多余情绪。 她抽出手,掰住他小手指,用自己的勾住:“那咱们说好了,不准食言,跟你拉钩,说过的话要算数的。” 虽然嫌弃幼稚,好在他也配合。 “算数,不食言。” 阮绵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他的手,刚松开,陆淮南再次握住:“给我握握。” “开车呢!” 她耐心的又给他放回去。 陆淮南让她娇俏模样逗笑了:“这么惜命?怕我技术不过关,撞车连累你?” “呸呸呸,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封建迷信。” 阮绵转移话题的节奏很快:“你回来,没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宅去看看奶奶?” 人年纪一大,总是念人的,尤其是陆淮南打小生长在陆老太奶的羽翼庇护下。 比起旁人来讲,他是她最亲近的孙子。 陆淮南沉默。 良久:“绵绵,其实我跟奶奶的关系,没你想象得那么好,也许是因为当年我妈的事情吧,我们奶孙之间心里都有一道划不清的隔阂,也都不肯放下。” “有隔阂,才要去化解啊!” 第341章 挡人桃花,天理不容 陆淮南松口的态度更快:“那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她噎了噎:“那是你家。” 他目视前方,声音平平:“也可以是你家,只要你愿意。” 那个位置一直空着,大家都心知肚明。 阮绵挑挑眉,没开口作声。 车匀速往前行驶,懒得困意席卷,她捏了把胳膊,迫使自己清醒:“那就等从云南回来再去。” “我听你的。” 阮绵不让他握手,陆淮南强行握住不肯松,不管她怎么挣扎,男人力气永远上乘女人的。 按照原定的导航一路开到商贸影院城。 商场电梯人非常多,挤得快挪不下脚了,就七层楼停停走走。 陆淮南胳膊一伸,像拎小鸡似的,将她往身边拽。 整个后背贴上他胸膛,头顶是他沉重的气息。 他两根手指扣在她肩膀处,搭了搭,陆淮南低笑着温声说话:“怎么这么笨?看到人进来,都不知道往我这边退,我又不是外人,你怕什么?” 阮绵手肘往后怼。 力道不重,只是提醒:“人多,少说话。” “行。” 一只强健有力的胳膊,滑动到她腰间搂住。 她腰很细,盈盈可握,他一只胳膊就全然劝住。 陆淮南在她耳边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好像又瘦了点,上次去盐城腰可没这么细,在家饱一顿饿一顿?” 阮绵白眼一翻,真嫌他聒噪。 就算旁人听不到,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些私人话题,真是有辱斯文。 “叮……” 电梯总算是到了第七层,两扇门朝两边打开。 她跟陆淮南站在最靠后的位置,等前边人都走空了,阮绵才迈步出去。 取好票,她又去临时购了两份爆米花跟饮料。 陆淮南坐在休息区打电话。 两个年轻小姑娘路过他身边,巧笑着偷看好几眼,跃跃欲试的上前找他要联系方式,阮绵在远处默然的看着,也没作声,更没上去打断的念头。 好看的人在外边招惹点花草,很正常。 况且他还是陆淮南。 他只是眼神淡淡的瞥了对方两眼,过后摆摆手,示意拒绝。 礼貌绅士,也足够的冷漠。 女孩到底年轻,脸皮没那么厚,见他拒绝自顾离去。 阮绵把头扭转回原位,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头顶笼下一道黑影,拥抱从后圈住她,陆淮南的胳膊往她肩膀搭:“看到了,还装作不认识?小没良心的,平时白对你那么好。” 她嬉笑:“挡人桃花,天理不容。” “那我是你什么?” “男朋友啊。” 她觉得这个问题弱智。 “还知道我是你男人?” 陆淮南五指掐着她下巴,把她的脸抬起,阮绵头顶压在他小腹处,仰头迎视他的眼睛,他指腹在她下巴皮肤上细细摩挲:“真拿你没办法。” 醋不得,说不得,说了自己还心疼。 她嘟嘟嘴,柔声柔气的:“你在床上的时候,也这么说。” 陆淮南都给她气笑了,转过去,抱起人:“要不不看电影,咱们现在回家?” 闻言,阮绵猛地挣扎,满脸写着“抗拒”两个字。 加深嘴角笑意,他道:“这么抗拒?是不是腻了,不爱了?” “陆淮南,放我下来,别闹,这里好多人。” 他就喜欢看她吃劲的样子,偏偏拽着不放。 路过的人,十个有八个看他两的,阮绵觉得陆淮南这人最大的变化就是脸皮越来越厚了,任是以往,他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眼下心不跳脸不红的。 像个惯犯。 “回答我,我就放你下来。” 陆淮南欠儿欠儿的。 双脚离地悬空,他人又高,抱起她轻飘飘,反而阮绵怕得要死:“没有,不腻,还爱。” 软骨头 第307节 “那还差不多。” 脚尖刚着地面,她马不停蹄把话续上:“电影开始了,进去检票。” 说完,回手就把手里的电影票塞到陆淮南怀里。 看她跑过去的背影,他心底暗爽了几秒劲,遂才提步跟上去。 一场电影看得索然无味。 原因无二,如果身边的人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那除了她以外的事,你很难再上心,眼下的陆淮南就是这般,他觉得再好看的电影,都不及阮绵几分。 他以前是不喜欢一个人成天窝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神奇的是,现在他巴不得。 巴不得成天跟她在家里,做~爱做的事,做想做的事。 哪怕是陪着她浇浇花,遛遛狗这种琐碎的事。 幸福从来都不是具体的某一件事,而是跟你相处的人有关。 看到尾声,阮绵感觉有股灼热贴近耳朵。 她侧目一看,是陆淮南。 他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阮绵心神猛然一震,小声的问:“干什么?” “你觉得好看吗?” 她蓦然想了两秒有余,大抵猜出他话中意味,点头:“还行。” 黑暗中,互相也看不清彼此的脸,只能透过语气分辨情绪:“绵宝,还没你好看,早知道不来看电影,让你在家陪我了。” “别闹,把脸转回去。” 阮绵手掌精准的寻到他的脸,推着陆淮南的脸往侧边送。 他被推得脑袋摆正,可眼里完全没有看电影的半点兴致。 陆淮南是苦熬着把整场电影看完,他腰酸背疼,比起工作一天还难受。 “回去你开车?” “行。” 阮绵握住车钥匙,往台阶下走,两人平齐着步调出了影院,走去车库位置。 陆淮南的车可比她的车要好开得多,不管是手感,还是操作感,都属上层中的上层。 他人有点累,座椅打低,闭眼凝神。 想起什么,她说:“那我今晚得回去收拾行李。” 陆淮南蠕唇留她,也是有点小心眼子在的:“这么晚,就别回去了,行李那些无非就是日常用品,我让那边酒店提前备好,今晚你就睡我那。” 他家里也有她穿的衣服,还不少。 阮绵想了下,倒也不是不行。 继续全神贯注的开车。 他突然,问:“医院那边你请好假了吗?” “一句话的事,随时能走人。” 陆淮南仍有疑虑在心,眼睛望着车顶,眨了眨:“不会临时又有事吧?” 第342章 陆淮南是个男妖精 “应该不会。” “应该哦?” 他偏头,视线怔怔的看着她,眼神抓马得很。 阮绵吞进口唾液,嘴里泛起淡淡的甜腥味:“往后一两个月,我暂时都没排到大的手术项目,大概率不会有临时变故。” 她的保证,陆淮南不信。 他冷不防的问出一句,与此话题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话:“你想打算把医院办成什么规模?” “先站稳脚跟,扩展规模的事还没想过。” 陆淮南闷 闷嗯了声,没了下文。 “怎么了?” “没事。”他淡淡的:“奶奶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从她回来燕州,偶尔陆淮南也会问起那边的情况,但大多时候只是礼貌性的寒暄关怀。 阮绵听得出,他语气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 “在慢慢恢复,我请了专业的医生团队照料她,除了心理上的一些问题以外,身体都挺不错的。” 陆淮南视线灼热:“阮绵,想过接她回来吗?” 双手紧握方向盘,他看到她右手的小臂肌肉微微浮动。 陆淮南把话说到明处:“反正你也没打算跟家里和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出套房子,请人照顾她老人家,以后你跟奶奶不会再沾染阮家半点关系。” 嘴上说着不顾阮文斌的生死。 实际上,阮绵私底下多次打探过他在外边的生活。 关系能断,但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父女。 他们身体中流淌着继承一脉的血液,就好比他跟陆鸿文。 正是经历过,他才更懂得阮绵的感受,至于她去见过阮文斌,这件事,陆淮南也是知道的。 他还曾伸出过援手。 阮文斌出狱,跟妻女离散后,一直在外漂泊流浪,得过一日是一日。 她说:“再看吧!” 车停下,四周灯火通明,隐隐绰绰的光线透过车窗玻璃照进来。 也照亮了彼此的脸。 陆淮南呼吸很稳定,反倒显得她气息重。 那场电影本就看得疲乏,阮绵抻着懒腰,解开安全带下车,顺手去抓手机,却不然抓到一块硬物,回眸一看,是他大腿,她猛地把手收回去。 手机拽在他手里,陆淮南得意的朝她晃晃:“帮你拿。” 说来也怪。 明明什么都做过,什么都见过。 连他身上几块腹肌,多大尺寸,她都清楚得很。 一些事情上,还是会不自觉的心跳脸热。 “嗯。” 阮绵喉咙冒着火似的烫,轻咳两声,下车关门。 她没拿钥匙。 开门时,陆淮南故意磨蹭,道:“我给你的钥匙,你不带在身上?” 阮绵撩着眼皮,眸子半露:“下次一定带。” “算了。”他脸色耷拉着,去拽她的手,一阵操作把指纹录用上:“钥匙拿来备用,以后过来直接用指纹开锁,更方便点。” 她哪有这么多心眼子,陆淮南不在,她也不会主动过来的。 有些东西该不该越界,阮绵心里清楚得很。 跟他走进去,她轻车熟路的换好拖鞋,属于她的东西,一直都被放在规定的原处,只要她不动,几乎没人敢去动。 即便是上门清洁打扫的保洁阿姨,陆淮南都有特意交代过。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进门后,他在她身上上下扫过一番。 准确说是用那种打量的眼神。 阮绵去冰箱取水喝:“几点了?” “十一点。” 拧好瓶盖,放回冰箱,怕他误喝她那瓶,她还留了个心眼的把喝过的放在冰箱下层的抽屉柜里:“你先去洗澡,还是我先?” 陆淮南坐在沙发玩手机。 闻声动作一顿,眉梢上挑,嘴角的笑意深长:“迫不及待?” 喉咙的水险些呛出来。 阮绵发誓,她没往那处想,本身也疲倦,想的都是睡个安稳觉,明天赶云南大理。 要怪只能怪这房子的布局。 什么都好,偏偏陆淮南装修时,这么大的别墅只设计了一个浴室。 “想多了,怪你家只有一个浴室。” 关上冰箱门,她转身准备上楼先洗。 人走到半截楼梯,陆淮南扬声笑道:“这边的房子,大概率以后咱们会常住,而且就咱两,又没外人来,一个浴室我觉得挺好的,反而多了怪异。” 买这,装修这的时候,他早就蓄谋好了。 是独属于他跟她的空间。 这番话,讲得阮绵眼底多生出几丝戏谑来。 她侧头,斜看着他,声音下意识间变得温柔:“待会我再去收拾下。” 软骨头 第308节 “不用麻……” 烦字还在嘴里,阮绵绵软软的开口:“话别说那么满,你洁癖性格我又不是不知道,总是有些私人用品用不惯的,我收拾,不用劳累你大少爷动手。” 其实她想的是诸如剃须刀,内裤之类的东西。 可话听在陆淮南耳朵里,他想的是t。 并且他还很认同欣慰。 本想洗完澡,出来折腾她的。 阮绵窝在床中央睡得特别沉实,浓密纤长的眼睫铺盖在眼底,投下浓重的阴影色,嘴唇也抿得绯紧。 乖乖巧巧睡着的她,像个听话温顺的洋娃娃。 皮肤瓷白,安安静静。 二十九岁的脸蛋,倒也看不出岁月痕迹,嫩得不输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反而比起年轻时,更多一些知性韵味在。 陆淮南把手从她后脖颈探进去,轻柔的揽住,低头垂眼往她额上落下一记亲吻。 相拥的一夜,睡得十分安稳入眠。 一睁眼,入目尽是男人那张俊朗清隽的脸,他正单手撑着头,目光灼灼的欣赏她。 阮绵还没彻底醒神,满脸惺忪气。 “醒了?” 陆淮南低沉的嗓音,如那缓缓拉动琴弦而出的琴音。 她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做早起被人叫醒的“心花怒放”。 不可否认的是,她动心了。 快速掩起,可惜那点可怜又拙劣的演技,属实在陆淮南面前不堪一击,他将她眼底的情丝尽收眸中,捧住她脸,唇对唇的啃噬拉扯,气息相融。 阮绵满嘴的呼吸,让他吃干抹净。 陆淮南就是个妖精,男妖精。 亲得晕头转向,他拨开她的脸,越看越想笑:“亲晕了?” 看出他的调侃意,阮绵深吸气,去推人:“起开,我得去洗漱。” 第343章 一个深情,一个多情 事办一半,他哪舍得放手,给人紧紧圈住拉回来:“不急,下午的航班。” 她对上他的眼,心跳还很快,努力平复下。 阮绵伸手,指尖轻轻的触动他眉梢,男人属于那种清冷系的浓颜长相。 两者相融,却又半点都不违和。 哪怕是他满眼都是欲望,令人看起来,都是禁欲的气质。 她手指停在他左边唇角,声音低低的,三分刚睡醒的起床气:“陆淮南,你说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比女人还好看。” 他的好看,是阮绵当初见过第一眼时,就认可的。 否则,阮渺那时候也不会跟她彻底撕破脸,把话说得如此难听。 甚至诅咒她跟她母亲。 她一直盯着他嘴唇在看,勾得心痒难耐。 陆淮南故意凑近,几近是挨着:“这么好看的脸,不能没有继承,要不……” “这个事以后再说。” 阮绵瞬间清醒,眼睛瞪了瞪,捂住他的嘴。 他的计谋,在她面前再次失策。 她翻身起床,陆淮南在后边看她:“待会想吃什么?” 边套衣服,阮绵脑中极力思考,最终得出结论跟回复:“好久没去吃荣记的早茶了,今天去试试?我请你吃。” “难得我们阮大医生请客,舍命奉陪。” 两人前后进浴室。 站在洗漱台前,一人握着一把牙刷漱口,空间宽敞,两个人齐平站着根本不拥挤,甚至再多几个人都显得空旷,陆淮南目光很不老实,时不时往她脸上打量。 洗漱干净,阮绵出去。 趁着他人还在浴室,把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箱拎出来。 打算吃完早餐去趟老宅,下午直接出发,也就没回来的必要。 索性直接一次性拿上东西。 去陆家老宅是阮绵开车,陆淮南整个车程都在跟人打电话。 盐城那边的项目重大,他得找信得过的人盯着。 这无疑就是点名道姓的说康堇。 偏偏这时候,遇上康堇老家大洪水,家里淹得不成样子。 他回老家去接父母上燕州,请了两天假。 剩下的人,信不信得过是一回事,能力上干不干得了这工作,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好不容易等他拿开手机,阮绵贴心的提议:“鼎海这个项目这么大,肯定得快速进展下去,如果说那边实在不肯松口,不能绕过他这处建吗?” 陆淮南有得是钱,绕多几个弯是分分钟的事。 但再有钱他也是生意人。 要是这生意赔本,还得倒贴,他不如再选址。 “后续交给他们当地处理,陆氏跟方氏暂时不便参与。” 说完,陆淮南官腔转为生活口调:“怎么突然想着去前来?” 原本两人是约定好的,等从云南回来再回老宅。 阮绵开着车,全神贯注,笑了声:“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还是先看完奶奶再去。” “那是,现在她老人家喜欢你可比我多,你心里能踏实?” “这醋你都吃,还想着时不时磨我给你生孩子,等孩子呱呱坠地,你不得醋死才怪。” “那不一样。” 孩子是夫妻感情的纽带。 虽然这个结论不完全正确,但在陆淮南心里,他一直觉得,有个孩子才能真正意义上圈住阮绵,哪怕这个思想极端自私,也很无厘头没出息。 可他就是这么想了,他的大脑不受控制的想。 得知他们要来,许嬷嬷早早在院里候着。 陆老太奶是真喜欢阮绵。 从她跟陆淮南结婚开始,虽说这欢喜里边多少藏着几分不为人知的算计。 阮绵进门。 许嬷嬷在她手腕处打量一番,话到嘴边又收住了口没说。 不过大家都是看得懂的。 “奶奶,上次你那镯子确实是让绵绵难为了,我帮她收着,等到结婚的时候,我再亲手给她戴上。” 陆淮南主动挑开话题。 成功把氛围转换得轻松自在。 许嬷嬷端着茶水过来,先给了阮绵:“喝口茶,润润嗓子,燕州这几月的天气闷燥得很。” 来时她就憋着点儿尿意感,喝完直接想上厕所。 待人走出门去。 陆老太奶视线转到陆淮南这:“别怪奶奶多嘴心思重,你跟她还得是要个孩子,以前人家卑微求全那是求着你,现在人阮绵优秀,随时想抽身就抽身,可由不得你了。” 可不嘛! 陆淮南跟陆老太奶想的都是这出。 “奶奶,我清楚的,但我尊重她。” 陆老太奶笑,嘴角皱纹很深,堆积在一团:“淮南,奶奶是真心希望你们好,哪怕阮绵只是低户人家的女儿,我也支持。” 谁说上梁不正下梁就一定歪? 这话也不绝对。 陆淮南跟陆鸿文父子间,性格完全不同,一个深情,一个多情。 要说陆鸿文有多爱他母亲,那是扯淡。 倒也没见着他多爱发妻江慧丽。 否则这些年,也不至于江慧丽在父子两中,蒙受 委屈。 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陆老太奶才会说出这番话。 倘若他跟陆鸿文是一个德性,那这话就是个笑话。 在老宅待的时间不长,阮绵陪着陆淮南跟陆老太奶吃完午饭,就驱车赶往机场。 路途中,她忽地兴致来,问他:“奶奶跟你说了什么?” 他直戳戳的:“她想抱重孙。” 软骨头 第309节 “你大哥不是生得有。” 阮绵明知故说,真给陆淮南气笑了:“你不想生,也不要惦记着大哥孩子,大哥常年在国外定居,一年回来的次数比咱们一个月都少,指望不上。” 不得不说,陆家大哥跟二哥才是聪明人。 深知卷不过陆淮南,早早分家拿着钱远居国外,不参与家族兄弟之间的斗争。 再看如今陆显的形势,是要比这两兄弟拉胯一些。 陆淮南断了他最大的一个项目,明争暗斗。 至于江慧丽,说不上话。 阮绵松松唇角:“奶奶跟我说了件事,你想不想听?” “嗯?” “陆淮南,别太针对陆显,你们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况且碍于江慧丽的身份,你真要是对他赶尽杀绝,外人也都看在眼里,对你名声不好的。” 她只负责帮陆老太奶传话。 可这话吧! 说得连阮绵自己都觉得别扭死了。 第344章 他没那么重欲 陆淮南听得淡然无味:“奶奶让你这么跟我求情?” “也不算,话是我自己组织的。” 他勾唇:“组织得不错,听上去好像更多是在为我考虑。” “是啊!” “那我得感激你?” 阮绵嘶了声:“嘶,我说认真的,你要不好好考虑考虑?” 总之他没急着开口,更多的时间费力在思考上,她不知他是在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还是在考虑要不要让陆显得过且过,转而又变得一本正经。 她还等着他回复呢! 车已经开到了机场外的停车场里。 陆淮南抬腕看一眼时间,沉稳出声:“距离上去还剩十分钟,那我十分钟之内把话一次性说清楚。” 其实问题很简单的,根本要不了十分钟这么长时间。 但凡他这么发言,事情肯定不简单。 阮绵几乎是瞬间悟透,明白过来。 他跟陆显之间,恐怕不只是明争暗斗这么简单。 陆显做过什么,大概率这时候她已经想到了。 阮绵垂了下眼眸,只听得陆淮南在说:“他从公司私自挪用掉很大一笔钱,拿到那个项目的初衷是为了压我一头,我也调查过对方的背景,是个空壳公司,违法乱纪洗黑钱的。” 几个不好的字眼入耳,心脏颤动。 她屏住呼吸,感觉从心脏到喉咙都是灼热发烫的。 在帮陆显说话这件事上,阮绵觉得她也有罪了。 帮凶罪。 艰难扯动嗓音:“这么大的问题,难道奶奶不知道?” “她知道,但要为江慧丽母子找个合适的台阶下,牺牲点又算什么呢?毕竟不管是在外人眼里,还是在家里,她才是陆家主母的身份,而奶奶也要顾全大局。” 这句话其实很心酸的。 剖析开来说,是陆老太奶无法做到全心全意的照拂他。 然而,做人为事很难两全其美,陆淮南也理解这一点。 所以,他在凡事上不会为难老人。 “奶奶她……” 陆淮南脸上挂起微笑:“阮绵,你现在还要为他们求情吗?” 他问得极其认真,笑着认真才是绝杀啊! 按照她的性格,这个时候断然不会。 她沉默,沉默得像个犯错的孩子。 陆淮南的手掌抚上她的脸,掌心有一层薄茧,摩挲得微微刺疼:“你跟我才是一条心的,他们任何人都不是,也包括我爸跟奶奶,所以我不会相信。” 那种后知后觉的惊愕感,真的是直穿阮绵的内心。 如果陆淮南准许了陆显的项目,后果是如何,一目了然。 所有人不会觉得是陆显有问题,而会觉得是他陆淮南的错。 是他执掌不全,头脑不够圆润,错在他疏忽大意。 阮绵脸被他摩挲得绯红,不是羞涩,也不是燥热,是难为情。 “对不起,刚才那些求情的话,我收回。” 除了对不起,她还有很多的想说,比如是她不信任他,才造成这些对话,才导致他得解释,从一开始他也是觉得是陆淮南不近人情,逼得陆显无路可走。 倘若她真的完全信任的话,事情一开始她就会想到。 只要他阻止的,绝对是对的。 陆淮南笑了笑,表面没什么波动,内心却相反。 挪开手,他边松安全带:“你是不是觉得我原本就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阻止陆显发展,就是为了跟他斗,打压他?” 这一刻,她自愧不如。 不如陆淮南的心胸跟远见。 平时她总说是他这人自私狭隘,但实际上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的心胸了。 “嗯。”阮绵不敢去看他的脸,好在她很诚实:“这一点上,我得跟你道歉。” “没关系,习惯了。”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唯独她的认为让他觉得难过伤心。 还有一些难堪 夹杂其中。 因为那些人他不在意,之于她,他很在意。 下车,拎好箱子往里走。 阮绵跟在陆淮南身后,她主动上前牵住他的手:“下次我会在了解清楚事情的全貌后,再做评价,不会再出现像这种事情。”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的意识到,他是一本满藏心事的书。 不管你怎么翻页,总是出乎你意料,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捉摸不透,揣测不全,有时候是惊喜,有时候会让你为他默默伤神,感到难受。 阮绵不喜欢这种感觉。 却又觉得享受期待,她内心极其矛盾。 在飞机上,他依旧跟平常没两样。 可在车库里的那些话,已经深深扎根进阮绵内心。 人一旦面对变故,想要再好如初,真的是件很艰难的事。 起码对现在的阮绵是这样的。 她满怀期许的云南旅游,却变得心事重重。 到达大理的第一天,选好酒店入住,当晚两人去了当地最有名的夜场玩,陆淮南手机里留下她成百张的照片,有些是他偷拍的,有些是她默许的。 第二日跟第三日的行程都安排得很紧促。 玩累了,回酒店倒头就睡,作息闹得乱七八糟。 凌晨两点,阮绵睡醒,趴在床边磨陆淮南,她脚尖凑着往他腿上顶了顶,问道:“你饿不饿?” 他眼皮一掀,明眸看人:“你饿了?” 她揉着咕咕叫的肚皮:“有点,要不要出去觅食?” “起来。”陆淮南可有劲了,胳膊一抬,一把抱起她:“你昨晚上没洗澡,去洗个澡再带你出去玩。” 阮绵是真没力气,生怕他跟进来,把她仅剩的那点劲折腾干净。 单手撑住门框,满脸写着拒绝两字:“你在外边等我。” “放心,我没那么重欲。” 陆淮南笑得那叫一个玩味深长。 至于他嘴里那句话的真实性,重不重欲,阮绵是完全有发言权的。 那是假的,纯属男人嘴里出鬼话。 本身在空调房里吹着,也没出汗,身上其实是没味的。 阮绵简单洗了个五六分钟的澡,批好浴袍出来换衣。 陆淮南在客厅等他,百无聊赖的翻看酒店服务搁置在桌上的娱乐杂志,翻动没几页就兴致缺缺了,她走上前,从后抚住他鬓角两侧:“美女不好看?” 杂志上的模特,个个都是细腰大长腿。 气场一米八。 软骨头 第310节 第345章 嫁给他 同时也都长得没什么特色。 “没你好看。” “走了。” 陆淮南带她到一处四下空旷的空地,开车过来花费半小时,看着静谧无声的四周,阮绵心下暗自思忖片刻,略显茫然:“这是哪?” 他人先一步下车:“先下车。” 她一脚踩下去,是柔软的草坪。 阮绵站在车门处,没再动:“陆淮南?” “嗯?” “那边有烟花。” 她的话淹没茫茫烟花之声中,冲上夜空的烟花绽放得无比绚丽,一束接着一束,在夜空上形成一片耀眼的烟花海。 阮绵仰头,嘴角是愈发勾起的笑。 她浑然不觉,此时凑近的陆淮南,在用那种深情款款的眸光,在睨她,像是慢慢的揭晓一样惊天秘密般,他蠕着唇:“阮绵,烟花好看吗?” 夺目的烟花秀,加上他的话,仿佛都是为她绽放的。 “好看”两个字到嘴边,也同时僵在嘴边没吐出。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近在咫尺的位置。 阮绵头皮在发麻,下意识往后退。 她真怕陆淮南下一秒的话,就是求婚。 他人背对着烟花,烟花的形状在他身后,高高束起。 那张脸也同时在忽明忽暗的亮光下,衬托得愈发的生动,令人陶醉。 两人距离近得,阮绵清晰可闻他的气息,陆淮南身上覆着淡淡的沐浴香,他把脸压下来的时候,她不自然的眨了下眼皮,被他捉住:“怕什么?” “你不是说带我去玩吗?” 这里显然没什么可玩的。 “喜欢吗?” 陆淮南答非所问。 “喜欢什么?” “烟花。” 他直戳戳的说得特别干脆利落,阮绵眉心快速涌蹙下,又立马恢复如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淮南往前跨一步,步子不大,也就他平时走路弧度的半步:“我想给你看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烟花。” 身后的烟火逐渐绽起,形成一道心形。 那一刻,所有的情感幸福都具象化。 “阮绵,嫁给我好吗?” 陆淮南的声音,在轰然绽放的烟花中响起,如一道强有力的电流,顺着阮绵的耳朵根,传递到心脏,再到大脑,手脚跟每一根神经,最后是身体的血液中。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漆黑一片的四周,不停亮起闪耀的灯光。 阮绵看到一下子,七八颗头颅探了出来,在她与陆淮南周围围成一个圈。 逐渐清晰的人脸,依次是黎近,商衡。 她们一人手里拽着两个闪闪发光的提灯,其余的几张脸也都是熟悉的。 气血上涌,阮绵觉得浑身都热得难受。 眼前的视线开始开阔,是陆淮南端着一枚戒指,缓缓打她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心跳加速,太阳穴也在突突的跳,有种要瞬间炸掉的滋味。 那枚闪闪发光的钻戒,举在她腰腹稍往上的位置。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拖住。 陆淮南第一次求婚,没什么经验,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手都在抖。 如果阮绵当场拒绝,他真的会难堪死。 可事已经被架到这个份上,陆淮南带着必胜的决心:“嫁给我。” 她表情属实有些呆,好半晌都不知作何反应。 事出突然,阮绵属于是有一半心理准备,但又没完全准备好的状态,她身子僵硬,耳边嗡嗡的响,大脑一时间没法快速做出绝对的答复来。 陆淮南眼睛酸,手也酸,强行忍住。 “阮绵,你就答应他吧,为了这一天,他可没少费心。” 吆喝声是陈堇阳的。 黎近回眸瞪他一眼,陈堇阳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种时候,最忌讳周围的人吆喝鼓舞,本来感动的画面,会被瞬间拉回到现实。 阮绵两边眼球上蓦然浮动一层湿润的薄雾。 在绝对的抑制力下,她的心跟呼吸都渐渐回归到平静。 她看了看单膝跪地的陆淮南:“先起来。” 他没动:“有什么顾虑?” 烟花还在放,此时已经不知道是第几轮了,轰隆隆的,所有的美好,都在此时让阮绵觉得很是惊心。 谈恋爱期间,陆淮南给她的感觉一直都很好,相处上,磨合上也都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矛盾。 可这也不足以支撑得起,她要跟他结婚的那根线。 跟同一个人结婚两次,无疑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烟花终究是停下。 她听到自己微微翕动鼻尖,嗓音沙哑的说:“这个问题,我暂时还没想好。” 听见的,不止陆淮南,还有周围所有人。 闻言。 他漂亮漆黑的瞳孔中,划过一道忧伤,好在理智跟清醒还在蓄力。 事情是他策划的,阮绵从始至终都不知情。 产生一件事,自然有好有坏,有失败的结果,也可能会成功,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得无条件的去接受,不管是从哪一个层面上,他也没有资格怪她。 陆淮南起身,收起钻戒。 那一个动作摩的让她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疼。 阮绵快他一步,伸过手拿走钻戒:“戒指我先收着。” 他有些发楞,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顿了下,阮绵塞进口袋捂好:“日后能不能让我心甘情愿的戴上它,得看你的表现。” 陆淮南给够她颜面,她不能让他在朋友面前,面子尽失。 她的情商从来都不差的,只看站在她对面的人是谁。 陆淮南的心狠狠被她提起,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现在你的求婚算是成功了一大半,想想接下来该干点什么,当然,我们也就不提前祝福你们了,显得特别的矫情做作。” 说话的是商衡。 不得不说,他是懂缓解氛围的。 这话看似在替陆淮南解围,其实更多的是帮了阮绵的尴尬。 他轻声问:“还饿吗?” 阮绵点头,从喉骨间闷闷的挤出一个“嗯”字来。 陆淮南又带着她去吃了点东西,才跟商衡他们道别。 其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护好她的面子跟自尊,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用心了。 不管是在饭桌上,还是在饭桌下,陆淮南都在看阮绵眼色行事。 黎近跟她坐得近,隔着耳边说:“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头一回见,那个嚣张跋扈,杀伐果断的陆淮南不复存在,不过他也就在你面前这么听话。” 一但回到外边,还是那个原模原样的他。 第346章 你的手真好看 阮绵觉得黎近这话说得严重了些。 她不敢苟同,笑笑而过,没作回应。 回程的车上,彼此都还挺尴尬的。 阮绵握着个手机,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时不时的去打量他凌厉干净的侧颜,心尖酸酸胀胀的,她轻吸口气:“你叫他们来大理的?” “听说我要求婚,他们自己来的。” 求婚两字,他音嚼得重。 她知道她绕不过去的:“我们冷静了,再谈这个问题,好吗?” 陆淮南难得的也不拿话噎人,心平气和的转移话题:“你习不习惯跟他们一起玩?” “还好。” 软骨头 第311节 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他继而道:“我看你在里边都没吃什么,后座给你打包了吃的。” 说是在吃饭,阮绵坐在那满腹心事,食之无味。 “谢谢你。” 怕她拘谨,陆淮南像往常那般,探手抚抚她后脑勺:“别跟我说谢谢。” 如商衡所说,她能收下戒指,等于成功一大半。 他不敢奢求太多,凡事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阮绵砸吧唇,仰高点脸,探着眼去打量他脸色,再三确认:“你没有不开心吧?” “没有,别胡思乱想。” “那就好。” 她嗓音冷静之下,又掺杂几分沉思。 这次求婚,陆淮南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起码他试探出阮绵的真心,她对于他的态度,无疑是心软的,不然也不会小心翼翼的询问他是不是不开心。 她在顾及考虑他的感受。 陆淮南原本也不是什么特别有耐力的性格,偏偏对她,百分耐心。 此事一过,阮绵大概率有一段算平稳安心的日子。 一个月内,他都不会主动再提及这个事。 他跟她,就像是原地互相试探的两只刺猬,你前进一步,我再前进一步,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 这种情况在陆淮南身上体现得最为突显。 从大理回燕州的前一晚上。 陆淮南喝多了酒,抱着她说了许多的话。 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阮绵搀扶人坐在沙发里,去冰箱给他拿水,他仰着头,喉结上下翻动,一口干下去半瓶多,怕他喝得太快呛着,她紧紧拽着他的手,有节奏的往下喂。 “慢点喝。” 透明的水渍,沿男人性感唇角淌下来,浸透他胸前的衬衣。 她扫一眼,快速拿起纸巾替他擦拭,小臂被牢牢扣住,陆淮南的脸逼近,额抵在额上。 他醉意深重,眼神涣散,唇齿含糊。 “绵绵……我……爱你。” 阮绵几乎是蹲在他面前,抬眼看向男人,此时的陆淮南又真实,又虚幻。 他嘴里热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皮肤上。 痒嗖嗖的,还带着几分麻。 酒后的男人,无疑是性感而又撩拨人的。 面红齿白,睫毛沉沉趴在眼睑处,时而波动。 衬衣的纽扣开到第二颗,胸前风光乍现,他皮肤白,但又不是那种病态的白,白得健康。 陆淮南弯腰低俯着上截身,她一览无余,尽收眼中。 从他胸肌到腰腹腹肌,线条感很强,形状均匀,由于他在用力的喘气呼吸,一起一伏的,更是惹得人心跳加速。 阮绵看得脸红心跳。 就这么看着看着,身体跟情绪都变得有些无法自拔,情到深处。 陆淮南狡猾,喝醉了还能轻易捕捉到她的微表情。 她一度觉得他是装醉的,就为了贪欢一场。 “过来,抱着我。” 他叫她。 阮绵大脑一瞬的宕机,四目相对,她鬼使神差的靠过去,贴在他怀中。 陆淮南体温过于滚烫,贴上去的那一刹那,犹如掉进了火坑里。 屁股陷进软沙发,他紧追而来,单手扣腰,左手控在她下巴处,柔软滑润的唇瓣,往她嘴唇上细细碾磨撕扯,她觉得疼了,又不像是疼,痛并快乐着。 嘴里不断吞吐出唔唔噎噎的声响。 阮绵感觉麻痹。 大脑麻痹,神经麻痹,思想跟理智也都一同麻痹。 陆淮南手指一截往她衣摆钻,一道火热的触感随即烙上皮肤。 不贴一物,清晰感受。 阮绵不自觉的缩动下。 陆淮南生怕她跑似的,立马抓住人,他懒洋洋的掀开眼皮,去看她那张红肿不堪的唇:“怎么了?” 她不止的往下吞咽口水,吞了三四口,还是觉得干涩口渴。 “我口渴……唔……” 他一口夺走她嘴里最后的呼吸:“吻着就不渴了。” 沙发空间尚小,陆淮南抱起她,欲要去卧室。 阮绵吓了一大跳,脑子里浓烈的欲都被颠倒醒转大半多,她像只猴般,双手双腿牢牢挂在他身上。 尤其是那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缠得他都腰疼。 但陆淮南乐意高兴,他巴不得她缠一辈子。 她气喘不匀,心跳得又快,砰砰砰的,耳边都是嗡嗡声。 陆淮南趁热打铁,两人滚进床中央,他的热吻紧逼而来,漆黑的深夜里,只闻得到彼此愈发沉重的气息。 他亲进她脖颈,牙齿往她锁骨上咬一口。 阮绵迷迷瞪瞪的,听到陆淮南低笑得意味深长。 眼睛睁到半多,他唇瓣落在她眼皮处,轻轻吸了下:“闭上眼睛,别睁开。” 她乖乖照做,脸稍稍偏向一边。 半迷半醒的目光里,是陆淮南撑在她身边两侧的小臂,小臂上青筋浮动,撑在床单上的手指,指节修长分明。 耳畔的淡笑声,将她思绪拉回:“在看什么?” 阮绵探手,指尖戳在他手背:“你的手真好看……” 话被再次截停。 陆淮南是只孤傲又凶猛的狼,势要把她吞入腹中,吃干抹净。 容不得她半点退缩,阮绵每次想要喊停,都被他禁锢住。 墙壁上的挂钟滴滴哒哒的响。 软如泥的她,撑着点劲把眼睛挣扎开,露出的眸中尽是迷离之色。 她看到钟指向了凌晨三点。 哗啦啦的水声,打浴室不尽传出,磨砂玻璃映出男人的宽肩窄腰,阮绵把枕头贴在下巴下,认认真真的瞧着陆淮南洗澡,愈发觉得赏心悦目。 冲完澡,酒劲也洗掉了一半。 陆淮南上身裸着,下边裹条灰白色的浴巾走出来。 迎面瞧见她在赤裸裸的打量自己。 第347章 不想他老来得子 “这么明目张胆?” 话是试探,语气是调侃。 阮绵还是禁不住这般打趣的,耸动鼻尖吸了吸,扭开脸,佯装得若无其事:“看不得?” “看得看得,摸都没问题。” 身侧位置下陷,一只手被人牵起,顺着陆淮南胸膛处滑到他腰腹,每一寸肌肉都是紧绷绷的,没有半点松弛下垂感,她没忍住用力抓了一把。 “嘶,真狠啊你。” 她指甲又尖锐,又锋利,一道红痕立即浮现,他疼得蹙眉。 显然,阮绵也很意外自己突然的举动。 向天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是神经反应的下意识。 陆淮南惩罚她,手指往她下巴扣,掰正她整张脸的位置。 目光笔直的迎上,他黑眸深不可测,像一个见不到底的深渊。 她适时求饶:“不是故意的。” “太小声了,听不见。” 阮绵吸气,吐声:“那你挠回我。” 陆淮南猛然抱起她,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捏她的脸:“挠你,我可舍不得。” 她垂目望向他发红,已经开始微微渗出点血迹的腹肌,她觉得好生心疼,打他腿上滑下去,唇对着他腰吻了口伤处。 他腰瞬间绷紧,绷得陆淮南腰都发酸。 阮绵抬起脸:“这下行了吗?” 陆淮南得意一笑:“还说我好色,你比我也没好几分。” 软骨头 第312节 “我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他是真没想过,她会这么做的。 阮绵挑眉,硬生生的为自己辩解:“我这叫以柔克刚,总不能跟你倔吧?” “起来。” 陆淮南拉她胳膊,她使着点劲,他挪动身子抱她倚住身后的床架,阮绵脸贴在他胸口位置,清晰可听的心跳声,均匀而有节奏感,听得她犯困。 她眼睛耷拉着:“你还醉吗?” “没。” 应声之后,许久都没声,陆淮南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了,闭上眼准备拥人入怀。 阮绵这时挣扎:“陆淮南,你是清醒的吧?” 她一遍又一遍的试探他,陆淮南 看不懂她想干什么。 虽然头还是沉得厉害,他强撑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那么一回事:“嗯,怎么了?” “我有话跟你说。” “必须得是现在吗?” 怕自己错过她的话,陆淮南揉揉眉心。 阮绵不是看不出他还醉着,但是有些话,一旦到嘴你不说,等到下次再想开口的时候,你不一定有那个勇气跟胆量说了,她不想错过这个时机。 狠狠提起口呼吸,她蠕唇出声:“陆淮南,如果三个月后,你还是没改变主意,还想娶我的话,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眼前蓦然一亮。 亮起的是什么,陆淮南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来。 嘴角温温热热的,阮绵衔着他唇瓣在亲,在啄:“我说认真的。” 此时此刻,光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完全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那种感觉,仿佛是本破碎不堪的物件,再次破镜重圆。 是真正意义上的重圆。 他唇在颤,却没有开口说话回应。 见状,阮绵勾紧他脖颈,目光灼灼盯住他,提声问道:“不想答应我?还是你心里有什么别的顾虑了?不要瞒着我,有什么就说什么。” 陆淮南跟做梦似的,亏得他从求婚过来,这几日一直心思沉重。 早知道她在这等着他,说什么也得表现到位。 陆淮南只觉得有种深深的顿悔感。 他抱她的力道加重,口吻很沉,脸都憋红了:“你说真的?” “嗯。”阮绵点头。 满眼都是滚烫的,雾气囤积在眼角,随时随地会爆发坠落,陆淮南强行逼退回去,他眼圈红得骇人,激动到嘴角都发抽:“别说三个月,三年我都等。” 她望他:“三年我可舍不得。” 三年过去,陆淮南都得接近四十了,她总得趁着年轻给他生个孩子。 阮绵调笑道:“我可不想让你老来得子。” 一波接一波的惊喜而至,险些要把他砸晕过去。 陆淮南把控好情绪,血液在他身体里疯狂涌动,他抿了抿唇:“绵绵,你让我缓缓。” “不急,明早上你再给我答案。” 这会儿,他哪还等得到明早,心思重得要死。 陆淮南把她放开,去浴室洗了把冷水脸,双手撑着洗手池台面。 等他回屋时,阮绵发现他鬓角跟刘海湿哒哒一片,脖颈上也是水珠,眼睫跟下颌角更甚。 陆淮南像一个跪拜在她面前的虔诚信徒。 跪在床单里,双膝深陷,他去捧阮绵的脸,彼此相接的目光里,时不时的碰撞出火花:“我开心。” 她笑:“开心就好。” 陆淮南抱住她又是一个深长的拥吻。 第二天早上八点,出发回燕州。 他们是单独走的,没跟商衡几人一块搭伙。 陆淮南的心情,仿佛是被圈养了几十年的羊,突然有一天放养了。 连吞吐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清甜可口的。 到燕州一下飞机,阮绵当天下午就直接赶回医院工作,陆淮南回公司处理事务,两人分道而行,却又心系彼此。 …… 国外。 今天天气不好,雾水蒙蒙下个没停,从早上下到深夜。 秦瑶刚把后院的花搬到阳台,一一摆放好。 听到身后拉门收伞的声响,回眸看到是江岸,他身着一席长款的驼色风衣,衣角尽数都被雨水打湿透了。 她站着没动,也没想过要给他递毛巾。 看了两眼,索性把脸都转了回去。 江岸换好鞋进门来,率先换掉湿外套,遂而才抬眸去看人,他目光从花盆扫过,再打在秦瑶身上:“又买花了?” 她平日里无聊闲着,喜欢做一些插花艺术。 “嗯。” 秦瑶应声很是沉闷。 江岸挪身客厅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查看她今天的药,有没有如数吃。 女声懒懒的从身后传来:“不用看,我还不至于拿命跟你赌。” 至打来国外,秦瑶精神上要比在燕州时,好得多。 这一度令江岸觉得是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错觉。 他把手掌间的药瓶盖好,重新塞回到药箱里,拉上抽屉柜。 沉默已经是他跟她相处的日常操作,一般情况下,他不说话,秦瑶也不会主动跟他挑话题。 第348章 江岸的爱只有三分 “为什么要把佣人都赶走?” 江岸的问话听似轻飘简约,实则他语气是很沉重的。 刚来国外那阵子,秦瑶闹过自杀,割腕跳楼无所不用其极。 佣人也是他的眼线。 秦瑶转过脸来看着他,顿了一秒:“那你为什么怕我死?” 江岸一时间沉默了。 她也不僵着,先开口讲话。 “我现在精神状态挺好的,也不需要人照顾,更不需要人时刻盯着我,监视我。”秦瑶目光逐而变得深沉许多:“江岸,这世界上没人喜欢被监视控制的。” 显然他不信,她也无谓他信不信。 两个人,明明站在一块,独处一室,又像是隔着几千公里那么远。 江岸扭松掉衬衫的袖扣:“嗯,你想怎样都行。” “这么不耐烦了吗?”秦瑶视线不移,定定的:“可是是你带我来这的。” 这句话,表面意思跟深层意思完全不同。 她说的是,当初结婚是他江岸拍的板,点的头,没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过他。 秦瑶生日那天,秦惜文跟乔南笙特地从国内远道而来,替她庆生。 在酒桌上大家都喝多了点。 回家的车里,秦惜文抱着她胳膊说:“舅妈逼着我哥跟阮绵分手,要是他不分,舅妈就要用自己的手段对付阮绵,他没办法,才跟你结婚掩人耳目的,其实我哥挺可怜。” 当时的秦瑶,满脸热泪,心如针扎的疼。 她不觉得江岸可怜在哪。 她只觉江岸娶她,多少是带着些好感的。 她甚至天真的认为,只要她做得够好了,江岸会回头。 她跟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门当户对,强强联姻。 他喜欢阮绵不过就是富家公子一时的兴起。 直到秦惜文那番话,彻底打碎秦瑶所有自以为是的幻想,她从来都不是江岸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而是他为了保护她的一个挡箭牌,一个幌子,甚至是笑话。 可你又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爱得不到全部。 江岸能给出去的最多三分,也都是在阮绵身上。 看着他拉不下来的脸,秦瑶说:“阿岸,要不我们离婚吧?” 江岸眉心深深蹙动。 他没说话,紧抿着的唇瓣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抿得双唇发白。 软骨头 第313节 偌大的客室里,一片寂静无声,呼吸声都被无限扩大。 约莫三四分钟的样子,秦瑶站起身来。 她很轻巧的随手拍掉围裙里的花枝花叶,转身走向厨房去洗手,脚步在门框处停住:“离婚协议我已经拟好了,在二楼衣橱旁的抽屉里,第二层。” 像秦瑶这样的女子,她无疑是自私的。 她要是喜欢的东西,争不出个输赢,怎肯放手? 江岸跟过去:“谁跟你说过什么?” “没人说什么,是我自己觉得这样好累,不想继续耗下去罢了。” 如果说秦瑶自私,那她更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她性子嚣张跋扈,有时候也坏,但性情绝对较劲。 她不舒服,别人也别想舒服。 江岸:“这不像你。” 秦瑶卸下围裙挂好,架子太高,她踮起脚试了几次才挂上,回过眸来时,眼神中鲜少的忧郁也一扫而光:“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吗?可你好像不开心。” 他迈步进门,抬手掐住她两边肩膀,抵住她的漆黑瞳孔宛如要冒火。 江岸一字一句,声音很重:“秦瑶,你到底又想干什么?” 接触这么久以来,她的所有转变,不分好坏,绝对是事前征兆的。 他说:“我这次懒得猜,也不愿意猜,你自己说。” 男人十指都快陷进她肉里,秦瑶吃痛的摆动肩膀:“放开。” ” 说。” 她咬紧牙关,誓死不肯开口半个字,甚至哪怕是他掐得更用力,痛到鬓角渗汗,她都咬死不吭声。 深深的无力感让江岸觉得,他从未了解过这个女人。 她根本不如他眼看到的那么肤浅。 他双眼睨得绯红:“说不说?” “江岸,你不配,我的爱,阮绵的爱你都不配。”秦瑶骂他,骂得也狠:“与其说爱,我看不出你有多爱她,你要保护她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少点愧疚罢了。” 怕良心痛。 江岸最忌讳的事,就是有人拿着他对阮绵的感情,摊在刺目的太阳底下。 他瞳孔紧缩,情绪到达顶峰。 秦瑶没收口,也没这个打算。 她冷声着继而道:“你为她付出的那些,又何尝不是弥补,弥补你对她一开始就不纯的动机。” 说此时红眼的江岸是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都不为过。 秦瑶疼到心脏抽搐。 嘴里没停:“你之所以感到痛心难过,难道不是因为你知道阮绵喜欢上了你,而偏偏在这种时候她要跟你分手的原因?” 这就好像是,热恋情侣,满眼都是彼此的时候。 突然意外分手,天都要塌了。 秦瑶没有说错江岸,他的爱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 但这不见得,他是有多爱。 她淡淡的问道:“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扣在她肩膀的手指,缓慢的松开,江岸脸不是脸,憎怒在他眼中闪过又闪过。 秦瑶是懂打击他的,每次说的话都那么准,打击的点也是。 江岸觉得自己就是个被打得千疮百孔的筛子。 “嗡嗡嗡……”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的手机响起,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他撇眼看过去,吸动两下鼻尖,维持好形态跟情绪,抓起手机往耳边贴:“喂,哪位?” “好,我马上回来。” 江岸没有过多的言语。 挂断电话,再到提步出门,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三秒钟。 秦瑶定定站着一动不动,目送他离开。 直到他背影消失在如雾的雨幕之中,她勾唇笑了笑,这一抹笑属实有些苦涩了。 江南突发心脏病。 恰好秦惜文当天下午路过萌美,顺道约阮绵喝咖啡。 喝到半多时,江南电话打进来,奄奄一息的在里边说得含词不清。 阮绵跟秦惜文赶到江宅,送江南去的医院。 事情搞到下午六点多,才打电话给江岸那边说清情形。 他在电话里,当即说要赶回国。 第349章 结 可这国内国外相隔数千公里,一时半会到不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叶慧琳也在外地出差谈生意,来的人还是乔南笙。 见到阮绵,他颇为意外。 两人只是打了个照面,点头示意,没开口说话。 还得秦惜文把整个事件过程说清。 阮绵没走,站角落里,位置很不起眼。 哪怕此时门口也就三个人,乔南笙至始至终都没再往她这边看,到听完秦惜文的话,他目光柔且舒缓了些,语气轻低:“阮绵,谢谢你帮忙。” “没事。” 举手之劳,她看到遇到都是会帮的。 跟是不是江南无关,即便是路人,她也会照样做同样的选择。 乔南笙转回脸,去问秦惜文:“跟你哥打电话没?” “打过了,他说马上回国,估计得明早才能赶到。” 阮绵手机震动下,她翻开来看,是陆淮南的信息:「下班去接你。」 她不好直接说在医院的事,索性先走。 揣好手机,阮绵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最先接话的是秦惜文,俨然她是没舍得她走,满眼失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江南是江岸的父亲,关于她曾经跟他那些事,秦惜文知道不好留人家的。 阮绵能帮忙,就算是她有良心,胸怀宽广了。 她迈了步脚,乔南笙叫住人:“阮绵,我送你吧!” 正好也有些话想说。 阮绵看得懂,若换作平常她会拒绝,两人前后脚出医院,乔南笙的车就停靠在医院门口,很是显眼的一辆黑色大g,出门一眼即到,他绅士的替她拉门。 这种高度的车,属实不太好上。 乔南笙也是个知趣的男人,他跟沈叙性格大不相同。 “今天的事,我替阿岸感谢你。” “乔先生客气了。” 车沿着路开往医院,阮绵搓了搓手:“他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乔南笙嘴角荡漾起一丝轻笑:“你指的是他一个人,还是跟秦瑶。” “我随口问问。” 许是沈叙当初各种刁难她的缘故,阮绵在江岸这些朋友面前,总是显得比较拘谨。 乔南笙偏头快速的扫她一眼:“你好像很怕我们。” “谈不上怕,避嫌肯定是有的。” “阿岸过得挺好的。”他手打方向盘,嘴里的话自然溢出:“你跟阿岸之间也没有谁对谁错,按照他那个性格,你们就算好,能不能走到最后也是问题。” 江岸注定不可能跟她义无反顾的在一块,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有父母。 一旦当所有的角色阻碍出现,谁都能想到结果。 阮绵低笑,眼底是一层层涌动的复杂情绪。 乔南笙这番话,算是说到了她心里去。 车稳稳停下,她去解安全带。 乔南笙直言不讳:“我们的立场不同,站位不同,有些事情上多有得罪,希望你能不计前嫌。” 阮绵深深提了一口气,她其实心里挺多话的。 好不容易到了嘴边,可又觉得说与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跟江岸是过去式,这辈子都不会有可能再联系上,就是一条完整的绳子,被一刀割断,一分为二,不可能再完好如初的重新系起来,就算强行系好。 也会留下一个过不去的结。 “都过去了。” “嗯。” 阮绵下车:“乔先生,感谢你送我。” 软骨头 第314节 乔南笙点点头,两人眼中都是释怀的慷慨跟欣慰。 在这段复杂的关系中,他不仅希望江岸走出来,也希望阮绵能走出来。 刚走到门口,她打眼望过去。 陆淮南那辆黑色的轿车,赫然停靠在大门的正对面。 阮绵心咯噔一下,或许刚才他都看到了。 那江南病重的事瞒不住,她寻思着待会怎么跟他找个合适的话先开口,先把事情跟他说清楚,没想到是,陆淮南先她一步问:“刚才那个是乔南笙吧?” “嗯。” 大家混一个圈子里的,乔南笙又是江岸身边的人。 他认识很正常。 阮绵蠕了蠕唇:“那个……江岸他爸心脏病……” “我知道。” 陆淮南声音不冷不热的打断,随后:“来的时候,听人说的。” 准备要说的话,全部没法开口,阮绵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嘴笨的,可她要怎么说? “我遇到这种事,做不到袖手旁观,毕竟抛除他是江岸父亲这层关系,也是个命在旦夕的病人,至于乔南笙送我过来,只是作为江岸的朋友,感激我帮忙。” 本身陆淮南心里还暗藏不爽。 不过看她这么卖力的解释,这么怕他多想,怕他误会。 心底所有的不爽,都转化为心疼。 “绵宝,我没那么小气的,你不用总这么小心翼翼。” 以前是他小心翼翼靠近,如今角色互换了。 阮绵才真正能体会到,当时陆淮南是何种心境,原来怕失去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不太好。 为了让她放松点,陆淮南唇角上扬:“晚上想吃什么,今晚都陪你。” “想吃牛排。” “还是上次那家?” “嗯。” 陆淮南忙碌一天,打云南回来,早餐跟中餐都没顾得上吃,繁琐的会议一个接一个,喘口气的功夫都奢侈,这是他今天以来的第一顿饭。 反倒是让他觉得没那么饥饿了,吃得慢条斯理,细嚼慢咽。 “情况怎么样?” 陆淮南忽然开口问。 阮绵心知肚明他问什么:“老毛病复发,及时抢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但毕竟心脏这东西不是别的什么病,稍有不慎停跳了,是真要人命。 她跟秦惜文当时再晚一点赶过去,江南指定没命。 “你说你这次这么做,他们会对你是什么样的看法?” 要说前边的话是真的在提问,那这一句就显得有点刻意的阴阳怪气。 不过,阴阳怪气的不是针对阮绵。 而是对江家,叶慧琳跟江南。 曾经一致对外的敌人,救了他的命。 闻言,阮绵的脸色跟眼神都没什么太大变化,她如常般的蠕了蠕眼皮,掀开睫毛,开口道:“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至于他们什么态度看法,我不在意。” 只有真的放下了,才会做得这么坦荡无谓。 第350章 三分爱,已是他的全部 阮绵说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 江岸找过她,叶慧琳也找过她,后者的态度,与往日截然不同。 不过她一句轻飘飘的:“我只是举手之力救了一个人而已,换作别人,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如果她计较,那她不该为医者,更不是她阮绵。 …… 江南出院那日,正逢陆淮南去医院看望病人。 两拨人迎面碰上。 江南看着恢复得不错,气色好了许多,叶慧琳推着轮椅,江岸跟秦惜文站在左右两侧。 “江董,江夫人。” 陆淮南打了声招呼。 江南很勉强的点头算作回应,叶慧琳眼圈残留几分红晕,声音略显得沙哑,也算是体面的回问了一句:“陆总来医院看人?” “嗯,一个客户的母亲。” 江南得此一遭,陆淮南不幸灾乐祸,自然也不会过多的关怀。 江家人的生死与他无关。 叶慧琳推着江南往前走,江岸与他擦肩而过时,脚步稍作停留,侧目看他:“替我谢谢她。” 他嘴角微弯,弧度很小:“要谢自己谢,我不替人转话。” 阮绵不肯见他,而不是江岸没想过自己谢。 秦瑶的话,让他看清了很多事情,其中也包括他跟阮绵的感情。 秦瑶说得很对,也足够了解他,他江岸的爱能有几分呢? 有些人这辈子就是能做到,只能把爱情分出来三分的,他江岸就是。 从小到大过度的被人追捧,被人捧在手心,他甚至也可以没有爱情,也能活得令所有人羡慕,嫉妒甚至眼红,所以他能拿出来三分爱,已是他的全部。 三年他肯等,是因为不甘心。 剩下的,就是他想证明给陆淮南看,他江岸也能得到阮绵的爱。 他做到了,同时也失去了。 所以他疯,他发狂,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陆淮南坐上上楼的电梯,透过电梯玻璃看着楼下的人,心中蓦然升腾起一丝怪异的滋味。 他仿佛在江岸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而他不可否认的说,是幸运的,阮绵爱他比对江岸的好感要深沉。 有些人终究是一道闪过的风景跟插曲。 但有的人,也注定生来就是这场故事的主角。 看完病人,陆淮南坐在车里抽烟,满车厢的烟味,指尖的烟抽到半多,他忽然心里就觉得酸涩,很想很想见阮绵,那种疯狂的念头也就是一瞬产生的。 他都没来得及回味,便驱车赶往萌美。 阮绵在做手术,接待他的人是小何。 “陆先生,阮绵姐正在给人手术,你要不先在这等……” “好。” 陆淮南径自进门坐好,那叫一个轻车熟路,他身高腿长的,跨进去几步就到了椅子边,整个过程,小何嘴里的话都没说完,只见面前越过一道人影。 他也不需要人招待,好生伺候。 拿了两本医美杂志翻来覆去的看,上边印着阮绵身穿白大褂的照片。 利落干净,清爽又养眼。 那一页,他看得最久,也翻得最多次。 这里不能抽烟解闷,好在他也没那么大的瘾,看无聊了,就过去坐阮绵办公的椅子。 萌美地处的视野不算宽阔,甚至也不算好。 当初阮绵选址办这所医院,经济上还不是很宽裕。 这里是她当时能力范围内,能选到最好的。 医院整体的建设,后期装潢这些,以及很多好的设备,都还是李锦心合伙后,才慢慢搞了起来,阮绵投进去的不止心血,更多的是她能拿得出来的钱。 陆淮南不缺钱。 阮绵下手术室是半小时后。 得知他来,换下手术服洗了把手,全身消毒换好衣服赶到工作室。 “一声不吭跑过来,今天不应酬?” 陆淮南得意一笑,伸手揽她纤腰:“应酬上班哪有你重要,突然很想你,所以就过来了。” 换衣服时,头绳也跟着捋了下来。 阮绵再给他抱进怀里,长发全都披散开,一半披在他肩上,一边罩着她的脸,像个长了满头海藻的妖精。 这时候他要是亲她,外边有人也都看不到。 事实是陆淮南还真这么做了,逮着她的唇瓣,亲得难分难舍。 直到两人气息都重得不堪,阮绵才伸手把他推开:“别闹,这里不行。” “你这没弄隔间休息室?” “没。”阮绵说:“我哪有陆总有钱,另外单装休息室也要很多钱的。” 软骨头 第315节 她在绑头发,他手指细揉着她耳垂拨弄。 “我出钱给你装。” 这一声慷慨之音,打断阮绵的动作,她顿了两秒,把绑定好的头发往后撩,露出好看精致的脖颈,眼底闪着光:“实在要是你想,可以投资一下萌美。” 陆淮南呵笑:“在这等着我呢?” “看不上啊?” “也不是。” 阮绵仔细的逮着他眼神里的情绪在研究,好几秒:“那是什么?” 陆淮南干脆利落的回了一句话:“那得连人跟医院一起抱走才行。” 这是打云南之旅回来,她给出承诺后,他第一次主动跟她提及这件事。 她眼球转动:“怎么?三个月等不及了?” “度日如年。” 阮绵撑着手打他怀里挣扎起身,走到对面沙发里坐下,沙发不宽,容纳她一个人倒还算好,陆淮南一跟过来坐下,感觉他大半个屁股都是空着的。 她说:“下次过来的时候,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没等太久吧?” “半个钟。”说完,陆淮南脸往她颈窝里蹭:“我愿意等,几个小时都等。” “固执,倔强。” 阮绵重重的给于他四字评价。 陆淮南一贴近她,跟个狗似的, 到处又闻又嗅。 嗅到哪亲到哪,兴奋时还给她轻轻咬一口,令阮绵觉得好生不自在,时不时头皮发麻。 “陆淮南,有人。” 她拽着他头发往外拉。 陆淮南把头一探出来,就看到黎近那张笑得怪里怪气的脸。 黎近都快憋喷了,上下打量他:“陆淮南,三岁小孩都没你这么幼稚,你搁阮绵怀里蹭奶呢?” 他挑眉,去看阮绵,眼神是在问她,黎近怎么会来? 她也不是故意的,那会儿只顾着跟他玩闹,把这茬给忘了。 第351章 有的人难爱,也难恨 打他怀里跳下来,阮绵眼夹三分尴尬:“先坐。” 这会儿,陆淮南跟黎近那是互看不上眼。 都嫌对方来得不是时候。 阮绵出去倒水的空挡,黎近撇他一眼,轻声问:“还没追到手?” 这话免不了听出些嫌弃来。 他眉梢一挑,眸子全露:“听说陈堇阳打算为了你离婚了?” “呵。”给黎近气笑了:“什么话不好听偏说,你这拿话揶揄我呢?他离婚关我什么事,别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扯,他也犯不着为了我离婚。” “圈子里谁不知道。” 知道陈堇阳心属谁,也清楚他离婚为的谁。 至始至终装聋作哑的,只有她黎近一个人。 黎近深吸口气,微笑:“他离婚,是他自己过不下去,不管是他心里,还是身体,你别以为他有多深情,分手这些年,他又不是吃斋念佛,没碰过女人。” 说深情确实是搞笑了些。 黎近情绪激动,脸也跟着发红,满眼化不掉的憎意。 陆淮南蠕唇,话没脱口,因为他没法给陈堇阳辩解,有时候事情做绝确实是百口难辩。 这时,阮绵进门,手里端了两杯水,分别放在他跟黎近面前。 她是个有血有肉,有感知的人,能闻嗅到气氛不对。 阮绵抬眼看看黎近,再去看陆淮南,两人面目间都在努力维持平静,要属后者更胜一筹。 “谢谢。” 黎近端起,喝水的动作顺势把脸撇开了。 明知不对劲,但她不好当着黎近的面,去捅咕陆淮南。 黎近是来找她谈详细具体合作的事。 陆淮南一直留到她走后,才走的。 阮绵送人去车库取车,站在门边挥手,却让他一手拉进车里,他俯身而来,双唇压住她嘴亲,从上到下亲到胸口,看着大露一片的胸,她慌了:“陆淮南!” 他莞尔:“嗯?” 还很有成就感。 趁他松手,她快速拉上衣领,系好纽扣说:“这几天我去不了你那边,有几场大手术要做。” 失望是真失望,但他能自行消化:“好。” 正好这几日方以禾要从盐城来燕州,他得跟她详谈项目的事。 道别离开,陆淮南开车到半路,遇上黎近。 瞧她那停车的位置,分明就是在刻意等他的。 车一停,黎近伸手扣车窗。 “这个帮我还给陈堇阳,告诉他,以后没什么事不要来找我,我跟他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 黎近性格直爽,敢作敢当。 她手指吊着一根黑色绳系的佛头坠,往车里塞。 那是当年她跟陈堇阳去燕州大佛寺祈福,在寺庙求取的,这些年来,黎近一直收藏得很好,可从未戴在身上过,就像是跟陈堇阳这段腐朽的关系。 进不去半步,退不了一步。 就这么僵持了许多年,也是时候该有个了结。 陆淮南眼皮抻着:“为什么不自己给他?” 黎近说:“以前我见得了他,是他已婚,现在他要离婚,我不会去淌这滩浑水。” “好。”他伸手接过来:“打算去外地?” “办完这边的项目,去国外。” “嗯。” 陆淮南闷闷的点着头,心里却是在为陈堇阳感到惋惜,他跟阮绵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其间的心酸没人比他更懂了,所以他替陈堇阳问了一句:“还会回来吗?” 热风呼呼的刮,黎近脸被吹到有些僵硬。 嘴角的笑十分牵强:“看缘分吧!” “回来说一声。” 黎近笑着没说话,她的笑里有苦涩,有释怀,还有压抑。 陈堇阳收到佛头坠那日,在会所包间点了首《孤雏》,唱得眼泪稀里哗啦。 商衡跟陆淮南怎么劝都劝不住。 满屋子里的人,都看楞了眼,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哭。 哪怕所有人都说他在为黎近离婚。 最后他哭得比任何都来得深情伤心,后来陆淮南忆起这天时,他跟黎近说:“当时我真的觉得他天都要塌了,还好有一口气在,没把自己弄死。” 黎近走的那天下午,阮绵过去送她。 陆淮南看着两人相拥而抱,再度分开,心里有点替陈堇阳受伤。 黎近走得洒脱,比当年的阮绵更洒脱。 她没有怀揣着爱,又或者是恨才离开的。 陆淮南忽然就想起陈堇阳那晚那首《孤雏》里的一句歌词。 「你痛了先需要我,到你爱上可人儿,姑且删去了我位置,带有醋意的仁慈。」 后来的后来,陈堇阳离婚,他尝试着去国外找过几次黎近。 偌大的国度,像是无边无际的海洋,要吞没了他。 他却始终都没找到归宿的方向。 黎近走的第一个月,陈堇阳找过阮绵,想方设法的在她嘴里套话。 “阮绵,我知道你知道她去了哪,告诉我,算我求你。” 一个月的时间,陈堇阳清瘦太多,脸都凹陷了。 纵使是她一个局外人,看了去都叫心疼。 她不知道黎近看到会怎么想。 阮绵说:“她不想让你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的,陈堇阳,其实你心里清楚,你跟她已经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你离婚是逼走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堇阳笑,差点就笑到哭出来。 眼角无尽的潮湿在涌动,睫毛全都是雾气。 他起身,绷着脸:“可我做不到眼看着她,跟别人好呀!” 这句话多么心酸。 软骨头 第316节 就好像是在问她:你阮绵能看得了陆淮南跟别的女人好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最终,阮绵秉承着良心难安的原则,没有跟陈堇阳说黎近的地址。 黎近真要是给陈堇阳留了后路,她不会做绝,阮绵更无权可怜,甚至是所谓的道德,擅自做主观意识上的选择。 毕竟她不是黎近,她没法体会她的感受,唯有的便是守口如瓶。 …… 约定的第二月初,陆淮南远去外省出差。 听说是拿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招标,陆氏盯了快一年多了。 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彼此靠着深夜十点的那个视频续命。 偶尔他会太忙,要等到十点半,又或者是十一点才能接上。 这几天她忙得脚打后脑勺。 阮绵刚躺上床就断断续续的开始泛起困意,即将两眼一闭睡过去的档口上,手机在枕头边震动得嗡嗡发响,瞌睡刹那间就一扫而光了。 第352章 傲娇的爹,皮实的娃 不过她一看,不是微信视频,是电话。 “晚上不方便?” 陆淮南那边背景音很杂,有人在吆喝,又有酒杯磕碰的响声,响了几秒,他口齿含糊的吐息:“还在外边应酬,想着给你打个电话报备一下。” 阮绵心疼,又无可奈何。 隔着天高皇帝远的,她什么都为他做不了。 睫毛在眼皮子底下眨巴,她温吞吞的开口:“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陆淮南低笑声浸入耳中,笑得意味深长的。 “怎么?怕我喝酒影响那方面?” 阮绵哽住,暗自深吸气,说得理直气壮:“你不想要孩子?” “想啊,天天都在想,做梦也想。” 她侧身躺好,心里进了条蚯蚓似的,横冲直撞的乱窜。 “陆淮南,我想你。” 许久,对面都没响起回应声,甚至连他气息声都没有,实际上,陆淮南在屏息沉神,酒精在脑中作祟,加上阮绵的话,搅动得他心神荡漾。 面上不动声色,心早就笑开花了。 阮绵也不急,手揣好手机,等他开口说话。 冷冷的空气在两头凝固了约莫十来秒钟,陆淮南压低嗓音:“有多想?” 他喝过酒,喉咙更是发沉磁哑,她这边又是夜深人静的半夜。 她只觉得陆淮南三个字喊得她心都在颤动。 阮绵手掌抻开,掌心向内捂在胸口:“很想很想,什么时候能回燕州?” “等不急了?” 陆淮南是玩笑话,也是真心好奇。 “跟那个无关,发自内心的想……” 她话脱口的下一秒,有人走出来,喊了陆淮南一声,是个女人的声音。 阮绵立即噤声,刚想认真去听,那边已经没声了:“刚才有人叫你。” 她说的是陈诉句,实际是问句。 陆淮南也不打虚腔,直接解释身份:“这边zf的人,有点细节在谈。” “那你要不要先忙?” “嗯,我晚点再打给你。” 这一晚,她注定是没接到电话,因为阮绵睡着了。 一觉醒来,看到两个未接来电,全来自同一个号:陆淮南。 穿好拖鞋进浴室洗漱,边给他回拨电话。 陆淮南还没睡醒,声音哑得很,出了口起床气,问她:“现在几点了?” 阮绵正漱牙,伸手按亮屏幕:“八点多,你昨晚几点睡的?” “四点吧!” “白天没行程,睡一天?” “看这边情况。” 被窝温温热热,陆淮南双手抱团的把被褥揉在胸前,大半个脸都埋在其中,声音透着极重的懒音:“给你准备了个惊喜,待会应该就到了。” 握牙刷的手顿住,阮绵吐尽嘴里的泡沫,再接水漱了几口。 直到口腔干净清爽了,她才说:“你不会像上次,又偷偷跑回来了吧?” 陆淮南低笑着,声音特别耐听。 “我倒是想,可现在真没那个精力,昨晚喝得多,现在头还是晕沉的,就算回去了也干不成大事。” “出息。” 他嗡嗡的道:“你一定喜欢,我找人精心挑的。” 快速收拾好洗手台,拿起手机往卧室走:“这么神神秘秘?” “待会你就知道了。” 听他睡意沉重,阮绵:“那你先睡觉,等晚点醒了再说。” “嗯,爱你绵宝。” “我也爱你。” 今天是周日,阮绵单休一天,她除了等陆淮南口中的惊喜外,还在阳台整理一番先前养殖的花草,几株绿萝枯得不成样子,拿水往下浇了个透。 绿萝这种植物不能暴晒,一晒就蔫吧。 但它好养不金贵的点是,浇水浇到透,第二天又能满血复活。 阮绵也是在植物身上,找到了与自己的共通点。 整理完花草,她回屋躺在客厅摇椅上喝茶看书。 手中书刚翻到前几页,门铃响了。 不出意外的话,是陆淮南所谓的惊喜。 空旷的门外,站的是一名身穿宠物店工作服的年轻小哥,一头蓬松锡纸烫,打扮也很清爽利索。 阮绵开了门,只见他手里拎了个狗笼。 “请问您是阮绵小姐吗?” “我是。” 小哥提笼往前凑,笼子里一只活蹦乱跳的咖色阿拉斯加,舌头一个劲的舔舐铁笼。 像是在诉说,它想出来。 “这是陆先生给您买的小狗,麻烦签字签收一下。” 小哥把笼子跌放在地上,拿出一张购买订单给她签字。 上边赫然写得一清二楚,购买时间,购买金额,以及购买人名字:陆淮南。 “好。” 阮绵一时间还没回过神,她签好字递过去,态度客套又纠结。 小哥见她踌躇着,也没打算接手笼子要搬进去的样,便提声问:“阮小姐,需要我帮忙搬进屋吗?” 小狗在笼子里蹦跶,发出嘤嘤嘤的吼声。 估计这一路过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她猛地一回神:“啊?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盯着眼前两三个月大的小狗,阮绵甚觉头疼,头疼之余也是喜爱得欢的。 她素来喜欢狗。 以前是怕陆淮南不爱,所以她一直也没打算要养。 急匆匆离完婚,她又去了国外,更是没条件养狗。 养狗是个很费精力的事,回国每天操持事业,连睡觉时间都少得可怜,没精力养。 “别动,我放你出来。” 小狗摇尾如扇风,一个劲的往她身上扑。 解开笼子跟它脖颈的绳索,阮绵费了老大劲。 小狗一出笼,当即找到墙角标记了泡尿,尿完舔着脸的凑到她跟前。 像是在炫耀战绩。 阮绵赶忙抱起,放到洗手间:“真皮,一到家就撒尿,你这脾气跟你那傲娇的爹一个模样。” 她这种下意识的话,吓了自己一跳。 从潜意识里,她或许早就把她跟陆淮南之间的关系,判定在了那层面上。 收拾完,陆淮南的电话也恰时打了过来。 软骨头 第317节 阮绵满屋子追狗,满头大汉。 “怎么?跟狗打起来了?” 听到她气喘吁吁,陆淮南没忍住笑出声。 她刚坐下,狗又去叼沙发脚,阮绵是没力气了,心想着咬坏了索性换吧:“你怎么给我买只狗?” “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我怕没精力照顾它,而且它真的很皮实。” 陆淮南开口就是金句:“买狗呢,第一是你喜欢,第二是我想先磨磨耐性,防止以后咱们养娃,我会吼不住场面。” 第353章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跟它较了三天劲,小狗勉强能听得进去她的话。 但还是避免不了,她一下班进屋,就能看到墙角的那泡狗尿。 养狗这种过程是痛并快乐。 阮绵处理尿液,它不吼不闹的蹲在一旁,看着她做事,两只小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她用纸巾抿过一遍,再用拖把拖:“卢卡,你真笨,教了三天还不会定点小便。” 该买的都买了。 还特意从网上订制一套教狗定点大小便的教程。 显然毫无作用。 卢卡是只三个月大的公狗,尿一渍,整个墙角都无一幸免。 幸在它特别会撒娇卖萌,每回都能把阮绵闹得哭笑不得。 在狗身上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给你一巴掌,再给颗糖。 “卢卡,过来,给你吃饭。” 卢卡也不哄抢,摇尾乞怜的蹲着等她放好狗粮。 “叮铃铃……” 阮绵刚起身站直,门铃恰时响了,她走到门口朝外往猫眼,男人一身黑色夏季款的冲锋衣,脸被鸭舌帽檐全数遮住,个头挺高的:“你谁啊?” “是我,开门。” 声音沉而稳,是陆淮南的。 几乎是下一秒,她拧开门锁打开房门,他一个巧妙的侧身钻进来。 紧随抱住她,阮绵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让人压在玄关处的墙壁上,深情拥吻。 陆淮南两瓣唇薄凉,嘴里都是冷气。 连短发的发丝都是凉凉的。 抚在她鬓角的十指,更是冰冰冷冷,像是覆了一层冷霜。 激得阮绵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勾唇一笑,好生悦耳:“再不回来,我得思念成疾。” 陆淮南不说昨晚的梦。 昨晚他被人灌多了酒,睡在酒店的一晚,梦里全都是阮绵的身影,他梦到跟她抵死缠绵,阮绵反口在他肩膀上咬下两排重重的牙印。 早上醒来,一场梦罢了。 他当时就坐在床边恍恍惚惚了许久,觉得心底好生空虚。 阮绵浑身麻,都快溺弊在他一通乱吻中。 两边胳膊软软的瘫在陆淮南肩膀上,他伸手薅住她衣摆往上褪。 腰间瞬间好大一片的凉意。 陆淮南歪头边亲,边用结实的长腿顶在她腿中,像是要把她抱起,坐上他大腿,阮绵没太敢,他也不坚持,单手往后揽住盈盈可握的腰肢。 她视线低垂,厚重的睫毛往下压,扫 得他脸发痒。 周身的温度要灼烧她,阮绵满眼雾气:“狗……唔……” 陆淮南咬住她嘴,力道轻轻的撕扯碾磨。 “骂谁狗呢?” 她唇瓣上抵着又疼,又快感的滋味,阮绵想再发声提醒的,他全力压制。 舌强势的探了进来,她跟随他节奏一路吻到对面的墙。 陆淮南双手撑在她脑后,环成一个牢固的圈抱。 阮绵是他圈里插翅难飞的鸟。 嘴里都是涌进来的腥甜味,两人接吻时太过激烈,不知是谁的唇被咬破了。 陆淮南也不嫌腥,卷着满嘴的血腥气,亲得愈发汹涌。 嘴上没停,手也没停,牵她试探性的往前走,本是想走到客厅沙发去的,屋子里仅有一盏壁灯照亮,他一脚过去,结结实实踹在狗盆上。 阮绵还是买的不锈钢的。 “哐当……” 这一声满屋子的回音,惊得两人都愣住。 满盆的狗粮撒了一地,卢卡四只腿踩在狗粮上,明明小巧可爱的一张脸,写满了愤怒。 它瞪着双眼在看陆淮南,舔舔嘴边的残渣:“汪汪汪……” 三个月大的小狗,叫得奶声奶气。 但龇牙咧嘴的,也足够凶悍。 眼看卢卡跃跃欲试着冲过来咬陆淮南裤腿,他先发制狗,弯腰下去一手逮住卢卡后脖颈,拎得一动不动,卢卡被拎疼了,不停的叫唤,反口想去咬他。 “我买了你,你想着咬我?” 阮绵怕扰民:“卢卡,不准叫唤。” 买主不如养主,她一声令下,在陆淮南手里死亡翻滚的卢卡,缓缓停下动作。 只是晃着脑袋想从他手里挣脱开。 陆淮南眼带嫌弃:“我才是出钱买你的人,以后跟我客气点。” “好了,快把它放开。” 显然卢卡是只特别识时务的狗,他手一松,它立马屁颠屁颠跑到桌子底下藏着,双眼巴巴的望着阮绵,这明显是狗在试探主人的态度以及立场。 狗有种生来具有的领地意识,尤其是当家里进来陌生人。 它会变得警惕性特别高。 不管阮绵怎么逗弄,怎么引诱,卢卡不肯出来。 偏偏它躲在沙发底,时刻关注着她跟陆淮南的动向。 等他洗好澡出来,阮绵:“要不去卧室吧,它挺忌惮你的。”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收拾什么狗,潦草的擦了几下短发进门。 卧室光线昏暗,隐隐绰绰的只有窗外的霓虹照进来。 躺在床中央,后背后脑勺皆是一片柔软质地,陆淮南两只胳膊撑在她左右两侧,掌心深陷,他亲一口又起身一下,那种接吻的方式,犹如在做俯卧撑。 “闹呢?”她蹙眉。 他笑,得意且张扬:“你主动点。” 身子打他身下探起,阮绵半跪床里,在几乎看不清对方脸的情况下,捧上他鬓角,手指朝着他鬓角的发缝顺进去,低头吻住一堵薄凉。 陆淮南依旧没动,等着她更猛烈的攻势。 在他多次的精心教导下,阮绵吻技练得炉火纯青。 起码跟他再相比,也算是旗鼓相当了。 睁着眼在看她接下来的动作,阮绵亲过他的嘴,亲过他的下巴,再到锁骨。 “这样行吗?” 她声线柔软得令人听了就把持不住,深夜里的呢喃最是要命,毒过剧毒。 浑身气血一个劲的上涌,陆淮南伸手过去,唰地就掐住她脖颈。 动作略显粗暴,阮绵让他掐得喉咙哽了下,发出道唔噎声。 但出奇的不疼,呼吸也不困难。 反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增添了不少趣味。 身子贴着身子,陆淮南的嘴紧咬住她耳垂,轻吟声:“还是我这师傅教得好。” 阮绵想反击,奈何不管是在行动力上,还是灵敏上,她都不如他。 陆淮南反手摁她进床里:“别乱来。” 两人在床上跟打架似的,累得她快虚脱。 第354章 二人世界 “唰唰唰……嘭……” 隔着门板,两道声音前后响起,阮绵只顿了两秒有余,她蹭地推开陆淮南,他蛮力压住她胳膊,好声相劝:“不管它,咱们干咱们的事,回头再收拾。” 她刚松软下来。 软骨头 第318节 “汪汪汪……嘤……” 又是狗叫,又是“哐哐当当”好几声。 像是狗盆被卢卡转着圈在撞击,客厅里不时发出回响。 那种不锈钢撞墙发出的响声是很大的,特别刺耳。 陆淮南满腔欲血,搅得荡然无存。 唰地起身,他回手拎起床上那根皮带,跨步要走出去,阮绵快手快脚穿好衣服,跟上他。 门一开,见着人了。 卢卡翘起尾巴,灰溜溜往沙发底钻,陆淮南怎么掏都掏不出来,气得他就差掀沙发。 此时,他满脑子都是两个字“逆子”。 卢卡不肯出来,陆淮南又进不去。 一人一狗在客厅僵持了约莫半个多钟头,室内26度的空调大开着,他满头大汗。 “卢卡,出来。” 阮绵手拿饼干,凑到卢卡嘴边。 它嗅嗅,警惕性的刚冒头,陆淮南一把薅住它后脖子往外拽。 人跟狗无疑都闹得个脸红,卢卡往他怀里一个劲的扑通。 就是不敢上口去咬他,扑通累了,两眼翻白瞪着阮绵,嘴里发出那种低低的唔噎声求救:“唔唔……” “卢卡,不准叫,听话。” 陆淮南手指戳它脑门教育,拎着关进隔壁杂物间。 卢卡算是彻底折服,吭口气都不敢出。 他一回来,整个家都变得有规有矩,卢卡准点吃饭,准点回窝睡觉,除了刚开始那几天闹腾得紧,往后是一日比一日听话乖巧,这种狗跟人类幼崽其实是有共通性的。 你越纵容它,它越放肆。 你管得越严格,它越畏惧你。 在训狗这方面,阮绵不如陆淮南来得爽快利落。 这几日陆淮南休整在家,他大多数时候往她这跑。 阮绵上班,他会整日都在她家陪着卢卡玩,卢卡得他的照拂,学会很多技能,比如叼球握手,坐卧趴。 卢卡特别聪明,懂得对人察言观色。 尤其是单独跟陆淮南相处,他在厨房做饭,它会乖巧温顺的趴在他脚边守着。 若是见他在工作开会,它就窝在窝里睡觉。 但一旦是阮绵带它,卢卡直接解放天性,脑子里的规矩能忘个干净。 爆冲扑人,鬼哭狼嚎一个不落。 …… 陆淮南在燕州暂待半个月,过了十天特别香艳的二人世界。 夜里正常操作,连白天也不放她。 周末两天,阮绵两天赖在床上。 十天的缠绵即将换来一个月的离别,他工作行程安排得紧,去完盐城那边确定好鼎海项目的开工,得连着赶去港城谈合作。 完事,阮绵探头,心跳还很快,脸上热热的裹了一层薄汗。 陆淮南掐住她腰抱起来,翻个身坐在他上边。 她屏住呼吸,坐稳才敢吐声:“要是想你怎么办?” 上次她能去盐城找他,这次港城可去不了。 “那我不去……” “不要。” 阮绵提了口气,掌心朝内的捂住他嘴。 刚经历过一场淋漓的女人,面色桃红,唇瓣丰盈,左边脖子上印着他留下的吻痕,场面十分暧昧惊艳,加上她坐在那,腰背绷直,陆淮南闻到她身上的淡香。 他拽住她双手,给人拉近:“不能说不要。” 她换个说法,继续追问:“那卢卡想你呢?” 阮绵也会偶尔有点小心思。 陆淮南尽收眼底,了然于心,手指蹭在她鼻尖刮了刮:“它才不会想我,它巴不得我不在这个家。”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她抿抿唇,眼底的神情尽数收敛好。 陆淮南搂着她腰往下压,额抵住她的,满副柔情宠溺:“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他们很爱彼此,但同时也尊重。 不会盲目的把自己的那份爱,沉甸甸压在对方身上,却还要以爱之名。 “好。” “这么无奈啊?”陆淮南看着她,心生不忍。 “舍不得。” 阮绵低落的声音,陆淮南心都快化掉了,他双臂紧紧困抱住人,手掌在她薄背轻轻抚拍:“很快就回来了,我争取早点办完,早点回来见你。” 她专心的靠在他怀里,把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想。 尽情纯粹的尽享这片刻的温存与静好。 陆淮南早上六点就得出发赶飞机,他所有的行李都是她一手操持的。 里边放了什么,放在什么位置,阮绵都一清二楚。 她开车送他去机场,卢卡在门口一直叫唤个没停。 仿佛是知道他要走,追到楼下才肯松口,又被阮绵抱回屋:“你先等我下,我把它抱上去。” “慢点,别绊了。” 陆淮南捡起狗绳,套在卢卡脖子上。 两人的配合度,再加上一只小狗,外人看上去,俨然就是一副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门口来往的人无不是朝二人身上脸上来回的打量。 到机场,在车里拥吻长达十分钟。 阮绵两瓣唇红肿发疼,触一下都麻得不行。 他抱了她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鼻尖蹭在她脸颊上反复剐蹭:“我不在的时候,你跟卢卡都得听话,知道吗?” “嗯。” 她声音带着几许嗡腔。 陆淮南掰开阮绵的脸,发现她眼睛通红,眼角湿润。 乌黑发亮的眼球上,裹了一层厚厚的雾气。 他脸瞬间就沉了,心揪着痛:“乖,不哭,咱们绵宝可是最勇敢的。” 短暂的半个月,阮绵对他产生的何止是深沉的依赖那么简单。 分别真的要命。 她本不想哭的,眼睛不听话。 抹掉眼角的雾水,阮绵撇过脸去,咔哒一声落掉开门锁,说:“你先上去,待会赶不上飞机了。” “你这样,我怎么走得了。” 陆淮南掰着她的脑袋往回扣,她整个下巴搭住他宽阔的肩。 就这么倚着,不作声,缓解情绪也是极好。 阮绵一直心里惦记着怕他迟到,缓了没两分钟,她伸手在他面前推搡:“我说真的,待会误了班机,我看你怎么去港城。” “去不了,那就不去,在燕州陪你。” 第355章 不求回报的帮助 “不好笑。” “我说真的。” 陆淮南要走,阮绵舍不得,但他真要不走了,她又不忍,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矛盾的。 她难得的上纲上线:“情长是情长,工作归工作,如果谈个恋爱要牺牲这么大的利益,我也不会觉得开心的。” “逗你的。” 阮绵在他侧脸蜻蜓点水吻了下:“等你回来。” 陆淮南就这么靠着她那点温存,一路上飞机赶往港城。 接机的是方以禾,她亲自开车。 两人再度见面,不说相见如故吧,方以禾是内心五味杂陈。 陆淮南 陪着她去全港城最有名的餐厅,吃了正宗粤系菜。 他明早才去对接项目合同的事,自然酒店也是方以禾招待的。 对方过于盛情,陆淮南也难以拒绝。 刨除别的方面,毕竟方以禾跟他算校友,陆方两家在鼎海项目上,又是得力的合作伙伴,长期的交流接触是难以避免的,但在私下单纯相处,他会尽量保持距离。 软骨头 第319节 方以禾也不是那种舔着脸贴人的性格。 这一点上,给陆淮南减轻了大部分压力。 阮绵的电话打进来,他在浴室刚洗完澡,站在洗漱台前刷牙,看了眼接起:“刚到酒店洗完澡。” “我也刚洗完。” 她说完,连线沉默了瞬。 像是两人都没接上话,话题断落般。 阮绵最怕的,其实就是这种沉默,好似两人的恋爱谈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但内心却又是极度渴望彼此的,可这样的渴望不能分开。 一旦分开,就会变得关系别扭。 “砰……” 客厅里沉重的摔砸声,打破沉默,陆淮南在那边问:“怎么了?是不是卢卡又不听你话?” “我去看看。” 阮绵翻身下床,赤着脚往外走,鞋就在床边都没顾得上穿。 看到的一幕是,卢卡吐着舌头斯哈斯哈的站在她新买的鱼缸边。 鱼缸已经碎成一地碎渣,满地的水渍,顺着好几处流到沙发脚,电视机柜。 几条通体红白的金鱼,躺地板上奄奄一息,动弹都费力。 阮绵扶额:“卢卡,你又搞破坏。” “汪汪……” 卢卡朝它低叫,叫声是赤裸裸的在向她炫耀战绩。 快步走上前,阮绵率先把卢卡薅下来放进笼子里,满地的碎渣,她回屋去穿鞋,跟陆淮南的电话连线里,隐隐约约传出一些说话声。 许是女人的直觉。 她觉得对面是个女人,虽然足够信任他。 出于本能反应,阮绵最终还是拿起听着。 难得见他,晚上吃饭方以禾也欢心,在酒桌上多喝了几杯,陆淮南送她上车不慎把衬衣扣子掉落在她车里。 本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一颗纽扣罢了,她亲自跑来归还。 敲开门,她强撑着仅剩的意识,摊开手掌:“学长,你的纽扣。” 雪白小巧的掌心里,落住一颗蓝黑色的纽扣。 看她样子,酒的后劲很足。 陆淮南眉心很轻的蹙了下,伸手取走,随手放在酒店玄关处的吧台上,回眸问她:“你怎么上来的?” 方以禾眼神迷离涣散,呆呆楞在那半秒,嘴里不止的发出干呕声。 “想吐?” “嗯。”她捂着嘴憋回去。 “去洗手间吐,先进来。” 陆淮南做的不是去扶她,而是说完话,他让开道等她进来,门没关,相反的是大敞着。 他能给予方以禾的关心跟帮助,也仅此而已,过多半分都会让人产生不必要的错觉。 这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她,都不是一件好事。 方以禾也是这一道上憋得急了,进洗手间吐得天翻地覆,趴在马桶上,双膝跪地,站都站不起来:“呕……呕呕……” 陆淮南从外边拿水给她送进去:“喝水漱漱口。” 即便是她吐得再厉害,他都没想过要去肢体接触。 “谢谢。” 接过去,她猛吞下几口,呕劲这才止住大半。 陆淮南做到这个份面上,方以禾但凡不是傻子,也不可能明知故作的生扑。 取了条毛巾对着水龙头浸湿,再拧干,一并递给她:“先擦一下脸。” 看她状态好多了,才出声:“一颗纽扣而已,你没必要亲自送过来。” 方以禾表情微顿,洁白的贝齿紧咬住下唇,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陆淮南问。 气氛中总是有股怪异在周身漂浮,他说话间,脚步跟着往后退了两步。 酒后来劲,导致方以禾满脸通红,脖子也都是红的,整个皮肤上像是染了一层红颜料,她把用过的毛巾搁在一旁洗手台上,抬起红彤彤的眸子看他。 她笑了笑。 才徐徐道来来意:“陆学长,港城的项目我可以帮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陆淮南心底咯噔一声。 那种感觉对他来讲,其实不太好,但又恰到点的意料之中。 即便他心里明了,有方家帮忙背后撮合,事半功倍。 或许他能够更早的回去燕州见阮绵,可是…… “我想,不必了吧!” 陆淮南迎上去的目光不够明朗,声音跟语气亦是。 甚至是有些懒。 “你不用急着拒绝我的,而且我帮你也不是想着要你回报我什么。” 方以禾两边手指死死的拽着她身后那堵池台,抓得指甲生生的疼了,她也没放手。 反观他,明显的深吸一口气,陆淮南思忖片刻,慢半拍的开口:“早先我已经跟那边负责人联系好了,靠方氏只不过会让我更快的解决事务,但同时我也欠你一个人情。” 他继而道:“以禾,这个人情那我日后该怎么还呢?” 态度立场依然坚决果断。 方以禾不会听不懂,除非她不想懂。 她仰了下脸,笑意加深:“下次请你吃饭,还行吗?” 陆淮南直言直语:“公事上我会,私下的话,如果你再喝成这样,恐怕我不好跟方董交代。” 方以禾化失落为释然:“那我回去了。” “要不要我送你?” 这句话,纯属于他的良心上过意不去。 方以禾抹了把嘴角,冷冽的眸子嵌着三分悲拗:“放心,司机在楼下等我呢,我还不至于为了给你送颗衬衣扣子,无视交通法酒醉开车。” 陆淮南最终没坚持送她。 第356章 送最后一程 那日,阮绵以睡着为理由,最后把这事自动屏蔽了。 隔了很多天,她都没问过陆淮南只言片语。 他们之间走到这一步,多余的解释不需要。 阮绵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贴上门,就直接一锤定音的给陆淮南判定死刑。 可她忘了,爱情永远都是自私占据上层的。 直到那日,陆淮南要回燕州。 港城的项目拖拖拉拉,他比预料的回程日期晚了五天,阮绵推延下午两台手术,临时去机场接他,晚餐的酒店都订好了,打算接完人就去吃饭。 车过完高速下去,手机响。 是一个许多年都没显示过的号码,来自海港市。 距离跟陆淮南约定的时间还早,为了方便接听电话,阮绵降下车速。 她单手打方向盘,右手摁开免提:“喂。” 电话接通,对面处于一个沉寂的状态,没人说话。 阮绵提起口呼吸,主动询问:“宋医生,找我有事吗?” 四年里,宋砚安没给她打过一通电话,她知道,这个电话不会是打错。 “阮绵。”他吸鼻,口出哭腔,鼻音很重:“我爸走了。” 短暂的时间里,她幻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不是这个。 宋愠和她是见过的,那年回洛溪,两人还在路上偶遇,他身体向来不错,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旧疾,像他们这样的人最是惜命,年年体检很严谨。 真要是身体问题,也该早发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宋砚安努力压抑着嗓音:“下午两点半。” 一道痛哭声,顺势传达入耳,是宋砚安母亲陶敏洁的。 相恋时,阮绵就知道,宋父宋母夫妻关系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宋愠和突然的离世,怕是陶敏洁承受不来的。 她眼睛里热了几分:“怎么会这样?” “肺癌晚期,这些年,他一直瞒着我跟我妈,怕我们担心。” 隔着冰冷的手机,阮绵无法观察到宋砚安的情绪,只能靠口吻语气来辨别。 父亲的离开,于他是沉重打击,不比他母亲要来得轻。 软骨头 第320节 “节哀顺变。” 她觉得这样苍白无力的安抚,属实虚伪,可到底也没别的能说。 另一层面是,阮绵跟宋家父母相处也不深。 车在道路上匀速前行,她全神贯注,手指微微发软。 电话没挂,但宋砚安那边也没再出声,约莫就这么安静了有一分多钟,他声音平静的请求她:“阮绵,我爸走前念叨你,你能不能来看看他?” 光是听着他的声音,阮绵都觉得他整个人要碎掉了。 拒绝,于心不忍。 可陆淮南马上要下飞机,她也推迟不了的。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阮绵尽量的想做到平衡,显然又不太可能。 “阮绵,阿姨想你来看看宋叔叔。” 这次的请求,换成了陶敏洁,她哭得特别伤心,嗓子哑到不能听。 她边哭,边说:“就当阿姨求求你,来送他最后一程。” 于情于理来讲,阮绵这个前任去都不太符合常理情况。 偏偏她跟宋家父母关系不算多亲密,又有一些过往的情分在,作为逝者为大,她确实难以拒绝推辞。 她磨疼了牙根:“好,我可能晚点才能到。” 挂断电话,阮绵停好车,给陆淮南打电话。 连线“嘟嘟”的响,良久没人接,她连续打三遍,皆是如此。 阮绵咬着唇,转为打给康堇,说明情况让他先过去接人。 一并把酒店地址发给他。 办完一切,她还是不太放心,又拿手机发微信提醒陆淮南:「我临时有事得走一趟海港,联系了康秘书过去接你。」 从燕州赶往海港,阮绵一路开的快车。 这样的事,她也是第一次面对,况且对方还是前男友,除了安慰她想不到别的。 但对于安慰这种事,阮绵是真的尤为不擅长。 她从小就不懂怎么安慰人。 赶到海港怀仁医院,临近晚上七点多钟。 海港天黑得晚,这个点云彩刚落幕,天色是介于湛蓝与蒙雾之间。 医院走廊安静得呼吸声都在加重,来来往往的人,每个脸上都写着“沉重”二字。 阮绵进门赶往宋砚安所在的位置。 宋家来的人不多,加上母子两也就不过五人,大家在商谈着给宋愠和处理后事。 陶敏洁哭得泣不成声,脸红肿到已经不能见人了。 宋砚安搂着她,神色平静下,是全部的麻木。 他那边胳膊不知是被什么撞过,衬衫划开一道很长的口子,露出血淋淋的皮肤。 其余的人在讲话,他都默不作声。 不点头应允,也不摇头否决。 阮绵杵在门外,没径直走进去。 两分钟后,房门打开。 宋砚安推着门的手颤了下,他睁眼盯着她的脸,似意外,又似难堪,很快的扭开,抬手抹把眼角,才回头正视她:“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打电话?” 他勉强坚强的笑,比脆弱的哭难看。 “刚到一会。” 不是久违的见面,但也看得出,他见到她时,眼底的那丝惊艳。 一闪而过,如烟花般热烈又迅速。 “叔叔现在在哪?” 提及宋愠和,宋砚安情绪最终还是没憋住破防,一颗泪顺势坠落,掉在他衣襟。 阮绵大概印象之中,好似没见他哭过几次。 她伸手去口袋摸了一把,不像理想中那么完美的摸到纸巾。 后知后觉自己根本没带。 “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难受。” “人还在病房。”宋砚安抿着唇,唇色抿得苍白:“谢谢你能来看我爸。” 阮绵往喉咙里回憋了口气,嗓子火辣辣的干涩。 这一路上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她都不记得了,反正整个过程没喝过半口水。 她想安抚,却怎么都找不到话:“没什么谢不谢的,这种事,我也该来。” 她跟他之间,没有恨,更没有仇。 也没有搞到一分手,就得互相生死不复相见的地步。 宋愠和身上的仪器已经全部拆卸,他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崭白的病床里,像尊不问世事的雕像,时间在这一刻将他彻底封印,阮绵单独进去看的人。 她怕宋砚安情绪绷不住。 第357章 容不得 阮绵手机搁在外套兜里,一直响。 宋砚安没擅自乱碰。 直到等她出来,抬眼递送过去:“有人给你打电话,手机响了好久,你要不要先出去接一下?” 她跟宋愠和最多也就是几面之交,要说有什么感情,那是假的。 眼底凝固些许对生死的阴郁,阮绵点点头:“嗯。” 医院四处都是安静的。 她随步到楼道边,看到是陆淮南的来电时,阮绵没忍住心底噔了下。 她原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可当陆淮南低沉且隐忍的声音响起:“我都听说了,宋愠和过世的事,情理上,你是该过去一趟,今晚还能回得来吗?” 阮绵还是慌了神。 她捏住手机的五指收紧,攥得骨节发疼泛白:“还不清楚。” “明天我没事,晚上过去接你?” 当时,她脱口而出:“额……不用。” 说完,阮绵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后背脊发凉。 明明陆淮南什么狠话都没说,语气口吻也都持中和缓,她是莫名的慌。 他向来都很忌惮她跟宋砚安的关系。 不知他是何种表情神态。 只听一道轻嗤的低笑声,陆淮南轻叹了口气:“宋家人都还好吗?你去见过宋愠和了?” “嗯,还好。” 抢在他开口之前,阮绵认真解释:“这种事我不好不来,也是怕你太累,毕竟来海港路程不短,当时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又急着过来。” 她发誓,她没有半个字是假的。 “能理解的。” 陆淮南表现得很是大度,声线不辨喜怒。 即便她想透过一点蛛丝马迹寻找他吃味生气的证据,也是无能。 “我可能后天才能赶回去。” “嗯。” 陆淮南没跟她讲的是,他能在燕州暂时逗留的时间,也就是明后两天。 后天下午他得赶去盐城,处理那边临时发生的事故。 听到她的话,他忽然就觉得不太愿意说了。 通话中短暂不过四秒的沉默,还是陆淮南率先开口:“海港那边要是有什么需要,记得打电话跟我讲。” 不管是她,还是宋家。 陆淮南倒没宽容大度到,能爱屋及乌的去关怀宋家跟宋砚安。 他单纯顾及她,怕她在海港这边受到不必要的待见。 阮绵自诩一直是个坦荡直率的人,面对这样的陆淮南,却是说不出话来。 “淮南,谢谢你。” 医院很安静,她声 音也很轻,回音都在所难免。 陆淮南在那头,回应得很快,也问得真诚:“谢我什么?我这不是刚回来,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我倒是得谢谢你,订了家这么合胃口的餐厅。” 有那么一瞬,这些话都如同是一把利剑穿心。 阮绵很清醒的意识,她跟陆淮南的关系。 而跟宋砚安,连朋友都不一定算得上。 软骨头 第321节 她能来,有宋家的恳求,亦有自己良心上的那一部分善。 李锦心以前就说过。 说她这人表面冷得不近人情,实际上心比谁都软,耳根子听不得那些苦情话,事实再次证明,心软的人有时候也同时伴随着优柔寡断这个词。 但有时候成也心软,败也心软。 这个电话不到十分钟。 从接起,再到挂断,商衡跟陈堇阳都看在眼里,没作声。 陈堇阳一个劲的喝酒。 陆淮南胸口微微起伏了下,也没打算瞒着:“阮绵是过去看宋愠和的。” 他眼底晦暗不明,像是一团云雾在涌动,又好似空无得什么都不存在。 商衡抬下眼眸:“该她去吗?” 这话就有些怪,原本还平静的心,就这么一下被撩拨得无法平稳。 波澜四起,卷得陆淮南好生难受,多挨一秒钟都是煎熬。 见状,商衡不妨把话说到底:“人家可不就盯着她心软这一点,不管是宋家出于道德绑架,还是真的一时伤心,办丧事的时候不能大大方方请人……” 陆淮南哗啦起身,打断了话。 他脸色凝冷:“我去趟洗手间。” 刚才那个电话,总让他觉得那话是说得有顾虑了。 越想,陆淮南愈发觉得心窝子像是一把火在烧。 他也不纠结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洗完手,拧好水龙头,搭张纸巾擦干净手指间的水渍。 结实的后腰倚着半个人高的洗手池台,陆淮南转了个身,背对镜面,面朝门,摸烟点上的动作流畅利落。 另一只手拨弄手机在打电话。 等待的嘟嘟声几秒后,响起男声:“喂,哪位?” 宋砚安的声音极哑,尤其似那宿夜不眠过后的沉哑。 连他一个大男人听了,再联系上宋家的遭遇,都觉得好生不忍,更何况阮绵。 她心软,他一直是知道的。 陆淮南右手夹烟凑近,烟雾熏染得他双眸半眯起,沉声:“我,陆淮南。” 宋砚安口吻正了正:“陆总找我有事?” 好一句明知故问。 陆淮南那颗脑子,不仅猜女人准,猜男人也一样。 况且他自己就是男人,对面那点心思怎样,他最清楚不过。 他出声很淡:“宋医生这话就问得有点故意了。” 挪开嘴里的烟,手指垂在面前,陆淮南目光锋利的盯着。 心底多出几分计较。 “你是找我问阮绵的吧?” “看来还是有自知之明。”陆淮南深吸口烟,话说得格外敞亮:“有些话她不好主动开口说,作为他男人,我来讲,大家都是男人,怀揣着什么心思我清楚。” 说完,他故作停顿半秒:“再者说,以你们的关系,她用得着现在去吗?” 陆淮南说话很难听,也从来不留余地。 闻言,宋砚安:“陆总,死的人不是你亲人,你当然能这么说。” 岂料,他下一句更爽快。 几乎想都没想:“死的要是我爸,以这种关系,我绝对不会道德绑架。” 一句话彻底把宋砚安跟陶敏洁的所作所为,绑定罪名。 陆淮南介意的从来都不是阮绵去看宋愠和。 哪怕是她曾经的一个患者,她也该去。 他恶心的点是,这一切是建立在陶敏洁的潜意识道德绑架下,陶敏洁不是不清楚阮绵如今的状况,即便宋家不是什么坏人,这样的小心思他也恶心。 更容不得、 第358章 他不会输 “这话是不是难听了点?” 陆淮南可不手软,打蛇打七寸,伸手掐灭烟,稍加用力摁进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知道话难听,你们为何还非让她去?” 气氛早就变得微妙了。 “陆总又凭什么信誓旦旦的觉得,她就得是你的人?” 强忍住心底的不爽,陆淮南道:“就没我输过的仗。” “是吗?你拿她就当一场仗在打?” 宋砚安的手机开着免提。 两边对话声,旁人听得一清二楚,他稍稍撇了下余光,看到阮绵就站在距离他身后不到三四米的长椅边。 后边的话她没听到,因为陶敏洁在找她。 宋愠和的后事谈妥后,人当天拉去火化,宋家的人也都纷纷离开医院。 宋父宋母都是官场上的人,葬礼不宜办得太张扬,中规中矩。 从殡仪馆回宋家的路途,陶敏洁拽着她手:“阮绵,阿姨没想到还能再见你,当年你跟砚安分手,你一走了之,他也跟着后脚出国,你宋叔叔惋惜了好一阵子。” “阿姨,当年的事都过去了。” 陶敏洁声音微沉:“你不知道,他心里有结。” 以前她听说,有些人幸也是不幸,不幸也是幸。 宋砚安最大的幸是遇上她,学会了怎么爱人。 可不幸也同样是遇到她这个赖皮鬼。 追他的时候,她真的是不遗余力。 阮绵两柄长长的睫毛打在眼睑处,如那煽动翅膀的蝴蝶:“人总得要往前看,往前走的。” “阮绵,这么多年了,他身边没出现过胜过你的女生,他的心丢在你那了。” 陶敏洁拽住她手的手指加重了些,她能清晰感受到。 连续的哭,导致妇人的脸色跟神情都极度的脆弱,令人心疼。 阮绵嘴角咧开,挂起一抹似有似无的苦笑:“阿姨,他的心我不能替他再找回来,得他自己找,我有我的生活,我不能因为他没走出来,就要抛下眼下爱我的人再回头去找他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样的道理不是不懂。 只是有些人喜欢装聋作哑。 而有些人选择面对事实。 宋砚安恰好是前者,她是后者。 如果有一天,别人问起,她还是会记得这个人,会开朗的介绍这个人。 但也只能是她一个能提起的过往。 阮绵不住宋家,在海港找了家酒店落住,用的也都是酒店配备的一次性睡衣裤。 抽空给陆淮南去电话,那边一直没人接。 不是她不多想,是她压根没精力多想,累了一天,躺床上倒头就睡。 宋家办丧事没那么多规矩,全程是宋砚安招呼办妥的,宋家几个伯父叔叔在旁打下手。 一场葬礼足以看得出宋愠和年轻时,在官场上混得很不错。 海港城的天气说变就变。 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瓢泼大雨。 大雨淅沥沥的下,下了大几个钟,下午一点多开始跟蒸桑拿似的闷热。 阮绵咽喉炎一遇这天气准犯病,比街边算命的老头还算得准。 “咳咳……” “喝点这个凉茶,对咽喉炎有效果。” 她捂着嗓子咳嗽两声,宋砚安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了瓶黑漆漆的中药凉茶,他手指生得特别漂亮,修长匀称,他动作刚好递到她腰际。 阮绵接过:“谢谢,你怎么过来了?” 宋砚安往前靠,跟她一同倚住身前栏杆:“那边也没什么事,有几个叔伯在照看着。” 她拧开凉茶,小口小口的灌下去约莫三四口。 苦,满嘴的中药苦。 阮绵是正宗的海港本地人,打小也是泡在凉茶里的。 从她嫁给陆淮南,一路走来这么多年,潜移默化的连很多以往的饮食习惯都变了。 “别太难过,慢慢来。” “阮绵,我还好。” 宋砚安好不好,她不瞎,看得出来。 昨晚上他抱着手机给她打电话,在电话里哭得泣不成声,起码活了快三十年,阮绵还是头一次听到一个男人哭成这样,感觉那一刻他的天都塌了。 软骨头 第322节 “还在这边医院?” “嗯。”宋砚安:“听说你在燕州自己开了家医院。” 她撇嘴一笑:“做医美行业,跟别人合伙投资一起搞的,我一个人也搞不来。” 阮绵这一路走来,在行业中有多艰难,宋砚安全看在眼里,想当初她离出国深造就差一步之遥。 在他眼中,对她始终有一层滤镜:“你不该退出的。” 她但笑不语。 最起先的那一两年,阮绵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她不甘于平凡,不甘于就那样狼狈的躲到了国外。 她应该像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想象的那样,在“属于”她的领域大展前途。 但事实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应该,或者不应该。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 阮绵觉得,陆淮南跟别人的区别就是: 别人会为她惋惜,会为她打抱不平,觉得她是最耀眼的那颗星星,不该就这么陨落,这么失去光泽。 但陆淮南不会,他尊重她的选择,并且加以支持。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你负重前行的路上,你不是孤单一人。 陆淮南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阮绵已经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于是她转而打给商衡。 商衡给她的回复是:“阮绵,这次的事说实话,有点不厚道,淮南一早就去盐城了,他没说要在那边待多久,也没提半个字是为什么过去。”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正在赶往燕州的路上。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感觉整个心 里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把心脏挖空了。 里边都是寒冷的凉风在吹拂晃荡。 她好半天没想到话。 “宋伯父离世,我不能不来。” 商衡:“这个我能理解,但是阮绵你应该清楚,宋砚安跟他妈这次叫你去是打的什么主意,而已……还是在你跟淮南约定三个月表现期即将到的节骨眼。” 阮绵:“宋家并不知道这层关系,我不是为他们辩解。” 几秒后:“淮南为了你的事,跟宋砚安大吵一架。” “什么时候的事?” 听她这反应,商衡笑了:“看样子,宋砚安是装死了都不跟你说?” 第359章 女人心海底针 “他没说。” 商衡忽地提声问了句:“阮绵,觉得宋家卑鄙吗?” 话卡在喉咙里,阮绵如鲠在喉,像是吞咽下去一颗鱼刺,卡住了。 宋愠和的死,逼得她不忍心下重口。 觉得胸口闷得慌,心脏跟太阳穴突突的跳,阮绵降下车窗,露出的面孔精致又透出三分憔悴,她稳着嗓音陈述事实:“他现在在哪?我知道你知道。” 见她的第一次,商衡就深有体会。 她聪明,但也聪明得过了头。 她跟陆淮南的这场游戏,谁栽在谁身上,还不一定。 所以,从始至终,商衡都保持着中立态度。 “放心,他会回来的。” “我也不觉得我有错。” 不管面对谁,阮绵从来都是不卑不亢。 听到商衡似是不耐烦的隐隐嗯了声。 她双手十指紧紧扣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视线一直盯着那道不算宽的城市道路:“我跟宋砚安清清白白,谁也别想往我头上扣所谓的帽子。” “衡哥,我无意跟你计较这些,但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想替自己辩解一句。” 商衡闻言:“淮南心里有结。” 阮绵自认为她做得够好,有打电话,是他不接,有发信息提醒,是他没回,最后索性电话打不通。 她比陆淮南小好几岁,她却觉得自己心理年龄比他还大。 遇上矛盾问题,阮绵想的从来都是心平气和下来,好好处理。 而不是逃避,冷暴力。 她呵笑一声:“那我心里就没结吗?” 付迎。 蒋自北。 如今又凭空冒出的鼎海项目合作人方以禾,哪一件不是她心里的结? 她大度,她宽容理解,她信任他。 但不是什么都无所谓的。 就好像那天没挂的电话,她心里何尝没有想法,人是血肉之躯,不是毫无感情的钢铁,她选择相信陆淮南,可她没想到,同样的事在自己身上。 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赶到燕州的第一件事,阮绵约商衡吃饭,这是她第一次正经面对这个男人。 以前都是隔着陆淮南那一层关系,商衡并不是表面上那种纯良无害。 相反的,他比谁都有心机,城府都深。 有些人就是这样,看着没有半点害,实际上能颠覆你的想象。 大家都不是善茬。 阮绵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听说衡哥以前在国外留学时,跟本地人打架,把人打得半个字都不敢声张。” 商衡没说话,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目光一直游移在她绕着酒杯边沿打圈的手指上。 阮绵端起,爽快的喝下半杯。 最后,她喝得都头脚打颠倒了,楞是撬不开商衡嘴里半个字。 他闭口不说,软硬不吃,她也属实没法。 阮绵头一回遇上这么难缠的男人,陆淮南都没他铁石心肠。 她满脸酡红,晕着头趴在桌上顿了会,等头脑清醒了,才露出那张洁净素颜的脸:“衡哥,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要不肯说,我也不会强迫你。” 话刚说完,她就吐了。 场面一度挺尴尬的,她以为她能撑得住。 商衡扶着她去洗手间。 阮绵特别难受,胃里阵阵的翻腾劲,像是有只手攥着她的胃,来回的甩。 吐得嗓子眼都在火辣辣的冒火,才稍微缓和一些。 其实到最后她吐出来的已经是苦水。 嘴里又苦又涩,还带一些酸劲,总之很难闻,她自己都感觉得到。 阮绵挣扎着双眼,匐匍在洗手池台前,捧水洗脸漱口。 起码状态能见人了。 她回眸,看到商衡懒懒的倚着墙在抽烟,他没搭手帮她,静静的观看等待:“吐好了?” 这会儿阮绵心里盛着气。 瞧他这副嘴脸,更是火上浇油。 她特别洒脱的绕过他,径直走出洗手间的大门,连半眼都没留给商衡。 脸上挂着淡笑,商衡说:“搞成这样他也心疼,何必呢?” “那他躲我?” 阮绵毫无征兆的转身,面对着他,商衡差点一个脚步跨大了点,直接迎面撞上人,他挑眉,把眼底的那丝余惊褪下去:“谁说他是躲着你,不能是冷静?” “他需要冷静什么?” 她觉得眼下的自己,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了。 商衡这次没回应,转而把嘴边烟灭掉。 阮绵看着他的动作,说:“每次都是悄无声息的回来,悄无声息的走,当我是什么了?暖床的还得约好时间,打个报告。” 商衡没成想她动静这么大。 她突如其来的眼泪,一直流到脖颈。 幸在她今晚没化妆,脸还是那张漂亮的脸。 不受任何污染影响,只是稍微肿了些。 这让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商衡,内心一阵波澜四起,他站定在那,都有些无措,后悔刚才的烟灭得早了。 否则还能问她一句:“要不要抽根烟缓缓?” 他刚伸手进口袋,只见阮绵又很快的抹掉泪。 软骨头 第323节 她扭过脸去,继续往前:“不用安慰我,习惯了。” 商衡跟在身后,也不知道她这句习惯了,是习惯了陆淮南工作忙,神龙见首不见尾,还是习惯了两人冷战完,哄哄又和好如初的那种相处模式。 他猜啊猜。 猜不出个所以然,也不知道怎么安抚。 女人心海底针。 商衡觉得自己真是个奇才,这时候他居然在替陆淮南觉得可怜。 伺候女人的情绪,他真不是强项。 阮绵一直走,走得还特别快,跟打小跑似的。 他一个大男人,身高腿长的险些都没跟上。 她打开车门钻进去,索性“嘭”地一声关上。 压根没给商衡进去的余地。 他怕她酒后醉驾,挨着车门拍打车窗:“阮绵,你清醒点,你两吵架事小,可别拿自己的命当儿戏。” 商衡那么聪明敏捷的一个人,竟然被阮绵这一下又一下毫无预兆的动作,搞得完全手足无措。 阮绵像是委屈极了。 当然那些酒也有作用,她埋头趴在方向盘上,双手摁着脸。 隔了层车窗玻璃隔音,商衡也不知她是在哭,还是在干嘛。 两边肩膀动都不动半点,但那单薄的身板,着实让人看了心疼。 真是焦头烂额。 商衡这会儿满心都是悔恨,恨自己不该出来吃这顿饭。 第360章 不如一只丧家犬 饭没吃上,人得罪完了。 他以为阮绵那么冷静理智的人,总不该闹得难堪。 如今再看,不是难堪,是难办。 打电话给陆淮南,那边没回应,他一遍遍敲动阮绵的车窗:“你听我说,他过几天就能回来,你这样贸然跑过去,只会增加矛盾吵架。” 阮绵根本听不进去。 她平素是很冷静理智的。 可能人的忍耐力都是有个阈值吧! 她觉得她的阈值就到这了,此时此刻她不讲道理的就是很想见他,想跟他吐露心声,想把委屈难受全都跟他当面说清楚,哪怕是让他解释也好。 不在乎会不会吵架。 阮绵一度认为自己疯了。 她的情绪不受控制,为了陆淮南而发疯,即便这种预感不好,也是忍不了的。 “你可真烦。” 降下车窗,她冲着商衡吼道。 商衡怀揣一颗好心相劝,没想到她这副嘴脸,一下子也是被噎得没话说,脸色不太好,倒也不至于难看的地步,明知她是喝多了酒,才敢如此放肆。 他幽黑的瞳孔转了遍,看到她丢在副驾上的车钥匙。 “我送你回去,我没喝酒。” 整个不到一个多小时的饭局,商衡滴酒未沾,就喝下去两口椰汁。 他发誓,胃里空荡荡的也难受。 但总好过看着自己兄弟的女人,躺尸街头。 商衡伸手进去拽她胳膊,肢体接触很正常:“你先下来啊!别杵着不动,我耐心有限,我可不是陆淮南,凡事惯着你。” 阮绵脸往他这边偏,当然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陆淮南。 陆淮南不会这么拽她,商衡拿捏不住力度,疼得很。 最后她几乎是被他连推带挤的,硬生搬到副驾去。 脸热心热,阮绵整个像在火上炙烤的红薯,想翻身奈何她这车空间是真的足够小,腿都伸不直,她懒懒的把脸偏到车窗去,手指戳着车窗玻璃画圈圈。 画得乱七八糟,圆不成圆。 “在想什么?” 商衡打破沉寂。 她跟他相处起来,倒也自然:“想他。” “你两就是冤家,在一起打打闹闹,不在一起又互相想。” 阮绵收回手,嘴边撇了撇,也不晓得是委屈了,还是辩解:“没打打闹闹。” 商衡稳稳的开车,一路上连半个颠簸都没有。 她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要我说,以前那些事能过去就过去,别总是惦记着心里不爽快。” 男人声音比较沉,低低的钻入耳中,在她心尖激起一阵阵的波澜,阮绵感觉特别的困顿,她还是勉强的睁开眼,去打量车窗外的霓虹,属实刺眼。 她又假惺惺的将脸转回来,口吻更假:“这跟想他有关系?” 女人但凡嘴软,那不是好事。 商衡知道她想套他的话,话锋相当熟练的一转:“知道宋家在想什么?” “嗯。” 起先阮绵没多想,直到在回宋家的车里,陶敏洁跟她说的那些话。 她是恍然大悟。 宋家想借着宋愠和的死,让她心软,再跟宋砚安好。 所以,阮绵想都没想,当即选择拒绝。 她这个人做事就是这样,不可能的人绝对不留到下半夜的,她觉得行为恶心。 商衡手指扣动方向盘,不时那么一下,也没规矩节奏可言,大抵是在权衡她的情绪,该说什么话:“是我,我也忌讳这件事,更何况淮南。” 阮绵乖巧的窝在副驾里,没半点动静。 “他很缺爱的,知道吗?” 闻言,她吸动鼻尖,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这么看着,商衡只觉得她像极了个缩头乌龟,场面瞬间有点滑稽搞笑。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她自认跟他还不是那么熟悉。 商衡也历来话少,惜字如金。 “想说。” “在饭桌上为什么不讲?” “你一个劲的逼问我他在哪,我有什么余地跟你说?” “嗯。”阮绵算是承认自己失了分寸,闷闷声嗯道:“冒失了。” 商衡眸子挑了下,满眼的惊诧,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是愤愤不平,对自己爱答不理,下一秒就能做到心平气和的道歉,大跌眼镜。 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还想听吗?” “你说我就听。” 她这副不勉强,也不自己上套的样子,商衡更为陆淮南心疼了。 车在匀速前行。 恒温26的车厢里,都是商衡的话。 “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不说水深火热吧,他从小一直也挺不受待见的,那时候爹不疼娘不爱的,他自暴自弃也玩得开,别人都说他是野种,以后不成气候。” 这样的话,听到商衡都数不清了。 “他硬生生从一个满怀斗志的少年,磨得没半点脾气棱角。”  “阮绵,你现在看到的陆淮南,包括你跟他结婚时的他,都是全新的他。” 阮绵闭着眼睛,但她没睡。 商衡知道,睡着不会是这样的。 她在听,在认真的听,又或者也在暗自心疼陆淮南。 商衡依稀记得,他跟陆淮南初次相见的场景。 孤立无援的少年,被人逼到墙角,拿着铁棍威胁,骂他是没爹娘要的野孩子。 明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十六岁少年,身上还穿着校服。 满脸写着他是“好学生”。 却能狠得比那些混混还下死手。 他打人是真的打,不带含蓄,把人揍得头破血流,哀嚎惨叫。 那一年。 陆鸿文在外留子的事瞒不住了,碍于陆老太奶的压迫,没办法把人接回陆家。 江慧丽表面做得好,实际都是面子工程。 大多数时间里,她会私下使绊子让他难过难堪。 软骨头 第324节 但那些小行为又总是无伤大雅,却也结结实实的让他不好过。 比如透过他人之嘴,放点对他不利的话出去,但又不损害陆家以及陆鸿文的颜面,私底下也会找人各种刁难他,可一回陆家,他还得叫江慧丽一 声“妈”。 至于规矩,是陆鸿文立的。 那些年,陆淮南在燕州的日子,过得不如一只丧家犬。 陆老太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事情不闹到她面前来,尚且得过。 美其名曰是“顾全大局”。 这事没得怪,毕竟在陆家,不止陆淮南一个孙子。 第361章 巴山夜雨凄凉地 子孙后代多了,水就容易端不平。 加上长期的阴影,他人性格孤僻,不善表达,陆老太奶也就更加不知期间渊源。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陆淮南不懂事,跟陆家唱反调。 是他一个在外的私生子,容不得江慧丽这个“宽容大度”的主母。 再讲到陆淮南母亲。 商衡一直觉得,她对他是没多少爱的。 她爱的是陆鸿文的权势,家族,想要一步登天的上位。 而恰好陆淮南又是于她有利的工具。 这些事,是商衡在很多年后,才从一点一滴中透析出来的。 最终,他总结了一句:“玩得好的几个朋友里,淮南的身世遭遇是最惨的,放眼看去,身边哪个人不是家里的宝贝,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掉。” 阮绵深得受教。 商衡跟她说这么多,不是平白无故,更不是要去揭开陆淮南的伤疤。 是在劝说她,多关怀爱他一点。 她总算想起很多事,为何陆淮南那般计较她跟宋砚安。 那般计较她跟江岸的事情。 就像商衡说的那句话:“他不确定你爱不爱他的时候,会不断重复的用冷战来试探,他内心又何尝不是想你多关心他几分呢?” 后来,阮绵彻底想明白了。 若不是当时她只顾着安抚宋砚安跟他母亲的情绪,满口答应。 冷静下来,她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可以先跟陆淮南见上面,跟他当面说,他是一定会同意,并且也不会心存芥蒂。 问题出就出在这里,不是事情本身的错,而是态度的问题。 商衡叫她冷静几天,再过去。 可阮绵脑子混沌啊! 她根本不知道陆淮南跟宋砚安吵架这回事,也不清楚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宋砚安会不会拿她曾经跟他的事,来打压陆淮南? 这样的打击最致命。 依照他的人品,她觉得不会。 但也没那么确定,毕竟人的脾气再好也是有个度的,她不得不承认,陆淮南有时候说话嘴挺毒,而又恰好逢上宋愠和过世的节骨眼。 阮绵在燕州上班吃饭睡觉,三点一线的就这么窝了两天时间。 度日如年,心思沉重。 她从未觉得揣摩一个人的行踪心思,会这么艰难。 …… 直到第五天,商衡给她来电话。 当时是下午三点,阮绵刚下手术台。 小何递给她手机:“阮绵姐,有人给你电话。”  几日来,她总是面色沉着,不露笑容,小何最会察言观色,交代完话退身拉上门,驱赶着门口八卦的同事:“行了,别看了,这几天她心情不好,大家有点眼力见。” 开院以来,阮绵极少会发脾气,早上的会议是她鲜少的动怒。 当然,这也跟对方工作效率不济有关。 接听,她沉了下呼吸:“衡哥。” 商衡应该是在车里,还敞着车窗,时而有鸣笛声响起。 他说:“阮绵,去盐城吗?” 五天时间,她情绪憋得不疯,也快距离疯癫不远了。 有的时候,在别人眼里不过鸡毛蒜皮的事,何至于吵到不可开交,闹到离婚家破,妻离子散。 殊不知,鸡毛蒜皮的小事是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一旦心里揣的事多了,哪怕一根鸿毛都能压垮他。 陆淮南就是这种情况。 阮绵才幡然醒悟,以往的事情从来没有真正从他心里抽离,他在隐忍压抑自己。 这次的事,自然而然成了那根压垮他的鸿毛。 商衡是去盐城谈工作,她是去处理感情问题。 两人一拍即合,当晚出发,路上也好有个伴不孤独。 他自己带了司机,她跟他同坐在后座,商衡语气淡淡的问她:“想好过去跟他说什么了吗?” 阮绵掀动眼睫:“说实话没有。” 她内心很复杂。 “给你出个主意,说什么都不如一个拥抱,先抱住人再说,他对你总不能铁石心肠的,他越推你,你就抱得越紧。” “谢谢衡哥。” 阮绵惯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从来都是淡定从容。 商衡少见她这样没把握,没忍住笑:“慌什么,你两又不是第一次吵架,还怕他翻脸不认人啊?” 她也不知道她怕什么。 总之就是心里慌张得很。 手指蜷起,攥了攥又松开:“不慌。” “慌字都写在脸上了。” 商衡懒得给她那点薄浅的面子,直接戳破。 说完,他还道:“你自己不委屈嘛,我这次是帮理不帮亲,哪怕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回头你也得让他跟你道个歉,把以前的事坦白说清楚,不要怕。” 此时此刻,阮绵真的感动得要涕泪交加。 商衡就跟个暖心大哥哥似的。 去盐城的一路,是相当漫长的,足够她调整情绪跟心态。 这次的见面,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大不相同,她不能任由着性子,想说什么是什么。 有些话过于直白,会很难听,很伤人。 或许是从商衡嘴里得知陆淮南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她心疼心软了。 车到盐城,商衡把详细地址告诉她。 他没打算同她一块过去。 那种感觉,阮绵就像是突然没了帮手,也没了底气,她一路打车赶到陆淮南应酬所在的位置,一家很有格调的会所:巴山夜雨。 就是这名字不太格调得起来。 她一直在脑子里较劲的想着七个字:巴山夜雨凄凉地。 这是天要灭她,还是怎么的? 带路的服务员见她走得慢,回头了好几次。 好似生怕她走丢了。 她又加快点步伐,亦步亦趋的跟上去:“他在哪个包间,怎么还没到?” “小姐,马上就到了。” 那服务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一笑两侧酒窝很深,漂亮清秀。 坐完电梯走廊道,整个会所的设计是中式风,带阁楼的那种,穿过好几间包间时,门没关,隐约听得到里边女子唱戏的声音,像是苏杭那边的调调。 阮绵对这些不太懂,一路刮着不同的风,走到尽头那间。 不得不说的是,这里的私密性极其好。 连蚊子进来,都找不到方向。 姑凉带她站立在一间标着“天”字的包间门口,她轻轻敲门:“陆先生,有人找。” 第362章 鹌鹑 开门的是康堇。 软骨头 第325节 显然当他看到阮绵的脸,颇为意外。 楞了瞬,他又回眸,门敞开的弧度依旧不大不小,外边能看到里边一些,里边看不清外边。 对付这样的酒局,陆淮南沉稳老练。 他脸一如既往是冷沉,半点酒气都不显,只是耳朵稍微带了红晕,上身是白衬衫配了件灰色西服马甲,端着酒杯的模样,好生矜持贵气。 时而有人往他面前敬酒,他也一一接受。 康堇收回视线的时间内,阮绵已经打量过一圈。 没等她开口,康堇为难道:“阮小姐,陆总还在应酬,要不你晚点再见他?” 实际上是他不好跟陆淮南交代她的突然来访,找了个缓和的借口罢了。 想都不用想,是商衡透露的地址。 阮绵满脸真诚慷慨:“好,他住哪家酒店,我过去等他。” “隔壁万豪。”康堇还细心提了嘴:“在28楼。” 原本她也没想到要问的,顶多是大厅等。 眼看这样的饭局,估计一两个时辰是下不来,阮绵去万豪28楼开了间房,特意跟前台沟通,点的距离电梯最近的那间,也是她运气好,那天那间正好空着。 在酒店房间待得无聊,她打开电视看。 墙壁上的 挂钟滴滴哒哒响,阮绵时而抬头看一样。 总算熬到深夜一点,外边丝毫动静没有。 她一度怀疑,陆淮南这场酒会不会喝到大天亮。 揣起手机给康堇发微信:「你们应酬到什么环节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康堇久久未回。 阮绵猜想,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喝得不省人事,要么是他忙得没时间回,她更偏向于后者,酒桌上陆淮南只带了秘书,不至于两个都喝到烂醉。 她耐心的等,来回去浴室洗了两个澡。 大概是凌晨三点多,手机嗡嗡震了两下。 阮绵本身已经睡过去了,她震起来去翻手机。 康堇回复:「陆总在2809,你要不要过来?」 她翻身起床,身上衣服都还是完完整整的,睡过去纯属太困。 「好,我马上来。」 人都走到门口,阮绵有时候觉得自己蛮矫情。 多日未见,她又不想太狼狈的出现在陆淮南跟前。 跑回浴室打扮了番,所谓的打扮,顶多就是补了补粉底,抹了个口红,拢了拢头发。 康堇看到她时,都震惊。 阮绵很少精心打扮化妆,她那张脸走哪都有点祸国殃民的意味,好看到令人没法忽视。 “他喝了多少?” 她手里提着准备好的醒酒汤,虽然是从酒店服务那要来的,有好过没有。 康堇扫她一眼,心里暗叹有备而来啊! “喝得挺多的,人不太清醒,说实话要是有事,我觉得你还是明早等他醒了再说。” 稀里糊涂的也说不清事情。 阮绵瞪他一眼:“那你还问我要不要来?” “礼貌嘛!” 她心塞,喉咙更塞,想说的话咽回去:“没事,我先进去,你回去休息吧!” “祝你好运。” 阮绵在门口站了会,等到康堇身影走到拐角消失不见,她才推门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估计连窗帘都拉上了。 随着她靠近,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阮绵不敢开大灯,怕乍然亮起的光线刺眼,她摸索着走到洗手间,按了浴室的壁灯,灯亮的瞬间照亮一方位置。 也同时,在那一刹那间,把陆淮南的脸照得一清二楚。 他醉醺醺的面容,笼在暖黄的灯光下。 别有一番滋味。 陆淮南坐在那,身上的衣服规规矩矩的,连点褶子都没有。 他半眯起眼,活似一只卸下防备,慵懒不羁的狐狸。 阮绵哪里想到他根本没睡,是坐着的。 她顿时脚底板都发麻,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下。 倒是陆淮南坦然:“千里迢迢来给我送醒酒汤?还能喝吗?” 许是他这语气有些冷漠了。 阮绵好几秒没适应,又是他先开口:“既然拿都拿来了,不打算放过来给我喝?” 她深觉,他根本没喝醉,要不是康堇撒谎骗她,要不是陆淮南在所有人面前装醉。 默不作声的走上前,根本不需要用商衡嘴里支的那招。 陆淮南没半点脾气,冷冷静静的看她把盖子拧开,再用一次性小碗盛了半碗出来,他接过的手都是稳的,阮绵再次确定,他没有半点醉意。 但偏偏身上酒味又特别的重。 仰头一口喝尽,连碗底的渣滓都喝下嘴。 阮绵问:“还要吗?” “醒酒汤不是灵丹妙药。” 她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碗,手刚碰过去,陆淮南反手握住她手腕,连人带碗拽进怀,碗“嘭咚”一声掉地上。 没碎。 嘴上立马一阵刺痛,血腥蔓延。 她知道他在干什么,没阻止,任由着他无情的发泄。 陆淮南手指窜进她衣摆,顺她腰间往里钻,一路到后背,贝齿咬在她耳垂上,不分轻重,像极了惩罚犯错的人:“五天了,知道我怎么熬过去的吗?” 疼得她差点喊出来。 阮绵忍了又忍,尖细着声音:“我跟宋砚安没什么。” “我不要这个解释。” “那你想要什么?” “今晚够一个礼拜的数,不准哭,不准喊,喊一次就重头再来。” 她缩在他怀里,就是一只不敢冒头的鹌鹑。 不是陆淮南气场大,阮绵自己都觉得自己卑微了,两人气息交织,心跳绯快。 不知被翻了好几番。 她后背抵住薄凉湿滑的浴室墙壁,胳膊抬高,陆淮南只留给她一颗黑漆漆的脑袋。 他硬邦邦的短发扎得她很疼。 浴室里开着水龙头,或许是应景,或许是别的,哗啦啦的水流声在响。 阮绵回应的吻他,一路划过锁骨,突出的喉结,下巴嘴唇。 陆淮南伸手捏住她下巴,力道很重:“心好不了了,怎么办?” 她脑子乱哄哄的响,加上浑身毛孔舒张开。 一时间她还真想不到万全之策。 他张口就咬她,咬得嘴角全破皮溢血,阮绵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她努力吞咽唾沫,卷着那点苦涩,问他:“你跟宋砚安吵架,说了什么?” 第363章 多余的心软 这句话,像是彻底点燃陆淮南浑身的火气。 他拉住她往前,疼痛感蔓延全身四肢,以及每一处肌肤,这样的作为,也只有他陆淮南能办到,他从后把下巴贴在她肩头:“说了很多很多,你想听哪一句?” 到底是什么,他又不讲。 阮绵深刻的意识到,陆淮南故意吊胃口的。 她安静乖巧得像只没有脾气的羊羔。 耳畔都是迷离之声,有她的,有他的,交合在一起。 阮绵浑身是汗,黏腻腻的特别难受。 偏偏他不让她洗,两人的汗腻在一块,她已经说不出那种感受。 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心跳都会变得无比躁动。 陆淮南抓住她扣墙的手指,五指握住蜷起,在她耳后呢喃,口吻不分好坏:“怎么?你问我这些又不做声,是在脑子里衡量该替谁说话吗?” 一句话,莫名点燃了阮绵心头的委屈。 她不想哭的,也一路做好了心里安慰。 软骨头 第326节 奈何他让她轻易破防。 起先是眼角有点不适应的温热,再到整个眼球布满了雾气,她觉得眼前晃动得厉害,视野还含糊不清,阮绵忍着喉咙里即将溢出的声音。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会哭。 她背对陆淮南,若不是亲眼看到,他不会晓得她在哭。 各自怀揣着心事,做完一切。 屋子里冰冷冷的,没有半点温度,18度的空调她都懒得去调。 何况还有比这更冷的,陆淮南的脸,以及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洗好澡,阮绵躺在床里。 他则是在阳台边抽烟。 脚边的烟灰缸,堆积着一小团烟蒂。 房间空间太大,即便是一个床上,一个在阳台,都隔着起码十几米远的距离。 窗帘大敞,隐隐绰绰的这个点还有一些光亮照进来,路上行人渐多,车辆亦是,早起的扫地工已经上岗了,阮绵也意识到,此时是早上七点。 准确说,他跟他z了四个小时。 陆淮南说到做到,她哭一次重新来。 逼得最后阮绵不敢哭,也不敢说话,甚至是喊一声都不敢了。 这样的待遇,她觉得好生变态畸形。 阳台边开了一扇窗,暖风吹进来,打得她理智归位。 “你还要抽多久?” “有事?”陆淮南问得无情:“还是刚才不够?” 她开口的每一句话,他都要加倍的分量还回来。 阮绵此时很疲惫,不止她,他也一样,她看得出来,只是他在掩盖事实,而她很坦然的表现。 “可以跟我说说,你们聊的内容吗?” “这么执着?怕我骂他还是损他?” 真的。 在那一刻,她望向男人宽厚的背脊,徒然之间生出一种恐惧感,好似曾经那个心狠手辣的陆淮南,又回来了。 阮绵一鼓作气,她衣服都没穿,走到他面前,浑身冻得发抖。 笔直的站着,居高临下在看他的脸:“陆淮南,有意思吗?” 从她赶来盐城,再到见到人,一直都是理智平静的。 此时,像个忍不下去的火球。 满脸的红不堪入目,好看的眼睛里可惜都迸发出火星子。 随时都可能烧到陆淮南身上去。 他烟没灭,低头在盯着鞋尖,喃喃出声:“宋砚安是不是一直都在你心里,没离开过?” 两个问题,完全不搭尬。 阮绵不顾自己的感受,先去回答他:“一个人活生生的跟你好过几年,你会说能忘得没有一点痕迹?陆淮南,你做得到吗?那叫失忆,不叫放下,可我没失忆。” 她还是微笑着的。 听在他耳中,是赤裸裸的挑衅。 陆淮南眼里带着血色,烟圈一口接一口。 她伸手夺走,直接摁进烟灰缸里:“别躲了,有话直说。” 阮绵最受不了他这副样子。 她不懂他,他不懂她。 陆淮南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心里是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 他幽黑无底的眸眼,扫上她的脸,神情难测:“你为什么不拒绝,不等我回来一块去,我陆淮南他妈有那么见不得人,有那么心思狭隘吗?啊?” 最后那一个质问的“啊”,无比到位。 显满了他张狂,不受控制的情绪。 人在极端的吵架氛围时,总是会忘掉所有过往的美好,涌入脑海的都是那些不堪。 面对面,陆淮南已经站起来了,比她高出一截。 他身上 的浴袍松松垮垮搭着,露出胸膛一片肌肤。 阮绵哧地笑出声,笑不是笑,眼里含泪。 “宋愠和死,当时他家说得急,我能不去吗?” “能啊,所以你去了。” 陆淮南那看穿她的眼神,半点情面都没打算给她留,就是要赤裸裸的揭穿她那一刻的愚蠢。 自尊心在一定程度上受不住了。 人是会发狂的。 哪怕她来前再劝自己冷静,阮绵提声:“陆淮南,别以为你能揪着我这点过错说事,那你自己呢?你跟付迎,你跟蒋自北,你跟那个莫名其妙的方以禾。” 或许是没想到她这样的反击,陆淮南呆愣在那,眼球蠕了蠕。 他嘴唇紧抿,下颌绷紧。 整张脸的肌肉都在抽搐般,太阳穴也突突跳动。 红线这种东西,只有足够冷静的时候,才会时刻提醒自己。 她连笑都懒得摆:“那晚上,你电话没挂,你跟方以禾深更半夜因为一颗纽扣见面,我心里怎么想?” 她说:“比起我去海港见一个过世的长辈,谁更过分?” 漆黑的夜,早被时间推得开始发亮。 窗外的大亮,慢慢将整个屋内变得有了一些温暖。 可陆淮南的心,冷到极点。 他僵持在原地,动都动不得,木讷迷茫的睨着她的脸,阮绵还在说:“我以为你更委屈,直到过了这一夜,我他妈才发现我就是那个傻逼。” 他可怜,他童年少年没人爱。 是她阮绵造成的吗? 不是。 那她自己呢? 母亲早年过世,活在阮家阴影之下,凭着自己一股血气调查母亲的死因,当初得知凶手是阮文斌,自己的亲父亲,她多绝望,没人能理解。 那谁来心疼她,谁来可怜她? 阮绵忽然就觉得,多余的心软。 说完,她转身抓起地上的衣服,利落套好。 第364章 各有各的难 盛怒的情绪,狂跳的心脏,以及不止的眼泪。 三重合一,阮绵做不到冷静了。 谁他妈爱冷静,冷静去吧! 庆幸她开了间房,不至于出门直接流落街头。 她只管走,推上房门。 至于陆淮南追没追出来,是什么状态,阮绵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一夜未合眼,加上她哭,双目红肿刺痛,受不了任何强光,她拉好窗帘在屋里睡。 心低落到谷底时,反而更容易入眠。 因为已经累到完全没办法操纵大脑思考了。 …… 商衡是当天下午一点多见到了陆淮南,他状态差到,无法言喻。 根本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 猜都懒得猜,心里只打愣,肯定是阮绵跟他谈崩了。 商衡沏茶,往他面前递送一杯:“说说吧,怎么回事?” “翻旧账。” 陆淮南头疼得要命,张一下嘴连腮帮子都牵扯的痛,三个字无奈悲催,还听出几分沉痛跟没必要的委屈。 “做人吧,别太傲,太傲不是什么好事。” 商衡拐着弯儿在说他,顾及兄弟之情,用词还比较文雅。 半晌。 陆淮南睁着眼,手指摁在脑侧揉了揉,声音极尽沙哑:“我后悔了,后悔当时她跑的时候,没上去抱住她,她其实心挺软的,不用我多说几句……” 剩下的话,堵在喉咙口吐不出。 懊悔不止一两次。 当时他反应过来,追下楼,可惜没有半点她的身影。 陆淮南还觉得阮绵会像上次那样,在某处看着他,随时蹦出来。 软骨头 第327节 他在楼下等了许久,来来往往的人不止的往他身上看。 可惜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三个小时,阮绵始终没出现。 商衡心疼他,也心疼阮绵。 起身,手掌抚了抚他肩膀,说:“她心里也很委屈,你何必拿话去激她呢?” 陆淮南叹口气:“当时满脑子都是她跟宋砚安在一起的画面,我根本控制不住。” 之所以对他产生那么大的刺激,不光是在电话里宋砚安说的话。 他把手机翻开,点到一张相片上,放开给商衡,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颤抖。 照片里,赫然露着阮绵跟宋砚安的脸,从后看过去,两人是在接吻。 作为局外人的陆淮南跟商衡,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张图是错位拍下的。 当时是宋砚安在给阮绵递凉茶。 不管是不是错位,冤不冤枉,总之对方这是心机深重了。 成心的。 商衡看得眉目紧锁,好半晌都没开口,他收回手把手机关上,递还给陆淮南,语气颇为复杂:“这照片你给过她看吗?她怎么说的?” “没有。” 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时候,还是商衡脑子转动得快:“不是,你都没问她,怎么知道这照片不是别有用心?别说现在网上那么多以假乱真的p图,想要造成这种效果,错位拍摄完全可以。” 陆淮南没作声,眼眸低垂着,看上去有点可怜感。 话他是听进去了。 奈何一下子要缓解满心的情绪,不太可能。 “听我的,去找她说清楚。” 商衡就差直接把人薅起来,看他磨磨蹭蹭,反应迟钝,心急得不行:“赶紧的,别磨叽了。” 犹豫了许久,阮绵还是决定给宋砚安打电话。 手机操在手里,拨了两个数字,一个跨国电话打进来。 麦肯医生的。 麦肯也是孟贤清的主治医师。 麦肯操着一口很蹩脚的中文:“阮,你奶奶需要你回来,她的病很严重。” 不是没任何征兆,前段时间国外给她来过通讯,也提及过这事,阮绵也打算等这边事情处理干净,就过去看孟贤清,眼圈绯红:“我明天赶到。” “那你要快,她想见你。” 挂断电话,阮绵顾不上心头的那些难过伤心,她得赶紧整理情绪出国。 赶过去得将近三十个小时。 接踵而来的意外,根本让她没办法喘口气去考虑陆淮南。 走时,阮绵连商衡都没说,只身一人赶往国外。 三十个钟头,比想象中难熬得多。 她浑浑噩噩度过的。 等下飞机时,阮绵两只腿发软无力,胸腔的呼吸堵塞难受,像是要憋死她,她重重的喘息,脸如滴血。 扶着栏杆往下走,胃里又翻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 身体的虚弱,外加情绪跟心态的崩溃破防,阮绵觉得自己就差那么一口气了。 但她也没脆弱到真的弱不禁风。 这边的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孟 贤清终究没熬过去。 阮绵到的当晚,人就不行了,抢救过程中断的气。 事情来得突然又猛烈,她坐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待过整宿,发丝裹着眼泪跟汗渍,可能还有一些她的鼻涕。 不知过去多久,阮绵身体才稍有知觉,她起身走到外边。 想了想,国内没人联系。 最后打的还是顾远行的电话,嗓音哑得连她自己都吓一跳:“顾远行,我这几天回国,带着我奶奶的骨灰,你能抽空来机场接一趟我吗?” 显然,远在国内的顾远行,也是给她吓一跳。 “奶奶她……” “病逝。” 连线沉默片刻,约莫两秒:“好,你定好时间跟我说。” 不管是出于什么层面关系,顾远行都愿意帮这个忙。 “阮绵。” “嗯?” “节哀顺变,先照顾好自己。”一听她那声音就知道人很不好,顾远行这话也不是无从生有。 “谢谢你。” “别这么说,谁都有困难的时候。” 满心感动,也是满心酸楚,临到头她能联系上的,竟然是一个关系没那么熟的同事。 她倒是信得过顾远行,只是不好意思太麻烦人。 这通电话后,阮绵开始着手办理火化流程。 也算是个煎熬的过程。 孟贤清走得安详,没什么痛苦折磨的,神不知鬼不觉。 办理完这边的一切大小事务,骨灰拿到手,阮绵足足在国外待了七天之久。 这七天,她的手机长期处于关机状态。 孟贤清刚走的那晚,她哭得不像个人,所有的眼泪也在那晚哭完了,剩下的只是内心一片麻木,接到涂丁丁电话,她嗓音波澜不起:“有事吗?” 第365章 上心 一听她的口吻。 涂丁丁心都在跳,小心翼翼的问:“出什么事了?” 阮绵怀里抱着孟贤清的骨灰,单手掐手机,她大脑宕机,嘴唇麻木:“奶奶没了。” 对面许久的沉默。 再起响起的是陈小宗的哭声。 涂丁丁叫陈正则把陈小宗抱走,寻处安静的位置,压低嗓音问她:“你现在在哪?” “国外。” “人呢?” “已经火化……完了,明天早上的飞机……飞燕州。” 阮绵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支支吾吾,哽咽抽泣。 涂丁丁砸吧唇,也不好掐着这个点跟她讲陆淮南跑来洛溪找人的事,思忖下:“几点到?我跟陈正则赶去燕州。” 平时她会说客气的话,眼下真的没那个力气。 “后天晚上八点。” 挂断前,涂丁丁还再三确认:“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我们过去接你?” “能。” 七天里,阮绵不是以泪洗面,她根本哭不出来,眼睛痛得如针扎。 界面返回去,无数个未接电话跟微信短信,都是找她的。 距离最近的一条是五个小时前,来自陆淮南的。 他说:「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给我一个答案,阮绵,我们约定好的事,说过不能食言。」 她才恍然想起,距离她跟陆淮南约定的时间,已经超了两天。 阮绵眼睫眨动着,可怜又无助。 七天时间她瘦了十斤,本就单薄的肩膀,此时看上去愈发的薄了。 孟贤清的死,于她来说,是最后一根绷紧的绳子断掉。 消失的这七天,陆淮南满燕州海港的找她,都快发疯了。 他想过阮绵会以任何一种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唯独不是眼前那种,她茫然无措,腿脚好像不怎么利索的迈着慢步,从机场彷徨的走出来,甚至都没看到他就站在她面前。 “绵绵。” 他呐呐的唤她一声,宠溺又心疼,后者居多。 阮绵素容裹脸,下颚都清瘦得有些尖锐。 她慢悠悠循声回头,看到陆淮南的那一刻,眼底没激起什么波澜:“你怎么在这?” 就像是很普通平常的一句问候。 说完,阮绵去找顾远行跟涂丁丁的身影,他们站在稍靠后的位置。 越过他,她径自往外走。 “我帮你拿包。” 软骨头 第328节 陆淮南提步上去,主动帮她拎胳膊上的包。 阮绵没给他:“不用,我自己拿。” 她的冷漠,无疑是完全把他跟顾远行,涂丁丁他们分开的,一个眼神就足以看清。 最终包被涂丁丁接过,阮绵上的是顾远行的车,车直奔海港洛溪阮家老屋。 陆淮南的车随后跟着,寸步不离。 一路上,涂丁丁会跟他说明情况,阮绵坐在车里,偏着头将脑袋倚住车窗,双目紧闭,唇瓣抿得干燥苍白,一句话都没说,直到几个小时后赶回洛溪。 那晚上,天特别的黑,路也难走。 司机开得满脸冒冷汗都不敢抱怨半句。 农村有不知名的鸟呱呱叫,阴森森的。 阮家老屋那栋房子长年风吹日晒,已经到了雨都避不了的程度,根本没法住人。 几人只好暂且安顿在村里的民宿。 连夜通知唐青跟吴静赶到这边。 唐青拿主意:“老太太丧葬的事我来办,亲朋好友这边你舅妈去招呼,你要是愿意,就在咱家办,要是觉得忌讳,就在老屋这边搭架子,我去找师傅。” 最终阮绵决定在老屋临时搭架子办丧事,全程陆淮南没插进半句嘴。 他的身份放在这其实蛮尴尬的,不是女婿,只能以朋友出场。 孟贤清丧葬那两天,阮绵一句话都没跟他讲。 哪怕两人共处一室,没有外人的时候。 孟贤清是第三天早上入的陵园,陆淮南花高价选了块最好的地。 涂丁丁都私下跟陈正则吐槽他用心,人人有目共睹,估计陆鸿文死,他都没这么上心的。 萌美在燕州,阮绵不能在洛溪待一辈子。 她待多久,陆淮南陪着她,哪怕工作上的电话打到手机都快爆了。 …… 那日下午,乌云密布,哗啦啦下起缠绵大雨。 阮绵跪在孟贤清灵相前,一跪便是两个钟头。 起身回眸,看到陆淮南站在门口,也没抽烟,也没看手机,视线直勾勾睨在她身上,痴缠得很。 他身穿一席深黑色的改良版中山装,黑皮鞋,黑裤子,从里到外的黑。 皮肤又出奇的白,形成鲜明对比。 阮绵觉得他很衬这黑沉的天色。 寡淡的脸,口吻更淡:“你不打算回去了?” 几天来,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没有情绪,平淡无澜,就像她那穿着打扮一样,清汤寡水的,灰色麻衣跟布鞋,乌黑长发仅有一支木质发簪绕着盘住。 往日在她脸上的朝气跟伶俐,荡然无存。 虽然陆淮南知道这是暂时的,她还是那个她,还会恢复。 但还是免不了心如针扎的痛。 “等你一块回去。” 阮绵没说话,伸手拿一团艾草抹了抹手指,跨步走出去。 陆淮南跟在身后,看到她后脑发团上那一束洁白的纸花,随着她走动的弧度微微颤动。 他伸手帮她端稳:“别动,花要掉了。” “墓地的事谢谢你帮忙。” 阮绵有这个钱,是没那个权。 偏偏陆淮南有钱还有权,顶好的位置不过他跟海港秦家两句话的事,人家分分钟比过她跑断腿,花点钱是小事,这个人情以后得他还秦家的。 “跟我说什么谢谢?” 阮绵想努力给他一个笑,笑没挤出来,眼泪顺着眼睛往下窜。 没等陆淮南伸手,她先一步抿掉:“我没事,眼睛有点疼而已。” 后续的事,全靠着唐青夫妻两收拾,陆淮南在一定程度上能帮则帮,其实也没多少他能干的了。 这边的老屋阮绵打算再花钱翻修一遍,不住人,放孟贤清跟她母亲的灵位遗照。 逢年过节她能有处祭拜。 唐望清走后,她的灵位跟遗像一直都放在唐青那。 翻修房子不是一两天的事,唐青也劝过陆淮南先回去。 他没肯:“舅舅,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边,她要修老屋,我陪着她便是,那边工作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康秘书他能应付来的。” 第366章 母凭子贵 唐青试探性的,问:“你跟绵绵吵架了?” 喉咙沉沉的压了口气焰下去,他抿唇,又蠕动开:“发生点小摩擦。” 唐青拍拍他肩膀:“好事多磨,我跟你舅妈也会多劝劝她。” “舅舅,你不问是为什么事?” 唐青释然一笑:“小情侣间还能因为什么事,无非就是闹点脾气别扭,绵绵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她那脾气我最了解,真要是跟你闹开了,他都不会让你参加葬礼。” 阮绵的性情,不光唐青了解,陆淮南也了解。 那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甭想跟她耍心眼子。 陆淮南在外边陪着唐青抽了会烟,才迈步进屋。 连续几天的搭建,老屋空出两间暂且能住的房间,也幸得这时是夏天,要是冬天都得被冻得打哈哈。 孟贤清走时,什么都没留下。 阮绵手里握着高中那会,奶奶给给她的一颗玉扳指,来回反复摩挲。 指腹都磨得红彤彤的,泛着点微疼。 门口迭答而来的脚步声,她吸吸鼻尖,抬眸间陆淮南的面孔映入眼帘。 “你来了?” “别太难过。” 阮绵没说话,吸鼻的鼻音倒是更重了。 陆淮南弯腰,坐在她右侧。 周围静悄得针落可闻,沉默良久,她无声无息的开口:“卢卡在家没人照顾,它又粘人不肯去别处住,我只能嘱咐小何过去喂它,你要不先回去……” 看得出,阮绵是真心爱卢卡。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卢卡有人喂它就行。” 不知是胸口的气喘不上来,还是情绪过于低落,总之她没反驳。 孟贤清的离世,于阮绵来讲,不是天塌了,也得塌下去一半。 她憋着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回去?” “等你情绪好点,一起走。” 两人坐在一块,心平气和的,仿佛在盐城那次的事,压根就没发生过,彼此心照不宣,互相都默契的一句没提,他冷静得没心没肺,她理智得波澜不起。 可只有自己知道,心被揪得生生的疼。 “其实你不用在这守着我的。” 不等他开口,阮绵又随着补充一句:“我工作在燕州,生活在燕州,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我怕的不是这个。” 下一秒,陆淮南的手机在响,四周都充斥着聒噪的铃声。 她笑,明显的吸了口气,语气不咸不淡的::“先回去吧!我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比在这更安全。” 他听不明白这句话的用意。 见他一直杵着,任由铃声在响,也没接听的打算。 阮绵:“要不先接电话?” “从机场回来,你对任何人都不会对我这样,用冷漠疏离的眼神,你想知道我跟宋砚安说过什么,有什么,你可以直接问我,没必要这种激将法。” 陆淮南的声音低沉到,不认真听都听不清。 他等了半晌。 阮绵出声:“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双手摁住她肩膀,掰正她的体位,迫使她与他视线相对。 陆淮南眉眼往下低:“人死不能复生,阮绵,你振作点好吗?” 他怕,怕她再这样下去,等情绪缓过来,也只剩一层皮包骨了。 这几天,她几乎没吃下什么东西,见到食物都反胃呕吐,哪怕刚吃进去一点,转眼也都吐了个干净。 “我很好。” “你装的。”他不容得她躲避,话紧随而上。 阮绵太阳穴的青筋蹦了绷,嘴角在抽搐:“你凭什么觉得我是装的?” 陆淮南单枪直入:“大家有目共睹,不是我一个人觉得。” “好。”她眼睛一团血色的雾气化开,很浓很浓:“就算是我装的,死的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不会那么难过,你凭什么要求我能立马振作?” 软骨头 第329节 她拿着跟宋砚安同样的话来回应他。 内心五味杂陈,陆淮南俊脸绷紧,下颌拧得凌厉。 “我能体会。”他手没挪开,牙根磨得咯吱作响:“我妈走的那年,我比你现在小多了。” 那时候他连什么是承受力都不懂。 孤零零的被陆鸿文带回陆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生活。 寄人篱下,四面虎视眈眈。 他忍着嘴角的上扬弧度:“没人愿意拿自己的伤疤揭开来安慰别人的,但你不一样。” 如果是她,撕开得鲜血淋漓,陆淮南也愿意。 苦涩的唾液在口中蔓延得越来越密,阮绵没有拒绝他的拥抱。 陆淮南眉心骨蹙深。 他喃喃出声:“我一直都知道,其实我妈没有别人口中所说的那么爱我,她对我好,耐心的教导我,只是为了让我取得陆家的宠爱,她能母凭子贵。” “可笑吧,可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起码奶奶还是爱你的,出自内心的爱。” 陆淮南宽厚的掌心贴在她薄背上,腻出了一层汗。 隔着薄薄的衬衣,她能感觉到已经透了。 说到最后,他嗓音几近沙哑。 “那你恨过她吗?”她问。 “小时候有过,后来很多事情释怀,也就不恨了。” 阮绵心脏慢慢的抽痛,她觉得自己浑身四肢跟每一块骨头,都被拆卸过,软得没有半点力气。 她想回应点什么的,抬起的胳膊又放下:“你回燕州等我。” 陆淮南平平静静:“你需要多久?” 吞了吞唾液,她艰难发声:“不知道。” 沉默足有五秒,陆淮南抽开手,顺着她胳膊往下,十指交扣住,他额低着她的,一热一冷:“半个月后,我再来洛溪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好。” 阮绵满眼都是泪,他弓身凑近,柔软温润的唇贴着她眼睑亲了亲,抿掉往下滑的液体。 他抵着她唇呢喃:“盐城的事,对不起。” 他说:“还有……宋砚安没跟我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 你看,只要平平和和的说开了,大家心都好受。 陆淮南的唇没快速离开,在她嘴边啄了一小口,不痛不痒的。 他心疼得紧,指腹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潮湿:“想卢卡就跟我说,我带它跟你开视频,好不好?” “嗯。” 抹了几下,阮绵眼睛的热气也在逐渐收敛。 “在这边遇到什么事,得第一时间跟我打电话,知道吗?” 第367章 嘴不饶人 陆家老宅。 古桐扶墙,绿荫避日,红砖绿瓦,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陆老太奶爱荷莲,正院又多修一处荷塘,连夜加急赶工。 陆淮南那日回宅子,荷塘框架都快修得八九不离十了。 正是花盛之季,满院子的花开得争妍斗艳,好生俊俏。 至打陆显带阮渺搬出去住,老宅清净不少,许嬷嬷接过他手上鞋带的礼品,如平常的语气讲起:“阮家那孩子毛病犯了,打伤了老夫人好多花,这才急着搬出去的。” 说完,继而道:“你爸下的话,夫人也没说什么。” “也挺好。” 陆淮南往台阶上走,修长的手指挽着另一边衬衫袖口,撸起扎好,露出一小截白皙结实的小臂。 许嬷嬷眼尖,一眼扫到她胳膊上的伤口。 在洛溪帮忙时,不小心磕碰的。 “哎呀,你这手是怎么了?” 刚撸好的袖子,陆淮南顺势又扒拉下来:“在外边做事磕了下,没什么大碍。” 许嬷嬷不依不饶:“那不行的,看样子你这伤也就这两天,我回头去拿药给你敷上。” 陆淮南进门时,陆老太奶午觉睡醒。 奶孙两一人坐在茶几一边,他扒了个橘子:“奶奶,尝尝,我从洛溪带回来的。” 打小点,从他进陆家,陆老太奶每回哄他,也爱扒个橘子。 陆淮南爱吃,每次都哄得笑起来牙不见眼。 “挺甜的。”陆老太奶嚼几口:“你去洛溪做什么了?” “阮绵她奶奶过世,在洛溪陪了她几天。” 陆老 太奶:“她人还好吧?” “不太好,饭都吃不下,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虽说是亲家,但两家门第高低不一,倒也不是她瞧不上阮家,当初婚事一过,也没什么机会两家长辈见面,加上陆老太奶很少过问这事。 她算是没见过两次孟贤清:“等这边事忙完,再回去陪陪她吧,这时候她需要人陪。” “我知道。” 陆淮南低着脸,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绵密的眼睫黑沉沉的搭在眼睑。 “这种时候,你作为男人,跟她说话要软点。” “好。” 闻声,陆老太奶放好剩下一半橘子,伸手掸掸膝盖上的薄毯。 她沉声问:“你今天回来,应该不是单纯来我这坐坐吧,有什么事要说?” 陆淮南点头,抬起脸,说得斩钉截铁的:“奶奶,阿显的项目我割断了,暂时不打算走。” “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身姿往后仰靠,结实的整块背部深陷在沙发靠背里。 陆淮南长臂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下一口润喉。 遂而才蠕唇开口:“他可能没跟您提过,这个项目涉及到空壳集团洗钱的操作,我能理解他这些年心里的想法,急于求成的想在您面前表现,但是这种损害公司跟家族的行为,我容不得。” 几乎是一句话,打断了所有人想要替陆显求情的路。 陆老太奶何其聪明。 话其实不用说得这么直白的。 当然,陆淮南的目的也不是让陆老太奶觉得难堪,为的是不留余地。 要说顾全大局,那陆氏跟单单这对母子,孰轻孰重看得懂。 陆老太奶不怒反笑:“还跟小时候一个样,这张嘴说话总是不饶人的。” 这话听着是贬义词,实则是在夸他雷厉风行,做事果断。 “奶奶能理解就好。” 陆老太奶叹口气:“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还是奶奶老了,人一老顾及的东西多,做事也就没那么利索,被这小子钻了这么大个空子。” 陆淮南抿完两口,绿茶带着苦劲。 他没再喝:“这事还得奶奶跟丽姨去说一声。” “嗯,应该的,我回头招呼她。” 陆老太奶目光和蔼,看向他:“淮南,毕竟她是这个家的主母,有些地方该让的,你得让着点,当年的事要怪只能怪你爸,也怪奶奶管教无方。” 时过多年,再次提及往事。 陆淮南心中的感受无多,甚至有些觉得无趣了。 “我会的。” 陆老太奶:“把陆氏交给你,我放心。” 他似乎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陆淮南到嘴的话吞咽下去,欲言止住。 原来从一开始是她误解了奶奶的心思,他一直以为奶奶是在找他求情,妥善安排江慧丽母子的处身之地。 实际上,陆老太奶是在考验他,考验他能不能做到万事以陆氏跟家族的利益为先。 在这次陆显的事情上,显然他做得很符合对方的心。 这时,许嬷嬷端着药箱进来,帮他掰了棉签擦药。 陆老太奶在一旁低声嘱咐:“阮绵是个好孩子,要是她愿意也可以成为你的贤内助,就看你自己怎么把人拐到手了,早点给陆家添个孙子。” 听着这话,陆淮南只觉得整边胳膊上的药液,更是凉了几分。 他的心思够深沉,奶奶的比他深沉得多。 或许当年的事,她老早就有安排。 奈何陆鸿文膝下这么多儿子,也唯独出了一个陆淮南中看还中用。 软骨头 第330节 晚点,他回的是阮绵小区,准备连夜带卢卡去他那边。 方便照顾。 小何照顾得还算精致,卢卡比上次见胖了一些。 开了门,卢卡先是警惕的瞧了两眼,随后才认出人,往他这边扑来撒欢。 嘴里不停的哼哼唧唧。 “陆先生,这几日我都忙着工作,也没什么时间遛卢卡,估计这小家伙在这边都闷坏了,你要是有空的话,待会带回去先遛遛吧!” 陆淮南抱起狗:“行,麻烦你了,钥匙放门口柜子上就行。” 小何很规矩,站在门口也没进来,把钥匙放好锁上门离开。 卢卡兴奋劲闹腾得很,挠得他白衬衫好多条印子,扣子都被薅掉一颗。 “卢卡,想不想我?” “汪汪汪……”它费力的回应。 只恨自己不会讲人话。 陆淮南抓住它两只前狗腿,把它薅起:“卢卡,不准撒娇啊,你现在已经是五个月大的大狗狗了,过来跟你妈开个视频,她好久都没见你了,可想你。” 卢卡毕竟只是只狗,还是只智商排倒数的品种。 它活蹦乱跳,没个数。 踩着他腿当垫板,陆淮南怎么抓都不住。 第368章 想给你个依靠 只能靠吼的:“no,坐好。” 好在还能分辨人的情绪好坏,卢卡嘤嘤两声,趴在他身边的沙发,不动了,眼珠子咕噜噜滚动观察他的脸色。 视频一通,阮绵在那边总算露了点笑容:“卢卡,你真是只欺软怕硬的狗。” 听到声音,卢卡又好不安分,跳起来去咬他手机。 陆淮南举高:“可皮实了,分不清大小王,刚才差点一脚给我掀翻在地。” “汪汪……” “卢卡胖了很多。” 她喉咙挤出的声调沙沙哑哑。 陆淮南把卢卡放下去,卢卡绕着他脚边来回的闻嗅,估计是在找阮绵身上的味道,嗅了几口趴地上,一双大眼珠瞪着抬头瞧他,不吼也不啃声的。 视频很清晰,她的脸也都尽数展现在眼前。 阮绵眼睛的红肿还没消退,尤其是眼尾最甚。 原本的双眼皮也不算薄,这会儿真就是如两块浮肿的皮子搭在上边。 眼跟脸是肿的,但是她整体瘦弱一圈,所以看着就有点怪。 陆淮南镜头直接给到卢卡。 “可不嘛,小何照顾狗还挺有一套的,这些天把它喂胖了一圈。” 狗不会讲话,只知道吐着舌头,眼巴巴的望视频里的阮绵,时而哼唧两声,算是它表达情绪的方法。 “回头我给小何转账,她照顾狗也挺辛苦。” “我转过了。” 阮绵楞了下:“那你晚上去遛遛它。” 听声音还是听得出免不了的低落。 陆淮南点头:“好,我也正打算晚点带它出去,估计憋坏了,刚才我一开门差点偷溜出去,还好我眼疾手快,不然咱两可真就白养它这么久了。” 这种狗典型的撒手没。 疯得很。 出门要是不拴好,随时有走丢的风险,而且还是千人熟,谁手里有吃的,谁就是爹娘。 “你吃过饭了吗?” 阮绵窝坐在老旧的沙发里问他,那件沙发还是唐青跟吴静临时搬过来的。 看着陆淮南那张随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心生愧意。 想说的话又何止这一句问候呢? 太多了,正因为多,阮绵都不知道该说哪一句,大脑乱成一团浆糊。 “吃了,你呢?” “晚点的时候舅舅拿了点饭菜过来,吃了半小碗米粥。” 陆淮南调整好视频角度,卢卡一直抓挠它,想找他玩,他捡起地上的黄色小球扔出去,卢卡去追求跑得飞快,它叼回来让他重扔,他又甩出去让它捡。 一人一狗在屋子里配合运动,玩得不亦乐乎。 他单手握手机:“今天没吐吧?” “这两天都没吐,也没之前那么反胃了,多少能吃得进去点东西。” “那就好。” 坐着扔胳膊酸,陆淮南索性直接一屁股从沙发滑下去,坐在地上。 卢卡每次捡球回来递给他,都会朝着他脸舔。 逗得阮绵大笑,还好声气的叮嘱他:“别让它总是舔你脸,以后习惯了老舔人,这毛病不好的。” 陆淮南坐起来,一手薅住卢卡的嘴皮子,它脸又圆又大,嘴巴形状都钝了。 “听到没,你妈说了不准再舔人。” 卢卡像是能听懂,眼皮一压,盯着视频里的阮绵嚎叫两声,表示抗议。 她在微信视频里嘱咐了几句后,陆淮南牵上狗绳出门遛狗。 为了行动方便点,视频也就换成了语音连线。 打卢卡来这个家,平时都是阮绵在遛狗。 陆淮南遛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上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出差,一去都是半月一月。 阮绵在电话里跟他嘟囔:“你多少带它几天,按照你这生活日程,指不定以后它都不认你了,别说什么你买的它,狗这东西是通人性的,谁对它好,它分得清。” “那以后有空都归我遛。” 陆淮南这一句话,坚持了半个月多,工作上的事能推则推。 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遛狗。 别人遛狗是边遛边休息,他遛狗是边遛边跑步。 连续半个月下去,卢卡两边腿都看得见隐隐约约的肌肉,比他先罢工。 每到他一进门,它大老远就躲起来。 别说增进感情,卢卡看到他都害怕。 阮绵难得一次笑到眼角抹泪:“知道的说你在遛狗,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虐狗,陆淮南,你可真够行的,现在连狗都怕你。” 托了卢卡的福,她的情绪也在慢慢好起来。 陆淮南真庆幸当初买了这只狗,原本的惊喜,现在派上如此大的用场。 晚点开完视频会议,洗好澡躺床上打视频电话。 她那边背景仍旧是在洛溪的老屋里。 可见的是,添加了不少新物件,头顶的那些房梁也都重新拆除搭了架子。 看上去一如往日破败,胜在比刚去那会能住人得多。 “我明天去接你?” “要不明天你带上卢卡过来吃顿饭住几天,这边的事我估计暂时处理不完,监工这些都得我守着,舅舅跟舅妈没空,请人的话,我自己也不太放心。” 半个月的时间,阮绵渐渐从失去挚亲的沉痛中抽离出来。 她这话是实打实的,没带半点儿情绪在里头。 陆淮南一边套着卢卡的头抚摸,心底满生欣慰:“好,那我明早出发。” 唐青跟吴静没空的话,他过去多少也能帮上点忙。 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那忙里忙外。 这半月里,商衡去过一次洛溪,完全是为的陆淮南。 多年兄弟,他何尝不懂他这人心思缜密,怕是没敢开口说照片一事。 他作为局外人,说破这事,怎么都算不上是事赶事的逼她。 “给我再看会卢卡?” “行,你想看多久都行。” 阮绵这些日子属实是憔悴了太多,她身上穿的是吴静的衣服,款式很宽大,更加显得她身子单薄,原本白皙皮肤略微偏黄,眼底竟然也晕开一层厚重的黑眼圈。 她在看卢卡,训卢卡,陆淮南在看她。 一眨不眨,思念成疾。 也就不过半个月不见,陆淮南都觉得自己快被熬死了,熬化了。 “阮绵,我想给你个依靠,以后不管出什么事,你有靠山,有能哭能闹的肩膀可以倚。” 他低沉的嗓音,在深夜里喃喃升起。 阮绵低着脸在看狗,眼睫轻颤, 软骨头 第331节 心脏咯噔一下停跳了两秒。 第369章 你有钱,还有势 足有半分钟的沉寂,两人都没开口。 她总有一种,哪怕进一步没进到底,退一步又退不开的错觉。 陆淮南很真诚。 阮绵也明白盐城那一晚,他为何举止粗鲁,行为疯狂。 一切说开了都会好的。 一个在等,一个在考虑怎么说。 翕动鼻尖,她抬起眼眸跟脸,鼻尖顶上一圈小小的红晕,红得令人心疼,阮绵唇瓣砸吧两下,开口说话:“这件事,你明天先过来洛溪,我当面跟你谈。” “好。” 陆淮南也正有此意,提声问这话,无非是想先给她打针预防针。 不至于事到临头,她觉得难以开口。 他也不是那种急躁的人,凡事慢慢来,好事多磨。 有句话说得好:唾手可得的幸福不会让人觉得那是真的幸福。 人的性子,说白了就是越难得到的,越会珍惜。 越好得到的,越肆无忌惮。 对于卢卡来说,它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明天要去见谁,只是从陆淮南脸上看到欢喜,跟着在他面前磨磨蹭蹭的嘤嘤叫。 半大的狗也算是挺沉的。 陆淮南抱起费了不少力气:“卢卡,明天带你去见妈妈。” “汪汪……” “这么高兴?” 卢卡朝着他又连声吼了好几嗓子,这才消停,跑去狗窝边喝水。 陆淮南有洁癖,平时是坚决不会允许卢卡睡到他房间。 偏偏卢卡至打来了这边,每晚都想着进他房间睡,跟着了什么魔似的。 今晚特殊,他大赦它睡一夜。 早上六点多,天才蒙蒙亮,陆淮南是被卢卡一张狗嘴舔醒的,他满脑袋起床气,迷迷糊糊的睁眼,入目就是卢卡那热情“还扎人”的嘴,吓得差点摔床底下去。 “卢卡,不准动。” 卢卡后腿蜷缩在床上,两只前爪子踩着床单,茫然的看着他。 舌头斯哈斯哈的往外吐。 看到它这副讨好样,陆淮南骂也不是,打也不是。 还得好声好气哄着大爷下床:“你先下来,这是我的床。” 卢卡很听话,屁股一翘,从床上跳下来。 又绕到他小腿边,蹭着他腿撒娇。 陆淮南就好奇了,人都说母狗才撒娇,没见过哪家公狗这么娇气的,粘人也就算了,时不时在你面前搞点小动作,他绷着脸,声音很沉:“干什么?” “汪汪汪……” “饿了?” “嘤嘤嘤!” “等我洗漱好再喂你。” 陆淮南去洗漱,卢卡跟着进门,寸步不离的,刷完牙看时间才七点不到,从客卧取了狗粮给它倒上,自顾去厨房做早餐,他掐着时间点来,准备八点不到就出发。 早餐很简单,三明治加牛奶,主打一个简洁干脆。 平时他出差多,工作也忙,事赶事的时常都是废寝忘食,这样的搭配很能配合他的时间。 吃完收拾行李,陆淮南顺道把阮绵的衣服也都一并带上。 出门时,正好是八点过五分。 卢卡前后也坐过几次车出门,但还是第一次跑长途。 陆淮南顾及到它会晕车,或者是在车上大小便,遇上服务区就遛它下车撒欢。 从燕州到洛溪,足足跑了有八个多钟。 狗累得够呛,人也没好哪去。 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唐衍怕狗,一直躲着卢卡,偏偏这小家伙还欺软怕硬的往他跟前凑,故意吓唬他,吓得唐衍满老屋窜,都要欲哭无泪了:“哥,要不你把它栓起来吧?” 陆淮南把狗绳绑在门口木桩子上。 阮绵去唐青家了,差不多也就半小时后到这边,让唐衍先在这守着。 看他绑好卢卡。 唐衍试探性的说:“你这次来,是不是跟我姐求婚来的?” 他眉梢一挑,心想消息这么快? 面上装得没那回事:“谁跟你说的?” 唐衍那嘴跟抹了蜜糖似的:“那还用谁说吗?你两不结婚,那天理难容。” “你小子。” 上次打架一事,是陆淮南几句话就摆平的,加上陈正则那么大的物流公司,也是有人在背后撑着,唐衍可不傻:“哥,等我大学毕业,我去给你打工行不?” 陆淮南心头乐呵,嘴上挑着理呢:“你给我打什么工?” 唐衍满眼都是光:“你有钱啊,还有势。” “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些?你姐不管你?” “我老早就知道,我姐找了个有钱老公。” 那会儿,大概是阮绵跟陆淮南刚结婚的第二年,阮文斌来过一次洛溪,那口气不得了。 就好像整个燕州的生意都是他的,呼风唤雨。 当时唐衍就知道,他这个姐夫来头不小。 后来那么多的事赶事,也就一直没见着。 阮绵进屋,就看到一大一小,窝在她那张刚搬进去没一天的茶几边,聊得面容乱颤,尤其是唐衍,整个就一痴呆迷弟,恨不得把脸贴陆淮南脸上去。 “叩叩叩……” 她伸手扣桌。 率先回眸的是陆淮南,眸光闪过意外,随即温润:“回来了?” 唐衍跟着奔过去:“姐。” “嗯。” 卢卡在门口叫个没停,阮绵放下手中的菜篮子,欲势着去解狗绳,唐衍都快跳脚了:“姐,我怕狗。” “那也别绑这啊,人家工人师傅进进出出很不方便。” 陆淮南特别知趣,眼力见也好,跟过去把卢卡绑到屋里。 平时自由惯了,很少绑它,卢卡一会儿叫得特别欢,一会儿又蔫巴巴的。 他一道帮着阮绵把门外东西搬进屋,都是些老掉牙的物件了。 许是热得,她两边脸颊红果果,白里透红得有些诱人。 最后一件凳子搬进屋,阮绵嘱咐他两:“待会回那边吃饭,你两洗个手,马上走。” 唐衍跟陆淮南默契得很,连转身都是一个动作,一个调。 他偷偷摸摸的跟他讲:“哥,要是有事帮忙,找我就行。” 陆淮南笑:“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啊?” “也不是。” “那是什么?” 两人迟迟没出来,阮绵好奇的进去瞥了一眼,只见一高一低齐平站:“你两在嘀嘀咕咕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陆淮南俊脸那叫一个坦荡,唇角弯弯:“说你长得漂亮,还说我福气好。” 第370章 嫁给我 临上车,阮绵接到电话。 说是唐青摔一跤,把腿给摔折了,吴 静在医院陪着他。 半小时后,三人赶到医院,是距离家不远的一处县医院,规模不大,来来往往都是人。 阮绵跟陆淮南一路上楼,都挺招眼的。 总是有人往两人身上看。 她在前边,熟门熟路的往里走。 陆淮南也跟得半步不离,走到尽头时,就看到吴静弯腰忙活的身影。 软骨头 第332节 阮绵加快了步子:“舅妈。” 吴静扫一眼,从她脸上看到陆淮南那:“没什么大碍,你两怎么来了。” “舅舅呢?” 吴静:“在包扎室,过一会就能出来。” 也就不到十来分钟的样子,一名胖胖的护士搀着唐青出包扎室:“谁是唐青家属,过来接下人,下一位a208号张军进去。” 陆淮南站得最近,他伸手接过人,阮绵紧随而上:“慢着点走。” 唐青那只脚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脚尖都着不了地。 陆淮南也是二话没说:“舅舅,你扶着我点,我背你出去。” 人搀着手忙脚乱的,确实没有背着来得方便。 唐青没拒绝。 阮绵跟吴静两个女人在后头拿包的拿包,拎衣服的拎衣服。 海港的夏季也很闷热,走出医院,热得像是钻进了蒸笼。 没到十几米的路,陆淮南背着个人,走得步调也不快,汗水直冒,顺着鬓角往下流。 吴静眼疾手快的往包里揣了两下,摸出包纸,唆使她过去替他擦汗。 “误会解开就得了,别把自己搞得那么别别扭扭,拧拧巴巴的,你不难受,我跟你舅看着都替你两难受,该晾的也晾了,今晚上你两回这边住。” 老屋那边放着灵位遗像的。 且不说大晚上瘆得慌,那边环境也不太好。 把唐青送上车,阮绵拧巴着给陆淮南抿干净鬓角的汗。 四目相撞,她心有点儿乱。 垂下的手指往回收,纸巾攥在掌心捏成一团:“别这么看着我。” “纸巾给我,我去扔。” 阮绵随手塞给他,转身上车坐进商务车后座。 唐青这腿一摔,原本定好的聚餐,只能临时改成吃饺子,到家她就跟吴静在厨房里开始忙活,赶着能在天黑之前把饺子包出来。 陈小宗尚在襁褓,涂丁丁走不开,过来的是陈正则。 透过厨房的纱网窗朝外看,陆淮南正坐在院里那颗龙眼树下。 端正矜贵,好一副大城市来的贵公子样。 陈正则样貌跟体型上都算是很过得去,与他同框仍有几分逊色之势。 陆淮南嘴唇张合在说话。 隔得太远,阮绵也没听清说的什么。 吴静将捻好的饺子皮递给她,玩味的问起:“他今年35了吧?” “嗯。” 相比较吴静的脆声,阮绵声音就低沉发闷。 “人年纪也不小了,你两好事趁早,年底就要个孩子。” 她收起视线,眼底那丝情绪都敛得一干二净:“还没想过孩子这事。” 吴静堪称是苦口婆心的相劝:“孩子这事宜早不宜迟,除非你两打算丁克,不打算要,这女人生孩子年纪大了你自己也难受,身体还恢复得慢。” 阮绵生来不是什么喜欢孩子的人。 涂丁丁大学时期,还一度笑她这人没母爱。 她倒是有自己的一番逻辑说辞。 孩子这种生物必须是爱情的结晶,否则生下来也不受爱的。 正因为是有过不完整的童年,才不想不负责任的把孩子稀里糊涂带到这个世界。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吴静转而又问。 “过几日吧。” “行,我回头去把隔壁屋收拾好,晚上随你们怎么分配。” 阮绵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外看,心神不宁。 陆淮南偶也会停下谈话,回眸看一眼,两人目光偏偏每次都冥冥之中的错过。 吴静先端了一盘出门。 没过多会,陆淮南跟进来:“舅妈叫我帮忙。” 她一抬头,深深的撞入那双盛满星辰的眼,瞳孔周围漆黑如深夜,眼球中央亮起星星点点的光泽,如一个吸引人深入的魔渊,挪不开眼。 “那你端这……” 男性气息逼近,陆淮南直挺挺的往她面前迈近两步。 头顶一片阴沉而下,阮绵微不可闻的吸口气:“外边有人……” “没人会进来。” 他俯身,唇贴在她耳际,轻轻浮动那丝气息。 似呢喃,又似那春风中荡漾的野草,撩拨人心。 阮绵耳朵里如塞入一团柔柔软软的棉花,她楞怔的半秒,陆淮南倾身过来,两边掌心撑住她身后的灶台,将她抵住,吻紧随落在嘴角。 温温热热的气息,转为狂热滚烫。 他吻她的力度也在加大。 阮绵视线模糊了,意识跟着不清。 陆淮南的嘴仿佛淬了毒药,迷得她神魂颠倒,脑子里只剩下一片嗡鸣。 她竟然鬼使神差的伸手去回应。 许是她太久没跟他接吻,她想了。 也或者是内心压抑的情绪太深,急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唔……” 唇齿交融,嘴里不止的溢出唾液缠绵,嘴唇砸吧的那种响声。 此时此刻,彼此都是寻找水源的一只鱼,在即将渴死的程度上。 陆淮南胸腔起伏,心脏更是如被一道又一道的狂狼疯狂拍打着,他半睁开眼,抱起阮绵的腰,使劲的抬起,把她抱到身后灶台上。 灶台很干净,但足够的冰凉。 阮绵差点就被这道凉意惊醒,下一秒嘴再次让人堵住。 陆淮南存心不让她半点清醒。 她坐着,他站在面前,他比她又矮了一些。 他眼中都是她迷离涣散的样子,迷人摄魂得像一只乖巧而又带点甜的小兔子。 耳朵红红的,眼里含着不少的液体。 陆淮南一口咬住她耳垂:“嫁给我好不好?” 她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嘴里嘟囔哼唧了声,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两只胳膊结实有力,圈成一个环揽在她腰后,其实她腰那么细,一只手足以,只是这样抱着,更让陆淮南觉得彼此亲密无间,是最亲近的爱人。 人总是这么矫情,而又文艺的。 又或者,这两者本就该是共存的关系。 第371章 不入眼 她沙沙的嗓音,略微性感:“你说什么?” “我想娶你。”陆淮南。 阮绵胸口有一股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憋得她好生难受。 他有层薄茧的手掌,抚住她脸庞,肌肤与肌肤的交融相贴,产生奇特的滋味。 她半垂半睁的眼,看到陆淮南小臂上凸起的青筋。 那一刻“男人”这个词,有了具象化。 五指禁锢她下巴,拉近距离:“不说话,在想什么?” 可能是明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陆淮南跟她什么都做不成,所以阮绵还算自然,没那么局促,她撩动眼皮,露出那双晶亮的眸子:“先出去。” “知道我有耐心,故意磨我?” 他这是玩笑话,并未生气。 说好的三个月,她不能食言。 阮绵坐着灶台,后腰往后退了点,也不是刻意要跟他保持距离吧,觉得嘴里的气息喷脸泛躁。 “要是商衡不找我说照片的事,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闻言,陆淮南半点都不意外。 他懒懒的把腿挪开点,弯腰撑着灶台,仰起眸子朝她看。 “但我不知道那照片是谁拍的,你觉得呢?” 这就差直接点宋砚安的名,阮绵脸上的表情不用自己看,都能想象得到:“我回头找他说……” 剩下的话,尽数吞入他嘴中。 陆淮南来势汹汹,逮着她舌尖在咬,在她口里搅动风云,甚至是榨干。 软骨头 第333节 两人在厨房磨了半天,才端着饺子出去。 吴静像是看出点什么,一直候在外边也没进去打搅。 甚至是看到阮绵双唇红肿得不正常,她视而不见,反倒是唐衍打量了两眼:“姐,你嘴给蜜蜂蛰肿了?” 阮绵表情僵在脸上。 反观陆淮南,一副坦坦 荡荡,自然从容的模样,半点不受影响,嘴里细嚼慢咽。 十几岁的男生,其实也没那么懂吧! 吴静伸手敲了唐衍一筷子,说:“吃饭少说话,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整个晚餐,唐衍都伸着眼,偷偷往两人这边看。 也是受陆淮南的影响,晚上阮绵没睡好,多日来鲜少的失眠了。 直到凌晨一点多,她还在床上墨迹。 陆淮南跟唐衍睡一屋,就在她隔壁,隔了一堵墙的距离。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阮绵索性顶着一双黑眼圈出去抽烟,很不巧的是,陆淮南也坐在院里那颗龙眼树下抽烟,桌上点了油灯,他指尖的烟忽明忽暗的,时而拿起,时而放下。 也没什么节奏规矩,想到抽一口。 “睡不着?” 她走上前,绕到他对面的位置落座,那种露营的小懒凳坐下去很舒服,像个网兜兜住。 陆淮南抽的黄鹤楼,烟盒扔在桌上。 阮绵拿起抖了根:“我也睡不着。” “想我想得睡不着?” 她一边点烟,心底暗自觉得他这话好生油腻。 深吸一口,阮绵隔了陆淮南两米远,目光怔怔的睨他,看得特别认真。 最终,得出结论:“确实挺想的。” 说完,她还故作深沉的把烟挪开,再吸住,声音透出懒倦意:“你不来的时候,我还没那么想你,你一来,所有砌起的墙垒跟底气,瞬间溃不成军。” 爱情就是这么个折磨人的东西。 远距离产生美,也同时消耗感情。 近距离觉得烦,也能递增感情。 有些人冷冷默默一辈子,也有些人吵吵闹闹一辈子。 给她选的话,她不会选前者。 陆淮南不知在思考什么,双眼幽幽的不说话。 手里的那根烟,被晚风吹得不停燃烧,烧到他皮肤了,他才徒然间意识到疼,拿起抖开。 他叹气与抒情声同出:“我在想,要是早点爱上你就好了。” “觉得晚了?” 陆淮南坐正,把眼睛撇开:“晚了。” 阮绵看不到他眼里是怎样的风景,唯有通过声音断定情感:“陆淮南,我们结婚会不会再过成以前那样?” 浑浑噩噩,鸡毛满天飞。 他没很快给出答案,似在思考一个万全完美的回复。 她也不急不躁,耐心的等他说。 夏季的晚风像是一瓶鸡尾酒,吹得人脑袋微醺,明明滴酒未沾。 他长长的睫毛扑在眼睑处,缓缓的颤动,陆淮南的声线清朗悦耳:“别说再像以前,命给你我都愿意,我说的每个字都很认真。” “我信。” “回去就结婚。” 这不是问句,是底气十足的肯定句。 阮绵忽然就笑了,笑得眼角湿润:“我在想想。” “今年34,再想我就老了。” 听上去是玩笑话,却足够的令人觉得心酸。 她后背往下压,靠着椅子,抿唇又松开:“男人四十都还是一枝花,更何况陆总有钱有权,还怕自己老了吗?就算老了,也有得是女人要你。” 好饭不怕晚,好男不愁娶。 陆淮南跟着她笑:“我就当你是没心没肺的吐槽我。” 阮绵靠过去:“除了我,身边真没别的女人扑你?” 他顺势捞住她腰杆,胸膛都贴近她的,眼睛亮得发光:“别人入不了我的眼。” 她看他,许久没出声。 那股躁动的情绪,在沉默中慢慢的消亡掉。 正在他打算松手时,阮绵回手捧住陆淮南的脸,轻轻咬在他嘴角。 似吻似嗔。 她声轻如蚊鸣:“嫁,我嫁。” 这次的离别算起来并不长,却让阮绵实实在在的明白,她有多爱陆淮南。 如果说把她人生分成十分来衡量。 她对陆淮南的爱起码在六分以上,剩下四分一半是生活,一半是事业。 陆淮南浑身都是热的,包括他那颗真挚的心,无比狂热,他起身,蹲在阮绵面前,说他满眼恳请都不为过:“婚礼有没有喜欢的风格?在洛溪办还是燕州?” “当然是燕州,得把舅舅舅妈好好请过去。” “好。” 她又叫他:“陆淮南。” “嗯?” 他的目光分秒都没挪开过她的脸,一眨不眨,定定的。 阮绵唇贴来,卷起一股淡淡烟草味:“我喜欢中式。” “那就办中式。” 幸福来得太突然,陆淮南有些招架不住,他脸红耳热,是情绪上涨的缘故。 “外边有蚊子。” 第372章 指桑骂槐 “抱你进去。” 他叫她把脚勾搭着点,阮绵双腿盘在他腰间,力道恰合。 温存过后的氛围其实也是很甜蜜的。 阮绵懒懒倚着他肩头,把脸偏过去,喃喃地说:“总觉得答应得太快了。” 他低笑,手指穿过她腰间,用力捏了把:“你想反悔?” “还能吗?” 她俏皮的问。 陆淮南脚步顿住,两人此时正处于她屋连接唐衍屋的门口处,阮绵挣扎着下来,他不让,紧紧禁锢住:“你觉得我陆淮南到手的,还跑得掉?” “咳咳……” 唐衍懵懵懂懂的去找厕所,抬眼看到两个缠在一块的人影。 吓他一大跳。 他愣怔在原地站了将近两秒,活见鬼似的冲回屋,关上门。 陆淮南巧声笑:“我们又不是鬼。” “再不走,今晚你睡他那屋。” “那不行。” 陆淮南说什么都不干,真的就没干,彼此拥抱紧贴着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大亮,阮绵惦记老屋翻新的工程,大早她洗漱完就赶着过去了。 那个点,他还在床边磨起床气,卢卡蹦进来舔他脸。 他边磨边吐槽:这狗口水真多。 唐青腿伤着,哪也去不了。 吴静早起帮忙做好早餐,他一份,唐衍一份,唐青那份额外拿进屋。 陆淮南没多大胃口,吃了没到三四口,去一旁打电话了。 唐衍总觉得他很忙,时不时的电话响。 就光他坐在那的几分钟内,已经打进来两个。 打完电话,陆淮南又恢复到如常的模样,暖心得像个大哥哥:“看着我干嘛,看我就能填饱肚子?赶紧吃,吃完待会咱们过去找你姐。” 唐衍格外听他的话,跟前跟后的跑,当狗腿子。 也不为钱,也不为别的,跟着他就觉得倍有面。 老屋翻新的事,一时半会磨不完的。 软骨头 第334节 陆淮南在阮绵面前 磨破嘴皮子,好不容易让她答应先回燕州,两人一狗在洛溪待了三天,往回赶。 …… 临近一个多月后,那日回老宅吃饭。 阮绵去陆氏旗下的鸿福珠宝给陆老太奶挑礼物。 大老远,乍眼一瞧,是乔南笙跟江岸的身影,他头发稍短,接近寸头,一席手工定制的灰色西服,穿得板板正正,后边跟着詹敏,在交头接耳。 “江岸,什么时候回国的?” 她很得体大方的打招呼。 乔南笙还楞了下,侧着脸去看身旁的男人。 江岸那双黑沉的瞳孔里,半点亮都没有,沉扑扑的,笑不像笑:“前两天,你来这边逛街?” 阮绵手上挂了个鸿福珠宝的品牌袋。 看样子是刚下班过来的,她一个女人西装衬衫,穿得比他还正式。 “嗯,过来办事?” “公司搞的团建活动,顺道过来走一趟。” 江南一事之后,大家心结都解了。 尤其是江岸,他黑脸也不是由于在这碰上阮绵,是有人故意搞他手下的项目,刚解决那边的事,又被江南明令过来参加团建。 纯粹是累的。 “那你先忙。” 阮绵刚提步,江岸唤住她:“有空的话,这几天请你吃顿饭。” “这个不必了吧。” 江岸倒也直率坦然:“别多想,就是上次你救我爸那事,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大家一个圈子里打转,难免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太折面子也不好。 况且人家都记着这份情。 阮绵比他更坦荡,笑着:“好,到时候你打我电话。” 鸿福珠宝的相遇,也不过算是点头之交了,没什么旁外插曲。 她跟陆淮南都日渐忙得脚打后脑勺,这事也就忘到了脑后。 直到那天,陆淮南远从国外千里迢迢赶回来,本来是打算就着晚上过去看婚纱的,还没见到面,他刚下飞机,在那头跟她打电话说阮渺自杀了。 江岸约饭的电话,几乎是连着前后脚打来。 她没法,只好推掉:“我家里出了点事,可能过不去。” “不要紧吧?” “不要紧。” 江岸的话听不出情绪波动:“那就好,等你有空再说。” 挂断电话,她开车赶往医院。 阮渺病情加重,陆显也一直把她看护得很好,奈何钻了空子,趁他不留神从三楼跳下去。 好在楼层不算高,腿是折了,脸也被楼下的树枝刮花。 赶到现场时。 她才发现陆显也浑身是伤,大抵是跟阮渺争执的时候闹的。 江慧丽很是心疼他,对阮渺那是恨得咬牙切齿。 当着众人的面说:“当初我就说不要娶她,那么多名门千金你放着不要,非要去招惹这种家庭的疯子,你爸说得对,你就是个缺心眼。” 这话挺玩味的。 明着是说阮渺不是,暗地里连整个阮家都骂了。 恐怕就是看到她在那,故意把话越说越难听。 阮绵站在一旁,听得面无表情,波澜不起。 江慧丽瞧她不为所动,连半句辩解都没有。 心里更是恨得痒痒,但也不能去打陆显出这口气。 她翘着脸,走过来:“阮绵,她是你妹妹,这事你得看着办。” “妈,够了。” 陆显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江慧丽脸挂不住了,阴阳怪气:“阿显,现在跟在妈身边的,也就只剩你了,你不能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不顾自己亲妈。” 阮绵一直觉得,江慧丽这人挺有撒泼资质的。 奈何她又有点审时度势。 所以,她想跟她撕破脸掰扯,也都是妄想。 阮绵坐下来,一副要等陆淮南到场才表态的架势。 她距离陆显母子还隔着两米多远。 江慧丽冷笑:“别以为你要跟陆淮南结婚,我就没办法去跟奶奶……” “阿姨。”阮绵冷眼打断她:“我跟阮家早在四年前就断绝关系了,你找不到我头上。” 江慧丽气得脸不是脸,鼻子都红了。 她反倒是表情都没一个,冷静得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拨弄着手机在给陆淮南发消息。 “好,我看你们这个婚能不能结得成。” 江慧丽头一次在她面前不顾及身份。 阮绵眼皮蓦地一跳,总觉得对方有什么把柄在手上,想了想,出言稍收:“害您儿子的不是我,是阮渺,再说了,当初是陆显自己排开众难要娶她。” 第373章 作恶多,晚节不保 再怎么怨,总归怨不到她身上。 “你……” 看着江慧丽那张气急败坏的脸,阮绵脑海浮现商衡的话,她似笑非笑着:“人不能作恶太多,容易晚节不保,晚年凄惨。” 就差点名道姓的指她鼻子骂。 江慧丽面庞红一阵,绿一阵。 “谁是阮渺家属,进来下。” 护士打眼从几人身上扫过去,说。 最先起身的是陆显,紧随便是江慧丽,阮绵无动于衷,坐着回陆淮南的消息。 安静沉稳的坐那,面目清冷,低首扣字的模样直叫静好。 陆淮南还在赶来的路上。 平复下心情,阮绵无聊的翻开娱乐八卦看,纯当是磨时间。 近来媒体在炒江家的冷饭,炒得满天飞,江岸往年流连花丛的那些绯闻八卦,全都扒出来了。 不管是他碰过的,还是没碰过的,真真假假。 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燕州商圈里的人都知道,尽人皆知他玩得开。 也就是追阮绵时,消停了那几年。 正所谓债多不愁,江岸身上的花边新闻,没有一本书也有百页纸,对他来讲不痛不痒,对江家更是司空见惯。 江家连公关都没做,随人多舌。 肩膀被人搭了下。 陆淮南指尖抵住她肩头,满脸风霜未退:“怎么坐这,他们人呢?” “你总算来了。” 收上手机,阮绵起身,站在他面前头顶不过男人眼梢位置:“估摸没什么大问题,陆显跟阿姨在里边,你……要不要进去?” 看她脸色不好,她是不会平白冷脸的。 陆淮南了然于胸:“斗嘴了?” 阮绵闻言,眉尾挑动,舌尖舔下嘴唇:“也没多大事,几句话而已,我能受得了。” “不想在这的话,你先回去,康堇在外边,我让他先送你。” 陆淮南一派不管任何人的死活,唯她命令是从的架势,低声细语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带了个帮腔的来。 说得她心在肚子里乱颤,阮绵伸手拍拍他肩头几丝尘:“不用,跟你一块吧!” 陆淮南进去时,江慧丽话里明暗皆有的说了一通。 他要娶阮绵,那必得处理好阮渺的事情。 阮渺昏迷不醒,至于阮绵更是无心掺和,人没醒,她说什么都没用。 不过她也打定主意这件事不管不顾。 江慧丽想让陆显跟阮渺离婚,支着陆淮南要招,他也不惯着她:“丽姨,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的,得过爸跟奶奶的嘴。” 陆鸿文那尚且能说得通。 陆老太奶那就不太好办了。 阮渺嫁给陆显,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况且陆显也不受老人家器重,她能愿意拿陆家的利益去换陆显离婚? 软骨头 第335节 显然不太可能。 婆媳一场几十年,江慧丽比谁都了解陆老太奶的为人处事。 否则也不会当初造成陆淮南母亲死都死在外边,不入陆家大门半步的局面。 当着几人的面。 江慧丽气冲脑顶的说:“淮南,事可别做那么绝,想想你母亲。” 陆淮南勾起唇角,冷声笑了笑,但笑不语。 所有人都觉得他好说话,唯有阮绵清楚,他心里估计在计较着。 见他没所动静,江慧丽险些慌了。 下一秒,陆淮南神色如常,又淡笑着蠕唇,道:“离婚的事,我会去跟奶奶提,至于她老人家什么打算,我不敢打包票。” 有时候笑着,比生气更加阴险。 回去的车上。 阮绵坐在车里,吹着冷气,一直在 想陆淮南应承江慧丽的事。 她心里是不太畅快的。 他完全可以找个理由拒绝,再完美脱身。 阮绵不吐不快:“她这么做其实是在给你下套,你知道吗?” “知道啊。” 他右手探到她搁置在腿上的手,反手十指交扣,轻轻捏了捏:“我不想让你夹在中间为难,阮渺的事她肯定还会不断连续的骚扰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我不怕她们。” 他说:“但我怕。” 说完,陆淮南沉声:“我出差得多,一去就是大半个月,如果你有个什么事,我怎么办?” 阮绵反手紧扣住他的手,脸偏过去贴着他肩膀。 心底有些微的酸楚在渗出。 她脸都快蹭进他臂弯里,陆淮南撸起她下巴:“不高兴了?” “她那副嘴脸,真的看了就让人生气。” 阮绵不禁又想起,跟陆淮南初婚时,被江慧丽各种刁难的场景。 他安抚:“以后我们不住这边,你要是不喜欢,少来就是。” 话虽这么说,可毕竟面子上的工程还得做,总不能一家人真的做到抬头不见,低头也不见。 下车进电梯,在电梯里陆淮南就没怎么忍住,背对身后摄像头,拢着她的脸亲。 阮绵满嘴的烟味交织。 她后背贴紧冰冷的电梯墙壁,头顶是乍亮的白灯。 呼吸心跳频频加速,陆淮南勾起她西服下摆往上撩,手指顺势钻了进去,一把掐住。 “嗯……” 听到她哼唧声,他低笑挪开唇,目光痴痴的俯视她的脸,视线从嘴唇游移到晶莹剔透的眸子:“想我吗?” “想。” 阮绵没什么可表达的,她想亲他脖颈。 随心照做,陆淮南脖颈连接肩膀的位置,一块如车厘子深色的草莓。 她玩闹似的:“一个真少。” “那就多种几个。” 他一只腿往前怼,生生给她压制在墙上,阮绵唇角弯弯,手指抚上他两侧鬓角。 他问:“上次种的刚消,这次想再种几个?” 陆淮南去国外开会,只敢穿稍微高领的毛衣。 在公共场合上,他不太愿意暴露隐私问题。 或者说是保护得相当好,所以阮绵大多数时候与他同出在外,两人都是保持距离的。 他私下这一面,也只有,只能是她知道。 “种这里行不行?” 阮绵一根手指,笔直的指着他喉结,那一处微微凸起,时而滚动划出一道性感的弧度,诱人得很。 她没见过这么好看到,连喉结都精致完美的男人。 “明天还有个早会。” 她抻着眼,佯装失落:“不愿意啊?” 陆淮南单手扣她后脑勺,往前带,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他直接打横将她抱起往外走。 第374章 翅膀硬了 四处窗帘紧闭,客厅漆黑一片,没开灯。 阮绵半躺在那床柔软的沙发里,听到身侧窸窸窣窣的翻动声。 陆淮南打着手机电筒在找东西。 样子很是急不可耐。 他人高,双腿膝盖摁在地板上,留给她一面结实精壮的后腰景致,她从后凑近,柔得无骨的胳膊,缠着他腰杆,呢喃低语的问道:“在找什么?” 回眸,陆淮南黑瞳勾起诱惑:“家里没有了。” 阮绵楞住,半秒回神:“我也没带。” “要不……” “不要。”她坚决拒绝这个提议。 陆淮南没有拖拉的毛病,抱起她往里塞,胳膊撑在她两侧,居高临下的吻了吻,只是嘴角:“辛苦你忍会,我下去买。” 阮绵深吸口气,眸子早挑到他大腿边,急速的扫一眼。 显然他情绪未退,形状很完美。 “你这样下去能行吗?要不要先去浴室冲个澡?” 唇贴着唇,嘴里淳淳热气:“待会它就消了。” 男人致命性感,等他起身在往身上套衣服,阮绵才缓过那口气:“你出去的时候,给我开盏壁灯。” “嗯。” 陆淮南嗯声沉得发哑,伴随这深度的夜,真他妈叫人上头。 她翻身起来坐好,手机在黑暗中憎亮了瞬。 陆淮南走时,打开了玄关处的一盏壁灯。 直到门板回扣的响声过去三秒,阮绵下地穿鞋,揣着手机走到落地窗边,按下接听:“惜文,有什么事吗?” “我哥跟秦瑶姐离婚了。” 她心跳停住,呼吸也跟着慢了两个节拍。 秦惜文:“不是因为你,是他们过不下去,昨晚跟家里吵完架人就不见了,我们都很担心他,阮绵姐,他有没有去找过你?或者跟你说过什么?” “找过,电话联系的,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 没说到几句,陆淮南进门。 许是听到动静,秦惜文把电话挂了。 阮绵嘴里的话还没吐出,陆淮南抵着她,向身后落地窗的玻璃压,他胸膛滚烫起伏,宛如道烙铁印在她身上。 嘴里全都是分泌的甘甜,被他亲得神绪都在半空中漂浮。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感觉自己给陆淮南这个男人中了蛊。 交织喷发出的气息,蒸得阮绵两颊绯红。 喉咙哑得一时间说不出话,雾眼朦胧,她把脖颈稍稍仰起,陆淮南薄软的唇顺势贴上,游戏在她脖子与肩膀两处,他挑弄人情绪的本事高得很。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阮绵压抑不住的气喘:“去床上?” 边走边脱,屋里的冷气唰唰的往她身上打。 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陆淮南半眯着双黑眸:“冷?” “有点。” 他反手把空调关了,阮绵:“待会会热的。” 黑暗中,她看不懂他猩红的眼里,升满的欲,都快能浸湿彼此了。 他气息很乱:“热就抱你去浴室。” 陆淮南手指猛然钻到她后腰,单手掐住,刚好够他的尺寸,阮绵是背对人的,他另一边掐住她下巴,将她的脸往后稍掰转,贝齿在她下巴细细的摩挲。 那种要吻不吻的动作,才最磨人。 她浑身如被蚂蚁爬行,痒得要死,阮绵回身缠住他腰杆,深深回应这个吻。 空气中,全是弥漫不开的旖旎。 陆淮南牵起她手指,挑逗般伸到他衬衫中:“好摸吗?” 被他鬓角的短发扎了下,她索性挪开嘴:“六块,还很饱满。” 软骨头 第336节 他鼻息一重,铺天盖地的激吻而来,阮绵脚下直打踉跄,频频往后退。 两人一同栽进床里。 那种奇妙感觉很怪异,似他逼着她得寸进尺,又似她彻底沉沦。 人在极度刺激下,脑子大多是麻木的,无论痛还是快感。 正如她此时。 陆淮南蓄力在身,唇挨在她肩膀上,嗓音嘶哑:“下次别穿那么难解的吊带。” “不要。” 她伸了下腰,岂料下一秒,陆淮南又直接给她身板打直:“怎么?三十岁不到腰不行了?这么喜欢跟我唱反调?” 阮绵哭笑不得,她单纯是腰疼得受不住。 “那你能不能……温柔点?” 脸上全是热汗,且不说这屋里没开空调,就算是开着,也跟蒸桑拿没两样了。 她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的劲,根本用不完。 他依依不舍的从她身上起开,眼底是一片眷念之情:“真不想走。” “我得去洗澡。” 陆淮南伸手搂她腰,无顾她已经起身,最终抓到的是她的腿,阮绵抬劲抽了抽,显然他在跟她较劲,她真是奈何不得:“别腻歪了,浑身是汗。” 其实他自己也黏得难受。 仰着脸:“一起洗?” 回想刚才的场景,阮绵腿发软,拒绝得很果断:“不行。” 一起洗,她估计这一夜这个澡都洗不完。 老宅那边消息传得很快。 陆鸿文电话紧接而至,在那头严厉明令的说:“你要是想拿港城那个项目,就让阿显跟阮渺把婚离了。” 这话言外之意,无疑是让他去跟陆老太奶说情。 陆淮南身上松松垮垮的搭着裤子跟衬衫。 坐在沙发里抽烟,神情不明,手指抖动,烟灰坠落在茶几上,他懒懒出声:“港城的项目……” 陆鸿文片刻都不愿等,打断他:“陆淮南,你别翅膀硬了就不知天高地厚,港城那边的老家伙们,没我的话,你真以为他们肯服从听你的?别的我不求,就这一件事。” 本身也是打算要做的事。 陆鸿文还凑上来送他点好处。 虽然话难听了点,他倒也不是不能忍。 陆淮南又怎会拒绝:“这件事我会办好的。” 洗完澡出来,阮绵就看到他一副惬意的样子,双腿搭着茶几,在抽闷烟。 模样看上去,分不清是沉神,还是不悦。 他侧目,看她的眼神颇深:“过来我抱抱。” “洗完澡再抱,身上都是汗。” 说着话,阮绵还条件反射的往后挪步,唯恐他长手一伸,直接给她索性拽沙发里去,看得陆淮南是含泪哭笑:“刚才在床上没见你这么嫌弃我,用完就不认人。” 她凑近,在他侧脸吻一口:“快去洗澡,好累,我想早点睡。” 第375章 宛宛类卿 半梦半醒间,身侧位置往下陷。 耳垂处堵着一股热气,像是要把她皮肤蒸熟。 阮绵翻身,眼皮挣扎开一半多,眼前一张俊脸放大,她耳朵痒得很,伸手去挠,声音满是懒音:“困死了,明天行不行?” “不用你动。” 陆淮南需求量大,阮绵哪还能睡得着,闹到半夜。 早上起来,她脸肿成猪头。 敷了半小 时的冰,才稍有点消肿,临睡前她眼都撑不开,做得稀里糊涂,也不记得他有没有下床拿t。 当事人倒是一大早,天蒙蒙亮就开车走了。 折腾一晚体力消耗得太大,阮绵胃里全空,吃饱喝足,出门前还额外兜了两片三明治在车上吃。 婚纱店前后打过三个电话催她过去试穿。 趁着周末,她得先赶过去一趟。 工作重要,人生大事也很重要。 中午她打算去趟陆家看看陆老太奶。 在婚纱店折腾会,临近两点多,阮绵才驱车赶往老宅那边。 陆淮南在,令她有些意外。 早上他走时,她还在沉沉大睡,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他亲了下自己,不多时楼下就响起启动车的声响,他也没特意跟她说去哪,她以为他在公司。 许嬷嬷端果盘进来,瞧她刚走到门口。 “咦,你两不一块过来?” 她余光扫到陆老太奶看陆淮南的眼神,立即就变了:“吵架了?” 阮绵也眼尖,提步进门:“奶奶,没有的事,我也不知道他要过来。” “奶奶,你就爱多想。” 陆淮南本是坐在茶桌边的,嘴里说话,挪身让出一大半的位置给她,她顺势坐过去,他右手揽住她腰,动作很熟练,亲昵的在她耳畔吐息:“谁让你十点还在睡懒觉。” 当着长辈的面腻歪,阮绵挺不自在,想去推他。 人靠得更紧:“有什么,这都是自己人,还怕奶奶笑话你?” “咳咳……”许嬷嬷咳咳两声,低笑着掩面出去。 陆老太奶倒是看得欢心:“没吵架就好。” 陆淮南捏着她腰间软肉,问:“早上去看婚纱了?” “嗯。” 她觉得,可能是年纪大了,跟他再不能像二十二三岁那时,轻狂又张扬,以往陆淮南抱她,她连躲都不会,更别说会觉得举止不雅。 在人前又不是没有过。 整个过程,阮绵一直紧绷着腰背,下楼时她腰酸得不行。 陆淮南在一旁看得好生闷笑,她回手手肘怼他:“还笑?都怪你,要不然我怎么会腰酸?” 他正声正色的:“你这腰酸是刚才造成的吗?” 话意味深长,调笑她昨晚上的事。 阮绵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嘀咕道:“谁家好男人一晚上不让睡?” 她是真觉得陆淮南太不会节制了。 他反倒很得意:“别人家的男人我不知道,但我是,有力气不发,憋在身体里容易出问题。” “真不怕过几年就不行。” 她声音说得轻低。 陆淮南眉梢挑动,故意逗弄她,半真半假的口吻:“那要不今晚上再试试?” “不。”阮绵表示强烈反对:“给我两天缓缓。” 十点起床,还是靠她顽强的毅力,挣扎起来的。 两人边说边往下走,迎面撞见上楼的陆显。 阮绵立马从陆淮南的拥抱抽离,甚至距离他远了半米的样子,看对方表情神态,大抵是找陆淮南有事,知道他在这,特意过来堵人的:“那你们聊。” 她加急脚步,头都没抬去看一眼憔悴至极的陆显,往外走去。 陆显倒是冷笑着回眸看了看她远去的背影。 陆淮南散漫的一边扭着袖扣扣好,边出声问:“找我有事?” 两人擦肩而过,陆显嗓音低:“我跟阮渺的事,你别插手,我妈那边我来处理。” “呵……” 陆淮南冷呵一声。 时常,他在想,陆显脑子里打的什么算盘,阮渺于他来讲无疑是个累赘。 且不说她入狱这件事,就是精神问题也是个大麻烦。 “想好了?” 陆显转过身去,看着落座在客厅沙发上的人,紧咬了下牙关:“就像爸说的,我没你有能力,也没你心狠手辣,我做不到看着她带病自生自灭。” “心狠手辣?” 陆淮南嘴里叼烟,漫不经心的细磨着这四个字。 忽然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向来知道陆鸿文不待见他,可也没想到,在亲生父亲眼中,是心狠手辣的形象。 也难怪了,当初他对他母亲如此冷血。 “婚内你是怎么对阮绵的,谁又不知道呢?” 软骨头 第337节 陆显的话狠狠往他心尖上戳。 不管他如何浪子回头,如何的深情款款,做过的事就是切切实实发生过,没得辩解。 陆淮南也没想过辩解。 心里极度不爽,他还面不动色的努力提了口气,让自己做到不被影响:“随你,只要你能保证别让爸跟你妈闹到她那去,你爱怎么折腾,都跟我没关系。” 他起身要走的。 走出去没几步,身后的陆显说:“哥,谢谢你。” 陆淮南听不太懂,不懂他这句谢谢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真。 在陆家生长的孩子,大多都会虚伪包装。 他随手把烟拿下,摁灭进烟灰缸,拿起外套:“真喜欢她?还是把她当成了别人?” 不过随口的一问。 陆显也说不清,他以往对阮渺的情绪,并不那么强烈的,她漂亮是不可否认,也确实有阮绵的几分影子,当初他之所以跟她好,无非是觉得她长得像阮绵。 好一个宛宛类卿。 陆淮南没说话,但陆显怎么想的,他其实太清楚。 以前不懂,现在懂了。 换作几年前,他可能会因为陆显的觊觎,跟他打一架,现在不会。 “好好照顾她。” 闻言,陆显唇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四哥,你就不问我把她当成谁了吗?” “不重要。” 阮绵在屋外等了会,无聊得用高跟鞋抵着地板上的鹅卵石磨。 她浑然不觉,一双胳膊从她后腰伸进来,懒懒抱住她,阮绵猛地脖颈一缩,看到陆淮南的脸,他俯身低头在她嘴上啄:“让你等久了,晚饭想吃什么?” 第376章 人生大事 她笑得泪花乱颤,一转头栽进他怀里。 然后委屈巴巴的露出脸,控诉他:“陆淮南,你挠到我痒痒肉了。” “那我得再挠挠。” 阮绵赶紧躲,脚都没伸出去,陆淮南抓着她胳膊往回拽,摁在车门上,又是一个深长的拥吻,吻得她气息紊乱,满脸发热。 二楼的陆老太奶跟许嬷嬷,将这一切尽收眼中。 许嬷嬷:“老夫人你看,淮南跟她在一起多开心。” “是啊。”陆老太奶:“这孩子命苦,人家都是大人让着子女,他一进陆家的门就得处处小心谨慎,还得看江慧丽脸色过日子,打小儿也没见他笑得这么高兴过。” 阮绵不仅是治愈陆淮南的良药,还是能让他放下仇恨的人。 陆老太奶其实也是怕的。 怕他得权之后,会心怀记恨,报复整个陆家。 许嬷嬷笑着:“您啊,也能安心把这副担子交出去了。” …… 婚礼订在年底十一月份。 唐青跟吴静亲自登门,跟陆老太奶谈的。 那日陆淮南招呼唐青夫妻吃饭,在桌上喝得多了些,两人敞开心扉讲话,作为长辈,唐青酒后吐真言,逮着他痛批了一顿不是,回家陆淮南抱着阮绵哭诉。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哭得像个小孩。 眼泪不重,只是默默的往眼角流,也不多,就那么几滴。 看得人好生心疼,阮绵心都醉了。 卢克在一旁跟着他嚎,一人一狗,她照顾到下半夜才安稳睡着。 陆淮南睡了在梦里都嘟囔“对不起”三个字,说他爱她,爱一辈子。 人这一辈子何其之短,堪堪几十年的光景。 能有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已经算是上天眷顾,老天恩宠荣冠了。 其实面临结婚,也没想象中那么繁忙繁琐。 剩下的约莫两个月,阮绵跟陆淮南大多数时候,是各忙各的,他们是真的忙,尤其是陆淮南,在不受天气延误的情况下,有时忙起来一天连飞三个城市。 结婚用度上的东西,以及婚礼细节,一直是由吴静在打点。 吴静时常在她耳边不满唠叨。 “你这婚不知道的还当是给别人结的,他忙得没时间上心也就算了,你有那么忙吗?” “是挺忙的。” 阮绵敲着键盘,再回首看看手边的一叠文件,只觉得头疼。 吴静恨铁不成钢:“婚礼就剩一个礼拜了,你得给他打电话,让人在燕州待着,别到时候搞出婚礼上新郎都不场的事。” “舅妈,你放心吧!” “我就是不放心你两。” 满屋子都是她这边提前备的嫁妆。 虽说是二婚,还是嫁给同一个人,但唐青跟吴静也不是那种磕碜的人,该准备的一分不少,她妈走得早,权当是嫁自己亲闺女那等待遇备至好的。 就这些,吴静还嫌少,总是想着啥都给她备上。 连许嬷嬷上次来看,都称赞夫妻两用了心。 吴静在细数着嫁妆的数,能不能对上,拿着个本跟笔屋里来回转。 阮绵心底深深感触,回头悄无声息的抹了下眼角。 “怎么还哭上了?”吴静去瞧她,打趣道。 说不得,越是说,她那浅显的眼泪窝子,一发不可收拾,两边眼白红彤彤的:“舅妈,谢谢你。” 她这一通,倒是给吴静整不会了:“跟我谢什么,你跟淮南也没少帮咱家,要谢得是我跟你舅谢谢你们。” 阮绵合好电脑,蹲身去帮忙。 “他最近刚全权接手公司,港城那边有些老董不是很服他,得两边来回跑,又遇上马上年底,很多事情都得他亲自处理的,我累点就累点,以后都是一家人。” 吴静把肚子里的憋屈咽了咽,还是觉得不太安生。 她说:“再怎么忙,结婚是人生大事。” 阮绵冲她笑:“好了,我待会给他打电话,好不好?” 这阵子她也忙,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一个人当三个用。 接到电话,陆淮南正跟康堇打包间出来,康堇给他递纸巾的同时,说:“刚才阮小姐给你打电话,要不要拨回去?” 眼下他喝得差不多到点了,脸上的神情清晰可见。 奈何里边几个老家伙不太好应付。 是块难啃的骨头。 “把手机给我。” 陆淮南在外边打电话,康堇站门口守着,眼观四处,耳听八方。 阮绵一听他说话,就知道是喝了不少的酒,心疼是真的心疼,心疼过余又泛起几分疲倦:“怎么喝这么多?还没应酬结束?” 陆淮南揉了揉额:“估计还得晚点,交涉的事情太琐碎了。” 连线默两秒:“港城那边不好办?” “有点难办。” 阮绵怕给他太大压力,把话收了收,才提起的:“要是实在忙不过来,我们把婚礼往后再推推?” 本身是照着吴静的话,来跟他商量回燕州的,岂料到嘴成了这一句。 也难怪吴静平日里总说她这人没骨气,不够狠,听到他这副样子,她哪里还硬气得起来。 就差跑去港城给他端醒酒汤。 相比起她,陆淮南倒是坚定不移:“要是让我推迟,我宁愿不工作。” 心底酸酸的劲又开始牵动,阮绵探头去看厨房里正在做宵夜的吴静,压低嗓音:“这周五能赶得回来吗?” “能,一定能。” “我想你了。” 忙起来的时候没多大感觉,一空闲,她觉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没跟他好好面对面窝在一块了。 陆淮南在那边笑,笑声爽朗悦耳。 他扯动嗓音说话,像是拉开一把陈年的琴弦:“我昨晚上梦到跟你做,你一直叫我不要停。” 结果醒来,身边空空的,陆淮南还好一阵失落呢! 这话,他也顾不得身后的康堇会不会听到,全然是怎么爽怎么来。 话传入耳中,激起阮绵汹涌的情绪,她眼底蓦然亮了几分。 声音都不自觉变得绵腻:“快点回来,好不好?” “嗯,好。” 吴静正打厨房走出来,怕他再说什么骚话撩拨她被听到,阮绵赶紧正色,眼里的那些情绪也都收敛得一干二净的,一本正经:“那就先这样,我挂了。” 软骨头 第338节 第377章 两条杠? “呕……” 放下手机,阮绵捂住嘴,频频干呕几声。 换季又遇上她这几天连续熬长夜,肠胃炎发作,闻到油烟味胃里就翻江倒海:“舅妈,你先吃……呕,我去趟洗手间。” 她干呕不是第一次了,但还是第一次当吴静的面。 吴静毕竟是过来人。 她清了清嗓子,跟过去。 看阮绵扶着垃圾桶在吐,吐得架势倒凶,就是什么也没吐出来。 气喘吁吁挺直腰杆,下一秒呕劲再次席卷而来:“呕呕……” “不会是怀了吧?” 吴静深吸口气,口吻起伏的说。 一句话,差点没让阮绵扣住垃圾桶的手陷进去,她手指颤了下,表情收敛好,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其实她大脑在快速转动,在考虑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她例假有时并不准。 加上最近医院事多,忙得寝食难安的,连上次是几号来的都记忆模糊。 阮绵揉揉额,甩了甩脸,抽纸把嘴角擦干净:“应该不会。” 话虽这么说,晚点的时候,等吴静睡着,她偷偷在网上买了两支避孕棒。 差不多半小时送达。 阮绵在床上熬着精神等,身体是个什么反应,其实她自己也能多少感觉到。 只是一直伴随的肠胃炎,混淆了她的第六感。 等人冷静下来,清醒点再思考,她确实觉得近来胃口不佳,体乏易困的。 拿到验孕棒,按照说明书的流程进洗手间操作。 偏偏这时候半点尿意都起不来,阮绵深夜一点,还在客厅来回晃荡酝酿尿感。 顾远行给她发了条顾客的详细资料,她蹲在桌边看两眼,快速回过去:「以后但凡是跟苏文丽有联系的人,咱们萌美都别接,尽量跟她保持距离。」 苏文丽是星娱旗下的艺人。 先前多次在萌美闹过,耍大牌。 阮绵见这种人见得不要太多,明明没几个钱,还爱耍排场。 惹不起,总能敬而远之的。 一直酝酿到一点半多,才稍有感觉,她立马去洗手间,把水龙头拧开。 本身已经平复好的所有情绪,再次被搅动得一塌糊涂。 “阮绵,你慌个屁啊。” 她手抖着把盛好的液体,依次滴入到测试验孕棒上,滴了三滴,随着几滴尿液慢慢的没过那条线,隐隐现出一道不算特别深的红杠,阮绵屏住呼吸再吐出,眼睛一眨不眨。 心跳在此时达到了巅峰狂乱。 两瓣下唇被她咬到略微发白。 可过去十几秒后。 尿液浸湿的位置,再慢慢的……一点点浮出另一道浅红色杠杠。 阮绵有些呆若木鸡的怔在原地,她盯着避孕棒看了好几遍。 确定是两条杠无疑。 顷刻间,全世界都安静了。 她唯能听到自己清晰可闻的心跳呼吸,在迅速的加重加沉。 阮绵的脸胀红,转身捧起两捧凉水往脸上糊,水珠顺她下巴浸到睡衣领口:“不会吧,就一次没带,这么准?” 她不死心,临时临忙的又拆开一条重测。 第二条跟第一条的结果显示一模一样,还是两条杠。 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毁灭。 阮绵收拾干净,回屋的脚步都觉得好生沉甸甸的,像有什么物件驮着她。 犹豫再三之下,她没打算直接告诉陆淮南,反正过两天他能回燕州,到时再说也不迟。 怀孕是大事,电话里总归说不清,她也怕他工作没处理好,急急忙忙的赶回来。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熬到凌晨三点,半点困意都没有,反而更精神了。 两边眼睛又乏又涩,阮绵爬起来滴眼药水,缓解下涩劲,陆淮南的电话恰时打给她。 手机嗡嗡的在桌上响。 抓起去外边阳台接:“忙完了?” 他声音悦耳,跟她撒娇:“绵宝,头疼……又想你。” 陆淮南这一句话,收敛好的心事哗啦啦的往阮绵脸上窜,幸好他也看不见。 她佯装得冷静理智:“就两天了,再忍忍。” “忍不了一点点了,再忍下去我感觉自己要炸掉,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他似翻了个身,窸窸窣窣的响,再出声比先前慵懒几分:“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觉?” “那你不也是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阮绵紧紧扣着手机。 陆淮南低笑:“本来怕吵醒你睡觉,打给你试试的,要是十秒不接我都打算挂了,没想到你没睡。” 她语气低:“睡不着。” “心里有事?” 若是他在她面前,绝对能一眼看出她满腹心事的模样。 阮绵嗓子眼噎了下,快速恢复:“习惯了吧,也没什么心事。” “舅妈还住你那?” “嗯。”她问:“怎么了?” 陆淮南起身去倒了杯温水醒酒,头疼得厉害,他手肘撑着吧台,跟她说:“你那边地方又窄,养卢卡还得放那么多东西,我怕舅妈住得不宽敞,要不去我那住?” 他那房子倒是宽敞得很,四百多平的大平层。 阮绵眼珠转动:“这马上要结婚了,哪有新娘子早早住进男方家的?” “规矩这么多?”他是笑着说的,更像是打趣她。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以后结婚还不是一家人。” “那不一样,一码归一码。” 陆淮南在那边喝水,吞咽的声响咕噜噜响,阮绵在这头自行脑补了一番他喉结翻动的场景,顿时脑子就发热了,她深吸气,把情绪尽量往下压。 他喝完,放好杯:“婚房你有没有想法?” 她知道他房子多得很,估计好多处连住都没去住过,要额外看婚房,其实也没必要那么麻烦。 那么多套楼,总有她看上的一处。 “现在看还来得及嘛?其实我都行的。” 陆淮南纠正:“不能都行,奶奶给我下了命令,婚房必须得好好挑,虽然现在挑是晚了点,虽迟不能缺席。” 阮绵思忖片刻钟:“那等你回来先。” “平时你也可以跟舅妈多看看。” 陆淮南是真累了,电话打着打着人就睡了过去。 早上七点起床一看,连线还是通着的,一夜没断。 他握着手机仔细听,阮绵呼吸均匀平稳,唇贴屏幕亲了口,挂断起身去洗漱。 第378章 回 见他出来,康堇赶忙去拉车门。 在说话前,看了看他脸色:“陆总,许常平那边出了点事。” 陆淮南上车的动作顿了两秒,遂才提步。 他笑说:“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次是他老婆又要自杀?还是他儿子又跟人打架?” 眼底皆是阴鸷跟冷漠不屑。 康堇:“都不是。” “那是什么?” 康堇坐到副驾上,给司机报了个地址,扭头道:“这老头给咱们下了盘大棋,谁都没想到短短几年,他把陆家在港城的势力都笼络完了,他不松口,剩下几个也不松。” 康堇压了压音量:“他想要合伙鼎海项目。” 许常平是跟陆老爷子一并打下江山的老臣,直到陆氏交到陆老太奶手中,许常平的势力也紧攥在手。 怕几方势力割据,搅得陆氏不得安宁。 当年陆老太奶也是耗费很大精力,才劝动许常平来港城坐镇。 这些年港城这边都是安安稳稳的。 软骨头 第339节 谁又曾想过,许常平随时捏着权利,迟早要把陆氏搅浑? 陆淮南想要收服这群老东西的心,让他们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力坐镇,不是件容易事,况且港城是最大的一块肥肉,他懒懒的,无多在意的说:“狮子大开口?” “陆总,你怎么考虑?” 鼎海项目让出去一分,那都是割陆淮南的肉。 你见过生意人能有几个忍痛割肉的? 再说,他也没到必须割肉献殷勤的地步,一个许常平没法下手,那就从旁的人下手治理。 “那就把他那几个盟友约出来好好谈谈,总有一个能撬得动的。” “好。” 陆淮南手指扣着车座:“许常平这些年在港城混得要风得风,行事又张扬,估计早有人看他不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顺便也约一下跟他不对付的钱家。” 说完。 他沉闭的双眼睁开,漫不经心的说:“尽快忙完这边的事,周五赶回燕州。” “陆总,婚房那边我让小陈去看过,秦翠府那套房挺适合的,离阮小姐医院也很近。” “晚点你发给她看看。” “好。” 许常平铁了心要跟他作对,陆淮南想周五赶回燕州,恐怕难。 他也是黔驴技穷,没得招了,不得已才去见许常平的对家钱晋安。 前些年钱家收购一处地产,许常平半路拦截,给钱家闹了个人仰马翻。 差点钱晋安还被抓走。 这事,钱晋安一直怀恨在心,又奈何许常平在港城势力雄厚,成群结队,搞不了他。 真要是想搞许常平,估计陆淮南煽风点火两句话的事。 他要去见钱晋安,钱家热情招待。 可比许常平那张又冷又硬又老的脸好得多。 钱晋安带着一口地道的港腔:“陆总来港城多日,我实在是抽不开空招待,今日找我不知是所为何事?” “听说钱老板近来有批大货要出往内地?” 面对面,两人都在互相试探。 钱晋安笑笑,大多是笑遮掩尴尬:“陆总还真是神通广大,刚来港城就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陆淮南倾身靠近,距离人不到半米位置。 他眸子里一片黑沉不见底。 话音顺着薄唇一字一句溢出:“我知道钱老板跟许家不对付,考不考虑跟我合伙?” 钱家这批货出在即,若是许常平有意为难。 恐怕钱晋安要赔到哭。 所以钱晋安把消息封得死死的,当陆淮南揭穿他时,他无疑慌了神。 陆淮南将其尽收眼底,看破不点破。 “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 钱晋安目光笔直的注视他脸,似要观察出蛛丝马迹。 陆淮南反而半点不局促,表现得大大方方:“实不相瞒,一个星期后我要结婚,在这周五必须赶回燕州,在此之前我得让许常平听我的,不敢再有谋反之心。” 钱晋安并不过于信任他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盟友”。 陆淮南趁热打铁:“我帮你把货安稳送到内地,分我两个点。” 两个点于钱家来讲,轻轻松松,芝麻大点的事。 钱晋安喝口茶,嘴里微微泛苦:“我凭什么信你?” 陆淮南拿出手机,他动作很迅速利落,直接拨给阮绵。 当着钱晋安的面:“我周五一定赶回来,一块去看秦翠府的婚房。” 阮绵还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但这对钱晋安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好,合作愉快。” 当晚,钱晋安当即拍板跟他合谋。 陆淮南要这两个点,倒不是他缺这点钱,是想实实在在打许常平的脸,警告他别肆意妄为,轻举妄动。 …… 周五忙了一天,连下几场手术。 到家阮绵洗完澡躺床上,人都快累晕过去。 吴静给她温了半碗小米粥,催促她喝完。 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客厅有人在说话,阮绵以为自己做梦,翻个身继续睡,直到有人用手指戳了戳她肩膀,她勉强又挣扎的眯缝眼:“舅妈……” 是陆淮南的脸。 她忙得差点忘了他今天要回燕州。 瞌睡随即醒掉大半多,盘腿起来坐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淮南在脱外套,他手长,伸过去一把扔在几米开外的沙发上,俯身贴近:“刚到一会,在客厅跟舅妈说了几句话。” “哦。” 阮绵惺忪气很重,还不是很清醒。 他手指刮刮她鼻尖:“她说你这几天总是不舒服,老吐,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她满脑子都是怀孕的事。 阮绵背靠床架,视线与他的齐平:“我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事?” “我怀孕了,两个半月。” 毫无前奏,开门见山。 很符合她的性格。 她不放心,又觉得不去医院不死心,那日抽空去做了个检查。 确定是怀孕。 空气凝住,陆淮南那张俊逸无比的面庞,几乎在那瞬间僵持,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跟波动,像是忽然听到个难以消化的消息,他唇瓣蠕了蠕:“真的?” 语气显然比她想象的要淡得多。 “怎么?你不想要?” 陆淮南哪是不想要,他是惊愕惊喜得,失去了表情管理。 他长出口气,拉近她拥抱住:“让我缓缓。” 第379章 你结婚,兄弟受累 许是真的太累,脑子缓冲得又慢,阮绵在他怀里挣扎了番,陆淮南捧起她脸,一口夺走她口腔尽数的空气。 他哭了。 鼻音很重,一边抹眼角,一边结结巴巴的道:“我要当爸爸了。” “别哭啊!” 阮绵嫌弃他矫情,又替他擦眼泪。 陆淮南脆弱得像个玻璃瓶子,敲一下就能碎掉那种,满脸的疲倦,尽数消失,脸蹭在她肩膀上来回蹭:“还不准人有点情绪?” “准准准,好了。” 他是真哭,根本不是装的那般。 双眼充血,鬓角都激动得冒细汗,陆淮南弯腰将耳朵贴在她肚皮上,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阮绵给他拽起来:“我这才几个月,听不到的。” “我抱抱。” 他抱力紧,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松点,好疼。” 说他此时手足无措,茫然得像个迷路的人都不为过。 阮绵也是第一次见陆淮南这般,比她刚知道怀孕,表情还夸张。 她说:“那段时间你老是熬夜工作,应酬喝酒,抽烟什么的也没停过,我都担心孩子生下来体质不好。” 至于陆淮南,在接受完这个消息后,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剩下几分便是对她们母子的愧疚。 三十五岁的生日,阮绵送了他一个最大的礼物。 他想着,就觉得好哭。 明明自己不是那种泪腺浅的人,眼睛情不自禁的发热发烫,然后眼角湿润。 勉勉强强睡到凌晨六点多。 阮绵热得浑身是汗,转身又退到陆淮南怀里。 他距离她很近,怀抱暖而结实,她伸手去摸空调遥控器:“淮南,你起来下,你是不是压到空调遥控器了。” “这。” 陆淮南人根本没醒,把遥控器递给她,完事紧紧将她一把抱住。 即便是睡着,他也很有分寸的没碰到她肚子,手放在她大腿上。 软骨头 第340节 这一醒,她反倒是睡不着了。 肚子咕咕响,阮绵起身去客厅找吃的,迎面撞见吴静。 “舅妈,你还没睡啊?” 吴静盯着她腹部瞧,那眼神特别的精明:“怀孕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一声不吭?” 她站在冰箱边,表情跟身体同时僵住。 好几秒,低笑缓解尴尬:“我本来想着晚点跟你们一块说的,这不最近医院忙,也一直没找到时间……” 吴静顺手把她手边的冰箱门关上,夺走她手里的那颗西红柿。 转身去厨房,问她:“家里也没什么,下碗鸡蛋面给你?” “嗯。” 趁着吴静在厨房做面的档口,阮绵翻客厅抽屉,那天她急急忙忙把检查单撂在里头,也没来得及收拾跟藏,果然吴静是翻看到孕检单,才得知此事的。 吴静手脚麻利,很快做好端出来。 顺口提了一句:“淮南还在睡?” 阮绵端着碗吃面,回得含含糊糊:“嗯。” “要不要叫他出来先吃早饭?” “不用,他挺累的,让他多休息会吧!” 陆淮南那睡觉习惯,起来了估计肯定再睡不着。 话音落下后的半分钟,空间一直是安静的,吴静定定的盯她,看得她后背脊都发凉发悚,阮绵拿纸巾抹了下嘴角:“您老别这么看着我,挺瘆人的。” 吴静收碗,收得筷子跟碗哐哐响。 她说话也利索得很:“怀孕这事别趁早跟外边说,家里几个人知道就行,等结婚后再说也不迟,一两个月看不出肚子的。” 未婚先孕,到底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况且她跟陆淮南还是二婚。 多少能避嫌总归是要避着点的。 阮绵也很识趣,走到厨房的洗菜池洗了个西红柿,边往嘴里塞,边道:“这事我跟淮南讲过。” “那你这婚纱照打算怎么办?” 吴静一提,她才猛然想起婚纱照这一茬,真是给忙忘记了。 先前婚纱馆那边还给她连续来过几个电话催,阮绵押金都付了,得紧着时间过去拍。 这事她惦记一早上,回头去跟陆淮南说。 他比她还迅速着急,吃完早餐,打算中午就过去拍。 结果那边的摄影师说,有几个景得去外地取,要提前预约场景地,一时半会就算赶过去了,怎么着也得要个一星期,再等一星期婚都结完了。 涂丁丁说她这个婚结得七零八碎的。 两个人也都是事后才意识到,结婚是真忙,光鲜亮丽都是给人看的。 可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再重新定日子,再重新通知两方的亲朋好友。 所以,这事办得,阮绵心里一直觉得有点儿遗憾。 …… 十一月的燕州已经开始冒冷意了。 在订制中式婚服时,设计师又细心的在里边多加一层保暖的。 况且她还怀着孕,腰部也都稍微有所改动,加班加点赶了两天才赶出来。 婚事在即,阮绵那边的亲戚跟朋友,都是前两天把人一群接到燕州,暂住在酒店里,属涂丁丁跟陈正则过来得最早,其次是一些高中跟大学时期的同学。 比不得陈正则结婚时热闹,但也好歹人都到齐了。 婚她是结两次,结果次次不同。 第一次是闹得陆淮南不开心,这一次是闹得她不爽。 婚前一晚吃多了水果,婚礼当天早上她拉三次肚子,拉到人差点虚弱。 涂丁丁跟吴静在洗手间门口蹲着,寸步不离。 “实在不行弄点药吧,先止住这一下子,进去办完仪式也行。” 涂丁丁寻思着道,对这事她还是有经验。 吴静为难:“她怀着孕,药尽量还是别吃。” 阮绵在洗手间憋了许久,直到差不多才出来,化妆师急急忙忙给她化妆,服装师那边也赶着时间在弄,结果还是误了点,跟订好的时间出场晚半个钟。 中式的婚纱不比西式那般繁琐,是略带修身的款,下摆做了收紧的设计。 另一边的化妆室。 陆淮南窝在沙发里抽烟,一根接一根,眼底晕着一层阴影,眸子晦暗不明。 这是紧张的表现。 陈堇阳跟商衡笑他没出息,结个婚放不开手脚。 他掐灭烟,起身拢了拢西服领子,脸都没给两人一个:“把地板打扫干净。” 陈堇阳在身后喊:“嚯,你结婚,兄弟受累?” 第380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出来缓解紧张的他,恰好碰上缓解情绪的阮绵。 四目相对时,两人愣怔过后,是相视一笑。 就像是多年旧识那般打招呼,她先说:“真巧,你也出来透气?” “是很巧的。” 陆淮南手指间的烟刚抽出,还没来得及点,他在考虑要继续抽,又或者是拿下扔掉,阮绵先他一步,夺烟的指尖越过他皮肤,激起他心一片荡漾。 她笑声爽朗:“给我一根。” 看着她熟敛的点烟,再熟敛的深吸,他玩味:“怎么?你也紧张?” 阮绵回视,笑道:“你不紧张?” 陆淮南嗯了声:“也还好。” 都不用否认,他脸上写着两个字“紧张”。 抖掉烟头的烟灰,她把手凑过去,递给他烟,做出一副邀请的姿势:“陆先生,要不我们一起逃婚吧?” 看出她是在逗他的。 陆淮南也乐得应承她,转个身,倾身俯头的欺在她身前,高大的身躯形成一道阴影笼着阮绵。 他声如沉沉拉开的琴弦:“阮小姐,那你想怎么个逃法?” 她嘴角勾动,伸手揽住他双肩,十指在他后脖颈位置交扣:“一起走?” “这主意听着很不负责任啊!” 满厅里都是宾客,来往的也都是两边至亲挚友。 阮绵比他表情更娇嗔:“怎么?陆先生不敢,玩不起?” 他手指滑动,顺着她薄薄的后背,再到盈盈可握的细腰,轻轻一捏,指尖陷阱去,隔耳厮磨:“陪你玩,想逃去哪?” “玩真的?” 陆淮南咬她,咬得唇上撕裂的疼,抵着她左边唇角出声:“谁跟你开玩笑了?” “想去港城,我还没看过维多利亚港。” 阮绵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决定,就是嫁给陆淮南,还有婚礼当天带着新郎逃婚。 逃后的感触惊险又刺激。 说明情况,她把跟陆淮南在车上录制好的道歉视频发给涂丁丁,交代她帮忙善后。 迟迟未见新郎新娘,厅间宾客开始骚动不安。 陈堇阳坐在中间一排,惬意的磨着腮帮子:“你说他在打什么算盘?咋滴?还想来场与众不同的婚礼?” 商衡但笑不语。 “嘁,你笑什么?” “确实与众不同,我没猜错的话,人现在已经在去港城的路上了。” 闻言,陈堇阳嘴型张成大大的o字:“你说什么?结婚当天逃婚?不是,他去港城干什么?” 商衡加深笑意:“带着阮绵一块走的,你没看他刚发的朋友圈?” 陈堇阳八卦劲附体,立即去掏手机。 咔咔几下点开万能朋友圈。 就在五六分钟前的一条动态。 配图是一张他与阮绵相握的手指,她无名指上佩戴钻石戒指,他那边则是被拍摄角度稍稍遮掩一部分,但不难看出是一对标准的男女婚戒。 配文:r小姐说想去维多利亚港。 陈堇阳看看台上,又看看周围的宾客,觉得很是匪夷所思,挑眉:“真逃婚啊?” 商衡不满他这个刺耳的词:“人家这是私奔,你见过新郎带着新娘逃婚的?” “那有区别吗?” 陈堇阳根本就觉得陆淮南这事做得太疯批了。 软骨头 第341节 “怎么新娘新郎还没出来?快去催催啊!” “这是怎么回事?” 台下骚动渐重,已经有人等得不及,开始催促了。 吴静跟唐青,以及陆家的人都在极力拖时间,已经叫人去外边找过,根本没两人的身影,眼看场面有些控不住。 吴静索性说:“要不先取消,让大家回去,回头再去找人?” 陆淮南跟阮绵的手机,同时处于关机状态。 这说明两人在一块,并且应该大概率是安全的。 涂丁丁从后台赶到厅间,面色焦急,抵在吴静耳边:“他两私奔了,这是视频,要不要放?” 台下纷纷起身。 吴静顾不得想太多,先稳住局面要紧,咬咬牙根:“放。” 涂丁丁很默契的跟台上的司仪使眼神,打招呼。 对方应变能力很强,也特别懂察言观色,立马明白过来。 握着话筒说:“大家先别急,咱们的新郎新娘有话要说。” 一句话吼住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司仪趁热打铁:“这对新人很特别,或许他们觉得现场婚礼过于老套,想用更好的方式来完成这场婚礼,所以才找了个很特别的方式跟大家见面。” 身后大屏幕映出两人的脸,互相紧挨着。 看起来幸福甜蜜。 阮绵握住陆淮南的手指,在视频中扬起晃动,无名指上的戒指漂亮精巧。 她亲他一口:“我们结婚了。” 陆淮南顺应着她的吻加深,毫不顾及观看的群众,深深吻完:“我们会幸福一辈子。” 阮绵娇滴的推搡他,摆正姿态。 可还是免不了看出她眼里不经意流露的幸福感。 虽然她在尽力强迫自己一本正经。 “快说啊,你刚才不是有很多话想说吗?” 陆淮南含情脉脉的看她,几秒后面孔对准镜头。 他深呼吸,抿住唇再蠕开:“首先呢,要在这里跟大家说一声对不起,因为我们个人的原因,导致这场婚礼没能现场举行,对此深感抱歉。” “其次,我想说我很爱阮绵,这辈子的理想就是能娶她。” 说到此处,陆淮南眼睛泛红。 阮绵也不催促,静静的听着。 “我们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磋磨分离,幸得老天的眷顾,有情人终成眷属,其实任何的话讲起来,都觉得轻浮无意,我只想用余生的爱护来换她的这份情。” 陆淮南扭开脸,深情的凝住她:“绵绵,我爱你。” 阮绵被他这举动弄得措手不及。 视频就到这里,台下比想象中的安静,并没有人出声抗议,或者坚持要见这对新人。 陈堇阳呆愣住。 他缓神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没想到他这么肉麻。” 还得当着众人的面。 商衡:“你觉得他肉麻,他笑你吃不到肉。” 可显然这样的真诚,最是打动人心,台下已经有人偷偷抹眼泪了。 陈堇阳觉得矫情:“再感动天感动地,惊天地泣鬼神的,也不妨碍以后两口子打架闹离婚。” 第381章 老天开眼,风水轮流转 盛大的婚礼,却以一种不平凡的方式落下帷幕。 一时间,整个燕州满城风雨,各种传言,版本多到,离谱到令人啼笑皆非。 陆淮南打算陪着阮绵在港城游玩,三天时间是完全足够的。 晚上要去跟钱晋安吃饭。 阮绵在酒店床里窝到下午一点,懒懒的不肯起床,陆淮南探手抱住她,她一米六八的个,在他面前硬是有点小鸟依人的气质,随手抱起:“别懒,去洗澡。” 她两只胳膊,软弱无骨的挂在他肩上,眼睛睁到一半。 嘴里还喘着气:“累。” 昨晚上,陆淮南抱着她磨。 考虑到孕期,他不敢放肆,但软磨硬泡的才是最耗费精力。 阮绵本就累,加上他熬夜办事,更是累得不想动弹。 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床上去。 刚脱离床,她双脚弯曲蜷起,缠上他结实的腰杆。 陆淮南腾空一边手,刮她鼻尖:“就爱耍这点小聪明,洗完澡带你出去吃点东西,不然怎么熬到晚上八点去钱晋安那边吃饭?” 饭局是钱晋安约的,知道他过来。 但陆淮南很主动踊跃的邀请她一块去。 他目的很纯粹,也很简单,单纯想把自己圈子里的人介绍给她认识。 毕竟在某些程度上来讲,陆淮南觉得钱晋安是个不错的人,头脑清醒,且重情义,往后大概率会有更多的生意来往,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轻率的介绍他给阮绵认识。 在浴室里磨磨蹭蹭洗了半天,才出来。 温热的水温,淋得她更困乏了。 陆淮南往洗手池台上贴上块浴巾,再将她抱上去坐好。 阮绵两只腿在晃荡,总是时不时的碰到他大腿,像是故意的。 理整齐衣服,一一给她套上,照顾无微不至:“这边手抬高点,穿不进去。” 她照做,眼睛半眯着在酝酿困意。 穿好,他往前抵。 双腿摁着池台竖面,唇紧贴着她下巴,陆淮南仰起脸,幽深的一双黑眸,里边有星星点点的火花在摇曳:“看到你这副样子,真想再弄你一次。” “不要。” 她把脸趴下来,脸全数窝在他颈窝里,吐声含含糊糊的,更似撩人心的呢喃。 也似求饶。 “抱你去床上。” 陆淮南守约的什么都没做。 说来也怪得很,先前那阵闹腾她硬是困得眼睛都发涩。 躺床上反而是半点瞌睡劲都没了,睁着双眼在望天花板。 陆淮南在隔壁书房处理公务。 阮绵伸手踹到被褥里,胡乱摸了把丢落在一旁的手机。 点开屏幕,一连串好几个软件给她不停发送提醒,无不都是关于她结婚的八卦。 媒体大报特报,网友各种 揣摩。 当天那段视频,被人拍下传到了网上。 瓜吃得那叫一个满天飞。 连续好几个明星的重磅新闻,都频频被这事压到后几名,涂丁丁在电话里说:“绵绵,你都要出名了,这帮人的炒作能力是真的厉害,什么都能炒起来。” 不就有钱人结个婚嘛! 娱乐圈跟商圈最大的不同是。 娱乐圈本就尽人皆知的乱,还时不时的有人故意买量炒作,大家也都习惯的评头论足,因为风险性低。 不管怎么闹,只要不到底线,大概率不会出事。 商界大佬的新闻,那可就没太多人敢乱挖了。 就算挖了,大多时候也会被高价买走。 简单来说,大家对于娱乐圈的事情知道的面,要比商圈的多得多,商圈顶多是在圈内乱传,但很难传到外边去,因为渠道跟路径都对下层中层的人闭塞了。 所以,一旦有什么传出,大家都会觉得很好奇。 就像是看新鲜玩意。 阮绵翻动屏幕,百无聊赖的看了会,闭着眼睛继续睡。 人就是天生反性大,你越是强行,越是什么都干不成。 起身去喝水,透过冰箱边的全身镜,她看到脖颈一片刺目红疹,扯着衣服往下看,胸口往上的位置也有一片。 明明刚才洗澡的时候,干干净净。 “陆淮南……” 刚结束视频会议,准备出书房,陆淮南就听到阮绵在客厅声气有气无力的喊他,阮绵坐在沙发里,眼神抱怨又悲拗,两只腿蜷缩着,单边肩膀露在外。 他几乎是第一眼,便看到她皮肤上的刺红。 “怎么起红疹了?”蹲在她面前仔细查看。 软骨头 第342节 “估计是洗完澡后冒出来的,季节性皮炎。” 阮绵痒得一直挠,本就是脖颈那一片位置,越挠越多,甚至往胳膊蔓延。 陆淮南抓住她手:“别挠,再挠你浑身得成花猫,带你上医院。” 边说,他已经站起来去套外套了,动作很是麻利。 她懒,又不想动,陆淮南索性也就让她穿着睡衣,随手搭了个毯子裹在她身上:“抱你还是自己走?” 阮绵下沙发穿鞋:“自己行。” 跟她预料猜想得毫无偏差,季节性惯发的皮疹。 医生开了点药就让两人回去了。 阮绵还惦记着晚上跟钱晋安的饭局,一副愁闷的嘴脸。 陆淮南的回答,都没给她反驳的机会:“比起工作跟生意伙伴,当然是你最重要,我已经跟钱晋安说了,今晚的饭局取消,等回头我们再约他,晚上好好陪你。” 过分的陪伴,令她觉得受宠若惊。 毕竟先前他一出差,那可都是一月半月的。 晚上陆淮南带她去吃当地很著名的粤菜,很符合阮绵口味。 嫁给他之后,在燕州生活好几年,她也经常馋这一口,奈何总是吃不上。 她强忍着欲要勾起的嘴角:“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眼前是一盘黄灿灿的避风塘炒蟹,香味扑鼻,色泽诱人。 陆淮南打桌下探手握住她五指,指节稍加用力紧攥着,欠欠儿的说:“你可是我老婆,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我能不知道吗?” 这句话,多少是令人心酸。 以前他可能想都没想过去了解,阮绵此刻有种风水轮流转,老天开眼的滋味。 总算是转着转着,转到她这了。 她垂了垂视线,抬起的眸子很是晶亮清澈,平静的说:“那你夹一块喂我。” 陆淮南夹起,试探的往她嘴里塞。 第382章 不会有万一 “嗯……真香。” 阮绵咬的不是筷子上的蟹肉,而是亲的他的脸。 陆淮南只觉得心跳没了两秒,脸泛起一层薄薄的热度来。 亲完,她退离开。 他懒洋洋的掀着一双锐利锋芒外露的眼,在紧锁着瞅她,男人像一头馋了许久的饿狼,顺势扑过来,脸压在她脸上,撞击发出的疼,令她蹙眉哼唧。 阮绵才知道一个人男人可以硬到这种程度。 陆淮南饭都不吃了。 吻技激烈碰撞,亲得她下腰,手掌狠狠撑住身后的椅子,维持身体平稳。 奈何他得寸进尺,欺人太甚,她退一步,他进两步。 “陆淮南。” 他嘴角一勾,得逞的笑,声音是哑的:“叫我干什么?” 她知道,自己脸上表现得越抗拒,只会激起他更大的兴奋劲,阮绵面不动色的看他,一字一句:“我腰要断了,抱我起来。” 她怀着孕呢! 陆淮南哪可能会让她有任何风险,慢慢的将她身体往回揽:“下次再偷袭我,惩罚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吻,他两瓣薄唇红红的,气血看着就好。 阮绵讨好般的亲他,吻了又吻,跟只叽叽喳喳不停的啄木鸟。 足有十下,鼓着一双桃花眼:“这样可以吗?” “还行。” 陆淮南朝她脸上看时,难免会扫到她脖子上的红疹,心疼得紧:“还痒得难受吗?” “转移注意力就还好。” 他沉口气,往她皮肤上轻轻吹着微风:“忍几天就好了。” 阮绵没什么胃口,一盘避风塘炒蟹吃了半碟,外加一小碗米饭。 中途,陆淮南出去接电话。 康堇在开声前,还好生掂量几分:“陆总,阮文斌来过老宅找老夫人,说你娶太太得给他一笔彩礼钱,老夫人怕他闹事,想着息事宁人给了两百万。” 两百万对陆家而言,不过动动手指。 但这个钱,给谁都好,唯独是他阮文斌不行。 陆淮南胸口闷闷的,堵得很。 好半晌摸出根烟,夹在唇上又没抽,他低声带着点警示:“这件事别传到太太耳朵里。” “好,老夫人还让我转告,你跟太太暂时最好先别回来。” “嗯。” 陆淮南也正有此意。 阮绵回去,阮文斌无疑会赖上她,一旦赖上比蚂蟥还难缠。 泥塘他去替她淌就够了,况且她如今是有孕在身,气不得。 陆淮南回头时,满身的烟气,眼底还挂着难以察觉的疲倦跟隐忍压抑,虽然他努力维持好情绪波动,可该看见的她都看得见,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再见像换了张脸。 他帮她拿起外套。 阮绵抬眸看他:“你没事吧?” 她没问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但问题都差不多。 陆淮南把外套披在她肩上,牵手扶她出来:“工作上遇到点麻烦,不过已经处理好了,不碍事。” 其实阮绵也分不出他这话真假成分,他既然说,那她就信。 到酒店,他先去浴室放水给她洗澡。 待人进去,陆淮南拉上客厅与洗漱间相接的那扇门,提步到落地窗前,给商衡打电话。 嘟嘟声响起五六秒的样子,那边接听:“喂?” 陆淮南横心一下:“帮我查一下阮文斌现在的手机号,以及他现在在什么位置,找人过去看着他,近几天内别让他跑出燕州,等我回去。” 商衡楞住:“怎么了?” 嗓音压低,他回眸盯着浴室玻璃:“他去陆家要了两百万走。” 其间的道道,商衡这个聪明人瞬间明白过来。 陆淮南:“这钱给谁都不能给他。” “给出去的钱,要回来怕是不太容易,覆水难收。” “所以我才找你帮忙,你办事我放心。” 商衡在抽烟,传出唇瓣砸吧的轻声,思忖着说:“这事你没打算让阮绵知道?毕竟她是阮文斌亲女儿,你这么私下做事,万一到时候她觉得你过于……” “她比我更恨他。” 所以陆淮南能保证。 商衡好心相劝:“恨归恨,仇归仇,真要是你对付阮文斌,那可是两码事,打断骨头连着筋。” 这话也算是一语中的的说到了陆淮南的痛处,即便商衡也不是故意戳他。 话糙理不糙。 道理他何尝不懂。 商衡继而道:“你什么心情我能理解,你怕他闹出事,阮绵又怀着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不会有闪失的,孩子一定会安全出生。” 陆淮南第二次打断他,气息越到后边越重,商衡都觉得自己前世乌鸦嘴,总是能不偏不倚的戳中他心窝子。 “我是说万一。” 陆淮南回道:“我不会让这件事有任何万一。” 可事在人为,有些事你本事再大也避不了,只要阮文斌有那个心,他想要找到阮绵很容易。 阮绵出来时,看到他搁坐在落地窗前抽烟,听到动静,他立马把烟给掐掉。 起身去打开旁边的窗户透气。 至打得知她怀孕以来,他抽烟的时候日渐减少,除非是真的憋不住,会找她不在的地方抽上一两根过过瘾,但绝对不过分的吸,哪怕身上有烟味也会适当处理掉。 她倒是也没那么娇气,大大咧咧的。 婚礼那天,陆淮南一时疏忽让她钻了空子把烟夺走。 他当时真是太紧张脑子宕机,没反应过来,等事后他总拿这事教育她。 看到烟灰缸里不过也才两根烟蒂,有一根才抽到半不到。 阮绵也心疼他:“要不去书房抽两根?” 陆淮南抱她,搂进怀中:“不抽。” …… 由于突发的季节性皮疹,跟钱晋安的饭局晚了几天。 等她身上的疹子消退得差不多,陆淮南才再约时间地点。 软骨头 第343节 两人在饭桌上相谈甚欢,如寻到意志合拍的朋友。 钱夫人是海港深城人,跟阮绵算半个老乡,当年钱晋安发家,是她一路陪着走过来的,见过大风大浪,也经历过各种辛酸苦辣,待人大方敞亮。 男人们在聊公事,她领阮绵去附近参观。 钱夫人带她去领略了许多知名导演的取景地。 “我听阿安说,你们是刚结婚过来港城旅行蜜月的?” 第383章 胳膊肘往外拐 阮绵笑了笑,唇角弯弯:“准确来说不算是度蜜月,只是我临时起意,我们从婚礼现场逃跑了。” 钱夫人四十来岁,眼里依然有光。 她的长相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美女,胜在看上去就令人觉得舒心自然。 五官匹配的协调度也很高。 这跟钱晋安待她好脱不开关系,只有被爱滋润的女人,才能为人做事都有底气。 显然钱夫人是很有底气的那一个。 乍耳一听,钱夫人表示颇为震惊,连声夸赞:“真羡慕你们年轻人有这个魄力,别说现在,换作当年我跟阿安结婚,也做不到像你这么洒脱魄力的。” 闻言,阮绵都不敢说其实是自己紧张。 虽说两人只相差十几岁,那个年代的制度跟思想,还没那么开放。 婚礼当场逃走,会被人戳脊梁骨。 “重要的不是什么形式,而是选对人。” 钱夫人:“我看得出来,陆总很爱你。” 最近阮绵听这句话都听得有些腻了,倒不是对他腻。 她爱陆淮南的心也不掺半分假。 涂丁丁跟她说过。 吴静也跟她说过,连路边的狗要能开口说话,都会跟她讲。 身边所有人都在跟她说这句话,多好听的话听多了,人都会自觉的麻木,就像是每天你重复吃着一道菜,就算你再爱,最终也会变得平淡,识别不出味道来。 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现实就是现实。 不是她有多坏。 阮绵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陆淮南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她不要轰轰烈烈,也不要多盛大隆重。 这或许就是当初她选择带着陆淮南从婚礼现场跑掉的原因之一。 其余的是她与生俱来的那份任性。 陆淮南彻底喝多了,钱晋安嘱咐秘书亲自把人送回酒店。 他酒品向来好,极少会吐,喝醉后只是安安静静的窝着睡觉,偶尔会有那么一两次赖着她发牢骚。 阮绵挪身靠过去,胳膊紧贴住人。 陆淮南的侧脸跟头,往她肩膀上压,喝醉的人不太能掌控好力度,压得还是有点重的,她伸手掰住他侧脸,好生调整了个两人都较为舒服的姿势。 他呼吸很均匀。 嘴里热气一股一股的朝她脖颈耳后吐。 全程是钱晋安秘书扶着人上的楼。 阮绵把人送走后,精心去酒店的临用厨房调制了杯蜂蜜水给他醒醒酒,不至于太难受。 陆淮南张嘴都费力,眼前模糊不堪。 她耐着心思,多少喂给他喝下半杯。 阮绵回头去浴室拧湿毛巾,弯腰的档口腹部突生出一阵绞疼。 那阵疼来得很快,走得也很快,维持不到十秒钟。 但疼痛感是加剧的,她额上浸出一片薄汗。 擦了把,扶住洗手池台长喘口气,她伸手去摸肚子,将近三个月的肚皮根本没半丝显怀。 来港城的这几日,陆淮南领着她四处觅食,吃的也都档次不低,她只当是营养过剩,肠道消化不干净引起的小问题,对此并没过多的在意。 再加上她来这边,多少带点水土不服。 替他敷脸,他拽着她手又亲又摸,反反复复。 “陆淮南?” 陆淮南像是也能听到她的唤声,嘟囔着嘴里的哼唧声回应。 阮绵觉得好玩,连声喊了几下,他都一一回声。 她一直在客厅的大型沙发里,跟他窝到早上天亮。 早上起来,他低头一瞧,身边的女人乖如小鹿,蜷着身子躺在他怀中,模样令人心生异样。 她睡意浅薄,身边稍有动静立马警惕性的醒,抬头映入眸中的是陆淮南笑意深沉的脸,他低头吻住她,差点给她逼得窒息,他抽身了她还在喘气。 他笑,好生调侃:“接个吻就这么喘?” 阮绵没太醒,眼皮惺忪懒散的耷拉在眼球上方,翻身坐到他腰间。 把脸一个劲往他颈窝拱:“再睡会,好困。” 他都不知道她昨晚照顾到他几点,又怕他摔下去,只好时不时抓一下他所在的位置,确保人还在。 陆淮南掌心贴她后腰,搂住人:“今早钱夫人约了船去玩。” 闻言,约莫半分钟后。 阮绵打起点精神抬脸,这下比刚才好多了。 他哪舍得:“你要是困,我给她打电话,就说行程取消,咱们晚点再去。” “那不成。” 脑子还混沌着,肢体行动上已经有了。 阮绵翻身起来,一只雪白的大长腿越过他上方,挪开道:“咱们来人家的地盘,凡事不能矫情,我先去洗漱,你也赶紧的。” 话虽这么说,看到柔软的沙发时,还是想多躺会。 她直感叹,人的惰性太强大了。 双手撑着眼皮醒神,眼球圆鼓鼓的在转。 陆淮南抱她,陷进沙发中:“老婆,咱们是他们的贵人,不是我们应承他,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立场,我们才是甲方,我们才是主导者。” “你不把钱晋安当朋友?” “朋友没有你重要,你才是跟我过一生的人。” 阮绵笑,左边的虎牙露出:“人家有老婆,你想也轮不到你。” 鼻尖挨了一下刮动,陆淮南佯装吃醋:“小没良心的,我帮你说话,你胳膊肘往外拐。” 她摆动着胳膊:“哪有,你看我胳膊好好的。” 不管他怎么说。 她为人处世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最终过去也就晚了不到半个钟。 一相见。 钱夫人特别的会察言观色,一看两人昨晚就没休息好。 迎合着阮绵跟陆淮南安排去旁边适合养生的游玩项目。 港城最漂亮的当属那一片港域,国内外闻名。 明晚她跟陆淮南要赶回燕州。 钱夫人这次来,还给两人带了随手礼,是一只成色特别珍贵的玉镯,陆淮南的是一块收藏款名表,看这架势钱晋安跟他老婆没少在上边花功夫。 起先,她是不肯收的。 准确说是不敢收,太过贵重,收了那就是一份情。 钱晋安:“弟妹,这礼物你跟阿南得收下,当初若不是阿南帮我输送那批货,估计我损失的可就远不止这两样东西了。” 两口子的真诚打动了她。 至于陆淮南动不动容,阮绵不知道。 他只是说:“那就收下吧!” 第384章 属你的狗 钱晋安要比起陆淮南大几岁,也是真拿他当兄弟待。 阮绵觉得他们之间的情义,远比过陆显。 有些人就是这样,缘逢知己,胜过那一层薄浅的血缘。 道别的时候,她偷偷将回礼塞在钱夫人搁桌上的包底。 比起对方赠送的贵重礼物,阮绵回的算不得什么档次,一同逛街时,她见钱夫人频频相望了好几番那对翡翠耳环,想必一定是这耳环有独特的含义。 陆淮南扣着她的五指,夸她有眼力见:“奶奶总说你旺夫,看来她老人家的话说得真没错。” “别打趣我。”嘴唇掀动:“这次回去,要不要给舅妈跟丁丁买点礼物?” 回去免不了一通挨训。 软骨头 第344节 尤其是唐青跟吴静这最不好交代。 陆淮南见她心虚,嘴角笑意加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阮绵手指悄摸摸的从他胳膊探进去,在她胳膊内侧捏了把:“没你份?” 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像两颗漆黑发亮的玻璃球。 看得他忍俊不禁,陆淮南俯头咬她,全然当驾驶座的司机不存在。 阮绵笑着把他往外推:“哈哈哈……陆淮南,你咬到我痒痒肉了……快……快停下来……” 他视线比她稍低,如个虔诚的信徒般,撅起嘴:“亲我一口,我就放过你。” 刚才他生扑而来,牙齿碰触到她侧脸下颌,不痛不痒的,倒是留了个浅印,阮绵低蹙起眉,眼神佯装得哀怨:“陆淮南,你上辈子肯定属狗的。” 他笑,笑得好生邪魅不羁:“属狗也是属你的狗。” “油嘴滑舌,跟谁学的?” 阮绵揪着他逼问,不依不饶的架势十足:“陈堇阳对不对?” 陆淮南往她脖颈蹭,深深吸口气:“老婆,他跟我学的。” 她足足楞住好几秒:“真的假的?” 这话可不虚。 往日的他,不似眼下的他,婚后陆淮南性格脾气倒是收敛不少。 要是他说以前在国外玩得很开,陆淮南都怀疑阮绵根本不敢招惹勾他,更会对他敬而远之,她那么缜密甚微,凡事有任何风险的人事物都不轻易触碰。 他仰起无辜的脸,眼神更甚。 随后很是幽怨的吐出两个字表忠诚:“假的。” 阮绵挑起一边眉梢,表示不信。 陆淮南握住她手指,朝着他胸口心脏的位置抚,那均匀且怦跳得剧烈的跳动声,声声透过她的掌心,传输到心底,内心爆起涟漪,她猛地抽回。 他一把紧握住:“现在信了吧?” 他说起谎来,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甚至是信口拈来。 她抽不开手,勇敢的迎上陆淮南的视线。 阮绵抵着他双眼,说:“陆怀灵跟我讲的你大学时期,可不是这样的。” 陆淮南临时给陆怀灵颁了个“坑哥”优秀奖。 大学时期,他真算不得是个好人。 或许是那些年的影响,导致他这个人特别的会伪装,其实内心最深处的阴暗无人得知,尤其是在自己最在乎的人面前,能把任何对他不利的微表情都收敛到一干二净。 他眼光微动:“她跟你说了什么?” “说你在国外玩得很开。” 当然,不是那种大众所认为的在感情私生活上玩得开。 那几年的陆淮南一颗心全扑在蒋自北身上,毫不夸张的说他为情自杀过。 在短短的两秒有余,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挂不住了。 阮绵提声问他:“怎么了?” 他笑了笑:“没事,就感觉有种这么多年的苦,熬到头的滋味,苦尽甘来。” 换句话说,陆淮南真痛恨自己,对阮绵的刻薄隐瞒,以及那些痛心的伤害,那种痛就像是在完好的皮肤上烙下一道印子,或许会伴随一生。 他更恨没有早点遇见她。 又或者说当年遇到的怎么不是她。 陆淮南的一颗心,被砸得乱七八糟,一片零碎。 再次让人捡起,一片片的修补粘好。 而那个人,无疑就是她阮绵。 他吸了吸鼻尖的酸涩,喉头发苦:“老婆,谢谢你。” 如果没有阮绵,又或者她是蒋自北那种女人,利用他的身份权势,只为了取得自己想要的,陆淮南不敢想象自己会跌得有多惨,碎得有多难堪。 “为什么谢我?” “或许我说出来你不信,以前我自杀过。” 说到这的时候,他稍作停顿,两秒后:“跟她在一起的前半年,她发现我性格偏执强势,试图要跟我分开,为了挽留她,我以死相逼。” 陆淮南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那么大的骗局,只有他一个人忠心不移。 后来阮绵也感叹。 或许每一段感情里,多多少少都是病态的。 你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些外表光鲜的感情,或许背地里都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痛。 就像没有彻底腐烂病变的皮肤下,你永远不知道病情多严重。 陆淮南不羞于跟她说这些,是信任,也是愿意敞开心扉。 人只有在感觉到极度安全,才会毫无忌惮的揭开伤疤。 心疼的同时,阮绵又有些嫉妒,嫉妒他在那样好的年华里轰轰烈烈。 “那你想过,你对她的是爱吗?” “不是。” 陆淮南否定得特别果断决绝。 他苦笑:“你肯定会觉得虚伪,实际上真正的爱不会消失,更不会转移,我对她……只不过是在最茫然颓废的时候,看到的一束光,可有时候你看到的也许根本就不是光,而是另一片灰暗。” 当一切真相袒露在眼前,被四周的空气无尽灼烧。 烧焦烧糊。 陆淮南感觉到的,并不是心痛,或者悲伤悔恨。 竟然是解脱。 可阮绵当年的离开,硬生生差点要去他半条命。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真正的爱,往往是隔着一层雾障的,只有你剥开它,才看得到里边的人。 阮绵半垂下脸,眼睫厚厚打在眼睑上,掀动几番:“可我是真的喜欢过宋砚安。” 陆淮南不仅没恼怒吃醋,反而是温情的滑动她鼻尖,说:“所以啊,你得比喜欢他更喜欢我,把欠缺的全都补上,我才能做到不计较。” 她喉咙哽住,点点头。 第385章 不论男女 跟陆淮南独处的时间,总是嫌短。 他工作忙,忙得满世界到处飞。 吴静甚觉不满,打她跟他结婚以来,吴静上下就见过这个外甥女婿不到三次面,她思想还算是开明的,按照老一辈的思想,那就是男方不重视。 女方家得被各种戳脊梁骨。 不过,不管旁人怎么议论,影响不了夫妻间的感情。 陆淮南人虽在外,心时刻挂念她。 电话视频,问候寒暄每日都准时准点的到达,毫无意外,哪怕他应酬到醉死,也会让康堇跟她讲。 入隆冬后,秦翠府的房子正式搬迁入住。 阮绵的肚皮也日渐隆起。 行动上变得越来越吃力,她怀头胎比人家要费劲得多,估计生也是不太好生的。 吴静总在她耳根子旁说:“这保准是胎男孩,我当初怀唐衍也这动静,男孩子在妈妈肚子里总是要比女孩来得皮实,喜欢折腾。” 阮绵跟陆淮南不重男轻女。 无论是男是女,她们都会很爱很爱。 吴静说多了,她有时候也觉得烦,时不时反驳两句。 吴静也会拿老掉牙的话,讲:“话不能这么说,陆家产业这么大,总得要个儿子继承的。” “舅妈,你这话我不爱听,儿子能继承,女儿就不能了?” 时时,吴静也会被她怼得噎语,气鼓鼓的跑去厨房做饭。 考虑到月数越来越大。 医院的工作暂停,隔三差五她会去走动巡查,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养胎。 陆家上下派了几个佣人来过,陆淮南也请过保姆,都不太合她心意。 说来也怪,她就是觉着不熟悉的人,住在一 块都别扭劲。 医生说这是有些孕妈的情绪导致。 她倒觉得,是孩子认生。 这话虽然说着玄乎。 那日,张妈来家里,阮绵怎么都不敢想,陆淮南把人重新聘请回来。 好多年不见,两人拉扯着有说不完的话。 张妈女儿结婚,家里又添了个宝宝。 软骨头 第345节 说起来时,她满脸溢彩:“照顾孕妇孩子这方面,我经验比那些考过证的育儿嫂熟练得多,我女儿那会做完月子就去工作,孩子跟她都是我一手照顾的。” 不知道陆淮南使了什么招,把人再找回来。 但这于阮绵来讲,确实是一份不小的安心,用人这一块,尤其是这种隐私的事,还是熟人更衬手得心的。 她到孕晚期胃口不好,张妈每天费尽心思,变着法子给她做菜。 上到苏杭菜系,下到粤湘赣。 阮绵以前不太能沾得了辣味,勉强能吃个粤菜的微辣。 近几天像是换了个胃,无辣不欢,吃到嗓子眼冒火,还馋那口酸辣鱼。 张妈端着菜出来,笑盈盈的:“看来肯定是个漂亮的闺女。” 阮绵吃得热乎,嘴里都冒着热气:“谁知道呢。” 张妈:“现在这年代不讲究这些,是男是女都好,不像我们那个年代,非得生到儿子为止。” 张妈也是时代的受害者。 她那时正是不得已生儿子,落了许多不死,却折磨人的小毛病。 她老公走得早,后来一大家子的孩子,老人都靠着她一副单薄的肩膀担着。 这一辈子,都在为了儿女,为了家。 吴静也不是那种挑剔的人,每回来都跟张妈相处得十分融洽。 陆淮南今晚给她打电话得有些晚,说是那边项目出了点小问题,赶着过去,又遇上当地大降雪,把路跟电全都断了,康堇也跟着回不来燕州。 听得她提心吊胆:“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老婆,别担心。” 阮绵叹口气,手指抚在已经隆得有些弧度的肚皮上。 许是感应到陆淮南的处境,孩子在她腹中踹了一脚。 她忍着疼,单手去扶栏杆。 差点没给眼泪憋出来,她调笑打趣:“他(她)刚才踢我了。” 一句话特别窝心,说得陆淮南没忍住眼眶红润发热,他翕动鼻尖,嗓音顿时沙哑:“老婆,等这边事情忙完,我回去休个长假,在家陪你把他生下来。” “好了,我不是那种矫情的人。” 有时候嘴是最能骗人的器官,明明是想得不行,偏偏打着为他着想的幌子,自欺欺人。 “在家乖乖等我。” “嗯。” 大概是陆淮南情绪缓过来。 他声音稍微好了点:“张妈照顾得还好吗?” 阮绵低落的心情,成功被他带出来:“挺好的,这会儿又在厨房偷着跟舅妈聊天呢,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在里边待了一个小时了,没见端一道菜出来过。” 吴静在跟张妈取经验。 至于取的什么经验,无疑就是孩子是男是女。 按照吴静的思维想法,她是怕阮绵在陆家受欺负。 总惦记着她肚子里能是个男孩,正所谓母凭子贵,但很少能听说母凭女贵的。 那些刻板的思想,像是在她们这代人脑子里印下了烙印。 她们想挣脱,却也挣脱不开。 只能这样带着思想上的枷锁,被动一生。 一些不算愉快的过往慢慢涌入脑海。 大概是唐望清生下她的前几年,阮文斌总是拿她生不出儿子做文章,各种诋毁侮辱。 偏偏唐望清又不是那种强势得起来的女人,她性格如此,这也是造成她悲惨命运的一个因素。 为了怀男孩,她四处信偏方,最终导致不孕。 阮文斌大概也是那时候,有了异心,想要把外边的人带进家门。 否则依照蒋慧只生下阮渺这个女儿的情况,他不会打脸让小三登门入室。 让所有人戳他脊梁骨的。 可天不遂人愿,也是自作孽不可活,蒋慧生完阮渺之后也导致了身体机能受损,无法再孕。 奈何蒋慧这个女人心机重,一直瞒到阮文斌没法再要孩子。 这些事,也是很多年后懂事了,阮绵从两人谈话中,无意间偷听到的。 不知道陆淮南说了什么,她没听到。 缓过神来时,他在唤她:“怎么了?” “老公,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或许是试探,也或许就是一时好奇,总之她问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况且她也没想过收。 第386章 赔笑又陪哭 陆淮南声音很轻,柔情从中尽显:“我们不是约定过,不计较孩子性别。” 怕她觉得太假。 说完,他补充道:“说真的,我没有想过这个,从始至终我都觉得这个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跟他(她)的性别无关,是男是女,我都会把所有的爱倾赋于他(她)。” 动听的话,往往是最为平淡的。 不是轰烈的“我爱你”,更不是深情的“我养你”。 而是,凡事都是“我们的”。 陆淮南的话很长,听得她像是被钻了心窝子。 眼眶滚烫,有一层薄薄雾气在打转,却始终流不下来。 挂断电话,阮绵进门。 吴静只当是陆淮南欺负她,看她眼眶红润,提声问:“他跟你吵架?” 那架势,但凡她说句嗯,吴静都可能把陆淮南拎出来臭骂一顿,还得踹上两脚的程度。 “没有的事。” “那你哭什么?”吴静很敏感。 阮绵试探性的抬手抹了把眼角,指腹是能抿到一些湿润,她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编谎来得快,也好说:“这不是外边沙尘大,刚在那站了会,满眼的沙子。” 吴静瞅着,半信半疑。 到底还是张妈了解她。 首先把她最爱的那道酸辣鱼端出来上桌:“阿静,放心,年轻人的事他们能自己处理好。” “我倒是希望。” 吴静又开始絮叨。 絮叨婚礼的事,前前后后道完。 张妈听了,也只是笑笑,表示理解,但不战队:“现在的人都这样,当初我女儿不也是,嫁过去一分彩礼钱没要,我还给她添了不少嫁妆。” 其实后半句是:想要过好日子,前提是互相理解。 但又怕吴静翻旧账,张妈也就没往下说。 阮绵跟张妈是很会打配合的,轻松把吴静忽悠过去。 吴静对陆淮南的看法,倒不算是意见大。 是她这人心细也心重惯了,总是凡事想着防范于未然。 …… 陆淮南准备打道回府那日下午,在外地遇上江岸。 对他跟秦瑶离婚的事,也略有耳闻。 对方很努力的维持住笑意:“陆总,没想到在这也能碰上,赶着回燕州?” “是。” 江岸蓦然往他手上睇了一眼,目光再快速收回,佯装得什么都没看见,此时陆淮南手中拎着两个袋子,一个婴孩用品,另一个是孕妇用品。 外加一些孕妇专用的补品。 事实状态,显而易见。 江岸故作轻松的问道:“什么时候生?” 陆淮南礼貌也客套:“还早,起码还得三个多月。” 闻言,他也只是一笑而过,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资格去问:他能不能去看看。 以前江岸做事无拘无束,我行我素,全天下老天最大,他第二。 事实证明,人的性子终究会被经历磨平。 别人三十岁就成熟了,江岸得三十二。 “恭喜啊,晋升爸爸。” 江岸觉得这话自己说得酸死了,他对阮绵是真的爱,只是不够那么多,但那已经是他能付出的全部,忽然他就觉得这样的自己可真是够可悲的。 “谢谢。” 陆淮南还想说点什么,想想欲言又止。 软骨头 第346节 江岸是过来谈工作的。 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国外待着,等到秦瑶情绪精神状态都好了些,才赶回国处理事务。 詹敏先上楼去打探路径,他坐在车里等了会。 空闲着无事抽闷烟,嘴里泛起的皆是一层层厚重的苦味。 秦惜文给他打电话。 在连线里说:“哥,阮绵姐都怀孕好久了,我还没时间去看她,你说我买点什么礼物给她好?” 阮绵救江南那次,秦惜文很感动,也挺感激她的。 江岸调整座椅,背部往后靠,尽量让自己坐得舒服点。 心情也不至于那么差劲。 陆家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孩子出生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起跑线就是别的孩子的终点。 他慢悠悠的说:“你真要是心诚,徒步去丹宁寺给她们母子请个护身符,这比送什么物质的礼物,都来得珍贵。” 秦惜文听得喉咙里直打囵囤,丹宁寺不说远,路是很不好走。 她悄咪咪的低声问:“还有别的吗?” 江岸颇为不耐烦的:“别的你不如不送,你觉得她缺你什么吗?” “也是。” “要送就送点特别的。” 秦惜文这辈子除了对陆淮南穷追猛打,求而不得付出过巨大的代价外,平时都是那种唯唯诺诺的人,不爱出头,也不张扬,上丹宁寺是她做过第二大的决定。 叶慧琳说她别人生孩子,比她自己生还重视紧张。 家里一直催着她结婚,秦惜文总是拿各种借口逃避。 倒也不是不想找个伴。 看多了身边不幸的婚姻,反而是对这件事过于的偏激谨慎,追求完美。 否则宁愿单身,也好过稀里糊涂的找人结婚。 自己的人生只有 自己能负责,别人不会为你挫败的婚姻兜底。 人越清醒时,越不喜欢给人制造麻烦,让自己也过得不开心。 秦惜文抽空去看阮绵。 张妈正煮了一大锅的鱼汤,十分鲜美可口,给阮绵上一碗,又给她端一碗:“秦小姐,你也喝点,这鱼汤很补的。” 她喝半口,连连称赞:“张妈手艺真好,比我们家那阿姨好多了。” “这孩子嘴真甜,跟抹了蜜似的。” 吴静在一旁应和。 等秦惜文人一走,吴静立马防范的问她:“她跟你关系挺好?” “一个朋友。” 秦惜文一听说待会陆淮南要回来,立马起身便找理由离开,这事吴静当然看在眼里,记在心底,直觉告诉她,对方身份没那么简单。 真要是朋友,何必躲躲藏藏,见不得人呢? 可看她跟阮绵相处得融洽,有说有笑的,又不像是情敌。 吴静一边削苹果,一边跟她讲:“女人做人做事得机灵点,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人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有道德底线的,等感情跟激情都耗光了,有你哭的时候。” 她不知道她哭从何来。 阮绵向来洒脱。 感情的事强求不来,真要是感情磨光了,她会放陆淮南离开。 做不到赔笑又陪哭的。 第387章 特殊待遇 在阳台边聊了会,深觉疲倦,阮绵回屋去躺着。 月份越大,肚子也隆起得越厉害,行动很不方便。 睡觉姿势是个很大的问题,每次侧身躺着,阮绵都觉得自己整个肚子都变形了,起身时得费老大劲,还得有人搀扶着才能起得来,不然都说怀孕是个大工程。 “老婆,慢点。” 陆淮南精细着搀扶她。 生怕有丁点儿的闪失,那真叫一个一双眼睛不够看。 为了方便她四处活动,避免磕碰绊倒,屋内的家具摆设早就搬空,只剩下一张床跟沙发。 每每都让阮绵感觉自己住在一个空旷的空屋子里。 她起个身都冒一头汗。 可把陆淮南心疼坏了。 他蹲在她身前,埋着头,手握鞋往她脚上套,吸动鼻尖的声音很轻。 他一直记得黎近在电话里嘲弄他的那句话。 “女人可真不容易,怀胎十月,没几天是好过的,你们男人倒好,就负责种颗种子,有些没良心的还趁老婆怀孕,管不住自己出去偷腥。” 看他蹲在那发呆,半天也没打算起来的迹象。 阮绵手指探过去,戳戳他肩膀:“你怎么了?” “没事。” 陆淮南狠狠吸鼻,扭头手背抵在眼底抹了下,起身时,他眼圈红润,眼白充血。 真应了吴静的话,她这头胎是不好过,还没生就有点折磨人的气势了。 阮绵还喘着气,笑说:“心疼我?” 他没说话,只顾一圈越来越红得厉害的眼圈。 “早知道怀孕让你这么难受,我当初就不该催着你生。” 她稍稍给他擦泪:“你哭,孩子会感应到的。” 陆淮南气不打一处来:“他能感应什么,没出生就总这么折腾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嘶……” 阮绵假装肚子抽痛。 吓得他额头青筋突突跳,来回打量她的表情:“怎么了?是不是他又闹你?总这样不行,我带你上医院找医生看看。” 她一把给他拽住:“逗你的,我没事。” 陆淮南平息下情绪,声音很冷:“以后别这样,我怕。” 阮绵凑近,在他浓烈鼻息下的那两瓣嘴唇上,轻轻吻了一口,他探着舌尖跟她拥吻。 她气息短,没亲到多久就退开。 他侧身将其搂在怀中:“难得这开春天气好,我带你出去走走?” 医生说适当走走对她也好,阮绵是不爱动,她累得慌。 但每次陆淮南领她出门,她倒也愿意走那么几回。 秦翠府的房子隔距非常大,属于是独门独院的那种别墅群,四周百分之七十以上分布区是绿化跟人工湖,以及一些公园,虽是闹市区,住的人并不多。 毕竟能住在这的,得有权也有钱。 居民素质都很高,治安管理也到位,周围还是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的监控探头。 即便是她一人出去,也不会出事。 陆淮南陪她绕人工湖走了一圈,她步子慢,将近一个多钟才往回走。 悠悠荡荡的晃到了晚饭点。 “老公,我想吃福记那家的烧鸡。” “不行。” 刚开始,陆淮南没太对她饮食这方面下手管理。 有时候阮绵想吃什么,临时来了胃口,他大多也会满足她一点,不过每次都是控量的给。 有一次吃错东西,去医院被医生大批一顿。 陆淮南那么强势的男人,硬是坐在那,大气不敢出。 打那之后,他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吴静跟张妈都不准任何通融。 她苦苦哀求:“我少吃点,就一点点。” 阮绵怀孕有时胃口不济,很难找到点想吃的。 可又得控量控品种,几乎筛选下来,也没几样是能让她敞开了吃的了。 她拇指跟食指稍稍做出一个拿捏的手势,示意她很有分寸的。 陆淮南更加严厉:“上次那事你还不长记性?” 一提起这事,其实她自己也是悚的。 他牵着她走:“赶紧回家,张妈炖了汤,晚上我开车带你出去散心。” 阮绵很享受那种家的氛围感,并不一定要一家全聚齐。 一旦陆淮南有空,他都会开车载她出去溜达,时间一久她还形成了习惯,晚上不出去溜一圈,阮绵连觉都睡不着。 软骨头 第347节 怕她这么折腾太累,临走前吴静特意嘱咐早点回。 陆淮南大多数时候在忙,阮绵很珍惜彼此单纯相处的机会。 车以四十码的速度行驶在路面。 她问:“孩子取名这事,你家有没有什么规矩说法?” 陆淮南:“以前一直有,但在你这没有。” 阮绵眸色亮了亮,随即又暗下去,沉声说:“那也不能搞特殊,要不找奶奶取?” “我们家女人不给取名。” “重男……” 轻女两字刚在嘴里绕一圈准备蹦出嗓子眼,只听陆淮南爽朗利落的道:“我听老婆的。” 阮绵挑眉,觉得他真会哄人。 轻咳一声,故作矜持的说:“你刚才还说女人不给取名,我才不要这个特殊待遇,免得给人戳脊梁骨,说我这人不懂规矩。” 陆淮南低笑,低笑声中带着宠溺:“我说的,看谁敢多嘴。” “是啊,你现在是权大势大压死人,别人不敢说你,那还不敢私底下议论我咯?” 他要笑不笑:“孩子都要生了,怎么还学不会把锅往自己老公头上扣?” 阮绵觉得这主意甚好。 到家她就琢磨着取名的事,不得耽误,再过两个月孩子就得呱呱落地了。 别等到时候连个名都没有。 阮绵对名字跟文字上不太敏感,这或许是家族遗传。 想当初唐望清生她时,下着绵绵细雨。 阮文斌便给她取名阮绵。 一听就是很普通,没什么新意寓意的名字。 不像陆淮南,淮南怀南,听上去就满脑子的故事感。 取名字这项任务,可谓是让她想破脑袋。 连续几个,涂丁丁都嫌弃她品味不行:“我的陆太太,你这名字取得,还不如人家七零后的阿宝阿龙,你老公好歹也是那么高身价的人。” 有一天。 阮绵心血来潮,自己取不行,那她借鉴。 “老公,你觉得陆贯霖跟陆希怎么样?” 陆希倒想她风格,前者嘛,不说不像,是完全不像。 第388章 哪里都大 “你有认识的男人叫这个名的?” 陆淮南挑动眉梢,定定的直视她,明明脸上是微笑,却看得后背脊发凉。 都说怀孕容易傻,阮绵觉得口都变直了。 她囵囤都不带打一个,径直开口:“大学时班上有个男同学叫陈贯霖,我们当时都觉得他这名字特别好听, 就……” 话到半多,她才后知后觉。 反正陆淮南的脸色是已经沉下去,翻脸变天了。 阮绵立马打住。 她很早就领悟到一个真理,想要理直气壮,就得比对方先出声,蠕唇说道:“陆淮南,不至于吧,你都快当爹的人了,还吃这门子醋?” 闻言,陆淮南很明显的在沉气冷静。 “好,我不吃醋,你说。” 阮绵瞪着眼在想,他这算是变相给了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也不含糊:“我跟那男同学连招呼都没怎么打过,本来也不熟,联系更是没有。” 陆淮南双手环抱在胸膛前,正儿八经的模样很有威严感。 他一头黑漆漆的短发,修剪得一丝不苟,鬓角都没乱。 眼神里更是平静得骇人,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阮绵那种滋味,就像是犯错的学生,面临严厉老师的批评。 “还有呢?” “没有了,你不信可以去问涂丁丁。” 陆淮南倒没有不信,漂亮的眼睛半眯起,五分警告,五分精明:“这个名字不行,我不同意,也没觉得它有哪里好听的。” 阮绵话锋一转:“最近舅妈看了好几家月子中心,要不要这两天去观望观望?” “你自己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她靠着他胳膊:“我挺喜欢浅水湾那套,就是位置有点偏,过来也远。” 选月子中心第一要点是服务,第二才是看距离。 他又不是买不起那边的房。 陆淮南都没思考:“那就浅水湾,难得有你喜欢的。” 对他来说,只要不危及到阮绵个人安全的事,他能包容都是尽量包容。 “明天有空?” “忙完这几天就准备休假,陪你到坐完月子,我再回公司去,明天抽一天空,公司的事康堇应该能应付上。” 阮绵忍不住笑。 陆淮南手指捏她嘴角,嘴型都捏歪了,她忙忙往后退:“别捏我。” “你笑什么?” 她挺着个大肚子,在床上翻身都翻不动,笑得眼泪打眼角往外溢:“不知道,就觉得你那呆萌的样子特别好笑。” 她是笑够了,陆淮南脸一直往下拉。 阮绵还“恬不知耻”的凑到他面前,仰着视线打量他:“别生气了?” 他轻轻的,没怎么用力把她手推开:“别摸我脸。” “我们小南南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谁是小南南?” “你啊,这屋里还有谁?” 陆淮南深吸口气,对她这个腻歪又不着调的绰号,表示出强烈的抗议:“首先我没有生气,其次……不要这么叫我,显得好像我很小似的。” 阮绵又没忍住一阵大笑,笑到肚子里的孩子都有反应。 她止住,认真的睨他:“你不小,一点也不小,你很大。” 这下陆淮南是真高兴了,边笑边道:“哪里大?” 阮绵给他一个完美的答复:“不要问我哪里大,因为哪里都大。” 陆淮南看一眼挂钟,提醒她:“老婆,你该睡觉了。” 其实她不大睡得着,躺在床上勉强自己酝酿睡意。 陆淮南很照顾她,把大多的位置全给她用来侧身睡,有时候阮绵左边侧完,觉得不舒服,又得调整一下往右边侧,每翻一次身都像是耗尽心力。 看着原本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怀孕后连翻个身都无力。 说不难过心疼,那是假的。 身体这方面的疼痛,他没法跟她分担以外,其他的事都是陆淮南一手包揽。 …… 即将临产的前半个月,吴静得回洛溪一趟。 家里就剩下陆淮南跟张妈在照料,两个人照顾一个孕妇,还是挺衬手不打紧的。 一大清早肚子就闹腾得很,里边的小家伙拳打脚踢。 阮绵也跟着受老大的罪,陆淮南请了私人医生来家里看诊,在极力的安抚下,肚子才平静下来。 他寸步不离的守着,生怕再有点事。 怀孕这种事,本身就是体质一半,运气一半。 有些人十月怀胎轻轻松松,到产期不到半小时就生下来了,有些跟渡劫似的,一劫未平一劫起,劫劫都是难。 偏偏阮绵就是那个体质没碰上,运气也不好的,别人遭过的没遭过的罪,她都轮番上一遍。 越到最后紧要关头,越是严重。 这不仅她一个人遭罪,陆淮南也跟着遭罪。 看着他不到十天的时间,消瘦一圈,眼底两道浅浅的黑眼圈,阮绵心生愧疚。 他紧握她搭在床边的手:“老婆,受苦了。” 阮绵连抿住嘴角,往回收眼泪的力气都奢侈,任由眼泪往下掉,她哑着嗓子:“我现在不痛,你去休息会。” 陆淮南起身往她身边半躺着,其实人是差不多接近坐的姿势。 抬手去给她擦泪。 她额头跟鬓角的汗一直往下冒。 他一边帮她擦脸,一边掰着她的头往他怀里塞,心疼似的用双手捧住。 软骨头 第348节 “我恨不得把这些痛转移到我身上,看不得你这样子。” 陆淮南声线比她的还要沙哑,哑得过分。 阮绵很想哭,眼泪好浅薄,仿佛挂在她眼皮子底下,随时都能蹦出来那么一两颗。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可疼是真的疼。 就这么提着心,吊着胆的睡过去四五个钟头。 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在楼下说话,那人讲话嗓音大,穿过楼梯跟没关严实的门,传到屋子里。 她听清了那是阮文斌的声音。 他怎么会找到这来的? 躺在床上的阮绵石化般,半晌才缓过神来,伸手去捞床头柜的手机。 她身板僵着,腿也有些浮肿无力。 “哐当……” “嘭……” 楼上连续传开的响动,将楼下的议论声彻底平静。 张妈在原地楞了不到一秒钟,她提步上楼,心里暗自祈祷着别是阮绵出了什么事。 怕什么,还真来什么。 第389章 讲良心 映入眼帘是一副狼藉的画面。 桌上仅有的花瓶跟台灯摔在地上,瓶身已经碎成好多瓣。 阮绵整个人裹着床上的被褥跟床单,滚落在地,幸得那厚重的被子作为铺垫,她掉下去时,没感觉到哪里不适,只是没力气撑身自己起来。 如果不是张妈上楼,她可能得慢慢挪身。 听到门开的声音。 她强挤出点力气:“张妈,快扶我起来。” 阮绵 自己也被吓得不轻,但她足够坚强,起码在陆淮南不在的情况是。 状态是不慌不忙的。 张妈都走到一半了,赶忙慢慢的将她人搀扶起身,坐到身后床沿边。 “我给先生打电话。” 阮绵压住她的胳膊:“待会我再打。” 等她喘了几口气,张妈没紧着行动,她坐好拽着屁股边的床单,让自己声音尽量平稳:“他来干什么的?” 张妈有些为难。 阮绵:“张妈,你别怕,照实说。” 阮文斌毕竟是阮绵的亲生父亲,有这层关系在,外人但凡说点什么,都得掂量三思。 “他说要钱。” 她早该想到的,这些年阮文斌在外过得落魄,钱是他的保命之本。 “多少?” “五百万。” 阮绵也怕自己在临盆之际动了胎气,于是她稳了又稳。 几秒后,她说:“我现在怀着孕,不好跟他正面冲突,张妈,你下去帮我转告他,我可以给他三百万,但他也得答应我的条件,那就是拿着钱出国,别让我再看到他。” 张妈不知道她这三百万是出于什么立场给的。 “好。”她迟疑会,动身下楼。 阮文斌很是落拓,浑身像是浆了一层泥,脏兮兮的,蓬头垢面,脸上都能刮出腻子。 见张妈下楼来。 对上边动静半口不提,很不客气的道:“别的就不用多说了,让陆淮南来见我,我女儿嫁给他,总不能他一分钱不给吧?这礼数上也说不过去。” 他声音特别大,连吼带叫的。 楼上的阮绵想听不到都难。 她把手机握在掌心里,这种时候,不得不给陆淮南打电话。 约莫等掉十秒钟的样子,那头接听:“是不是又不舒服,我马上回来。” “阮文斌来家里了,找我要钱,我还没给,张妈在楼下帮我拖着。” 陆淮南声音有些带喘了,他大抵是在小跑:“你别去见他,等我回去再说。” “好。”阮绵紧握住手机的手指收拢些:“那你尽快。” 在屋里听到门外车轱辘声,张妈紧悬着的心终于落定。 她出门去接人,燕州的早春还是蛮冷的,尤其是早晚温差大。 陆淮南身穿一袭驼色长款呢子大衣,进门时,张妈顺手替陆淮南拿过臂弯的外套,轻声在他耳畔提了句:“先生,看样子对方赖定咱们了,要不要报警?” 他抬手示意拒绝。 陆淮南人都到门口了,也没急着进去,他思量半会:“你先上楼照顾好人。” “好的。” 张妈不跟他同门进,从后院绕了一圈上的楼。 这边的别墅,前后门都是相通的。 张妈进门,反手把房门反锁上。 阮绵一直坐着没敢乱动:“他来了?” “嗯。”张妈:“太太,先生让你先在屋里待着别下去,他会处理好的。” 阮绵脸色不太好,气息紊乱:“我还是那句话,想要钱就得付出应该的代价。” 当然,她不是那种多善的人。 起码面对一个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她是做不到仁慈。 给阮文斌三百万,不过是让他离开的缓兵之计,阮绵知道他是条疯狗,疯起来什么事都敢做,如今正是她临盆之际,本来身子骨也不禁事,她是真怕。 怕出个万一好歹来。 三百万给他,在国外过得不会太舒服的,但也不至于饿死。 阮文斌势在必得,狮子大开口在五百万上加了三个点。 陆淮南倒是一副不急不怒的模样,也没表态要给这个钱。 阮文斌以前怕他,是忌惮他掌握着阮氏的命脉。 阮氏一倒台,他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大不了他不要名声,也要闹得陆淮南一个身败名裂,不孝顺岳父的名头。 “既然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我也是冒着风险的,那我也就长话短说,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来这就是要钱,八百万一分不能少,对你们陆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闻声,陆淮南玩味的勾了下唇角,弧度似笑非笑。 他没说话,正儿八经的开始整理衬衫袖口。 阮文斌看得喉咙干巴,直吞口水。 等了会,终于等到陆淮南开了口:“可我凭什么要给?” “凭你们陆家娶走我两个女儿,按照哪边的习俗,也该给一份彩礼吧?” 阮文斌把话说得理直气壮。 似乎事实就是如此。 越是如此,越令陆淮南觉得心头不爽。 他加深笑意:“阮先生,你别倚老卖老啊,且不说阮绵跟你断绝父女关系,当初我娶她时,你也从陆家拿走了一大笔钱。” 这笔钱最终他都没追回来。 倒不是没那个实力,是不愿逼他太狠,给各自留一条退路。 阮文斌顿时给他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他还想争辩。 陆淮南继而道:“以前咱们有什么过节,都一笔勾销,可不代表以后大家还能和睦相处,陆显娶阮渺时,也是付出过代价的,那就是捞蒋慧。” 阮文斌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姓陆的,做人要讲良心。” 他觉得可笑至极。 要论说良心这两个字,最没良心的就是他阮文斌。 陆淮南意味深长,挑眉:“您当初迫害阮绵母亲的时候,有想过讲良心吗?” 阮文斌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前进不了,后退无门。 脸急得通红,神色也慌了。 但陆淮南并未打算给他半秒缓气的余地:“恕我直言,您这样的人,本就该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陆淮南。” 阮文斌气急败坏的吼。 反观他,纹丝不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乱掉:“有事吗?” 软骨头 第349节 阮文斌恶言相向:“我知道她要生了,你们总不能连门都不出,这个钱我要是拿不到手,那这个孩子也别想平安的生下来。” 第390章 逆鳞 逆鳞也不过如此。 这是陆淮南最后底线,没人能越界的。 布满冰霜的眼,往阮文斌那儿打,陆淮南半掀着眸子,弹了弹烟头的烟灰,说:“阮先生,你要是威胁我的话,有钱你怕也花不了。” 阮文斌没站稳,右脚蹑呛了下。 他缓缓吐烟,道:“真以为陆家的钱是那么好拿的?” 阮文斌面色惨白:“怎么说,她也是我阮家的人。” 陆淮南莞尔一笑,又迅速收起微表情,冷凝一片的面目抵着他在看,似要端详出点什么:“当初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她也是阮家人,现在说这话有脸吗?” “怎么?翻旧账啊?” 陆淮南挤出一点不算温和的温和:“我要是翻旧账,您觉得您还能在燕州过得这么潇洒?” 他不过都是看在阮绵的面子上。 对阮文斌早就看不顺眼了。 “嘭……”地一声巨响。 只见阮文斌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朝着脑门正中心砸过去,瓷面的茶壶被砸碎,鲜红血液顺着他发缝中往外流淌,好几滴流到了他很脏的皮鞋上。 陆淮南没成想他这么做。 半份意料之中,半份冷静。 慢半拍的抬起了脸,看到阮文斌那双赤红的眼睛。 “拿这招吓唬我啊?” 他起身,抽了张纸,不管不顾摁着阮文斌的脸擦,阮文斌被他压住胳膊,脚步往后退,后腰抵上那面玻璃墙,陆淮南擦完好几下,随手丢开。 他俯身贴耳,也不嫌脏的低声说:“你要是动她一分,我会让蒋慧生不如死。” 阮文斌头上还在流血不止。 闻言,他脸煞白,跟那些鲜血形成鲜明对比。 “你……你想干什么?”他唇瓣颤颤巍巍的。 陆淮南退身,脚步往后退了两步,距离不到一米的位置,目光深沉的睨他:“我跟你一样,都想要拼了命的保护自己最爱的女人,所以大家都别过分。” 阮文斌无疑是对蒋慧有感情的。 哪怕他并不爱这两个女儿。 “三百万,阮绵答应给我的,我出国去。” 陆淮南那张俊美的脸上,不辨喜怒,就像是所有表情糅杂在一块:“好,我会让我的秘书给你送钱,但你得保证,拿到钱立马走人。” 永绝后患。 既然他能找上门,他就不能让阮文斌再有任何作乱的机会。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送出去。 阮文斌走时,陆淮南还让张妈去送他。 卧室的飘窗吹得翻飞,刺骨的冷风钻入喉咙,阮绵张了张嘴,又将唇瓣紧抿上。 眼睛里热热的,有一层浅薄的液体在浮动打转。 阮文斌走在风中,脚步缓慢蹒跚,一头枯槁的发凌乱,风很大,他也走得特别吃力。 那种场景画面感过于悲伤,阮绵时常在想,他到底有没有一分爱过她母亲。 “先坐会。” 陆淮南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声线轻柔,手掌轻轻的抚在她双肩。 鼻尖喉咙皆是一股股往外涌动的酸涩,她吸吸鼻:“你给了他多少钱?” “三百万,照你说的,让他出国。” “嗯。” 她应声特别闷。 阮绵是心疼她母亲,这一辈子什么都没图到,到头来连命都没保住,最痛心的是,害死她的还是最信任的枕边人,一生枉为了。 时间有那么几秒钟的静止,陆淮南提声道:“距离快生也没几天了,下午我们去医院?” 他还是对阮文斌的为人不够放心。 “好。” 阮绵双眼依旧一眨不眨的望着窗户外边,此时阮文斌已经走出大门,身影形成一团小小的雾点,她眼也跟着模糊,陆淮南掰正她身子,用指腹抿了抿。 他问:“不忍心?” “不是。“她说:“我其实挺恨的,他凭什么那么对我妈。” 陆淮南心都要碎掉,拉近她的脸:“不想了。” 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缓解她不少情绪。 阮绵靠着他肩,许久都没舍得抬脸,直到双腿站得承受不住肚皮的重量,她才红着眼眶说:“我有点累,想过去坐坐。” 陆淮南扶她坐好,又给医院那边打电话,通知人过来接。 他蹲着帮她捶腿。 “怀个孕让你受这么大的苦,看得我心疼。” 陆淮南的手指带着温温热热的体感,从她脚踝捏到小腿,再从膝盖弯往下揉,力度控制得刚刚好。 她鼻音有点重:“人家都能生,我也一样生。”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别人不心疼老婆,我心疼。” 至打她怀孕以来,陆淮南每每抱她的姿势都变得格外温柔,他负着气说:“真要是这样,不要孩子也罢,咱们又不是非要生。” 阮绵还是做不到他这般潇洒。 怀孕时,她就想过这个问题,真要让她取舍的话,她当然还是愿意生下来。 医院都是提前预定好的,人到就能马上住进去。 阮绵住在顶层的vip私人间,医院服务也很到位。 除了陆淮南跟张妈在守,额外还请了两护工,以便二十四小时看护,四个人围着她一个孕妇转。 快生产的那几日,阮绵几乎动不得。 晚上躺在床里,只觉大腿有液体浸湿,伴随着持续的宫缩,她人是被疼醒的。 剧烈的疼痛,导致她呼吸困难,喊都喊不出声。 这时候,阮绵无比的冷静,她深呼吸再吐出,偏了下头,看到张妈靠在床架边打盹,伸手扣在她胳膊上:“张妈,醒醒。” 听到动静,张妈猛然睁眼,见她脸色煞白:“太太,你这是……” 她仰着点头,手撑在床上,头顶的铃她按不到:“好像是羊水破了,你快按铃叫医生。” 张妈马上照做,去隔壁把两名护工叫醒。 转而给回秦翠府拿东西的陆淮南打电话。 陆淮南一路风风火火的赶回来,进门就问:“她人现在怎么样了?” 张妈正要说话。 产室的门开了,从里边走出来两名医护人员,神情严肃的喊:“胎儿太大不好分娩,我们需要顺转刨,得签个字。” 陆淮南手指都在抖,浑身血液涌动。 他走上前,自报身份:“我是她老公。” 护士看了他一眼:“那你到这边来签字。” 第391章 守株待兔 陆淮南咬着口牙根进去,后槽牙都绷到疼。 他问:“我老婆人没事吧?” 护士把笔递给他,适当安抚:“放心,人没多大问题,就是顺产有点难。” 签好字退出来,陆淮南退到门口的长椅落座,眼底晕着一层薄薄的红润,漆黑的眸眼溢满了泪水雾气,他吸了吸鼻,问张妈:“她进去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吧!” 一个多小时,阮绵是那么怕痛的人,陆淮南不敢想她怎么熬过去的。 热气在他口腔里转,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缓了会,他说:“我给舅妈打电话。” 得知阮绵比预期的时间早了几天生,还是顺转刨,吴静跟唐青连夜从洛溪赶到燕州,等两口子到医院,阮绵已经出来产室,诞下个六斤八的大胖小子。 母子平安。 陆淮南万分心疼的是,她肚子上挨那么大一刀。 他甚至是孩子都没去看,第一反应是安抚阮绵。 直到有护士把孩子亲手抱给他,陆淮南才伸手接,刚出生的婴儿长得那真叫“不好看”。 眼睛鼻子嘴巴拧巴成一团,像个小老头。 “长得可真丑。” 软骨头 第350节 陆淮南抱着孩子,表情别扭更像孩子。 闹得一屋子人哄笑。 护士看他手生,笑着说:“我在医院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几个婴儿刚出生是好看的,大家都一样,孩子嘛,慢慢长大就长开了,况且父母颜值这么高,他不会差的。” 陆淮南初为人父,诸多不懂,即便提前做过很多功课。 真临场上阵时,才发现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护士手把手的教他,磋磨半晌。 吴静跟张妈还在一旁帮着他托底,怕他把孩子摔着。 吴静低声询问:“孩子名取好了吗?叫什么?” 陆淮南蠕唇:“陆倾。” 唐青低眸也在看孩子,甚觉不好:“怎么取了这么个名,你取的还是阮绵取的?” 陆倾……露青,听上去总是怪怪的。 陆淮南没多想:“我取的。” 毕竟孩子爹是他,再是舅公舅婆,吴静跟唐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私底下抱怨,这名字哪哪都觉得不恰合。 分娩完的阮绵,体质很虚,又是顺转剖,所有能受的苦她都受了一整遍。 前几天人躺着动都动不了,全靠陆淮南耐心的给她擦身子。 起先阮绵怕他嫌脏,他倒是半点没嫌弃之色,擦得很认真细致。 擦完,端着张妈刚从家里炖好提来的鸡汤,一勺勺舀起喂给她,每喂一勺都要在嘴边轻轻吹几口气,试探温度:“多喝点有营养的,伤口才恢复得快。” 刚开始的时候,陆淮南就看过她那道口子。 触目惊心。 看着都疼,更别提是挨在身上。 阮绵没多少胃口,胃里又油得翻腾,喝下去小半碗就打住了:“先放着吧,饱了。” 陆淮南放好汤碗,捏着纸巾替她擦拭嘴角残留的油渍。 “这几天你再好好休息,等过几日估计就有得忙了。” 他托话给亲朋好友,凡事要来看阮绵的,都得再等些日子,等她稍微恢复点元气,否则今天来一个,明天来一群的,她都不用休息了。 阮绵脸上的浸白还没彻底消退。 她眼皮浮肿,像两片厚厚的叶片浮靠在眼球上:“要不叫他们先别来吧。” “腿长在他们身上,我还真拦不住,要不是我阻止,你生孩子那天陈堇阳都打算要过来了。” 陆淮南低笑,话语里是掩不住的宠溺因子。 陈堇阳这人,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 真到关键时候,很讲义气。 阮绵窝在床里,伤口时不时的拉扯疼那么一两下,她真觉得生孩子要半条命抵。 陆淮南看得难受至极:“还疼吗?” “嗯,时不时的。” 他牵住她手,十指交扣:“老婆,辛苦你了。” 说起来也怪得很,阮绵从来也不是那种母爱泛滥的女人,她有勇有谋有理智清醒,在婚姻生子这些事情上,也都是遵循着自然来,不强求也不拒绝。 可真当孩子落地的那一刻起,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态逐渐变了。 她从顺其自然,觉得生下陆倾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一想到,能看着他慢慢长大就有种莫名的幸福感。 “老公,以前我都没想过自己会过上这样的生活,更没想过会有儿子,当他真的从我肚子里生出来时,我感觉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因为那是她跟陆淮南爱情的结晶。 只有相爱的两个人,生下来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幸福。 陆淮南笑得心里酸酸胀胀的,那种胀感又沿着心尖传送到他眼睛里。 所以她看着他,总觉得他眼里有一层薄雾。 “觉得苦吗?” 他问。 “不苦。” 她答。 陆淮南半垂眸子,声腔哽咽着,口吻略显含糊的说:“可我苦,看得心里好苦,这些天感觉自己都快熬不过去了,真恨不得生孩子的人是我,痛的也是我。” 他下颌绷紧,唇瓣抿成一条笔直的线,棱角愈发的分明了些。 阮绵把手搭过去,覆盖在他攥紧成拳的手背:“都好了。” 吴静跟张妈总是劝着他过去看看孩子,陆淮南大多数时候抱陆倾时,都是板着张冷脸。 孩子见多了也觉得怕,每回一抱,他就瞪着双圆溜溜的大眼嗷嗷哭。 ……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一月。 阮绵恢复得不错, 在月子中心待了一个半月就赶着要回家了。 那日,黎近特意从国外赶回来看望她。 时间是跟陈堇阳,商衡他们错开的,等人走了,她才下车进门。 她打扮得特别的明艳大气,头发理得短短的,干净利落,一身黑色的长款风衣,西装裤及脚踝,脚上套了双驼色的半高筒靴,怀里捧一束张扬又艳丽的玫瑰花。 “恭喜啊,喜得贵子。” 陆淮南挑了下眉,顺手把花接过来:“谢谢你大老远跑回来看我老婆。” 黎近打趣:“是你老婆,那也是我闺蜜,没你我照样回来看。” 他笑笑没说话。 陈堇阳的车在门口堵着呢,一直没走。 陆淮南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黎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能让她跑咯? 第392章 病好了 他不堵门,那都不叫陈堇阳。 陈堇阳目不斜视的盯着月子中心的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他都要眯上几眼,生怕漏掉了,左手的烟一直在燃,烧到手指皮肤,他猛然惊醒掸开。 掸完,手往回收,烟抿在薄薄的唇瓣上,姿态显得几分刻薄相。 “先生,这里边不能抽烟。” 保安过来,看了他几眼,出声提醒道。 陈堇阳掐掉烟,把车窗往上拉。 他刚咽下口气,一道飒爽的身姿打门口走出来。 想都没想,陈堇阳开门下车,大步打小跑的走过去。 黎近被人挡在路边,前进无路,她仰起脸,有些不解又觉得难堪的问:“想干什么?”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音量低轻,似从喉咙强挤而出。 陈堇阳曾无数次幻想过,也在心里做过建设,他跟黎近再见会是怎样的场景跟心境,一直觉得他会抱着黎近,质问她为何一去不回,连个信都不支会给他。 现实是,根本做不到。 他小心翼翼得怕吓到她,怕她跑掉。 黎近微笑着回:“前天。” “一个人?” “嗯。” 陈堇阳像是高悬着的心,瞬间落地,有了踏实感。 可下一秒,黎近的话将他打击得千疮百孔。 她说:“我男朋友在国外,暂时不便陪我回燕州,待几天就得回去,你……这些年还过得好吗?”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温度也不低。 陈堇阳却觉得遍体生寒,整个人宛如坠入到冰窖之中,冻得他的脸部表情都伸展不开半点,全然僵住。 她喊他:“陈堇阳?” 他狠狠吸一口气,吸进去的全都是不堪入喉的酸涩。 嗓子里的氧气都变得刺激又刻薄了。 冷静这两个字,彻底从他身体里全部抽除。 陈堇阳憎红着一双眼,直勾勾的去盯她,那种眼神仿佛要将黎近生吞活剥了,他伸手掐在她胳膊上,指尖都要陷进肉里,逼问声挤出:“呵,黎近,你别说你爱他。” 相比起他,黎近冷静得像个没感情的机器人。 面无表情,只有唇瓣在蠕动:“我凭什么不能爱他?” “你……” 她冷声打断:“陈堇阳,难道说我爱过你,就不能再爱别的男人了?” 软骨头 第351节 陈堇阳的脸完全不能用脸来形容。 如一道失去血色的白板,紧缩的瞳孔里都是无尽的猜忌与衡量。 甚至还有三分憎恶,悔恨,内疚,自责搅合为一块的情绪。 黎近不介意再往陈堇阳心尖上捅刀子:“要我说实话吗?以前真放不下,身边也没得对比,后来我才算看明白,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你强。”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偏偏穿他心的人,还是他最爱的女人。 陈堇阳左边眼角的一颗薄泪,猝然间掉落下来。 他吸着鼻尖,鼻音好重:“我不信。” 黎近没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几下,点开一张二人照,两人依偎着的模样好生甜蜜恩爱,俨然就是情侣合照。 郎才女貌,俊男靓女,他们很般配。 那是在瑞士的山下,一片绿荫,周围的房屋也都很有氛围感。 陈堇阳不怕刺眼的认真抵着看。 就想着从中看出点什么破绽来。 看到他心窝子抽痛痉挛。 陆淮南跟商衡都劝过他,让他放下固执执着,试着接受现实。 可往往固执的人,都会觉得对方只是跟他在赌气,等气消了,她会回来的。 直到这一刻,亲眼见证了她的幸福。 陈堇阳才深知,才恍然醒悟:黎近不是他的了。 又或者很多年前,两人因为那次争吵之后,就再也不是了。 好多好多过往温存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形似播放电影的片段,快速的一闪即逝,不过五秒钟的时间,陈堇阳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骂黎近“贱”的场景。 那次他们吵得真凶。 但具体是为何而吵,陈堇阳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他只知道,那晚他喝多酒,回家后,黎近对他又哭又闹。 说他这样的人不配结婚,不配有孩子。 “陈堇阳,放手吧!” 耳畔是黎近不轻不重的话。 她伸手轻轻掰开陈堇阳的手指,一根根拉下,那动作无疑是在一点点掰烂掉他的心脏。 黎近绕开他,往前走出去两步。 陈堇阳反手扣住她手腕,将其一把翻身掀翻摁在身后柱子上,他口齿重而暴力的吻下去,丝毫不顾及黎近的疼痛死活,他纯纯是发疯,在发泄愤怒。 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黎近费尽全力的挣扎,他仍旧纹丝不动。 她忽地就心死了,瞪着陈堇阳,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滚。” 两人皆是同时因为这一巴掌,彻底呆怔住。 即便是吵得最凶狠的时候,黎近也从未这么用力打过陈堇阳。 他冷笑,捂住吃痛的侧脸,眼睛里失去光泽:“黎近,你可真够狠的。” “你闭嘴吧,这些年你以为你清心寡欲当和尚,没碰过女人?别把自己搞得那么深情,你陈堇阳就不配深情这两个字,从始至终就是。” 黎近也被他这疯批行为吓得不轻。 说完,看都没去看他,握住包包往外走。 赶出来的陆淮南,正好看到这一幕。 黎近走得很快,几步就上了路边的车,关门驱车扬长而去。 陈堇阳站在柱子前,形同一个丢了魂魄的孩子,脸上除却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自嘲,再无旁的,他皮肤本就算白皙, 此时更加显得白到瘆人。 他侧脸浮肿,嘴角还溢出点血迹。 黎近下的死手,她若不下狠手,他也不会松手。 不过是在各自衡量对方的筹码罢了。 陆淮南抽出张纸,递过去:“你说你,何必呢?” 陈堇阳倒也是欣然接过,蹲下坐在石阶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说:“别在这说风凉话,当初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大家都是同病相怜。” 只不过他遇到了好医生,病好了。 陆淮南勾起唇角,保持沉默。 窸窸窣窣的响,他摸烟给陈堇阳:“抽根烟缓缓。” 陈堇阳跟抢似的,快速夺过,三两下点好,烟气过喉,确实心情也都平复不少。 第393章 祸水 “跟你说了,人家现在有男朋友,你别搞得难堪……” 为了让陆淮南闭嘴,陈堇阳把烟盒重重往他怀里一摔:“这事你们别管。” …… 陆倾一百日摆酒,商衡送了套东岳的房子。 市值两个亿。 大家零零散散送的礼,也都不小,动辄大几百万。 出月子后,一家三口都住在秦翠府,百日办酒也就没回陆家老宅那边。 阮绵在二楼奶孩子,隔着门都能感受到楼下的热闹氛围,吴静时不时上来看看她,生怕她一个人照顾不周,陆倾倒也怪,反而出生后乖得很。 时常窝在她怀里不哭不闹就是一整天。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把该收拾的收拾好。 吴静满眼慈爱的说:“这孩子还真是懂事,可比你表弟当初好带得多,饿了就喝奶,困了就睡,不哭不闹的。” 阮绵:“舅妈,今天黎近来过吗?” 吴静想想:“她好像真没来。” 至打上次的事之后。 陈堇阳特意回乡下把当初他跟黎近共养的那只猫,给卖了。 黎近因为这事,还来家里找过陆淮南问,反正场面搞得很难看。 陈堇阳说自己不愿替人养着前任的猫,而且他没钱给那猫娇身冠养,回来时手跟脸都让猫挠伤了,还去打过几针疫苗,陆淮南陪着他去的。 但明白人都知道,他哪是养不起,他卖的可也不止是一只猫。 “那陈堇阳呢?” “你说阿南那朋友啊!”吴静碎了一嘴:“好像也没来。” 怕什么来什么。 吴静刚走,陆淮南上楼来。 脸色不太好,喉咙屏住口冷凝的气息:“陈堇阳出事了,我得赶去医院一趟。” 阮绵看眼摇椅里的陆倾,睡得老实又沉,她撸起裙摆起身来:“我跟你一块去。” 张妈在家看着孩子,两人赶往燕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黎近坐在医院廊道的长椅上,身形单薄又无助,胳膊腿上,以及头都圈着层厚重纱布,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神情不定,受到极大刺激。 陆淮南跟阮绵走到身边时。 她抬起眼,看了看又再次垂下去。 “黎近?” 阮绵喊她。 黎近忽地,眼睛一眨,嚎啕大哭起来:“都怪我,要不是我答应跟他去别墅见面把事情说清楚,他也不至于开那么快的车。” 最后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她当时也在车上。 迎面一辆飞快的玛莎拉蒂撞上来,对面车全责,冲下了山崖,车里的人当场毙命。 陈堇阳跟她算是老天庇佑走运,车撞得稀烂,但没直接被撞飞,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停在沟里。 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她抵挡了百分之五十的伤害。 陆淮南眼尾发红:“医生怎么说?” “还在抢救,伤势很重。” 闻言,他狠吸口气,感觉脑子都要炸了:“你怎么想的?明知道他这个人做事疯,你还要跟他一起闹。” 阮绵扬声:“淮南,好了,现在别说这些。” 黎近饱含的泪珠哗哗掉,一颗接一颗,擦都擦不过来。 陈堇阳真要是出个什么事,别说陈家不放过她,外边的舆论更不会放过她。 她说:“待会阿姨来,你们不用帮我说话,她想怎样都由着她发泄。” 陈堇阳的母亲可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有教养又优雅得体的富家阔太,并且他一直以来,并不太乐得见黎近,觉得她是陈堇阳身边的祸害。 即便门户是门当户对,也有一些人眼高,是看不上黎家的。 阮绵一直陪着黎近。 软骨头 第352节 陆淮南在外边打电话。 他甚至都不知道陈堇阳母亲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直到听见打骂声。 “堇阳有事,我不会放过你,姓黎的,你就跟你妈一个贱样,都是祸水……” “你不是在国外嘛,跑回来祸害人……” “里边躺着的怎么不是你?” 对手下手又狠,黎近脸上猝不及防的被扇了一巴掌。 阮绵横身挡在两人之间:“阿姨,你先冷静点。” 眼看她也快挡不住。 “阿姨。” 幸得陆淮南赶进来,陈母看在他的面份上,面目跟动作才稍有收敛,阮绵在他的庇护下,拉着黎近往后退,陆淮南一眨不眨的盯着陈母,唯恐她往前扑。 陈母愤愤不平:“阿南,堇阳他也是你的好朋友。” 他点了下头:“阿姨,正是因此,我才要这么做。” 陈母眼圈比他还红得厉害得多,她哽一下,嗓音略带沙哑:“她有什么好的?让他那么念念不忘?” 陆淮南:“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 陈母看向黎近的眼神,真的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 若说以前是不待见,那现在就是十足的仇人。 陈母:“这样的女人,她不配跟堇阳在一块。” 陆淮南也没惯她:“阿姨,您这话严重了,黎近跟陈堇阳当初也是他们自由恋爱,至于从中发生过什么,我们这些局外人不清楚,也没权利去指责谁。” 他了解陈堇阳母亲的性格,不管对方做得再好,只要出事,陈堇阳绝对不是那个错的人。 陈堇阳也可谓是在这样的教育方式下,思想逐渐变了形。 或许在当时那段感情里,他就是觉得,黎近该是他的,不管他怎样。 她该万事迁就他,什么事都让着他。 黎近往前走几步:“阿姨,对不起。” 几个字她吐得结结巴巴,嗓子里辣得冒烟般难受。 陈母冷哼着,走到距离几米的对面,她吩咐身侧保镖,把三人请了出去。 “先上车再说。” 陆淮南把车门开掉,阮绵搀着她上后座。 进到车厢内,面临封闭式的环境,黎近这才不顾形象的低声抽泣,把脸埋在双臂之间,她的每一声抽泣都颤得令人心疼,声音更甚:“我没想到会这样的。” 陆淮南撇头来看人:“我回头再去医院,你先住家里。” 黎近从小跟他们一块长大,单亲家庭的孩子性格都很要强。 小时候从山上摔下去,声都不吭一下,更别说哭成这样。 她是真被吓着了。 恐惧有,害怕有,担心有,愧疚自责更有。 第394章 大礼 今日是陆倾的百日宴,陆家那边人多嘴杂。 黎近也不好拖着这一身的伤过去,执意住到酒店。 陆淮南是个大男人,不好一直待在上边,他先下去,留了阮绵先暂时照顾她。 他在车里抽根的功夫,阮绵下来了。 她风风火火的拉开门,坐进车里,去扣安全带的空挡说:“陈堇阳这人是不是有暴躁症啊?他怎么能对黎近施强呢?现在这个社会,不知道这样犯法吗?” 陆淮南还愣怔下,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话乍耳一听,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她在暗着戳他当初干的事。 黑眸微掀:“他怎么了?” 阮绵心口难平:“当初黎近跟他分手,是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 陆淮南的记忆中,陈堇阳很爱玩,但黎近性格又看似洒脱,实则比较内向,她容忍不了他的放肆不羁,两人总是以各种由头吵架争执,甚至大打出手。 打到他跟商衡面前的,都不在少数。 当然陈堇阳嘴也甜,回头每次都跟没事人般,把人给哄好了。 打打闹闹在他们圈子里也实属正常,没人会刻意去挖开他们之间的关系,渗入了解的。 阮绵抿了抿唇,深深沉出口气。 她觉得这车厢里空气都变得带有酸臭味。 打开车窗,她迟疑片刻,说:“你们应该都不知道黎近在国外有个孩子吧?” 陆淮南刚张动嘴唇。 阮绵先他一步开口,她眼里都闪出锋利的光,像是要剐了陈堇阳:“没错,是陈堇阳的,黎近跟我说,她当年要跟陈堇阳分手,他强了她留下的这个孩子。”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陆淮南如鲠在喉,脑子也跟着嗡地一声响。 以前他看陈堇阳跟黎近的关系,总觉得他们之间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怎么都看不透。 眼下也算是拨开云雾,什么都一目了然了。 所有的真相全部在顷刻之间,暴露在空气中。 黎近为何执意坚持要去援藏,为何连一面都不肯见陈堇阳。 又为何走得那般急匆,连句招呼都没给他们打过。 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只可惜有些人没把心思放在正处。 陆淮南觉得喉咙绷得紧紧的,他压了下脸,嘴里的话往回咽。 他没法给陈堇阳洗白,也不打算给他洗。 阮绵用只有他跟她能听见的音量,说:“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黎近不愿意跟陈堇阳复合,在得知他要离婚时,毅然决然的选择出国,让他找不到。” 他一直也不信黎近有这么狠心。 现在懂了。 黎近从始至终都是个有道德底线的女人,她不会因为自己,让另外一个女人受到不公。 那样的爱情,她是唾弃的。 陆淮南有种浑身冰凉的感觉,话半个字都吐不出。 陈堇阳这堆烂摊子,他是没法帮忙收拾。 至于经此一遭,陈家能不能让黎近进门,又会不会让孩子认祖归宗,也得另说。 如果……陈堇阳醒不来的话。 阮绵咽了口气:“陈堇阳太卑鄙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对女人没那么上心过,偏偏黎近是他这几年的一个结,他自己也没想到会爱她那么深。” 他之前说早了,黎近跟陈堇阳的牵绊,远不止如此。 车外是朦胧的黄昏,天边一道云彩缓缓的滑动。 阮绵却无端的看到有些眼睛燥热,心更甚:“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把这事跟陈家坦白?还是帮忙保密?” 陆淮南沉思了会,斩钉截铁的说:“先别说,看看医院什么情况。” 陈堇阳那伤势,就算只是最好的消息:昏迷。 也少不了大几天的时间,即便人醒了,能独立思考,你敢把这种事告诉他? 万一他情绪激动,闹出别的问题,局面不可估量。 选择保密,才是最安全明知的做法。 事情迟早要捅出去的话,也不急于这一时,更不需要这般事赶事的。 因为陈堇阳跟黎近的事,两人也闹得个累,阮绵留在酒店陪着黎近,陆淮南要回秦翠府主持大局,吴静跟唐青打过好几个电话来催他,一路赶急的往回走。 前脚进家门。 吴静跟出来:“阮绵呢?” “舅妈,这事说来话长,她现在在酒店陪人,我晚点跟你解释。” 家里的人还没走完,有些在厅里,吴静看他衣服上沾着血。 连忙叫住人:“你这衣服脱了吧,上边有血,带进去不好,别惹着孩子哭。” 吴静对这些很敏感,顺手帮他把外套拿走,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 “刚才江岸来过,看了会孩子就走了,还送了一份大礼,我寻思着你们看看这事是要退回去,还是收下以后再慢慢还。” 阮绵生产到如今三个来月。 江岸没露过脸,淡薄得甚至是半句话都没有过。 陆淮南倒不是介意,他是意外。 看他没作声,面目之间也无多表情波动,吴静心思重:“你也别多想,我看他那样不像有别的心思,估计就是想着过往一场,就算是朋友也该来看看。” “舅妈,我没想。” 吴静催着他走:“这边待会人多,你先进去看着孩子。” 软骨头 第353节 能来恭贺的人,除了两方亲朋以外,大多都是想趁着机会来做生意攀关系的。 陆淮南也疲于应付,还不如逗逗陆倾来得实在。 在楼上待了半会,他想着给阮绵打电话问问那边情况。 “她现在情绪不太好,可能今晚我回不去。” 黎近这样,也是陈堇阳真的把她逼急了,又突发车祸,人的承受力终究是有限的。 陆淮南轻声压着嗓音:“家里一切安好,陆倾也没哭没闹,我晚点让张妈跟舅妈守着,再过去找你,不然留你两女人在那边我实在不放心。” “那也行,记得别喂他太多。” “嗯。” 关于陆倾出生就被强制断奶这事,阮绵也觉得挺忏愧不忍的,她胸也不小,该有的尺寸她都有,偏偏奶水是真的少得可怜,陆倾打呱呱坠地就没喝上过两口。 后期,索性就直接断奶,全喂奶粉。 也好在这小子身子骨好,喝奶粉都喝得胖乎乎的。 第395章 有点……不太行 等黎近洗好澡,阮绵下楼来等陆淮南。 她有些累。 窝在大厅的软皮沙发中抽烟,酒店来往的人很少,几乎是整支烟下去,也没见着有人经过,以至于陆淮南皮鞋踩地的声音,一进门她就听到了。 阮绵掐掉烟,懒懒的回个头。 陆淮南身形挺拔,手掌从后捧住她脑袋两侧鬓角,帮她按摩:“累了?” 似春风拂面般的呢喃。 “嗯。” 她脸往他掌心蹭,像只懒猫似的,嘴里哼哼唧唧的嗯了一声。 他绕到她身侧位置落座,手指交扣,阮绵手指圆润而细,皮肤柔柔软软的。 陆淮南把玩般的揉,提声跟她说:“江岸来过,送了很大份礼。” 闻言的下一秒。 阮绵神情木了瞬:“你收的?” “没,我回家的时候他人早走了,是舅妈跟我讲的,礼你要不要收?” 她眼皮径直的往下耷拉,撑着点劲睁开,阮绵心绪复杂,贝齿咬住下唇,紧了又松:“人家大大方方来送礼,咱们没理由不收还退回去,日后再还就是。” 她半句都没江岸送的是什么。 但不用多想也能知道,从他手里送出来的东西,绝对不会差。 他江岸最好的就是面子,更何况还是在陆淮南面前。 唐静看到的第一眼,人都吓一大跳。 睢宁山海百分之十的股份,他这份百日礼又太特别了,保守估计也得好几个亿。 随手一挥,眼都不眨一下。 吴静是亲手接过东西的,她当时看江岸的表情,就像是在送出去一个几十块的玩具那么简单。 陆淮南:“还真收啊,这么爽快?” 阮绵睨他,把话应回去:“那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我可以退……” 眼前沉沉压下来一道黑影。 是陆淮南用手指勾着她下巴,抬起她的脸,亲了下去,他温热湿润的唇瓣贴在她右侧嘴角,眼底勾起一丝丝的情意:“我为什么要觉得不舒服,你人都是我的。” 他江岸还能抢得走不成? 阮绵小嘴翘起,笑得好生玩味妩媚,还有些张扬。 她胳膊顺着他咯吱窝下,穿过去,抱住他的腰杆,两只手就那么轻轻的挂着。 陆淮南低眸顺眼的:“笑什么?” “笑你小心眼,真小气。” 他不动声色的往她嘴边亲,绵密的液体交缠在一起,碰触出砸吧声来。 阮绵整个如久逢甘露,她人都快缠到陆淮南身上。 吻得气喘吁吁:“要不要去开间房?” 陆淮南主动问,这话里三分认真,七分都是调侃打趣,打趣她的迫不及待,调侃她猴急。 阮绵也不是吃素的。 故作矫情,把脸上的贪恋表情还收了收:“看你。” “很想?” 她眼珠滴溜溜的转一圈,十分硬气:“只有你才满脑子想着那些事,我思想单纯。” 陆淮南笑得比她惬意,笑意从眼底跟嘴角瞬势划过去,快得捕捉不到踪影,他低着嗓音,像是拉动琴弦,在她耳畔细喃道:“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急得都开始咬我了。” 要不是他控制得好场面,见好就收的,阮绵肯定给他咬出血来。 “这里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陆淮南。 阮绵不说,他也得懂。 上边黎近在,况且刚经历过这种事,她拉着他去开房,说起来确实有点不妥当。 陆淮南紧握住她手指,另一边手探到她额边,熟练的拨开她凌乱散落的碎发,往她耳后别住:“那是他们的事,总不能因为他们这事,让我们夫妻生活都不过了吧?” 最后,阮绵近乎是被他连哄带骗,半推半就去的酒店房间。 两人还刻意找了个距离远的位置。 关键时刻,她一把手抓住陆淮南胳膊,指尖用力得都快抠进他皮肤里去。 陆淮南好笑,又好疼。 一时之间先笑不是,先顾着疼也不是:“这么紧张干什么?” 说起来,这还是生完陆倾以来的头一次。 说不紧张,真的有点假。 不管陆淮南怎么温柔的调情,又或者是分散她的注意力。 阮绵还是怕得要命,总觉得要经历什么凌迟似的。 把他闹得都无计可施了。 她一直拽着他不肯放:“我有点僵。” “嗯?”陆淮南明显能感觉到:“所以呢?需要我做什么吗?陆太太?” 陆太太三个字,他是说得咬牙切齿,又意味深长。 成功逗笑阮绵,她一把扑在他怀里哈哈大笑,两边眼角绷不住的往外溢眼泪:“你这样好搞笑。” 陆淮南满腔欲火:“要不要这样啊,到底行不行?” 阮绵正儿八经憋住笑:“有点……不太行,要不我去浴室再洗个澡?” 他有些难受,身体紧绷,眼皮困得要打架:“要不干脆去浴室?” 阮绵不肯。 陆淮南也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沉默两秒当她是允许了,把人扛起往浴室走,她吸气又呼气,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说实话,这比他刚跟他好那次,还紧张。 这就比如,太久没开垦的地,荒了太久,突然开荒地都是扎脚的。 陆淮南也是想尽了办法帮她缓解紧绷感。 他一边抱着她,说:“老婆,迟早要做的事,你要慢慢适应。” 陆淮南一触上来,阮绵满脑子都是生孩子宫缩的疼。 导致她整个过程,毫无愉悦可言。 一个小时从浴室出来,她满头大汗,虚的也有,热的也有。 “抓着我别摔了,我抱你进去睡觉。” 阮绵体力不支,腿像两根插了棍子的棉花糖卷,蜷在陆淮南腰上,他用手抬着,她整边脸都往他锁骨窝里挤,一头半干的发丝挠得他下巴好生痒嗖。 她人往下滑,他猛地颠了下,将她抱高点。 陆淮南凑着她脸,又轻轻开始吻,吻得她两边脸颊火热火热的。 阮绵猩红一双眼,嗔怪的盯住他说:“不要来了,别闹我。” 他低笑:“谁说还来?你想我也不给。” 一是陆淮南自己也觉得身体晾了太久,一下子确实有点力不从心,第二个是,他也不忍心让她太累。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震天响,陆淮南放她上床,阮绵拿被褥裹住,看他去接电话:“谁啊?” “医院的电话。” 第396章 不近女色 陈母哽咽,道:“阿南,你带她过来一趟,堇阳想见她。” 软骨头 第354节 她指的是黎近。 陆淮南暗自深吸口气,没立马回应,沉思了约莫三秒有余,方才对那边开口:“好。” 医院。 陈堇阳是被吓醒的,他做了个很恐怖的噩梦。 梦见车摔下悬崖,黎近被悬崖的尖石把肚皮都戳破了,血流了她一身,她瞪着双眼睛说恨他,说这辈子不会再原谅他了。 陈堇阳一睁眼,浑身痛得要碎掉。 他的腿骨,腰部跟后背,以及四肢,周围但凡是有骨头结构的,全是痛到钻心撕裂。 整张皮肤就像是包裹着一副已经碎到不堪的身体。 他没有力气,翻了翻眼,眼角顺势蹚出滚烫液体,蠕动着苍白的唇:“妈……她什么……时候来?” 陈母凑到床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待会就来。” 陈堇阳伤势很严重,连医生都说他能这么快醒过来,简直就是奇迹。 “对……对不起。” 声音轻如蚊鸣。 陈母根本听不清:“堇阳,你在说什么?” 陈堇阳觉得好生累,每呼吸一口,如是要抽走他身体里仅剩的力气,他眼皮蠕了蠕,沉沉的往下压,嘴里的话从轻声,转为了细语呢喃。 陈母吓得去喊医生:“医生,我儿子这是怎么了?” 医生检查一番,尽量把话说得言简意赅:“他只是累了需要休息,晚点还是会醒的,您别担心,还有病房里不能待太多人。” 伫立在门边的两名保镖,识趣退身。 陆淮南他们赶到,正遇上陈堇阳再次昏迷。 阮绵陪着黎近在门口等,陈母很不待见,哪怕是挨着陆淮南这个面份。 “他妈也太不讲理了,明明受害者是黎近。” 阮绵把他拉到一边去抱怨。 陆淮南抿了下嘴,搂住她腰肢,轻轻一捏:“那你想怎么做?要我帮忙吗?” 以前,她觉得他是帮亲不帮理的,后来她才知道,在她这,他只帮她,她想做的事,他都会无条件向着她。 阮绵刚酝酿起的底气,瞬间咽了下去。 嘟囔嘴道:“黎近自己没开这个口,我也不好太冒进,更不能把你拉下水。” 陆淮南则是很诚恳的模样,捧住她的脸,挑起她下巴:“只要你想,我没什么的。” 本就是一条船上,谈何被拉下水? 阮绵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他胸口,勾起那双明媚大眼,玩味的问:“你就不怕我打着你的名头招摇撞骗?” 他笑,眼角都在颤。 很是好看,漆黑的瞳孔中,像是住满星辰的夜空。 陆淮南声音再低下两个度:“你都是陆太太了,别人还能怕你招摇撞骗?” “我说认真的。” “你要想做,我支持你。” 他比她说得更认真几分。 阮绵砸吧唇,有些艰难的出声:“但我看陈堇阳他妈那样,就算黎近手里有个孩子,她也不一定会让她真的进门,况且……黎近自己也不一定愿意。” 陆淮南本是不想蹚浑水,陈家的事,他不必伸长手去过问打探。 若是她想帮黎近,那他一定会站在她身后。 陈堇阳是五个小时后才醒的。 黎近进去看过他一眼,陈母命人在门口寸步不离的守着。 好似生怕她做什么,比防贼还防得严。 没到十来分钟,人就出来了,黎近眼眶绯红,跟陈母点头招呼声,说:“阮绵,我想回家。” “我送你。” 阮绵挽着她出去。 黎雪萍跟黎近父亲离婚后,就单亲一直带着她长大。 陈堇阳母亲看不上的,正是她这一点,觉得她家除了点钱,没别的什么好,妈还是个离了婚的妈。 …… 至打陆倾出生,商衡来家里的次数日渐增多。 这一来二往的,陆老太奶寻思着让他当孩子干爹。 那商衡可就更是讨着好了,三天两头往陆家老宅跑。 这些时日,陆淮南一直陪阮绵在老宅住,也想培养下孩子跟太奶奶,爷爷奶奶的感情关系,虽然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陆鸿文跟江慧丽比较淡薄。 表面功夫倒还是做得到位。 陆倾百日宴那回,江慧丽还特意送给他一个硕大的大金锁。 听陆怀灵说,是她跟陆鸿文亲自去禅南寺请的,也算是费了点心思。 陆显跟阮渺离婚后,带她去国外看身体。 用陆怀灵的话说就是: “我哥那人,看着没个正形,但也不是那种坏种,他肯定也是对阮渺于心不忍的,毕竟现在在这世上能帮她好好活着的,也就剩下我哥了,他又怎么忍心让她人生里唯一的一束光熄灭呢?” 起先江慧丽比较反对。 时间一长,终究是年纪大了,磨不过年轻人,也就随他们的愿去。 陆老太奶对陆倾十分欢心。 许嬷嬷抱着陆倾凑过去:“老夫人,你看这孩子跟你笑呢!” 陆老太奶笑得合不拢嘴,满脸褶子越见深沉了。 “这孩子,哪哪都跟他爹长得像,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眼神都一模一样,长大了估摸着脾气比他爹还硬实。”许嬷嬷小心翼翼的抱好陆倾。 毕竟整个陆家,也就这一个第三代。 算起来,那都是嫡长孙。 一家几口正在屋里喝茶,商衡进门瞥了眼。 一眼看到半窝在陆老太奶怀里的陆倾,陆淮南两口子在旁坐着。 “奶奶,正哄着重孙呢?” 他自来熟,进门就换鞋。 陆老太奶见他来,也欢着心的说:“可不,淮南都有孩子了,你不得赶紧抓点紧?别总是这么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也该是时候找个女人照顾你起居。” 换好鞋,放好衣服,商衡脸上浮动笑意,没出声。 他刻意往阮绵那边瞅两眼,说:“我这不是没找到像阮绵这么好的女人嘛!” 其实商衡身边的女人,何其之多。 只有他看不上眼的,没有找不到够好的女人。 陆淮南不满他撇阮绵,醋里醋气的回击他:“燕州的女 人都排着队等你挑呢,你那是找不到吗?你那是根本看都不带看的。” 圈里都在传商家二少会不会是个gay,不近女色不说,连绯闻都没影。 第397章 粗心的爹 “真要是有阮绵这样的,我还真能看得上眼。” 所有人都听得出商衡是在打趣调侃。 唯独陆淮南憋着醋劲,他绷着嗓子眼,轻咳一声,起身:“你出来,我跟你说道说道。” “至于吗?” 陆淮南满脸冷凝:“至于,至于得很。” 主意都打到他的女人身上了,怎么不至于? 商衡前脚跨出大门,陆淮南那双锐利的眸子,转瞬飞过来,抵着他好看的脸来回打量几番,表示强烈不满的说:“燕州这么多女人,随你挑,她不行。” 他呵笑:“知道你心肝宝贝,我又不是那种没道德的人,朋友妻不可欺,再说了我不喜欢夺人所爱。” 闻言,陆淮南还认真睨他,像是在衡量他这话的真假程度。 放松口吻:“医院那边怎么样?” 商衡叹口气,后腰靠住栏杆:“老样子,不是跟护工发脾气,就是摔东西。” “黎近呢?” 商衡深吸气,挑眉:“回国外去了,不然在国内待着干嘛?受陈家的气啊?” 陆淮南倒也诧异了:“国外那男的真是她男朋友?” “谁知道呢,我又没调查她。” 反正商衡是觉得陈堇阳这事干得挺不是人事的,自己发疯,非要拉上一个无辜的人。 可陈母做事更不讲理,什么都怪在黎近头上。 说起来,人黎近也不欠他什么,感情这种事情你情我愿,两人过不下去就趁早拜拜,及时止损。 陆淮南摸出烟盒,率先自顾点了一支,转手递给商衡,等他夹起烟抽到嘴里了,他才出声:“黎近在国外养着个堇阳的孩子,这事你知不知道?” 软骨头 第355节 “咳咳咳……” 烟气过喉时,没掐好点,商衡狠狠吸一口进去,呛得咳嗽,满脸红到滴血。 咳够了,他脸红脖子粗的问:“你说什么?黎近生了他孩子?” “嗯。” 陆淮南面目间笼着一层薄雾,伸手欲能拨开,他眉眼的硬朗柔化了几分,低眸下:“她去援藏那次就怀上了,不然你以为她那么决绝的分手要走?” 整个犹如晴天霹雳。 商衡不可置信,脑子里的信息链完全乱得一塌糊涂。 他半晌没说出话来,手指的烟在不停燃烧。 烫到手指了,他收起挪开点:“这事你们没打算跟他说?” 陆淮南半眯着眼在抽烟,眼底流露出几分复杂:“这事你敢去跟他讲?不闹翻天,也得闹出事。” 商衡权衡利弊之后,提声问:“那孩子你见过没?” “没有,黎近不会让咱们见的,起码现在是。”说完,他意味深长,再加点调侃的说:“他这可真是闷声干大事,比咱们利索多了。” 阮绵出来,迎面看到两人支着手里的烟在抽,烟雾缭绕的。 她挥了挥手:“别聊了,赶紧进来吃饭。” 陆淮南最先听话的掐烟,将烟蒂丢进栏杆旁的烟灰缸,紧随而上。 商衡在后边,反应略显迟钝了些,他还在琢磨寻思黎近跟陈堇阳的事。 商衡不是那种藏不住事的人,但脸上明显写着有心事。 待人都走了。 阮绵私底下悄摸摸的问陆淮南:“你把黎近跟孩子的事跟他讲了?” “早说晚说,他迟早要知道的,阿衡这人我了解,他清楚分寸,不会乱行事。” 晚上要带陆倾回秦翠府。 陆淮南领着他去陆老太奶那屋道别后,抱下楼上车。 阮绵开车,他坐后座哄娃,难得两人角色互换着来,小时陆倾见他就嚎嚎大哭,长大点倒是没那么怕他了,只是每次他抱着,陆倾都规规矩矩的。 像个没长大的乖巧娃娃。 晚上九点到的秦翠府,张妈出来接两人,帮他抱走陆倾:“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路上耽搁了点时间。” 张妈瞅着陆倾一张小脸往下拉沉,手试探性的摸了把:“嚯,拉裤子了。” 怎么说这世上就没有细心的爹呢! 陆淮南全程是半点知觉都没有,他凑近一看,还真是:“张妈,你赶紧抱他进去换裤子。” “行。” 陆老太奶挂心他们,尤其是陆倾出生后。 她自己行动不便,也时常让许嬷嬷过来跑腿看他们。 每次回老宅都让家里拿各种补品,还都是名贵的药材食补。 阮绵跟陆淮南连着卸了两趟,才把后备箱拿干净。 张妈晚点炖了汤跟鱼,是她最喜欢的柴鱼汤。 在老宅那边都顾着逗娃了,吃饭也就是象征性的吃了几筷子。 阮绵胃里不过五成饱,窝在客厅餐桌边喝鱼汤,她跟陆淮南一人一碗。 他那碗没多会直接见底。 张妈在楼上哄陆倾睡觉,阮绵也不好再叫人下来伺候,她掀起眸子,看到陆淮南正用那种馋馋的眼神看他,他说:“老婆,好久没吃你包的饺子了。” 口吻似在跟她撒娇卖惨。 说完,还卷着舌尖舔了舔唇角的鱼汤,有种令人浮想联翩的性感。 加上他那张脸,跟低沉的嗓音,简直欲到不行。 阮绵无视他的撩拨,回归正题:“那你得帮我。” “ok。” 他做了个ok的手势。 两人说干就干,去厨房捣鼓。 打洛溪回来之后,陆淮南就没再吃过阮绵亲手包的牛肉馅饺子,那味道他馋了许久,甚是怀念,感觉那些过往的事,也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幸运的是,一切都失而复得。 阮绵用胳膊怼他:“你傻笑什么?” “没什么。” 她眸光锐利狐疑,眼角微抿起:“没什么你笑?我脸上有东西吗?” “嗯。” 他很真挚的点头,弄得阮绵不信都信了,她佝偻着背,把脸凑到冰箱边去瞅,陆淮南还故作好心的伸手帮她抹了把,本来干干净净的脸,硬抹出两道粉。 “陆淮南,你故意的?” 陆淮南比她高,阮绵想反击回去很难,踮脚扬手都触不到他脸,尤其他还挺直背脊,脚跟踮起。 他闹够了,洗把手从后抱住她,下巴懒懒的靠上她肩窝里。 “老婆,我爱你。” 阮绵心狠狠地震了下,好似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在 往心尖渗入。 是陆淮南的唇,抵在她嘴角亲。 第398章 天生丽质 他的吻绵绵密密的,打嘴边亲到下颌,再到鼻尖额头。 阮绵心浮体躁,耳背奇痒难耐。 她半睁眼,眸底是一小层浮动的涟漪,缩着肩膀躲了躲。 身后的陆淮南手一把扣住她下巴,歪头堵上她嘴,舌尖在她贝齿跟上颚处来回的顶撞试探,这一举动着实吓到了阮绵,她唔噎挤出声想逃。 “躲什么?” 他拉动声调,热气在她耳廓上缭。 阮绵偏头往门口看,转了个身,两根手掌往他胸脯处撑:“饺子还吃不吃了?” 气血上涌,顶到他头顶,陆淮南眼前都不是那么清朗。 他俯身下去,又是一个重力的将她唇逮住,辗转的来回亲。 仅此远远不够。 嘴里全都是他搅动一片的海浪,阮绵快透不出气来,恰好陆淮南给她一点空间,匀出空气。 但不过两秒,他再次发动攻势,这回远比刚才的明显强烈。 “唔……” “抱着我会省力点。”陆淮南亲她的动作没停,声音是低笑带几分趣味,阮绵深知他在调笑什么,笑她又急不可耐,还体力跟不上,他把她翻身压在灶台。 铺天盖地的吻往她身上坠落,一个追一个。 每一下的唇瓣都是滚烫火热的,像一把烙铁印上她皮肤上。 阮绵后腰摁得生疼,陆淮南意识到,手掌探到她腰间,轻轻抵在她腰与灶台之间。 将那层坚硬生生分隔开。 男人的掌心宽阔又有热度。 呼吸起伏,她胸腔跳得快炸裂开,耳边嗡嗡嗡的响。 阮绵觉得自己进入到四处空旷的花丛,好多只蜜蜂在飞舞,吻得过久的缘故,她有些缺氧,喘着粗气趴在他肩上。 陆淮南手指在她脸颊来回的蹭,好玩似的。 她顾不得他的调戏。 他说:“这就把你累着了?” 阮绵吸鼻子:“昨晚没睡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醒了两次。” 陆淮南将她揽入怀,大部分的重力都是他在倚靠的:“两次可都是我照顾的。” “那我也累。” 生产完,她总觉得气血不够,浑身懒洋洋的,晚上起夜会让她精神大打折扣,加上她睡眠也浅薄,陆倾一闹,不出意外的话几乎是后半夜没得再睡了。 他支起她胳膊:“要不要回屋睡?” 阮绵勉勉强强的撑着双眼,眼里都是化不开的困倦:“饺子还没好,都弄到一半了,不吃可惜。” “好了,没什么可惜不可惜,我弄好上去叫你。” 她严重怀疑:“你会不会?” “看手机教程。” 他回得干脆利落,就像他本来就会做。 只是大方的应她这么一声。 陆淮南完美的诠释了,一个人男人爱你的表现,不在于他说过什么,而在于他做了什么,他从来都是用行动证明对她的爱,即便生疏,但也愿意去做。 软骨头 第356节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个钟后。 看着碗里包得精致小巧,个头匀称的饺子,阮绵眼都不带眨的:“这你也会?” “包饺子还没那么难吧?” 仔细看,他眼底是有一些小小的窃喜的。 她深吸口气,心底泛起丝怪异的嫉妒心,见过嫉妒自己老公的吗? 阮绵此刻就是。 老天给了陆淮南一副惊艳的皮囊,一个权赫的家世也就算了,连动手能力跟脑子都十分灵光,做什么事都是游刃有余,手到擒来,这世上的优点都让他占完了。 见她默着低头不做声。 陆淮南伸勺子往她碗里捞,她伸手一把打住:“你干嘛抢我的?” “不说话?” 他把手抽回去,一眨不眨盯着她。 “嫉妒眼红不行啊?心里不畅快了不行吗?” 阮绵说完,抱着碗端到一边,看得陆淮南那叫一个忍俊不禁:“以后我天天包给你吃,好不好?” 她想想:“陆淮南,你还有什么技能是我不知道的?” 他也比她更认真的想了下,遂而才说:“那要看你想知道什么。” 被他这一说,阮绵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她说:“那你还是别说了,免得我嫉妒恨,锅里还有吗?我还想吃。” 别人都是孕期暴增体重,她是生产完胃口还越来越好了,尤其是喜欢吃的东西,怎么逮着吃都不腻歪,短短不到三个月时间,人也是胖了一圈。 陆淮南重新给她盛了一小碗,他控着量的:“今晚别吃太多,晚上容易消化不良。” 要么怎么说他这是乌鸦嘴,说什么中什么。 当晚,阮绵躺在床上,胃里硬邦邦像是填进去一块石头,翻来覆去都难受。 她侧身躺,平着躺,又趴下去睡,眼睛刚合上,困得不行了,胃里不饶她。 每回吃太多她就这副德性。 陆淮南忙完,打书房过来见她像条毛毛虫般,裹在单薄的被褥里,身子蜷缩成一团,又去隔壁取水拿消食片。 她一张悲催至极的脸瞅着他。 好多冤屈要诉说,奈何支不起半点劲。 “先起来吃三颗消食片。” 阮绵动了下,陆淮南身上搭着她胳膊,把人搀扶起身,坐在床上,背靠床架。 她坚挺着喉咙,把几颗药一并吞下去,咕噜噜连喝半杯水。 陆淮南帮她顺气,阮绵窝在他怀里,听着均匀的气息声,才稍有点困意作祟,闹腾到下半夜两点实在顶不住,眼皮一耷拉,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 灼热的烈日,如火球般,往房间地板上扑撒。 张妈在楼下陪陆倾,时而传出孩童天真的咯咯笑声。 陆倾打出生就很是爱笑的,尤其是在张妈跟吴静身边,比她这个亲妈都讨好。 她严重怀疑这孩子是有什么怪癖的避亲症。 阮绵伸个懒腰翻身起床,去洗手间洗漱,换了套衣服才下楼。 客厅整整齐齐,两边落地窗的帘子高撩起,满屋子被光线照得通透明亮。 桌上的早餐是单人份。 看样子,陆淮南早早用过早餐,估计这会都到公司上半天班了。 张妈照看孩子很是细致认真,巧手的把陆倾抱回到摇篮里,遂跟阮绵说:“太太,先生早上去上班了,嘱咐我帮你把早餐备好,别忘了吃胃药。” 第399章 他是认真的 晃眼间,又是年关。 大年即至,年关一过,陆倾就差不多九个月大。 陆淮南去禅南寺祈福,给禅南寺捐了栋庙宇,取名“青海亭”,青海又寓为倾海,主持说陆倾五行缺水。 主持把敬香传给他:“陆先生,保您跟夫人孩子平安顺遂。” 陆淮南接过,跪在跪垫上三拜头,将敬香插进香炉。 他其实并没那么信佛,信神,这辈子他做的坏事也不止那么一两件,登到山顶的人,谁手里没几件肮脏事,金字塔上的人都是踩着遍地尸骨走上去的。 以前他觉得人要遭报应,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人。 直到有了阮绵跟孩子。 陆淮南信命也信劫。 拜好香,康堇随着他下山,陆淮南在山脚下洗干净了手,这才上的车。 他一边理了理起皱的袖口,一边出声:“捐禅南寺的钱尽快打过来。” “好的,陆总。” 陆淮南捐的又何止禅南寺,陆倾出生,他陆陆续续捐出去大小不等的十几所学校,外加五家福利机构。 陈正则说他太阔绰了,他那哪又是阔绰,只是想老天在惩罚降罪的时候,念及他的积德,宽恕点他的妻子跟孩子。 陆淮南这人生来也没怎么行过善的。 但要说十恶不赦的事,他也真没干过。 恰时,手机在响,陆淮南掏起看到是阮绵打来的电话,他顺势接听:“刚下山,准备回去。” 她在那边说:“那你早点赶过来,舅妈跟舅舅他们都到了。” 今天是陆老太奶九十九岁大寿的生日宴。 陆家大办特办,邀请了商政两界有头有脸的家族,来者非富即贵。 江慧丽的大儿子跟二儿子也都从国外齐齐赶了回来。 阮绵在隆重的宴席上,见到了前来祝贺的江岸,他身边陪同着的是秦惜文,兄妹两齐肩走进来,长得好看的人在哪都吸睛,她几乎是一眼扫见。 “阮绵姐。” 秦惜文越过江岸几步,走到她跟前来。 即便中间还相隔着个人,她的眸子也顺势看到了江岸那:“你们怎么来了?” 没等身后的人开口。 秦惜文笑着:“舅舅说,你当初救他,我们江家欠你的,你生孩子的时候他都没时间来祝贺,陆老太奶的大寿算是他的一份心意。” 江岸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她这番说辞。 江南也确实是这般说的。 “谢谢你们能过来。” 老宅院子很宽敞,但到底也架不住群起而进的人,整个后院不多会都塞满了,有些进门只能暂时往厅里跟前院落脚,江岸说:“你们聊,我去跟老夫人打个招呼。” 秦惜文目光游走在他身上,最终等到人彻底进门。 她才说:“我哥新交了个女朋友,也是海大的学姐。” 阮绵就是海大毕业的。 秦惜文继而道:“姓岑,叫岑书闲,阮绵姐你认不认识?” 这个名字她倒是熟悉,好像确实在哪听过,但一时半会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阮绵笑笑,很慷慨的笑:“你哥终于开窍了?” 秦惜文偷摸摸的跟她低声讲:“我觉得他这次是来认真的,从他表现里看,他挺喜欢那个学姐的,上次还特意从国外跑回来,连夜赶去海港见她。” 秦惜文加重音:“ 你都不知道他当时那张脸,都困成什么样了。” 这样的事,江岸确实能干得出来。 阮绵见识过。 她是发自内心的替江岸开心:“你哥这人性子倔,你平时也要多教教他怎么待女孩子。” 秦惜文看了看阮绵,又转声问:“阮绵姐,你就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吃味吗?” “当然不会。” 秦惜文瘪瘪嘴:“是我的话,我一定会想不开。” 阮绵调笑:“是不是还会觉得他对你的爱很肤浅?” “那当然了,想当初我哥喜欢你,喜欢得死去活来的,现在转脸还是能爱上别的女人,我反正搞不懂他们男人的心,深沉得很……” 阮绵轻声叫住她:“惜文。” “嗯?” 她仿佛下了个决心般,重重的沉口气:“是我对不起你哥。” 秦惜文脸上的表情,连那些细小的微表情,也是同时僵持在脸上。 她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来。 阮绵拍拍她胳膊,一笑而过:“别多想,我没怪你的意思。” 陆淮南赶到的时候,江岸还在楼上陪陆老太奶。 软骨头 第357节 陆家跟江家说来也不算走得很亲近,两家后辈更是没见过,陆老太奶却是十分得意欢喜江岸的,觉得他这张嘴甜,逢人爱笑,人也生得活波开朗,给人一种春意盎然的气息。 两人一个进门,一个出门,高度相差不大,体型也差不多。 擦肩而过,江岸眼底勾起一抹淡笑。 陆淮南很敏锐的捕捉到,那是挑衅。 “陆淮南,你奶奶其实挺好一人,怎么你们关系就这么疏离呢?” 他在陆淮南身侧,那架势要走不走的,很是挠人心。 江岸说完,认认真真的打量揣摩着他的脸,似要从他面孔上挖掘出点蛛丝马迹来。 陆淮南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暗自磨了磨牙疼。 再把情绪展露到脸上时,已经显得没什么波动了:“看来你也挺闲的。” “我不闲。”江岸大大方方:“忙着谈恋爱呢!” 他顺势眼睛投射过去,以为江岸又是拿着什么事挑衅讽刺他。 这回,对方没有半点挑衅意味:“正儿八经的谈,跟阮绵没关系,你两都生孩子了,我不至于那么不要脸的还从中搅乱,那种卑鄙事,我不屑于做。” 陆淮南还不信他,那是真不信。 江岸翘着一边眼角:“岑书闲你认识吧!” 这个名字确实有印象。 陆淮南恍然就想起来,他之前去洛溪参加陈小宗百日宴时,曾见到过。 当时她是以阮绵跟涂丁丁共同同学身份出席的,在席间还客套的盘旋了几句话。 岑书闲是个初中老师,海港人,家境一般,起码站在江岸身边的人里,各方面都完全不够看。 陆淮南一直维持着沉默。 江岸跨步出去:“忘了说,我也是认真的。” 第400章 我是你的,抢不走 他看到陆淮南下颌一瞬绷紧,又一闪而逝的咬肌。 江岸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其实想想,别的女人也挺好的。” 阮绵跟上楼,恰好看到两人各走一边。 江岸正下来,她让道,背脊贴住身后的墙壁,对方在他脸上扫一圈,口吻神情玩味的说:“放心,我跟你老公现在打不起来,跟他打架,还不如出去透口气。” 他对阮绵是真没有留恋,或许有的,也只是过往留在他心上的那道伤疤罢了。 伤痕在,痛已经愈合。 阮绵屏着气息,没做声,嘴角一丝淡而无味的微笑。 待人走开,她才探眼去看陆淮南。 “我没事。”他道。 阮绵提步走到他身侧,仔细的研磨他表情:“他说的是真的,我差点没想起来,那个芩书闲确实是我大学同学。” 不过她也好奇,江岸是怎么跟她认识到一块去的。 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圈层内。 据她所知,芩书闲一直有个待她很不错的男友,也是海港本地人,比她要大个几岁,家里做水产生意的,在海港地位不算高,但也还能过得去。 陆淮南脸色微微提起点气色,看他那样子,是给江岸激得有点过了。 阮绵拉他一下:“好了,至于给他气成这样吗?” “气?” 他嘴角一撇:“我没他那么无聊,谈个对象恨不得要昭告天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找了个什么金疙瘩宝贝。” 陆淮南自然不是介意江岸跟他说女朋友的事。 外边的女人,他看都不带看一眼。 而是觉得他故作这番,明着暗着都是在挑衅他,好说不说的还偏要提一嘴阮绵。 她偏着身体往他面前蹭,故意拿一双锋锐精明的眼抵他。 就这么睨了好几秒。 阮绵开口:“你在意他张口闭口都是提我,明明你心里很清楚的,江岸以后都不可能跟我们有任何牵扯瓜葛,他要是真想气你,让你不畅快,那他的目的达到了。” 闻言。 陆淮南轻轻的咽下口气。 他脸阴沉,唇角微绷,抿得有些下唇泛白了。 她凑近,踮脚亲过去,亲完没挪嘴。 目光深长的看他,轻声呢喃道:“老公,他不是你的心魔。” 陆淮南忽地似发疯般,掐住她两边胳膊,给她拽到旁边隔间里。 “嘭……”地一声砸上门,他力气又大,阮绵胳膊吃疼,还没来得及喊痛,下一秒她唇上迎来暴力的激吻。 “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他沉声说,更似警告、 陆淮南嘴里满是往外喘的粗气,一口接一口,尽数溢进她口腔,她逃不开,唯有的便是顺势应承,直到他的气息由重转为平缓。 阮绵伸手抚上他鬓角两侧,低和着吐声:“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她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忌惮恐怕。 江岸的话听似也没多过分,偏偏像是扎到陆淮南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上去了。 他把脸慢慢的往下压,近乎是整张脸都窝在她肩膀。 男人低头俯身,弓着腰背的模样,看得有些颓废。 她拍拍他后背:“好了。” 陆淮南一下子,几乎也就是一瞬间的事,紧紧的拥抱住她,完全是靠勒的力道。 许久,她都以为他不会再出声了。 陆淮南哑着嗓音,说:“很久之前,是你刚回国的时候,那一天天气很冷,我去应酬酒 局,在酒店楼下看到江岸的车,真的只是多撇了半眼,我看到……” 他顿了秒多钟,深呼吸再吐出:“我看到你在他车上,跟他接吻。” 阮绵愣住。 不是那种僵持的楞怔,浑身也不冷。 就是气血上涌,她站在那里迈不开脚,四肢也没法灵活的转动。 如果是那一次的话。 那陆淮南知道她回国,比两人那次在酒店撞见还要早一点。 不知为何,心里酸酸胀胀的。 陆淮南的脸还在往她后脖颈蹭,他的话也紧随而来:“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他停顿的每一秒,对阮绵来讲都像是凌迟,她屏住呼吸。 他继而道:“当时我在想,要是我就这么冲过去,把你从他的车里拽出来,你会怎样?会不会恨死我,但我确确实实快疯了,也差点没忍住,真的要上去。” 阮绵暗自设想了一下。 如果她跟陆淮南身份互换,多年过去,再见他,是在别的女人车里,跟别的女人接吻。 她能否做得到像他这般理智? 答案是,她会。 但心也会死吧! 会跟他老死不相往来,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 隔间不大,又是密闭的空间,导致两人的呼吸都呈倍数的扩大。 每呼出一口,都能清晰可闻。 阮绵嘴里干干的,喉咙又很痒,像是有好多只虫子在爬,眼底晕开一抹迷离,她勾住陆淮南脖颈,柔软q弹的唇瓣相贴,回应加深他这个吻到一半的动作。 他被她生生带得气息好重,甚至是一部分从鼻息里重重往外挤。 她吐息很温柔:“委屈你了。” 陆淮南确实委屈,她不说还好,一说眼眶都开始泛红。 阮绵低笑:“还真给自己委屈上了?陆先生,装都不打算装一下的吗?” “没什么可装的。” 他嗓音又沉哑,又受伤。 陆淮南吸走鼻尖酸劲,眼底呛出一层薄薄的雾。 阮绵觉得他抱得更紧了点,双手动弹不得。 他胸腔起伏很明显,一下一下,都堵到她胸口处了。 陆淮南沉沉的:“绵宝,我真的怕,这辈子没那么怕过,怕你再也不肯回头,更怕你死都不想见到我,当时我想过要离你远远的,可我没做到。”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陷阱去了。 阮绵没出声,忍着他强有力的拥抱。 果然,他再说:“那时候我甚至想过,如果你跟江岸结婚,跟他好了,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任何人,哪怕是到了一定的年纪该找个人结婚,找个人生孩子,都不会爱了。” 陆淮南的嘴里说过很多情话,她听过比这更让她心酸的。 软骨头 第358节 却唯独在这一刻,她心底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堵在上边。 眼角温温热热。 第401章 要了他半条命 陆淮南记忆中,那晚特别的冷,风吹得刺骨。 合作商那边迟迟未到,说是下大雨,路上车祸把路给堵了。 偏偏又赶上酒店那间会议室空调故障。 那么大规模的酒店,说故障还就真故障,什么事情都这么凑巧。 酒店经理跑上来亲自道歉。 康堇冷得发抖,言语犀利的点拨了几句对方,陆淮南一声没吭的提步出去,走到楼下大厅,他无意间撇了不到一眼,总觉得门口停着的那辆拉法特别眼熟。 也特别刺眼。 但又不是江岸的车牌。 康堇见他顿在原地没动,顺着视线看过去。 蠕动冻得僵硬的唇,提醒他:“陆总,那好像是江家的车,前几天看到江总去车行新提的。” 他心想:那就没错了。 阮绵一走了之后,原本他跟江岸也没什么仇恨可言。 大多时候见着了,也不会刻意的打招呼,互不待见,装作不认识。 让陆淮南觉得十分不解的是,江岸以前乐衷于在他面前晃悠,近来却是人影都见不着了,他也是好奇心促使,试探性往他车里那么盯了半眼。 说巧不巧的,就看到江岸在亲一个女人。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阮绵。 她露着整截白皙而又纤长的脖颈在外。 从他的视觉角度看过去,她还伸手应承江岸。 头顶“轰隆”一声彻底炸开,陆淮南觉得瞬间的功夫,他大脑失去了控制,以及独立思考的能力,仿佛整个肢体跟语言都是被一股强大而又恐惧的力量在支配。 他挪步。 见状,康堇是有意识的,他叫了声:“陆总,闵先生他们到了。” 话语成功拦截住陆淮南的脚步。 他只是脚没再往前,但也没往后退,站在那一动不动,像一根冰雕似的。 康堇觉得头皮后背都在发麻,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再开口。 这时,陆淮南兜里的手机响。 他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眼角的泪坠了下来,掉在他刚抽出的手机屏幕上,笔直坠落,沿着屏幕顶端滑动到手心位置。 康堇抬眸,看到他眼圈绯红,两边眼白充血。 “陆总?你没事吧?” 陆淮南的眼睛都不知道看哪,暂时性的一直盯着车的位置,红色的拉法,很新,明明就是刚提的。 心如针扎。 他扯动好几下嗓音,怎么都发不出声,喉咙似灌下几斤毒药。 陆淮南做梦也没想到,跟阮绵几年后的重逢,会是以这样的局面。 自己明明就站在她不到十几米的位置,却没法直接过去拥抱她,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他一直握着手机没接。 终究直接挂断。 “我没事,上楼吧!” 陆淮南转头的瞬间,康堇才赫然意识到,他哭了,眼睛周围都是湿软一片,连那纤长浓密的睫毛都被打湿,沾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康堇再回头去看看车里的人,有种说不出来话的哽噎。 该看到的看到了。 不该看到的,也都看到了。 他前段时间还在到处找人,没想到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竟然是用这番形式。 跟着进门上楼,按好电梯等进去。 全程陆淮南没有半个字,削薄的嘴唇更是抿得笔直锋利,如一把冰冷的刃器。 会议室暂时无法供暖,大家都只能忍着天寒地冻的天气,开了长达四个小时的会。 康堇是整场局的参与者之一,他最清楚其中感受滋味,真不愧是脚底板都在窜凉意。 对方的几个老总也都是冷得打哆嗦,半句话不敢多言,屋里的人都在看陆淮南的脸色。 显然他脸色又很难看。 康堇跟了他多年,头一次搞得很狼狈。 会议结束后,陆淮南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晚宴。 原本没打算喝酒的他,意外的在酒桌上跟人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 回酒店就一直吐,吐到胃里空空无物,最后只能往外吐苦水。 陆淮南不肯睡。 握着手机去阳台边抽烟,一根接一根,脸时刻都笼在那层薄薄的烟雾下,没人能看清他的情绪波动,他一遍遍的打开阮绵的号码,打过去又挂断。 康堇知道,号码早就被拉黑了,他不可能打得通一个。 他那样子,让人心疼,又觉得他活该,是自找的。 这人啊! 不吃点苦头,是永远都学不会怎么爱一个人。 陆淮南满嘴的苦涩,烟抽到已经无法下咽的程度,他依旧顽固不化的往嘴边凑,刚吞进去一口烟雾,喉咙发出异常难忍的干呕,“呕”一下吐了出来。 他猩红着双眼搀扶栏杆,站直了身板。 低低的笑声,无奈又无助,可悲又可怜,听得人毛骨悚然的。 阮绵不在的这些年,陆淮南脾气真的收敛得太多。 “陆总,我去给你拿水。” 康堇拿了瓶水,回身递给他。 陆淮南喝下去半瓶的样子,本也不多,结果还没完全下咽,又再次全吐了。 他衣服上,手机皮肤上都是水渍。 那一刻,深黑的夜色下,他看着真的过于狼狈颓废,比起迷路的孩子,更像是只无路可走的丧家犬。 陆淮南大抵是喝多了,眼泪从眼眶里不止的掉。 嘴唇颤栗,他还在笑:“真狠心啊,说走就走,一点留恋都没有,她走了三年,我找了她三年……” 陆淮南在酒店熬了一个夜,康堇也陪着他熬。 早上天亮,他还睡在阳台的那个吊篮里,一双长腿弯弯的蜷缩着,浑身上下就那条黑色的西服裤能看,身上衬衣乱糟糟的搭着,手机掉在地上。 苍白的脸僵得像块冰坨。 康堇替他盖好毯子,下楼去酒店餐厅拿早餐。 进门时,陆淮南已经整理齐全。 一如既往的西装革履,人模人样,跟昨晚的形象判若两人。 康堇放好早餐:“陆总,早上跟中午都没会,你可以晚点去公司。” 闻言,他动作略微迟缓了些,修长的手指温文的系好领带。 “待会跟闵先生约个饭,就说我请他的。” 昨晚的会议上,陆淮南态度相当差,好几次两方差点吵起来,他没想到,只是碰上阮绵跟江岸的事,让他情绪起伏这般大,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第402章 特殊癖好 窝在隔间里,阮绵听他讲述起那晚的所有事。 说到这时,他就没再往下提了。 薄薄的眼皮底下,一丝一毫往外渗的委屈,她勾起他下巴:“其实我那晚没跟他亲过,可能是错位的原因……他是在帮我扣项链。” 刹那间,陆淮南黯淡下去的眸子,有抹亮光闪过。 但又很快速的泯灭得一干二净。 阮绵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我说真的,当时我项链卡扣松了。” 后来老松,她索性就把那条项链放置在储物柜里,从未戴过。 如果陆淮南不提的话,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起它,也不会知道这种事。 此刻,两人都有一种互相悬着的心落下的轻松感。 陆淮南眼睛红红的,他舌尖在脸廓内壁顶了顶,鼻息沉沉出口气:“你不知道,当时我真的死的心都有了,所以后来再见你的时候,我想方设法的套路你。” 他用的是套路两字,丝毫不掩饰自己暴露在外的勃勃野心。 尤其是当他得知阮绵跟江岸还没正式交往。 颓废了好多天的他,满血复活。 软骨头 第359节 “所以说,你后来的死缠烂打,都是在套路我?” 陆淮南俯下脸,目光抵着她的,声音轻到腻人:“不是套路,是想要你。” 一直都想要。 她还记得,那阵子他是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就像是猎鹰抓住了猎物,死都不愿放手。 阮绵记忆最深刻的,便是那次在车里做。 陆淮南又吻她。 她往外推,蹙眉不悦:“别亲了,今天奶奶大寿,你看我这嘴都成什么样了,再亲会待会没法出去见人,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能不能收敛点?” 他说:“我控制不住怎么办?” 她毫不留情的回:“那就把嘴封上。” 他看着她只是发笑,也不说话。 阮绵的唇瓣不属于那种削薄的,相反的很饱满莹润。 不亲之前涂点稍微颜色重点的口红就显得明艳,被他亲过,还是用力的亲。 她两瓣唇,丰满得微翘,都快往外翻。 红润得令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再上去小咬一口。 尝尝到底有多润。 陆淮南终究是色欲心起,扑上前吻她,他嘴里都是粗气:“老婆,要不咱两先回去把事办了?” “不要。” 阮绵表示严厉拒绝,捂着嘴不让他再亲。 “嘘……”她把手指靠在嘴边,眼神凌厉的示意陆淮南别再出声捣乱,门外一阵脚步声愈发靠近,是有人往他们这边走,隔间里放了杂物,大抵是来取东西的。 他可不饶她,不管外边的人要干什么,他只管亲。 亲她脸不成,就逮着脖子跟肩膀亲。 阮绵真的让他闹得浑身痒,想笑,一直憋着:“陆淮南,你别闹,真有人过来了。” 他挑眉,有点看不上她这胆小的劲:“来就来呗,还真敢进来偷看?” “影响不好,今天奶奶大寿,外边可都是人。” 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我都不在意,大不了到时候就说是我非要拉着你的。” “不……” 门锁哐哐被拉动几下,外边的人是真往隔间走的,发现没拉开又连续试探了几手,许嬷嬷的嘀咕声在门外响起:“咦,我记得这门没坏的,怎么打不开了?” 到这了,她都没怀疑是里边有人,把门给打了反锁。 阮绵紧紧窝在陆淮南怀里,拿眼睛瞪他,不敢出声。 反观他,则是好笑又玩味,手往她胸前的衣服里探挠。 她真是给他弄得半点脾气没有,陆淮南更过分的往里伸。 阮绵一把掐住他的手腕,愤愤低声道:“我衣服坏了,你赔我?” 他笑,笑得好生妖娆,像个男妖精,俯着脸往她耳垂上咬,边咬边调情的说:“我赔你,你想要多少件我都赔给你,实在不行,要不把我人也一并赔了得了。” 讲完,还不忘补充一句:“反正我有得是钱。” 她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皮肤痒得要命。 偏偏陆淮南根本没打算放过她,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陆淮南是懂怎么磨人的。 磨得阮绵浑身一把骨头没半点儿劲,她吓得要命,生怕这时候有人要进来,陆淮南将她抱起放在杂物后的一台沙发上,这边倒也还挺干净,日日都有人精心打扫。 许嬷嬷不在了。 门外也彻底安静下来。 但阮绵想着,她要是回头去取钥匙,又或者是找人来看门坏没坏。 那要是门一打开,岂不成了社死现场。 再看陆淮南,他是半点担心跟忧虑都不见。 可有时候人的身体,是容易被某些欲望驱使得忘却眼前危机的,比如眼下的阮绵,就是这般。 她双眼迷离涣散着,伸手自主的去扣陆淮南的后背。 明明她想做的是推开他,奈何做出来的动作截然相反。 阮绵一边痛恨自己的不争气,意识薄弱,一边还被搅乱的心思驱使着去应承他。 那样的情绪其实也很矛盾。 陆淮南稍稍抬起点脸,来故意打量她,女人额上布满一层细密汗珠,很是性感,他亲她一口,质声问道:“还要不要出去?” 她是真听出来他在这种时候,刻意要闹她。 但凡阮绵唇瓣紧抿不吭声,他就“上刑”。 她不得已挤出声:“陆淮南,你别过分了……” “是吗?”陆淮南不以为意。 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老婆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哪里过分了?” 阮绵紧蹙眉心,抓住他后背皮肤的手,狠狠用力,就是想让他吃痛,奈何男人不知疼似的,半点吃痛的模样都没有,她恼了:“家里没床吗?非要在这?” “我喜欢。” “什么癖好?” 他很是得意:“你跟我生活这么久,还不懂我吗?哪刺激,我就乐意在哪。” 阮绵深吸口气,直接把脸撇开,试图不去看他。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杂物间里沙发不太结实,并且也是老物件了,陆淮南也怕闹出太大动静,搞得真不要脸。 所以其实整场完事,他并没尽到兴致。 阮绵快速的抓起衣服套上,也顾不得去看身后人了。 第403章 狗粮 陆淮南也没好到哪去。 头发乱糟糟的,没了先前那一本正经的精明劲。 模样竟然挂起几分青春懵懂的气息。 阮绵看他伸着手勾了好几下衣服,都没探到,也不知他故意,还是真懒得动身,她眼皮撑了会,顺手给他拿起,扔在他头上盖住:“赶紧穿好出去。” 他笑,笑得活似只狐狸:“穿上裤子不认人是吧?” 她毫不留情的嘲讽:“刚才是谁说自己腿软的?” 是他。 陆淮南麻利的往身上套好衣服,他是那种内双,笑起来带着几丝痞气,男声爽朗又清亮:“也不知道是谁一直说腰要断 了,靠我一直用腿帮忙撑着。” 所以,做了多久,他的腿也就意味着撑了多久。 是个人都受不住会腿软。 阮绵一点不觉得他冤,理所当然的说:“谁让你非要在这?” 她那表情相当的理直气壮,好似在说:不在这,你也不用受这个罪。 眨眼功夫的事,陆淮南就起身窜到她跟前。 阮绵没站稳,后脚跟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出去,腰部拦上一根强健有力的胳膊,是陆淮南的,他低笑声句句入耳:“老婆,既然这样,要不再来一次?” 悚得她直摇头。 她可怜巴巴的望向他,祈求他把手撒开:“我错了。” 陆淮南嗓音呢喃:“错哪了?” “我不该那么说你。” 他笑声悦耳爽朗,忍着喉咙里欲要蹦出的痴笑,佯装得淡淡的口吻:“刚才没听见,再说一遍你错哪了?” 阮绵脖子都快缩进衣服里去了,畏畏缩缩的。 看得陆淮南那叫一个忍俊不禁:“刚才挺不老实的,现在知道怕?” “大哥,我叫你大哥,你放了我好不好?” 平时阮绵特别严肃正经,鲜少有时候会这般,陆淮南叫一个欺人太甚,他拎着她胳膊往上抬了点,于是她的肢体动作也跟着他姿势走,脸上一坨坨的红晕飘过去。 “不得瑟劲了?” 她一个劲的摇头:“我真的错了,求放过。” 阮绵双眼眼角往下耷,两边耳朵触动下,那样子看上去特别的有灵气。 她生得好生的肤白貌美,脸上皮肤白里透红,显得她人又水嫩,又欲。 陆淮南刚泯下去的那股燥热,再次滚滚升腾而上。 他径直将她人推向身后墙壁,摁着她下巴亲。 一阵刺疼传入阮绵的唇部,她疼得哼唧出声,还没从他忽然的发疯中缓过神来,唇齿被撬开,陆淮南长驱直入,搅动她嘴里的风云。 阮绵眼下就是有一种要被他榨干的滋味。 软骨头 第360节 怕他愈发来劲,她动都不敢动。 陆淮南的吻滚烫火热,沿着她的下巴,传送到脖颈与胸口处,最终停在她起伏难平的胸前,她能清晰的听到他喘着粗气,却一直没所动作。 她摸不透他想干什么? “怎么了?” 半晌,他气息稍微平静下来,伸手抚起她胸前乱掉的衬衣:“没事,回去再办。” 阮绵诧异。 刚才明明一切都挺好的。 她在脑中快速的消化了下这个信息之后,去打量陆淮南的脸。 他脸色看似平静无波,但也属实没那么正常。 许是怕她多想,陆淮南还贴着脸来哄她:“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不太舒服,估计是刚才跪太久了。” 两人做时,他确实跪得久了些,一直在让她感受更好。 “我觉得我们最好是别一块出去。” 阮绵提议。 陆淮南闻言,二话没说拉开门:“没事,夫妻之间旁人还能说什么?” 他很大方得体的往外走,是真的一点都没觉得过意不去。 先前两人闹得够凶的,隔间里的很多物件都给弄乱了。 离开之前,阮绵还大致上收拾一番,起码归位得差不多。 一切看上去都像是无事发生,神不知鬼不觉的。 唯一的败笔,恐怕就是她不小心口红蹭花了陆淮南的白衬衫,白色的衬衣本就显色重,尤其是口红这种红色艳丽的色泽。 商衡是看着他走出来的。 他脖领那处口红十分乍眼,想看不到都难。 “哟,你两去打架了?” 商衡讲话声音特别低沉,压着嗓子,唇都没怎么张开。 陆淮南压根没注意到,他只顾着穿衣,哪晓得领子上一道口红印,蹙了下眉,透过旁边的玻璃照,还真是一道刺目赫然的红,唇角微微勾起。 他在想阮绵是故意的,还是真不小心? 商衡撇他:“笑什么?” 陆淮南回归正色,挺直腰背,轻咳:“咳咳,没事。” 商衡又去瞅他衣领:“阮绵弄的?” “除了她还能别的女人近我身?” 商衡闻到一股酸臭的狗粮味,啧啧两声:“你两也真是够大胆的,这可是老太奶大寿,说干就干。” 陆淮南听不得他这话:“什么叫说干就干,履行夫妻义务,你当了这么多年和尚,身边也没个喜欢的女人,自然是不懂这种快乐。” 商衡蹙着眉走开。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被这两口子噎死不可。 阮绵上楼陪了会陆老太奶,下楼时正巧看到江岸在门口跟陆鸿文夫妻两道别。 江慧丽表面上是笑,等人一走,她脸色立马就变了一番。 结果看到阮绵在后边过来,立马又装得有模有样:“绵绵过来了。” “嗯。”她也很和脸的迎合道:“爸,丽姨,辛苦你们替我和淮南招呼了,本来奶奶过寿得是我跟淮南一起包办的。” 陆鸿文没作声。 江慧丽笑得虚伪又灿烂:“不辛苦,这也是我们应该的。” 她既然这么说,阮绵也没客气,转身去一旁招呼别的宾客,有时遇上热情的那种,她还得从中陪两杯酒才能勉强走得开。 好在她酒量也不算差,兜兜转转走了一圈,半点醉意都没上脸。 去洗手间的档口,她听到陆淮南在打电话。 阮绵没进门,鬼使神差的站在门口,想听他说什么。 结果,陆淮南头顶升腾起一层薄雾,他边抽着烟,边说:“帮我查家店……对,是刺青店……我太太叫阮绵。” 闻言,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位置的那抹纹身。 第404章 性感的小野猫 极小的一块刺青,在她锁骨往下不到四公分的位置。 不仔细看几乎很难看到。 阮绵暗自深抽口凉气,把跨进门的脚步往后退了,她转身要走。 身后响起陆淮南低沉沉的音质:“都听到了,怎么不叫我?” 她喉咙狠狠的哽噎下,半晌才缓和好情绪,回过身看他。 阮绵说:“今天在隔间,你是不是看到纹身,所以没再亲下去?” 他不可否认的是。 忽然,陆淮南就觉得谁给他灌下去几大瓶的柠檬汁,嗓子苦涩无比,又酸得快哑,本能是想开口的,怎么都发不出声,她又正好用那种失落的眼神看他。 没任何征兆跟想法,他提步上去,想都没想的一把抱住了人。 脸贴在她发丝间,低声问:“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会受伤的?” 她那刺青位置,很明显是为了遮蔽伤口。 陆淮南不是现在才发现,很早之前就发现了。 大约是在阮绵从国外回来,在车里做的那一次,他看到她胸口那点纹身,只觉得心里狠狠的一颤,犹如一只手渗入到他皮肉之中,捏住他心脏使劲的揪。 他一直没敢问,也无从问起。 但这个事在陆淮南心里就像是团挥散不去的阴影,时时刻刻的笼罩着他。 今天在隔间时,他实在没忍住,把表情给露馅了。 阮绵的身子也在微微抖动。 她脸色不太好,扭回头,抬起眼睛:“国外的时候被人抢过一次包,当时为了追包,被人甩来的刀划伤了。” 语言很简洁利落。 说到这,阮绵止住没往下讲。 陆淮南揉搓在她脸颊上的指腹,稍加用了点力道,指尖都要陷进她肉里去,实则是心疼。 她听着他深吸好多口呼吸,沉甸甸的一句话应声而落。 打她头顶兜头下来:“一定很疼吧?” 其实陆淮南一开始想的是比较俗气的借口。 阮绵在国外一待就是三年,他也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非要她离婚了,还为他在国外守身如玉三年,如果她真的在国外交往过对象,他不会去深扒她的过往。 不过他以为是她在国外为哪个男人要死要活表忠心留下的纹身。 显然想来,真是他多虑了点。 阮绵又怎会做出那种妄为的事情来? 她那么怕疼的人,一想到这个,陆淮南更是心疼得紧,他揉着她的脸把人紧紧的拉进怀里抱住,恨不得将其深嵌在身体里去。 “其实刚被划破皮的时候,我根本没感觉到疼,是意识缓过来才疼,不过现在想起来,好像也就那样。” “好了,不说了。” 陆淮南颇为自责。 他居然会不信任她,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偷偷的找人调查。 这时候,就显得他多么的狭隘而又小心眼,比起阮绵的宽容大度来讲。 他声音呛着几分压抑:“刚才的事情,对不起,我不该贸然去查你。” “我不计较这些。” 阮绵太了解陆淮南这个人了,他正是过于在意,才会干出这种事。 若真是他不在意的人事物,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烦躁,脏了他的眼睛。 他苦笑:“老婆,你这样显得我不是个东西。” “那你是什么?” 陆淮南找了个文雅的词汇:“有点没良心了。” 阮绵手指绕在他胸口转圈圈,转开好几个圈,得逞的架势跟她嗔怪,道:“知道自己没良心,还不对我好点,刚才在隔间给我吓死了,你非要来……” “你们在这呢?” 话到嘴边,也是秒噤声。 许嬷嬷过来,瞧见两人姿态暧昧,眼神深长的看了看。 阮绵动作最快,立马把依偎在他胸前的手缩回去,笑盈盈的面对许嬷嬷:“许嬷嬷。” “嗳……” 许嬷嬷应声可甜,那甜度像是在说:你们好好恩爱,我什么都没看着。 许嬷嬷很识趣的上完厕所,人灰溜溜的就走了,走得还特别快。 明明上了年纪的腿脚没那么方便的。 陆淮南在后边看得直打闷笑。 软骨头 第361节 阮绵眼珠子滴溜溜的瞪他:“有什么好笑的?” “没笑你。”他扬了下下巴,示意她看向许嬷嬷的位置:“你看平时许嬷嬷是个多稳重的人,看着咱两卿卿我我,跑得可真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撞见鬼了。” 她不觉得好笑。 反而拿手肘去怼他:“还笑得出来,以后在长辈面前注意着点。”  陆淮南真不是个好惹的茬。 许嬷嬷跟两人招呼时,他时不时的伸手去探她的腰,阮绵好说歹说的给他挠了好几回。 陆淮南把手摊开给她瞧:“手都给你挠伤了。” 他小臂的皮肤上,实实在在的好几条印子。 阮绵心疼也好气,翻白眼:“谁让你不老实,下次还挠你。” “哟,现在不咬人了,变成小野猫了?” 还是只性感妩媚的小野猫,陆淮南别提多稀罕她,人家是夫妻越相处感情越冷淡,他是越跟她处着,爱得越深,甚至陆淮南怀疑,哪天要是阮绵敢离开他一走了之。 他真能疯掉。 陆老太奶腿脚不便,大多都是宾客上楼去见她。 最后又由着阮绵跟陆淮南将人送走。 来来回回的忙,上下跑动,累了好几个小时,腿都快跑断了。 她坐在桌边歇了口气的功夫,陆家大嫂程清子近身:“绵绵,人都送走了?” 阮绵跟程清子关系来往上说,并不算熟,没见过几次面。 她跟陆淮南第一次结婚,陆家大哥没回来,这位所谓的大嫂自然也就没见。 阮绵知道这个人,还是那年陆老太奶病重,江慧丽的两个儿子纷纷赶回国,她见过的第一次面,一个看似有风度,也有韵味的女人,听说家庭背景很硬。 跟着陆老大结婚之后,便移居去了新加坡。 从陆显的话来讲。 程清子并看不上阮绵的出身,何必在这种时候来跟她套近乎? 她看得出,对方就是来套近乎的,没别的目的。 “大嫂。” “叫大嫂多生疏,叫我清子姐就行,反正都是一家人,不在乎这一个称呼的。” 许是在新加坡待得久了,程清子说话语调特别的高傲,且有一些普通话不标准。 带着港腔的口音。 第405章 夫妻间的心有灵犀 晚上喝多了点酒,胃里翻腾。 搞到最后,阮绵只能以茶代酒,把凑到唇边的茶杯拿下:“清子姐过来找我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 无事程清子也不会主动来攀谈关系,虽然大家真的是一家人。 遥想当年,陆淮南还没接管陆氏之前,程清子更是看不上的。 每次在婆婆江慧丽面前说话,张嘴闭嘴都是小三儿子,外边的野孩子,那蛮地来的男人。 阮绵没听过,倒是听人提及过这事。 江岸嘴里说的,尤为多。 那时候她还总埋怨江岸喜欢打听人家家里的私事,每回他讲起,她都无多兴致的打断,不愿再听下去,那时她只觉得烦,如今想来她是一直心疼陆淮南的。 所以,她跟程清子的交谈也不算和善客气,但是该有的客套依旧有。 她跟陆淮南没必要得罪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程清子说:“我听说上头下了文件,要把港南的开发给陆家?” 阮绵心底暗说一个妙。 果不其然,早有预谋。 怕是这次前来参加陆老太奶的生日宴,都是提前得知消息,匆匆赶回来的。 陆家老大跟老二都是生意人,靠着当初陆家给的启动资金,且生意在国外做得也不小。 但这人总是野心填不满的。 这几年国外生意也不好经营了,恐怕是想着里应外合,好在国外横行着走。 闻言,阮绵只是笑笑,话没多说。 她道:“现在这个消息还不靠谱,得等文件下来落实了,才能一锤定音。” 不管程清子是想从中掺和一脚,还是套话,她这回话准没错的。 程清子微微变了点脸,但又没全变,留有点余地退路。 “看来弟妹这口风挺严啊!淮南教的不错。” “清子姐说笑了,比起姐您,我还差得远,在生意场上有太多东西需要请教学习的。” 阮绵很会看人脸色,懂得对方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 她表面和气,话里句句都是带刺的。 这时候,程清子翻脸又不好翻,只能憋着那股气,一直交谈完离开。 等人走,阮绵甩了甩袖子,继续把搁置在桌上的那半杯茶水喝下去,茶水放得太久,已经有些微微发凉发涩了,她不太能吞咽,索性佝偻着腰,对垃圾桶吐掉。 生日宴忙得晚。 今晚她跟陆淮南都暂且住在老宅这边。 秦翠府有张妈在照看陆倾,夫妻两也是放心的办事,无多后顾之忧。 洗完澡,阮绵躺在床上捶腿。 陆淮南不知打哪拎了瓶陈年红酒上来,单手扣住两支细长的高脚杯。 他手指生得皙白,指节根根分明,还十分的匀称漂亮。 仔细看着,真像是十根艺术品。 “哟,晚上还这么有兴致,喝红酒?” “要不要喝一杯?” 他迈步到落地窗前,主动邀请她上位。 阮绵捶了会腿,觉得舒服多了,才松开手下床,她今晚穿一套粉色的连体裙睡衣,胸前是微开领口的设计,v字形不大,若不是她弯腰几乎看不到胸口露出的风景。 她落座在落地窗正对面的沙发里。 半个身子都深陷其中。 这一片落地窗能望见的风景特别好,这也得益于老宅布局的位置不错。 从阮绵嫁给陆淮南,第一次来这边,她就觉得十足的风水宝地。 她翘着腿。 陆淮南晃晃红酒,醒完酒倒了不到高脚杯十分之一的酒给她:“先喝点品品味道。” 阮绵伸手接过。 触碰到他手指,渗入点凉意:“刚出去了?” “嗯,去送了下大哥大嫂他们。” 顷刻间,阮绵像是后知后觉,陆淮南整体看去,他情绪其实是不太好的,跟他生活得久,很多表面上的细微蛛丝马迹,她完全能一眼识破。 比如眼下,他藏着心事。 酒到嘴边,慢慢吞咽半口,阮绵拿下,小臂搁在大腿上摁着。 她放眼望到陆淮南那去,也没紧着先开口,等他主动出声。 许是她目光过于灼热,陆淮南到底是说话了:“ 这么看着我?有话要问?” “不是应该你有话要说吗?” 他笑:“真是没半点事能瞒住你。” “什么事?” 这时候,阮绵差不多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准跟陆老大脱不了关系。 陆淮南说:“你想得没错,大哥想参与港南的那个开发项目。” 他还说:“他这几年国外生意做得也饱和了,主要想跟我们这边接轨捞一笔,这样一来跟洋人也更好立威,那边人也会更信任他,把更好的项目跟他合作。” 阮绵很是聪明,她没先急着表态。 而是问陆淮南的想法:“那你怎么想的?” 港南开发项目,可谓是陆氏这几年比鼎海还要大的投资生意。 按理来讲,陆淮南是需要找合伙人一块啃这块硬骨头,一人独食很难消化。 不过就算找人,也不得是找自己人。 起码不能是陆家老大这样的身份。 各方面都是有考量的,毕竟这项目是zf那边拨给他的,陆家老大主场生意又在国外。 里边的弯弯绕绕很复杂,阮绵也早看出了破绽。 陆淮南沉默片刻,再次提声:“我没答应。” “他们没说什么?” 软骨头 第362节 “大哥跟大嫂这次回来,估计就是为了这事,看得出两人情绪也不好。” 不过他无所谓,反正该得罪的人迟早要得罪,留得了初一,始终留不了十五的。 他不出手,这事怎么都办不成。 听他说得敞亮,阮绵也爽快利落,把今晚程清子跟她说的话全盘托出。 说完,她总结了一句话:“都不用估计,这次他们就是奔着这项目来的,她今天特意找我,我一眼看出来不怀好心,说实话,就算给陆显,我都不愿意给她。” 陆淮南看她看得发笑。 两人都喝下去点红酒,脸上微醺着醉意。 “老婆,谢谢你这么聪明。” 他低沉的嗓音犹如春风拂动,荡漾在她心头,拨开她心尖的那朵花苞。 阮绵傻笑,眼神有点儿不太清醒:“陆淮南,别自夸,你用不着谢我,我这么聪明是我妈生得好。” “那是,我得谢谢咱妈。” 第406章 最美的痕 他故意端着酒杯往前凑动。 清醒模糊参半,酒到六成的样子,阮绵还是依然能看懂他眼底勾出的情丝跟意图。 她半眯缝双眼,深情的打量他:“陆淮南,你又在勾引我。” 他被说得一笑,唇角浅浅上扬,一道小而明显的弧度荡漾开。 被她识破,陆淮南也不装了。 右手的酒杯转到左手,他伸出右手勾上她后脖颈,阮绵比他的位置稍稍要高一些,她的视线是呈现出低俯的,他满眼漆黑,像深不见底的渊潭。 她鬼使神差,亲了一口他湿润的唇瓣。 阮绵还用手指一点一点的在他唇上弹。 仿佛来了什么兴致。 这可把陆淮南逗得心花怒放,满腔欲火,他往前抵,直接咬住她的嘴角,吃狠的一口,语气更狠的说道:“老婆,这可是你自己先撩的我,待会别哭着求饶。” 阮绵不及反应,头顶笼下阴影。 他居高临下的站着,双手卡住她的脸,掰着她的脸往他腰部挤压。 她觉得脸上什么东西摩挲得微疼,一看,是陆淮南的皮带。 这一下子,硬是给她弄醒了半多的酒。 阮绵急着一张白兮兮的脸,身子一个劲的往后退。 退不到半米,陆淮南给她抓回来。 他往下落座,身侧的沙发全然深陷下去,那两只修长而又结实的长腿,在她面前晃悠,并且透过西服裤子的布料,能看清他腿部线条跟肌肉的紧实度。 “现在知道跑了?” 酒醉得厉害,阮绵脸色红了白,白了红,两种色泽在她脸部来回的转换,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能不能等我把酒喝完?” 他这么抓着她,她竟然一点没打算撒手自己手里的酒杯。 他那一杯,早就被他丢开,酒杯跟红酒全部都一股脑撒在地毯上。 陆淮南没下一步动作,显然是在等她反应的。 不过他目光笔直,且又深沉的睨她,像是在探究一件很深奥的东西。 盯着阮绵伸手过去,把盛了最后一点酒液的高脚杯放稳,他似等了半个世纪的样子,迫不及待扑上来。 “陆淮南!” 她吓得惊呼,脸鼓动着好生俊俏。 陆淮南拉近她身板,阮绵双腿跪在他身前。 那姿态跟表情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他虔诚的信徒。 他伸手,用食指挑开她紧咬的唇瓣:“不准这么咬嘴唇,都出血了。” 陆淮南根本没嫌脏,歪头低脸的亲上去,将她嘴唇上的那一层血珠彻底亲掉,抿干净,人的血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好闻好咽,腥味很重,渗着一点微甜。 亲完,阮绵呆愣在那,没所动作。 陆淮南宠溺的顺着她发丝,笑问:“刚才叫我什么?” 他问的是,她惊呼那一声。 到嘴的话,阮绵硬生生给它掰回去:“我叫的老公,一直都是叫老公。” 陆淮南特别乐衷于逗弄她,手指压在她侧脸的嘴角边,并未打算要松开的架势:“刚才明明叫我名字,又想撒谎?” 喉咙滚动,她觉得嗓子里干涩又燥热得很。 像是给人塞了一大把的干柴在里边,还点着了火,烧得她很是难受。 恰好这时候,陆淮南还跟她维持着一个不上不下的状态。 阮绵脸滚烫得如火烧,那种感觉可不是单纯的热,是一阵阵的滚烫,在她脸上来回反复的滚,随着胸腔里极度跳动的心跳,她呼吸是愈发的沉重不堪。 “老公~” 不仅没退开,她还主动示好的往前凑。 陆淮南正经起来什么都受得了,唯独受不了她这个模样。 撒娇又不完全撒到底,还带着几分硬气跟傲娇劲,他就乐意看她这副鬼样子。 也算是夫妻之间,私底下的一点小癖好。 她扑来的劲其实很小的。 然而,陆淮南自己往下倒,后背贴住身后沙发靠背,阮绵趴在他身上,两只腿一边一只的跪着,看得他眼睛都快直了。 他呵笑:“这么会玩?” 她傲娇:“一直都会。” “那就是舍不得在我身上施展呗?” “哪有,只是每次你没给我机会施展,我也是空有一身本事,都快晾干了。” 要是真论口才,陆淮南敢说第一,那阮绵绝对敢说第二,夫妻两谁都不是省油的灯,撩起人来那不是肉麻,是要人命,他一把给她按住,翻身转换个位置。 他朝着她脖子咬。 有些吃痛,但又保留着几分快感。 阮绵回应他,伸手去揽他腰杆,紧紧相拥住。 沙发其实空间不够宽敞的,而且地毯上都是红酒渍,要是摔下去讨不到好。 陆淮南吻够了。 他盯住嘴唇红肿,有点外翻的阮绵:“去里边?” 她恨不得跳起来,爬到他身上:“你抱我。” 陆淮南将其打横抱起,那架势毫不费力,特别的轻巧。 他走得快,加上喝了点酒,中途还给她颠簸两下,阮绵迅速搂紧他脖颈。 “至于吗?摔不死的,就算摔下去也是我先着地。”陆淮南轻咬住她耳朵:“老婆,摔下去我给你当肉垫。” 她反口就咬他。 没轻没重的,两人嘴里都是血腥气,陆淮南不怒反笑:“真有你的,自己老公都下这么狠的口,看来真是养了只白眼儿狼。” “谁让你那么过分。” “我亲自己老婆叫过分?” “唔……” 陆淮南二话不说,把人丢进床中,欺身而下。 他身形特别的高大,如一道罩子般,全然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半点都漏不出去。 ……闹到半夜,阮绵才洗完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出浴室门。 她快往墙上趴着走了。 陆淮南翘着双狐狸眼打量她,上下来回的看。 “快去洗澡,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 她肚皮上有一道 不算特别深的剖腹产伤痕,打阮绵做完月子,一直都在做伤痕修复,眼下也有快一年了,伤口依旧还是明显可见的。 他盯得她不自在。 阮绵拿上衣服套好,许是意识到她的躲闪,陆淮南起身拥抱住人。 他听到她问:“是不是挺丑的?” 下巴抵着她肩膀,温声道:“一点都不丑,反而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痕。” 第407章 我不嫌弃 “又哄我?”她扭脸蹙眉:“哪有疤痕是好看的。” 陆淮南的掌心贴上她腹部,轻轻的揉着,有一下没一下,毫无节奏规律。 但出奇的令她觉得安心。 就这么让他揉着,阮绵声音都变低了几分:“这个疤可能还得要三四年才能消到很淡。” 软骨头 第363节 “我又不嫌弃。” 她也不知道他是真不嫌弃,还是假不嫌弃,她没有上帝视角,更不可能剖开陆淮南的肚子,看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阮绵自己倒是挺嫌弃的。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想让自己肚皮上留那么大一道疤。 让陆淮南揉了会,阮绵催着他去洗澡。 他洗得快,不到十分钟搞定上床。 她明显的感觉到,陆淮南意犹未尽,手指搭在她腰杆上,时不时乱窜,像把很不安分的烙铁。 本来困意沉沉的她,也变得没了半点瞌睡。 她哑着嗓音:“陆淮南,你还睡不睡?” 等她去看人,陆淮南倒是双眼一闭,嘴里闷声发出:“睡,现在睡。” …… 翌日。 阮绵是让楼下的说话声吵醒的。 卧室里的窗户尽敞开,白纱飘窗吹得上下翻飞,寒气只往里窜,院里冒头到二楼来的那颗梧桐树,枝丫早就开始枯黄了,能见到枝丫被吹得晃动。 她在被褥里,缩了缩脖颈,把脸都一并埋进去。 心底嘟囔陆淮南出去也不把窗户拉上。 捂了会,阮绵才打算起床。 她正跨着步子去拉窗户,身后一道斯哈斯哈的响声,紧接着她便看到一只大毛球似的物体撞进来。 卢卡被陆淮南养得很胖,圆溜溜的身体直往她冲。 吓得阮绵连声喊道:“no,卢卡不准冲。” 虽然卢卡还是刹了两脚,到底没彻底刹住,猛地撞在她腿上,来了个贴脸。 真的是骨头裂开的疼,卢卡起码有一百来斤,撞上去那可不是小疼。 见她捂着腿,卢卡不停的晃尾巴,跳起来哼哼唧唧的。 它很活泼,也很兴奋。 阮绵收拾好东西,牵着它下楼。 正碰上上来找狗的陆显,两人一上一下的对视了秒,陆显脚步僵在那,他主动开口:“原来卢卡在你这呢,四哥早上让我帮忙看着,这一会功夫跑不见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记得昨晚上,陆显一直在酒店照顾阮渺。 陆老太奶九十九的大寿,江慧丽跟陆鸿文都没敢让他直接把人带回陆家。 但阮绵知道,陆显肯定会把人带回国内的。 太久没见,她觉得陆显清瘦了许多,两鬓的发丝修理得很利落,更显得人轻薄。 他很轻浅的一笑:“早上来的,六点多。” 作为陆老太奶比较疼爱的孙子,陆显不能不来。 平日里老人虽然不说什么,也觉得他在国外跟阮渺这样过比较好,但人老了念人,终究是希望孙子回来看看。 这个年纪,真的就是见一次少一次了。 卢卡一直往下窜,大抵是闻到陆显手上的狗粮味。 阮绵牵着绳子往下走,陆显在前边走得比她稍微快一点,他去接狗绳:“要不我来溜吧,你先去吃点早饭,四哥在外边跟人谈生意,估计得中午才有空。” “那麻烦你了。” “没事。” 阮绵也说不出心底滋味。 她觉得陆显变了,不再如当年那般轻狂放肆不羁,更多的是憔悴跟成熟。 偏偏这两者气质融合在一块,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有一种苍老感。 不似陆淮南那般,越成熟,越有男人味。 按理说陆显比他还小,看着更年轻才对。 但显然两人若是走在一起,任人看去,都觉得他是哥哥,陆淮南才是那个弟弟。 阮绵用完早餐,又特意去趟楼上陪了会陆老太奶,聊到中午老人家犯困了,她才起身下楼。 卢卡还跟陆显在玩,一人一狗在玩丢球捡球的游戏。 卢卡是个万人熟的性子,谁手里有吃的,或者有玩的,它就认谁是爹娘。 “卢卡。” 阮绵远远的叫唤一声。 卢卡嘴里叼着个粉色的小球,闻声迅速的扭转狗头,屁股朝向陆显,往她这边看,可它一时间又犯了难,想丢掉球跑到她身边,又舍不得丢,站在那嘴里不停哼唧。 活像个有选择困难症的人。 见它都要急眼了,阮绵上前,去讨它嘴里的球:“把球给我。” 卢卡叼着球,屁颠屁颠的凑着嘴给她。 阮绵接过来,再扔出去。 趁着卢卡去捡球的空挡,她脚步后退,坐在陆显稍微靠后点的椅子上。 空气凝固了不到三秒钟。 “她还好吗?” 这个她问的是阮渺。 陆显面孔上,几乎不带什么表情波动,连情绪也只是淡淡的忧伤:“一直在接受治疗,目前病情还算稳定,已经快好几个月没发作了。” 阮绵脑中闪过许多的画面。 包括她跟阮渺小时候,她比阮渺大不了多少,从小俩个的关系都是人前和睦,人后仇敌。 阮绵对她来讲,其实算是她童年,乃至整个少女期的噩梦。 阮文斌不是一个好父亲,对她更是把这一点彰显得格外突出。 很小的时候,阮绵就知道,在蒋慧面前要学乖,不会主动去招惹阮渺。 直到她考上大学,那一年她才真正的算是脱离了那个家。 当初她迫于嫁给陆淮南,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想逃离那个窒息的家。 阮绵真正走出来,算是送孟贤清出国时。 阮文斌跟蒋慧再不能拿捏她。 想了想,她跟阮渺斗了这么多年,她是真没想过阮渺的结局会是这般。 初中那会,阮渺总是跟她抢东西,阮绵性子也是那种不争不抢的,她有时候会直接让给阮渺,奈何有一回,阮渺抢了唐望清给她买的玩偶。 两人因此事大打出手。 传到阮文斌耳中后,阮文斌当众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她那时恨得要命,恨不得阮渺去死。 那一刻,她深深意识到,那个家不是她的家,是她们一家三口的家。 阮绵笑着说:“说起来吧,以前我还真挺恨她的,恨得愿她去死,现在却不知怎么了,连一点都恨不起来。” 第408章 怀孕七个月 空气中,陷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默。 许久都未有声。 只剩下卢卡在阮绵脚边,仰着头跟脸,嘴里轻轻的嗡嗡叫。 好半晌,陆显的音质带有一半苦笑:“她跟我说过,你们小时候的事,她也说很多事情对不起你,要是早知道,她当初一定不会跟她妈那样做。” 听到这话,阮绵并未觉得欣慰跟解脱。 更多的是心酸,替自己心酸。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说散就散了,她母亲尸骨未寒,那位亲生生的父亲就领着别的女人进家门。 她不该原谅这一切,没人比她更有这个资格怪罪。 “没什么对不起的,这样的话我不想听。”阮绵深吸口气,再道时,语气轻松很多:“再说了,她现在也得到了应得的报应,以后大家路归路。” 阮渺无疑是幸运的,起码她还有陆显。 陆显没说话。 她起身,一把撸起卢卡的狗绳,缠了几道握在掌心。 陆显跟随而起:“阮绵。” “还有事吗?” 他眼眶里有些湿润,雾气在他眼中打了个转:“你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她吗?” 他说:“阮渺说她挺想你的。” 闻言,阮绵无所动作,站着没挪身,脚步定在那似的,好几秒她低声 笑:“我们这样还有什么见的必要呢?见了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她怀了宝宝。” 陆显说。 她是万万没想到,心底有点讽刺,又有点酸涩,心脏胀胀的不太舒服。 软骨头 第364节 不知道是阮绵觉得像阮渺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该生下孩子,还是觉得她母亲生来的可笑。 陆显继而道:“是我的,七个月大了。” 她蠕了蠕唇,尽量让自己挤出一抹笑意来。 毕竟不能哭着脸祝福人家:“那祝福你们。” “算我求你,去看看她吧。” …… 那日跟陆显见过后,阮绵最终决定去看阮渺。 陆显把人安排在酒店,她去见也只能去酒店见。 还得是越过陆家这些人的眼睛,偷偷去见,尤其是陆鸿文跟江慧丽。 这件事情,是得到了陆淮南允许之后。 亲兄弟都明算账,更何况是在港南项目面前,他也怕陆显惦记这块肥肉,想着什么招数引她上钩,陆淮南再三叮嘱过她,但凡有任何不对立马掉头走。 他那几日忙不开身,不好陪她去。 阮渺的状态,远比阮绵想得差太多。 她瘦了,瘦得脸部凹陷,再没了原来那个丰满如花的脸。 她们共承一条血脉,很多地方都相似,格外像的是那双眼睛,明亮透彻,微敛的桃花眼,不细长,大小也刚巧。 不管从女人的角度,还是男人的角度看。 阮渺无疑都是很漂亮惊艳的。 阮绵还记得,跟陆淮南结婚的第一个念头,他在床上都咬着她耳朵说:“你两姐妹长得还真是相像,娶你跟娶她好像也没什么差别,一个脸罢了。” 这也或许是当初,阮渺去勾宋砚安,会真的把他勾上床的罪魁祸首。 她觉得好生可笑。 相似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阮渺,你看看谁来了?” 陆显走到客厅,让开道,给阮绵进去。 阮渺坐在一张特别大的灰色沙发里,那个沙发大的程度,足以让她小巧的身形看上去弱不禁风。 才七个月,她肚子已经显怀得很严重了。 肚皮大,脸跟胳膊却又是瘦弱的,于是看得人心生一股特别不协调的视觉感。 阮渺怀中抱了个洋娃娃,有半个成年人那么大,娃娃的笑脸好生灿烂。 阮绵一眼认出来,跟唐望清在世时,留给她的那个娃娃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阮渺手中的穿的是白色洁净的裙子,而她的那一个是黑色的,她眼眶发热。 液体在眶内打着转,她忍了忍。 或许是阮渺真的太瘦,又或者是沙发大,她窝在里边小小的一团。 令人觉得格外怜惜心疼。 陆显上前,替她把膝盖处的毯子捏了捏,又往上提了点。 阮绵顺着阮渺的腿看去,原来她的腿有一边是接的假肢。 她心脏狠狠的瑟缩一瞬,又快速转开脸,看到桌上摆着两样孕妇不宜食用的水果:“现在怀孕七个月,这些得少吃,对自己不好,对孩子也不会好。” 她的语气足够的冷,如那十二月的寒霜。 陆显眼底明显的闪过意外。 他没想到,阮绵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么自然且平静的,毫无情绪波动。 他甚至在来前,都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陆显蹲在阮渺身前:“我都说了吧,这些你不能吃,待会我去收起来,好不好?” “嗯。” 阮渺一出声,她那嗓子特别的嘶哑。 哑到就像是有人拿刀子划破她喉管,再重新缝合起来的,整个声带都坏完了。 陆显似听习惯了,没有半点不适应的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他一边招呼:“阮绵,别站着,你先过来坐,也正好陪陪她说话。” 阮绵没动。 她此刻心情很沉重复杂。 陆显拿着一堆东西去厨房,阮绵后脚跟进去,她走得悄无声息的,脚步轻到听不见,拉上门,她质问声扬起:“她的嗓子怎么了?” 提及这件事,陆显的愧疚显而易见。 唇瓣蠕动好几下,话从嘴里挤了出来:“怪我没照顾好她,在国外的时候被冻的。” 听着这话,阮绵也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喉咙,仿佛被冰渣子戳破。 她本能反应的伸手摸了摸,吞咽口水:“她的腿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其实她能猜到,阮渺腿的问题大概跟那次跳楼自杀脱不开关系。 只是那事发生后,她没再关注他们之间的任何动向。 陆显抿着唇,唇瓣抿成一条笔直的线了。 “我不是在关心她。” “那次的事,我觉得对你跟四哥都挺亏欠,所以没想到说,也觉得没必要说。” 阮绵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在看,沉沉出声:“是觉得你妈逼着淮南让她跟你离婚,所以为难,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怕她在外边生死难料,所以想偷偷的保护她?” 第409章 一掷千金 “都是。” 阮绵嗤笑:“真没看出来,你对她还挺深情。” 她这话,再结合这样的语气,似嘲笑他,又似意外。 像陆显这样的人,他有更好的选择跟余地,甚至到最后一刻也是完全有退路的。 跟阮渺的身份地位,也根本不搭尬。 悬殊太大。 那么,除了他真的深情于她,阮绵确实是想不出别的任何一种可能。 可她也知道,最是难留住的,正是这种富家公子的爱意。 他们翻脸就能不认人,别说在情场上,任何场合皆是。 他们万花丛中过,都能保住片叶不沾身,一个女人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如那餐盘上的一块肉,吃下去能填饱肚子,但不能日日餐餐的吃,会腻歪还不健康。 陆显跟着笑,笑意藏了几分悲拗:“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深情的男人。” “但起码你对得起她。” 说话间,阮绵的眼睛有意的往外撇。 指的就是阮渺。 陆显仰起脸,特别的真挚:“虽然我不深情,但不至于不是个人,四嫂也把我想得太坏了。” 以前他每次喊她四嫂,都能激出阮绵一身鸡皮。 如今再听,是真的全是尊重,没有半点令人浮想联翩的意味。 她压了压嗓子里的苦涩。 从包里取出一张银灰色的银行卡,走过去摁在陆显所靠的那面灶台上,放好,阮绵说明意图:“这是你四哥让我转交给你的,给你也是给她。” “我……” 阮绵声音加重点:“陆显,你先别急着拒绝。” 陆显咬唇不语,他的神情很是难堪。 好半天的欲言又止:“替我谢谢四哥,他有心了。” 阮绵呛着口正派口吻,说:“不为自己想,也为即将出生的孩子考虑考虑,眼下公司没你多少股份,你能拿到的钱不多,在国外生活开销很大,这些钱够你们把孩子好好养到成年。” 陆淮南接管陆氏,陆鸿文跟江慧丽也都是靠着那点老本在吃。 想让他们支助陆显,也只能是够塞牙缝。 况且按照陆显的性格,他不会主动要的。 阮绵今天进门,看到阮渺身上那套衣服,就清楚他们眼下面临的形势。 陆显表面是陆家五少这么个名头,实则过得也是真的不如意。 “嗯,我知道了。” 阮绵:“你四哥没你想得那么无耻龌龊。” 这个陆显一直都清楚,小时候他也曾想过跟陆淮南缓解兄弟关系。 奈何陆淮南浑身长刺,外人碰都碰不得,一接近他,他就会竖起浑身的刺,去伤害别人。 “四嫂,我一直都是想接纳他的,可惜他不让我靠近。” 这么多年,陆显头一次掏心窝子说。 嫁进陆家那几年,阮绵不是睁眼瞎,很多事她何尝看不懂,奈何那时候的她人微言轻,别说去劝陆淮南,他能不能给她这个机会说话,都得再讲。 她自己都尚且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更别说帮人。 阮绵点点头:“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 “四嫂。” 软骨头 第365节 她知道陆显要说什么,主动开口避免他说:“我知道你要求我什么,丽姨跟爸,还有奶奶那边,我们会去做思想工作的,到时候孩子出生你到底得带回来见见面。” 陆显做梦可能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感激曾经口口声挑衅的女人。 阮绵没在酒店留太久。 跟阮渺说了会话,嘱咐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什么该吃,什么不要乱吃。 说完,她起身利落的离开,头都没回一下。 就像当初阮文斌骂她白眼狼,阮绵从阮家走时那般干脆。 陆显把那张卡存着,里边是陆淮南给的两千多万,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好好的过很长时间。 …… 开春的头一个月。 燕州都传开了,江岸在地段大好的瀚海捐了一所学校,是为一个女人捐的。 这消息一炸开锅,全城的人都在揣摩猜测,对方是什么身份。 偏偏圈子里那群内行人,个个守口如瓶,硬是半个字都没传出去。 江岸好好的干他的事业,边讨好女人欢心。 早上八点的机场大雾渐散。 詹敏在机场外等候三个多小时,才等到人。 芩书闲刚下飞机,詹敏过去约她,带着江岸的口谕。 江岸是这么说的:“要是没把人约过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恰好芩书闲这人特别的心善,她是真的忍不了一点江岸这种蛮不讲理的性格,只能委屈巴巴,又满腹怨火的跑去瀚海见他:“江总,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江岸坐在酒店的包房中抽烟,模样慵懒不羁。 仔细看,还能看出他面上带着微醺,是喝了酒的,又没喝到高。 他懒懒的挪着眼睛,看过来。 芩书闲满脸的愤容,却又不得不往下咽,因为她实在开罪不起这尊财神爷,江岸不讲起理来很可怕。 她说:“实在要是江总觉得无趣了,我可以帮您找女人陪着玩。” 在江岸心里,眼前这个女人,也不比当年的阮绵好追一星半点。 不过她稍微好一点的是,没有阮绵那么对他不识时务。 江岸手里有她的把柄。 他把指间的烟挪开,手肘摁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的掸了掸,示意詹敏先出去,詹敏出门时还识趣的把门带上。 等屋内保持到绝对的安静。 江岸才明朗的出声:“芩老师,看在我今年都快36的份上,你不能行行好考虑跟我结个婚,生个孩子?” 他还说:“我可以保证,让你往后,甚至你的整个家族往后都享尽荣华。” 这就好比是在谈一笔不痛不痒的生意。 江岸是不恼不怒,懒懒的。 把芩书闲气得快呼吸不上来。 但笑也得是真的笑,假的也得以假乱真的来。 她平平气息:“江总,您还是别开这么大的玩笑,我这种平头老百姓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像您这样的大佛我得罪不起,也怕那些爱慕您的女人,回头拿刀子捅我。”  江岸越看,越觉得芩书闲上头。 甚得他心啊! 她跟阮绵都倔,也都自有骨气,却又是各不相同的飒爽。 第410章 初生牛犊 江岸这个人,从来不在别人身上看某人的影子。 却也是芩书闲那气质太像了。 他想忽视都难。 要是不了解的,说她们两除了长相,是姐妹都有人信。 江岸眼神忽转得玩味起来,似信非信的点点头,懒散的口吻:“我有什么隐私,是被你看到了吗?不然你怎么知道我身边有女人?还是说……” 芩书闲也是个禁不住逗弄的女人。 他一开口,她就打断:“那天我看到江总跟一个女人在洗手间接吻,应该没看错的话,她是最近某部火爆剧的女主王芯研。” 也正是他公司旗下的女艺人。 江岸又是一笑。 他眼睛坏得会说话似的:“没想到正儿八经的芩老师也追剧。” “王小姐眼下这么火,谁不认识呢?” 芩书闲一直站着,也没打算要过去坐。 江岸的目光也就那么一直看着她,从上到下的打量,女人身段尤为出众,尤其是她的腰臀比,以及那双修长又直的腿。 是个男人都容易心动。 他一招手:“别站着,过来坐。” 芩书闲站着没动,她浑身都是警惕性,好似江岸要吃了她。 江岸又觉得好生好笑,又觉得很是无奈,他掀开眸子,精明的一双眼半露在外:“现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在追你,还追成功了,你觉得你能跑哪去?” “江总,您到底想干嘛?” 芩书闲显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她在忍着气压。 她与江岸的相遇说来也奇葩。 她们学校要扩建,正好那块地牵扯到一些跟江家的麻烦事,学校领导让她去敲定,说是谈合作,无非就是上桌陪酒陪笑,讨好奉承一下,让他们开心的答应。 芩书闲原本以为对方会是个大腹便便的中老年人。 没成想,对方的负责人年轻帅气。 就是不好对付。 那晚的酒桌上,她喝下去好多杯,白的红的连着上,胃里比翻江倒海还来得难受。 可惜对方纹丝不乱,还有趣的打量她,问道:“这位芩老师是不是得去趟洗手间?” 同行一块的老师立马起身,扶着芩书闲去洗手间吐。 她吐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嗓子眼都拉伤了,火辣辣的疼,最后嘴里吐出来的只有苦水。 人家同行的老师都看不下去:“要不咱们算了?反正这事领导也就是派你来探探水深水浅,咱没必要豁出命去。” 况且对面那一群男人,哪个不是狼,不是虎? 芩书闲用手捧着水龙头里往下泄的水渍,洗把手再往脸上糊,动作小心翼翼的。 她说:“他们本意并不是想对我们怎样,无非就是一些公子哥,二世祖好玩,趁着这次机会玩弄一下咱们,看咱们腰杆够不够硬,脸皮够不够厚。” 江岸在包间等。 等了差不多十来分钟的样子,人进门来。 芩书闲换了张脸,满脸的微笑,凑到桌边:“江总,这杯我再敬您。” 他坐在那,没说话做声,静静看着。 芩书闲说喝,还真就喝,一口全数饮下,眼都不带眨的。 满屋子全是掌声,至于这掌声里几分真的敬佩,几分玩闹,那就不得知了。 芩书闲不在乎这些,从她选择来燕州起,就知道凡事靠自己,别人是靠不住的。 她只要有这份工作,赖以生存,她就不会死。 本以为江岸会一直这么无动于衷,岂料他起身回敬半杯酒,他也足够爽快,只是在喝完后说了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说:“女人不要太逞强,太逞强的女人讨不到男人喜欢的。” 芩书闲当时差点眼泪就掉了,她强忍着没落。 她跟梁惊则分手快两个多月了,当初梁惊则赶她走时,也是这样说的,说她太逞强,什么事都要冲到前头,一点委屈都不懂得表现,让他没有保护欲。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在这世道,女人太坚强也是一种错吗? 当同样的话,从不同的男人嘴里吐出,芩书闲只觉得格外的讽刺。 她脑子里的酒很沉重,颠得她头晕得要命,好像立马就能倒下去。 桌上的人,哪个不是身份高阶的。 芩书闲笑着反讽回去:“江总,您这话说得,好像你被什么女强人甩过似的。” 江岸跟阮绵的那段过往,在座的谁不知道点底细?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各异,有的在等好戏看,有的也是替芩书闲这个初生牛犊捏把汗。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江岸不动声色,甚至脸上半点怒火不显。 他手指压着桌面扣了扣。 随后还很认同的点头:“谁还没有过一两个前任呢?” 他早看出来芩书闲是在感情上受过重创,才故意闹着玩儿似的跟她再说一声:“难道芩老师就没被男人甩过?还是说被人伤了,觉得我们 这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要论杀人诛心。 软骨头 第366节 那江岸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最致命的是,他人又聪明,一眼看出对方的弱点,往死里戳人伤口。 那晚上芩书闲看他的眼神,别提有多恨。 江岸能记一辈子。 打那之后,芩书闲总是能在各种场合,各种环境下“偶遇”到江岸。 江岸也头一次觉得这世界真他吗的小。 在哪都能遇上这个女人,起先他只是好奇她想做什么,就好像是审视以往那些往他身上扑的女人那般,可这么盯着盯着,还盯出了点兴趣。 他跟芩书闲说过他的所有,说他追求过一个女人四年,等了三年。 还结过一次婚。 芩书闲对他的事,没有一件是感兴趣的,与其说感兴趣,不如说是关她屁事。 江岸最开始对她有点好胜心,征服欲。 可这人一旦联系多了,看多眼了就容易擦枪走火。 芩书闲觉得江岸是在玩她,江岸又觉得芩书闲是在装矜持。 记忆回拢。 江岸说:“没想干什么,这不是你问到王芯研,我给你解释解释。” 芩书闲是真看不懂他:“这是你们的私事,不必跟我解释。” 他上手去拉人,她猛地往后退,退到一米多远去。 吓得她脸色一阵红:“江总,请您自重。” 第411章 另类的倔种 “那我要是自重不了呢?” 江岸也不是好惹的,索性把流氓气质耍到极致。 他唰地起身,站在芩书闲跟前,男人个头特别的高,她整个瞬间被笼罩住。 “江……” “芩书闲,梁惊则没什么好的,要不跟我吧?” 江岸也没动她,只是站在她面前,淡淡的开口,眼里全是散不开的勾引:“我比他有钱,更比他帅,在其他方面也都比他好,如果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成年人之间的对话,有时候还是需要一点含蓄在的。 就比如眼下。 他不能够在她面前直接说他想睡了她,恐怕会换来气急败坏的一巴掌。 江岸想想都觉得脸疼得厉害。 芩书闲脸被逼到通红,两边滚烫得不行。 她今年也三十了,不该是这种表现。 江岸看得好生带趣,他低头俯身下来,与她的视线齐平道:“脸都红成这样?梁惊则他没碰过你吗?” 他那双眼睛,看什么都准,显然芩书闲的表现在告诉他,她是个雏。 这便让他更有了兴致。 不过到嘴的话没那么好听:“三十岁还是个雏,确实很不容易。” 闻言,芩书闲脑子里气血上涌,脸更红上一个高度。 她抬起头,脸对脸的凝视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的说:“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是不是觉得玩弄别人很开心,看着别人毫无尊严,会让你们很痛快?” 江岸眸色沉了沉。 他脚步稍微往后退,退到两步的距离。 狐狸眼勾起:“我在说梁惊则,你这么生气,还想着他呢?” “我不会想他,更不会想你。” 话音落下后,包间里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 至打江岸在她身边死缠烂打的追,整个过程中他几乎也是没有过翻脸跟冷脸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他不说话,唇瓣紧抿,下颌绷住。 氛围就如同满地的汽油,被一把火点燃,轰隆一声烧得芩书闲心慌。 每当她慌张时,都会下意识的去抓手机。 握住手机的五指扣得骨节发白。 “芩书闲,别给脸不要脸。” 江岸沉沉的声音从头落下。 可他明明是笑着说的,话又压迫感十足。 打得芩书闲觉得浑身疼,她本能反应要往后退,但身后已经是无路可退,再退也是一面结实的墙壁。 为了脱身,芩书闲不得不换张脸应付:“江少,我承不住您给的爱意,豪门我也不想嫁,如果您执意的话,那我想问您,您是否愿意跟我回老家乡下去过生活?” 像江岸这样的花花公子,在繁华大都市过习惯了。 根本不可能适应农村生活的。 唯独她没想到,江岸是个倔种,还是个另类的倔种。 他看她的眼神有些猩红。 “你说这些没用,哪怕你说有个生病的妈,好赌的爸,读书弟弟,破碎的家,我有得是钱,去农村难道日子会不好过?” 芩书闲那一刻真的哑口无言。 她想了许久,久到喉咙发苦干涩:“可爱情结婚是得两情相悦的,你这是在逼我爱你,逼我跟你结婚。” 江岸听得眉头轻蹙。 他是万万没想过,三十六岁这年的自己,需要在这听一个女人讲爱是什么。 说起来,都是个天大的笑话。 芩书闲也不是傻子:“还是说我跟您那位前任很像,您要找个替身,不然的话我真的没办法把我们之间联系到爱情上去,我们也不过只相处过几个月。” 周围又再次陷入寂静无声。 不同上次的是,这一次她为主导,江岸比较被动。 “相信一见钟情吗?” 他又是笑。 芩书闲觉得这个男人很爱笑,偏偏一笑起来,你根本分不清他的喜怒跟在想什么。 在心底暗暗做好心理建设。 她回道:“所谓的一见钟情,也不过是见色起意。” 芩书闲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打懂事起,身边就没少人夸她,上到老,下到小。 读高中时,模样更是开始出挑,周围成群结队的追求者。 她当初选择梁惊则,也不过是图他的好跟深情。 好笑的是,这个世界上图钱的得到了钱,图权势的也得到了权势,唯独图人好的,什么都没得到。 很长一段时间,芩书闲都不肯承认是自己眼瞎,又或者是梁惊则的变心。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很长时间,她换掉号码,换掉工作,独自一人来燕州打拼。 什么都要从头开始。 其间梁惊则也没少托人找过她。 要不是拿着别人的号码给她打,要不是想从她身边的朋友同学那里打听消息。 搞得最终芩书闲连朋友同学的面都不见。 “在想什么?” 江岸的声音将她拉回到现实。 她眼圈发红,嘴角也本能的抿紧,像是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 芩书闲快速恢复好原状,笑道:“没想什么,江总,怕是要让您失望扫兴了,我这个人向来不信一见钟情。” “既然一见钟情你不信,那我们日久生情?” 那个“日”他故意加重音调,调侃的味道很明显。 江岸是打定主意,要把她弄到手,势在必得。 他甚至都想过,如果哪天梁惊则敢追到燕州来,他非得让他有点好果子吃。 “江总,您别开玩笑了。” 江岸往前靠,几乎是胸口快抵上芩书闲胸前的名牌,他低眸看向她丰满的位置,女人里边是件打底的白衬,沾了点汗湿还没干,隐隐绰绰能看到最里边的黑色。 她屏住呼吸,不敢抬头看人。 “我没开玩笑,我是真的。” 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又假。 话是江岸鬼使神差,脱口而出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疯了。 被逼到绝地的芩书闲,脑子转得飞快,她声线软下去:“就算是,也得给我一段时间考虑吧?” 这是缓兵之计,当然也是她没想到向来绅士的江岸,今晚会如此直接。 以前他对她,那是真的追求,不会像眼下这样。 明显就是在逼她答应。 软骨头 第367节 江岸竖起两根手指:“好,但我的耐性也很有限,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两天后我去学校找你。” 芩书闲没想别的,逃命要紧,她咬紧牙根忍了又忍:“嗯。” 第412章 狼与兔 他没退开,依旧用那种审视的眼神在看她。 她申明:“你放心,我不会跑的,学校在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正在芩书闲紧张得不要不要的时候,江岸又放松了语气:“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 他是不会吃人,但比吃人还更吓人。 她人还在他胳膊下。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江岸好半天都没回应她,没点头答应,也没摇头拒绝,两人僵持了片刻钟,他扯起嘴角几分笑容低笑,随后是不咸不淡的从鼻息里发出一个“嗯”字。 芩书闲刚准备夺步出去。 他径直拽住她胳膊,将人拉回来:“我还没说完呢,急什么?” 她是又怕又羞,脸上如同挂了两颗熟透的西红柿。 却硬生生在他面前憋得大气都不敢喘半口。 芩书闲相隔半米的盯着他,在等他开口说话。 江岸就乐意看她这副样子,可爱又讨喜,他面孔压近,都能看到她睫毛轻颤的距离:“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想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芩老师忘性可真够大的。” 江岸笑起来,两边脸颊有浅浅的梨涡:“当然是王芯研。” 芩书闲拽不开手,只能给他暂且握着,她浑身都不自在,距离一个男人这么近,还被揩油,三十岁来除了梁惊则,江岸是第二个。 她一身本领,奈何使不出来。 拳头在权势面前,那还真是一文不值。 芩书闲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女人,她知道开罪江岸的后果,自己承担不起,所以面对他,她不会动手。 况且这不是在海港,是在燕州,江家的地盘。 “江总,我其实对您跟王小姐的事没那么感兴趣的,你可以不必同我解释。” “但是你问了。” 芩书闲有种苦劝无力的悲催感。 早知今日,她当时就不该痛快的提那一嘴。 江岸还较劲上了。 芩书闲挣扎着胳膊,她越是挣扎,他捏得越紧,像是一根往里收的铁圈,勒得她胳膊骨头发疼。 她无法了:“好,你解释,我听着。” 这也是三十年来,芩书闲第一次真正意味上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男女力量悬殊。 江岸推她一把,径直把她人摁在身后墙上。 他低俯着脸,嘴唇欲要贴到她耳根子处。 温热的呼吸往芩书闲的耳朵皮肤上喷洒:“是王芯研勾引的我,我压根就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都没有,那晚上你看到的吻是她强亲上来的,你不信我可以叫她来当面对质。” 说是解释。 她是真的听得头皮都在发麻。 “嗯。” 芩书闲努力的让自己平静,点点头。 看她的状态,江岸颇为不满意:“嗯?就这样?一个字?” 她深吸口气:“你解释了,我也听了,这还不够吗?” 看得出,芩书闲是真的害怕他,发自内心的怕,也很是忌惮。 江岸也知道自己玩心重,怕太放肆吓着她,他五指一松,芩书闲立刻下一秒就挣脱他的控制,头都没回的拉开门往外走,脚步走得飞快。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江岸稍微抬起点手,目光深沉且玩味的盯着自己刚触碰过她胳膊的手指看。 芩书闲身上有股特别的香气,很是清新怡人。 像是田野间,刚下过雨的青草味。 江岸凑到鼻尖深吸一口气,他是真觉得自己有点儿变态了。 “江岸啊江岸,你何至于欺负一个女人呢?” 话虽这么劝自己,但他心里别提多得意。 芩书闲在他面前脸红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有戏,她在感情上比较小白,没什么经验,越是这样的女人,只要你给足安全感跟依靠感,她就会彻底跟随你。 逃也似的跑到一楼。 芩书闲拿手机马上给闺蜜潭清清打电话,报地址叫她过来接。 她是打心底里后悔来。 江岸那架势,他真要是今晚霸王硬上弓,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在这繁华的燕州,她不过是一只蝼蚁。 对于他们那样的人来说,碾死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等着人来接的空挡,她开始四处张望有没有歇脚的去处。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钻入视线。 阮绵跨着个棕色的单肩包,脚上一双黑色细高跟,正往这边走,她走的位置不是笔直朝向芩书闲的,以至于人快走到这边马路,阮绵都没注意到她。 也不知为何。 可能是在危急情况下,遇见相熟的人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此刻芩书闲的心,也正是如此。 她打招呼的声音带些喘:“阮绵。” 这边是会员制,外人进不来,里边人也不多。 环境很是僻静,阮绵脚步僵在那,还楞是反应了两秒钟,才回过神,她把贴在耳边的手机拿开:“芩……” “芩书闲。” “昂,对对对。”阮绵礼貌的笑,不免心底多出几分对江岸那事的疑问:“你来这是找江岸?” 此话一出,芩书闲还怔怔的楞住。 好在她反应敏捷,想到江岸近来做的事,那阮绵清楚也不足为奇,深呼吸:“你知道我跟江岸的事情?” “你跟她不是正在交往吗?” 阮绵眼力见好,俨然芩书闲不是江岸说的那么回事。 她看上去甚至像是刚经历了什么惊吓,劫后余生的那种后怕。 芩书闲有种挣扎都开不了口的无奈。 算起来,她跟阮绵也没熟悉到那个份上,她该怎么解释与江岸的关系? 她很是难以启齿。 阮绵是最了解江岸性子的人,径自琢磨出一番话辞:“他强迫你了?” “也不算。”芩书闲说:“他想追我,但我不愿意,可如果他非要我跟他好,我确实没有办法拒绝。” 一句简短的话,概括了所有。 闻言,阮抹舌尖顶着后槽牙磨了下:“他人现在在楼上?” “嗯。” “我去跟他说。” “阮绵。”芩书闲喊住她:“我的事你不用掺和进来,免得到时候他怪罪于你。” 之于女人的角度吧,阮绵也并不太愿意把自己过往跟江岸的那层关系,拿出来说给她听,她扫了一眼芩书闲手里紧捏的包:“这边比较偏,你打不到车的。” 第413章 下三滥 阮绵驱车送芩书闲到大道外,两人道别。 起码到那,她不用再考虑,该怎么打车回市区。 把车开回去,坐在驾驶座上抽到两只烟的功夫,阮绵掐灭剩下的半支,推门下车,左边的手上手机紧握着,她想了许久,才决定给詹敏打电话。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沉气凝神。 嘟嘟几声过后,那边很快接通:“喂,哪位?” “我,阮绵。” 阮绵抿着唇,在等对方接下来的话,说实话这样主动找江岸的人,她还是分手后的第一回。 詹敏很客套的对她说:“阮小姐,有什么事吗?” 听着对方柔软的嗓音,她提起的心才没那么悬:“你们江总是不是在楼上?” “你要见他?” 软骨头 第368节 “我有点事跟他谈。” 连线沉默了两秒,很明显詹敏在犹豫,在权衡利弊,最后她吐出一句:“阮小姐,那你等会,我去跟江总说一声。” “好。” 阮绵进车驾驶座又取了支烟衔住抽,眼前的烟雾由浓重,再到渐渐的消散开。 唇瓣砸吧出声。 约莫五六分钟后,詹敏的电话打来,她按住接听贴到耳边:“江总问你现在在哪,他过来找你。” “我就在楼下,他下来出门就能看到我。” “好。” 电话再次挂断。 阮绵趁着这口劲头深吸两口烟,喉咙里冒着微微的苦涩。 江岸大约是十几分钟之后才下来,他面色微醺,表情牵起好深的懒意,见她在抽烟,径直走上前,背靠她那辆奔驰的车身,低眸顺眼的问:“有事啊?” 阮绵立马收起烟,动作干净利落。 她又没喝酒。 满脸的理智清醒,眯缝下眼瞅他:“喝了多少?” “找我什么事,直说。” 江岸面色不太乐观,眼底阴郁浓烈,阮绵猜想他是在芩书闲那碰了钉子,抻着眼眸打量他几番:“芩书闲说你逼她?真的还是闹着玩儿?” 心里本就躁动得很,这会儿他也顾不上别的。 语气不善:“你这是来替她求情的?你两什么关系啊?” “江岸,你清醒点好吗?”阮绵:“我知道你没喝醉。” 江岸的手指朝后扣动,敲打得她车身砰砰响,也不知他手指头疼不疼,她反正是偷偷瞄了眼。 他问:“还有烟吗?” 阮绵取来丢给他。 江岸差点没接住掉地上去,他弯腰捡起,回眸笑眯眯的说:“还是这脾气,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怎么就是这脾气没改呢?也就陆淮南能受得了你。” 他说话向来直接,全打直球,阮绵要说心里能舒服,那才是怪了去了。 但不舒服,她也没法说。 只能骂他嘴贱:“你这嘴不也没改吗?还是那么会毒舌。” 江岸点火,打趣摆烂:“没办法,性格就这样,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阮绵掀起眼皮,认真的看:“跟她当真的?” “不然呢?”他说得比她问得认真:“我哪一段感情不认真,是对你不认真吗?” “我没跟你开玩笑,她是我同学,大学同学。” “这事我知道啊!” 阮绵被他一句话堵死,她真想给江岸泼一头的狗血。 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犯了什么罪过,这辈子要让芩书闲遇上这个情场浪子。 真要是论心眼跟手段,除了陆淮南,真就没几人能玩得过江岸的。 他轻轻松松拿捏芩书闲。 “知道你还这么搞?” 江岸不咸不淡的把烟挪开,嘴边抿起几丝烟草味入喉,他玩味又深长的低笑,没很快接话,似乎也不着急要解释,或者是辩解什么。 阮 绵在想他憋什么坏,头都想破了。 结果,人家只是轻飘飘一句:“你们只是大学同学,况且好像也不是那么熟,你这么帮她不就是从你本能的印象里,觉得我江岸不靠谱,觉得我在坑害良家女呗!” 她这么跟江岸聊,的确诸多不合适。 阮绵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热心肠了。 江岸的话先一步打破沉默局面:“阮绵,你不是救世主,你也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自己知道我就是坑害她,而不是真心?” “有你这样真心的吗?” “她跟你说我逼她?” 以他对阮绵的了解,不然她不会反应那么大。 她盯他,试图在他眼睛里找到这句话的论证:“那你有没有?” 江岸没有半点心理负担:“你说呢?” 阮绵慢慢的吞咽下那口恶气:“江岸,你别伤她,她好不容易才从上段感情走出来,就算是你想追,也要光明正大的追,别搞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低笑声很讽刺:“下三滥?什么下三滥?” 她彻底无言,如鲠在喉。 果不其然,江岸最终还是把话说了,并且说得很直接,他凑近,整张俊美的脸在她面前晃,他说:“有陆淮南当年干的事情下三滥吗?” 阮绵的心怦怦跳,脸滚烫,她能感觉到自己此时浑身气血都在涌动。 那种滋味极其难受。 阮绵意识到,她不仅没能帮芩书闲,还会让自己难堪。 陆淮南说过,让她不要过于热心肠,江岸的事不要牵涉进去。 是没错的。 她也不该一时脑子冲动,要去跟江岸理论这些。 毕竟她跟他过往那一段,她是最没资格谈及这个的,江岸三言两语就能把她所有的不堪,以及心虚全都暴露无余。 “是。” 阮绵默默的点了下头,也没半句反驳的话。 江岸倒是有些意外了:“陆淮南不是你的软肋吗?不帮他讲话了?” 她光明正大,没什么可诟病的:“不帮,那是他做错了事,我为什么要帮呢?” 他掐掉烟,丢在地上,阮绵看着那截没到半多的烟被他用皮鞋摁灭,随后挪脚,心里跟着有点堵塞得不爽。 “阮绵,以后芩书闲的事少插手。” 他在警告她。 阮绵狠狠的往下吞咽唾沫,苦笑声:“江岸,那我也告诉你,别伤害她。” “这么护犊子?” “你……” “我不会伤害她,就像当年伤自己也不伤你一样。” 满心的酸楚,她是半句话都吐不出,对江岸的愧疚要伴随她一辈子? 第414章 老夫老妻 说完,他潇洒的走开。 仿佛是怕沾染上车底边的泥,阮绵看他的眼神,变得格外锋利起来,她抿紧了唇瓣没做声。 双眸是带刺的。 江岸估摸走到距离她三米的位置,腿顿住,勾起不咸不淡的笑:“阮绵,不需要你对不起我。” 阮绵深吸口气,眼睛闭了闭。 最后,她还是笑着说:“好。” …… 至打那次见过江岸,她没再在燕州遇上过人。 清楚芩书闲的消息,还是从外人嘴里听到的。 江岸穷追猛打,一路追到了海港,还跟梁惊则大打出手,在海港滨江黑月岚酒吧闹得尽人皆知,这事可谓掀起两城风雨,想要人不知道都难。 洗完澡躺床上,眯了会神。 张妈哄完陆倾睡下,回身见屋里还亮起台灯。 伸眼瞅了瞅:“太太,先生说要晚点才回来,叫你先睡。” 陆淮南这些时日特别的忙,几乎不到十二点不回家。 康堇也是跟着他全国四处奔波,年假是一直往后推迟。 阮绵翻个身,懒懒的起来,耷了双拖鞋,眼皮都没大睁得开:“张妈,我有点饿,晚上煲的汤还有吗?” “有,我特意留了一半多。” 她是真饿了,肚子咕咕叫。 一边囫囵的摸着自己那日渐圆润的胳膊,一边往楼下走,虽说不算胖,但她眼下是真的丰腴圆润了不少,怎么说呢,走大街上就令人觉得有种少妇感扑面而来。 上次涂丁丁笑她是个美少妇。 陆淮南把她养得特别的好,是肉眼可见的气色好。 张妈端上桌给她盛好一碗。 看着那大碗,阮绵赶紧打住:“张妈,够了。” 张妈哪能不懂她的心思,调笑着把汤勺收起:“你们啊,就是想着减肥身材好,等到我们这把年纪,啥都不想,健康能吃就是最好。” 那油腻腻的汤,她硬是喝下去大半碗。 抿了下嘴,擦干净:“再胖我都不敢穿礼服陪 软骨头 第369节 他去参加各种场合宴会了。” 张妈左右看看:“太太你这也不胖啊,可比我们乡下那些大胖丫头瘦多了。” 汤哪够填饱肚子,等张妈上楼,阮绵去冰霜拿了罐酸黄瓜配着白粥吃。 白粥是晚上熬好的,陆淮南熬夜工作胃不好,家里总是要备着点常用。 她刚捏着筷子下嘴两口的量,嘴里还嚼着半截。 门口传来动静,有人在讲话,窸窸窣窣的。 阮绵屏住呼吸,仔细的听,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是柔软婉转。 下一秒,紧随而来的场面是门“滴答”一声从外推开,一个秘书装扮的女人搀扶着陆淮南,女秘书高挑身材好,站在那都快到他耳边上方,起码一米七五的个。 女人跟她来了个正面相对,视线也同时撞上。 阮绵坐在那纹丝不动,没起身,嘴里的半截酸黄瓜已经塞回到碗中。 陆淮南睁着眼,似是回过神:“朱秘书,你先回去。” “好的,陆总。” 秘书很懂分寸,立马撤退了望向阮绵的眼,挪开手转身离开。 身后的门“咔哒”一声扣上,声音不轻不重。 阮绵扭转过脸,抽纸巾擦嘴,其实她还没吃饱的,嘴里也馋那一口酸的。 但眼下她是吃不下饭了。 这么久的老夫老妻,她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老婆,我的鞋呢?” 陆淮南许是酒意深重,根本没注意到阮绵的表情变化,他弯腰下去,在玄关处的鞋柜边找拖鞋,平时张妈都会给他放在固定的位置,今儿个见不着。 他嘴里发声不太清醒,含含糊糊。 阮绵依旧不动声色,脸都没甩过去给他一眼。 “老婆?” 他再次唤她。 陆淮南站不太稳,头也跟着晕沉沉的,胃里更是难受得翻江倒海了。 阮绵这才起了个身,懒洋洋的眼神:“在下边,你伸手拿一下够得着的。” 再是他喝酒,再是他迟钝,这时候也该分得清她怎么回事。 陆淮南咬紧后槽牙,绷得脸有点儿苍白,单手扶墙往前走,视线模糊不清,他一边走,一边松脖颈上的领带,彻底卸下来扔在地上。 阮绵是实在看不下眼了,上前扶住他。 岂料,他直接一个扑身而来,两人翻滚在地。 他在下,她在上,陆淮南完完全全的当了回肉垫。 他没感觉到疼,反而伸手,用掌心贴在阮绵后脑勺,痴痴的问她:“疼不疼?有没有摔疼你?” 她又心疼他。 阮绵恶气全都咽下,心软得快化掉:“怎么喝这么多酒?” “应酬嘛,难免的。” 陆淮南也没顾着起来,扣住她后脖颈往前带。 他唇贴在她眼皮上:“老婆,我好爱你……” 她看不到他的脸,被他捂着,阮绵听出他颤抖的哭腔。 怕惊动到他,她慢慢的蠕动眼皮,把脸跟眼都同时抬起来,陆淮南那双赤红悲伤的眼,就这么映入眼帘。 “先起来,好不好,你喝多了。” 阮绵尝试着用试探的语气去哄他。 陆淮南喝醉酒失态的时候其实很少,鲜有那么一两次,他意外的听话。 男人个头高,很重很重,压得她肩膀都快垮了。 耳畔处一道灼热的气息喷来,她呼吸瞬间就重了下去,陆淮南一把抱住她,铺天盖地的吻落在阮绵脖颈里,他用贝齿轻轻的撕咬她的皮肤,犹如蚂蚁啃噬。 “老婆,我……” 陆淮南根本没法把整句话吐清。 阮绵站不稳,被推到了身后墙上,他的手趁虚而入。 口齿交缠的声音,不止的往外溢出。 她头晕脑胀的,又让陆淮南浑身的酒气一熏,阮绵只觉得自己要醉过去了。 她扶着他肩膀。 却被他当作这是最诚恳的回应,陆淮南特别强势,抱起她两人一同滚进沙发里,阮绵怕得要命,头顶就是大亮的吊灯,张妈随时可能下楼看见。 “淮……” “老婆,我好想。” 他的脸凑在她面前,几乎是肉贴着肉。 阮绵挤不开,更是推不开,呼吸都被他压得重到要命,她去掐他脖颈:“上楼洗澡,你先起来。” “我不要。” 陆淮南双手格外有劲,死死缠在她腰间,如两条蛇似的,令她半点都动弹不得。 第415章 陆淮南,你没有下次了 满屋子都是交织在一块的粗重呼吸。 头顶的吊灯刺眼,晃动得阮绵头晕目眩,她索性两眼一闭。 陆淮南后背上腻了一层薄汗,抓两把给他挠醒点神:“上去洗澡,我帮你热粥。” 他红着眼,额抵着她的,不吭声也不动作。 阮绵手指滑上他鬓角两侧,轻轻的用掌心笼住,柔声问道:“怎么了?” 陆淮南又把脸撇过去,似怕她揭穿他眼底的情绪,她没再扶他脸,沉默着等他主动开口出声,一秒,两秒……十秒,他嗓音沙沙的:“太忙,觉得对不起你跟儿子。” 她哭笑不得。 每回他喝醉酒,都喜欢抱着她说点煽情的话,嘴里不是多爱她,就是对不住她。 好似上辈子欠了她几百个亿那么重的罪。 日子一久,阮绵都见怪不怪了。 若不是眼下陆淮南眼眶湿润,开始往下滚液体。 她真就当他是日常喝酒抽风,一笑而过,再安慰两声了。 阮绵心脏猛然的颤一瞬:“怎么还哭上了。” 陆淮南脸红潮未退,他把脖颈稍微伸长:“老婆,谢谢你理解我。” 为了照顾家,萌美那边她请专人在盯,至于她也是偶尔过去跑跑腿,巡查巡查。 她都能放下身上的责任跟事业,他却不行。 陆淮南时常在想,这对这个家,对她对陆倾都是不太平衡的:“我知道自己很多地方做得都不够好,往后余生我慢慢弥补你跟陆倾。” 阮绵已经到了忍俊不禁的地步,边笑边推搡他:“我腰压断了,你赶紧起来。” 他顺手把她抱起。 男人跟女人力气就是悬殊大,他抱她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她若是要推开他,费尽全力都不一定办得到。 两人在沙发上温存了半天,才罢休。 陆淮南上楼洗澡,阮绵在厨房温粥。 他不爱吃酸的,基本上家里冰箱里的腌菜都是她买的。 前些日子吴静跟唐青来看陆倾,又顺带了好多。 阮绵怕是吃到过完年都不一定能吃得完。 全程冲的凉水澡,陆淮南脑子里的酒精消退一半,他囫囵的裹着件白色浴袍,手持浴巾在擦头发,赤脚的往厨房方向走,迎面见到阮绵在忙活。 她双手挽起袖子,露出洁白圆润的胳膊。 一边手持了个碗,在准备盛粥。 陆淮南倚靠住门框,好一副惬意又温馨的画面,人间烟火气也不过就此。 这辈子讨得妻儿健康平安在身,已经算是最大的幸事。 一时间出神得深,直到阮绵端碗在喊他,陆淮南怔地下回过神:“好了?” 看他发稍挂起水珠,滴滴哒哒的往肩膀上滴,淌湿一大片,她蹙眉道:“老是这样,小心你再过几年喊头痛。” 明着是教训的口气,实则是满心关怀。 陆淮南又何尝听不懂:“听老婆的,现在就擦。” 阮绵像个管家婆,站在一旁守他把头发都擦干,再给他递醒酒汤:“把这个喝了,晚点不会那么难受。” “有老婆真好。” 他接起往嘴里灌,喉咙咕噜噜吞咽打着翻滚。 心头不禁想到独自在家,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商衡,估摸着这会儿还在家里敲冷键盘,陆淮南也是一时兴起,他拿手机探出来拍了张日常照。 照片里有半边女人的手,是阮绵的 软骨头 第370节 两个白粥碗,以及她手上无名指那枚明晃晃的戒指。 陆淮南贱兮兮的往群里发。 商衡没说话。 群里的人本就不多,是他们几个玩得好的。 首先炸出来的是谢晏,他阴阳怪气的讽刺一句:有些人是真见不得好啊! 紧接着谢晏艾特一遍商衡,再艾特陈堇阳。 他们关系好,所以首先炸这两,其余的谢晏没主动艾特人出来。 但也出来几个开玩笑调侃的,都是在夸陆淮南跟阮绵夫妻感情好,没敢蹙他眉头。 陈堇阳选择沉默,估计还在治愈疗伤中。 许久,商衡发表一句:他现在不秀什么时候秀,等到老了再搁咱们面前秀吗? 谢晏猛点了几个嘲讽的微笑出来。 阮绵夹走一小块黄瓜塞进嘴,唔咽问道:“这么晚还有工作?” 陆淮南放下手机,面色回归到如常,他嘴角浅浅的浮起一丝微笑来,轻嗯了声,又转口说不是:“没有,跟群里和阿衡他们聊天。” “今晚的秘书没见过啊!” 这事迟早要拎出来说的。 晚说不如早说,趁热打铁解决事情,比起炒隔夜的架来得好。 “新来的……” “新来的你就让她碰你?”阮绵整个一副严妻模样:“康堇没空?” 陆淮南被她这幅样子弄了个措手不及。 喉结处滚动,口腔里最后一口白粥往下吞咽:“康堇去外地了,当时我喝多了点酒,她正好……” 阮绵把脸一撇,视线垂下去:“下不为例,仅此一次。” “好,谢谢老婆宽宏大量,下次我一定注意。” 她气得要命,脸憎红的:“陆淮南,你没有下次了。” 陆淮南又是一激灵,看来他是今天真喝多了,脑子不好使。 “我发誓,没有下次。” 阮绵想发火,又觉得没处找理,但心里躁动得很,想了好几番,才取中的说道:“你这样老是应酬喝酒的,怎么样都得找个长期雇用的司机,人家一女孩也不 方便。” 实则他很有分寸的。 朱秘书送他进门时,看到他脚下没稳,才好心扶住。 其他时间,基本上连碰都没碰到过。 同时,陆淮南也很能理解阮绵的心,她是太在意他了。 舍不得丁点儿的责备:“老婆,人你帮我挑。” 她闷着脸没做声。 好久,陆淮南的视线都没从她脸上撤掉,阮绵是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又无可奈何了,才出的声:“我回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她吃醋,不理解,跟他发脾气,他照单全收。 换位思考,倘若是深更半夜一个陌生男人带阮绵回家,他陆淮南能不能接受? 会不会多想? 答案毫无意外是会。 他太清楚自己那点肚量了。 陆淮南睡觉前瞄了眼群里,谢晏跟商衡还在聊,两人如是打开了话匣子,聊的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 他觉得甚是无趣,索性退出群聊,求个安静。 第416章 刻薄的男人 今年除夕,唐青领着妻儿来燕州过,陆淮南特意去接的人。 一家三口在除夕夜前三天就赶到燕州。 都说岳父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见到陆淮南,唐青眉梢都要翘到鬓角去了:“说了我们自己过来,你看你还非得跑这一趟,本来公司的事务就多。” “别人顶多客气两句,但舅舅你跟舅妈,还有阿衍过来我必须亲自接。” 唐衍跃跃欲试着上前,吴静拦他一把。 低着声气儿讲话:“你姐夫够忙的了,你别有事没事的拉着他跟你聊。” 唐衍砸吧嘴,往后退。 “舅舅舅妈,你们先进去。”陆淮南提了几大袋东西,全部是两口子从洛溪带来的特产:“我拿上东西就过来,绵绵估计在家里等你们都等急了。” 舅甥间许久未见,听说他们要来,阮绵起了个大早在家张罗。 把卧室额外腾出来两间空房。 陆倾随了爹妈的智商,出生就聪明,没到一岁开始牙牙学语。 “妈……嘛……” “妈妈。” 阮绵耐性子一遍遍的教,陆倾提溜一双圆鼓鼓的乌黑眸子学说话。 雪嫩的脸上已经有了陆淮南那张脸的几分影子,尤其是那双眼睛跟耳朵。 两口子进门时,就看到陆倾端正的坐在小儿车里,一本正经的模样像极了他爹。 “哎呀,阿倾都长这么好看了?” 吴静那个欢喜,连忙上前摸陆倾粉嘟嘟的脸蛋,阮绵把他从婴儿车里抱出来:“舅妈,阿倾可想你了,你抱抱他。” 仿佛能听懂大家之间的交谈,陆倾真展开双臂去抓吴静胳膊,示意她抱。 吴静笑得表情都没处挤了,搂着陆倾在客厅转。 见状,张妈赶紧去厨房把准备好的菜端上桌。 吃过饭后,陆淮南在院里同唐青一块下棋。 吴静则是跟阮绵在客厅做茶点,她胳膊撞下阮绵,试探问:“你两孩子这事打算得怎么样?” “商量好了,阿倾三岁前,我主内他主外,等他大点我再回去管理萌美。” 吴静没立马接茬。 先是啧了声,随后语重心长,带了几分劝诫的说:“男人啊,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男人,一般女人可抓不住,显然你就是个没心眼子的,什么都信他。” 这话该想不想的,真的令阮绵想到了那晚的朱秘书。 陆淮南三言两语就给她哄好了。 阮绵喉口微微绷紧些,没做声说话。 沉默片刻钟,吴静继而开口:“绵绵,女人要多为自己打算,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你得赶紧出去管理医院,再者说他那么有钱,多请几个育儿嫂足够的。” 实在不放心,还有张妈坐镇。 阮绵蠕了蠕唇瓣,依旧是沉默。 但心底已经有几分打算跟规划,吴静这话说得没错。 她是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帮她出谋划策,人性最难的就是保持不变。 指不定她跟陆淮南的婚姻往后还会遇上各种各样的问题矛盾。 若是她自身一直保持与他旗鼓相当的站位,那两人之间也不会被悬殊拉扯出隔阂。 这一点上,在她跟江岸的恋爱中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听我说话吗?” 阮绵收回思绪,缓过神来,挤着嘴角牵出一丝笑:“好了舅妈,这些我都懂,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萌美我会尽快回去,但你也别总是那么想他,他挺好的。” 吴静挑眉:“我可没说他不好。” 她趁着陆淮南进来端水,把话题转开:“对了,上次你不是说阿衍……” 两人在谈论什么,他没听清,陆淮南站得远,但隐约能感受到阮绵抛来的视线。 端起水吞咽几口。 陆淮南一身浅灰色的运动服,在家他很少打理头发,慵懒的散着。 有种男大学生的清纯气息扑面而来。 阮绵想到前天晚上,他抱她来了好几次的场景,心口怦怦跳。 她迅速的转开脸,吴静看着这两人的动静,识趣的起身:“我去外边给你舅舅拿点点心,就顾着下棋,下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进屋喝点水,待会上火又喊嗓子疼。” 其实都看得出,吴静是在给二人腾位置。 陆淮南也是在外边跟唐青下棋,下得有点疲乏,这才借着喝水的由头进来。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望。 阮绵塞口苹果进嘴:“我脸上有东西?” 他没说话,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杯口,杯里剩了半杯水,要喝不喝的架势。 眼神特别的正儿八经,却偏偏是这样的他,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果然,下一秒陆淮南走近,贴她身侧坐下,胳膊横过来揽住她腰肢。 软骨头 第371节 阮绵腰纤细还软,其他地方都长肉,唯独腰跟那双腿是没长半点,男人看了起色心,女人看了起嫉妒心。 “擦香水了?” “嗯。” 陆淮南闻得好生贪婪:“好香,今晚上就用这款。” 唐衍在门口边,瞥一眼的事就能看进来。 阮绵使着点劲把他往外推,奈何陆淮南是打定主意纹丝不动,甚至还压着力气的往她这边挤,她脸憋红:“陆淮南,你干嘛?平时闹闹就算了,家里有长辈小孩。” 他贼兮兮的:“你没看出来刚才舅妈都给咱俩腾位置?” 所以他能保证,起码唐青跟吴静不会贸然进门。 阮绵瞪着双大眼:“那唐衍呢!” 陆淮南说得更轻飘飘:“他又不是小孩,都多大了,像他这个年纪陈堇阳都换了好几茬女朋友。” 她深吸气,真是无可奈何。 至打生完陆倾,出了月子几个月后,他对她那是穷追猛打。 缠着她没羞没燥,不管不顾,不死不休。 阮绵换上一张痛苦面具:“我想休息。” “昨晚上不是休息过了吗?” “刻薄的男人。”她双眼都快瞪得突出来:“就一晚上我能休息够什么?” “那今晚过后,我给你放三天假。” 她表示强烈拒绝:“不要,今晚我跟阿倾睡,儿子出生这么久一直都是张妈带着睡,再不培养下感情,以后他都不认咱两。” 知道她明着跟他耍心眼。 陆淮南手指攥紧,捏住她腰间的软肉:“别说儿子,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第417章 横插一脚 凌晨一点。 阮绵半推半拒,陆淮南却是不让的,抱起人快步进门。 “嘭……” 关门声都震得她头疼:“你小点声,小心吵醒阿倾,待会你什么也别想干。” “醒了我也照样干。” 阮绵瞬间逮住他的说辞:“你看,连自己亲儿子都不爱。” 陆淮南盯她的眸色暗下去几分,在她后腰上磨蹭的手指动作微顿,仅停罢三秒,他仰起的脸略显惺忪气:“不爱我,我就自己攒钱养老。” 她快憋笑憋死:“那我呢?” “我管你。” “陆淮南,你可真行。” 陆淮南不觉得好笑,一本正经,脸色绷着,说:“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吗?再说了,他要是敢不孝, 我八十都能把他从陆家扫地出门。” “信。” 他忽地凑近,阮绵眼前都是他放大的下巴,以及下唇瓣。 整齐洁白的牙半露着,性感又欲。 她鬼使神差,抬起脸伸着舌尖在他下巴皮肤上舔了一口。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犹如一把拂尘,彻底扰乱陆淮南本就不太镇定的心。 他如饿狼扑食,抱住她翻个身,紧逼而上的吻,吻到阮绵濒临窒息,她两眼耷拉,呼吸早就急促不堪,交织如水。 早上张妈路过,瞧见门口散落一地的衣物。 战况可谓激烈。 她调笑着弯腰捡起:“这两人真是天天都不歇停,按照你两这速度,明年年底就得生二胎,倒也好,给阿倾做个伴,最好是再要个女儿。” 张妈故意嘀咕,声音也不轻。 屋内的阮绵跟陆淮南但凡不装聋,绝对听得见。 她嗔怪的眼神,撇到他脸上,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打量:“陆先生,你还想再养个女儿吗?” 陆淮南头摇得活似拨浪鼓。 “不是养不起,不想老婆再受苦。” “算你有点良心。” 她撑着胳膊跃跃欲试的翻身起床,腿刚掸到床沿边,软得阮绵险些一头栽下去,她身体还不至于如此虚,是陆淮南昨晚对他太狠,做不死不罢休。 心底到底是盛着点火的。 他舔了张脸凑近,明知故问:“要不要我抱你去洗漱?” 她生闷气,没吭声,一口贝齿咬紧下唇,面上更是佯装得不动声色,强撑爬起来。 “嗯……” 阮绵刚站好,双腿都是打摆子。 “好了,我抱你去。” 结实的胳膊环绕过她腰杆,一圈紧紧的圈住,她人被他勾住往回收缩,直到陆淮南抱住她:“老婆别生气,我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好不好?” 这话她听得海了去了,但没一次是认真的。 下回他该怎么犯病,还得是怎么犯。 人家都说上了这个年纪的男人,那方面需求会越来越减少,陆淮南恰好相反。 阮绵时常在想,是不是那几年给他空窗太久,他要从她身上全部补回来。 也别说她矫情,她是真的走不动路。 没听到回应,走到浴室门口的陆淮南脚步停顿。 阮绵唯恐他再起旁的心思,眼睛一直:“我不来了,我要去洗漱,晚点还得陪舅妈去逛街,陆淮南你可别害我。” 他满脸莹润着笑,表情都快笑癫了:“想什么?你想来我也来不了,真当我是累不坏的牛?” 她放下心来,任由他抱进浴室。 洗漱时,阮绵顺便洗了个澡。 待她出来,就看到陆淮南坐在卧室落地窗前打电话,一手持着手机,另一边是揉了条毛巾在擦刚洗过的头发,他没等她,索性去隔壁浴室解决的。 她自顾窝在沙发里擦发稍的水,抿了多久,他电话就打了多久。 “晚上我可能陪不了你们逛街,公司出了点事。” 陆淮南鲜少这般,他表情有些微绷,情绪也都紧促着。 连语气都变了。 阮绵:“出什么事了?” 他直言不讳:“港南项目有人来闹。” 她早知会如此,程清子跟陆家老大捞不着好,就净想损招,得不到毁掉。 “那行,你赶紧去。” 一大早上,张妈在厨房煲汤熬粥,几个菜基本都炖好了,瞧着陆淮南风风火火的换鞋出门。 “先生,不吃早饭吗?” “不吃了。” 他走得特别快,几乎是打的小跑。 紧接着阮绵下楼来,嘱咐张妈把做好的饭菜先端上桌,一家几口吃早餐。 唐青上桌时,撇了撇她脖颈处的印记,又快速的将视线收回去:“今早上怎么没见着阿南?” “公司出了点事,他临时赶过去处理。” “这公司要紧,家也得顾啊!”吴静没来由的抱怨一句,明显是戳着陆淮南点。 结婚时的事,就够人受的,之后阮绵怀孕,大部分时间都是保姆跟张妈在伺候,陆淮南一月有大半个月都是在外地出差,平时人影都见不着半个。 阮绵夹起块鱼肉,塞进吴静碗中:“舅妈,这鱼很新鲜,张妈大清早去市场买的,你尝尝。” 吴静抿唇笑,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去说什么。 只得在桌子底下拐唐青的腿,想让他参与话题。 奈何唐青跟陆淮南是站在一队的。 男人跟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唐青就怕引火上身,说不好话还惹得一身骚。 他轻咳两声,索性起了身:“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你们先吃。” 知道斗不过老婆,打不赢还躲不起吗? 阮绵盯着唐青逃走的背影笑:“舅妈,舅舅都多大岁数了,你管他还这么严。” 吴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小的小的不懂事,老的老的也没眼力见。 没一个是长点心眼的。 这饭吃得那叫一个堵心啊! 挑了几口鱼肉往嘴里送,唐衍在旁边提醒:“妈,人家姐夫跟姐两人间的事,你就少管,我瞧着姐夫人挺好的……” “吃你的饭,吃饭都堵不上你嘴。” 软骨头 第372节 全家人都站在陆淮南那边,吴静真是气不得,也骂不得,更打不得,恨不能拿起手里的筷子,狠狠敲唐衍头上去。 阮绵一计不成,又往她碗里夹菜,连续夹了好几下:“昨晚上我都跟他讲了,过完年我回去管理萌美,他早上走是真有事,港南那边的项目出了问题。” 吴静这才险险的消了点气。 第418章 心知肚明 陆氏。 康堇十万火急,下楼来接陆淮南。 见着人:“陆总,陆副总没来,来的是程总。” “人在哪?” “在你办公室等。”康堇抿了抿唇,再次发声:“朱秘书让她去隔壁休息室,她说什么都不肯,非要在办公室等着见你,我觉着对方来者不善。” 程清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主意,都无需旁人提醒。 一家人,那张脸底下是什么鬼,陆淮南最清楚。 当年陆老太奶提议接管生意跟分家,让程清子两选一,她当机立断的选择分家拿钱。 那时也是陆氏紧要时期,股票大跌,导致陆氏很多高层都在翻脸,闹得不可开交。 程清子最懂得审时度势,她绝对不会伸手收拾烂摊子。 陆淮南左边眉梢轻挑了下,没说话。 康堇按好电梯,两人前后进门。 快到顶楼,陆淮南:“去端两杯咖啡上来。” “好。” 隔了一道门,陆淮南站在门外,凝视办公室里的一切,他气息声几近无闻。 直到坐在沙发椅里的程清子,等得不耐烦扭头,这一眼笔直的撞进他眸中,她楞一瞬,才敛起满脸的表情,玩味道:“四弟,见着我怎么在门口不进来?” 说得好像陆氏是她在当家做主。 陆淮南尽可能的露出点笑容,很勉强,也极度的僵硬。 他绕开沙发那边,走到办公椅落座,修长的手指抚过腰腹处,平平落下西服褶皱。 随即才挑眼去看面前的女人。 程清子保养得极好,是那种看不出年龄的好,尤为她在笑时,眼角连一丝皱纹都不见。 “大嫂找我有事?” 陆淮南问的语气很是轻飘。 程清子嘴角抽搐,很细微的动作,陆淮南是尽收眼底。 她在生气。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对方既气,却又没法表现出来,憋都憋死她。 “我知道,你对当年我跟你老哥拿钱出国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见势不妙,程清子打感情牌:“但我们也没得选,继续留在陆氏,你大哥没那个本事。” 陆淮南都险些没把陆氏盘活,更别提其他人。 他手指扣动桌面,发出不太规律的响声。 嗤笑:“是没那本事,还是自私?” “自私”两个字,堵得程清子如鲠在喉,她笑也不是,不笑脸上的表情更僵硬难堪。 “四弟何必说这种话……” “大嫂,我不说这种话,但你不也带着人来 公司闹吗。” 陆淮南的眼眸里淬着冰渣子,横横的扫过去,直勾勾盯住程清子那张拉不下来的脸,他言语犀利,语气口吻生硬:“楼下那些砸场子的人,是大嫂请来的吧?” 程清子许久未言。 陆淮南主动说明态度立场:“港南的项目我不会分出去一分。” “好外人,都不给自家人?” 要说前一句还保留着一些客气,那接下来就是纯粹的利益。 陆淮南:“打得最狠的就是自家人,我为何不找外人?外人我出三成,自家人我得出一半,我倒是问问大嫂,您做生意会这么做吗?” 陆老大要比陆淮南大很多。 程清子嫁进陆家也早。 可谓是打小看着陆淮南长到大,大学毕业再到迎难而上的帮衬陆鸿文管理陆氏。 她早知道他心狠手辣,做事风格利落果断。 “他是你亲大哥。”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当初唆使林嘉同攀附徐忠义来搞我的事,不就是我这位亲大哥干的吗?” 亲人“两肋插刀”从来都知道插哪最狠,程清子当初试图搞垮他时,可没见得心慈手软。 别人不懂,陆家人最懂他的痛处在哪,一旦捏住狠狠往下戳。 不死不休。 陆淮南也不是什么善茬,他捏到林嘉同犯罪的证据,把人直接搞进了进去。 程清子见状,拿不到项目,也得出口恶气。 她抵着陆淮南:“也是,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懂亲情,林嘉同可是你亲妈生下来的种,虽说跟你不是一个姓,可到底也是亲兄弟,这都能下得去手。” 他跟林嘉同说是同承血脉,不如说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说好听了是一个妈生的,说难听点那是仇人。 他也知道,林嘉同不会原谅他母亲的所作所为,劝是没有用的。 为了不给自己惹过多的麻烦,陆淮南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大嫂今天来我这砸场子,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程清子露出真面目:“我们要港南这个项目做跳板不假,如若五成你不肯,那就三成。” 这话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们并不是那种贪心的人,是他陆淮南不近人情。 实则在陆淮南心里,他们就是贪心的蛇狼虎豹。 他认真也耐心的听完,俊逸的面孔无所波动:“大嫂不会是以为我这次拒绝,是在跟你们讨价还价吧?那我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哪怕不分我的钱,我都不愿意。” 这无疑是狠狠一巴掌拍在程清子脸上。 那叫一个痛。 “陆淮南,你别太过分。” 程清子忍无可忍。 陆淮南不恼不怒:“项目是我招来的,我就有这个权利分配,大嫂要是觉得我过分,大可以去跟外边那些人说,叫他们进来把我这砸了。” 程清子也不是那种傻子,知道真的要进门砸场子会是什么后果。 给她十个胆子也未必敢来真格的闹。 依照陆淮南这毒蛇性格,他指定能做出送她去坐牢的事。 到时候别说陆老大,连陆老太奶都保不住她。 况且这些年,她从中做的那些事情,陆老太奶看在眼里,诸多不待见的。 陆淮南不介意再多补两刀给她:“大嫂,你这几年在国外唆使大哥干的那些生意都不光彩吧,真要是闹起来,谁能保得了你呢?是大哥还是爸,还是说你要去求奶奶?” 程清子的脸如猪肝般红,又一瞬转为苍白。 她咬紧牙根,后槽牙欲要咬碎掉。 里边的动静,康堇在外边听得一清二楚。 他掐着时间点,推门而入:“程总,我送您下楼,车跟招待的人都备好了。” 陆淮南笑不似笑,几分嘲讽:“大嫂,先回家吧!” 第419章 这套不吃,换一套 阮绵接了个电话,陆显打来的。 人在那头说:“阮绵,四哥把林嘉同送进去这事,你知不知情?” 这个名字闯入耳中,她还怔一瞬。 反应过来,想起林嘉同是谁,陆淮南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两人先前也闹过不快,但那也都是无关痛痒的事。 出于本能反应,阮绵压低嗓音:“林嘉同出什么事了?” “估计是总想着在四哥面前蹦跶,四哥抓到他一些事,直接把人送了进去。” 这事阮绵半点不知情,陆显大抵也是感觉出来:“这事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再是反目成仇,也是他妈亲生下来的弟弟,四哥这个人没那么狠的其实。” 尤其是对他母亲的事。 更何况,连陆显跟阮渺他都愿意帮一把。 若不是林嘉同逼急眼了他,陆淮南万万不能把人送进监狱。 片刻的沉默:“行,这事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断电话,阮绵在屋里寻思半晌。 这事她要不要跟陆淮南提,不提她觉得自己有愧,提了又是戳他伤口。 软骨头 第373节 左右都是为难。 “太太,先生回来了。” 张妈进门来换桌上的玫瑰,顺口跟她提醒一句。 “嗯。” 阮绵手指攥紧,手机握在手心里,决定下楼问问他,夫妻之间没什么不可说的,不仅有福同享,也得有难同当,她一直都保持着这个原则道德。 同时她也清楚,如果她问,陆淮南绝对会说。 车停稳,楼下响起倒车入库的声响。 轮胎压在雪层上,滚动得咯吱咯吱响、 紧随人推门而入,陆淮南面目压着层薄浅的冰霜。 马上要除夕了,外边冰天雪地。 今年的雪下得起往年都要大,门口早厚厚堆积一层。 一并进门的除了陆淮南,还有康堇,两人都是满身的风霜未退。 阮绵先给陆淮南拎双拖鞋过去,再拿新的给康堇。 “谢谢太太。” 康堇在穿鞋。 她无意的去打量一眼陆淮南,他也弯着腰换鞋,两人动作还挺同步的,阮绵撇开目光:“康堇,都是自己人,以后你也别这么生疏,叫我阮绵姐就行。” 不说陆淮南比他大,确实阮绵也比他大几个月。 康堇朝陆淮南看,这意思很明显,在看他表态,陆淮南面色无异,也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康堇这才接话:“行。” “张妈刚煲了汤,你两先进来喝点暖暖身子。” 阮绵格外的殷勤,搞得康堇都怕跟陆淮南直接对视,眼睛时刻的躲避着他。 果然如此也挡不住他醋王的本性。 陆淮南胳膊一横,挡在他身前:“你先去洗个手,待会再上桌,晚点我有事跟你谈。” 康堇乖乖的进厨房洗手。 阮绵怨他:“你老这么压着人干嘛?康堇跟你这么多年,不说苦劳一大堆,功劳也不少。” 他没看人,低眸顺眼的往里走:“我看不得别的男人跟你套近乎。” 她狠狠被噎住:“他是你秘书,再说了这是套近乎吗,人家是礼貌。” “秘书也不行。” 张妈出来,正瞧见两人在玄关处拌嘴,你一句我一句的,自打这两结婚生下陆倾以来,那是三天两醋,不是你吃我的醋,就是我吃你的醋,满屋子都是化不开的醋味。 酸得要死。 看到有人,陆淮南这才打住。 阮绵快步上前,站在餐桌边:“你也去洗手。” 康堇刚擦干净手指,陆淮南走进门,站他旁边,气氛凛冽。 他声都不敢吭,擦完手出去。 唐青跟吴静领着唐衍出去置办东西,家里就只有张妈跟夫妻两,外加康堇这个秘书。 氛围略显得僵硬了点,康堇试图出声打趣:“阮绵姐,我都还没见过阿倾。” 阮绵笑意盈盈的:“待会让张妈带你上去看看。” 康堇这回来,私下带了小礼物。 准确说是他一直都带在身上,只是没找到时间送出去,先前跟着陆淮南全国跑,想歇会气都难。 吃饭的整个过程,陆淮南一句不说,沉默得像个机器人坐在那。 偏偏他不乐意的,阮绵全都干了一遍。 比如:笑着让康堇多吃点,又让他上楼去看陆倾。 晚点人下来还客气的招呼他坐下喝茶。 倒也不是陆淮南小心眼,他是真受不得阮绵对除他以外的男人好一点点。 哪怕是一个笑脸。 阮绵去送康堇时,外边还刮起大雪。 纷飞的鹅毛大雪往她肩膀上飘,她伸手掸开:“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慢开点车。” “阮绵姐,你别送我了,赶紧回去吧,我看陆总那脸色,就差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了,刚才在屋里我都差点没呆住。” “他是这样的,你别管他。” 二楼落地窗前,陆淮南站立在那。 身形颀长,白衬衫袖口挽起,单手持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嗓子像是被糊了猪油那么难受。 眼睛让烟雾朦得快睁不开,他半眯起眸子,眼底不仅是呛,还有几分斤斤计较。 阮绵对康堇未免也太热情了。 她进门,他就叽叽歪歪的:“看来我得给康堇重新找份事做。” 她哭笑不得:“人家给你儿子送了份大礼,去看看?” 陆淮南低下脸,睫毛披散在眼睑:“收买我没用,我不缺那点钱。” “那你想怎样?” 阮绵把鞋勾掉,关上门,赤脚走到他身侧,仰起脸看他的眼睛,那意图很明显,她就是故意在勾引他。 陆淮南故作矜持:“别,不吃你这套……” 没成想,话到嘴边,她踮脚勾起他肩膀,一个轻吻落在嘴上。 陆淮南只觉得呼吸一窒,心跳都瞬间漏掉半拍。 阮绵还加深吻,在他耳畔细细的用牙齿厮磨,她声如春风拂过:“那这样呢?陆总吃不吃这套?” 他真的没感觉过这样的刺激,整块头皮都绷紧了,两只腿更是站立不安。 他想,想得要死。 想把阮绵就地正法,直接弄到她求饶,哭着求他。 陆淮南这么想,也确实这么干了,他顺手搂住阮绵的腰,直接扑倒在沙发中。 软绵绵的沙发,两人深陷进去,嘴里不止的传出交缠的唔噎声。 阮绵有种被条蛇缠住的窒息感,喘不上气。 第420章 也得看他乐不乐意 陆淮南又逼得紧,她腻出一身的热汗。 “老婆,张嘴。” 阮绵张嘴,他给她透口气,也就仅此一口而已,舌探到她上颚顶了下。 两人在屋里滚得如痴如醉。 一小时后,陆淮南打浴室出来,满脸萦绕不开的意犹未尽,他本想在浴室再磨她一次,家里的t用完了,确实是不敢冒这个没必要的风险。 屋里满地狼藉,沙发上的毯子,桌上的纸巾全都掉落在地。 床上床单被褥更是乱得没法看。 阮绵自行收拾好一番:“听说你把林嘉同送进去了?” 陆淮南正对镜系领带,晚上他还得出去应酬酒局,这事两人在做时,他就提及过。 拉扯领带的手指微顿,他音质低沉沙哑:“这事谁跟你说的?” “我自己查到的。” 陆淮南没多想,他是本能反应没往陆显那想,径直开口:“他想搞我,我总不能让他先登一步,况且他干的那些事,够他进去了。” 每次说起林嘉同,他又回归到那副冷漠无情。 “心里不好受吧?” “没什么。” 阮绵去看他,奈何人家的脸上收敛得那叫一个一干二净。 “陆淮南,你不是那种人,真要是不舒服跟我……” 陆淮南转过身,修长的手指牵起她十指,紧扣住,低哑的声音仿佛他人都要碎掉了:“老婆,我不想把你卷进我那不堪的家庭里来,我答应过奶奶,要保护好你的。” 这是当初他送走孟贤清去国外,孟贤清迷迷瞪瞪跟他求的一个心愿。 他记这辈子。 也要用自己的命护着阮绵一辈子。 阮绵张开唇,张动几下,却发现她是真的没话可说。 心口胀胀的,酸酸的,有什么东西堵在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是心疼他。 “那林家那边?” 陆淮南抬起的眼眸略带疲倦,他说:“林家不会来找我算账,他们不敢,也没那个实力。” 林嘉碰陆家,那是以卵击石。 …… 软骨头 第374节 赶在除夕的前一晚,阮绵在香榭见过一次江岸。 芩书闲跟他同出同进,两人脸上没表现太多情绪,但明眼人看过去,也能猜出两人指定是闹过什么不快的。 出门时,江岸想拽她上车,她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彼此就那么僵持不到半分钟的样子,芩书闲朝着反方向走了。 阮绵人还没下车,江岸看了过来。 他径直往她这边走,伸手扣她车门,那模样坦荡自然得,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没发生过。 打上次见那一面,江岸将她损得尊严尽失,阮绵其实是挺怕见他的。 深吸口气,她打下车窗。 没等她说话。 “开门,上车聊。” 江岸随口一句话,给阮绵倒是搞得心口狂跳。 她手僵着没准备去开门。 他又撇她两眼,深长好趣的问:“怎么?还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啊?阮绵,咱两不可能了,早就说过,你不爱我,我就不会再爱你,我总不能为你守寡一辈子……” 她是真受不得他这番言论的轰炸,连忙开门锁。 江岸转到那边,上车动作很是利落干脆。 坐在副驾驶上,扭脸问她:“有没有烟?借我一根。” 阮绵太阳穴突突的跳,手很听话去摸烟盒给他,可里边是空的,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在那,忘扔了。 她支吾声:“抽完了。” 闻言,江岸眼底神情是显而易见的失望。 “得,也不是非抽不可。” 阮绵本以为他正儿八经的端坐好,是打算跟他讲芩书闲的事,岂料对方开口一句:“陆淮南抽哪门子疯?说什么要跟我合作开发港南项目。” 这事她早先并不知道,但想想也能意料到。 在燕州,能拿下这个大头,又恰好家世旗鼓相当,还能克制住程清子那边的。 除了江家,怕也是没谁了。 陆淮南能找他,确实正常。 不正常的是,江岸跟他向来都是不走一条水渠的,各有各的风格路数。 这两人合作,确定不是干柴碰上打火机,一点就燃? 花掉三秒钟消化完这个讯息。 阮绵蠕唇:“他跟你合作,是觉得你能力好,你不乐意?” 江岸对港南项目压根没兴趣,对她这夸赞更是没什么表情。 否则当初他早插进去一脚了。 他认真打量阮绵,见她属实是也不知情,才出声:“第一,你两现在枕边人,谁知道是不是挖什么坑给我往里跳,毕竟当初他那么恨我。第二,我现在很忙,没空接。” “忙着跟芩书闲谈恋爱,钱都不赚了?” 还是那么多的钱。 “阮绵,你这话怎么听着是在损我呢?” 阮绵很聪明。 陆淮南这么做的苦衷是什么,她了然于心,帮着他劝说江岸:“我损你能有什么好处?你能给我几百个亿,还是让我长生不老?” 江岸痞笑,嘴角勾起浅浅的窝:“那你这也太贪心了。” 她表明诚意:“不瞒你说,陆氏遇到点麻烦,有人想背后搞他,港南这个项目又不能丢,他找到你也是想各自图利之下,保全这个项目别被外人吞了。” “所以想到我了?” 他不说话还好点,一说话场面就僵。 这一句话更讽刺了。 阮绵不自觉的喉咙翻滚,打了个囵囤。 江岸还这时,歪着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她。 他说:“阮绵,你跟陆淮南都是奸商,现在想起我,让我帮忙,可也得看看我乐不乐意,我不是什么事都接的。” 她心底在打鼓,明知眼下的江岸可不好说话。 大家都是成年人,那点心思都懂。 他以前什么都听她的,是源于他对她的喜欢,对她的爱意。 当这些都不复存在的时候,顶多算是朋友,还得是看江岸乐不乐意,就像他自己讲的那样,这个项目于他 来说可有可无,他可以一时高兴接下来。 也有权拒绝。 阮绵真正的无话可说:“既然你这么说,我知道了。” 她也很平静:“那我祝你早日追到心上人,抱得美人归。” 江岸把脸撤退回去,后背紧紧靠住车座,深叹口气。 车厢里开始沉默寂静,谁都没先出声说话。 第421章 互帮互助 江岸也没要下车的迹象。 大约半分多钟,他拨弄完手机,随手揣进口袋,冷不防又摸不着头脑的说了句:“我还当是什么样的男人,就梁惊则那样的,我看都不屑于看一眼。” 要不是因为芩书闲,江岸这种人,梁惊则一辈子都攀不上号。 更别说打他。 阮绵这才意识到,他在记仇刚才芩书闲打他那一巴掌。 是打得狠,他那边脸浮肿,印出五根浅红色的手指印。 她打趣:“给你一巴掌还不长记性?” 江岸指腹摁住侧脸抚摸,似透过他的脸,留恋芩书闲留下的余温,他低笑声三分正经,七分嘲讽:“只有自卑的人,才需要长记性。” 他是打心眼里觉得梁惊则半点配不上芩书闲。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没打算,只要他不再惹我的人。” 江岸规划且划分得很明细清楚,估计在心里早就把芩书闲认定是自己的人。 阮绵挑刺的问:“那要是芩书闲不认,也不打算领你这个情呢?” 此话落音。 只见他脸色犹如天边的云彩,色泽各异,最终定格在白上。 江岸带着审视:“你什么意思?” 阮绵:“江岸,你不是不懂,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你明知道芩书闲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对你跟对梁惊则,不会有任何态度的偏差。” 他何尝不懂,只不过乐意装聋作哑。 还把眼睛蒙上了。 江岸看她的眼神莫名深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他松口,阮绵也趁热打铁:“我可以帮你,但有个条件。” “让我合作港南项目?”江岸撇嘴:“你就不怕我跟陆淮南打起来?” 她质问:“你们还打得起来吗?” 显然是打不起来,江岸满心思都在芩书闲身上,阮绵跟他提这个条件,自然也不是一步险棋。 “阮绵,你还是这么聪明。” “老公教得好。” 江岸嗤笑,漫不经心的,又有几分不屑她。 他歪头凑近几分,这样的动作令她觉得好生不适应,江岸把手放在她面前的方向盘上,指尖扣了扣:“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阮绵呼吸窒了瞬,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你的权利。” 本来他也没想要逼她什么。 退开身,掸掸皱掉的衬衫:“比起这事,我倒是真宁愿看陆淮南痛失港南项目,这可是多大的笑话啊!” 她也知道,江岸向来没什么别的心愿。 最大的心愿,那就是看陆淮南出糗。 阮绵很聪明,把话将回去:“难道芩书闲就不如一个港南?” 几乎是一刹那间的事情,江岸面部绷紧,表情僵在那张俊脸上。 他眼睛微红,道:“威胁我?” 她更爽快:“我可没那意思,也没那打算,更没那个心思跟本事。” 江岸仔细的睨她,恨不能在她脸上盯出窟窿来,确定她这话是真的后,他才蠕着唇开口问:“你们打算……又或者说你们能给出几成我?” 听言,阮绵松口气。 不管怎样,撬得动总比撬不动好,证明江岸心思动摇了。 她举出三根白皙的手指,在江岸眼前晃:“三成,我们七,你三。” 软骨头 第375节 江岸又是低笑:“三成就让我跟你们做生意?” “你想要多少?” 眼下是扒陆淮南一层皮的好机会,他怎会放掉这么好的事,开口一句:“五五分,一分不让,谈得拢咱们就合作。” “五五?” “对。”江岸理所应当,底气十足。 阮绵微顿:“那我帮你追芩书闲这事,等于白搭送了个人情出去?” 江岸神色懒懒,眼皮往上掀,道:“我能答应接你们这个烫手山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港南这项目可不好干。” 说完,他补充一句:“你要是做不了这个主,可以回家去跟陆淮南说。” 他只要五成,一分不得少。 阮绵如鲠在喉,她是真没想到江岸狮子大开口要对半分。 起先她觉得顶破天也就是六四分。 江岸催促她:“怎么样?想好了吗?” 阮绵忽然扯起嘴角,她笑了,笑得颇为无奈的。 “做生意这一块,还是不如你狡猾,那就……”她伸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人手心皮肤微微碰触到,一握即分,大家都掌握着该有的分寸。 ……此时,另一边。 陆淮南换了套衬衫,打包间出来,本身是接着要过去开会的,晚上还有个很重要的酒局应酬,对方架子很高,得他亲自过去应付。 康堇跟在身后:“陆总,刚才阮绵姐来电话,说江岸答应合作港南项目了。” 他脚顿在原地。 “怎么这么突然?” 康堇在观察他,两秒钟:“不清楚。” 陆淮南:“她还说什么?” “除了这个没说别的,就说让你后天去香榭跟江总那边见一面。” 陆淮南开完会,接连应酬,打酒店下楼已经临近下半夜的一点半。 他去洗手间吐了番,洗手池台上的手机嗡嗡嗡的响。 擦干手指,陆淮南接听:“老婆。” 阮绵在那边未见人,先闻声的问道:“喝这么多?我车开在酒店楼下,要不要我上去接你?” 胃里跟喉咙开始涌动呕意,陆淮南半仰起脖颈,用冷水拍脸:“你怎么来了?” “天这么冷,外套也不知道多带件。”阮绵继而提醒他:“今天可是大年三十,我不来接你,你还指望着让人家康堇送你回去?人家也是有家庭的人。” “老婆,别生气,我马上下去。” “嗯,那我在楼下等你。” 阮绵理好副驾上的外套,推门下车,把长款的呢子外套掸在臂弯里。 约莫十来分钟的样子,康堇搀扶陆淮南下来。 她上前忙接过人:“麻烦你了,赶紧回家吧,开车注意安全。” “不要紧的阮绵姐。” 康堇还替她把门拉着,使她更方便能把陆淮南塞进副驾上坐好。 他脸色憎红,酒是没少下肚,呼吸灼热滚烫,阮绵弯腰的那一下,打他嘴里溢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耳后。 阮绵耳边发烫:“喝这么多酒,不难受吗?” 第422章 一根绳上的蚂蚱 周围四下无人。 车内室的灯笼罩一片暖黄色,陆淮南的脸无比柔软。 睫毛纤长浓密,黑沉沉扑在眼睑上,时而微微触动。 他鼻梁高挺,唇瓣削薄,唇色十分健康,是那种不算殷红,又比粉色稍重的色泽,阮绵鬼使神差,俯身亲下去,起先一口如蜻蜓点水,轻得甚觉无味。 第二口加深,她又有点不甘心。 再亲,眼前的人猛然睁眼,调笑的在看她,吓得阮绵楞在那。 下一秒,陆淮南反被为主,将她拽进车中,欺压而下。 他喝过酒后的嗓子,温润又磁性:“趁我喝多酒,偷亲我呢?” “什么叫偷亲?”阮绵捧住他两鬓,雾蒙蒙的双眼眨巴,睫毛如在眼皮上翩翩起舞的精灵:“你是我男人,夫妻之间我还不能是光明正大的亲吗?” 陆淮南点头。 他在上边,这样低头还是有一点晕沉的,但不影响他照常发挥。 阮绵已经开始喘粗气了,陆淮南把她抱起:“去后边?” “不要,回家。” “那不行,刚过十二点,现在是大年三十最好的时刻。” 她生怕他抱着给她摔了,紧巴巴搂住他胳膊,哪怕是摔下去,也得拉他当肉垫子。 陆淮南喝了酒,但抱人这种事还真不 磕碜,抱得稳稳当当的。 要是不知道的,还真看不出他是刚喝完酒下来的人。 刚吹过几下凉风,阮绵只觉得头昏沉,手指也凉凉的,触在陆淮南鬓角处,他猛打了个抖擞,牵起她手指往他怀里揣,她摸到的都是男人腹部的块状肌肉。 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他腹部微微颤动。 是被她手指尖冷到。 阮绵嘴被堵住。 她使坏的抓一把,挠过去,不用想都知道他腹肌上肯定,毫无疑问的印下了她的爪印。 这一下说好不好的,激起陆淮南那颗本就怦然的心。 他用力与她唇舌交缠,誓死不休。 阮绵怕了,连连败退。 陆淮南岂会让她退缩,抓住她胳膊,把人摁在胸前,闭着双眼吻得深沉又情绪高涨。 不知晃晃悠悠过去多久,她只感觉车身晃了下。 似有什么物体碰撞上来,最先惊动到的是阮绵,陆淮南喝了酒脑子反应略显迟钝,他是后两秒才回过神,撇头朝车窗外看去,一辆小车撞尾。 明晃晃的灯照在他们这边方向。 阮绵身上没穿多少,他很迅速抓起车座底下的衣服盖在她身上裹住。 “穿好,我下车看看。” 见有人下来。 对面的司机也火速下车,连赔礼带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撞你们车了。” 陆淮南没做声,他低垂着眼眸在看阮绵那车的屁股,一个不大不小的凹坑。 很是影响美观。 对方的车是辆凌志,受损比较轻微,只是撞掉了一层车漆。 瞧他一直来回打量,也没准备说话。 司机问:“先生,您看我们这……” “走正规程序。” 说完,陆淮南基本上没去看对方的脸,索性拉门上车,在车里等着人过来处理,阮绵穿戴整齐,拢了拢衣服领口,看他脸色带着怒火难平。 “这么不高兴啊?” 他眼皮一翻,深出口气,缓缓道:“你被人在这种时候打断,你能高兴吗?” 阮绵低笑,声音里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打趣。 “好了,那边怎么说?” “走保险。” “那咱们就这么等?” 陆淮南眼皮沉得要命,他挣扎着睁了睁:“不然让他白撞了?我可没那么好心。” 撞他车倒没什么,主要是这箭在弦上,被人打断的气,他咽不下去。 两人直到等撞尾事故解决完,才赶回秦翠府,到家时约莫凌晨三点。 张妈给陆淮南煮醒酒汤,阮绵在客厅帮他换身干净的衣服:“要不你先去洗个澡,会舒服点,下来再喝醒酒汤。” “老婆说得是。” 陆淮南起身,她走在前边,赶忙先一步帮他把水放好,又探好水温才让他进浴室。 下来时,醒酒汤也差不多煮好了。 阮绵守着他喝完,递纸给他:“昨晚上我在香榭遇见江岸。” 陆淮南嘴里泛着点醒酒汤的酸味,没吭声,手里攥着纸巾在擦嘴角,仔仔细细,认认真真。 “他答应跟咱们合作港南项目。”她说。 软骨头 第376节 他问:“他提了什么要求?” 陆淮南很聪明,不仅聪明的了解自己,还足够了解江岸是个怎样的人,他不可能平白无故来帮衬这一脚,除非是最大程度的让他觉得难堪。 果然,阮绵支吾道:“项目平半分,两家五五开。” “开这么大的口,他这不是就想着让我难堪吗。” 她沉口气,索性把话说完:“我答应了。” “嗯。” 他倒也没生气,反倒像是意料之中的样子。 阮绵观察他面色,陆淮南不露山水,她再开口:“老公,咱们现在手里接着港南是块烫手山芋,不赶紧找人合作,最终我们自己也捏不住的。”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但跟程清子的合作,那是肯定不能。 至于江岸……陆淮南想过很多的。 比如,他能不能摒弃前嫌,让他来看自己这个笑话? 最先他提出的底线是六四分。 是康堇过去找人谈的,江岸秘书詹敏的意思是,这事江岸在考虑,意思很明显,在考虑就是在等他往下放低底线,熬着他呗! 看这事谁最先熬不下去。 阮绵:“你要是觉得五成做不了,我明天约时间再跟他谈。” “不用。” 陆淮南顿了下:“不管怎么谈,我们都是被动方,是咱们求人家帮忙,江岸在这次博弈里,他完完全全可以置之不理,没必要参与这一脚。” 他知道,江岸能答应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并且看的不是他陆淮南的面子。 而是阮绵的。 “你能看懂就行。” 陆淮南默了几许,扭过脸来,手指交扣住她的:“老婆,谢谢你。” 阮绵提口气:“自己人,有什么好谢的。” 他的利益,也等同于是她的。 一根绳上的蚂蚱,帮陆淮南,不也就等于是在帮这个家,帮自己吗! 第423章 别惹一身骚 大年一过,陆淮南初五要赶去外地出差,这次去大半个月。 行李是阮绵帮忙收拾的。 张妈上来叫人:“太太,车备好了,司机在楼下等。” “好。”阮绵推着箱子到门边,嘱咐:“张妈,你先帮忙把行李箱拉到车里,他马上下来。” 回身她去衣橱精心给陆淮南挑衬衣,这天气僵冷,又顺手提溜件长款的大衣,趁着还有些空档时间,阮绵细心的熨烫一遍,穿上会舒服些。 她弯着腰,面朝桌面。 浑然不觉腰后一双胳膊在往前探来,缠住她盈盈可握的纤腰。 陆淮南在她耳背喷洒呼吸:“不用这么麻烦,那边有。” 阮绵关掉熨烫器,掸掸外套:“怎么?嫌我多事了,还是那边有女人帮你烫?” 他不禁被逗笑:“胡说八道。” “走得这么急。” 陆淮南伸手,两根手指指腹掐摁着她侧脸,额头抵上来。 他声音温温哑哑:“舍不得?” “舍不得又能怎样,某人还不是照样得走。” 这次跟江岸的合作很紧要,陆淮南必须亲自过去出面,江岸还比他先过去几天,听说过完大年夜人就走了,詹敏那边来催过好几次。 要不是看在阮绵的面子上,江岸得在那边掀桌子。 陆淮南将她深拥入怀,道:“等我回来,好好陪你跟阿倾。” “嗯。” 阮绵利落的拿起衬衣,往他身上套,她手指灵活巧妙,那么细致的小颗纽扣系得很快,再把领带系好。 调整了弧度跟位置:“早点去早点回,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打电话。” 陆淮南的不舍全都饱含在那一双黑瞳之中:“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着。” “我知道。” 张妈跟阮绵下楼去送人,陆倾在张妈怀里抱着,裹了一层厚厚的毛绒毯。 此时,正值燕州大雪纷飞之际,漫天而下的雪花。 整座城银装素裹,白皑皑一大片,整眼望过去皆是白茫茫的。 鲜有几颗枝丫露头,也很快再被雪片淹没。 车开得很慢,缓缓的行驶开,消失在雪景中。 阮绵愣愣一瞬,眼眶发凉得厉害,收起眸子,转头跟张妈讲:“张妈,咱们也进屋吧。” 不知是冷得,还是这样长时间抱着不太舒适。 陆倾在张妈怀中扭动身躯,嘴嘟了嘟,作势要哭。 见状,没等他张嘴,张妈连忙迈步进屋,出声哄劝:“哦哦哦……阿倾乖,咱们不哭,阿倾最听话了,不哭不哭啊……进屋去玩咱们的拨浪鼓……” …… 雪一直下到下午三点多,才有渐渐收敛之色。 芩书闲在海港过了几天宁静日子,安稳的陪着家人把新年过完。 初六她得赶回燕州上班,今年只有七天的假期。 抬眸间,映入盛清时的脸,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米八八的个头,站在芩书闲跟前,显得格外的高大挺拔,有种强烈的压迫感。 “跟江岸的事,趁早解决,别惹得家里一身骚。” 芩书闲木讷的继续收拾东西,看似每一个动作都有条不紊。 实则她情绪很不稳定,眼底是一片深色的红晕。 看样子,盛清时并不打算放过她,他歪头去打量她的脸:“别跟我说,跟他相处这段时间,他那点小伎俩还把你给感动了,有些人不是你该碰的。” 闻言,芩书闲再也无法稳定。 她手顿在原处,好半晌才往后收。 从喉骨中挤出一句:“我知道了。” 盛清时往外走,走到门边又扭头跟她讲:“你妈的事我已经找人在查,估计不会太久。” “谢谢哥。” “别叫我哥,我嫌恶心。” 芩书闲狠狠深吸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在盛清时没彻底走远,她快一步出声:“谢谢盛律。” 她颓败的坐在床边,脑子里乱糟糟的。 寻思了许久,都没怎么记得太清自己如今的身份,跟过往的遭遇。 有些东西就像是一把链子,其中一环断掉后,再也链接不上。 所有人只知道她过往学习好,有个警察父亲,母亲还是人民教师。 家庭幸福和睦,不曾大富大贵,但也过得充实满足。 人生的转折点,大概是在她十岁那年。 父亲因公殉职,母亲在强强的压力下,选择了改嫁进盛家。 盛清时的父亲盛万松是母亲年轻时的仰慕者,盛家家世好,几代往上都在商正两界颇有功绩,盛万松更是在这几年做出熬人的伟绩,在海港何止是一席之地。 盛万松待她跟母亲都很好。 盛清时有的,她都有,盛清时没有的,她也有。 这些年盛万松真的是拿她亲女儿一样待,也正是如此,更加增大了盛清时对她们母女的仇恨。 她母亲在半年前无故失踪。 最终的失踪点,是在燕州。 芩书闲去燕州工作,其一是为了躲避梁惊则,其二是为了找她母亲。 后者没人知道,唯有一个盛清时懂,也正是如此,面对这个男人时,她总是那副太不自然。 芩书闲也有想过,母亲的失踪会不会跟盛清时有关。 可她没有证据。 盛家,尤其是盛清时这几年在律界玩得开,什么样的人脉关系都有,错综复杂。 他随便认识的一个人,都比她精心接触的厉害得多。 “嗡嗡嗡……”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思绪。 芩书闲吸了吸鼻尖,回过神来接听:“江总,您找我有事吗?” 江岸的电话她本不想接。 但他这人特别的难缠,你若是不接,他会叫秘书一直给你打,打到你接为止,时常芩书闲都在想,像江岸这样身份的男人,他到底图自己什么。 要说看中美色,都这么久时间了,还没到手也该是时候松手。 软骨头 第377节 可他反而不松,还越咬越紧。 江岸慵懒不羁的嗓音,在那头沉沉响起:“明天回燕州?” “嗯。” 她发声很闷。 是那种显而易听的闷沉,江岸笑着问:“这么久见不到我,不开心了?还是说觉得我是个渣男,追着追着就突然消失,放心,我这几天……” “江总,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 此时此刻,芩书闲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第424章 狂妄之徒 闪过的速度快到,即便没捕捉,也吓了她一跳。 等冷静下来,她开始慢慢盘寻。 江岸在燕州有权有势,办个失踪案信手拈来。 她完全可以利用他暂且的喜欢,达到自己的目的。 到底芩书闲不是那种人,她就像一只背负了许多屈辱的蜗牛,她挣扎着想脱离那个又臭又肮脏的壳,却发现道德底线层面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终究跟有些人是不一样的。 江岸的等待,换来许久的沉默。 “芩书闲,你出事了?”他连声问。 这一句问话,惊动到芩书闲的心脏,仿佛自己不堪一击的弱点,被人拿捏住。 更何况江岸那么聪明的男人,她瞒不过的其实,迟早会被发现。 芩书闲努力,再努力把喉咙里不自然的声音屏住。 极其冷静理智的说:“我很好,我没事。” 江岸向来咄咄逼人。 明明他揣摩出破绽,偏偏在这个关键节点上,他竟然意外的没揭穿,甚至说是没继续往下戳:“我这段时间会一直在外地,回不去燕州,明天我叫人过去接你。” “不……” “不要再拒绝。” 江岸接下来的话,根本没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还是说,你想让我回燕州亲自去机场接你也行。” 芩书闲知道他的生意一般都很大,尤其是这种要他亲自出马的。 那动辄都是好多个亿,她不敢耽误他。 另一当面是比起见他本人,那见他身边的人再好不过。 起码不会像每次那样,搞得最后收不来场。 “好。” 江岸提醒她:“别玩我,到时候把信息发给我。” 他的话,从来都不是恐吓,是实实在在的。 说得出就做得到,芩书闲更清楚玩儿这个男人,是种什么后果。 她当初亲眼看到,有人在酒桌上说错一句话,江岸拎起酒瓶朝着人头上直直砸过去,砸得人头破血流的。 芩书闲做梦也没想到,她见到的人,江岸嘴里所谓的朋友是阮绵。 阮绵伸手替她拎过行李,塞进后备箱:“你先上车,我带你过去。” 上车坐好,车启动开出去。 芩书闲:“阮绵,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烦的,我也正好闲着没事做。” 听到这话,她本能的想再开口问什么,奈何话没脱口,阮绵先一步替她说了:“你是不是想问,怎么是我来接的你。” 芩书闲一笑:“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你没想多。” 阮绵开门见山,坦白从宽:“我就是江岸的说客,因为我有求于他,所以想帮他一把,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或许是过于的直白,导致车厢里沉默了许久无声。 车稳稳的前行,偶有几次颠簸。 芩书闲面孔毫无表情,与其说是没有表情,不如说是僵住了。 “书闲。” “你说。” 前方是红绿灯,车停下,停在最前排。 望向那一行行来往的人群,阮绵再抬头去看红灯,时间足够她把话解释清楚。 话前,她提口气:“你家的事我也是才知道,我不是怂恿,也不是故意看你往坑里掉,如果你想查你母亲失踪的案子,只有找江岸,没有别人能帮你。” 说完,阮绵补上一句:“我说的是任何人,包括你那位所谓的哥哥盛清时,燕州的事他插不上手的。” 跟江岸答应合作后。 她找人跑了几趟海港,调查芩家的事情。 才查出原来芩书闲母亲早年嫁给过盛万松,还在半年前无故失踪。 经过好一番的打探,阮绵这边调查出一些眉目,大抵是跟她母亲失踪案有关。 “什么意思?”芩书闲蠕蠕唇。 阮绵直言不讳:“不瞒你说,你妈妈这个事水很深,牵扯的人太多。” 再是盛清时本事大,他的手也伸不过来。 芩书闲看似没什么情绪波动,心早就翻来覆去转了好几番。 有种掉进冰窟的凉意,并且那股凉在齐刷刷的往她身体里渗入,遍布每个角落。 她颤抖着唇:“阮绵姐,江岸他会帮我吗?” “那就看你能不能让他帮。” 这话很明显,明显的表示了江岸要的是什么。 芩书闲不是三岁小孩,她清楚得很,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她在衡量自己能不能做出妥协。 思考了三四秒:“谢谢你。” “我应该谢谢你才对。”阮绵抿了下唇:“有些话我不好直白的跟你说,凡事让你觉得放不下的,千万不要逼自己去做,即便是江岸那也一样,实在不行可以再想办法。” “嗯。” 送到地址,看着芩书闲离开。 阮绵回手打电话给江岸,她留了一手,没 径直把芩家的事告诉他。 毕竟不管是出于什么层面,她没有权利说。 “江岸,人我给你送到了。” 江岸那头沉默几许,才再次响声:“她人没什么事吧?” “情绪不太好,具体什么原因她没说,我也不好追着人家逼问,如果她自己愿意讲,你再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行,麻烦。” “不客气。” 江岸懒懒的又加一声:“放心,你家陆淮南在这边挺好,还有就是……他这人在感情上确实很有担当,我江岸对这一方面自愧不如。” 阮绵也不介意在他心口上插一刀:“所以当年我选他。” “因为我不好?” 她笑了笑:“不是,你很好,我们不适合,又或者说你对我的爱没那么深刻,有时候我会产生怀疑。” 这话半点不虚,也不是阮绵故意这么说刺激他。 而是实事求是。 女人跟男人的思维,关注点很多时候不同,女人更注重于细节。 江岸是为她撕心裂肺过,差点半条命都没捡回来。 可转念一想,他们本来的相遇就是一场错误。 江岸嘘口气:“跟你唠嗑,总觉得自己像个狂妄之徒。” 这个词形容他,阮绵脑子里瞬间产生画面感。 她没忍住笑:“记得帮我看好他。” “你家那男人乖得不行,要不是他跟你结婚,还生了个儿子,我都怀疑是不是个gay,人家女人生扑上来,他都只当对方是脚崴了,让康堇去扶着。” 第425章 别光嘴上说 江岸拿下耳际的手机,抬眼看到陆淮南站在三四米开外,眼神凌厉又锋锐的看着他。 他心猛然一抖擞。 砸吧下唇,试图把话圆回去:“朋友的电话。” 软骨头 第378节 陆淮南不恼不怒,走到对面落座,口吻不咸不淡:“叫阮绵的朋友?” “你偷听啊?” 他冷笑,嘴角衔着几丝冰霜:“你这门大敞着,你管这叫偷听,江总这思维逻辑倒是挺另类的。” “没说你坏话。” 江岸说过的每一句话,哪怕每一个字,陆淮南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也没说你在讲我坏话,这么应激干什么?” 陆淮南一副不露喜怒,根本不管江岸那张脸的死活,甚至是眸光都没挑起望过去一眼,摸烟衔在嘴上点燃,往喉咙深吸一口气,淡淡的烟雾溢出唇。 大概是默了半分钟。 江岸投目看向桌面烟盒,伸手取一根。 他捏着烟头又没打算抽,似想起什么,问:“我好奇,当初你是怎么肯答应分五成出去的?” 外界都在相传,说陆氏要破产了,这是最后的挣扎。 江岸从跟他抢女人失败的败将,转脸成为陆家救世主。 你永远不知道网友们口中的你,下一个形象会是怎样。 陆淮南漫不经心抬手,摁灭烟蒂。 江岸隔空打量他。 一张刚毅且冷凝的面目上,色泽是半分不露,他两瓣粉色的唇紧抿住,崩成一条直线,下颌跟整张侧脸都是锋利无比的,犹如那寒风中冻住的冰刃。 “比起给那些看不顺眼的人,不如给你这个劲敌。” 连说起话来,那股冷气都直冒。 “呵……” 江岸似听到个天大的笑话,唇边撇着呵呵发笑:“你陆淮南能有这么好心?怕不是港南这项目上头压力大吧!” 陆淮南笑而不语。 一个笑足矣。 江岸也无心再过多的打趣,难得吐露句心声:“以前觉得你这人挺可恶的,尤其是当年惜文的事,我真恨不得弄死你,加上因为阮绵……我两又斗得狠。” 陆淮南深渊的目色,凝固在那截未抽完的烟蒂上。 “现在呢?” “这几天的接触,我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生意伙伴,比起做劲敌,我想我们能成为好的帮衬。” “是吗?” 詹敏跟康堇同时到门口,两人相互打声招呼。 又同时不可置信的看着屋里的一切。 陆淮南在给江岸倒茶,这场面可把两人都震惊得不要不要的。 并且从表面上看去,江岸跟陆淮南关系根本不像有仇,反而更像是感情深厚的朋友。 以为出现幻觉,康堇眨巴双眼:“我没看错吧?” 詹敏在一旁:“康秘书,你没看错。” 彼此心里都深知,各自的老板从不相融,一个是火,一个是水,在燕州不说这些年,斗了起码十来年。 康堇拉住门往后退,詹敏跟随他的脚步。 她说:“你们陆总好像也没外界说得那么不堪,我觉着挺好一人的。” 起码在公事上,绝对的雷厉风行,公事公办。 康堇挑眉,有些话他不吐不快:“这些时日跟你们相处,我反倒是觉得江总人也挺好,不像外边说的那种狂妄之徒。” 詹敏跟了江岸好多年,不管是私生活还是公事上,都是她一手抓的。 江岸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甚至了解程度,高过于江南跟叶慧琳。 当然康堇也不是傻子,他看得懂,詹敏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能一跟就是这么多年,真要是江岸这人不行,外界早就流言漫天飞了,都不需要他们动手。 喝了陆淮南倒的那杯茶。 江岸觉得嗓子里都舒畅了。 他轻咳两声:“当年我妹的事,确实是冤枉了你,这事跟你说句抱歉。” 陆淮南到嘴边的茶杯,轻盈盈的放下,挑起一双深长的眸眼注视他。 江岸轻咳两声,故作转圜话题,化解尴尬:“当初你为什么不出来澄清自己?” 陆淮南的话是:“秦惜文一个女人,我跳出来澄清,她这辈子都得毁了。” 闻言,江岸是说不出滋味的心梗。 他自认为,自己没这么大度,倘若同样的事情换到他身上,他绝对不可能为了保全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女人,选择牺牲自己的名节。 哪怕他也没所谓的名节。 替秦惜文羞愧的同时,江岸也觉得自己愧不能当。 噎得他说不出话,心底闷闷的,好似被人塞了几大口柠檬汁,又酸又胀。 江岸扭过脸去。 明明没喝酒,滴酒未沾,却觉得脸红心燥。 唯独脑子是极其清醒的:“这一点我不如你,如果换作我,我一定会让她身败名裂。” 当年所有不利的舆论,全部倒向陆淮南,几乎要一举拖垮他。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事实也如此,他说得不虚伪,更不违心。 江岸:“这事你也没解释过。” 陆淮南低笑,瞬间又绷起嘴角,他扬起眼梢的微笑:“我解释,你觉得依照那时你的性格,我会怎样?” 不被打死,都得半死,反正最轻也得被拔掉一层皮。 江岸欲要张口的话,立即收了回去,口腔里吞咽的唾沫都带着浓烈的酸苦味。 他自认:“确实,可能我真会打死你。” “你觉得我会送上去给你打吗?” 要说先前是噎,这次是如鲠在喉,如鱼刺卡住喉咙,江岸嗓子里火辣辣的,他嗤笑,笑的是自己:“陆淮南,咱们也算是因港南重新认识了。” 陆淮南手指掐着那杯茶,端起好几下,才稍稍抿了口。 低沉着嗓音,道:“真要是觉得愧疚,别光嘴上讲,得拿出实际行动。” 江岸勾唇:“项目我再回你一成,我拿四,四六分不能再少了。” “三七。” 陆淮南讲话口吻利落干脆,后槽牙绷紧,咬肌从他侧脸一闪而过。 没等江岸再出声,他率先堵住他的嘴:“江总,你这点肚量该是有的吧?” 燕州谁不知道,他江岸最疼的人就是秦惜文,没人敢碰半分。 他身边那么多围绕成群的二世祖,这么多年,硬是没人敢招惹秦惜文。 第426章 打狗也得看主人 卢卡暂时接到老宅去陪陆老太奶。 许嬷嬷每日都会精心配备狗粮,养得膘肥体壮的。 程清子嫌它脏,出门提腿踢了脚,卢卡哼唧着扑来, 吓得她连闪身后退,脸色都煞白一片:“死狗,你还敢咬我?看我……” 她扬起的手,顿在半空。 迎面走来的是许嬷嬷,手里推着陆老太奶。 两人相等的年纪,比起老太奶的慈祥,许嬷嬷要更加面目凌厉一些。 她压着眼皮,率先朝程清子的手看去,才阴阳怪气的道:“大太太,你这是要打狗吗?” 正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 卢卡不仅是陆淮南的狗。 在这陆家老宅,还有陆老太奶这尊大佛撑腰,任是给她十个胆量,怕也得再三掂量着点,打卢卡等同于是打了陆老太奶的脸。 前一秒还怒火中烧的人,下一秒直接面露谄笑,规规矩矩。 程清子满脸讨好奉承:“许嬷嬷,您误会了,我不是打狗,我想着摸摸它……” 一说要摸它,狗也不是傻的,分明是对它充满敌意。 卢卡咬住脚边的狗绳往陆老太奶这边窜,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委屈巴巴。 许嬷嬷抚抚它脑袋:“小卢卡乖。” 至打陆家添了陆倾这个重孙,别说是陆淮南跟阮绵,连他们养的狗那都是尽享荣华,轻易不给人动的,陆鸿文跟江慧丽平时都不敢跟卢卡大声讲话。 “奶奶,您……” 程清子看向陆老太奶。 陆老太奶甩袖口,反手翻好,不大待见:“找我有事?” 年纪大了,她说话声音有些浑钝。 没什么语气词加持时,便令人听上去觉得对方就是不给你脸。 软骨头 第379节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我们那房的股份……” 起先,陆老太奶眼都没往她那撇,闻言,还抬眸睨她一下,笑里不像是笑:“清子,这些年你跟老大在国外过得不好?” 程清子不敢讲话。 陆老太奶继而道。 “既然当初说好的分家,你们选择分出去,当时该给的,我记得也都给了你们,现在来家里要东西,是不是不太合适?再说现在当家做主是淮南,这事你去问问他肯不肯。” 陆淮南那,等于是白问,自然是不肯。 程清子窝了一肚子的气,打陆老太奶那一出来,直奔正院。 江慧丽到底是她亲亲的婆婆,凡事向着她。 江慧丽劝她说:“你也别跟人置气,老奶奶是那性格,她现在巴着陆淮南呢!” 一听这话,程清子不但没解气,反而更气了。 “妈,这陆淮南到底什么本事,把老人哄得团团转。” 江慧丽嗤了声:“不是他哄人,是人哄他,他要不高兴,别说陆家,陆氏都得折,如今的局势你们是看不懂吗?人家实权在握,你劝老大别冒进,近期老实点。” 陆淮南跟他们这一房关系本就危机,容不得半粒沙子在眼。 犯错等于是顶风作案,等着被人抓。 程清子又咽不下那口气。 当晚放药把卢卡给毒了,还是许嬷嬷半夜去看卢卡,发现狗躺着一动不动。 仔细一瞅,狗嘴里都是吐出的白沫。 卢卡已经奄奄一息了,还剩着最后一口气。 她连忙叫下人把狗带去医院,回身上楼禀报陆老太奶。 “老夫人,狗被毒了。” 话入耳中,陆老太奶扣住轮椅的手收拢,面上无多情绪波动,只是轻描淡写的吩咐:“你打电话把阮绵叫过来,不管狗能不能救,先去通知人。” 说完,她顿了下:“对了,还有正院那边,也叫她们过来,我有话说。” “是。” 这一切事,都是源于家族利益而起。最终闹出一条狗命。 谁也没想到,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江慧丽最先乱阵脚,她搓磨程清子出去避避风头。 许嬷嬷却来人说,让她们别乱跑,乖乖在陆家待着,这事有得解决。 得知消息,凌晨一点,阮绵跟小何火急火燎的赶到陆家。 小何停稳车,她推门下去:“你在这等我。” 一路进门,路过的下人皆是能见她满脸的愤懑,阮绵巴掌大小的脸就那么个尺寸,上边五官都妆容精致无比,却偏偏满脸都写着两个字“生气”。 她走得步调快,近乎两个台阶一个步子往上跨。 到了正院,阮绵丢下手里包包,直奔卢卡的位置去。 她没哭也没闹,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平静。 许嬷嬷跟陆老太奶是亲眼看着她进来的,身后还有江慧丽与陆鸿文站着。 卢卡的笼子当初是陆淮南亲自挑选,搬进来陆家的,一个粉蓝色足有半个人高的大铁笼。 送来时的卢卡活蹦乱跳,一个劲的钻笼子,像是炫耀那是它的家。 阮绵不敢想,仅仅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再见竟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撸起衬衫袖子,崭白色的袖口往卢卡嘴边擦了擦,浑浊的沫子染得她衬衣脏乱湿透。 “卢卡,妈妈来接你回家。” 阮绵去抱卢卡,腿根本软得无力,人没站起来先跌坐下去。 许嬷嬷忙搀扶住她:“没事吧?” 她不吭声,也没拒绝人的帮助,只是双手紧紧抱住卢卡不撒,用自己提前带来的那块毯子裹住,抱紧起身试图往外走,其间她没看院里任何人的脸。 陆淮南很早以前就跟她讲过。 准确说那是提防提醒。 阮绵现在才后知后觉,悔恨不已。 院里的人都是利益分明的,在大局面前,任何生命都仅仅只是一条“命”。 她觉得可笑又可悲,回眸看的方向是陆老太奶:“奶奶,淮南这些天暂时回不来,等他回来,我再叫他来看您。” 这一句话,让整个院落瞬间寂静无声。 不得不说,阮绵很懂得怎么让人心惊胆战,她这话也是恰到好处。 躲在后边的程清子猛提气,她是又怕又恨不得。 陆老太奶回应:“阮绵,晚上开车注意安全,叫助理慢开点,知道吗?” “好。” 从进门到出去,整个过程阮绵的脸上都没表现出憎恨,有的撑破天就是生气。 她一路抱着卢卡僵硬的尸体到车前,险些情绪没绷住晕过去。 第427章 来表态 小何扶着她:“阮绵姐,我来吧!” 她没撒手,坚持抱在怀里:“不用,你先把后备箱打开。” 卢卡的尸体放在后备箱,阮绵坐进副驾,小何开车回秦翠府。 由于太晚,只能暂时将卢卡放置在宠物店的冰柜里,连夜守了一晚上。 天亮时,她睁了睁眼,伸手挡住直射而来的刺目晨光。 心跟眼睛都微微泛起酸胀疼。 小何端着打包好的饭菜进门,给她打开一盒,阮绵没接,胃里只泛翻腾劲,半点油水都进不得:“你吃吧,我吃不下。” 她情绪很差。 眼皮浮肿得要外翻了,小何收起盒饭,放置到一旁,试探性的低声询问:“阮绵姐,这事要不要跟陆总说一声?” “先不提。” 陆淮南那边项目紧急,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乱了他的心智,那岂不是让程清子的阴谋诡计得逞。 阮绵咬紧牙根,撑身站起来。 她小腿发软,脑袋昏沉,强压住突突的心跳:“小何,待会你跟这边联系一下,就说我晚点过来带走卢卡,你先帮我在这守着,我回趟老宅。” 话毕,阮绵拎包离开。 一路驱车赶到老宅。 她路都没看,脚步径自往正院走。 许是猜到她会来这一趟,陆老太奶跟许嬷嬷都在正院候着。 阮绵二话没说,眼都没乱撇一下,走到客厅那张金丝楠木椅上,稳稳落座,她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反倒更像来家里做客。 举止规规矩矩,模样也还算好。 陆怀灵吞口水。 江慧丽跟陆鸿文的目光,则是直勾勾,眼巴巴的盯着她脸看。 许嬷嬷跟上前去倒茶:“太太,先喝口茶,有事咱们好好说。” 场面明显僵持而又紧张,要知道平日里许嬷嬷不会这般尊称她,向来是跟着陆老太奶唤她名字的。 这一屋子的人,顿时她就真的分不清哪些是好人,哪些是蛇鬼。 她也不别扭,迎合着喝下半杯。 茶水也没很快咽下去,默了几秒才往下吞,喉咙翻动。 “我要看监控。” 这是她进门,开口的第一句话,直白简洁。 江慧丽心口狠狠的咯噔一下,连赔笑道:“绵绵,家里那边监控早就坏了,先前一直没人来修,这事你跟淮南也都是知道的,这件事怪……” “昨晚上卢卡送过去做尸检,那边的医生很有权威,不会撒谎,更不会检验出错,他很明确的告诉我,卢卡是被人存心下了药。” 阮绵的一字一句,都是在割裂她的心头肉。 她手指紧攥着椅把手:“在这个家,我不知道谁最有嫌疑,当然我也不敢乱猜想,乱做怀疑。” “咳咳……” 陆鸿文咳嗽两声:“这也没多大事,一条狗而已,死了再买一条便是。” 阮绵坐在那,勾起唇角冷声呵笑。 在笑自己愚蠢,也是在笑这些人的心冷。 她视线幽幽的转向陆鸿文:“爸,卢卡是我跟淮南的家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谁都知道,阮绵这么说,只是想问出杀狗的人。 起码陆淮南目前还不清楚这件事。 在人跟狗面前,当然是人更值钱,但卢卡不一样。 宽敞的客厅再无声响,寂静到针落可闻,许嬷嬷依旧眼没抬的在沏茶,沏好的茶往陆老太奶那递送一杯,陆老太奶接着喝了两口不到,吩咐她退下去。 软骨头 第380节 陆鸿文还想开口。 陆老太奶一个眼神示意:“你们都先下去,我有话跟绵绵单独聊。” 阮绵没有忤逆老人家的意思,单纯是心里那点道德捆绑。 那并不代表,她就完全信任对方。 如今在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将是站在她对立面的。 陆老太奶坐在轮椅上,行动不方便,阮绵也并不打算坐过去。 最终是许嬷嬷推着人往前。 许嬷嬷是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佣人,一直在衡量她的情绪,端详她的喜怒哀乐。 “阮绵,这件事是奶奶对不住你跟淮南。” 事到如今,她们连个凶手都不肯告诉她,继续包庇维护,阮绵只觉得心里发寒:“奶奶,毒死卢卡的人不是您,道歉的人也不该是您,我说得对吧?” 陆老太奶没否认,声线平和的说:“真要是这事闹大,这个家得散。” 她最清楚陆淮南的性格。 况且阮绵又那般看重卢卡,设想一下,陆淮南会放过程清子吗? 程清子跟江慧丽那一房又是利益捆绑的,可能还会因此将陆鸿文也一并拖下水。 陆老太奶再是不中意自己这个儿子,也不至于要把他搞臭。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那就是顾全大局,护住程清子。 “奶奶,我不想听这些。” 她深吸口气,喉咙有了几分哽咽:“顾全大局的事,也不是我该考虑的。” “可你是陆家的儿媳妇,你有这个义务来担当的。” 一句话,堵死了阮绵,平心而论,她来前就想过,陆老太奶会用这话压她。 想归想,当真听到的时候,又是另一番心境。 阮绵冷笑不止,眼角微微溢出点潮湿,她抬手抹掉:“是不是程清子下的药?” “阮绵……” 她冷声打断许嬷嬷:“许嬷嬷,奶奶,如今卢卡已经没了,我也别无他求,只想知道真相,你们放心,就算我真的要报复,也不会连累到陆家。” 许嬷嬷看向陆老太奶,老太奶面目亦如平稳无澜。 她声音低缓的问道:“阮绵,她毕竟是淮南的亲大嫂。” “我说过,卢卡不能白死,也不能不清不楚。” 阮绵无心再耗下去,她起身拿包,手机揣在兜里扬长而去。 其实不用过多猜忌,这事除了程清子,陆家没几个人干得出。 走这一趟,其一是为了再次确认,其二也是来表个态的。 卢卡的死太过突然,这一夜她根本没缓过来,情绪上的波动很大,先前在老宅她是全程压着,坐进车里才感觉到眼眶灼热,有点什么液体在往下掉。 车座上还印着用卢卡那张大脸做的抱枕,阮绵伸手拽下来,反过去盖住。 第428章 哪里都大,就是肚量小 下午两点赶回秦翠府。 阮绵请了两名师傅过来刨坑,卢卡的尸体埋在后院那颗榕树下。 夏季时,它最喜欢在榕树下乘凉,不分昼夜。 埋完后,她独自一人在后院守了两个多小时,张妈跟小何看着,没敢上去劝半句,小何说:“我跟阮绵姐这么久,除了上次她奶奶过世,这还是第一次。” 当时阮绵赶去陆家老宅,小何差点以为她是进去打架撕逼的。 显然是她想太多。 阮绵的沉静稳重,以及忍耐力,出乎所有人意料。 但大家又同时都知道,这事不可能就此罢休。 她只不过是想等对方放松警惕,再给对面致命一击。 不然,这心里的恨意又如何消散得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第五个钟头,天色黑沉,阮绵才起身,她双腿麻痹又瘫软,险些一个蹑脚往下栽。 单手撑住身侧的树干,艰难站稳。 “小何,不早了,你先回家吧!” 阮绵一边捧起凉水洗手指上的泥汁,一边提声道。 这是燕州的开春,天气冻得嘴唇都发紫,更别说拿冰凉刺骨的冷水洗手,不一会儿她两只手被冷得通红,看得小何心疼不已,拽起毛巾给她:“你先擦手。” “谢谢。” 屋外冰天雪地的,阮绵冻得不轻。 两边眼睫上覆盖一层厚重冰霜,眼角更是让寒风僵住,她每眨巴一下眼,都是在受凌迟之罪。 张妈炖好暖身姜汤,先端半碗上桌:“太太,你喝点姜汤。” “嗯。” 她应声格外沉闷,唇都没咧开,是打鼻腔哼出的。 兀自喝净,阮绵卷起纸巾擦嘴,像是故意提一嘴话:“这些日子先生也快回来了。” 张妈反应迅速:“太太,你想怎么做?” “张妈,这事你先帮我瞒着,程清子那边我有办法收拾她,这个仇必须是我亲自报。” 闻言,张妈犹豫片刻,肯定坚定的道:“好。” 晚上,陆淮南应酬完,给她来电话。 连线里,他酒后的嗓音慵懒散漫得很,在那头细腻的问她想不想他。 阮绵情绪如常,半点声气儿都不露,甚至要比平常的口吻更娇纵几倍:“当然想了,今天阿倾都会叫爸爸了,等你回来我让他亲口喊给你听,好不好?” “好。” 对话陷入短暂一瞬的沉默。 陆淮南再次提声:“老婆,好贪恋你的身子,恨不得飞回去把你吃了。” 说实话,这时候跟他调情,阮绵总是觉得莫名伤怀。 卢卡是他送她的,感情很是深厚。 卢卡所有的技能也都是阮绵跟陆淮南亲手艰难教成,它那么听话,其间的辛苦曲折只有彼此知道。 可以说,在彼此最难熬的那段时间,都是卢卡一直在陪伴着她。 阮绵内心里的自责,远胜过心底的恨意。 怕他猜出端倪,她敛了敛心绪,伸手去卡自己喉咙,逼迫自己不要发出哽咽声:“我也是,想你想得要发疯。” “老婆,我想看看你。” 阮绵一阵深呼吸,她把手拿远点,随后贴近才说:“今晚太晚了,我在陪阿倾睡觉,怕吵醒他。” 陆淮南当真了,虽想,但也到底没勉强。 他隔着手机亲吻她,发出轻微的啵声。 “一想到还有这么多天才能回去,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阮绵不想再持续这个话题,于是她打趣道:“那边不是有江岸吗,他那么会玩,陪着你还觉得无聊?” “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还跟他置气呢?” 陆淮南最不乐意听到的就是别人说他跟谁置气,况且对象还是江岸,他立即反驳:“你老公我肚量有那么小吗?” 阮绵毫不留情的 揭穿他:“我看是有。” “好好好,我肚量小,不过别的地方不小。”他还故意勾她的说:“陆太太要不要找机会试试?” “正经点。” 他是气也不是,说也不是,自己老婆还得靠自己宠着。 陆淮南:“老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外边雪层愈发的大,阮绵挪开盘起的腿下床,走到落地窗边去,低眸往下看,层层的雪花洁白无瑕,将榕树下那一小片位置遮掩得严严实实。 可下边葬着的是卢卡的尸体。 陆淮南的话,打电话那头扬起:“我想把我名下的股份转一部分给你和阿倾,这件事……” “老公,这些事回来再说。” 他默了半秒,出声:“好,我听你的。” 挂断电话,陆淮南刚翻身去摸索被褥,酒店房门的门铃被按响,叮铃铃的响了好几声。 这个点,按理说应该是康堇。 脑中大致有了完整的思索链后,陆淮南毫无防备的去开门,拉开门的瞬间,他倒抽口凉气,脸色大变的顺势关门,抓起玄关处衣架上的浴袍裹上身。 “你来干什么?” 门外站着的是江岸。 刚才那一眼,几乎是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着了。 软骨头 第381节 江岸也没想到他赤裸上身,低笑着调侃:“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找你有事,正儿八经的事情。” 陆淮南平息几口呼吸:“等会。” 他是真的没办法穿着浴袍跟江岸面对面聊事,总觉得诡异得很,进门去换衣服。 几分钟后,门板再次拉开。 江岸恶趣味的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个遍,得意又玩味的笑浮动在他嘴角边:“大晚上的有必要把自己裹得这么严严实实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有……” “行了,说事吧!” 他连门都没进,江岸眸子抵着他扶手的门:“让我在外边吹凉风跟你说?” 陆淮南像是忍了又忍,才松开手指,让道给他进门。 “哟,还真是刚洗完澡。” 床上空的,四处都是空的,房间里的陈设装潢都很简洁,可跟江岸那边大不一样。 陆淮南跟到他身后三四米开外:“喝水还是饮料?” “随便。” 江岸随意的往沙发里一坐,翘起的腿搭在茶几上。 “说吧!” 他其实也不怎么渴,就是完全的享受陆淮南给他拿水的待遇。 勉强吞咽两口不到:“燕州的事,你当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第429章 打到他七寸 “什么事?” “当然是你们家的事。” 陆淮南以为他在逗乐子,开玩笑,神情绷紧,下颌闪过咬肌:“我家的事,怎么会传到你耳朵里,莫非你在我家安插了你的人,还是装了监视器?” “我可没那兴趣,这事就是偶然碰巧。” 他拧开瓶盖,轻抿一口:“什么事?” 这是陆淮南第三次问他什么事,他深切的觉得,江岸就是在逗他好玩儿。 江岸把腿往回收,好整以暇的目光里,流转几分冷嘲:“你家狗死了。” 话音落定。 陆淮南心里狠狠的咯噔一声,这个结果是他万万没料到的。 本以为江岸是耍什么阴谋闹他玩。 瞧他一句话就没接住,江岸不介意多挑明几句:“我那朋友是兽医店的医生,说是看见阮绵抱着你家狗去做尸检,到的时候尸体都凉透了。” 胸腔里的一口气没吞吐出来,陆淮南脸憋得胀红。 他此时已经顾不得江岸是否在闹他,拿手机拨电话给阮绵,第一时间想确定真假。 电话打过去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江岸在对面漫不经心的望着他一举一动。 连续拨了两次,皆是如此。 陆淮南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尸检结果……” “有人给你家狗下了毒,检查出来体内有大量的毒药,那人是有多恨你们两口子?” 江岸亲眼看他脸从猪肝色,转变为苍白。 周围的气温降到冰点,尤其是陆淮南周身那一团位置,明明屋内打了26度空调。 他固执的拨号,即便那边一遍遍响起同样的提示音。 不多时,陆淮南眼眶发红,眼角位置更甚。 他作势起身,又没完全起,要起不起的状态。 江岸了然于心:“想回去就走,这边的事我能应付,但你得把康堇暂时留在这,有什么问题我好跟他交……” 交涉的涉字未能全吐,陆淮南捏紧手机提步迈出去。 人走到门边,扭转身朝江岸道了声:“谢谢,回头请你吃饭当作答谢。” “行。” 埋葬卢卡的当晚,陆倾在家发高烧,烧到40度持续不退,阮绵跟张妈连夜送他去医院。 错过了陆淮南打来的几通电话。 医院儿科的床位紧张,她还是找商衡帮忙才临时加了个床位,医生在里边做降温治疗,张妈陪同阮绵在门外守候。 商衡人在外地,打了两个电话过来问情况。 阮绵面容差到只剩下一层表面的白色,唇瓣干裂,裂痕挤出一些血丝来。 “嗡嗡嗡……” 手机响了。 阮绵垂眸看一眼,楞是好几秒才缓神,走到一旁去接听,陆淮南语调急促:“老婆,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 那一刻,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浑身气血涌到脑顶,她很想发声哭出来。 就像是濒临崩溃的人,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慰藉。 眼睛却又没那么听话,阮绵哑着声:“现在不是卢卡的事,阿倾高烧不退,在医院。” 事赶事,陆淮南脑子都懵了。 “我在回燕州的路上,你等我,差不多早上六点多能到那边。”他反应也快,情绪十分压抑,说完补充:“电话要随时记得接,别没人,知道吗?” “好。” “老婆,撑住,我马上能回去。” “我知道了。” 这一晚上,阮绵度秒如年,从未觉得时间这般难熬过。 陆家那边的人,她一个都没通知,甚至并不愿意有人过来,卢卡一事算是让她彻底看透为何陆淮南这么多年,对那个家一直冷冷冰冰。 人跟人之间,区别太大了。 熬到凌晨三点多,阮绵坐在病房的椅子 上迷瞪会,张妈一直在旁守着,生怕陆倾随时会醒转。 五点半左右,她起身去洗了把脸,醒醒神给陆淮南打电话:“你到哪了?” “刚过番山,差不多六点就能到医院,你还好吧?” “还行。”阮绵咬牙撑着那口气:“阿倾烧已经退了,但得做进一步的检查,排除别的问题。” 陆倾才一岁大,这么大点的小孩最怕的就是生病。 张妈跟她两个人轮番上阵,都险些没照顾周全。 陆淮南深吸气:“卢卡的事,你查了?” 提及卢卡,阮绵宛如挖她心肝上的嫩肉,那叫一个疼,嗓子里都是咽下去的苦水,一口接一口,搞到最后她也分不清那是酸,还是苦的。 只听自己沙哑的声音:“我知道是程清子做的,没证据,奶奶跟全家人都想顾全大局,让我不要声张。” 她深深意识到,能信任的只有陆淮南。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先顾好阿倾,老婆,辛苦你了。” 阮绵吸走鼻腔里的酸劲,哽咽道:“我没事,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卢卡不能白死。” 程清子都敢在陆家,光天化日之下毒死卢卡,难免不会做出别的丧心病狂的事情。 这次是卢卡,下次会是谁? 是孩子,还是她跟陆淮南? 阮绵不敢往下想,感觉整片头皮都是麻的,以及整个后背,一晚上都在直冒冷汗。 比起她,陆淮南的情绪也好不到多少,程清子这一手着实打到他的七寸。 也打痛了他。 连线没挂,一直通着,阮绵守在陆倾病床边寸步不离。 让张妈去隔壁休息室先睡,她等着陆淮南赶回来,那种孤援无助的冷感,一点点的侵蚀她身体,浑身比外边那雪地还要冰凉。 牙口绷紧,脸色都蹦到发红。 “老婆。” 陆淮南一席深黑色的西服,里衬领口歪斜,他没系领带,衬衫敞开到第二颗纽扣,脸上是刮满的风霜。 即便略显凌乱,依旧没挡住男人强大的气场。 他进门,反手将门推合上往前走。 阮绵循声朝后往,她以为是过于劳累,产生了幻觉,眼睛猛地挣扎好几下。 “是我。” 陆淮南站得笔直,立在她身侧,胳膊揽在她肩膀上,将她的脸缓缓往他怀里掰。 呼吸中被一股熟悉的男性气味包裹,眼泪顺势往下掉,顺着她脸颊溢进脖颈:“你总算回来了,我真怕我撑不住。” 这一两年来,阮绵很少哭。 第430章 兴师问罪 哪怕是当初怀着陆倾,大晚上陆倾在肚子里闹她,闹得睡不着觉,她也忍着不落泪。 软骨头 第382节 人只有情绪彻底绷不住了,才会隐忍又压抑着哭声。 眼下的阮绵正是如此。 陆淮南心疼得心脏都要痉挛抽搐,他掌心贴在她鬓角的发丝上,揉了好几遍,满边掌心全是一层凉凉的冷汗:“心里难受就哭出来,老公在这。” 面对那一大家子的人,他能想象到阮绵在卢卡的事情上,有多无助。 阮绵哭得眼睛发涩。 喉咙更是哑到几乎扯不动声。 她仰起头,泪眼朦胧的看他:“我没想到奶奶会这样。” 陆淮南绷着脸,至始至终没开口。 他的手上动作也没停顿,静静默默的安抚她。 同时也在心里有了自己的计量,既然他们对他不仁,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对他们也不义。 “你把卢卡埋在哪了?” 他询问得格外轻细,怕伤及到她脆弱的心。 “在后院那颗榕树下,它以前最喜欢在那玩儿,每次我赶它出门,它就窝在那刨土……”阮绵嘴里的牙齿磕到发出颤音:“它那么可爱,那么乖,怎么下得去手?” 陆淮南在医院陪到陆倾醒转。 等检查结果全部交接,他才回老宅。 他回来得没有一点动静,悄无声息,车到了家门口,许嬷嬷跟陆老太奶才得知消息。 要说陆淮南来兴师问罪,最过于紧迫的无非是江慧丽。 许嬷嬷拿来个浅灰色的毯子,盖在陆老太奶膝盖骨处,抬眸时浅显的打量她面部表情。 “老夫人,这怕是要变天了,你得多盖着点。” “推我过去吧!” 相处时间久了,彼此话里有话,都听得懂。 许嬷嬷掐着点推陆老太奶赶去正院前厅。 在临门的一脚,陆老太奶打住:“他人回来是阮绵叫的,还是他自己来的?” “这个不知道,太太那边电话一直打不通。” 阮绵手机打不通,陆老太奶心里自顾衡量揣摩,大致上有了眉目。 陆淮南带了两份文件。 一份是让程清子脱离陆家,跟陆老大离婚,另一份则是起诉书,里边条条件件罗列着程清子这些年在国外做的一些肮脏勾当,不堪入目。 用商衡的一句话说就是:“只要你做过,迟早会被捏住把柄,就看自己学得乖不乖。” 显然,程清子不是一个懂乖的女人。 她沦落到这一步,根本不无辜,是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 陆淮南不是没给过机会。 机会给得太多,别人只会觉得你是好捏的软柿子,得寸进尺的往你头上骑。 “你什么意思?” 陆鸿文满眼不可置疑与增怒,额上的青筋突突跳。 陆淮南坐在客厅椅子上,姿态端正,右手挽着左手的袖口:“爸,您看不明白字吗?” 他的语气态度是过于冷漠了些。 导致陆鸿文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他试图想立威。 结果是,陆淮南从中一句话掐住他的致命点:“大嫂毒死卢卡,我手里有证据,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证据是直接发出去,还是留给你们。” 一屋子的人,瞬间大气不敢喘。 生怕喘重了得罪他。 “一条狗而已……” 陆淮南朝着江慧丽的脸上,一个厉目扫过去,冷冷的瞪住她:“一条狗而已?丽姨这话说得还真是够轻巧的。” 他十分的深长,问她:“那丽姨这么大度,我是不是也可以……” “陆淮南,谁让你这么跟长辈讲话?” 陆鸿文呵斥。 多年的父子两,其实在家极少会这么面对面的硬刚,这算是为数不多的第二次。 陆淮南依稀记得,第一次是在他刚被领回陆家,因为他母亲的事,两人大吵一架。 打那之后,他学得很乖,知道在这个家只有揽住权势,才能有话语权。 如今他实权在握,再跟陆鸿文敌对时,没有半丝惧意。 “她好歹是你妈。” 陆鸿文明显没敢过于激怒他,只得把话又往后收一点。 奈何陆淮南是铁了心,今天没打算让大家下得去台,他来这一遭为的就是要把事情闹开,谁都别想好过,哪怕是陆鸿文那点侥幸心也是妄想。 他冷笑着,谁也没看,盯住自己捏到发红的手指甲:“我妈早就死了。” “啪……” 陆鸿文到底没忍住,一巴掌盖在陆淮南右侧脸上。 他侧脸很快,浮现一道指印。 陆鸿文没意识到他眼底的那抹狠色一闪而过,连绵不断的难听话往外吐:“真当你妈是个什么好女人,要不是看中陆家的权势,你以为他会生下你?” 陆淮南咬着牙根,后槽牙发出酸胀的疼。 他侧脸的咬肌鼓起又平下去,怎么都没出声说话。 毕竟是亲生父子。 陆鸿文不可能对他一无所知,知道他不服气,打小身边的儿子就属陆淮南骨头最硬。 别看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犟脾气起来,谁都劝不了。 陆鸿文气都没喘:“我说错了吗?” 所有人都在看他,偏偏陆淮南半点情绪不露,无从端详。 他咧了咧嘴,仿佛听到个天大的笑话,可脸上的笑又不算是笑,带着三分嘲讽。 陆淮南伸手摸了摸吃疼的嘴角:“既然是这样,我不牵扯上一辈的恩怨进来,现在我们谈卢卡的事,狗命也是一条命,话我已经说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正在他选择 起身之际。 “阿南。” 此时,响起陆老太奶的声音。 她声调一如既往的缓和慈祥,就像是从外往里,给陆淮南心上打了一支暖心剂。 对于奶奶,他不得不承认,是下不去那个狠手的。 所以,他也怕自己没忍住再放对方一马。 “奶奶,你不用劝我,事情我已经决定好了,没有转圜的余地。” “奶奶不劝你,奶奶就是看你这么急着跑回家,想跟你说点心里话,能不能跟奶奶单独聊会天?”陆老太奶笑着:“知道你大忙人,不耽误你太久,十几分钟。” 陆淮南的脚步没往前进。 约莫四五秒钟:“十分钟,我十分钟后要赶回去。” “好,就十分钟。” 第431章 善良也得有锋芒 陆老太奶跟陆淮南谈得不多,言语之间皆是请他放过程清子。 只要他提出的要求,陆家都能答应。 他心都伤透了。 嘴角挂着的笑容,略显得僵硬:“奶奶,我也是您的孙子,虽然我妈身份不光彩,也没有打小生在陆家,但我身体里也同样流淌着你们陆家的血。” 陆淮南的话说得铿锵有力。 陆老太奶颇为惊讶。 在印象中,他是个内敛低调的孩子,行为举止从不高调张扬。 “我替你爸跟你道个歉。” 陆淮南面无表情,声冷气冷:“这件事没得商量。” 陆老太奶口吻比较急促:“阿南,你妈妈走前见过我,她从陆家拿走了很大一笔钱。” 站立的身形僵住,双腿灌铅般,定在那一动不动,他眉宇蹙起很深,再慢慢的平复下去。 一句艰难的话,打陆淮南口腔里吐出:“什么意思?” “陆家不欠你母亲的,同样也没欠过你什么,当年我们得知她怀孕找到她,你妈妈说……”陆老太奶微顿:“她说只要我们钱给到位,她可以打掉你。” 如冰柱刺入骨髓,那般疼,陆淮南感觉胸腔里的肋骨都要断裂了。 他深呼吸,努力的吸气。 绯红的眼眶下都是成片的晶莹,挂在他眼边,随时坠落。 陆老太奶的声音在屋里响彻。 “是我跟你爸商量,你爸心软了,提出只要平安生下你,到时陆家给双倍的价钱,前提是一定要好好养你到大,陆家再接回你,当初为了保护你心理,我们不敢说真相……” 软骨头 第383节 “别说了。” 陆淮南低吼。 胸前压了一块巨石,他快喘不过气,脸上翻滚着憎红色。 他在陆家活了这么多年,一直像个笑话。 没成想,真正的笑话是谁都不要他。 陆淮南重新跌坐进身后沙发,他颀长的身躯半个都窝在里边,脸偏开,双手掌撑着脸,哽咽声在喉咙里打架。 他这副模样,看得陆老太奶十分心疼:“阿南,别怪奶奶。” 作为一家之主,她没有别的办法。 好半晌,陆淮南仰起脸,眼角全是湿透,睫毛被泪水粘黏。 他笑得好生讽刺:“为什么?既然如此不待见,当初又为什么要救下我?” 如果出生能选择,他不会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上。 陆老太奶满心的愧疚。 同样是孙子,她承认有过偏心,就好像是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孩子,注定得到的关注就是要少些。 陆显跟陆怀灵,总是有江慧丽在陆老太奶面前活络着关系。 她自然关注得多。 而陆淮南…… “就像你说的,你也是我的孙子,你也是陆家的人,同样流着陆家的血。” 陆淮南满眼失望:“可他接我回陆家,本就是他作为一个父亲该尽的义务。” …… 阮绵等到深夜,依旧没见到陆淮南的人。 十一点,张妈携同司机来接她和陆倾回秦翠府。 “他回家了吗?” 张妈摇头,低声说:“没。” 阮绵有些心乱如麻,陆淮南电话打不通:“你先带阿倾回去,我不放心他,我得过去一趟老宅看看。” 陆鸿文跟她说:“人早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她走前,还深深瞥几眼桌上摆放的文件,白纸黑字写的什么,阮绵都看得一清二楚。 陆怀灵跟出来。 赶在她驱车离开前一秒,她伸手叩响车窗,示意她开窗。 起先,阮绵并不太待见她,陆怀灵打小生活在江慧丽身边,性格早养成,对陆淮南也只是表面上的顺从温顺。 她以为对方是来刺激她的。 车窗降下,阮绵开局就没给好脸:“有什么事?” “四哥可能去了蕴丰苑。” 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阮绵头一回听,心里打了顿鼓:“什么地方?” 陆怀灵说:“他母亲走的时候,尸体都没捞着,他就自己买了栋房子,把他母亲生前的遗物烧成灰放在那边,以前他年年都会抽空过去祭拜。” 回忆从脑中闪出。 阮绵记忆中,是有这么一回事。 每年那几天,陆淮南都会像凭空消失,电话不接,人不见。 之于以往的关系,阮绵没有资格过问他,况且他也不一定会说。 若不是陆怀灵提及,她不一定能想得到这事。 阮绵拉上窗前,点头跟她示意了下。 陆怀灵又急切的叫住她:“我小时候偷听到爸妈说话,四哥他母亲不爱他,当时也没想过要生他,只不过是想拿他威胁家里拿钱,是爸跟奶奶出了双倍的钱,逼他母亲生下来的。” 听得她心惊胆战,心头肉都在跳。 陆淮南对于身世有多敏感,没人比她更了解。 这一番,无疑是把他所有过往的伤疤,全部揭开,再往上撒了一遍盐。 再告诉他:你是错的。 心底的触动很深,她佯装得面上不动声色:“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陆怀灵脚步往后退,退到路边的台阶去。 阮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她:“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陆怀灵棕褐色的眸底,一闪而逝的苦涩。 她扬起的声调不高:“小时候虽然打打闹闹,但家还是有温馨在的,四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冷冰冰,视我们如眼中钉,我只是单纯不想他心底那颗仇恨的种子越种越深。” 冤冤相报何时了? 阮绵又问:“卢卡是不是程清子毒死的?” 这回,陆怀灵紧咬唇瓣,没很快应声。 或许她也在衡量利弊。 阮绵没逼她开口:“不想说我也不强求。” 她打上车窗,把车开出去。 开出去挺远,透过后视镜看,陆怀灵定定的站在那没走。 阮绵理智且清醒,她不会因为陆怀灵做了一件好事,就觉得她们都是善的,恐怕她跟自己说这些,目的也不是话里那么简单。 经此一事后,她太深刻懂得一句话:善良也得有锋芒。 这个道理,是用卢卡的命换来的。 边开车,阮绵打电话给康堇,问到蕴丰苑那边的大门密码。 她进门得很顺利,按照康堇给的详细地址,一路赶到a7栋808号房。 在门前,阮绵犹豫了。 第432章 碎 抬起的手往下拿,她后背贴紧墙壁,咬唇沉思片刻,才再度去敲响那扇门。 “叩叩叩……” 敲完,阮绵短暂的屏息,试图听清室内动静。 事实证明,显然是她痴心妄想了。 隔音效果太好,导致她连一丁点蚊子的嗡鸣声都听不到。 她捏起手机,又开始尝试着给陆淮南打电话,阮绵本也没抱多大希望,意料之外的电话嘟嘟几声后,被人接通了,陆淮南声音极度低迷:“喂?” 他像是喝多了酒,连来电显示都没看,拽起手机直接接听的。 “是我。” 说话的同时,阮绵伸手再度叩门。 陆淮南沉默,连线里只有酒瓶滚落在地砸碎的响声。 在这寂静深夜中,特别的刺耳。 紧随而后,她听到陆淮南吸鼻子,他踉踉跄跄的起了个身,又撞倒几个酒瓶,两边手瘫软无力,脚上被玻璃碎渣划破,流了一脚底的血,浑然不顾。 他毫不知疼,一脚一个血脚印的往前走。 脸上不懂是泪,还是汗。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间,阮绵站在门外,都快被满屋子里扑面而来的酒味,烟味熏到干呕吐出。 屋里温度很高,空调在持续加热。 混合着烟酒味,味道特别特别的浓烈,即便是站在四处透风的走廊里,她也有种马上要窒息的感觉。 阮绵被迫退了半步。 睁着眼抬眸去看人。 与其说狼狈,不如说眼前的陆淮南颓败,他眼角往下耷拉,满目赤红着,喉头在不尽的滚动,嘴里吐息都快变成喘气。 身上那件白色衬衣脏乱,松松垮垮搭着。 手臂胸前到处都是刺目的红色酒渍。 给她的直观感受就是,他好像要碎掉了。 陆淮南下巴在哆嗦,强忍着胸腔的嗡鸣,把门敞开得宽点:“你怎么来这了?” 阮绵咬牙,脸色僵了僵,勉强挤出合适的笑容:“陆怀灵跟我讲你在这。” 她没有第一时间进门。 在打量与揣摩之间权衡他,好几秒:“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一个人藏在心里,我不是外人,我们是夫妻。” 看到他的第一眼,阮绵觉得碎的不止是他,还有她。 她情绪翻涌,又怕吓着他,一直忍。 陆淮南有心上去抱她,却在下一秒犹豫住,他怕自己身上的酒气沾染了她。 那就由她来做。 阮绵不顾那些,一把将人抱住:“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用跟我再解释。” 再解释一遍,无异于再撕开他原本刚缝好的伤口。 软骨头 第384节 很残忍。 她能清晰感受到,陆淮南双臂紧紧拥住她的力道,好似要将她整个嵌入身体,他伤感得脆弱不 堪,一碰就能碎,阮绵忍着,忍到脸发红,气息短促。 阮绵挤出点位置:“先进门,我帮你包扎伤口。” 她声音轻如喘气,在一定程度上给他心理造成安抚。 他乖乖松手。 屋里且算得上干净,只是太久没人来打扫,桌上跟柜子上布了层灰。 阮绵第一时间拉开屋内的窗帘,再打开屋内的灯,强烈而灼眼的光线直射进来,陆淮南本能的去遮眼。 他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 唇瓣蠕着,问她:“阿倾怎么样了?” 问得没什么情绪,但也是他能说出最镇定的话。 “晚上回的家,张妈跟保姆在照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晚上着了凉,小孩子体质薄弱。” 薅着窗帘捆上,阮绵拿了条毛巾,把陆淮南所坐的那面沙发擦干净,再寻声问他:“家里有医药箱吗?” “没有。” 她屏口气,放下毛巾:“那我去车里拿,你在这等我,伤口别乱动,先拿纸巾把血擦擦。” 说完,阮绵又临时抽了团纸巾,叫他擦脚。 陆淮南难得乖巧听话得像个孩子,她说什么,他都一一照做。 或者在这一刻,阮绵在他心里就是整边天吧! 她去得快,回得更快,在上下电梯时心里止不住的打鼓,太阳穴突突发跳,心疼又觉得难受,心里仿佛堵了团棉花,软绵绵的透不过气来,眼睛憋到通红。 阮绵提着打后备箱取来的药箱,一边给商衡发微信语音。 “衡哥,淮南这出了点事,我现在在蕴丰苑。” 商衡跟陆淮南是死党,他肯定知道蕴丰苑这边的事。 她走得很快,气喘吁吁,话也说得不是很伶俐。 商衡在那边稳她情绪:“阮绵,你别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稳定,我看能不能临时赶过来。” 这时候陈堇阳在国外,谢晏跟她也不甚熟悉,能找的只剩下商衡。 “好,我知道的。” 推门而进,陆淮南依旧坐在那沉默发呆,他瞳孔中空无一物。 像个站在悬崖边绝望的人。 阮绵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心底渗出密密麻麻的疼痛,她走上前蹲身,把需要用到的工具一一拿出,抬起他脚,整边脚底血淋淋,伤口在左侧面。 她小心翼翼得手指都在发抖。 清理完伤口周围的碎渣,再上药包扎。 全程陆淮南连龇牙都不曾,他亦如不是血肉之躯,没有疼痛神经。 阮绵咬着牙根,帮他把最后一层缠上包裹好:“你先坐着,我去打扫一下。” 满地的碎渣,唯恐再一个不慎踩上去。 去拿打扫工具时,阮绵看到了陆淮南母亲的遗像,一个模样清秀的女人,生得那张脸甚是令人怜惜,尤其是在男人面前,妥妥的人见犹怜。 如此看来,江慧丽要跟她相比,两人在长相上就不是一个段位。 陆鸿文能被诱惑走,她也算明白了。 阮绵不知为何,脑中忽然的就冒出付迎的那张脸来。 她只在那顿住两秒有余,转而去收拾满地狼藉。 “老婆,我这里疼。” 陆淮南低垂脸,面目朝下,他伸出一根手指抵着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戳了好几次。 阮绵怕他情绪激动,戳伤自己,忙去阻止,握住他手指宽慰:“咱冷静点,好不好?” 两行清泪就这么打他眼眶滑落,掉在她手背上。 “想哭就大声哭出来,我在这陪着你。” 她起身,站着去抱他,陆淮南的脸尽数窝在她怀中。 第433章 轮不到人教他做事 他抽泣声压抑,腰上被圈紧,阮绵指腹抵着他肩头,来回轻抚安抚。 心里的涩劲忍不住的往外渗。 她再度蹲身,面孔凑到陆淮南跟前,两人距离不到五公分。 阮绵两只掌心捧住带抚的贴在他双鬓,气息交缠,她亲吻他的嘴角:“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似发泄般,吃狠的咬她一口。 血腥气在口腔刹那间化开,溢得满嘴皆是。 阮绵自认不太会安慰人,但陆淮南脸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波动,她都尽收眼底,并且做出相对应的回应:“哭完后,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他不吭声,紧咬双唇。 她继续道:“阿倾想爸爸了呢。” 风在屋外放肆的吹,呼啦啦的响。 阮绵觉得冷,衬衣里的胳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忍了再忍,忍到面上几乎没多少波澜:“这个世界上,你不是没人爱,起码还有我跟阿倾。” 这两个他最亲近的亲人,会爱他一辈子。 陆淮南从小就过得苦,外人只能看到他外表的光鲜,只看到他站在高高的金字塔上。 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他至暗的时刻。 阮绵是真正走进他世界的第一个人,她就像是一道曙光,带着希望迎接他。 等了半许,沉默得空气都快压缩干。 陆淮南颤着嗓:“好。” 在回秦翠府的路途中,她一直牵住他的手,不曾片刻放松过。 如果连她都失去,陆淮南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舍不得,更不忍心。 玄关处放置着两双拖鞋,陆淮南弯腰去拿,头往下低,鲜红刺目的鼻血打他唇周直流而下,见状,阮绵连扶着他站直,伸手去抽纸:“别低头。” 他很坚强的挺背,喝多酒这会意识没那么清醒,又听话的靠在身后玄关墙上。 看他这样,阮绵心脏抽痛到濒临窒息,拿下摁纸的手,把拖鞋往他脚边递送:“穿吧!” 那个平日里看似坚如磐石的男人,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坚强。 他的内心敏感脆弱,还很没安全感。 她一边巡查他的情况,问道:“头疼不疼?” “还好。” 陆淮南沙沙的嗓子,喉咙含着一团苦涩。 这一夜,阮绵睡得不踏实,定时定点的翻身起来查看枕边的人。 约莫凌晨四点多,天色还很黑沉,窗外鲜有的霓虹投射进来,笼得沙发里那团身影格外寂寥。 那一团许久都未曾动过。 陆淮南坐在那抽烟,瞳孔与黑夜融合,揪不出半丝情绪。 黑暗之下的那颗心,千疮百孔。 他深深的呼吸,再慢慢吐出来,仿似只有这般才能缓解内心极致的压抑。 陆淮南怀疑过所有人,唯独那个他最信任的,才是最不爱他,最让他失望的,从小到大他不亲陆鸿文,也不近陆老太奶,母亲是他活到现在唯一的一根支柱。 然而,一切坍塌,整片坚固的房屋塌成废墟。 阮绵做了个梦。 梦见她跟陆淮南结婚,满堂宾客,她独自一人站在婚礼台上。 拱形门的尽头走进来两人,他与她互相牵手,面露微笑的朝她而来。 待得看清男人的脸,她彻底震惊住,那张脸跟陆淮南生得一模一样。 她呆愣在台上,台下一片闹哄,闹哄着祝福对面的两人新婚快乐。 好似,她是多余的人,对面的才是主角。 阮绵努力的想要去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可她怎么看都没办法认出。 她的脸被糊成一团,只有一个稍微大概的轮廓。 “淮南,淮南……淮南,我不要……” 受到惊蛰,阮绵在梦中大喊。 陆淮南夹烟的手猛然一抖,收起掐灭丢进烟灰缸,起身去床边查看,她双手攥紧成拳,掌心握住的是被褥,他俯身把手心贴在她手背处:“好了,别怕。” 一般受到噩梦惊吓,她很少会直接醒过来。 冥冥之中有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梦魇里拉出,阮绵紧抿的唇蠕了蠕放松,蹙起的眉心也逐而松缓。 直到她面部恢复整体平静,陆淮南方才抽掉手。 他虎口处,掐出一条很深的印记,是阮绵掐的。 软骨头 第385节 梦魇的人,力气没轻没重。 陆淮南在床沿边半躺着,陪她睡到早上八点。 阮绵起身时,屋里没有人的踪迹,她抓起手机想给陆淮南打电话。 划开,有一条来自他的微信:我去见阿衡。 商衡早上七点赶回的燕州, 打阮绵电话没人接,转而打给的陆淮南,早上七点半左右他就赶着过去见人。 好巧不巧的,两人在会所遇上谢晏。 一屋子三个男人。 身穿旗袍的女待伺员进门沏茶。 谢晏是个眼力见很好的,他抬眸一眼便看出陆淮南的状态:“一家人这事,确实不好办,办了舆论肯定会倒戈对方,不办等于是给人助长志气。” 等于这一次的事,对陆淮南来讲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程清子跟陆老大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从中插一脚,燕州跟陆家都不会太平。 商衡看向他,低声问:“想好怎么做了吗?” “送她进去。” 谢晏:“国外的事,不好抓吧?” 陆淮南后背靠进沙发,半个身子深陷而入,他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微岔开平放,语气漫不经心的:“早些年两口子在国内手脚也不干净。” 当时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过得过。 就像陆老太奶说的,毕竟是兄弟。 以前是他过于仁慈,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他何必再心慈手软,去做那个滥好人呢? 像这样的人,不会记你的好,只会记得住哪一次你没帮他,往死里整你。 谢晏挑挑眉,没再讲话。 陆家的事,他一个旁人再是也不好掺和,况且陆淮南自己心里是非对错有个数,也轮不到人上去教他做事。 “咳咳……” 商衡咳嗽声:“我那边有点东西,你要不要拿去?” “什么情况?” 谢晏瞪大了眼,其实心里猜到是什么。 这事若不是搞到这一步,商衡本是不打算拿出来的,陆家最是重家风,商衡跟陆淮南又是多年的好兄弟,他也不想搞得陆家下不来台。 第434章 不要你的命 程清子嫁进陆家很多年。 但据听闻说,她有个青梅竹马的男人,常年定居国外。 两人幽会也很隐秘,并且膝下有个孩子。 当年是男方瞧不上程清子的为人,一直没让她进家门。 嫁给陆老大之后,这事程清子瞒得很好,基本上一笔抹掉,加之陆老大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她长期固定的pua,想要发现其实极其难,机会甚至是微乎其微的。 商衡说完,陆淮南面色不动。 抬手抽烟的动作都飘飘然,没有情绪波动。 半晌,他唇角咧了咧,回得云淡风轻:“带着外边的种,吃着陆家的饭,真够可以的。” 谢晏出谋划策:“比起那些赃款,我觉得她更怕这一点。” 这不仅是涉及到她个人名誉问题,还有个孩子。 孩子可是母亲的心头肉,更何况程清子那么爱那个男人,她不会舍得供出去的。 陆淮南比拿捏她的七寸还狠,就是一棍子打死了。 “谢晏说得对。” 商衡应和:“你想动陆家,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只对程一个人,这点就足够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打心底里来讲,陆淮南没有太多打算要让陆老大如何。 充其量,他也就是程清子的一颗棋子。 程清子让他往西,他就往西,指哪打哪,陆淮南是看得懂形势的。 他抬手,凑到嘴边的烟,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又随意的拿开。 顺手往烟灰缸里丢。 “成也是她,败也是她,野心太大迟早要翻车的,陆老大一个人干不了这么大的事,那些事情没有程清子在旁边教他,唆使他,他那脑子这辈子都干不成。” 陆淮南说这话时,活似站在顶点,居高临下的人。 气势逼人。 …… 秦翠府。 接到医院电话,阮绵赶着去萌美一趟。 半途中被程清子拦下,她情绪激动,脸噌得绯红,猛拍她右边车窗。 她吓得根本不敢开门。 “阮绵,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但看对方那模样,又不太像是来找她茬的,阮绵对卢卡的事,以及陆淮南的事耿耿于怀,她恨程清子,胜过当初她恨阮渺跟蒋慧。 车窗没开,她踩油门往前走。 程清子无视生死,追着她车跑,这可把阮绵给惊住,怕闹出人命,她忙停了。 隔着车,对方不能把她怎样。 窗开到一点,仅能让外边的声音传进来。 她才发现,程清子那双眼里溢满了泪,她话说得很急促:“阮绵,求你放过我。” 此话一出,阮绵愣住。 她冷笑的勾唇,声音更冷:“放过你什么?” “卢卡是我毒死的,你们想要我怎样都行,求你别让陆淮南搞我孩子。” 程清子近乎带起浓烈的哭腔。 这句话阮绵是没听懂了。 她的孩子? 陆淮南再是阴狠毒辣,她了解他,也不至于会断了陆家的后代,这事不光是他不会做,陆老太奶也绝对不会允许的,阮绵到底不傻,她立即反应过来。 程清子肯定有私生子。 “这世界可真是够奇妙的,大嫂,您说呢?” 程清子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俨然是刚打陆淮南那过来,吃了冷脸,不得已才来求她。 阮绵将其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说多解气。 到底是恨意散了几分的。 她眼红:“大嫂,您的孩子要是不姓陆的话,那我可帮不了一点忙。” 阮绵关窗,程清子手猛地一个劲往里伸,她手被结结实实夹住。 痛到程清子脸部扭曲,吐声带喘:“我什么都愿意做,求你。” 一想到卢卡冰凉僵硬的尸体,阮绵那个心痛啊! 她是真想上去狠狠打程清子两个巴掌。 眼眶里囤积了许多的雾气,她长叹口气,把车窗往下打多点,程清子瘫软的胳膊摁在车窗上,她很是狼狈:“对不起,我甘愿受任何惩罚。” “那你把卢卡的命赔给我。” 阮绵冷冷的盯住她,声音不重,语气锋利,一字一句的。 空气凝固了半分钟。 程清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她的脸也瞬时被车门掩住。 阮绵只闻声。 “我可以离开陆家,也可以去坐牢,为自己犯的错受罚,阮绵,你也同为一个母亲,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她拉开门,“嘭”地一声将门摔上。 绕到这边来,高高的凝视着眼前跪地的女人。 原本的富态光鲜不复存在,有的都是程清子匐匍在地的狼狈跟肮脏。 阮绵蹲身,手肘摁着一边大腿,她仔细的去端详程清子的脸,冷哼声打鼻息溢出:“我跟你都是母亲,但我不理解,我不理解你为人母还能这么恶毒。” 程清子已经在哭了。 哭得梨花带雨,这怕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结果。 千藏万藏,被埋在地底的秘密都能被人掀起来。 “我……” 阮绵笑,眼角有泪:“如果你没听明白,那我换句话说。” 她说:“如果不是有人揪出你的孩子,拿捏住你的把柄,你会跪在这求我,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软骨头 第386节 这个世界上哪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忏悔。 只不过后脖子被人拎住了,权衡利弊后的不得已罢了。 阮绵又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话毕,她拍拍裤腿作势起身。 程清子一把抓住她小腿,双膝跪地挪到她身前:“那要怎样,你们才肯放过我?” 阮绵拉不开。 玩味的逗弄她:“怎样?好像你也就只剩下你这条命了,但我们不想要你的命,这件事我帮不了,也不可帮,至于淮南要怎么做,我尊重并且支持他的选择跟做法。”  说到尾句,阮绵加重音,咬牙切齿的吐出。 车开走时,程清子被甩趴在地上。 周围全是人,对她指指点点。 阮绵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睛涩得难受到眨一下都是凌迟。 陆淮南的电话打过来。 她深吸气,接听:“喂,老公。” 他嗓音比起昨晚,好了太多:“晚上我们跟阿衡还有阿晏吃顿饭,你带顾远行他们一块来。” “聚会吗?” “也不算,简单的饭局。” 阮绵率先嗯了声,随后才说:“刚才我见了程清子。” 第435章 如狼似虎 如陆淮南所讲,晚上就是简单的饭局。 陆淮南在酒桌上,端酒跟顾远行道谢:“顾医生,这杯酒我敬你。” 顾远行颇为受宠若惊,连起身碰杯。 往下喝时,手罩着一边脸,他下意识偏着眼朝阮绵那看过去,心底很是不明所以,又有点眼神示意求助的滋味。 一杯入喉饮尽。 陆淮南坐下,五指探到阮绵掌心,交扣住,他说:“绵绵奶奶过世时,她打电话找你帮忙,你不辞辛苦愿意帮她,凭这一点我也得好生感谢。” 阮绵跟他手握着手,他手指收拢,攥得更紧。 整个包间无比的沉静,大家连呼吸都故意放轻。 都在听陆淮南讲话。 “那段时间是我跟她最煎熬的时刻,我真心感激有你们在她身边陪着。” 顾远行伸手推了下鼻梁处的眼镜:“陆总,这都是同事间应该的照顾。” 陆淮南没喝高,脸却微红起来。 “顾医生不能这么讲,人与人之间没有应该的义务,你帮是情分。” 这话,硬是让顾远行没好意思再客套的接下去。 乖乖坐在那。 阮绵还想说话。 陆淮南再度起身去倒酒,这次敬的是小何:“何助理,这杯敬你,我干你随意。” 小何没做声,也是起来跟他碰杯,不过她是女生,以茶代了酒。 坐在她身侧的谢晏,还贴心的帮忙拉下凳子。 看着陆淮南敬完屋里的一圈人,最后只剩下商衡那,他拿开手里的酒杯,直接换上大杯,那尺度比刚才的要大了一倍多,倒酒满上。 商衡大抵是知道他来敬自己。 互相来往的给自己也换上大杯。 陆淮南笑说:“这小杯确实喝得不尽兴。” 连续好多杯下肚,这会儿他也有些几分醉了,意识尚在。 不知是在酝酿台词,还是在缓刚才那口酒的后劲。 陆淮南默了许,才朗声开口说:“跟你从小到大,但真要说起来,好好的感谢好像没有过,除了我老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今天在这……” 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他那张脸上。 陆淮南眼睛里溢着细碎的晶莹:“今天在这,我把你那份也一并谢了。” 烈酒入喉。 阮绵抬眼去看,他喉结性感滚动,一口一口往下吞,喝酒如喝水那么简单。 饭局的尾声,只剩下陆淮南跟商衡在包间继续喝。 阮绵把小何,顾远行送下楼,去前台结账。 走到包间门口,低低的哽咽声打屋里传出,声音她很熟悉,是陆淮南的,他呛着嗓音嘟囔:“阿衡,要不是当年你劝我,我真不知道丢了她,我该怎么活。” 商衡脸酡红,醉意浓重。 坐在椅子上,单手扣着椅把手,另一边压在桌面。 两人皆是到了眼神涣散的地步,可谁也不肯先起来的那一个人,倔着心里那口气。 阮绵没进去,在门外一直听着。 商衡醉意熏天,听不到他说话,提声问:“你说什么?” 他声音大,吼得陆淮南猛然一睁眼,眼神都是踉跄的去打量对面人,愣是傻愣愣的看了好几眼:“我说我爱她。” “你爱谁啊?” 陆淮南攥拳砸桌面,砸了好几声:“我老婆啊!” 两人脱离理智,像两个撒娇气的孩子。 商衡其实什么都没听清。 他笑,陆淮南跟着他笑,他一手拽开胸前的领带,丢在桌上:“阿衡,你该找个女人陪你,一个人日子太苦了。” 商衡偏偏这句话还听进去了。 他呵笑:“不是找不到,是心里有人。” 商衡手指点着自己胸口心脏位置,指给陆淮南看:“这里住了个人,快十几年了,怎么都……都搬不干净,我啊……爱不上别的女人……” 在桌上,阮绵滴酒未沾,他进门看扶好陆淮南,再叫谢晏带商衡下去。 室外的冷风呼啦啦吹得没完,今年燕州的开春,冷得似乎特别久。 往年这个季节,都已经开始艳阳了。 阮绵被陆淮南搅合得也是满身酒气:“师傅,开去秦翠府。” 同坐后座,陆淮南浑身火热滚烫,白酒的后劲也不小,烧得他喉咙疼。 她拧了瓶水给他:“先喝点水,会舒服点。” 他抓住,男人手掌宽厚又大,连水瓶带她的手一并抬起,陆淮南喉结上下翻,咕噜噜喝掉大半瓶,嘴里的酒劲稍有缓解。 “慢点。” 他喝得很急,不是真渴,只是想用白水缓缓嘴里的酒。 水渍顺着陆淮南下巴流进脖颈,将他胸前那一片白衬衣浸湿,紧密的贴合在他线条分明的身上,阮绵仅此一眼,就看得口干舌燥,心神荡漾。 不怪她稳不住心思,实在是诱惑太大。 “老婆。” 她猛地回神,应他:“嗯?” “我爱你。” 这句话三个字,陆淮南说得痴痴醉醉的,呢喃出声。 阮绵喉咙一紧,往下吞了口唾沫:“我也爱你。” 车厢里没开灯,光线不算亮,偶有几处路灯打进来,也是转瞬即逝。 她看清了陆淮南那种迷离的脸,无尽的诱惑性感在她心里蔓延生根,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长成了盘根错节的茂密树枝。 她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么重欲好色的女人,此刻有了点新的认知。 阮绵深呼吸。 却在下一刻,陆淮南扑面而来,他倾身将她压在车座上,浓烈又激烈的吻落下来,压在她唇上。 他是在堵她的嘴,有点失了分寸。 陆淮南抱她,又揉她的腰,吻得难分难舍,唇齿交融:“老婆,我好爱你。” 嘴里的热气每一口都往阮绵耳背喷洒。 她只感觉脸,整张脸都被放在火上燎烤。 陆淮南手指去挑动她下巴,高高抬起,他把头跟脸压进她脖颈,绵绵密密的亲吻陷入里边。 激得她闷哼了声,这一声搅乱陆淮南最后的一丝理智,他来势汹汹,如狼似虎。 阮绵胸口起伏得厉害,适时掐住他手,试图阻止。 “这是……在车上。” 陆淮南有股不管不顾的劲,尤其是喝完这场酒之后,他压她进后座的力气,她根本毫无抵抗的能力,却在爆发一刻停住,他对司机说:“把车停路边。” 第436章 有你真好 软骨头 第387节 车外呼啸大风,夜很深。 温热的触感贴在阮绵左边肩头,她反手抓了把,摸到的是陆淮南的脸。 他沉声:“别动。” 两只胳膊形同钢铁圈在她盈盈细腰上,陆淮南起伏难平的胸口往她后背抵。 阮绵喉口干涩无比,吞咽唾沫:“我腰疼。” 下一秒,腰杆被一道力紧搂住,他手指试探到她侧腰处,指腹在皮肤上轻而有力的揉捏,那种感觉很奇妙,她双目紧闭,享受当下的愉悦。 没听到应声,陆淮南动作微顿:“是这吗?” “嗯。” 她很少跟他在车上有过,感觉跟在任何地方都大不同。 那只滚烫的手游走在她腰际,顺着后背上爬。 “不要。” 陆淮南俯头歪着脸去咬她耳垂,不痛不痒的一口,唇瓣包裹住,调侃声意味深长:“什么不要?” 阮绵猛睁眼,她趴在车座里,起不来身。 头跟脸更是没法反转去看身后的陆淮南,唯有嘴里吐声:“得回家了。” 车厢里空间本就有限,一点小动静的声音都能被无限扩大几倍。 陆淮南拽起她腰间的衣服,帮她穿好:“我老婆真顾家。” 阮绵吸口气,慢悠悠的坐正,全然无视他的不正经。 陆淮南一只手掌捏她大腿,她本能反应的要躲,此时司机已经上来坐好,启动了车,陆淮南使个眼神给她,唇贴在她耳际边:“自己人怕什么?” “我没怕,你少耍流氓。” 陆淮南露出张心满意足的笑脸,挪开手没再闹她。 那晚过后,阮 绵提心吊胆的熬到当月大姨妈来。 秋来时分,阮渺在国外生下个八斤的大胖闺女,陆显特意电话邀请她跟陆淮南。 阮渺体质差,生完孩子一直住在病房养着。 陆显请了两个保姆,再加上他自己,日夜照料。 对他而言,阮渺跟孩子平安健康,是他这生最大的追求跟愿望了。 陆显的改变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肉眼可见的。 “进去看看?” 陆淮南问她。 三人在病房外,阮绵目光复杂,心情更是。 陆显在一旁迎合着陆淮南的话,他眼底微微亮起几分晶莹:“这些天她总跟我念叨你,说你们小时的事,你能去看她,她肯定会很开心。” “嗯。” 陆显替她拉开门,站在左侧等她进去。 阮绵提起沉重的脚步,心底的那股情绪没太平静,眼角也是热热胀胀的。 关拉门发出动静,躺在床上的阮渺抻眼望来,看到阮绵的那一瞬,她心跳漏掉几拍。 “姐。” 粗噶的嗓音响彻病房内。 每次听到阮渺这完全变样的嗓子,阮绵都觉得有点小小的悲伤。 她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捏起掉坠下来的被角:“身体还好吧?” “嗯。”阮渺忍了又忍,忍得两眼通红:“姐,谢谢你能来看我。” 阮绵抬起眼,直视着她的脸:“来看你不是因为咱两的关系,是因为陆显。” 她的意思很明白。 她跟陆淮南所有的面子,给的都是陆家,是他陆显,跟阮渺没有半点关系,当初那笔钱更是,或许有同情孩子的成分,但也绝对不是为她阮渺。 “我知道。” “知道就好。” 阮渺如鲠在喉,满心苦楚:“姐,你还恨我吧?” 陆显一直在给她治疗嗓子,比起上次见时,阮渺说话要轻松得多了。 起码不会像是喉咙卡了鱼刺,话在嘴里半天吐不出。 闻言,阮绵暗自调整好气息,苦笑道:“恨你有什么用?” 病床又大又宽,阮渺瘦弱的身躯躺在里边,形成鲜明对比,她左手揪着右手虎口,捏紧再往下摁,摁得那一小块位置发白。 阮绵挪开眼球,提声的口吻没有任何情绪:“我妈的死跟你妈有关系,这一点是事实。” “对不起。” 阮渺低垂下脸,浓黑的睫毛往眼睑上扑扇。 “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孩子。” 阮绵向来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她不会把对阮渺母女的恨意牵涉到孩子身上。 说完起身,人转过身去,阮渺喊住她,她声音在颤:“以前是我不好,这些年我一直很内疚自责,觉得自己对不住你,还有我妈她……” “阮渺,我不需要的。” 阮绵咬紧牙根,强迫自己逼退眼泪:“从我离开阮家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不再是姐妹了。” “对不起……” 阮渺的忏悔声很低,很轻,轻到如蚊鸣般。 阮绵往下吞的唾沫苦涩到糊喉咙,她艰难发声:“至于你妈跟他……他们在国外生活,很安全。” “谢谢。” 推门而出时,她听到阮渺的一句谢谢。 阮绵内心毫无波动,也许从心底里来讲,她早就已经对过往释怀了。 不需要这句感激,更不屑于。 出来后,陆显带她跟陆淮南去看孩子。 陆显眼见的开心,眼球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孩子随她妈妈姓,叫阮念。” 阮绵站在那一动未动,小小的孩子,已经出落得有点儿眉清目秀,两颗如黑葡萄般晶亮的眼珠,咕噜噜的盯她,鬼使神差,也就刹那间的想法,她探手下去抱。 孩子的身体软乎乎的。 她抱在怀里,轻声呢喃念她名字:“阮念,念念。” 阮念的眉目跟阮渺特别像。 陆淮南跟陆显看着,没出声说话。 夫妻两没在医院久待,晚上吃完饭,赶着飞机回国。 在飞机上,阮绵一直情绪不太好,陆淮南抱着她:“怎么了?” 唇瓣蠕动好几番,她才低声提问:“你没觉得阮念生得很像她妈妈吗?” 陆淮南这次回话不快,他思忖片刻钟,话到嘴边还硬生生转了个弯,才说:“是不是让你想起什么事了?” 她的轻叹声,他清晰可闻,陆淮南圈住她的力道紧了点,手指扣着她左边的胳膊:“不要想了,好不好?” 阮绵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口。 低低的打嘴里溢出一句深情表白:“有你真好。” 从嫁给陆淮南那一刻起,阮绵就在想,自己能配得上怎样的结局,她想过无数种,没有一种是跟眼下匹配得上的。 第437章 认祖归宗 陆倾七岁的时候,还在尿床。 这对陆淮南跟阮绵两口子来讲,是件十分头疼的事。 陆倾的性格不随爹,也不随妈,一不傲娇,二不高冷,还不爱学习,唯一的爱好就是吃饭睡觉,哇哇大哭。 七岁的年纪长成了个小胖墩。 作为老母亲的阮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时不时,陆淮南耳边就能听到自家老婆这么一句话:“陆淮南,你儿子是不是傻?七岁了还尿床,我是彻底救不了了,你赶紧上楼去看看。” 对于这件事,陆倾有自己的辩解。 他忍不住。 或者是做梦在尿尿,所以就尿了。 都说打小看到大,陆倾是小时可爱聪明,长大了就逐渐有点憨憨体质。 偏偏是爹跟娘都是一顶一的聪明人。 陆淮南偶尔听烦了,也会在阮绵耳边抱怨两句:“他还小,七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事,长大点就自己明白了。” 但陆淮南这人,说归归,打起人来也不手下留情。 气急眼了,那是上真家伙,到头来,还得阮绵这个当老母亲的操心。 七岁生日这年,商衡的孩子在国外出生,喜得千金,取名为商言,这名字也是有点来头,商夫人叫许言,孩子就各取了一人一半凑合上的。 陆淮南总说商衡是个苦命人。 软骨头 第388节 当年跟许言谈了好几年,许母不同意两人在一起,怕互相门第悬殊太大,以后商衡会变心。 从中极力阻止。 许言是母亲离世后的好几年,才从国外赶回燕州,两人再得重逢。 生下商言的这一年,商衡42岁,许言也是35岁的高龄产妇。 商家对此很是重视,把许言母女两当成宝来宠,弥补了这么多年她在外受的苦。 阮嫚一直也说许言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 在国外不是没人追求她,面对大把的追求者,她甘愿为商衡守身如玉。 商家本就人丁稀薄,后代少,商言的出生算是给这个冷清的家增添了不少人气,加上许言本身学历高,素质教养也很出众,商家人喜爱得不行。 连涂丁丁都开玩笑说:“你看人家,哪像你,跟陆淮南九九八十一难,难难都差点要了你两半条命。” 陆倾日渐长大后,阮绵朋友圈也越来越热闹了。 她不晒孩子,专晒老公。 今天是陆淮南的自拍照,明天是陆淮南的出浴照,照照诱惑,照照不同。 有时候为了给朋友圈姐妹大饱眼福,不惜把陆淮南腹肌照都搬上去。 反正都是相熟的人,她也没什么忌讳。 黎近在楼下打趣:「还是咱们大绵子爽快,好看的男人就得大家一起看。」 这话给陈堇阳闹得个不开心了。 他伸手夺过黎近手里的手机,按掉屏幕,像只小舔狗似的凑到她跟前。 满副委屈的模样:“陆淮南好看,还是我好看?” 黎近挑眉去抢手机:“陈堇阳,把手机还我,别跟我搞这些七七八八的,我就不乐意看你那张脸……” “唔……” 陈堇阳可不饶她,一个吻堵住,吻得黎近快缺氧窒息,他挪开唇,又痴痴缠缠的指责她:“我在这你还敢乱看别的男人,我不在的时候那还得了?” “你不在我也照样看……” 陈堇阳咬着她嘴唇亲,又痛又令人血脉砰张。 他是懂得 怎么磨人的,黎近都给他磨得快疯掉,一脚往他胳膊上踹。 结果狠狠的踹空了一脚。 陈堇阳是什么人,最是狡猾的狐狸,眼疾手快啊! 她哪能轻易打得着他,一只手伸出去握住她的脚踝,狠狠捏住往回推。 黎近吓着了,又气又惶恐的连声大喊道:“陈堇阳,你有病啊?” 陈堇阳勾起嘴角,一抹邪魅的笑容闪过,他抱起人:“这就叫有病啊?待会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有病。” 至打他把她从国外追回来,两人在国内过了很长一段香艳的生活。 用陈堇阳的话来说是:“孩子在外边流浪不好,是我的种,总得要回陈家认祖归宗的。” 当年陈堇阳去国外找黎近,陈母声明说:只要他敢去,就跟他断绝母子关系。 事实是,陈堇阳比谁都硬气。 不叫的狗咬人最狠,没动静的蛇最毒。 回国这几年,陈堇阳一次陈家都没回。 说到做到。 靠着朋友跟亲人的一些支助,在燕州开了几家大型的游乐园,生意是越做越红火。 近两年又得到黎雪萍的帮衬,也算是在燕州有了一席之地。 不得不提的是陈晋周,越长越跟陈堇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父子两共用一张脸都不过分。 十二岁的陈晋周就已经在学校成了风云人物,上赶着追他的女生,比当年陈堇阳时代还疯狂。 偏偏这孩子谁的话都不听,只听陈母的。 搞得儿子跟儿媳在外流浪,孙子在陈家享福。 许是人上了年纪心也软,陈母对当年的事早就释怀了,总不能亲眼看着陈堇阳真的无后,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过一辈子,时不时的就让陈晋周劝着夫妻两回陈家。 这事黎近也没少劝,奈何陈堇阳性子刚烈。 张口就是一句:“陈家大门,我这辈子不会跨进去半步。” 陈母无法,只得让他们在外自立门户,私底下找人不断的接济帮忙。 陈堇阳也是只不识好歹的狗,一旦发现,再无来往,甚至还得把对方臭骂一顿。 黎近终究是个善良心软的女人,见不得他因为自己,搞得他跟家里关系紧张。 再说,陈母年岁也确实大了,需要人回去养老送终。 黎近抱着他脖颈,亲了两口,低声询问:“阿阳,咱们回去好不好?” 赶在他即将要变脸前,黎近忙打住,没再劝:“好好好,我不说这个。” 这次不如往日,陈堇阳并未发飙,甚至面目都极其的平静。 冷静了许久,他才出口问:“你想回去?” 闻声,黎近眼睛里的亮光一闪而过,她仔细端详面前男人,随后深长的吐出:“那是你的家,也是阿周的家,更会是我的家,不想看到现在这种局面。” 陈堇阳那张帅脸无多表情。 第438章 许愿 34岁的那年,陈堇阳在禅南寺许了个愿。 愿黎近平安顺遂,还愿她能找到爱她的人。 从禅南寺下来时,他满脸的泪,泪光里看到自己的29岁,那一年他彻底失去了黎近。 黎近已经不记得跟陈堇阳交往的第几个年头,闹过多少次分手。 25岁的生日那晚,她独自一人窝在跟他共同的家,蹲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蜡烛,燃完直到熄灭,仿佛她人生中最后的一盏照明灯,也就此灭掉了。 整个屋子陷入到死一般的黑暗,以及寂静。 哭声包裹住她,黎近哭得泣不成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响。 是陈堇阳打给她的。 她仰起脸,伸手去接。 黎近天真的以为,陈堇阳是来跟她道歉,等连线接通,手机贴在耳上,那边传送而来的却是一句:“黎近吗?都到这一步了,你还不跟陈堇阳分手?” 女声高调又张扬,字句都扎进黎近的心脏。 扎得她好生疼。 黎近从不是那种软性子,她抓紧手机,质问:“你算哪根葱?我跟他分不分手,轮得到你来说吗?” 牙根都咬疼了,把话说得特别狠。 许是没料到她会态度如此强硬,对面愣是沉默了半许,才再次有声音:“真以为他多爱你呢?要是那么爱的话,为什么会来找别的女人?” 说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黎近挂在眼眶的泪水,都没来得及坠落,她听到了陈堇阳的声音。 他在唤着谁的名字。 可到底隔着手机,黎近即便想听也很难听清。 她嘴里无声的挤出三个字:“陈堇阳。” 女人挑衅的叫她离开陈堇阳。 黎近连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她觉得自己像是眼睛被人遮住,被迫的抓娃娃,她努力的抓,结果两手空空,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掌心贴在眼眶,抹了把泪,湿哒哒的手心抚住膝盖弯。 她手指狠狠抓紧,挠得她肉疼,可比起心疼,这点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现在在哪?” 黎近很庆幸,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挤出声音,不至于太狼狈。 “你要来吗?他在皓镧潮笙。”女人笑着,笑得很大声,极其讽刺:“但我劝你最好是别来,免得给自己心里添堵。” 黎近只觉得那像是一阵阵的寒风,无尽的刺激扑打着她的脸,她脸好疼好疼。 她牙关一咬,嗓音里透出几分狠劲来:“来啊,为什么不来?我倒要来看看你能闹出什么花。” 黎近说完,“啪”地一声就把电话挂断。 她强撑着点力气从沙发里爬起来,起身时险些一个跟头栽下去。 胃里无尽的翻腾,可她明明整个下午什么都没吃,胃里是空荡荡的。 黎近下意识手探到自己腹部。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跟陈堇阳无数次的吵架,导致她情绪大多时候是极度不稳定的,每个月的例假都会推迟,黎近都没想过,她快一个多月没来例事了。 后知后觉的黎近,浑身冰凉,那股凉意在手指更为明显。 她下巴发抖,吸了吸鼻尖,扭开桌上台灯,看到亮光的瞬间,黎近疯了似的去抓手机,想要拨电话回去。 手指刚摁到屏幕,接下来的动作顿住。 软骨头 第389节 人跟人之间,最大的误会就是没有上帝视角, 不知道互相有多深爱。 就像是眼下的黎近,跟陈堇阳那么多年,却依然不知道对方是否深爱她,或者说还爱着她。 爱又有几分。 她带着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熬到了天亮。 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她怀孕已有四十多天。 除了怀孕,其他的话,黎近近乎没听进去,在出医院时,还跟对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人家瞪着眼睛大骂她不长眼,神经病。 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把对面的人都哭蒙了。 赶忙来问她:“小姐,你没事吧?” 黎近只是一个劲的哭,眼泪如泄洪,嘴里鼻腔跟脖子都是泪水。 她多坚强的一个人,做梦都想不到,会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哭得仿佛个迷路的孩子。 如果给黎近一个愿望,她一定会许:在25岁那年把关于陈堇阳的所有记忆都抹掉。 陈堇阳在她25岁生日,送了她一个天大的笑话。 打那天之后,黎近消失了。 陈堇阳回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满燕州的找,让陆淮南跟商衡一块帮忙,黎近仿佛从未来过他的生活,消失得一干二净,连个影子都没留给他。 那几天他过得浑浑噩噩,手机一响,他就去接。 可没有一个电话是黎近打给他的。 她所有的东西都在,没拿走一件,包括黎近最喜欢的那个陶瓷娃娃,也依旧摆在她床头。 电话都快打爆了,黎近的手机号一直处于一个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有想过去找黎雪萍,黎雪萍跟他说:“以后别再来找阿近,她不会再见你的。” 那一刻,陈堇阳的心都快死了。 在黎家门前长跪了一天一夜,最后被雨淋到高烧,人是商衡接走的。 医院待着的那些日子,陈堇阳瘦下去一大圈。 以前他总是觉得,黎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的,他早拿捏住她了。 当人真正消失在生活里,陈近阳才猛然发现,最离不开的那个人原来是他。 他活得像个小丑。 皓镧潮笙的蒋茵茵把跟黎近的通话记录删了,陈堇阳甚至都不知道,黎近生日那晚的事。 是商衡跟他提及,陈堇阳才想起来。 她在包间里,抱头低吼:“我他妈怎么这么蠢,那天是她生日。” 他却在外边跟别的女人喝得烂醉。 陈堇阳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即便那年他都25了,还依旧性子嚣张突出,张扬且放肆,根本不受黎近的管,她管多了,他反而觉得是感情里徒增给他的负累。 所以他想着各种办法逃离她的管控,跟她离得越远越好。 陆淮南丢掉嘴边的烟。 伸手一把给他薅起来,摁在身后沙发上,拿了杯水往他脸上泼过去。 人是清醒了大半。 他逼问陈堇阳:“你跟她生活了这么久,难道一点端倪都没发现吗?” 第439章 这次是认真的 傻子都知道,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得了无踪迹,尤其是女人,黎近还那么爱他。 她怎会舍得独自跑掉? 陈堇阳快崩溃了,他抬起的脸,又再次垂下去,打喉骨中挤出两个字:“没有。” 黎近消失的第五天。 堵在黎家门外的陈堇阳总算是见到了人。 她从一辆深红色的拉法上下来,站在她身侧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黎近大学时期最要好的朋友薛洲。 黎近跟他的关系,曾经她多次跟他解释过。 陈堇阳也一直以为,黎近连看薛洲一眼,都不会的,她骨子里渗着的本就是高傲不可攀,而薛洲是薛家的私生子,这些年薛洲在圈子里过得并不那么光鲜。 他也从始至终都是这么想的。 真当看到两人走在一起时,又是另一番心境。 作为男人,他没有大度。 陈堇阳视线笔直,直勾勾的盯着两人,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嘲讽黎近跟薛洲。 黎近也没想到,他会堵在那,面色略显变化。 但无伤大雅,她低头垂目的跟身侧薛洲说:“你先回去。” 薛洲担心,没肯走:“我怕他过来……” 没等话说完,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是陈堇阳快步上前,抡起拳头狠狠砸在他脸上,他面目憎怒的扼住他脖子处的领带,恶狠狠的警告:“姓薛的,离她远点。” “啪……” 黎近二话不说,扬起手甩了陈堇阳一巴掌。 这一巴掌特别狠,打得陈堇阳后退半步。 两个男人同时错愕在原地,属陈堇阳更甚,还是黎近冷着声开口撵他:“陈堇阳,你要发疯别来我这发。” 心痛,脸痛,浑身骨头痛,陈堇阳一时间都不知道到底哪里最疼。 他张了张嘴,好像嘴也很痛,说不出话来。 想笑,奈何笑不出,心里堵着一团棉花,喘不过气。 薛洲反应很快,将黎近护在身后,唯恐他要去拽她。 黎近怀着孕,可禁不住他的拽力。 “我们走。” 黎近刚转了个身。 陈堇阳眼神锋利且狠,上前横身拦住路,他个头很高,比起薛洲还要高出一截,一字一句的说:“她是我的女人,你凭什么带她走?问过我吗?” 黎近只觉此时的他,厚颜无耻,她咬得牙根痛:“好,那我现在跟你说分手。” “分手”两个字,互相都听麻木了。 每回说完不到一个月,两人还是会滚到一块去。 陈堇阳根本就不信。 他也只以为这是黎近的新套路,随便找个男人,故意气他的。 他目光幽幽转到她脸上,说:“跟我回去,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以后我们该怎么生活……” “陈堇阳,你听不懂吗?我要跟你分手,不想跟你过了。” 黎近确实很生气,脸也很红,跟以往的每一次模样无异。 唯一的不同,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次的分手是认真的。 她没给自己留后退的路,也没有。 没有试探,也没有佯装,更不是逼着他挽留。 黎近说出口了,才知道,原来跟陈堇阳分手断离,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一直都是她自己把事情想得太难了,她只想轻轻松松的离开,找个安静的地方透气。 陈堇阳有点有恃无恐。 还是那副高傲的德性,他看了看薛洲。 又望向两米开外的黎近,呵笑道:“分手是吧?黎近,你要跟我分手可别后悔,别到时候跑来我面前哭着求我。” 黎近心像是被一根尖锐而长的针穿过去,疼到鲜血淋漓。 她想抬手捂下胸口,又觉得好生矫情做作。 提步越过薛洲,她后背脊挺得笔直,面对陈堇阳:“我不会求你,我已经申请去藏。” 说完,怕他不信,黎近补充句:“不信你可以去问问荣教授,她不会骗你。” 陈堇阳下颌绷得锐如刀刃。 他眉心拥蹙起,事到如今依然觉得黎近是在骗他,是在试探他,试探他的真心。 这就好像被爱着的人,永远不会怕。 陈堇阳眼眶绯红,唇角上扬:“黎近,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 黎近笑得比他难看:“不好玩,从头到尾都不好玩,所以我他妈不跟你玩了。” “好啊!”他说:“那就不玩。” 或许是黎近的行为真的刺激到陈堇阳。 又或者是这几天来的艰苦,让他心底所有的怒火瞬间被撩起点燃,又也许是在薛洲面前,他想表现得更有面子,男人之间的斗争,面子很重要。 架可输,面子不能丢。 黎近看他的眼神,满带失望,就像要丢掉他那般,不屑的冷哼一声。 陈堇阳站在原地没动,目送一高一矮的身影离去。 他在黎家候了许久,天快蒙蒙亮起,这一夜的寒霜冷到刺骨,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软骨头 第390节 黎家大门一开。 黎近前脚出门,陈堇阳后脚扑上来,一把给她按在门板上。 他出现得没有一点征兆,她后背狠狠的撞击到门,吓得她连手去摸肚子。 意识到这个举动的冒失,黎近迅速挪开手,撑着陈堇阳两个胳膊,用力的往外推:“别碰我。” 陈堇阳力气大,压得她动弹不得。 他嘴里喘着粗气:“黎近,你他妈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怎样?” 陈堇阳脸不是脸,怒火已经沿着他的喉咙,透过气息喷洒出来:“你要是想跟姓薛的在一块,你他么跟劳资说,别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我嫌恶心。” 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说的话总是最伤人,也最狠毒。 正如此刻的陈堇阳,他冷静不到半点。 黎近怕他来真的,伤到自己跟孩子。 索性冷静了下来,她的冷静恰到好处,连带着陈堇阳也没那么冒进了。 她暗自调节情绪,声音很轻的道:“我是认真的。” 陈堇阳一眨不眨,目不转睛:“为什么这么突然?” 脸上好凉,但比起她的心,稍稍好一点。 黎近长叹口气,扬起面孔迎对他:“陈堇阳,你不觉得我们这样耗下去对彼此都是一种折磨吗?既然大家都过得不好,还不如分开得了。” 第440章 以死相逼 “折磨?” 黎近高仰着脸,此时的她是一只高傲的天鹅:“对。” 满眼皆是不可置信的陈堇阳,低声一笑:“你不是很爱我的吗?” 是啊! 她多爱他,爱得这几年都快丧失自我了。 许多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逼得黎近快失去理智。 陈家祖籍是在广东,陈父发迹后,才搬来的燕州,他打小就带着一口流利的粤语,而恰好的是,黎近是地地道道的燕州人,她嗓子从小就中性。 陈堇阳不喜欢,她就改。 黎近都不记得,自己为他做出过多少牺牲。 最不爱学习的人,学会了粤语。 结果陈堇阳笑她说话撇脚不自信,黎近耗费八年时间,才把那口广东话学到连本地人听了,都要惊艳的程度。 身边的人不是劝她,就是觉得她这人不争气,为了个男人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她明明有资本甩开陈堇阳的。 十八岁的黎近学煲汤,把整个手臂烫伤住院。 所有来探望她的人都是一脸心疼,唯有陈堇阳在一旁打趣她:“学不会就别学人家逞强,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她的朋友翻白眼的挤兑陈堇阳说:“你这人还有没有心?” 黎近眼底露着点复杂的光,却还要帮陈堇阳在朋友面前打圆场。 那些年,她真真正正的活成了个笑话。 考上复大,黎近第一时间想分享的人,不是母亲黎雪萍,是他陈堇阳。 她匆匆忙忙赶去他的俱乐部,看到的场景却是陈堇阳跟几个妖艳的女人搂在一起,谈声说笑,他看上去很开心,开心得连她站在门口许久,都没发现。 黎近眼睛火辣辣的,转身往外跑。 好多年了,她想过要走的,奈何定力不足。 陈堇阳身上就像是有一根绳子,一头捆绑着她,另一头绑的是他。 她想离开,除非连绳子把肉一块拽掉,黎近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怕疼。 患得患失在她心底里萌芽生根,长成了参天大树。 黎近一直生活在阴影之下,可她本不该的呀! 就如薛洲讲的那样:“黎近,陈堇阳根本就配不上你的好,只要你肯,身边有得是人对你好,你没必要在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她以前总觉得陈堇阳骨子里是善的,他不坏,就是爱玩了点。 原来揭开一切真相后,黎近才猛然醒悟,他从来就不只是爱玩,是他心里根本没有过她。 21岁那年,三个人出去玩。 梁思琪掉进水里,黎近去帮她,也一同滚了下去。 陈堇阳发现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救梁思琪。 不会游泳的她,差点淹死在水池里,陈堇阳转手再把她救起来时,说的话是:“不会游泳跑下去找死吗?” 她当时整个人愣怔在那,浑身湿哒哒的挂着水珠。 十月的天冻得人发抖,陈堇阳转身就走,连半眼都没给过她。 黎近觉得,仿佛她这么多年来,跟陈堇阳好的时间都是生活在冰窖里的。 他知道她哪里最脆弱,哪里最敏感,把她吃得死死的。 “你真的爱过我吗?” 黎近苦笑着直视陈堇阳,木讷又固执的逼问。 陈堇阳觉得可笑,他一直以为她是知道的,也一直觉得自己能毫无顾忌的说出口,偏偏话到嘴边,他说不出了,恨自己不争气,脸被怼得血红。 沉默了约莫一分钟。 黎近用力一点点的掰开他的手指,声音讽刺:“这么多年,我很少会问你这个问题,因为我相信你,看来是我一直太蠢了。” “黎近。” 她手没停,直到将他另一边的手指也一并抠了下来,黎近提步快速往前走。 陈堇阳怒吼:“我他妈怎么不爱你?不爱你我会发了疯的找你这么多天?” 黎近内心一片拔凉,她深吸气,强势的逼退眼眶的雾气。 没扭头,也没转身,背对着人说:“爱人不是你这样爱的,你也不配我这么多年的爱。” 陈堇阳从未意识到他有多伤黎近的心。 黎近仿佛被过往射来的箭,一箭穿心。 明明心底早就是千疮百孔了,还是会痛到窒息。 陈堇阳脑子一团乱,错综复杂,他在想到底跟黎近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等他回过神来,黎近已然上车驱车离去,他一路跟着她的车追到医院。 在他再三逼问下,黎近告诉他是肠胃不适,并且拿出了检查单。 那是黎近先前就算计好的。 孩子的事她不打算透露半分,所以怕陈堇阳知道,提前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果然,陈堇阳信以为真。 打那后,他像块黏在她身上的狗皮膏药,躲都躲不掉。 黎近工作,他就在公司楼下等,一直熬到她下班,她回家,他就在黎家等,等到她不得已出门。 陈堇阳头一次觉得,原来等一个人这么煎熬。 他开始心疼黎近,以往他总是借着各种由头躲她,排斥她的管。 黎近也像眼下的自己这般,苦苦的在家等,有时是大半夜,甚至是好几天。 他冻得在车里瑟缩,头发已经好多天没打理,唇周的胡茬更是深得不堪,陈堇阳压着心头那股气,给黎近拨电话,他心想的是跟她道歉,对方没接。 意料之中。 商衡说:“陈堇阳,你就是活该,你现在可怜得像个流浪狗都没人心疼你半分。” 他不要别人的心疼,只要黎近的。 人就是犯贱,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陈母催着他回陈家:“堇阳,你赶紧回来,再不回来这辈子都见不着你妈了。” 陈堇阳被一通忽悠后,忙着赶回家。 到家一看,陶闵亦在装病,几个保镖把他捆绑关在楼上。 陶闵亦不让他离开陈家,专程找人二十四小时看守。 黎近的电话打不通,陈堇阳摔门砸东西,把屋里能砸的,能摔的都摔干净了,最后求着陶闵亦给他开门,放他出去。 陶闵亦从来都不是个心软的主,当年把他爸拿捏在手心,也是靠着这一副强硬的手段。 她以为儿子也吃这一套,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陈堇阳自杀了,以死相逼让她开门。 第441章 一个发疯,一个犯贱 陈堇阳能从家里逃脱出来,得亏于陆淮南帮忙。 对于他身边的朋友,陈闵亦是没什么可诟病的。 为了脱身,黎近找人演了场戏。 陈堇阳怒火冲天赶到酒店时,看到她跟别的男人滚在床上,他心底的憎怒犹如火山喷发,一拳甩在那男人脸上,人被他打懵了,拦都拦不住。 黎近没有办法,只得报警处理。 在跟警察对峙时,陈堇阳厚颜无耻,一口咬定黎近是他未婚妻。 软骨头 第391节 他认了揍人的错,始终不肯认分手的事。 由于打人,陈堇阳在警局被关了几天。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包括跟 黎近的点点滴滴,终于尝到什么叫做“哭笑不得”。 又“痛心疾首”。 他就像陆淮南说的,习惯了身边有她,也习惯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更习惯了黎近对他吃味,各种上心。 回头再想,他陈堇阳从未真正走进她的心,去看看她的心里伤成怎样。 陈堇阳忽然觉得自己混蛋。 他抱头往墙上撞,吓得一旁的警察面色大变,以为他想不开要自杀,连忙上前去安抚情绪。 “陈堇阳,你又是什么好货色,凭什么要求别人对你怎样,你不配,你活该。” 陈堇阳在地上抱头打滚,痛哭一场。 陶闵亦来看过他,并且试图保他出去。 陈堇阳不愿走,固执的拒绝,他像是要在这蹲着给黎近看,赎罪给她看。 以表他的忠心。 可惜黎近看不到,也不会来看他。 她曾经那么心疼他的,心疼到他手破点皮,都会大惊小怪,帮他上药包扎。 每当他喝多酒就会胃痛,也每次都是回家就能看到一大碗温好的醒酒汤。 陈堇阳又痛恨自己做错事,又在心里一边埋怨黎近对他的冷漠跟无情。 陶闵亦无奈,陈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打不得骂不得,更是不能挫他。 “我答应你两好,但有条件,你得回来马上继承家业。” 望着陶闵亦无可奈何的脸,陈堇阳呵呵笑。 他笑得眼角泪水肆意,肩头都在颤抖。 嘴里不止的发出声响:“妈,晚了,你真以为她多乐意进咱们家门?她这辈子怕是最恨,最不愿进的就是我们陈家的大门。” 陶闵亦气到哑口无言。 都说富家子弟出情种,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是情种。 是情场浪子。 陈堇阳在外边那些瞎混的女人,陶闵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管,只要他不搞出事情来,由着他性子去。 反正像他这样的身份,最终迟早都是要回来继承大统的。 圈子里的人,无一例外。 陈堇阳生得好,在陈家没人跟他争宠,更没人跟他争夺财产权,陶闵亦一退休什么都是他的。 看到他的狼狈跟决绝时。 这一刻,陶闵亦才明白,陈堇阳这辈子要耗死在黎近身上。 知道归知道,但她不甘心。 所以,她再三打听下,背着陈堇阳私自找到黎近谈判。 那日的晚风很是刺骨,陶闵亦的话更刺人心。 她说:“你跟堇阳谈了这么多年,都没谈到结婚,自己心里也该是清楚怎么回事,你是栓不住他的心的,不如趁早离开,对他对你对两家都是件好事。” 闻言,黎近心底毫无波澜。 她原本也想过,实在不行,让陶闵亦管着点陈堇阳。 她也清楚,陶闵亦一直看不上她家,嫌弃她打小在单亲家庭长大。 没有得到父爱的维护跟扶持,觉得她内心是缺少点东西的。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跟陶闵亦见面,听到这些话,她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黎近安安静静坐在那,笑着跟陶闵亦应话:“阿姨,你放心,我已经打算去藏了,不会缠着陈堇阳,往后他的事情跟我也没有半点关系。” 此话一出。 陶闵亦的脸上,表现出来的表情不知是诧异,还是不甘。 或许在每个母亲心里,孩子是最好的。 她又觉得黎近没把陈堇阳当人看。 黎近端起咖啡,轻抿一口。 入喉苦涩得很,她眉心微蹙,动作微不可见。 “还有……也麻烦阿姨跟他说一声,让他别来藏找我,我不想让我现在的男朋友误会什么。” 要说先前陶闵亦只是不甘,那这话一出,直接是满脸的鄙夷愠怒。 黎近也不懂她哪来的怒:“阿姨,这点事您应该能转达的吧?” 陶闵亦没作声,冷哼着起身离开。 一颗眼泪顺势滑下,掉在黎近手背处,她轻轻抹掉,再抽了张纸巾一点点抿干净眼眶眼角,遂而才去前台把账结算了。 至打怀孕后,黎近每天都在控制情绪,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她也会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医生说她身体不好,叮嘱她多留心。 黎近也不是没想过要打掉孩子,终究是她没忍心。 哪怕明知道往后跟陈堇阳是两路人。 黎雪萍生日,黎家来了许多亲朋好友。 黎雪萍只身一人在燕州创业,生意做得不算小,身边也是不乏一些圈层人的,加上她人品不错,情商也高,在生意伙伴眼中是个很得力的女人。 当年追求她的男人不在少数,甚至不少人都承诺不会亏待黎近。 黎雪萍是个好母亲,不愿带着黎近去别家受委屈。 兜兜转转的过了这么多年。 知道她不愿见他,陈堇阳借着来给黎雪萍祝寿的由头,上门找她。 黎近转身,一个满怀撞进男人怀里,熟悉的味道吓得她连提步往后退。 陈堇阳顺势逼着她靠住身后墙壁,他红着眼问:“那个男人是谁?你两到底什么关系?真上过床了……” “放手,你够了。” 一句话三个问题。 若不是黎近打断他,他得问更多。 陈堇阳很倔,这点她是了解的,拽着她死活不撒手,黎近那边手腕发红吃痛:“陈堇阳,你他么别发疯行吗?” “我发疯?”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打她:“你贱不贱?啊?” 黎近无力抵抗,索性手劲软下去:“对,我就是贱,你别跟我这种犯贱的女人在一起。” 陈堇阳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棉花上,他心脏快痛死了。 第442章 互不相欠 黎近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把手往下拿。 陈堇阳满脸的怒火难平,他蠕动唇,准备说话。 身后的黎雪萍上前,看他的眼神十分不善,饱含半多警惕,话语不轻不重:“你还来这干什么?” “阿姨,我……” 黎雪萍示意黎近先走:“阿近,你先进去,我跟他说几句话。” 对于母亲,黎近保持绝对的信任,眼都没往陈堇阳那撇半下,径直离开。 “别看了。” 陈堇阳的视线被黎雪萍话拉回来。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叫你别再来找她,是我话没说清楚,还是你装作听不到?”黎雪萍:“你妈妈找过阿近,让她别招惹你,陈堇阳,到底是谁找招惹谁?” “我妈找过她?” 黎雪萍冷笑:“你不知道吗?” 陈堇阳还真不知道,他从始至终都认为是黎近狠心,不见他。 当真相袒露在太阳底下,他感到深深的自愧。 风好大,吹得他的脸好疼。 陈堇阳鼻尖犹如冻住,他吸了吸,呛入满口的风霜,那一下差点没眼泪掉下来。 黎雪萍见他站得一动不动的,便说:“走吧,以后别再来打扰她生活,离开她,你也不至于活不了。” 陈堇阳打大学之后,一直在国外定居。 他很少回来,基本上大多数时候都是黎近在来回跑,跑去国外看他。 这半年里,是黎近好不容易求来的,让他在国内陪她。 陈堇阳应是应了,可这回国比起在国外还让她痛心。 “阿姨……” 黎雪萍显然没有太多耐心跟他耗下去,赶着人走:“你也别说别的了,我不想听,赶紧走。” 陈堇阳愣愣让赶到门外。 黎近在二楼,透过薄薄的纱窗,望眼下去能看清他那方位置。 软骨头 第392节 冰天雪地里,陈堇阳像丢了魂魄的丧家犬,立在那可怜得令人心疼。 黎近喉咙哽咽下:“陈堇阳,你真的到这一刻都不懂。” 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每个人经过陈堇阳,都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 陈堇阳浑身血液都是冰凉的,人随时要冻死过去。 黎雪萍实在看不下眼,问黎近:“你打算怎么办?他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回事。” 从前。 黎近以为,只要她一开口说分手,陈堇阳巴不得马上离开,有多远走多远,她心里五味杂陈,各种情绪搅合在一块,逼得 她快崩溃了。 室内打着空调,她都觉得冷。 思忖半晌,黎近起身:“我去跟他说。” 见到人的那刹那间,陈堇阳咧着发抖的唇瓣,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你不舍得……” “陈堇阳,要怎样说你才会相信我是真的不爱你了。” 雪花愈发的大,片片落在陈堇阳跟黎近脸上。 他纤长的睫毛覆盖一层。 艰难吞咽唾沫,陈堇阳化悲愤为痴缠:“不爱我,你爱那个男人吗?” “对,我爱他。” 黎近回声很果断利落,囵吞都不带打的,她大睁着一双黑眸。 陈堇阳在平息气息,好几秒:“你们真的上过床?” 黎近没给他半点退路:“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点事心里不清楚?” 到此,他都不相信:“你不可能这么绝情,是不是因为我在外边太花心,你没有安全感,所以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来……” “这一次,我没想过你会回头。” 跟着他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黎近早意识到,这样下去她的沉没成本很大。 大到她快耗不起。 陈堇阳双目紧闭,他就这么闭着眼睛,沉默了足有三四秒钟,随后睁眼,眼泪往下滑,掉在他崭白色的衬衣上:“以后我不会跟那些女人混在一起……” “跟我有什么关系?” “黎近,这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能单方面做主。” 黎近心底悲凉,她忍住那点自怜,说:“我生日那天,你的女人打过电话给我,叫我离你远点。” 陈堇阳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不就是她吗? 他咬了咬牙:“黎近,这样很有意思吗?” 趁着陈堇阳还算冷静,黎近无视他的话,径直掏出手机,拨开通话记录给他看。 屏幕面向他,上边赫然显示着那晚上的通话,一共不到十分钟。 明明他手机里什么都没有。 陈堇阳不是傻子,猛然间回过神来。 黎近先他一步说话:“你应该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当然,要是我知三当三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谁想要把把柄证据留在男人手里呢,是吧?” 好讽刺。 也就是在话音刚落下的第二秒钟。 突然,陈堇阳抓住黎近,他试图解释:“阿近,那晚上我什么都没做,我没碰过她的。” 人越是在慌张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越是浮夸。 就比如此时的陈堇阳。 换作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黎近都有可能相信他,现在她不信。 是根本不愿意信,无论这话是真是假。 她慢慢的从陈堇阳的手指里,把手抽出来,语气冷漠至极:“这些不重要了,你留着给别人去说吧!” 陈堇阳眼巴巴的盯住那双落空了的手。 仿佛一瞬间天都要塌下来了,他还想要再抓住点什么,奈何黎近用那种又冷又无所谓的眼神在看他。 “你不信我?” “嗯。”黎近:“所以走吧,别让彼此都难做。” 陈堇阳嘴里的牙齿磕得发出颤音,脸不知是何种表情,他勾起僵硬的嘴角:“你以前不会这样。”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以前我有病,现在病好了。” 人最怕的就是乍然的清醒,发现自己曾经多么愚蠢。 周身耳畔的雪哗哗作响,陈堇阳陷入自己迷茫的世界。 他在里边转啊转,可怎么都转不到出来的路。 他听到黎近说:“你给我买的那些东西,我一样都没带走,全都在那套公寓里,你要是觉得碍眼可以丢掉,至于我们……往后互不相欠。” 呵呵! 互不相欠。 好慷慨的四个字,陈堇阳以前没觉得这四个字这么装逼。 嘴角往下压,压到没了半点弧度。 第443章 不公平 不知在雪地里站了多久。 陈堇阳说:“我没碰过她。” 他的表情冷得已经没有半点温度了。 说完,陈堇阳僵直的转身,在黎近看不见的地方,泪落得猝不及防,他觉得脸好冷,伸手去抹了一把,掌心糊了一手的泪,泪水像是雾气般裹在皮肤上。 心痛是什么滋味,他真正体会到。 …… 第二天晚上,那晚打电话给黎近的女生主动找到她道歉。 她的脸被人打了,嘴角两边都是布满伤痕。 她畏畏缩缩的走到黎近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黎小姐,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那些的,求你放过我。” 不用猜,都知道是陈堇阳的手笔。 他向来为人做事都很高调,由不得人在他头上撒野。 这一点,黎近一直都是清楚的。 黎近也是看清了对方的脸,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跟她那张狠毒的嘴气质完全不匹配。 她想不到这么清秀的女孩子,能说出那么膈应人的话来。 黎近看着人,没打算去伸手扶她。 看了两眼,她往旁侧走,女孩跪地抓住她裤腿,哭得声音都发哑:“黎小姐,你就原谅我吧!” 黎近站在那纹丝不动:“你做错什么了?需要我原谅?” 女孩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能不能帮我求求陈少,别让他赶我离开燕州……” 黎近冷呵,唇角僵着。 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他要赶你走跟我什么关系?” 女孩抬起脸来,茫然无措的望向她:“你不是他的……” “你不是叫我离开他吗?”黎近有些腹黑的道:“如你所愿,我现在跟他分手了,你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怎么还跑我这来演这出苦情戏?” 最无情的,莫过于冷眼旁观,明知故问。 女孩的表情由先前的无措,转而变为惊恐慌乱。 就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断掉了。 陈堇阳跟她说过,倘若她能劝得动黎近去找他,他就让她继续待在燕州。 陈堇阳是活阎王,要她三更死,就绝对等不到五更。 黎近并不觉得解气,反而更多的是嘲讽可笑。 她开口:“与其在这求我,不如去找他放过你。” 其实黎近更想说的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黎小姐,你能救我,我求求你。” 黎近眼底都是失望跟冷笑:“陈堇阳是不是跟你说,只要我去找他,他就放过你?” 黎近很聪明,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 女孩也不傻,一听她这话,心里大抵是清楚了情况,就算她今晚在这磕破脑门,黎近断然是不会帮她的。 到底是年轻,经不住事,女孩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起身走了。 黎近看她越跑越远的身影,立在那有些发呆愣神,仿佛透过女孩的身影,看到了过去好多年前的自己,在陈堇阳身上不顾一切,奋不顾身。 飞蛾扑火,到头来最后输得一败涂地。 不过女孩的结局也不好,听说被陈堇阳以诽谤污蔑罪起诉。 软骨头 第393节 索要她赔付一大笔的钱。 陈堇阳不缺钱,他就是乐意看着搞他的人痛不欲生,才解恨。 黎近习惯了他以往百花丛中过,打打闹闹的性子,对此一事出乎意料。 但她不会觉得陈堇阳就是真的爱她,真的后悔,只不过是男人拉不下的那层面子罢了。 距离去藏的行程越近,黎近孕吐就越发狠。 黎雪萍心疼她,总劝着她别去那边,怕环境艰苦,她身体上又不适应。 黎近这人特别要强,打小就是个倔性子。 她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妈,你放心,我会平安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带着他去国外生活。” 黎雪萍无法,只得一个劲的点头:“行行行。” 不管怎样,哪怕肚子里的是陈家的种,黎雪萍还是疼惜的。 她只是看不得黎近受那么多的苦。 黎雪萍满眼慈爱,拍拍黎近手背,眼泪在眼眶打转:“阿近,你跟他的事怎么从来不与妈讲?妈还当你们一直以来都过得很好,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也怪她平时关注得少。 黎近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 黎雪萍说着,心里愈发的觉得亏欠女儿。 “也没什么好讲的,说了你也担心。” 打黎雪萍生日那次后,陈堇阳倒是再没出现过。 黎近就这样度过了约莫半个月的安稳日子,她把在燕州的工作辞了,做好去藏的万全准备,朋友跟薛洲偶尔会来家里陪陪她。 黎近的情绪跟身体,也都在平稳的趋势上走。 黎雪萍嘴上不说,但她看薛洲是越看越欢喜。 黎家平日里时常只有黎雪萍一个人住,很是冷清,打黎近跟陈堇阳分手搬回来后,家里热闹了许多。 薛洲有模样,有学识,也有教养礼貌,不似陈堇阳那般张扬跋扈,他是典型的斯文公子。 薛洲也从不计较黎近肚子里怀着陈堇阳的孩子,只要她愿意,他就敢娶。 他不像别的男人,没有那么多的后顾之忧。 薛家虽然承认他的身份,但这么多年来,薛洲一直都是住在外边,不参与薛家任何的家务。 薛洲母亲也是个和蔼的女人,待人很和善。 黎近真的要是跟他走,对于黎雪萍来讲,也算是一大块心病落了下去。 黎雪萍打量她几眼,随后试探:“你真对薛家那孩子没任何想法?我看他挺喜欢你的,做人也实诚,不像别的人那么偷奸耍滑。” 不说别的,就光说薛洲追了黎近很多年,知道她怀孕还能不始乱终弃。 已经算是很好了。 黎近眼球转动。 好几秒,才说:“妈,我不想拖累别人,这样对他来说不公平。” 她可以答应薛洲,但绝对不是这样的情况下,带着陈堇阳的孩子答应他。 黎雪萍也懒得劝了:“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说这些。” 薛洲正端着 水果准备进门,屋内的话尽数入耳。 他扣住果盘底的手指紧了紧,随而又松开,轻轻的端着。 脸上无多表情,犹豫了会选择转身离开。 黎近知道他在门外,所以才把话说了个透彻明白。 第444章 只喜欢她 陈堇阳发了疯的调查那晚跟黎近上床的男人。 奇怪的是,他翻遍燕州,硬是没找到对方半点讯息。 好似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那晚,陈堇阳喝得酩酊大醉,跑去皓镧潮笙找陆淮南跟商衡,他说:“我太小看黎近了,她比我想得厉害得多,竟然把一个大活人藏得这么严实。” 陆淮南坐在他正对面,一声不吭,显然脸上是有些烦了。 商衡端详桌边的酒,起身给他倒:“我看你是还没喝醉,再喝两杯,趁着这天黑了先睡个好觉。” 这些天,他两都给陈堇阳搞烦了。 他两也不是黎近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偏偏陈堇阳是个不听劝的性子,当初陆淮南劝过他,让他别急着去跟黎近对峙。 他怎么做的? 跑去找人,害得陶闵亦直接找到黎近,扬言让她离开陈堇阳。 这是压断黎近脊骨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什么都可以忍,唯独忍不了陈堇阳母亲亲手来挑断这层关系。 酒杯端在手上,陈堇阳要喝不喝:“我就不信找不到人。” “这根本就不是你找不找的问题,就算你把人找出来又能怎样?你是再上去给人打一顿,还是逼他离开黎近?那你觉得你这么做,黎近会怎么看你?” 陆淮南一句话把陈堇阳说得如鲠在喉,哑口无言。 气氛有些诡异。 商衡看完陆淮南,又扫眼去看陈堇阳,他脸绷着,侧脸线条十分凌厉。 酒杯凑过去碰响:“别想了,先喝。” “嘭……” 陈堇阳手里的酒杯置出去,透明酒水往外洒,一部分落在商衡裤腿上。 陆淮南手上沾了几滴,他不以为意,也没动手去擦。 只是嗓音不咸不淡的道:“陈堇阳,你有没有想过,这次黎近是真的要走呢?” 这么久以来,大家都是极力在稳着陈堇阳的情绪,谁也不敢贸然说真话扎他的心。 可话不真,他永远听不进去,永远只会装聋作哑。 当陆淮南讲完这番话,坐在一旁的商衡跟谢晏都后背脊一悚,首先是谢晏,挪身往旁边靠了靠,他是怕陈堇阳发起飙来,把桌上的酒溅他身上。 意料之外。 陈堇阳没发飙,也没别的粗鲁动静。 他沉默着把手挪开,摁在自己膝盖骨处,很用力的往下掐。 商衡去拉他:“行了,手松开。” 陈堇阳力气很是大,商衡根本拉不开人。 陆淮南半边脸都隐匿在昏暗下,面色淡淡,口吻更淡的道:“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不想承认罢了,你觉得只要你不承认,黎近就真的……” “啪……” 酒杯落地砸碎的声音,打断陆淮南口中的话。 商衡首先是一手架住陈堇阳,唯恐他要冲上前打人。 陆淮南存心没让他今晚装死,故意挑着话儿说:“我说错了吗?陈堇阳,你真要是清醒点,也不至于跟她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又想让黎近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又想在外边寻求刺激自由。 说的就是他陈堇阳。 这句话刺激到他底线,陈堇阳欲要挣脱开商衡的控制,去拿酒瓶砸人。 他已经红急了眼,根本不管不顾,六亲不认。 见状,谢晏也是上前拽住他:“陈堇阳,你他么给我冷静点,别发疯。” 两个大男人架他一个都险些没控住。 看到陆淮南坐在那纹丝不动,半点影响都没有,商衡也是一心窝子的气:“淮南,你说话也不能这么说,他现在不是……” 陆淮南挑眉:“行啊,你们就可劲惯着他。” 陈堇阳怒气冲顶,他呵笑,口无遮拦的往外吼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大家一窝蛇鼠,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是狐狸,搁我面前唱什么聊斋。” 这话对陆淮南来讲,就是不痛不痒的程度。 连挠挠痒都算不上。 陆淮南看了他眼:“还有什么,继续说。” 陈堇阳还真是不怕死的往前撞,道:“你干的那些龌龊事,真以为没人知道?一边勾着付迎,一边握着阮绵,我都替她觉得悲哀,跟了你这种……” 谢晏狠狠抓他脖领衬衣,想让他闭嘴。 商衡也是喊:“够了,都别他妈再闹了,还有完没完?” 现场一片寂静无声。 陆淮南依旧沉稳不乱的坐在那,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他脸上也没半点经事的痕迹。 反观陈堇阳,他怒吼这一通过后,情绪反而比起刚才好多了。 商衡算是看出来,陆淮南就是故意刺激他,让他把心里的不爽跟难受,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只是可怜了阮绵被陈堇阳说得一文不值。 软骨头 第394节 商衡砸吧嘴,把陈堇阳压坐下去:“你也消停点。” 他手跟唇都在抖,是肉眼可见的那种。 陆淮南往前凑身,递给他一瓶水:“真要是爱她,就放她走,她现在肯定比你过得难,一个大男人别总是那么自私。” 陈堇阳满脑子都是陆淮南劝他的这句话,为她好就放过她。 黎近今年25岁了,她的青春都耗费在他身上。 女人没有几年青春的,说一千道一万,那都不是黎近对不住他,而是他对不住人家。 陈堇阳在回公寓的车里哭了好惨一通,喉咙都是那种压抑的哽咽声。 一想到跟黎近的点点滴滴,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司机见他哭得好生伤心,试图探问:“先生,您这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陈堇阳那么要面子的人。 他抹掉眼泪,推门下车,又突然想起什么,跟司机扫了打车费。 司机见他急匆匆的下车,本都想叫他了,谁料到他自己回头扫码。 陈堇阳拽着个手机,险些没握稳手一松机离手掉下去,他狠狠吸鼻,故作坚强潇洒的说:“我没事,就是家里的猫丢了,没找回来,心里难受。” 司机:“找不到就算了,再买一只新的吧!” “买新的?” 陈堇阳苦笑。 “是啊,看样子你很喜欢猫。” 陈堇阳眼神涣散,他笑得难看:“错了,我不是喜欢猫,我是只喜欢那一只猫,别的猫都不是她,我都不喜欢。” 第445章 什么是报复? 后来,陈堇阳真养了一只猫,一只母英短。 取名叫雪球。 黎近喜欢猫,偏偏他又对任何掉毛动物排斥,两人曾因养猫这事大吵大闹过。 一个觉得他不够爱,一个觉得她无理取闹。 陈堇阳每日与猫作伴,在一定程度上也减轻了些许对黎近的念想。 她去藏的那日,是他亲自送行的。 黎近低调,谁都没通知,也没人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或者是要做什么,她的圈子里很平静,平静得仿佛她跟陈堇阳,一如既往的那些年。 往往人在真正放下的时候,最没波澜。 这次,陈堇阳不哭不闹,开了辆新提的大g去送她。 两人见面,先是相视一笑。 他说:“能让我送你,我该感到欣慰。” 黎近:“算是做最后的道别吧。” 分别总是伤感的,更何况又是曾经相爱的人,陈堇阳总有种眼泪在眼眶往外挤的冲动,他强撑着:“这次去了……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吗?” 说话还结巴卡顿。 黎近笑了笑,她唇角弯弯,形似月牙。 头顶是开春的暖阳,光圈打在她侧脸,笼得那张面目格外生动。 不禁令陈堇阳想起初见黎近的场景,她也如眼下这般,站在被阳光笼罩的榕树下跟人微笑,穿着一身稚气的高中校服,满脸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还有对他这个陌生人的警惕。 那年的她跟他,都还很年轻。 也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黎近走后的许多个夜里,陈堇阳都还在回忆这一幕,像是扎在他心底的一根刺,永远都拔除不出。 去火车站的一路上,两人相安无话。 最是讽刺,从无话不说开始,到无话可说结束。 那一刻,陈堇阳甚至觉得人活着好没意思,跟谁在一起都一个样。 激情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疲乏跟争吵。 当你再认识一个人,再重复那一套流程,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爱一个多一点,爱一个少一点,一个走得潇洒点,另一个走得有那么点不舍。 以至于结完婚,跟谁都会过得一地鸡毛。 谈恋爱的时候,你可以无限的放大对方的任何优点,忽略缺点。 一旦婚姻的捆绑,长时间生活在一起,你就会发现,那些被你忽略的缺点也会像恋爱时的优点那般无限放大。 白月光会变成嘴角的一粒饭黏子。 朱砂痣也会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任何物品有保质期,爱情也是。 黎近问他:“以后打算在国内,还是回国外?” 这时候,大家都能听得出,这就是一句朋友间礼貌的问候,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情绪跟感情。 陆淮南说陈堇阳是在装傻,他也确实是这样。 可不能一辈子装傻不承认现实。 他红着眼眶,尽量的语气平稳无波:“回国外。” “挺好的。” 三个字,像是截断了彼此的话题,车厢里陷入死寂般的沉默,等了片刻钟,陈堇阳反问道:“你去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没什么地方不舒服吧?” 他的关心,黎近觉得好生遥远又陌生。 这样的话,她在梦里听过很多次,在过往也听过很多次。 “我挺好的,不要担心。” 陈堇阳抿抿唇,明明是要哭了,却非让自己笑得开怀:“以后我想担心也没那个资格跟身份了。” 到点下车,陈堇阳把大g开到路边停稳,去后备箱替她取行李。 黎近的行李不算多,两个小巧的皮箱。 她接过行李箱,朝他明媚一笑:“时间还长,你会找到那个真爱的。” 真爱两字真是扎心。 陈堇阳眼圈的红晕再次提升一个程度,他低垂下眉眼,眉心微微蹙起,话在嘴里绕一圈,才吐声:“阿近,如果你想回来了,记得要跟我说。” “好。” 她说了句客套话。 陈堇阳听得懂:“能不能最后再抱抱你?” 黎近展开胳膊,陈堇阳抱上去,动作轻而缓,他双手轻轻的压在她后背上,脸贴着她后脖颈处,眼泪也顺势而流。 “陈堇阳!” 黎近觉察到不对,喊了一声。 陈堇阳没动,喉咙冒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样,他笑着道:“别动,我再多抱会,我怕这辈子再也抱不到了。” 大多数的情侣分手时,总是这副烂样子,黎近在心里想。 陈堇阳想让自己潇洒点的,可惜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博爱,那么滥情,甚至是那么无所谓黎近。 时间不等人,爱而不自知的人总是先一步失去。 黎近任由他抱着。 陈堇阳:“真的再也不打算回来了?” “不回了。” 头顶是一片暖阳高照,陈堇阳的心却如同坠入冰窟,冷得他发抖,他咬紧了牙根,安抚似的在黎近的胳膊上拍拍,一副大哥哥的架势:“有事电话。” 陈堇阳的心碎了,碎成一地,捡起来都再拼凑不全的那种。 “好。” 他们之间再没有争吵,也没有矛盾,不需要磨合,不需要忍让,包容,迁就。 黎近很安静,如初次见面那样。 “能跟我说说他吗?” 陈堇阳的话,令黎近心底咯噔一声,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持住,没了半点波动。 她问:“你想知道什么?” 陈堇阳是一根坠入水中,放弃挣扎的浮木,他说:“你想告诉我什么,我就听什么,这一次我不逼你说。” 也许在他心里,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这段看似无疾而终的感情。 黎近的话,半分钟后才响起。 “他很普通,没你长得帅,没你有钱,没你高……但他会真心待我,不会让我没有安全感。” 明明不过是一场戏,她就能把演技表现到毫无破绽,甚至让陈堇阳深信不疑。 “对不起。” 打他嘴里吐出这三个字,特别沉重,沉得他嘴角都快抬不动了。 陈堇阳的手试图抱紧点,却又怕这样抱疼了黎近,所以他一直在不停的试探,就像这些年黎近在他身边所作的一切,她不敢多迈近一步,怕逼走他。 总是在那种崩溃的边缘,来回的折磨自己。 软骨头 第395节 什么叫做报复? 让她感受过的一切,放在他身上。 第446章 戒不掉的瘾 黎近离开燕州后,陈堇阳在燕州等了三个月。 没有等来她的任何消息。 她不曾给他寄一封信,不会打一个电话给他。 一切都回归到正常的安静平祥,黎近最后送给他的话是:“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争吵,所有人都有上帝视角,不要错过相爱的人。” 每一句,每一个字,都狠狠的打在陈堇阳脸上。 黎近待的地方不算好,环境也如她想的那般恶劣。 她生产陈晋周那晚,连医院都没赶得上去,是当地的村民帮忙才得以顺产。 黎雪萍得知消息,心疼坏了,赶去那边照顾她。 多次试图劝阻她回去,黎近不愿,带着陈晋周一直到一岁半,才出的国。 …… 陈堇阳觉得最对不住黎近的事,就是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 他荒唐了那么多年,最终做的每一件事还是无比荒唐。 陆淮南跟商衡说他:死性不改,除非黎近眼瞎了,才会回来跟他好。 也许是缘分,又或许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陈堇阳那几年回国结婚,又跟黎近碰上,用阮绵的话说就是,他两的关系是朋友之上,情人未满。 所有这样的关系,都会纠缠至死。 除非他跟她都有果断的那股劲,显然是黎近有,陈堇阳没有。 他们之间的纠缠,再一次被闹到人尽皆知。 陶闵亦打心底里瞧不上黎近,觉得是她的原因,导致了陈堇阳跟人离婚。 黎近没有动手杀人,人却因她而死,她在人前从不开口喊冤,也从不辩解。 得知陈晋周的存在,陈堇阳跟家里撕破脸,跑去国外找她。 那种感觉像什么呢? 你人生里前二十几年经历过的所有喜怒哀乐,不堪光鲜,全部在一瞬间炸开了,所有的事情摊开在太阳底下,无处遁形,陈堇阳就是要跟她当面对峙。 他赖着她不撒手:“黎近,我现在可是一无所有,你不能丢开我。” 对于陈堇阳撒泼的功夫,黎近领教过太多次。 她无奈又觉得心累头疼:“你回去,还是照样是你的陈大少爷,谈何一无所有?” 陈堇阳拽住她:“我跟家里断绝了关系,我不会回去。” 黎近盯着他伸上来的手,蹙眉道:“那是你的事。” 不忘再给他补一刀:“既然有本事跟家里断关系,就得有本事自己在外边生活,况且你也不是十几岁的孩子,这么大个人,不可能连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且三斤钉。 更何况是他陈堇阳? 一个去哪都从不缺钱,不缺关系的主。 “你就非要逼着我走吗?”陈堇阳目光凌厉:“黎近,你偷偷生下我的孩子,躲在国外这么多年一声不吭,每晚我都在想,你这人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能做到这么冷血无情……” 大街上。 黎近甩开他的手,冷呵道:“有病吗?有病就去治。” 陈堇阳牙都欲要咬碎掉:“是,我有病,我他妈爱上你确实是有病。” 他掰正黎近身板,视线笔直的抵住她的眼睛:“你敢说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黎近当然不敢说。 两人皆是满目通红如血,陈堇阳的要更甚一些。 仿佛下一刻,他就能把她拆卸开吞进腹中。 陈堇阳拽住她,将人往前带,拉进怀中:“阿近,你说话行吗?” 她不懂,也不知道,这半年来他过得有多痛苦,有多累。 陈堇阳一直在找一个可以靠岸歇脚的地方,可那个地方没有她,他也就不愿继续往前走了。 黎近的嗓音低低的:“孩子是你的,当年出轨的事也是我找人演的戏,但我分手也是认真的,陈堇阳,你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我不想再做那个给你兜底的人了。” 他泪如雨下。 陈堇阳头一回感受到,什么是喜极而泣。 他深拥住黎近,贴在她耳际道:“阿近,我改,我什么都改,我现在已经变好了,不是那个感情生活都需要你帮忙照顾兜底的男人了。” 就这样,互相都没说话。 不知道陈堇阳抱了多久,黎近站得两只腿麻木不堪。 她稍稍挪动下腿,他立马问:“怎么了?” 他眼神警惕又防备,生怕她跑掉。 黎近弯腰揉了揉小腿,提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她在哪,只有阮绵知道,她绝对的信任阮绵,阮绵不会跟陈堇阳讲。 陈堇阳咧着嘴笑:“天意。” 老天都让他找到她。 黎近没做声,等了半晌:“家里的事,处理好了?” 陈堇阳深深的提起口呼吸:“嗯。” 陈堇阳在国外待了大半年,黎近不让他住进家,他只能在外边独自住,起先他都是偷偷摸摸去看黎近送陈晋周上下学,直到有一次,黎近厌烦他的骚扰。 两人在大街上吵起来。 陈晋周才知道,原来他爸不是失踪,也不是亡命之徒。 说起父子两的相处,其实还算蛮和谐的,起码在一定程度上来讲,陈晋周并不排斥他这个爸爸。 有时候,陈晋周是把陈堇阳当成朋友模式来相处的。 黎近说:“你别老是来家里,我并不想你们太多的见面。” 那年的陈晋周还不姓陈,他叫黎晋周。 陈堇阳压低嗓音:“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他都这么大了,你难道就要让他一直羡慕别人有父母,而他只有妈……” “陈堇阳!” 黎近的口吻是警告,亦是提醒。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陈堇阳立马噤声,憎红的脸微微泛起点白色。 “阿近,不管你说什么,怎么赶我走,我不会离开。” “陈堇阳,你不要脸。” 陈堇阳看不太懂此时黎近眼底的那抹情绪,或许是太多年的委屈,她觉得就他这点表现根本不足以弥补。 他压了压气息:“我知道,过去的事情我做得不好,也不配在你面前提爱。” “知道就好。” 黎近没给他半点面子,推门关上。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心砰砰跳,多年不见,她不可否认的事实是,自己依旧还是会为他心动难过,就像是戒不掉的瘾。 第447章 留子去父 陈堇阳到处跟人说他有个儿子都好大了。 除了商衡跟陆淮南以外,基本没人信。 毕竟名声不太好,放眼燕州,有几家正经千金肯给他生孩子? 大家一个圈子里的,几斤几两,能走多少步都清楚得很,你玩过去的,我玩过来,大多数门第高的人跟你玩,但人家不会来认真的,生孩子这种人生大事得好生掂量。 就算女人愿意,女方父母也得再三考量。 黎近说他这纯属于放了个不臭不响的哑屁。 陈晋周跟陈堇阳处得挺和睦。 黎近问过陈晋周,问他愿不愿意回家去陈家,陈晋周明显眼底流露出几分对父爱的渴望。 却又在黎近下一句话,将这种苗头扼杀在摇篮。 陈晋周道:“我不想跟妈妈分开。” 陈堇阳做了千难万难的抉择,要带黎近一起走,两人深夜谈心。 喝了点酒,黎近也是畅所欲言,无话不说。 她伸手揪一把陈堇阳胳膊,恶狠狠的跟他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很渣男?” 夜幕黑沉,像一块莫大的遮阳布,从头将整个世界笼罩,屋内没点灯,眼前黑黢黢的,只能靠嗅觉闻到彼此身上那股浓烈的酒味。 黎近身上的比他重。 她力气大,捏得陈堇阳肉疼,心更酸。 喝下几大口的柠檬汁也不过如此,他长臂在暗夜中一揽,结结实实的盖在黎近肩头上,沉哑着嗓音开口:“我知道错了,这几年我也受到了老天的惩罚。” 软骨头 第396节 这些年来,陈堇阳过得很不开心,就像是明明什么都不缺,却生了病的人。 总害怕着突然有一天会死去。 黎近吸吸鼻子,酸劲往回倒,喉咙牵起哽咽声。 眼泪无声下落,她不想哭的,起码是在他面前,奈何泪觉不受控制。 黢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陈堇阳如有双能洞察一切的透视眼。 他下意识,本能反应的手指抚上她的眼角,轻轻将她眼泪擦去。 “别哭。” 黎近也是个能忍的人,眼泪真就憋了回去。 眼睛忍得生疼,她调侃他:“现在连哭都不让,陈堇阳,还说你变了,我瞧着半点没变。” 殊不知,陈堇阳搭在她肩上的手指一直在颤抖,他五指收紧又松开,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好几次动作。 空间陷入一片死般的寂静无声。 约莫过去了半分钟,陈堇阳把脸俯下来,贴在黎近的侧脸上,声音轻如蚊鸣的说:“阿近,我想娶你。” 窗外响起很多杂音。 说话声,争吵声,以及呼啸而过的车流声。 每一种声音都重重的砸击着黎近那颗脆弱的心脏,她感觉自己快要压得喘不过气来。 于是推开了陈堇阳的胳膊,将他的脸往外推开几分。 陈堇阳想顺势扑上去的。 黎近先他一步阻止:“陈堇阳,你喝太多了,不要胡说八道,今晚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 明天太阳照常会升起,日子还得如常的过。 这样的话,陈堇阳在这段时日里,不知听过多少次。 闻言,他内心一大半其实是麻木的。 每回黎近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借口,把这个话题绕开,有时是直接了当,有时是绕着弯子。 说心里能畅快,那绝对是假的。 但陈堇阳不把情绪暴露在脸上,黎近磨平了他的心性,这几年也让他丢掉了年少时的轻狂张扬,甚至黎近时常都觉得他总是一副忧郁沉沉的样子。 仿佛那路边被风吹雨打过后,岿然不动的老树。 她起身。 陈堇阳依旧稳稳坐在地毯上不动,他头下压着,压得不算深,嘴里重重溢出三个字:“对不起。” 心在颤,身体也在颤。 黎近整个掉进水缸里般,浑身血液都是凝固的,泛着极致的冷意。 高傲如他,陈堇阳何时这般卑微的跟人说过对不起? 黑暗中,根本谁都看不清谁。 偏偏又谁都清楚谁脸上是何等表情,她在想,陈堇阳此时定然是痛苦的。 他的表情不会太好。 果不其然,不多会儿,一道轻低的抽泣声挤出,陈堇阳在她面前哭的次数并不多,鲜少那么几回。 黎近记得,有一年他过生日,喝多酒跟家里闹翻了,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 她一夜没睡,哄到他情绪缓过去。 再看眼前的男人,陈堇阳俨然早就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样子,他坚定有毅力。 黎近手指轻轻的搭了搭他肩头:“回去吧,别让家里人寒了心。” 他掌心一把捂住她的手背,扬起脸来看她:“我还能回得去吗?” “为什么不能?”黎近轻蹙眉宇:“你到底是陈家的人,阿姨把你看得那般重,她再是狠心,也不至于看着你流落在外。” 陈堇阳一口气顺到嘴边,沉吐出:“你知道,我说的是我们,就算我回去,也不会丢下你们母子。” 回国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一家三口一块回。 眼眶烫烫的,如被人塞了一大壶的开水。 黎近很不适应的眨巴下眼睛,声音已经变了味:“陈堇阳,你要我忘了所有跟你重蹈覆辙?还是说你觉得,那些事情过去几年,就能抚平我心里的痛?” 显然,哪一样都不是。 “不管是哪一件,我都做不到。” 两人在黑雾中对视,有时候陈堇阳在想,黎近会不会有一天把他熬得坚持不下去。 可一旦这样的想法经过大脑,他又很快,且很清醒的告诉自己:不可能。 除了黎近以外,他真的就已经没有爱上别人的能力了。 哪怕是耗在她身上,也都是最好的结果。 陈堇阳绷紧了牙根:“我不需要你做到,我来做就行。” 听到这番话,心里有心疼,亦有怨恨。 不过终究是后者更胜一筹,黎近红着双眼,催促他:“你走吧。” “黎近,我儿子在这,我不走。” 有陈晋周一日在,陈堇阳就有一日赖在这的理由借口,黎近明白也懂,她走过去,伸手一把拍亮头顶的吊灯,灯光乍然间亮起的一瞬,陈堇阳被强烈刺目的光线逼得挡眼。 终究是都看清了彼此的脸跟表情。 第448章 没兴趣 陈堇阳的神色有些呆滞木讷,许是喝多酒的缘故。 反观黎近的,她脸很红。 “我没耐心跟你在这耗。” 黎近说得无所谓又洒脱自在。 陈堇阳直勾勾盯住她眼睛,像是从中试图寻找到一丝爱他的痕迹,奈何女人的脸,除了精致的五官平静如水,就是那张绷紧的唇,连半个眼神都不给他。 他有些挫败,甚至怀疑黎近是不是真的放下了,早不爱他了。 要知道,心里藏着爱的人,是很难把一段戏演得逼真又持久的。 除非本身就是假的。 陈堇阳想起身站直的,奈何他脚下一个没稳。 “哐当”一声,倒了下去。 整个跪在黎近跟前,他就像是作戏似的,径直就抱住黎近的腿说:“我说什么你现在都觉得假,都觉得迟了,但我做什么也都是心甘情愿的,没人逼我。” 过往那么多的事,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往黎近心口上划过去。 疼是自然不必多说的。 更痛苦的是,她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搞得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接受陈堇阳,人一旦失去爱人的能力…… “阿近,我想通了,你可以不爱我,我依旧会守护在你跟儿子身边。”陈堇阳忏悔:“就当是我为当年的事赎罪。” 赎罪的方式有很多种,最简单的就是互不打扰。 他却唯独选了一种损人不利己的。 陈堇阳越冲动,黎近就越理智,他们两形成一个完美的极端。 她拽着他手:“别跪着,先起来。” 他误以为这是她在关心他,眼神化为柔软,起身的下一秒,黎近的手徒然松开,挪开得果断又利落,脸也跟着翻了:“不要误会什么,我对你不会心软的。” 陈堇阳满怀希望,再到满是失望,不过两秒钟的时间。 “过去的事,每一件我都可以解释……” “你已经解释过无数遍了。” 陈堇阳千里迢迢追来国外的这段时间里,在黎近耳边解释过太多次,多到她一听到解释两个字,都能把他要开口说的话倒背如流。 她该不该相信呢? 实则黎近自己心里也是有把天平秤的,不盲目的相信,也不会无端的猜忌。 陈堇阳深吸一大口气。 他是想把手掌撑到黎近肩膀上去的,她不让,双手垂在身侧,攥紧成拳。 “蒋雪琪当初勾引我,借着拍戏的由头把我骗到她房间,我说对她没兴趣……” 黎近冷声打断:“对,你只是单纯的对她没兴趣,并不是因为你有女朋友的原因,那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恰好你又对她有兴趣的话,那就会成吧?” 顿时这话把陈堇阳还问得哑口无言。 或许是真的这话快狠准,正中靶心,让他无言反驳了。 又或者是身体里的酒精作祟,导致他大脑思考的速度过慢。 总之,陈堇阳在接话前,停顿四五秒。 他声音变低:“我承认,那时候我们都年轻,我对你的爱不够深,准确的说是比较肤浅的,我喜欢你的美貌,贪恋你的身体,没有领悟到真正的爱是什么。” 所以在他解释时,只能用“没兴趣”三个字。 黎近定定的注视他,与陈堇阳隔着两米开外的距离。 她不说话,维持绝对的沉默。 陈堇阳眼圈红得不堪,内心是深深的自责,他想挑好听的话说,可人在这种时候,只想要抓住一线生机,断然不会撒谎。 软骨头 第397节 因为一旦撒下一个谎言,往后就需要用无数个谎来圆这一个。 那才是让黎近半丝机会都不给他。 陈堇阳最是清楚这一点的。 他斩钉截铁:“就算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可能跟她有什么。” “那孟姿呢?” 黎近对孟姿的印象最深,也是在她最爱陈堇阳的时候发生的事。 当年有狗仔拍到两人深夜搂抱进酒店,之后一度传出绯闻,说陈堇阳买了套海景别墅给孟姿,并且还见过陶闵亦,两人在镜头下聊得可欢快。 即便有人爆出过陶闵亦不会选孟姿做儿媳妇,那也绝对是喜欢的。 有望做陈家的干女儿。 再看看陈家对她黎近的待遇,想当初她进陈家大门,还得看陶闵亦那张冷脸。 爱与不爱就是这么明显,不用你过度的深挖分析。 黎近想过很多次离开的,可一段感情那么深,想要抽身犹如在你身上拔掉一层皮。 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放不下。 “孟姿的事情有点复杂。” “陈堇阳,别说了。” 说完,黎近转身欲走。 陈堇阳快步绕到她身前,横身挡住她去路,他面目神情急切:“你听我解释,我跟孟姿什么事都没有,包括那些所有的女人,我只跟你上过床。” 眼神不太清醒,她涣散着目光点头。 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能看到黎近的脸,那她的脸一定是撒白的。 她抬眸,眼里漆黑一片:“好,我听你说。” 她还想说,看他能编出什么样的故事来。 陈堇阳的话,黎近从来是信一半,忽视一半,至于哪些她该信,哪些她该忽视的,她还得仔细斟酌。 这是跟了他那么多年来,留下的习惯。 “那套房子确实存在过,也是我给她买的,是买给……”陈堇阳气息微重:“她肚子里的孩子。” “呵呵。” 黎近在想,她此时此刻一定笑得很难看。 “那后来呢?孩子你不打算认祖归宗?” 陈堇阳不敢挪开视线,生怕错过黎近脸上任何的情绪:“孩子不是我的。” “那你为什么要买房给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时,一直情绪平稳的黎近,才开始显得有些激动:“陈堇阳,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还当我是当年那么好忽悠吗?” 所谓的好骗,都是践踏在她爱他的份上。 若她不爱他,他什么都不是。 陈堇阳说:“她那时候找到我,声称怀了我的孩子,我听到的时候吓一跳,满心都在想怎么跟你交代,身边的朋友才帮我出主意,让我买套房给她,小事化了。” 他语速加快,音量加重,气息变喘:“我糊涂了,也草率了,做错了事。” 第449章 一言为定 陈堇阳知道,黎近有不原谅他的理由跟资格。 换作他自己,他也不会原谅这样的男人。 甚至还会踹他两脚,她还能这么冷静理智的跟他面对面谈话,已经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陈堇阳也清楚,黎近是看在陈晋周的份上,才勉强对他能做到“和颜悦色”。 “还有吗?” 她问的不是他怎么发现真相的,而是一句毫无所谓的还有吗。 他心里拔凉拔凉,陈堇阳眼珠子转动两下,都恨不能蹲下去抱头了,听到黎近又说:“其实你也不用这么自责,都是过去的事,我不计较,你 自己也别为难自己。” 听似大度包容的话,实则是对他致命一击。 女人什么时候能做到大度? 不爱的时候。 陈堇阳的眼睛红了又红,都不知道是红润的第几番了。 他屏住呼吸几秒,方才再次开口:“我不信。” 黎近相当的冷漠:“不信什么?” “不信你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轻飘飘的问:“有意思,你这话是在问你提及过往的感觉,还是说我对你的感觉?” 陈堇阳:“都是。” “我没什么不敢说的,都说真正对的人不会让你内耗,可你让我内耗了这么多年,现在我要是再不清醒,那才是傻得彻底,至于你过去的事,我是真不在乎。” 头顶是崭亮的灯光,笼在两人脸上每一个角落,将彼此脸部细微的表情都照得一清二楚,无处遁形。 黎近说着,嘴角上挑起开始笑。 陈堇阳试图从别处下手:“不在乎,你还是追问了。” 她表情僵了一瞬,也恰好是这半秒的破绽,让他逮住。 “孩子不是我的,我也没碰她,后面的事我都查了一遍,是她身边的经纪人搞鬼,想把这个孩子栽我头上,至于那套房子最后没收回来,她肚子里的孩子因我而流的产。” 换陆淮南的话来说,就是陈堇阳被孟姿在头顶动土。 那他怎么能忍得了。 派人去找孟姿经纪人算账,结果她经纪人把她推出去抵罪。 孟姿肚子里孩子流产,本身这事陈堇阳不打算管,奈何孟家以及她经纪公司各种缠。 甚至知道他有个相谈许多年的女朋友,不惜拿黎近出来威胁他。 陈堇阳说得很真挚:“我当时选择息事宁人,是怕事情被你知道。” 那他们就断了。 他太了解黎近的性格,什么都能忍,这是她的底线。 陈堇阳从孟姿的事情后,逐渐明白一些黎近在他心里的分量。 不如外人讲的那么不堪。 说她黎近是因为家族利益,才献身去舔陈堇阳的,其实她跟他好,真就没图过什么。 也不如他自己心里想的那般轻不足惜。 在陈堇阳跟黎近的开始,他一直不觉得黎近就是他的终点,许是她的善良跟高傲,令他产生了强烈的征服欲,又许是他单纯的喜欢她生得漂亮,身材绝顶。 不管是哪一方面,当年的陈堇阳都看不出自己是有多爱这个女人。 像身边朋友说的那般,玩玩罢了。 终究是那过眼云烟。 直到后来,她真的离开,陈堇阳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报应。 他遭报应,遭天谴了。 黎近许久才出声:“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陈晋周跑到楼上来,正好看到陈堇阳死劲拼命的抱住黎近,按着她的脸在亲她。 黎近没有挣扎。 听到动静,陈堇阳才停下来,父子两四目相对片刻后,终究是他先开口说话:“你不是在楼下写作业吗?怎么跑上来了?” 陈晋周本是在楼下做题的,甚觉无聊,想着上楼来找陈堇阳玩。 无心之过。 他站在楼道口,甚显慌张,握在身侧的手跟圆瞪着的两只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还是黎近双颊绯红的喊他:“你先下去,听话。” 陈晋周马上转身要走,小脚步走下去两下,又谨慎防备的回头,拿眼神打量陈堇阳。 如果真的要在黎近跟陈堇阳两人之中选择一个的话,那想都不用想。 陈晋周绝对会选择黎近。 “放心,我不会对你妈怎样的,我爱她还来不及。” 看出陈堇阳这话是认真的,陈晋周这才选择离开。 黎近抬手挽起鬓角的碎发,刚才陈堇阳亲上来,确实有一转瞬的恍惚,令她没禁住事,也怪这些年身边没有个男人。 她身体很敏感。 黎近提步便要走。 陈堇阳顺手勾住她左边的臂弯处,声音不重的说:“怎么?你还想闹得孩子再上来看咱两?” 她压着嗓音:“陈堇阳,你别发疯,给我赶紧放手。” 他手不松,反而力道加大,也不做声,就那么正正的看着她。 像是在给她什么机会,又像是在拿什么威胁她。 黎近默默的挣扎,陈堇阳死活不松,还跟她较上劲了,她抽一下,他就加重几分力气,直到黎近感觉到疼,没敢再倔脾气。 他揽住人扣进怀中,脸深深的往她肩窝里陷进去。 软骨头 第398节 声音嗡嗡的:“别跟我倔,你知道我这个人的,别人倔一分,我就比她更倔。” 别的黎近不知道,这点上她是深刻领教过。 尤其是当年在床上,他是真的折腾得她半点脾气都使不出来。 黎近平息下呼吸,冷声道:“你真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 陈堇阳望着她,他人高她一截,视线需要下压着俯视面前的人,目光撞进她瞳孔,都能看见自己在她眼里的倒影,他唇瓣蠕动,张合着:“不能,也没想过。” 互相对峙,约莫就这么静静的过去两分钟。 黎近败下阵来:“想怎样直接说。” “不要再赶我走,就这一个要求。” “行,但你不能住家里。” 陈堇阳明显的提口气,他有些不甘的问:“房子这么大,不可能连我住的地方都没有吧?实在不行,我可以住书房。” 黎近瞪他:“陈堇阳,你不是不清楚,你是在故意装不懂。” 她能做出让步,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嘴上话虽这么说,陈堇阳到底也没敢过于的冒进。 他做了个忍气吞声的表情:“好,一言为定。” 第450章 人生短短几十年 陈堇阳在国外待着的第一年年底,黎雪萍心脏旧疾复发。 黎近带陈晋周赶回燕州。 这对陈堇阳来讲,算得上是老天给他的一次大好时机,他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病床边,陪着她照顾黎雪萍。 人这种生物,很多时候是感性的。 尤其是女人,黎雪萍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更何况黎近还生下陈晋周,再是闹,可那毕竟是他们陈家的血肉,她们拦着,难保日后陈晋周长大想要认祖归宗回陈家。 加之黎雪萍也不是那种苛刻的人。 黎近去主治医师办公室,陈堇阳被留在病房负责端茶倒水,必要时还得搀扶一下黎雪萍起身。 “你先歇着吧!” 陈堇阳弯腰坐好,黎雪萍看到他手背处,似被开水烫伤的红痕,便蠕唇道:“抽屉里有烫伤膏。” “阿姨,我没事。” 以前的陈堇阳细皮嫩肉,一副典型的花花公子样。 时隔多年,脸上竟然映出几分显而易见的沧桑感。 黎雪萍收起视线,低声无多情绪的开口:“这几天谢谢你在这帮忙照顾我。” 要不是有他在,黎近一人倒腾不过来。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不必谢我。” 陈堇阳身形高挑颀长,深陷在沙发中央,脸微微下压着,浓密的睫毛将他眼底神情尽数遮挡,左手手指狠掐在右手的虎口处,目光略显呆滞。 黎雪萍:“话不能这么说,该谢的咱们还是得谢。” 陈堇阳本想说他们是一家人,不管陶闵亦同不同意,他早就把她跟黎近当成亲人看待。 话到嘴边,没吐出,绕了一圈往回吞咽。 黎雪萍见他没做声,主动挑开话题,问他:“这一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陈堇阳跟陶闵亦闹翻的事,早都传得人尽皆知了。 还有甚者说:“看来这以后陈氏得换主了,陈夫人那么要面子的人,怎么能忍受得了自己儿子向着个女人。” 可到底陶闵亦一大把年纪,想再生育是不可能,要么就是扶持她娘家的亲侄子上位。 黎雪萍话里话外,问的是这一点。 陈堇阳听得明白,也看得透彻。 唇角微微勾动下,口吻轻淡:“跟阿近在一块,怎么过都好,家里的事我都已经全权交托出去了,以后跟陈氏,以及陈家不会再有任何的瓜葛牵连。” 闻言,黎雪萍挑动眉梢,轻轻的嗯了声。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做?” 陈堇阳不懂的是,她以为黎雪萍是在试探他的真心,对黎近的真心。 实则,人家根本没那个想法,单纯是问问他往后的规划。 “独立门户,自己做生意。” 黎雪萍语气郑重:“生意可没那么好的,你确定不靠陈家自己能把生意做好?” 陈堇阳向来浪荡惯了,在外人眼中也一直都是不太好的形象。 做生意对他来讲,何其之难。 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阿姨,就算不能大富大贵,起码不能让阿近跟晋周饿肚子,你们黎家能给她的,我也一样能给。” 这句话在几年后,得到了印证。 黎雪萍笑笑不语。 黎近进门时,看到两人聊得十分默契和谐,她冷冷的瞥了一眼陈堇阳,陈堇阳识趣的起身:“阿姨,那我先去休息会,待会再过来接阿近的班。” “去吧。” 待人一走,黎近松懈浑身的戒备。 她知道黎雪萍要跟自己说什么,没开口,等着她先说话。 接了盆温开水,替她擦手,黎雪萍终于说了:“真不考虑跟他过?” 黎近眼睛都不带眨巴下,话说得爽快利落:“妈,你应该清楚我怎么想的。” “我当然知道。” “那你害怕什么?” 黎雪萍语重心长:“我也不是害怕,哪怕是你这辈子不结婚,妈也有足够的钱养活你跟晋周,只是这孩子终究是陈家的,两家又都在燕州……” 黎近放下毛巾,沾湿水拧干:“他母亲一直都不待见我,也不可能待见晋周,咱们不用担心对方会抢人。” 黎雪萍:“难讲。” 听到这两个字,她手上的动作猛然一顿,好一会才再次抚上去擦。 黎雪萍说:“现如今陈氏没人接班, 陶闵亦那么自私的人,她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陈家的产业落入他人之手,更何况身边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狼群。” “你是说……” “对,我怕他们会抢晋周。” 黎近不是没考虑过,她想了无数次。 想来想去都觉得陶闵亦不至于会要陈晋周,毕竟陈堇阳的做法已经让她失望透顶。 再看着她生下的孩子,那心窝子别提多痛。 可她终究是忽略了一点,忽略了人性在利益上的贪婪野心。 黎雪萍看着黎近:“这么多年,你其实根本就没彻底忘掉他,别人看不出来,我是你妈,我能看不出来?” 心长在自己身上,当然自己最懂。 当年陈堇阳去找她,她真的是怦然一下,感觉眼泪能瞬间落下去。 黎近不语,保持绝对的沉默。 “阿近,别给自己往牛角里钻,人活一世几十年很短的。” 有些事,黎雪萍从未跟她提及过,也是陈堇阳的要求。 黎近去藏的那几年,陈堇阳经常两地来回的跑去看她,人累得瘦了一大圈,那时候他在国外,最快也得是一个月回来一次,还得顶着陶闵亦那边的巨大压力。 “妈,我……” 黎雪萍拍拍她手背,将她手里的毛巾揪下来放好。 “别急着做决定,这事好好想想,其实只要他人改了,对你好,对晋周好,也不是不能过。” 黎雪萍继而道:“他跟你爸不同,你也不用在我身上看过去的影子。” 黎近低头咬着唇瓣,下唇都绷得泛白了没打算松开。 好半晌:“我会好好考虑的。” 拉上门,黎近没有第一时间去隔壁休息室找陈堇阳。 独自一人坐在廊道的长椅上愣神,直到休息室的门开。 她抬抬头,一眼撞进陈堇阳双眸中。 “我不干嘛,口渴出来喝口水。”陈堇阳主动说明来意。 黎近视线定定的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忽然心头溢出一丝心疼。 第451章 孩子需要个父亲 这一年在国外,他帮了她们母子不少的忙。 陈堇阳真的消瘦了。 脸颊下颚线都清晰可见的锋利,眼窝也没好多年前那般饱满,这是第一次让黎近觉得,原来上天是公平的,每个人都会苍老。 软骨头 第399节 她倏然起身,喊住人:“陈堇阳。” 陈堇阳脚步顿住,距离那么远,明明她那么小声,他也是能听清。 没有立马转身来看人,这也给了黎近一点缓冲的时间。 “怎么了?” 黎近挣扎着开口:“待会你能进来一下吗?我想单独跟你说点话。” 陈堇阳背对人,她看不清他的脸,以及微弱的表情。 他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得逞,还有三分是心酸的,声调微微上扬着:“行,不过你也得等我去喝口水,嗓子疼。” 舍不得她熬夜守床,这几日黎雪萍的病榻前,都是陈堇阳在连宿连宿的守着。 黎近先回休息室,等着陈堇阳过来。 约莫在沙发里坐了十来分钟的样子,门被从外推开,男人高挺的身姿进门。 陈堇阳没有第一时间落座,而是在她脸上环绕着扫一圈:“阿姨跟你说了什么?” 若不是黎雪萍人是十分清醒的,黎近都怀疑是不是陈堇阳给她下了什么迷魂汤。 让黎雪萍当说客的。 “你先坐。” 陈堇阳这才往下落座,坐在黎近正对面的位置。 私立医院最大的好处就是环境好,她面临着一面落地窗,透过窗户看到楼下草坪嬉戏玩耍的孩童,陈晋周也在其中,忽地黎近心头一股难言的情绪肆意涌动。 她没憋住,眼眶绯红的问:“陈堇阳,你妈会来抢晋周吗?” 陈堇阳有两瞬的懵神。 他快速缓过神,说:“你怕这个?” “对。” 说不出的失望,陈堇阳以为黎近跟他讲什么,岂料是这句话,这是变相的对他的不信任。 心底狠狠的自嘲了一番。 当初他那么对待黎近,现在又凭什么要求她的信任呢? 也好在陈堇阳这人抗压能力强,不至于被黎近三两句话就直接击得溃不成军。 他稳了稳心神,道:“就算她要抢,也得过我这一关。” 黎近瞬时安心不少:“希望如此。” 陈堇阳默两秒功夫:“除了这件事,没有别的要跟我说了?” 说话的同时,他也在心里暗示宽慰自己,没必要事事都强求对方讲。 “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黎近觉得自己陌生。 以前的她随性洒脱,爱那就是轰轰烈烈,光明正大的爱,恨也是一样,从不会掩藏内心的想法,事实是经历这种东西能压得人喘不过气,她没有那般的勇气了。 陈堇阳稍稍的抬起眼,像是一副乞讨的模样:“你心里的话。” 此话一出,黎近暗自深吸气,表面上是维持得半点不露风声。 “陈堇阳,我们……” “待在国内吧,别走了行吗?” 陈堇阳好怕,好怕她会一张嘴说出让他难以承受的话,及时制止。 他唇瓣紧绷住,快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看黎近的眼神更是令人觉得心碎。 黎近幽深的瞳孔中闪过什么,她又很快的掩藏住,扭过脸去,试图不与陈堇阳对视。 突地,胳膊上多出一双手,陈堇阳捏住她两边小手臂,他嗓音略带沙哑颤抖:“你放心,我这辈子一定会对你们母子好的,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他知道,黎近要是再走了,或许真的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给陈堇阳的机会不多。 空间里有片刻钟的沉寂,他没再出声逼着她回答,而是耐心的等,等她开口。 黎近并未伸手去拨开他的手,这算是最好的征兆。 鼻尖,喉咙,心底全是一片浓烈的酸楚,黎近鼻子有点难受。 她低头捂住,轻微的吸鼻声溢出。 陈堇阳手指松开,但没彻底拿走,掌心压在她一边手背上,目光深沉又专注。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煎熬。 黎近说:“你拿什么保证?” 陈堇阳立马接上话:“拿我所有身家,要是我再对不起你们, 我愿意净身出户,所有的东西都归你跟晋周。” 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脱离陈家,陈堇阳也并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他名下还有多处房产跟产业,只是跟陈家庞大的事业相比,不值一提。 黎近半信半疑,唇瓣微张着:“你的话能信吗?” “如果你还是觉得我不可信,我可以马上把所有财产转到你名下。” 他说的黎近名下,而不是陈晋周。 这足以证明他爱她有多深。 黎近整张脸平无波澜,根本没激起任何的水花,说实话,陈堇阳心都是悬着的,他属实看不透人。 以前的黎近光是他一双眼就能看穿,然而眼下不是。 甚至他还得需要各种猜测。 黎近总算是有了点动作,手指弯曲下,打他掌心下探出手指,低声说:“让我想想吧,过几天回复你。” “好。” 这么多年他都等过去了,何况这几天时间? 要说陈堇阳的性子,早就被这些年的经历磨平,磨得没有半点棱角。 …… 黎雪萍出院那日,陆淮南跟阮绵,商衡一块到场。 谁都看得懂陈堇阳跟黎近的关系,也谁都闭口不谈,当做没看见。 阮绵跟黎近母女在一辆车上,她随口提了声:“陈堇阳什么时候回来的?” “跟我一块。” 阮绵没往下继续问。 她主动解释:“那个……不是我跟他说的,虽然他来找过我几次……” 黎近笑了笑,唇角弯弯:“阮绵,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他也跟我讲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是他自己找人查到我地址,跑去国外找到的。” 阮绵松下口气,又觉得心里狠狠的提起,说不出个滋味。 她没忍住问黎近:“你们打算在一块了?” 黎近给她的回答是。 “嗯。” 黎近说:“孩子这么大,也是得认这个父亲,再者说他也是他陈家的种,就算是现在不认,迟早是有那么一天的,况且陈堇阳也跟我保证过,以后不犯错。” 她什么都说了,却唯独没说她跟陈堇阳之间的事。 第452章 逃婚 就好像是在说,孩子需要个父亲,也仅此而已。 见阮绵不语。 黎近嘴角微笑的弧度加大:“到了这个年纪,哪还有精力去谈什么爱不爱的,人只有一次为爱奋不顾身的机会,我早就在很多年前用完耗尽了,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阮绵看她,就如同一个因爱封心的人。 把自己的心门上了把锁,牢牢的扣住,不让任何人进去,自己也窝在里边不肯走出来。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过往的自己。 阮绵能理解那种感受,是被伤怕了。 “阿近,这样对你跟他都不公平。” 黎近反问:“那什么叫做公平呢?” 黎近应了陈堇阳的第一个月,陈堇阳筹办婚礼,想当然的要把全世界最好,最轰动的婚礼给她,弥补过去的伤害。 相反的,她却是无多所谓,甚至提出要一切从简。 黎近很会找理由:“我们不应该这么铺张,你跟阿姨关系闹成这样,咱们要是在燕州过于张扬,只会让别人觉得你是在挑衅她,反而对你们母子影响都不好。” 她这个借口可以说,一大半是为了逃避他的热情。 剩下一小部分,也确实是如话里所说,不想徒增麻烦,让陶闵亦主动来找她。 陈堇阳拗不过她。 也清楚她心里怎么想。 只得安抚自己受伤脆弱的心,告诉自己没事,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黎近变得很坚强,对他不再如当年那般,事事都跟他商量。 反而很多时候,她都能自己把整件事从头到尾的做好。 软骨头 第400节 留给陈堇阳的,就只剩下满心的挫败。 婚礼的前一夜,黎近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她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嫁给陈堇阳,然而现在她真的要嫁给他了,却不是理想中的那么开心快乐。 心情是平淡得毫无波澜的,如那不起波澜的水面。 深冷的天台,一缕缕的烟雾打唇角漂浮开,黎近张了下嘴,满嘴的冷气往她喉咙挤。 “咳咳咳……” 那口猝不及防的冷气呛得她嗓子眼又辛又辣,感觉整个咽喉部位被一把锋利的刀刃划过去。 她强忍着那股劲,刚吞了两口唾沫。 肩上盖上一件薄毯,舒服的触感。 男性醇厚的嗓音,低低在她耳畔响起:“外边这么冷,怎么想着来天台抽烟?” 陈堇阳站在她身后,并未打算往前挪步。 就算是互相面对面,黑暗中大概也看不清各自脸上的表情。 黎近其实在冷风中努力张动几下嘴角,最后从喉骨中强行挤出:“陈堇阳,我能不嫁给你吗?” 彼此之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陈堇阳屏住呼吸,好几秒钟连气息都听不见半点,他的唇冷得发颤:“为什么?” “我实话实说,从跟你复合之后,我觉得自己没有以前那么爱你,看着你为了我跟晋周做出的所有的改变,我内心毫无波澜,有的也只是自嘲。” 简而言之,她不想嫁给一个只剩下愧疚,自己却不爱的男人。 她怕这样下去,她没法跟陈堇阳好好过日子。 好久,陈堇阳都没说话,他不是不想说,是怕说了就会彻底失去黎近。 有些爱,直到最后才知道,深入骨髓。 陈堇阳从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人离开一个人会活不下去,会死。 黎近走的那日,他信了这个邪。 他跟她这辈子如果不会耗在一起,那就只能是他行尸走肉。 黎近再次提声问道:“能答应吗?” 陈堇阳手往下压,十指紧攥成拳,他沉出口气,口吻是模糊了受伤与愧疚:“可是明天就要结婚了,所有的人都等着我们,这个时候说不结……” “如果你不好出面,我来办,绝对不会连累到你,或者陈家半点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陈堇阳觉得心都快死透了。 眼眶瞬间滚烫,宛如滚入几大壶的开水,烫得他猛张着嘴呼吸。 一颗泪落下来,砸在黎近肩头的薄毯上,深深嵌入 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哑哑的声音,带了明显不过的几分质问:“真的不爱了?” 一点都没有吗? “不知道,但起码这个婚我结得不会快乐,也不会让你快乐,不是吗?” 黎近的回答,就正如她当年去藏时那般果决断然,根本没留给陈堇阳任何思考喘息的机会。 她分明是在通知他,而不是在跟他商量,深深的挫败感欲要将陈堇阳整个击碎掉。 他手再次收紧,攥得掌心发疼:“那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一早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这种结果?” 黎近没有办法跟他解释什么。 很多情绪也只有在关键时候,才能彻底显现出来,就好像一个人的黑暗,不到最后一刻,你根本看不透,对失而复得的陈堇阳也是。 “对不起。” 兜兜转转的,黎近能说的话,也就是这三个字了。 陈堇阳苦笑,嘴唇忽地咧开,他转过身去,怕自己脸上那变态而又浮夸的表情吓到她。 他用手捂住嘴,一口狠狠的咬在手背虎口上。 疼,钻心刺骨的疼。 嘴里鲜血直流,血腥气抵到了喉咙里,他还不自觉的吞咽下去几口。 陈堇阳吸吸鼻腔里的哽咽声,问道:“以后打算在国内还是国外?” 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咽下这一切,如一个正常人般跟她寒暄问暖。 他知道黎近是敏感的,这些时日以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小心翼翼,努力的维稳,尽可能做到不会波及她半点情绪。 黎近声音很轻:“想出国。” 陈堇阳抛开一切,继而问:“那晋周呢?” 她说:“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起码在燕州,不仅有陈家,还有黎雪萍在,黎近不至于担心陈晋周,也根本不需要替他操心,陈晋周在黎雪萍身边不会比在她身边差的。 陈堇阳点点头:“好,挺好的。” 他扯动喉咙:“那想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话问到此处,黎近微微扭头去看他,看了两眼才开口:“快的话就这周末。” 原来她什么都想好了,连什么时候走,怎么都都盘算过一遍。 第453章 冷漠 这世界上所有的苦加起来,都没陈堇阳心里的苦重。 压得他喘不过气。 冷风在两人耳畔跟脸上呼啸而过,唰唰的刮打,陈堇阳只听得自己心脏怦跳得厉害,他伸手捂住心脏,呼吸愈发的加重,重到他有些应付不来。 眼前开始发黑了。 “嘭……” 在陈堇阳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听到嘭地一声巨响。 后脑跟后背,以及四肢很疼。 ……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睁眼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眸,伴随着耳畔有人唤他的声音。 “你总算是醒了。” 商衡在说话。 陈堇阳睁眼再闭合上,像是在缓神,他唇瓣干裂脱皮得严重,上边渗着微微血迹,护工拿了棉签沾水替他擦拭,一遍又一遍,躺在那的他显得麻木不仁。 此时,再有人开口,是陆淮南在问他:“有没有哪里很不舒服的,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陈堇阳脑子乱糟糟一片浆糊。 他在努力的回忆倒下前的场景,他同黎近在天台,结果自己心脏不好,一下子晕了过去。 一直以来他体质都很不错,这回大抵也是几年前那次车祸留下的后遗症。 医生当初就劝过他,车祸严重,不能太过动气。 这几年他都把持得很好没犯过病。 两人四只眼,目光齐聚在陈堇阳苍白寡淡的脸上,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她走了吗?” “没。”陆淮南:“在你们布置的婚房里,连着在医院守了你好几天几夜,还是阮绵好不容易把她劝回去休息的。” 也不知为何,陈堇阳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心里一阵苍凉,意外的没有感动。 或许黎近是出于内疚,出于自责。 唯独不是出于爱他吧! 陈堇阳闭上的眼睛再度睁开,他勾唇自嘲一笑:“你们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陆淮南看看他,又视线扫向身侧的商衡。 商衡亦是同样。 陈堇阳深陷病床中央,浑身上下能动的唯有眼珠子跟嘴巴,唇瓣张合:“她不爱我了,她更不想跟我结婚,那天晚上她提出要出国,把我留在燕州。” 那种感觉滋味,没法用单纯的言语形容。 仿佛一个跋山涉水,穿越了无数座丛林高山,在最后一刻登顶时,脚一滑从山顶坠落下去。 跟陈堇阳的心情一模一样。 毫不夸张的说,当时若不是他情绪足够稳定,也怕吓到黎近,他就差那一口气从天台往下跳。 商衡咬咬唇,在等陆淮南说话。 陆淮南更是闭口不言。 满屋子只有陈堇阳一个人心碎的声音:“要不是我心脏不好晕过去,也许你们今天真就见不到我了。” 严肃而又恐怖的话,打此时的陈堇阳口中吐出,轻飘飘的像是一句玩笑。 他也确实是笑着的,所有的痛苦难受全都掩盖在那张看似无波的面孔下。 商衡连安抚都找不到词,他总觉得陈堇阳不需要。 换个词来说,就是什么安慰的话,估计都抚平不了他此时心底的那道深口之深。 终究是陆淮南提步,走近他病床,距离床架不过半米的位置,他颀长身形居高临下站在那,视线深深抵着陈堇阳要死不活的脸:“是个男人就振作点。” 他说:“你真以为自己死了一了百了,黎近怎么办?你就不怕她被人戳破脊梁骨?你真以为你妈会轻易放过她?” 软骨头 第401节 其实陈堇阳脑子是清醒的。 只是他没有空余的时间去多想这些问题。 商衡本想拦陆淮南的话,怕他说多刺激到陈堇阳。 陆淮南也不惯着谁,有话直说:“要说起来,你这算不了什么,顶多是自作自受,比起当年你伤黎近的,不过就是冰山一角。” 陈堇阳的脸不知是何种表情,痛苦又扭曲。 他绷紧着牙,刚润过的嘴,又开始绷裂伤口。 他不知疼般,紧紧咬住,白皙的牙齿上沾满了鲜红。 “是我对不起她。” 商衡深吸口气,眼圈也憋得通红:“行了淮南,你也少说两句,他现在这样禁不住你这么说,要说什么等他人好了再随便你骂。” 陆淮南没说话,定定的盯着陈堇阳,如同在审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他眼神无比凌厉锋利,像刀子在陈堇阳的脸上跟心上刮打,每一下都剧痛无比。 陈堇阳在医院待了五天才出的院。 其间黎近去看过他几次,两人同处在一个屋里,变得沉默无话。 每次都是她在问他需要什么,他很少开口,即便是有需要,大多数也是绕过她,去问护工。 黎近守在床前,扒了个香蕉给他。 陈堇阳接过去时,手指都没触碰到她皮肤。 是故意的。 这一个小巧轻细的动作,被她尽收眼底,黎近佯装得不太在意的问:“刚才医生来说过,下午就能出院,要不要我现在通知一下淮南跟阿衡他们?” 他端着香蕉,形同嚼蜡的吞下去两口半。 这几天生病,他都快失去味觉了,尝不出太重的味道。 语气没什么情绪波动:“嗯。” 得到他的应允,黎近揣着手机走到阳台边去打电话。 跟陆淮南,商衡交代好时间,挂断转身回屋。 护工正在替陈堇阳擦手,他懒懒的把那只捏过香蕉的手探在那,护工擦拭得很小心,尽可能的不去触碰他的皮肤,捏的也是他手腕处,隔着一层病号服。 陈堇阳这人有洁癖,黎近是知道的。 不光是外人,以前他们同居在一起,有时候他都会跟她犯洁癖。 许是感觉到她站在那没动静,陈堇阳视线撇过来看了她一眼,仅此一眼,不会再多。 陈堇阳给她的直观感,就是变得很冷漠了。 黎近径直走上前,将放在桌上的另一个香蕉拿起。 陈堇阳快一步说话:“现在不想吃,先别弄。” 她放下,静静的看护工在帮他擦拭,直到他上边胳膊,陈堇阳手顿住,他寻思片刻:“不用了,你先出去吧!” 护工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做事很有眼力见。 大抵是也是猜出黎近的身份,很识趣的端着水盆出了门。 第454章 没嫁给你,不能要 门板拉上的下一秒。 陈堇阳头没抬,脸没抬:“坐,有话跟你说。” 黎近莫名的有些心虚,至于具体为何而虚,她也不懂。 陈堇阳的突然乍晕,她把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 落座,在整个过程,他的视线一直转悠在她脸部,黎近手指蜷起压住膝盖,头往下低:“你要说什么?” 她本能的在想,陈堇阳肯定想要用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死命的留住她。 其实也挺好留的,毕竟他眼下病情初愈,这时候但凡有点道德良心的人,都不至于把他抛下。 意料之外的是,陈堇阳说:“买好出国的机票了吗?” “没有。” 陈堇阳抿抿嘴,嘴唇上还是多多少少的能抿到几分血腥气,他略显艰难的吞咽,喉咙里的苦味往上掀动:“什么时候走跟我说,有份合同需要你提前签字。” 黎近有半瞬的哑然。 陈堇阳:“放心,不是什么卖身契,再说了,你现在真要是卖给我,我还不敢买,怕你一个想不开直接撞死在这。” 她坐在那,好半晌没回过神。 眼前的陈堇阳猛然一看,真的像是回到了过去,跟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形象一模一样。 他骨子里透露着的幽默。 “什么合同?” 陈堇阳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些:“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见她不信,尚有防备,他又补充一句:“好事不用那么急着揭晓。” 陈堇阳越是神秘,黎近就越是好奇加心思沉重,人往往都是这样的,在掌控不住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时,浑身都竖起防备,准备随时要迎战。 …… 黎近心思摇摆,陈堇阳的病发,对她来说又像是另一个新的转折点。 她的思维跟情绪再次陷入纠结与深深的矛盾中。 所有的事犹如搅合一团的草团,重重结团,捋不开了。 阮绵说她这是根本放不下陈堇阳,哪怕她是真的不如当年爱得那么深沉,但肯定是爱他的,只是份量不重了,她在心里给自己保留了一份自尊。 理智不允许她再飞蛾扑火。 人越长大,就会变得越现实。 她仰望夜空,风灌入脖喉,冷得在皮肤上结了一层薄冰。 喉头滚动,黎近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跟陈堇阳啊,彼此放不下,但是呢,过往的伤又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你,这个人曾经有多坏,所以你才会思绪陷入摇摆中,左右都不是。” 黎近许是喝多了点,说话变得含糊不清:“记得坏,也忘不了,恨不得失忆才好。” 阮绵扶正她的脸,视线对着视线:“阿近,要不你试着接受他吧。” 四目相对,黎近想笑,又憋了回去。 那不是开心的笑,是悲伤的苦笑。 “我跟他还能回得到过去吗?” 阮绵提口气:“不能,就像我当初跟陆淮南那样,我们分明心里千疮百孔,互相都知道不可能回去,如果比起和好,失去更让你无法接受,那就勇敢一点。” 冰天冻地的气温下,黎近无声的哭了。 哭出来后,她觉得天更冷了,冷风要把她脸打碎。 阮绵搂着她脸,把肩膀靠过去给她依偎,黎近哭得并不伤心,甚至是连一点声都未发出。 所有的哽咽抽泣,皆是在她喉咙里打了个转后,顺着唾沫吞咽下去。 第二天,黎近选择重新再去面对陈堇阳,大家把话摊开来说。 两人约在交往时最爱吃的那家泰国菜餐厅,餐厅装修早翻新过了,没留下当年一丝半点的痕迹,老板跟员工都换了个遍,只有名字是彼此熟悉的。 陈堇阳穿得很正式,黑西服黑皮鞋,发型也打理过。 与他同行而来的,还有位一副律师派头的男人。 同样都是男人,坐在一起时,才越发的突显得陈堇阳那张脸跟气质的优越。 他即便是不用说话,坐在那都是一道靓丽风景线。 旁边几桌的女人纷纷侧目往这头看,坐下来后,陈堇阳觉得不适,招来服务员把帘子挡上,这才拦住对面几桌的媚眼。 黎近同他是面对面坐的,律师则是坐在他的左手边,黎近的右手位置。 律师首先拿出一份崭新的文件。 文件白纸黑字写着几个大字:股份转让书。 黎近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明白过来陈堇阳当时在医院所说的话,他要把他名下的产业股份转让给她,至于是多少,黎近看了一眼,他身家的百分之五十。 这一举动,着实吓到了她。 要知道,对半分那得多少钱? “黎小姐,您先看看这份合同,没什么问题的话再签字。” 律师说话很公示腔调,黎近猜想,大概是陈堇阳临时请过来的。 陈堇阳视线没挪开过,一直目不转睛的在看她。 黎近手指纤细,撩动着每页纸,一目而过,她看得很快,打小她就如此,除了看东西快,记性还很好,看过的东西大部分都能过目不忘。 合同里所有的条条框框都写得很详细,包括陈堇阳是自愿转让。 还有一部分是转到了陈晋周的名下。 他说到做到。 “这么快就看完了?”陈堇阳笑着,故作轻松:“还是跟以前一样,看东西快狠准。” 黎近没理会他的打趣,直接开口声明:“这份合同我不能签。” 说完,她手指压在文件上,顺着面前的桌面往他那边推了回去,意思很明显,她持拒绝的态度。 陈堇阳并未因她的拒绝,产生任何不妥的情绪跟举止。 只是目光瞥向身侧的律师:“看来不满意,那就把数字提升到百分之六十……” 软骨头 第402节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堇阳不恼不怒,慢悠悠:“给你这个是想让你安心,也是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不管咱两最后有没有在一起,我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的。” 黎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吞口口水都觉得发疼。 “我不需要这些。” 陈堇阳的脸,刹那间出现那种为难又无奈的表情。 黎近不懂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她尽管说:“既然我没嫁给你,那我不能要。” 第455章 责任 见陈堇阳没动作,黎近随而才往律师那边看去:“麻烦了。” 律师识趣的起身避开。 “有话跟我说?” 陈堇阳拿起面前咖啡,神情淡漠的含下半口,语气没有波动。 黎近心思沉重,嘴里的话好半晌才鼓足勇气往外吐声:“要不……我们试试?” 这话,不是他觉得讽刺,连她自己都觉得卑鄙无耻。 当初悔婚的是她,现在来求和的也是她。 不可否认的是,闻言过后,陈堇阳心底的警惕心渐渐竖起,他不着急开口,视线笔直的,定定的睨在黎近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蛋上,她看上去很平静。 约莫半分钟。 他唇角一咧:“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黎近深抽口气:“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陈堇阳心口剧烈的一跳,那一下差点让他有种要心脏蹦出来的错觉。 他强行忍住,再打量着黎近不远的脸看。 声音字句入耳:“阿近,是不是你觉得只要你站在我面前,我就一定会答应你?” 实际上,确实如此。 黎近喉咙里屏息,她声音稳了再稳:“我说过,你可以……” “我答应你。” 任人看过去,都觉得陈堇阳那张脸格外的沉稳不乱,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那颗心早就快紧张得要停跳了,他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黎近有些措手不及,也 是猝不及防。 陈堇阳答应得非常爽快:“如果你要那么想,那你完全想对了。” 眼睛热热的,眼角开始湿润开,黎近觉得下一秒她的眼泪就肆意妄为。 抢在落下之前,她抿唇笑,用笑容来掩饰掉内心的激烈:“谢谢你。” 陈堇阳垂在桌下的手指攥紧,他又怎会比她轻松半分? 以前他总是想着,要怎么在黎近面前做到大度得体,潇洒宽容的,现实是面对真正爱的人,压根就做不到,但凡能做到的,那必然有一个人在撒谎。 …… 黎近跟陈堇阳的婚礼,选在开春后。 脱离陈家之后,陈堇阳几乎封闭了所有陶闵亦能打听到他消息的渠道。 至于陆淮南跟商衡两边的人,那绝对都是闭口不谈。 想来想去,也就剩下谢晏。 陶闵亦找过人去找他打探,谢晏态度中立,没想要说,也没直接拒绝,谢家这些年的生意来往,多多少少也跟陈家搭边,他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对。 阮绵开玩笑说:“实在不行,你还是出国躲躲吧?” 谢晏手里的球杆往前送,一个球进洞。 他继续瞄准势头,再打十号球,接连进洞两个,阮绵在旁看着,心想谢晏搁她面前装什么深情。 几斤几两,谁还不清楚。 他估摸着早心里有了算盘,就等着人跟他说这句话,给他个台阶下。 终于轮到阮绵,她挥舞球杆,比谢晏还多进一个。 眼看着台球桌上所剩无几的球,谢晏道:“我还真有这打算。” 阮绵很慷慨的:“几时走,我跟淮南去送你。” 谢晏回头来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最后他说了句:“你们还真是夫妻连心,今早上他才跟我这么说。” 陶闵亦这人做人做事有点没底线,陆淮南怕的也是她逼问不出事,拿着两家的合作威胁,到时伤的可不止是那点利益,两家人翻脸伤的是面子。 陈堇阳结婚那日,正赶上谢晏出国登机。 陶闵亦跑去婚礼现场大闹了一番,指着黎近的鼻子骂,谁劝都不好使。 陈堇阳气得当场要跟她彻底断绝母子关系,婚礼变成一场闹剧。 陆淮南跟商衡负责把陶闵亦带出去,阮绵跟涂丁丁则是送黎近回婚房。 婚礼大厅里闹哄哄一片,议论什么的都有。 陶闵亦势要将黎近钉在挑拨他们母子关系的罪人骂名上,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但毕竟是人家家事,参加这场婚礼的大多也不是燕州有头有脸的人。 大家也不敢得罪这尊大佛。 黎近一路都在哭。 眼睛的妆早花完了。 阮绵坐她身侧,不停的帮她递纸巾,闭口不说话。 此时安慰的话,也终究不过是徒劳。 “这老巫婆真是病得不轻,看她那样子,毁的可不止是这场婚礼,她巴不得把她儿子都亲手逼死。” 作为外人的涂丁丁都看不下眼,碎嘴子的抱怨。 阮绵猛地给她使眼色,这才巴巴的停下来,去扫看黎近脸色,她整张脸惨白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色。 涂丁丁心疼又怜惜她,也是无可奈何。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阮绵问。 黎近吸鼻子,几秒才出声:“我给他打电话。” 握住手机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她一边努力控制,一边在屏幕上拨陈堇阳的号码,电话打过去,足足等了十几秒钟才接听:“你现在在哪呢?” 那边的背景音传出滴滴的喇叭声。 接下来才是陈堇阳说话的声音:“在路上,马上回去。” 黎近微微点头,像是他真能看到似的:“她……没事吧?” 阮绵也气,都这个时候了,她还顾着陶闵亦有没有事,是她遇上这种恶婆婆,且不说能不能忍得下去,当场就得撂挑子走人。 可想到她跟陈堇阳这么多年的经历遭遇,话忍了又忍。 陈堇阳不知在那头说了句什么,黎近掐断电话。 她进浴室洗澡洗脸,把妆一次性卸掉。 出来时,已然换上套简单的家居服,神态也好了许多。 “你们先回去吧,今天的事谢谢你们帮忙。” 阮绵有些哑然。 还是涂丁丁嘴快话多:“阿近,这事陈堇阳也有很大责任,那是他妈,如果连这种事都搞不定的话,他怎么当个男人,当个父亲,当个丈夫……” 话还未吐完,身后的门开了。 陈堇阳一脸风霜未退,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边,这话听得真切。 见到人,涂丁丁的话也戛然而止,没了下文。 这劝归劝,说归说,当着人家的面那又是另一番滋味,她是属实张不开嘴再说下去。 阮绵挑眉,喊她:“行了,咱们先回去。” 两人走到门边要出门时,陈堇阳还识趣的让了下道。 第456章 做他的陈太太 等人离开,屋内陷入静谧。 陈堇阳生得高挑,黎近也不差。 两人相隔着整个客厅的长度,视线相望,四目相对上的那一刻,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瞬间就碎了,他下意识的伸手,抬起掌心捂住心口。 是他的心呐! 黎近先迈动步伐,短短的距离,她却走得无比艰难。 在他身前位置蹲下,拿起玄关处鞋柜里的拖鞋:“地上凉,先把鞋穿上。” 她帮他穿鞋,他却一手拦住,声音很是沙哑:“我自己来。” 随意的穿上,陈堇阳起身抬眼看她,黎近眼里都是一层薄薄的雾气,嵌在眼眶周围,像极了一圈晶莹剔透的碎钻。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心就痉挛般的抽痛起来。 软骨头 第403节 陈堇阳往前靠,距离黎近不到一根手指远。 手掌抚住她的脸,把自己头往下压,额抵着额,他喘气声略粗的道歉:“今天的事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好。” “这也不全怪你。” 黎近眨巴下眼,眼泪退回去。 陈堇阳的吻落下来,精准的落在她唇瓣上。 随后互相交缠,气息愈发的浓烈快速,他抱住她的力道颇大,似要把她嵌入身体里。 半途中,黎近喊疼,陈堇阳才险险停下。 浑身的汗水裹得她很是难受,她起身去抓地上的衣物,他一手扣住她手腕,再度给人拽回去,陈堇阳一如既往的霸道,不容得她半点反驳之意。 黎近是硬生生给他折腾到后半夜才罢休。 她去洗澡,陈堇阳懒懒的斜靠着浴室的门框,眼巴巴看她。 黎近好觉变态,拿浴袍去捂身子:“你干嘛?” 他笑得有点苦涩劲:“都老夫老妻了,我还能干嘛?孩子都有了,你说呢?” 话虽是这么讲,事实也如此。 可有些时候,黎近是真的没陈堇阳那么放得开,她找不到理由,只能把这缘故归咎于男女性别差异。 她去推搡门:“你先出去。” 陈堇阳又不是傻的,他一个侧身,从门外成功溜了进去。 手指间的烟还没掐掉,烟灰坠落掉在他手背皮肤上,烫得陈堇阳猛地往回缩,这可把黎近吓坏了,心疼的去帮他捂手,看她这般,他不禁发出痴笑。 玩味的问:“这么心疼我?” 反应过来,黎近推开,故作不屑的翻白眼:“没那意思,对人习惯了照顾而已,就算是别的人烫伤,我也会……” “唔……” 陈堇阳哪里容忍得了她说这种话,哪怕是气话,哪怕明知道是她故意让他吃味的。 他吻住她,吻得眼睛都红透了,里边浸出一层层的红血丝。 黎近只觉得他可怕得骇人。 身子连连的往后退,奈何她身后是坚硬的洗手池台,后腰摁在上边,无路可走。 陈堇阳逮住她嘴唇,狠狠的往下咬。 一边逼问:“刚才那话是认真的?” “我……” “回答是不是?” 陈堇阳向来不是个吃素的主,除了咬她嘴唇,还有别的动作在逼她,黎近没别的任何感受,唯一便是觉得自己被架在灼热的火上炙烤,她快被烤熟上桌了。 她不吭声,他就掐住她的脖子往上抬起,迫使她视线相对。 如此一来,黎近想要避开他半点都做不到。 “说话啊?” “不是。” 闻言,陈堇阳邪魅咧嘴笑,那笑真是要迷死众生了。 当初黎近喜欢上他,也正是因为这一笑,彻底惊艳她好多年。 陈堇阳的嘴松开,她才得以大喘气一口,但他没就此作罢,转而去咬住她耳垂,轻声的问道:“说这话故意气我,让我吃醋的?” 黎近也不拘着,直接反问他:“那你会吃醋吗?” 他手顺她后背掐住她腰杆,盈盈一握,把人抬起坐在池台上。 陈堇阳视线矮过她,仰头意味深长的说:“我都快醋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是个活生生的男人,现在你身边经过的蚊子,但凡是公的我都觉得心里难受。” 他讲话也是幽默。 黎近忍不住发笑:“人才,住这么高楼哪来的蚊子?” 陈堇阳却是径直不理她这话。 宣誓主权:“老婆,这辈子你不能再有除了我以外的男人,不然我就弄死他。” 这事他真干得出来,根本不是唬人。 黎近眼球微动:“那我呢?” “我们一起殉情。” 陈堇阳特别热衷于咬她的嘴。 黎近嘴唇不是那种薄唇,稍微带点厚度,粉粉嫩嫩的像两片果冻,她上下唇一翻,上半身往后仰,跟他距离拉开一点,笑着道:“那我不想死呢?” “这可由不得你。” 她娇嗔:“你这男人情绪真不稳定。” 陈堇阳头跟脸深埋在她颈窝里,喘了几大口粗气,方才淡淡的出声:“阿近,机会当初我可给过你了,是你没走要跟我结婚的,对你我只有丧偶,没有离异一说。” 他声音很是疲惫。 她也知道,他这人认死理。 什么都可以玩闹,但一旦上了心的,那就是一辈子。 黎近以前看不懂,那是因为她觉得陈堇阳根本不够爱她。 现在要是她说一句要他的命,陈堇阳真的就能把命直接给她。 她伸手,把掌心贴在他后背上,一下下的轻抚。 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黎近弯弯腰,温热的唇往他耳边凑:“放心,只要你不离开,我这辈子也不会离开你的。” 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幸运兜兜转转的,那个人还在原地。 即便如今的陈堇阳破败不堪,也不曾只有过她一个女人。 好久,陈堇阳才仰起他那张比声音更加疲惫的脸,眼圈绯红的跟她对视,他弯唇笑,笑得好生动,好令人心醉:“往后余生,我会照顾好你跟晋周的。” 黎近捧起他的脸,说:“那陈太太这身份我就接了。” 陈堇阳在她腰间使坏,距离拉得更近,几乎到了脸贴在她脸上的程度。 “都到这时候了,你不接还想跑不成?” 就像他刚才的话里说过的。 机会他不是没给过,恰恰相反,他给过她太多机会,所有的选择权都在她手上。 真正相爱的人,是不会计较那些过往的污点的。 计较就说明不够爱。 第457章 从一开始就是预谋 位落于燕州市区的南湘汇是江家的产业。 真正的寸土寸金。 凌晨三点的包间,人声鼎沸,热闹无两,舞池中央各种男男女女交错,拥吻起舞。 除了舞池,宽大的包间南边也很是乍眼,齐平而坐的有三个男人,模样气质都称得上是顶尖,媲美娱乐圈的顶流男星,也是有过之无不及的存在。 最角落的男人半仰头,微眯起眼眸在打量什么。 他的眼睛锋利得像一把鱼钩,似要将什么勾起。 在女人看来,那是无比诱惑的毒药。 坐在他身侧的其余 两人,也都是绝顶之姿。 模样俊痞的男人,伸手敲击两下面前的酒杯:“我说你两把我叫到这来,就为了陆淮南的一个女人?” 说话的是沈叙。 江岸抿唇不语,大半多的面孔都被阴影笼罩,他无耐的用手指勾了勾耳朵。 懒散坐正。 乔南笙:“叫付迎,听说在外省养了很多年,这几年才回的燕州。” 要打陆淮南身边女人的主意,沈叙总觉得这事不妥。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勾走那个叫付迎的女人,万一真动了陆淮南心尖上的那块软肉…… 沈叙没敢往下想,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囵囤都不带打的。 江岸撇眼来看他:“这事得你帮个忙。” “咳咳咳……怎么帮?” “把人约出来。” 沈叙思忖片刻,眼睛稍微瞪大点,为难的开口道:“不是,她都勾上陆淮南了,你觉得她能跟陆淮南翻脸,来跟你好?成功性有几分?” 江岸笑笑,笑意阴险:“成不成功那是我的事,你负责帮我引人就行。” 说完,他起身离开,走得干净利落。 江岸跟陆淮南身边的那些女人打交道,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交情。 他太懂那些人的心思,无非就是钱,陆淮南给多少,他给双倍,哪怕是十倍也得把人挖过来。 并且他对付迎这个女人的了解,可行性很大。 出身贫微,靠着陆淮南的支助才一路走到燕大的。 软骨头 第404节 这样的人,除了要么太有道德良心,那就是很没道德良心,典型的两个极端化。 江岸胜赌,他就赌她是后者。 当沈叙把人约出来时,他更是确信了这一点。 同坐在拉法车内,江岸一边在心里暗叹陆淮南有眼无珠,一边细致的打量着付迎那张红彤的脸,她皮肤极好,正是太好,愈发的彰显她脸上的指印。 “啧啧啧……谁打的呀?” 付迎闻声,立即将脸撇开,躲掉了。 这一个小巧轻微的动作,反倒是勾起江岸不少兴致,他歪头再去看,女人的另一边脸也如同红成熟透番茄。 “江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印象中,她跟江岸并没什么交情,也没结过仇。 江岸低笑一声,又冷嘲热讽的问:“被陆淮南身边的女人打的吧?你这也太不小心了,打哪都不能给打脸,他看着了该说你不听话,不懂事……” 付迎略显生气:“你不懂,他不会的。” 他睨她好几秒,玩味出声:“哦?是吗?” 到底是年轻,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把话套得差不多了。 “他包你花了多少钱?” 江岸慢悠悠的从她身前退开,又是另一番言语试探,这次要比前一句更加直白。 许是这话露骨难听了些,付迎两道秀丽的眉宇轻蹙起:“什么意思?” 江岸笑得人畜无害的:“好奇问问,就想知道一下,陆淮南对自己在意的女人是不是我想的那么大方。” 显然付迎是要脸的,她不如以往那些女人那般气急败坏,反而是无比的平静。 讪讪的说:“想多了,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不一样。” 江岸点头,笑意未退:“这样看来他很看重你咯?” 这时,付迎又无话可说了。 江岸马不停蹄的继续试图套她的话:“你说的不一样,是什么不一样?给你多点钱,还是对你多点关照?” 其实从一开始付迎就清楚,她之于陆淮南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是当年他对姐姐的愧疚。 蒋自北走前,亲口将她托付于他的。 可这样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会崩盘。 或者是她结婚后,又或者是她踏入社会,开始自给自足的时候。 联系上江岸的话,付迎内心本就深存的危机感,瞬间变得更深了。 她很警惕的盯住人:“你跟我说这些,到底为什么?” 江岸开门见山:“付小姐,愿不愿意跟我?” 这话足够震骇,起码对付迎来讲是。 换作别的女人,大多会觉得自己尊严受到侮辱,人格被诋毁,付迎却并未觉得,她甚至还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江岸这话里的真假成分,几分真,几分假。 江岸不急着要她的表态。 顺手在兜里取了张名片,递给她:“如果想好了,给我助理打电话。” 上边印着的不是江岸的身份电话,而是助理詹敏的。 通过詹敏的职位,付迎推敲出江岸的身份地位,星娱的老板,江氏的公子。 这样的身价,论起来也并不比陆淮南差。 与其说比较,两人在实力权势上,旗鼓相当。 付迎对江岸这个人没有太多的了解,网上流传的更多也只是他的花边新闻,至于深挖的料也不会传到上边去。 江岸设下的钩子,最终成功把付迎勾住。 因此事,陆淮南跟付迎大吵一架,最终是警告她离江岸远一点。 付迎没听,私底下背着陆淮南与江岸幽会。 付迎的名声,从一开始的乖乖女,逐渐变成一个跟男人深夜厮混的浪女。 她无忍,找到江岸所在的会所,当面跟他大吵一架,并且拿这段感情的事威胁他,若是江岸再对她忽冷忽热,她就去找媒体公布于众。 江岸是什么人? 玩际于花丛中,从不失手的男人。 这点小把戏对他来讲,等同于不痛不痒。 也就是付迎气得咬牙切齿,又是闹又是哭,彻底给江岸搞得没了脾气,只剩下满心窝子的厌恶。 他当众的骂付迎:“要点脸行不行?男人都不要你,非得舔着个脸上来跪舔。” 第458章 一错再错 “你说什么?” 付迎睁大了双眼,愣怔的看向薄情寡义的江岸。 哄她的时候,他分明不是这般的。 江岸冷言冷语,眼神更是冷冽不堪,他丢开手里的球杆,慢慢的迈步走到她跟前,坐在她面前的台球桌角,摸了支烟放在嘴边点燃,烟雾缭绕而起。 挡住他眼神里几分冷漠。 江岸不急着开口,深吸口烟说:“没听懂中国话吗?叫你滚啊!” 这一下,旁人更是确信了江岸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玩得过三个月的魔咒。 付迎不可置信,又羞恼,又觉得痛苦难言。 从陆淮南支助她起,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般的苦她哪受过? 羞恼甚过于痛苦,付迎抬起手打过去。 “干什么?” 身后传来沈叙的嗓音,沈叙眼疾手快,抬起胳膊捏住她手腕,将其生生拉了下去。 付迎打不得,更是骂不过,眼泪一泻千里,顺着眼眶猝然落下。 如果江岸不动心,哪怕对方哭得梨花带雨,哭得要死了,他连看都不会看半眼,正如此时的付迎,别说可怜她,他都觉得这女人无比的厌恶。 要不是为了惹怒陆淮南,他岂会碰她? 付迎在沈叙手里挣脱不开,沈叙也并不待见她。 甩开手,差点将人摔出去,冲着对面的几个工作人员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出去。” 付迎被人赶出门前,还听到有人在议论。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碰瓷江少了,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脸。” 打会所狼狈的离开。 付迎得知有人要见她,是陆淮南的正牌妻子阮绵。 这个消息不仅付迎一人得知,连楼上的江岸也都听闻。 他丢了球杆,有点乏味又玩味的念叨:“真是场好戏,一个是在外包养的三,一个是娶进门的正妻,这两个人碰一块,能擦出什么火花?” 沈叙在旁试探:“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江岸掐断嘴边的烟,说话得很利落:“当然要去,这么好的戏岂能错过。” 江岸跟沈叙赶到时,正巧看到阮绵给了付迎一巴掌,打得特别狠,她摘下手腕上的手表丢给付迎,说了句什么他们没听清。 转身就离开了。 沈叙在一楼厅外的那辆拉法副驾上坐着。 连声啧啧:“啧啧啧,这女人够狠的,估计付迎这脸没个半个月 都好不了。” 江岸倒是没关注付迎的脸,他的目光一直定定的看在阮绵脸上。 心底生出一个不算计谋的计谋。 陆淮南在外养着这么多情人,却又谁都不碰。 是不是跟家里的正牌闹别扭,故意酸她的呢? 看阮绵打人的那架势,丝毫也不像一个在家唯唯诺诺,得不到宠爱的女人,她都敢上那么狠的手,自然是心里有底,手里更有底牌。 江岸弱弱的出声问沈叙:“你猜这两个女人,陆淮南最爱哪一个?” 沈叙一时间还真答不上来。 他挠挠头:“都不爱吧!” 爱情人的话,情人不会挨打,要是爱正牌的话,正牌又何至于跑来找小三算账? 这件事在江岸心里寻思了许多天,他决定找个机会跟阮绵偶遇,单纯的制造一起完美偶遇。 若人生再如初见,江岸想,他一定不会用这般粗鄙肮脏的动机接近她。 奈何人是无法未卜先知的。 他注定跟她,走不到最后。 换句话说,人的出场顺序至关重要。 那场完美的际遇,江岸编造得天衣无缝,阮绵并未认出他的动机,他装作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两人简单的以朋友相识,但显然阮绵对他深感警惕。 一开始,他只是好奇,外加想通过阮绵报复陆淮南。 于是江岸一边装傻充愣,一边想方设法的打探阮绵生活细节。 他比陆淮南还清楚,她爱吃什么,害怕什么。 软骨头 第405节 阮绵最怕蟑螂。 有一次,江岸堵在燕州人二医院,等阮绵下班,他偷偷买了一只硕大的蟑螂玩偶,故意放在车的后座上。 果不其然,阮绵上车主动去坐后座,连副驾的门都没想过去开。 她伸手一抓,软乎乎的一团,还触摸到几根触须。 阮绵打小心思缜密,想象力丰富,对那种生长触须的动物特别敏感。 脑中已经脑补出无数的画面感,她微微缠着手指往回收。 透过车内后视镜,扫看到江岸那双勾起阴谋的眼,心下顿觉不妙,阮绵压低嗓音问:“你后座放了什么?”  见她问话时,坐在那动都不敢动。 江岸挑眉,顺势的朝后看:“要不我给你打开灯……” “不要。” 阮绵只觉得自己身子僵硬,她拖着两只沉重的腿往旁边挪,浑身发冷。 人跟人的悲欢喜怒从来都是不相通的,有些人会觉得怕蟑螂矫情,但真正怕某一样东西的人,即便是看一眼都觉得毛骨悚然。 她此时深有一种预感,江岸真是想让她死。 车灯没开,江岸一直目不转睛的看她的动作,像是在看个玩具似的,那种打量审视的眼神。 她去拉车门,拉了好几下都没拉开。 阮绵屏口气,吞口唾沫:“开门。” 若不是江岸买通院长,说让她下来见他,她绝对不会擅自见这个男人。 见一次她都觉得危险。 江岸倒是毫无所谓,甚至佯装看不到她脸上的恐惧,说:“怎么?你们医院那批设备不想要了?” 阮绵心口堵得发慌,一块沉甸甸的重石压在她胸口。 她想骂娘的冲动,忍了又忍:“我们下去谈。” 江岸就是不开门,阮绵满脑子都是蟑螂触角的画面,头皮发麻,即便身边的只是一只玩偶,那种恐惧跟害怕是由心而发的,根本无法靠理智驱散。 好一会,他才故意问她:“你怕蟑螂?” 她唇瓣颤抖:“嗯。” 江岸还搞得自己态度特别的宽宏大量,他打开车门锁。 门锁落下的下一秒,阮绵径直推开走下去,她半弯着腰,手扶停车库的柱子,喉咙里不止的发出干呕声。 什么也没吐出来,倒能让她稍微缓解下状态。 江岸抽着张纸递给她:“我不知道你怕蟑螂。” 第459章 没有弱点的女人 阮绵瞥他。 男人满脸写着诚恳二字,丝毫不带半点假惺惺。 拿过纸巾擦了擦嘴,她挺直腰杆,状似不以为意的嘟囔:“你车上为什么会放个蟑螂玩偶?” 阮绵在心里想,该不会这么巧合,他偏偏喜欢蟑螂吧?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巧合。 江岸一句话很流利:“我喜欢蟑螂,从小就喜欢。” 阮绵瞪着眼,吐得嗓子眼有点儿干涩,她已经无话可说了,低着声气儿的抱怨:“还是头一次听人说喜欢蟑螂的,真是个怪咖。” “是啊,我这人吧,性格确实怪,别人讨厌的害怕的,我偏偏就喜欢得很,比如这蟑螂老鼠什么的……” “打住,你别说了。” 她忍不住的猛翻白眼。 见阮绵不是个好忽悠的主,江岸使出杀手锏。 他拿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凑到她跟前给她看,也就睁眼闭眼的功夫,满屏都是印着蟑螂老鼠图案的抱枕跟床单被褥。 刚缓解过去的那股干呕劲,再次猛烈的席卷喉头。 阮绵感觉自己要晕过去,她立即把视线撇掉:“拿开拿开。” 江岸也不恶趣味了,索性收起手机。 认真的端详她的脸部表情,最终疼惜的语气说:“我真不知道你怕蟑螂,早知道我就不把那玩偶放进去了,瞧把你吓得,现在感觉好点没?” 阮绵真是在心里,把江岸十八代祖宗都掘地三尺挖出来骂了一遍。 挤着脸上些微的笑容,很是勉强:“托你的福,好一点了。” “那是……上车去谈?” “不了。” 阮绵是真难受,半点都不带虚的。 江岸也没想到她怕到这种程度,心里滋味难言,也就趣味三分,七分愧疚之心吧! 但要是让他来说的话,跟阮绵玩,可比跟付迎好玩得多,两者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 阮绵这种女人,更为的傲娇,骨子里还带着很深厚的警惕心。 简而言之就是不容易上钩,更有挑战性。 江岸单手撑住身侧的车门,车门开到三分之一,他把纸巾盒扔进去,回眸看到阮绵已经回归到如常:“这么大的一笔项目,你真不打算要了?” 他看得出,阮绵是想要的,只是碍于一些苦衷。 江岸 猜想,大抵是由于陆淮南那边。 他也不勉强什么:“行,既然你不要,我也就不逼着你接。” 江岸上车,还眼眸深长的看一下后座的蟑螂玩偶。 那嘴角勾起的浅笑,像是拿捏了什么。 阮绵自然是看不懂的。 “阮小姐,咱们下次再见。” “我倒是希望下次不要再见。” 江岸对这话不痛不痒,依旧维持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跟他挥手道别:“这个还真难讲,说不定下次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呢?” 阮绵严重怀疑江岸这张嘴开过光。 李锦心的事,她又不得已找上江岸帮忙,当时她的心态,都在怀疑这事该不会是江岸私下串通设计的。 左想想,右想想,他没那个必要。 都说不打不相识,江岸跟阮绵拉近关系,也是靠着李锦心那次的事。 江岸才得知,阮绵看似霸占着陆太太的身份,外表光鲜亮丽,实际上她一直委身于陆淮南,在陆家的日子过得远不如外人所看到的那般享受荣华。 她有她的苦衷。 江岸没想过要劝投阮绵,更是不打算要把她拉出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在这种事情上无非四个字:你情我愿。 江岸不是傻子,陆淮南跟阮绵之间就是各取所需。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清醒又恶劣的看着阮绵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是江岸多少年后,最为后悔的一件事。 他没想到的是,半路杀出个冯姜熹,跑来质问他:“他们都说你好上陆淮南老婆了,起先我还不信,江岸,什么人不行,你非得找人家用过的。” 冯家跟江家是世交,冯姜熹更是同江岸从小到大。 他心里哪里最痛,她很清楚。 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无比伤人的。 霎时间,江岸的脸色徒有深变,青一阵,黑一阵,他默不作声,只一个劲的在喝酒。 面前数过去七八杯,也就够他长手挥动几下的。 冯姜熹走上前,打他手里夺走酒杯:“那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非得要这么耗死自己吗?” “过去多少年,也是他陆淮南欠我的。” 冯姜熹一时间哑口无言,她被江岸那凌厉的眼神吓到,握酒杯的手指颤了下又放下:“随你便。” 沈叙跟乔南笙进门时,明显的感觉到气氛有些僵。 尤其是这包间里一男一女的脸,没一个好的。 当着冯姜熹的面,话不好说。 江岸找了个由头把她哄骗出去。 乔南笙这才讲话:“她是无辜的,你真要把人家拖下水?” 沈叙在旁反驳一声:“她无辜,她老公可不无辜,跟着这样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人,再者说了,她真要是能被阿岸勾上来,你还觉得她无辜?” 两人你一言我一嘴的。 江岸好半会才蠕动着唇,开口说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人不太好勾,警惕性很强。” “噗……”沈叙噗嗤一笑,不大相信:“这还是我认识的江岸吗?居然有你说不好勾的女人。” 江岸的名声在燕州很大。 尤为是在花边新闻上,按照当初李锦心的话来说,他的那些绯闻女友都能编排成一本书那么多。 并且每一个故事都很独特。 烈酒入喉,烧得他有些微的难受。 软骨头 第406节 江岸扶额道:“这世界太大了,总有那么几个不爱钱,骨头还硬的。” 乔南笙话到点子上:“这世界上也不是除了钱才是最好的,不爱钱,那就找她的弱点。” 江岸一度觉得,阮绵这个人压根没什么弱点。 她不贪财好色,也没有特别明显的癖好,唯一让他认为可攻之点,恐怕就是她跟陆淮南那段破败的婚姻。 但是他要怎么介入到两人婚姻中去,是一个大工程。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江岸都乖乖的镇守在外,没再去打扰阮绵。 有些人就像是玩游戏,你越攻击她,她离你越远。 第460章 我们是朋友 在不见阮绵的这段日子,江岸倒还觉得乏味无趣了些。 他竟然破天荒的开始想着,怎么去找机会见她。 从一开始的好奇心驱使,逐渐转为莫名的期待。 当江岸闻嗅到那种危险气息,准备重新调整情绪再扬帆起航时,他在深夜的酒吧遇见她独自一人喝闷酒,身边连个陪同作伴的人都没有,孤单得有种凄美感。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阮绵诧异。 晃了晃脑中的酒精,她问江岸:“怎么?又来跟踪我?” 江岸想也没想,往她旁边一坐,要了杯经典的味道。 他随而才说:“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是在跟踪你?” 难道他就不能一个人来这里喝点酒? 阮绵那双黝黑的眼睛,又黑沉又晃亮,瞳孔中闪烁着星星点点,如那渗满星辰的夜空,江岸一时间恍惚看迷了眼。 听到她沉声开口,说:“像你们这样的人,身边都是朋友,怎会一个人来这种地方?要么是有目的性的,没别的可能。” 江岸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点自己的不自信。 调酒师把酒递来,他接过猛喝两口,也顾不得这酒是不是要慢慢品尝,一口下去喉咙格外爽快,江岸声音比她更是低沉几分:“阮小姐,纯属想多了。” 阮绵闻言。 这才把脸往回转,她动作有些轻巧缓慢。 “是吗?” 江岸眸光直抵她微微搭靠在酒杯边的手指:“怎么,有心事啊?” “没有。” 他故作调侃:“该不会是还想着上次我毁了合作的事吧?” 阮绵这回大睁开眼,撑着发沉的眼皮,好笑的问他:“你觉得呢?” “看你这么自信,那就是不是,私事咯?” 她抬手,一口饮尽杯中仅剩的最后三分之一酒,江岸叫调酒师再配了一杯同样的给她,清吧里的吵闹,与他们之间的闭口不说话,形成了鲜明对比。 阮绵没醉,但脑子是有些混沌的。 她轻笑声溢出喉咙,顺着嘴唇发了出来,声音不大。 江岸只听得她笑,却没听清这笑里复杂的情感。 “笑什么?” “没什么。” 那晚,阮绵走得很急,是被一个电话叫走的,不过短短半分钟的通话,前后她的脸色变幻好几番。 江岸把她送出清吧,她上车提声说了句感谢的话。 打那次之后,阮绵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江岸私底下打探陆淮南的行程。 沈叙好不乐见的讽刺他说:“搞这一出,你还不如直接叫她离婚,跟你算了,搞得你这么偷偷摸摸的,跟人家养的小三似的,我要是陆淮南,我都得笑死你。” 江岸有自己的计划。 他早些年,从中得知不少关于蒋自北的事情真相。 在得知陆淮南查到陶征那条线时,江岸主动开诚布公的找了陆淮南。 燕州的人都知道,两人水火不容很多年了。 却又不知从中缘由,都在揣测是不是为了女人才搞得翻脸不认。 康堇还没上楼通知,江岸径直按电梯直升顶层。 他那性子直来直往习惯了,康堇属实是不敢拦,也没法拦,左右上下都是开罪不起的人。 “陆总……” “哐”一声,门开了。 陆淮南落座在黑色真皮办公椅上,右手握住一支浅灰色的钢笔,笔尖正欲要往下压,在最后一秒,被这道推门声止住,他抬起的眸子里闪着不悦的光。 尤为是在见到江岸的脸时,脸色更难看了。 康堇硬着头皮进门,反手关好,才说:“江少说有事找您,我没拦住。” 江岸笑意盈盈,上前往那随意一坐。 当自己家无两样。 还不吝啬帮康堇说句好话:“不用怪他,他不过就是你身边一秘书,想拦我还是有点难的。” 陆淮南当然知道这一点。 不过他忍不住的气焰,逼得他口吻不够好,话也狠:“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康堇紧抿唇瓣,不敢说话。 宽大的办公室内,一共三人,康堇站立在一旁。 再看陆淮南那张俊逸的面孔,黑沉已经压到了他脖子处,下颌的咬肌闪过,他脸微红了下,在隐忍:“你不在你那戏子公司守着,跑我这来干什么?” 江岸倒是一副开阔模样:“什么戏子公司,咱们都是做生意的,别区分得那么开。” 他给人的一种感觉就是:来者不善。 无事不登三宝殿。 江岸跟他斗争这么多年,鲜少有当面对峙的。 除非他手里捏着什么让他不快的东西,陆淮南早清楚这一点:“话需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也是。”江岸悠然开口:“我远道而来,连杯茶水都不给喝?” 陆淮南话是跟康堇在说:“你先出去泡杯茶。” 门再度拉开到关上,不过三四秒的时间。 “说吧。” 陆淮南没太多的时间跟功夫和他耗,看江岸的眼神,正如眼中钉。 江岸又恰巧跟他性子相反,他越是绷得紧,他就越是放松,更不在意:“不急,等你秘书把茶水端上来,我再慢慢跟你聊,这事情一言两语说不完。” 陆淮南嗓音压抑:“江岸,你在耍我?” “耍你我有必要跑到这来吗?”江岸:“陆淮南,我是有闲,但不是有病。” 且看他一副真样,陆淮南也就信了。 苦苦等到康堇端茶进门,再到江岸喝下大半多,江岸夹了支烟衔在嘴上,点烟的动作颇为在嘲讽陆淮南。 “你不是一直在查蒋自北的事吗,我手里有点消息。” 此声落定,陆淮南的表情明显的僵在脸上。 这一切都是江岸能清晰看到的,他夹着烟的手指掸掸,烟火飘落在他锃亮皮鞋尖头。 他低声说:“蒋自北的事确实跟陶征有关,但跟你老婆没任何关系。” 陆淮南很敏感,也很聪明的。 他立即反应过来:“你跟她认识?” 江岸又身姿退回去,后背陷在软沙发中,换了套和缓的口吻:“朋友。” 陆淮南嗤笑,心底五味杂陈,这事阮绵可从未跟她提及过半句。 “我也没想到,这辈子会跟你老婆成为朋友。”江岸嘴上说话,心里偷乐。 第461章 有你好受的 陆淮南最终脸色顿在难看与难堪之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江岸微掀眼皮在望人,漆黑色的瞳孔里,满是挑衅。 对视不过五秒,终究是陆淮南先出声:“你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能报复我?” 江岸却说:“你不爱她,为什么不放过她?” “你喜欢她?” 江岸静若无声。 陆淮南声调扬起:“你江岸不是自诩不要别人玩剩下的吗?她都跟我结婚了,你不妨好好问问你自己,是真的想要她这个人,还是喜欢她。” 江岸也不是傻子呀! 提到阮绵,陆淮南连蒋自北都能忽略,他到底是口是心非,还是爱而不自知? 无滋无味的又抓了根烟点燃,江岸将火机揣回口袋。 软骨头 第407节 抽烟的姿态轻蔑又优雅,眼皮挑动:“你好像很怕她跟我沾惹上关系。” 陆淮南坐得纹丝不动,背脊挺得笔直。 目光剧冷的往江岸脸上控,江岸有种要被他眼睛拔掉一层皮的错觉。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江岸,做人最重要的是长记性,可我发现你这个人好像从来都没记性的,怕是连当初秦惜文的事怎么让你痛苦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江岸低头垂脸,脸的弧度垂得不是很深,依旧能透过侧脸看到他下颌咬紧的力道。 秦惜文当年为了陆淮南去自杀。 这是江岸一辈子的痛。 他差点失去最爱的妹妹。 而这个祸害人的凶手,却能依旧生活得逍遥自在。 江岸慢慢的抬起脸来,他那双微翘的狐狸眼中,凝聚着满满的复杂情绪。 陆淮南多伶俐的人,能把他眼神里的每一个细节看得透彻。 他不惜再补一刀:“再招惹她,别怪我让你重新回忆一下。” 江岸两只手攥得死死的,夹在指间的烟戛然而断,正在燃烧的烟头掉在他皮肤上,他不知疼般,手都没动半下,任由着烟火在他皮肤灼烧,烤出焦糊味。 直到烟头都灭了。 江岸慢悠悠的伸手拍掉,眼底神色不明:“既然如此,那我不打扰。” 他起身离开,陆淮南并未阻拦。 陆淮南的话伤到了江岸心窝子,正如是有人拿锋利的刀刃刮他心头肉。 他宁愿舍弃蒋自北的一手资源,都要困住阮绵。 江岸坐在他那辆新款的拉法中,仔细想了又琢磨,喃喃自语道:“陆淮南,我劝你是最好别爱上阮绵,不然日后有你好受的日子。” …… 乔南笙朋友生日那天,一同邀请了江岸。 很不巧的是,阮绵也在行列中。 她往那一坐,眼高于顶,看都不带看他一眼,装作不认识人。 江岸都给她这副模样整得哭笑不得,沈叙蛐蛐他过去打招呼,阮绵还没给他好脸,阴阳怪气的说一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没带女伴?” 坐在沈叙那边的几个女人故意往这边挤,挤得江岸也只能靠近阮绵。 她当他是逗乐子,脸色登及变冷好几个度。 就差蹭地站起身甩他一巴掌。 江岸坐稳,语气不咸不淡的说:“在你心里,我有那么花心吗?” 阮绵憋着愠怒淡笑:“江少自己什么样,难道不清楚?” “这还真不清楚。” 江岸是铁了心的把死缠烂打,厚脸皮装到底。 她也拿他没办法,惹不起还能躲不起? 阮绵作势起身,走到另一边点歌台去,那边的人她尚且认识一两个,但关系不是很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江岸透过来来往往的人,含糊的看了她几眼,也看得不全,阮绵的身影纤细窈窕,腰线更是完美,她今晚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到小腿二分之一。 露出一大截白皙雪嫩的小腿跟脚踝骨。 明明喝得也不多,江岸又莫名其妙的觉得眼花头晕。 心脏也跟着砰砰砰的狂跳不止,像是有什么剧烈的东西刺激到他。 沈叙见他捂着胸口吞口水,笑道:“看女人看得呼吸不了了?” 他知道他在看阮绵。 “去,没你事,刚才那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沈叙大言不惭:“我那也是为你着想,追女人就得主动点,你不主动哪有故事?” 沈叙跟乔南笙,包括江岸身边的所有人都在陪着他演戏,都假装不知道她的身份。 实际上,除了她自以为别人不知道以外,该知道的都知道。 寿星许完愿,有人过来负责切蛋糕。 阮绵在一旁站着,不知何时,头顶压下来一道沉沉黑影,她抬起脸看过去,男人很高,江岸正一双鹰般的黑眸,深情又深沉的注视着她,眼神里带了疼惜。 这般吓她一大跳,她本能脚步往旁边挪动。 却不料踩到人一脚,那人抽脚,她又想退出去被绊了下,身体径直朝后倒。 腰杆上横生出一道力,圈住她往前扶,阮绵一时间的无措,只好伸手去抓面前的人。 那是江岸的胳膊。 顺着他胳膊往上看,来到他那张俊痞的脸,他笑得好生调侃暧昧。 阮绵瞬间就清醒了,站稳脚跟从他身前撤出去。 谢谢都没来得及说一声,其实她也不是那种无礼的人,奈何对面的男人是江岸。 她总觉得他今晚怪怪的,像是故意要勾她。 还好的是,周围黑灯瞎火的,只有桌上那盏小小的台灯,大家也都没看到刚才那一幕。 阮绵往旁边挪身,同时也在平息心情。 越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愈发的觉得江岸要对她图谋不轨,又更加觉得两人像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见她走得太远,有人喊阮绵:“阮绵,你怎么跑那么远,快过来拿蛋糕。” 阮绵表情如常的往前走,去接蛋糕。 整个过程,她半眼都没扫过去看站在 另一边的江岸,视他如豺狼虎豹。 迎合着大家的欢乐气氛,阮绵勉强的吃了几口蛋糕。 她刚入口的还没化掉,江岸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来,声音凑到她耳边说:“没必要躲在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吃,又没人看到你什么,还是你怕见人?” 阮绵想反驳的。 但她一看,所有人都站在灯下,唯有她。 第462章 被耍多了 周围没有一点光,黑漆漆的。 江岸说话时,嘴里喷洒而出的热气,尽数撩拨在阮绵面孔上。 她觉得略显燥热。 阮绵理直气壮的,声音倒不重:“跟你一样,我这个人也爱好比较小众,别人都喜欢站在光线下,我喜欢在黑暗里。” 她在嘲讽上次蟑螂玩偶一事,江岸不是听不出。 他装不懂:“没想到癖好这种东西还能被影响。” 阮绵这个女人,乍眼看去就不是那种走小众化的。 阮绵一度觉得跟江岸说话耗费口舌精力,哪怕你跟他打七八百个来回,也很难分出伯仲。 她是聪明人,索性选择不战,鸣金收兵。 弯腰放下手里的小半块蛋糕,她往后落座,下腰时还扶了下领口,怕露出多余的皮肤被江岸看到。 所有的防备,都被他看在眼里。 “这么防我?” 阮绵说话也不饶人的:“那不是江先生让我这么防你的吗?” 他做的哪一件事,不足以让她防备他? 江岸也随意的往那一坐,盯她两眼过后,手臂展开搭在身后沙发上,他胳膊长,直接越过阮绵后背处的沙发背。 江岸说:“对哦,我这些举止确实是做得亲昵了些,可刚才是你要摔倒了我才扶的呀,除此之外我还对你做过什么吗?再者说,男未婚女未嫁的,谁敢说什么?” 他就是想看阮绵能装到什么时候,才肯告诉他真实身份。 另一方面是在提示她,刚才是他好心救了她。 不是在占她便宜。 江岸平日也会在她面前唠唠叨叨一大段话,但鲜少是这样的语气跟措词。 阮绵有惊讶,也有一些不是滋味。 岂料江岸早料到她的情绪。 适时的打断她继续往下想:“说这些没别的意思,你也不用多想。” 阮绵嘴角嵌着细微的笑:“那是你多想了,我可没多想。” 彼时,一群人起哄叫人唱生日歌,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江岸的名字,众人齐刷刷的都往这边看,自然也就一眼看到两人都蜷缩窝在阴影下的沙发上。 俊男靓女,夜深之时,单独处在一处,难免让人觉得误会。 有人吹口晒调侃打趣:“哟,你两在那窝着干嘛呢?” 阮绵脸滚了一股烫意过去,她率先起身。 笑着跟一群人解释:“江少刚才说喝多了点酒头晕,我让他坐那休息的。” 大家虽然神色各异,倒也没再瞎起哄说别的,江岸什么脾气大家都了解,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早掂量过。 沈叙想去看江岸是不是真喝多了。 软骨头 第408节 手刚探过去,江岸抬起胳膊撩开他的手:“一边去,没你事。” 一个小动作,沈叙就知道,江岸这货是装的,他那酒量几杯下肚根本还没到一成。 等一群人都散开,他凑在他耳畔,轻声问:“不是吧,你两刚才在这亲上了?” 沈叙那眼神要多贼有多贼,唰唰的往江岸嘴侧微破皮的那处看。 要么怎么说江岸这人狡猾奸诈,他故意整出这番动静,要的不就是旁人误会他跟阮绵的关系,再借由在场人的嘴,把事情传到陆淮南耳朵里。 都不必浪费他的口舌。 江岸没做声,懒懒的撑着腿坐直,在酒桌上拎了张纸巾。 他抵着皮肤擦了擦:“还有没?” 沈叙手指指向他右边嘴侧位置:“这。” 江岸索性又连着擦几下。 沈叙这才好开口,询问详情:“你这是不是玩得过火了点?付迎再怎么说就是个小三,她身份可不同,你这是要把江家都搭进去啊?” 陆家要是得知此事,别说陆淮南找他算账,陆家也不会就此罢休吧! 江岸挑着眉眼,好生一副痞相。 他眼球转动两番,转而看向已经走到门口处,准备要离开的阮绵身影上,那眼神好一个流连忘返。 沈叙挡住他视线:“嗨,别看了,我跟你说正事儿呢?” “嗯?” “你手上那点消息没用,陆淮南早找人摸透了。” 江岸笑,笑得嘴角大咧着:“我本来就没想过要拿蒋自北的事逼他,那日去找他,就是想试探试探阮绵对他来说,到底有几分重量。” 沈叙:“那你试探出什么没?” “没。” 江岸没说。 其实他早看穿了陆淮南的心思,他是爱而不自知,心底早就爱上阮绵了,偏偏又无法接受那份爱。 在爱情上,陆淮南远不如他的聪慧。 沈叙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江岸:“走一步看一步,你跟南笙也都帮我演好戏,别穿帮了。” 阮绵离开生日宴,回到家时,心里还耿耿于怀,心有余悸。 她还特意去洗过澡,怕身上沾染的味道太杂太重,难免陆淮南回来察觉什么,她跟江岸明里暗里都是清清白白,但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认为。 尤其是陆淮南。 前脚刚出浴室,江岸给她打电话。 阮绵犹豫许久,才伸手去接起:“江先生,找我有事?” 说话间,她不停的往外看,唯恐这个点上陆淮南突然回来。 他疑心那般重,要是撞见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听声音跟背景音,江岸还没离开现场,包间里正热闹呢! “那这电话是?” 江岸口吻松缓几分,故意问她:“咱们之间没必要这么生疏吧?好歹你也答应做朋友,再说了,我又不是坏人,还能吃了你不成,不必如此防备。” 阮绵有时候觉得苦心无奈。 江岸就像只蚂蟥,黏在她身上,怎么都拔不掉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做朋友可以,但江先生没必要跟我玩这一套虚的。” 他在包间里做了什么,阮绵可不是一无所知的。 江岸顿了几秒,才说话:“你很聪明。” “当然也不是我聪明,而是被人耍多了。” 她拐着弯儿在骂他。 江岸不以为意,不恼不怒,甚至还在笑:“这会儿到家了?” “嗯。” “祝你好梦。” “你也一样。” 阮绵生怕他再搅什么乱,客套的话毕立马挂电话,难得江岸有这么一次不难缠的,机会可不是次次有。 第463章 动心 阮绵那段时间,被卷入到蒋自北的事件当中。 陆淮南在一边查得热火朝天,她也深受牵连。 江岸约她,大多数是拒绝的,偶尔那么一两回她会出来赴约,但脸色都不太好。 “有事?” 她站着没落座。 江岸坐在闪着细碎阳光的葡萄盘架下,桌前有沏好的茶水,紧抿住性感唇瓣,还是那副不恼不怒,不急不躁的慵懒姿势,阮绵在他脸上肆意的打量。 “每次约你,都问我有事,没事就不能叫你出来喝喝茶了?” “时间宝贵,容不得浪费。” 江岸挑起狐狸眼:“你们医生都这样吗?” 一口恶气顶到了喉咙,阮绵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她近来情绪不佳,但到底没必要把这些情绪带到生活中,发泄在江岸身上。 她是个分得清是非的人。 款款坐下来,阮绵抚了抚裙摆,郑重其事的道:“我很忙,如果没事,你能不能别总是给我打电话?” 江岸看透一切。 他嘴角衔着抹似有似无的淡笑,说:“陆淮南都已经查到陶征了,你觉得他还能查不透?” 阮绵身体本能的轻颤了下,没说话,贝齿咬紧下唇。 她看不懂江岸跟她说这些的意图:“你什么意思,要干什么?” 江岸拿 起茶杯,轻抿一口,幽幽的道:“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想,我对他跟蒋自北那些事没兴趣,只是单纯可怜你这个中间人。” “你会有这么好心?” 江岸与她的视线一直保持平衡,互相对视,未挪开过。 还是阮绵觉得他这眼神诡异得很,提前撇开。 “看都看不得?” 阮绵提口气:“没有你这么看人的。” 江岸:“那是因为你好看,比别人都好看。” 她心口剧烈跳动几下,好生平复下来,阮绵抿了抿漂亮的嘴唇,砸吧出声:“江岸,我来这不是来听你调侃吹捧我的,你这个人真的像无赖。” 她这么说。 那他就真那么干,起身迈步上前,将她抵在椅子与他之间,阮绵条件反射的想去推开他起来,结果手刚伸出去,意识到她只能触到男人胸膛,又往回缩。 阮绵一副气不顺,理还壮的姿态:“别过分,不然我报警。” 江岸岂会怕这点小把戏。 他唇角压得更弯几分,低沉的嗓音从喉骨间挤出来:“没事,你报警。” 不过是威胁,本也没想过真的报警,就算她报警,警察又能能奈他何。 还不是走个过场,口头上劝诫几句。 阮绵顿感无奈。 恰好在此时,她包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急促的铃声打乱彼此间的僵局。 江岸看着她,问:“接啊,怎么还不敢当我面接电话?” 她伸手捞起,看到上边印着“陆淮南”三字时,呼吸加速。 江岸笑得更是玩味深长了,他手掌挪开,把胳膊往外收起,居高临下的望向阮绵的脸:“陆淮南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会破坏气氛,我不说话,你接吧!” 当然,阮绵自然是不可能信他。 江岸这人惯来的诡计多端,他不搞出点事,心里都不畅快。 迟疑着一直没接,江岸都恨不能上手直接帮她接。 这时,阮绵蹭地起来,她走得快,说话更快:“我出去接,马上回来。” 后半句也算是视作安抚他情绪,怕他跟过来捣乱。 不过两分钟的通话,江岸还真如他所说般,坐在那抽闷烟,一声不吭。 等她回来,他伸手掐灭烟,烟头探进烟灰缸,溢出“滋”地一道闷声。 阮绵的视线是从头看过去的,她目光轻微停顿在他手指上,男人指节分明,皮肤皙白,那双手比起女人的还漂亮,收回出神的思绪:“我有事得先走。” 江岸懒懒的勾起嘴角弧度,随而问她:“实在待不下去,要不跟我吧?” 赫然间,她心脏犹如被人重重锤击了一下。 软骨头 第409节 发出那种细碎的闷疼,阮绵一时间没开口说话。 她太懂江岸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哪一种,哪一层方面,自己的尊严底气,就像是被这两个男人来回拉扯,按在地上摩擦。 耻辱感几乎是一刹那间的事,在她心里炸裂开。 阮绵溢红着眼:“江先生,这种话还是别乱讲的好。” “你不喜欢听?” 她挺直腰背,仿佛如此能让自己更有尊严一些:“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喜欢听这种话吧?” 阮绵反问回去。 只见江岸频频点头,点得敷衍没有感情:“你这话也没错,但是想往我身上扑的女人,从来不这么说,她们巴不得我跟她们说……” “那你就去找她们玩,她们能满足你的所有要求,而我……”阮绵深吸口气,眼眶更红润几分,沉沉的吐出:“跟那些人不是一个圈子的,我更不屑于。” 那次之后,江岸本还想再看看阮绵的骨气能硬多久。 出乎意料的,她根本不跟他玩儿。 哪怕是想见个面,都难上加难。 江岸从最起先的好奇心作祟,到逐渐想见她。 见不着的时候,还总是心底泛起短暂又轻薄的思念。 玩鹰的人被鹰啄了眼,猎人反被猎物引上了钩,觉得反转刺激的同时,江岸也心有不甘。 只要是他比阮绵先陷进去一步,那就是完全反主为被。 沈叙在酒吧举起酒杯:“恭喜我们江大少爷,玩鹰给鹰伤了眼。” 江岸无视朋友的嘲讽,一口干了三小杯的闷酒,甚觉不快,又接连喝下半瓶红酒,两种不同的酒混着喝,让他视线一时间出现幻觉,脑子里嗡嗡的响。 乔南笙在扒拉他:“阿岸,你没事吧?” 他手甩开,踉踉跄跄的起身来。 无视所有人,跑去酒吧洗手间给阮绵打电话,电话一直没打通。 嘟嘟嘟的响得他心烦意乱。 “嘭……” 手机狠狠砸在洗手池中,顺着水龙头哗啦啦往下滋的水流来回打转。 江岸双手撑住面前的池面,抿紧的唇形成一条笔直的线,他满脸憎红,脑中都是沈叙损他的话,像是没完没了的眯缝在他耳畔响,萦绕不开。 “江岸,你他么有病。” 第464章 着迷 他不仅骂,还给自己打了两巴掌。 从洗手间出来的男人,用那种诧异的眼神看他:“先生,您没事吧?” 江岸脸都没撇过去,双眼充血,嘴里滚烫的发着热,这会儿估计酒劲也开始上头了,他连喘了几口气,急得脸色更红几分:“滚,这没你事。” 男人骂了声莫名其妙,转身离开。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想抽根烟,手上没劲,手指伸到口袋里去,掏一把烟盒还顺着他裤袋口边掉地上。 江岸心脏砰砰的跳,那架势好似下一秒要直接破膛而出了。 他单手捂住胸口,试图想缓解一下。 另一边手下去捡烟盒。 眼前露出截高跟鞋,江岸还半弯着腰,女人先他一步捡起,打量了两眼递给他:“江岸,好久不见。”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艳动人的脸,秦瑶本就生得格外漂亮,加上妆容的点缀加持,容貌更加突出。 在她面前,那些娱乐圈顶流也不过如此。 美艳的皮囊太多了,但秦瑶这张脸绝对称得上少数。 见江岸一直露出那种意外的神情,秦瑶笑着再打招呼:“怎么?不认识我了?我秦瑶啊!咱两小时候可没少玩。” 他哪是不认识,纯粹没想过她这么快回国。 听秦家说,这些年秦瑶一直在国外重修学业。 以后是要回国掌管秦家的。 江岸脸上恢复如常,打她手里接过烟盒:“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秦瑶跟他的关系,可要比冯姜熹远一些,她回国得又悄无声息,不知道也属于是常理之中。 “这下秦叔叔有伴了。” 江岸嘴里吐声,身姿往后靠,后腰往洗手池台上压过去,他手指挑着烟在点燃,回眸又问身侧的人:“你抽不抽?” “不抽。” 秦瑶拒绝得很爽快,说完又道:“不过你的烟,我可以试试。” 他往前递给,她顺手摸一根,摸烟的手势说不出的熟练,江岸也只是在她摸烟的档口视线定住一瞬,随后不以为意的移开,目光很是淡然。 咔哒声响起。 秦瑶深吸口,开门见山的问他:“你脸色很不好,为情所困?” 江岸只是低笑一声。 秦瑶玩味带笑:“江岸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把你玩了?” 当年的他,浑然不觉,秦瑶是在套他的话。 江岸把手中烟往前递,放在嘴边又要抽不抽的,最终浅浅尝了半口吐出。 浓白色的烟雾从他嘴到脸,再消失在头顶。 他说:“有夫之妇。” 秦瑶没忍住的嗤笑:“你?喜欢一个有夫之妇?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江岸掸掸烟灰:“也不能说喜欢,但着迷了是真的,具体是什么原因让我着迷,暂时还没办法去分析。” 他自己也知道,对女人向来没多少耐心,能撩拨动他心思的女人也不止阮绵一个。 不是前无来者的。 江岸分不清自己这是真的喜欢上了,还只是单纯的征服欲作祟。 秦瑶显得很慷慨大度:“那 要不要我去帮你试试?” “不用。” 也是很久之后,江岸才知道秦瑶这句试试,所谓何意。 …… 后来事情接踵而来,阮绵快应付不完。 是江岸从中明着暗着在帮她打点,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是他带阮绵去盐城找陆淮南。 她说要去离婚,他把她从婚房接出来,赶去盐城。 江岸想过很多次,想着要不就这样趁机跟她表白,一不做二不休。 但每当看到阮绵那种脸,他实在于心不忍。 那一刻,江岸才深刻的意识到,他对阮绵的情感恐怕不只是征服欲那么简单,她的悲欢喜乐都会牵连到他情绪,他跟着她难过,开心时跟着她开心。 除了这层尴尬的身份以外,陆淮南能做的,江岸都能做到。 甚至那时候,江岸一度的痛恨陆淮南。 以前是由于秦惜文,现在是因为秦惜文加阮绵。 感情这种东西,就是一个莫大的漩涡,你一旦被吸进去,很难再全身而退。 更何况是江岸这种人。 陪着阮绵从盐城回燕州,他接她去自己半山腰别墅。 阮绵当事人的意愿以外,绝大部分江岸是有一定私心的,他确实想过趁虚而入,趁她此时心伤重,把陆淮南从她心里一脚踢开。 阮绵说了不想见陆淮南。 江岸便想方设法的让陆淮南见不到人。 哪怕是两个人大打出手。 陆淮南不止一次去找过他,就差求他把人交出来。 望着陆淮南那张脸,江岸恨不能把他脸皮扒了去喂狗。 “陆淮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得到这些的,可你还是做了呀,这不就是你的选择吗?现在来装什么好人,装什么深情人设?” 陆淮南:“我只想见她。” 江岸一口咬死:“别想,你见不到,她不会想见你。” 或许那时候的江岸,也觉得自己卑鄙,同他陆淮南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看到陆淮南难受,他是真的痛快。 忽然又觉得这么久以来的预谋,总算是有了个圆满的结局。 陆淮南几步上前,勒住江岸脖子。 江岸那么高傲不屈的脾气,他绝对忍不了陆淮南打他,可眼下他连半点反抗都不做,甚至还拿那种挑衅的眼神看陆淮南:“有种你往我这打。” 软骨头 第410节 每打一下,或许阮绵就会多恨陆淮南一分。 多心疼他两分。 陆淮南气急上头,一时间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力,拳头狠狠砸下去。 然而这一切,阮绵都眼睁睁的看在眼里。 她没有上前去阻止,却在心底里暗自给两人划分了不同的区域。 正如江岸想的那般,她会心疼他,对陆淮南那是闭口不提。 沉默是最好的态度了。 那时的江岸,一度的以为只要多给他点时间,阮绵一定能接受他,可殊不知阮绵不傻,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替他擦好药,她蠕了蠕唇,终究是把话说了出来:“犯不着跟他打这一架,痛的是你自己,而且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 第465章 陪伴 他沉默不语。 心底又哪能好受半分? 阮绵什么都知道,说明她看穿了江岸内心所有想法,苦涩的笑意往他嘴边绕了一圈,江岸开口道:“我做得是不是太过分了?” “没有,我本来也不想见他。” 江岸望向阮绵。 他觉得她既坚强又脆弱,坚强得眼睛里半点泪水都不带,同时又脆弱到一碰就能碎掉。 江岸本能伸手,尝试着想要去抱抱阮绵。 恰时她起身,两人的拥抱就此错开。 一旦那种气氛消散,再想要做同样的事,便也没有了原本的情绪,江岸脸上恢复如常:“出国的事情我都帮你办好了,到时候你只管走就行。” “谢谢。” 阮绵待他从来都是很客气的。 保持着绝对的距离,从不越矩。 …… 阮绵出国的头一年,江岸去找她。 她头一次带他去见了孟贤清。 孟贤清病重,已经算是油尽灯枯的程度,只能靠着高额的医疗费用续命。 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迷糊的时间属大多,一个星期之中,大概有一天人能醒过来,已经算是幸运。 那年的国外下起大雪,雪片纷飞。 江岸同她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在街道上,她冻得鼻子脸颊通红,眼底晕染一层薄薄的悲伤情绪。 却又倔强的不肯表现出来,憋在眼眶里。 他往前快步一步,手指探到她指尖,轻轻一触:“别太难过了。” “我没事。” 江岸自来也不太会安慰人:“说是没事,但你脸上偏偏写着有事,叫我怎么信?” 阮绵吸鼻尖,不愿给他看到狼狈模样,脸撇开。 “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么着急赶我走啊?” 江岸玩味的打趣她,明知道她心里不是这般想的。 阮绵也不狡辩解释,敞开心扉,有话直说:“倒也不是,怕你在这边待太久,我会产生依赖感。” 其实很多时候,她一个人倒显得更独立些,自打江岸来后,阮绵明显的感觉到,很多事情她都交付到他手上,毕竟于她来说,江岸跟这边的医生沟通更有效果。 换个角度来讲,她不想就这样占便宜,占他的势。 日后要怎么还这份人情。 江岸:“那不正好。” 他正有此意。 到嘴的话夹在喉咙里,像是雪片往她嘴里灌了好多。 她忽地就冷得说不出话来了。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眼下的她也只有感动,这才是最要命的呀! 这段时日以来,江岸对她如何,帮了她多少,阮绵不是瞎子,外人都有目共睹的,更何况她一个当事人呢? 江岸再度发声问她:“阮绵,我虽然不是那种正人君子,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既然我愿意帮你,也选择帮你,你不用心里太大的负担。” “嗯。” 阮绵压低头颅,只留下一颗乌溜溜的头顶。 江岸的话在她耳畔晃荡:“都是我 自愿的,没有人强迫我,更不需要你还我这份所谓的人情。” 不得不说的是,有他的照料,孟贤清在这得到了很好庇护。 谢谢两字抵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哪怕她是说千道万句感谢的话,在江岸做的那些事面前,也显得苍白无力。 他是实实在在的帮了她。 而她只有一张嘴皮上下翻动。 连笑都带着苦劲:“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一定尽所有能力帮。” 江岸想了想:“那这个机会我估计不能让你抓着。”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思不同。 “秦惜文还好吧?” 江岸语气很淡:“她啊,自从你见过她那次,把话说开之后,反正我觉着情绪是好了不少,起码不像以前要死要活的,现在跟着我妈在燕州做点生意。” 秦惜文能有这样的觉悟,对阮绵来说,她是替她开心的。 也算是间接性的帮了江岸的忙,还了一部分的恩情。 路面车很少,人更少。 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江岸忽地把手探出来,捂住她冻得发红的掌心。 阮绵起先是想抽开的。 他没让:“就牵一会,你手都冻这么凉,等暖和点再松开。” 见她依旧不自在,江岸停下脚步,捂着她手指揉了揉:“我没别的意思,别总是那副防备的样子,真要是我打算对你怎样,早就跟你提要求了。” 倒也不是这些问题,是阮绵自己心里过不去。 江岸安抚她:“你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你现在是单身,我也是单身,没什么好被人说的,再说这是在国外,谁知道呢?” 他一口气把她所有的顾虑全部吐净。 阮绵站着没动。 江岸很贼,等她手上的冷意慢慢缓了缓,他伸手压着她虎口处,往他口袋塞。 她也没强烈的挣扎。 “要不要再走走?” “嗯。” 她手缩在江岸口袋里,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毛绒的大衣,布料质感很好,阮绵一直紧紧的攥着拳,江岸是明显能感觉到的,这样握着两人都不太好走。 索性步调缓慢。 江岸手掌稍加力道,握紧几分,他没去看阮绵脸上的表情,只是试探性的说了一句:“医生说你奶奶的情况不是很好,你得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这事不用他讲,她也清楚。 点点头,阮绵没作声。 江岸道:“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这个也有很多方面的因素影响。” 从母亲离开后,孟贤清是整个阮家,甚至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不图回报的。 一想到这个,阮绵眼眶绯红,热得要落泪。 江岸伸手捂住她的脸,低声劝住:“好了,我不说这个。” 她也明白的。 人都有一死,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 可要真的眼睁睁看着身边的挚亲离开,那又是另一番滋味,钻心的疼,阮绵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头,嗓音嘶哑到不成样子:“也许我该放下了吧!” 她叹口气:“奶奶坚持了这么久,对她来说也很痛苦,离开也许是解脱。” 江岸心疼,身板贴过去,另一边手掌拦在她腰上,稍稍扣住。 “你能这么想,她一定才能安心的。” 第466章 越缺什么,越秀什么 阮绵送江岸上车那日,还跟他抱了抱。 “路上注意安全。” 软骨头 第411节 “回去吧。” 江岸终究是要回国,回燕州,回江家的,不管是江南还是叶慧琳,都不可能让他一直待在国外。 冰天雪地,阮绵在路边的台阶上站了许久才离开,往回走的路上,她两边脚底板冻得打哆嗦,耳畔跟嘴里皆是寒风萧肃,风声刮打得哗哗作响。 捂捂脸,进门前掸掉雪地靴上沾染的雪层。 这些日子,医生跟她讲过很多,大多都是劝她放弃治疗的话。 说实话,要放弃治疗这一点对阮绵来说,无比难。 手机在身侧桌板上响起,震动得嗡嗡响,是个国内的电话。 商衡打来的。 阮绵后背一片凉意,她手指顿在要拿不拿的半空中,迟疑过约莫五秒钟,她按下去掐断没接。 商衡是陆淮南的人,打这通电话想必是来探听她消息的。 几乎是在她掐断电话的下一秒,短信发进来。 商衡说:「就算是走,也得留个信吧?」 阮绵过眼之后,直接选择删除。 当初选择离开的时候,她就想过,这辈子不会再跟陆淮南,以及他身边的人再有任何关联纠葛,断就得断个干净,不然对自己不好,也对别人不好。 在这一点上,阮绵做到无比的清醒理智。 江岸回国的第一件事,沈叙跟乔南笙帮他接风洗尘。 他这一去国外就是一个多月,朋友们甚是想念,在国宾酒楼包了整层供他玩乐。 以前江岸身边的人都很会玩,也玩得开,至打阮绵去国外后,他就像是改了个性子,不近女色到连看一眼都嫌弃。 乔南笙笑笑:“看来这是真的要做个善人了。” 沈叙撇了两眼,没好气又觉得好笑:“什么善人,我看他这是为某人守身如玉呢!” 江岸喝了不到三四杯酒,急着要走,没人拦他,也没人敢拦他。 乔南笙送他下楼,在路边还特意叮嘱:“喝酒了别开车,找个代驾。” “知道。” 两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也就是一瞟眼的功夫,看到了在不远处的商衡跟陆淮南。 “怎么了?” 乔南笙顺着江岸的目光扫过去,待看清男人的脸,心底咯噔一下,顿时心里在想,江岸会不会冲上去直接跟人对峙,这种事情他不是没干过。 正是因为有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乔南笙才深感到危险。 他迅速的又把视线转回来,连着去看江岸:“先上车。” 江岸都没理会他,拽开车门走下来。 他轻巧的挽起一边袖口:“好久没见了,上去打个招呼。” 现在他太懂怎么戳陆淮南的心窝子,所以那架势是半点虚意都没有。 江岸满脸写着得意的走上前,乔南笙跟在他身后。 那边一共三四个人,康堇是最先看到来人的,在陆淮南耳旁轻声提醒一声,紧随而来的是陆淮南的目光,他眼眸紧缩的分别打在江岸跟乔南笙身上。 江岸先开口:“陆总,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对比起他的挑衅,陆淮南那边要显得平静得多。 尤其是商衡,连警惕都没给到江岸半点,就纯粹当他是闲得无聊,没事找事。 这对自尊心很强的江岸,无疑就是赤裸裸的打压。 果不其然,陆淮南没说话,他继而道:“睡不好吗?黑眼圈那么重,我正好从国外回来,要不要我把回来的……” “康堇,你先带汪总上楼。” 陆淮南道。 康堇看了下他,遵命的领着人上去。 江岸好笑的看着他这一些列的动作,陆淮南眼眸漆黑,里边什么情绪都不带,他是有眼睛的,能肉眼可见的看出陆淮南状态不好,也知道具体原因。 “江总,你有话直说,没必要搁我面前绕什么弯子。” “我刚见完阮绵。” 江岸打口袋掏出日夜都带着的那串坠子,一个小型的佛头吊坠,做工雕琢都很是精致。 他捏住在陆淮南面前晃了晃,摆明是要炫耀:“她送的,也算是定情信物吧!” 陆淮南哪能忍受得了他这般的刺激。 双手攥拳,脚步往前迈。 若不是身旁的商衡抢先一步拦住人,他的拳头已经砸在江岸脸上了,江岸瞧这架势,退了退脚步,立马收起坠子,唯恐被人抢走似的,宝贝得不行。 “怎么?你羡慕嫉妒啊?” 陆淮南那何止是嫉妒羡慕,简直是痛恨他。 但他没法说,在江岸面前丢过的人不止一次了。 商衡:“江岸,你能不能别来这套恶心人?” 江岸倒是心头大快:“没什么别的意思,单纯想告诉他,识相点就自己退出。” 陆 淮南一言不发,脸上的怒火都快烧到他这边来。 商衡拽着陆淮南,乔南笙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是真怕江岸喝了点酒撒野,冲上去跟人对打。 两边的脸色各不相同。 “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几时。”陆淮南红急了眼,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把江岸撕碎。 江岸也不是个认输的主,呵呵笑,加上那点酒劲上头:“得意几时是几时,哪怕我不得意,现在也轮不到你陆淮南得意,我也不吝啬告诉你,她在国外过得很好。” 这话,就像是在说:陆淮南,没有你在她身边,她过得很好。 所有的眼泪蓄积在眼眶里。 陆淮南往回逼退。 他冷声呵笑:“是,你倒是真得意,但我就好奇,你既然跟她好了,何必在我面前秀这一通,正所谓缺什么就越爱秀什么,还是说你根本就没得到她的心?” 其实大家心里都没底。 不光是陆淮南,江岸亦是。 所以互相吐出的话,无疑都是扎在彼此心上最狠的那一把剑。 江岸从满脸的笑意,再到绷紧牙关,恨不得上去跟他打一架。 陆淮南多伶俐。 他早看出他这反差,言语不饶人:“看来我没说错,你也没你自己说的那么得意。” “陆淮南……” “有事吗?” 江岸咬咬牙,把气咽回去:“没事。” 他明白一个道理,自己越愤怒,才会让陆淮南越痛快,所以只有他表现得若无其事,才能让对方扎心。 第467章 没资格 “陆淮南,以后别打扰她。” 陆淮南眼睫扑扇了瞬,也就那瞬间的功夫,遮掩的神情是江岸目光所不及的。 他声线低沉到近乎发哑:“你凭什么让我别找她?” 他江岸有什么资格? 此时两拨人相距能有两米多远,按照这个距离,想要一瞬冲上去纠缠打起来,分分钟的事,乔南笙死死的拽着江岸,生怕他往前冲:“阿岸,行了,先上车。” 江岸岂是听话的人,他扭开乔南笙的胳膊:“你别管我。” 陆淮南抵着江岸的眸子,阴狠又嘲讽:“说得那么好,我还真当你去国外当了一年舔狗舔到了,不过阮绵答没答应你,你我心里有数。” 舔狗二字深深刺痛人的心。 尤其是江岸那么高傲的男人。 谁都可以说他,唯独他陆淮南说的,他忍不了半点。 “你他妈再说一遍?” 江岸能用怒不可遏来形容,脸都快扭曲变形。 陆淮南一脸的平淡,毫无波澜,两人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张着唇瓣,一字一句:“我说,哪怕是阮绵跟我离婚,你也得不到她,要我再说多几遍吗,我是不介意,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最狠的话莫过于此了。 “我曹。” 江岸骂骂咧咧一句。 见他跃跃欲试着,商衡拦住:“大家都冷静点。” 乔南笙再次抓住人,这次双手缠在江岸腰间,把人控得死死的:“别闹了,回去。” 商衡也是拼了命。 待会还要上楼开会,陆淮南那张脸断然是不能受伤,别人看了也难堪。 什么都料到的商衡,唯独低估了陆淮南对阮绵的感情。 软骨头 第412节 他手猛然一拉,商衡被拉了个踉跄,险些撞身侧的柱子上。 他还没得及反应过来,人已经脱离能控范围。 陆淮南一个快步走上前,直接到江岸身前站定,他单手抓住江岸肩膀的衣服,想把人从乔南笙手里拉开,江岸也正有此意,以至于乔南笙一人难敌二虎。 “陆淮南,你他么找死。” 陆淮南让他打,江岸重重的拳头抡圆了往他脸上砸。 连砸了三四下,直到他嘴角溢出鲜红的血迹,江岸打红了眼。 看他没任何还手的迹象,他动作顿住。 “打够了?” 陆淮南好笑的看着他,就这么轻飘飘的问了句。 江岸狐疑的眼神看他,试图在审视他为何不反抗,为何不跟他对打,反观陆淮南则是一脸的清淡,像是根本无心跟他斗争什么。 那一刻,他心底里说不出的挫败。 江岸抓起陆淮南领口的衬衣,泄愤般,逼问他:“为什么不还手?你不是很爱她吗?你不是见不得我跟她好吗?陆淮南,你倒是还手啊?” “唔……” 也不知是他的表情最终触发到陆淮南,还是他的话,陆淮南反手打了他。 这一拳足够的狠,抵得过他刚才的三四拳。 江岸被打懵了两秒,他伸手去捂受伤的嘴角,三分不可置信,又七分斗志昂扬。 眼看两人要再次纠打到一块,此时江岸手机响起。 他撇了眼对面的陆淮南,撒开手,踉踉跄跄的脚步走到一边去掏手机。 阮绵打来的。 恰好是在此时。 江岸回头警惕的看陆淮南,他的双眼也紧巴巴的在盯他,似乎猜到那电话打来的人是阮绵般,江岸从陆淮南眼里看到一些深沉的期待,又或者说是不甘。 他懂,非常懂。 只有深爱的人被人抢走时,才会有这种神情。 当着众人的面,他摁着手机,按下接听键。 声音从一开始的破音,变得无比柔软:“怎么了?” 阮绵深呼吸,她说:“江岸,你在那边没事吧?” “做噩梦了?” 听她那口吻,像是刚睡醒,江岸也是靠蒙的。 她率先是嗯了声,紧接着才道:“做梦梦到你跟人打架,满脸都被玻璃瓶子砸出了血,把我吓死了。” 江岸嘴角努力浮动弧度,其实他现在嘴角是僵硬的,带着伤口,每扯动一下都是生疼。 不过比起这点微不足道的疼来说,看到陆淮南被伤得体无完肤,他更畅快。 所以江岸放低语气:“乖,我没事,你就是这几天没睡好,才做噩梦。” 说话的同时,他去打量陆淮南那张绷紧到极致的脸,如他所料那般,脸色黑沉的程度堪比这夜晚的天,他真怀疑如果不是工作上有事,陆淮南会不会捅死他。 江岸装模作样跟阮绵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陆淮南转身要走。 他还使坏的喊住人:“你现在也看到了吧?我劝你啊,趁早死了这条心。” 陆淮南脚步顿了半秒,随后再次提起。 他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连乔南笙都看不下去,深喘口气:“你何必去招惹他?阮绵跟他又不可能。” 江岸也是鬼使神差的,他就是想看陆淮南难受,看他为此痛苦不堪。 他磨着后槽牙,吐出口带血沫子的口水,冷呵声顺着鼻息溢出:“也没什么,就是看他不痛快,我心里爽。” “行行行,你也目的达到了,赶紧上车回去。” 乔南笙是真怕江岸脑子里一会一个主意,待会又觉得心里不够来劲,冲上去再刺激一番陆淮南。 他耗得起,他耗不起。 上车赶回家,江岸故意刺激陆淮南的给他打电话,该说的,不该说的说了一大通。 说完就挂断。 他此时就像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站在权利的顶峰,想怎么踩踏陆淮南,就怎么踩踏。 那种错觉感,一度让江岸以为,他就是真正的得到过阮绵。 实际上,他的内心比谁都空虚。 而在国外的阮绵,对这一事浑然不知情。 在燕州待了半个多月,江岸没忍住去国外找她,当时他嘴角的伤疤好得差不多了,就剩一点点结痂的印子,难免还是被阮绵那双精明的眼睛挑出问题。 她仔细看,遂而淡然的问:“跟人打架了吧?” 江岸自然是不会跟她说和陆淮南打的。 他巴不得她失忆,连这个名字都记不起来,又怎会舍得在她面前提那个旧人。 “嗯。” 第468章 为爱自卑的男人 “怎么了?” 此时国外进入最冷的季节。 阮绵坐在沙发里,浑身裹得像个毛毛虫,除了那张明艳的脸漏在外边,几乎所有的皮肤都裹在衣物里,她穿了件特别 粉的宽松款大衣,显得人粉粉嫩嫩的。 比刚入校园的大学生,还有大学生的气息。 看着看着,江岸就耐不住的想凑上前亲她一口。 他想知道,她的嘴是什么味道的。 曾经江岸幻想过好多次,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刻。 他目光定定的睨住她唇,阮绵许是看出这一点,稍微往旁边挪了点位置,就是这么一个轻浅的动作,迫使江岸冷静理智了不少。 “这么怕我,还把我请到家里来?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阮绵砸吧下嘴,艰难挤出:“那也总不能让你在外边吹寒风吧!” 江岸低笑。 每回他对她的眼神,都是那种极度的宠溺与心疼。 或许是男人生来对心爱的女人那种保护欲,又或者是得知阮绵那么多年的遭遇,江岸真的心疼,不管是哪一种,这其间是包杂着爱意的。 那时候的他一度觉得,除了阮绵,他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了。 “还算你有点良心。” 阮绵话锋一转,言归正传:“话说你这次来国外,是谈生意?” 江岸也不绕弯子,把话说得直爽:“不是,为了你。” 哑口无言,如鲠在喉。 她抬眼再度去看他:“江岸,其实你不必这样。” 为了减轻她的心理压力跟负担,江岸寻了个撇脚的理由:“不光是你,我更想来看看奶奶。” “奶奶现在情况还算稳定。” 屋外的寒风呼呼的响,以至于她跟江岸之间陷入沉默寂静时,还没那么尴尬,甚至是无所适从。 江岸问她:“我有个提议,想跟你谈谈。” “你说。” 江岸:“你想不想在国内开家医院,不一定非得是中规中矩,可以考虑做医美这一块,现在国外医美市场也还挺好做,如果你想,我能帮你拉资源。” 这时候,阮绵大多考虑的不是创业,而是她如何能维持好奶奶的高额医疗费用。 也深知,这种情况下,不能再过多的欠旁人的人情。 尤其是江岸。 她摇摇头:“暂时没考虑。” 江岸舌尖卷起绕了绕齿尖,思忖片刻钟:“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顾虑那么多,阮绵觉得自己没法跟他直面的讲,她凭什么心安理得的接受江岸的帮助? 自己既然豁不出去身体,就该守着这份规矩不是吗? 阮绵声音不大,倒也没躲闪的回答:“是吧!” 江岸伸手过来,从下到上的扣住她五指。 “别躲我。” 知道她要躲,他提前阻止她,江岸只是握着,没有别的过分举动,这样看,她们之间倒像是很平常不过的情侣,阮绵深呼吸,平息好急促的呼吸。 才再度开口说话:“你想得没错,我不想过多的欠你的人情,因为我知道,自己可能还不起。” 这样的话,江岸不知道听过多少次,属实是听得麻木了些。 “我也说过,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至于你还不还情,我根本不指望的。” 哪怕是江岸把话说得再好听,阮绵始终有她自己的行事准则。 软骨头 第413节 后来很多年想想,也许这也是他们最终没能走到一起的原因。 江岸在国外的这段时间里,孟贤清醒来过一次。 那天,阮绵不在医院。 他寸步不离的陪同在病床前,陪着孟贤清讲话。 听老人结结巴巴,断断续续,有时还根本听不清的说阮绵小时候的事。 说了好多好多,连江岸后来想记起,都只能记得住一些印象深刻的片段。 阮绵打小就听话,总是喜欢巴巴的跟在孟贤清身后,甜甜的叫奶奶,生得漂亮灵动的缘故,初中的时候,身边就围堵着一小群男孩子,跟她送情书。 那时候的她,羞涩又懵懂,还很傲慢。 说到这时,孟贤清两眼微微闭合睡了过去。 她好像很累很累,跋山涉水般的累。 从那之后,再没醒转过。 江岸在国外款款待不到半月,又匆匆忙忙的赶着回国。 这回是叶慧琳打来电话,催着他回去的,江岸本还想陪她多过些时日。 她如往常的每次,都亲自坐车送他去机场,把人亲眼送上去,才离开。 只是谁也不知道,在看不到的角落里,在人群中,站着一个商衡。 商衡跟阮绵其实见过,但阮绵不愿让陆淮南知道她在哪,商衡没有私自回去告诉他。 他替她演戏隐瞒,一方面是替当年陆淮南对阮绵做的那些事赎罪,另一方面,也是不愿看着陆淮南清醒的越陷越深。 那时候的所有人都觉得,只要彼此不相见,就能靠着时间的推移真的把人忘掉。 包括阮绵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相信,也逼着自己去做。 江岸好三十来年的人生中,头一次觉得认真做一件事那么的艰难,就好比眼下他想要在燕州伫立个人的权威,防止以后即便脱离江家,也能护得住阮绵。 不靠父母的依仗跟帮扶,原来外人并不那么买他的账。 江岸也是人生第一回,在酒桌上喝了一场醉人,又无法操控的酒。 他心烦意乱,酒局结束后,找了乔南笙开车去接他。 包间的几个老总,想方设法的要留下他,帮他叫了特殊服务的女人。 江岸断然是不会应的,他那时候一心只想着怎么为阮绵守身如玉。 他不愿在日后她答应跟他好时,得知这些肮脏又卑劣的事情。 江岸坐在副驾上,呵呵的傻笑,笑得自嘲又幸福,他跟驾车的乔南笙嘟囔:“以前我不信,现在我才知道,爱一个人的时候,哪怕你再优秀,你也会由心的自卑。” 可他是江岸啊! 燕州江家的独子,所有人都想不到,也做梦都做不到站在金字塔顶尖的男人。 这样的人又怎会自卑呢? 事实是,那一刻的江岸无比自卑,为他曾经不堪的过往自卑。 乔南笙看了看人。 淡淡的回一句:“阿岸,你喝多了。” 第469章 男人都一个样 作为旁观者,乔南笙理解阮绵的做法。 被伤过,所以很难再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怕陷进去,也怕自己没能力再爱,对不起江岸。 但作为江岸的好哥们,乔南笙心疼他的付出。 如果有得选择,他宁愿江岸依旧是那个无忧无虑,坏得彻底的他。 爱啊! 是这个世界上最磨人的东西,掉进去很难再能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 总是要伤得透彻,体无完肤了,才能醒悟。 江岸头歪着,身子陷在车座里,不算宽敞的车内,让他那双笔直修长的腿根本没太大的延展性,只能那么委屈的蜷缩着,就如他跟阮绵此时的状态。 他勾唇笑:“是吗?我真喝醉了。” 嘴里不止的嘟囔。 江岸是怎么回家的,已经记不清了。 乔南笙走前,让他家的保姆帮忙做了醒酒汤跟粥。 深夜里,江岸胃疼得醒过来,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碗还在冒热气的小米粥,他坐在床沿边,愣怔了许久的神,这才伸手端起吹气吞下去几口。 淡淡没多少味道的小米粥,倒是解酒缓胃。 莫名其妙他就特别的思念阮绵,恨不得马上飞去国外见她一面。 许多时候他都想劝她回来,但又不忍逼她。 江岸终究是个善人,沈叙调侃他说,是被阮绵生生熬善的。 外人不知,他的善只是对阮绵一个人,也仅此这一份。 …… 江岸就这么苦苦的熬了三年,终于把阮绵熬回国。 回国的前几天,他特意跑去国外见她。 两人吃了顿饭,阮绵将他送到就近的酒店,江岸那晚拉着她不让走,推推搡搡的阮绵被挤到了房门里,他大脑有点宕机,本能反应的压着她肩膀往下亲。 一口没够,连续亲了三四口。 天杀的。 越亲,他那点薄弱的抑制力是愈发的丧失,最终到了一眼的红。 阮绵见他这副样子,生怕他生扑,赶忙叫醒人:“江岸,你冷静点。” 江岸心里其实清楚,现在他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例假在身。 心底万分的失望,却也到底是不敢贸然前进半步,怕所有的努力再次功亏一篑。 江岸动作缓慢的低下头,把脸一寸寸压到她颈窝里去,呼吸很是粗重。 阮绵是真心疼啊,心疼得有人拿手在揪她心脏。 她不是麻木的人,也是有血有肉的,江岸对她的好,她能感受到。 过去许久,两人之间的气息都逐渐平静下来。 阮绵这才眨巴下眼睫,低声问:“江岸,你好点没?” “我没事,别担心。” 他抬起脸,眼底又回归到平日里那副状态,仿佛刚才的那一切根本就没发生过,还很配合的掌心抚在她脑后,轻轻的撩拨几下她后脑勺的发丝。 玩味故意的拨弄,挑着眉眼道:“刚才就是吓唬你的,也是试探,看你现在能不能接受我。” 一瞬间,阮绵心软到化开。 喉咙宛如灌入了铅,拉扯不开,她试图张嘴,吐不出话。 唯有眉宇轻蹙的看他,眼神里尽是责怪跟愧疚。 当一个人对你很好,可你又无法给于任何回应的时候,那种莫名的压力跟负担,一定会时刻都能压死压垮你。 阮绵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下次可别再这么试探我了,说不定我真会动手的。” 即便她装得像模像样。 江岸也只是退开点距离。 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笑:“动手好啊,只要你先动手,那我就有理由找你负责。” “噗……哈哈哈。” 这话把阮绵逗乐了,捧腹大笑。 每次笑也只是过眼云烟,笑过后气氛该怎么沉重还是怎么沉重。 她跟江岸之间,注定是回不到最初时,彼此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毫无顾忌,没有任何压力。 有些人的结局,早就谱写好了,不是情人就是敌人,朋友都做不了的。 越是与江岸亲近多了,关系好了,阮绵就更是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如果她能同江岸只是做简单的朋友,该有多好? 相反的,阮绵也清醒的明白,江岸不缺朋友,若不是那份他真切的爱意做铺垫前提,他岂会对她万分上心,怕是连看她一眼,都甚是觉得多余了。 江岸捏她的脸:“笑得这么大声,真怕我听不见,我还没聋。” 她撇开脸:“少摸女人的脸。” “摸不得?” “当然摸不得。” 江岸想说要是成了他的人,是不是就能摸得。 终究一个身份呗! 话没说出口,怕自己失望,也怕她尴尬。 他总是觉得,跟阮绵之间时而近到无话可说,就差捅破那一层薄薄的纸,又时而远得怎么抓都抓不到影子。 软骨头 第414节 她曾经问过他,是不是这样的拉扯,才让他上头,让他一直摸不到终点,才变得这般用力费劲的往前靠近她。 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这个问题,江岸也无数次思考过。 直到见不到阮绵,他会心慌,答案就此揭晓,上头只有三成,真的喜欢,真的爱占五成,剩下两成是江岸最后的尊严底线,就像是人给自己留的那条退路。 没在酒店多待,江岸把她送上车,折返回酒店。 原本想的是,多留几天,在这边同阮绵一块回国。 江南旧疾复发被送去医院抢救,江岸才临时赶回国,早上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阮绵打。 因此,他一直都颇为愧疚。 而恰好同时,孟贤清这边也出现点意外,耽搁了阮绵回国的进程。 江南病情复杂,江岸一直得守在医院,跟阮绵那边的联系少了不少。 那阵子,她总是能听到身边人各种各样的声音。 比如:“这男人没一个例外的,都那样,真以为他们多深情,都是利己主义者,更何况是江岸这种男人,得到你不一定珍惜,你熬他时间久了,他觉得你装,自己也要跑。” “幸好当初你没答应他,否则现在哭都找不到眼泪。” “女人啊,就得矜持点,比什么都好。” 阮绵都是默默听着,从来不反驳。 因为她没有任何立场跟资格,要江岸做什么。 外人分不清场合情况,她自己得拎得清。 第470章 活得像个死人 很多年后的一天,江岸想起时,都觉得最对不起阮绵。 他的爱意,或许也藏着深切的愧疚吧! 从一开始动机不良,再到没能帮她抵挡流言蜚语。 阮绵回国,江岸致力于帮她操持萌美的资源人脉,准确说,萌美能顺利开展起来,他的功劳不小。 江家对此并未过多的干涉。 江南跟叶慧琳打心底里觉得,江岸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等他反应过来,就会跟阮绵分手。 江家的底线也是他不能为了个女人,反驳家里安排。 直到叶慧琳打算让江岸跟秦瑶好,从此撕开了那道口子,险些闹到母子反目的程度,江南说:“阿岸,你妈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跟她能有未来吗?” 这是触及他的逆鳞。 江岸满脸怒容:“这是我的事,你们不要管。” 他为阮绵做的事又何止一两次,差点连命都搭进去。 才得以后来叶慧琳极力的反对阮绵,甚至不惜找她对峙摊牌。 不可否认的是,江岸所有悲欢喜怒的事,都发生在那一段时间。 快乐如昙花一现,痛苦却深埋在他心底,熬成了一块永不愈合的伤疤。 得知阮绵跟陆淮南的事时,江岸恨不能杀了陆淮南。 可同时他也知道,这么做不会让自己痛苦半分,更不会让陆淮南受到任何的惩罚。 阮绵同他提出分手后,江岸在无人问津的别墅里,独自待了很久,烟酒与他作伴,连窗外的风声都能惊起他心底的波涛骇浪,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脆弱不堪。 像一颗在风雨里飘摇的小草,随时都能被大风刮断了腰杆。 眼泪啪啪的掉,控制不住。 那时候的江岸,一度觉得自己爱惨了阮绵。 他才是最被辜负的那一个。 秦惜文去找他,结果他的车跟人相撞,人失去意识。 在被抢救的过程中,江岸觉得自己醒过,但又不那么确定。 抢救结束,他被安排进病房,终日都有人在看守,来过很多人看他,大家都是来来走走。 仿佛做了一场特别长的梦,梦里有只手抓住他,不让他醒来。 又或者是他自己的潜意识里不愿意醒,怕醒了要面对所有的真相,江岸连流血都不怕的人,居然在那一刻怕心痛,怕得要死。 梦境里,江岸听到有人说话议论。 包括叶慧琳低声的哽咽,以及江南安抚妻子的温声。 他在梦里无动于衷,活着却像个死去的人。 最后是醒来,也如愿的再见到阮绵。 再见她,她满脸都是化不开的忏愧跟自责,其实在那时候,江岸觉得讽刺还挺装的,他自认没那么大度,毕竟一场车祸要掉他半条命,他又凭什么只能看着她好好的? 卑劣也曾在江岸心底生根发芽过。 他甚至还卑鄙的想,只要自己依仗病重,是不是也能把阮绵套在身边一辈子? 他都得不到的东西,为什么要让陆淮南得到? 得不到,他也要毁掉。 当时的江岸,低估了对阮绵的喜欢,他做不到,更下不去那个手。 他要的从始至终都是自愿且自由的阮绵,而不是那具躯壳。 沈叙来看他时,说:“因为她闹成这样的?” 平时装糊涂,关键时刻沈叙比谁都懂。 江岸没开口,他闭口不谈跟阮绵分手一事,提一句都是在他伤口上撒盐,眼球微微蠕动几下,他不耐的又再次闭合而上:“你又是来想套什么话的?” 沈叙心疼又觉得气不顺:“这还用套吗?谁不知道?” 谁又看不出来? 在外人眼里,可能他沈叙真算不上什么大好人,有时候还总是被扣上浪荡子的名号。 以前他跟江岸混在一起,别人也都会说一句: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人玩,都不是什么好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不在乎这些。 但在兄弟面前,他能豁出去命。 沈叙在意的,从来都是江岸跟乔南笙。 “就这样吧,没什么好说的。” 闻言,一口恶气瞬间顶到了沈叙喉咙处,他不吐不快,伸手去抓住江岸身侧的被子:“我来的时候听叶姨提了一句,这事你要是抓着不放手,对你跟她都不好。” 江岸满心的痛处。 他觉得前些年的那些事,现在是遭报应了。 出来社会混,真的是迟早要还的,以前他不信,现在信命。 老天哪会让你过得那么顺畅? 江岸眼睛睁开,眼睛里萦绕开一层薄薄的雾气,冷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几分:“那你们是觉得我现在还能做得了什么吗?” 他有些激动:“那他妈是她跟我提的分手,不是我。” 沈叙微愣住,缓了几秒:“你好好休息,等你好点我再来看你。” 江岸住院的这段时间,来来走走不少人。 每个人都能从他的脸上看到肉眼可见的几种情绪:病态,骄横,痛心疾首,恨意恶绝。 好像他要跟天作对,势要把天都掀了。 叶慧琳是真的恨阮绵,恨的同时又气不过江岸这副样子,嫌他不争气。 多次让秦惜文过来医院陪陪他,秦惜文能做的事很有限。 一进门,看到江岸匐匍在病床边,嘴周全是吐出来的血水,糊了他两边嘴角都是。 牙上也都印满了。 两个护工被他凶恶的样子撵到角落,见着秦惜文,都似抓到救命稻草似的:“秦小姐,你快来劝劝江先生吧。” 打小江岸最疼她。 江家的孩子,也不在少数,旁亲也有些年岁小的子女。 偏偏江岸就是最中意她,从小就带着在身边,也难怪当年她跟陆淮南的事,把江岸逼成那副样子,与陆淮南就差拿命去 拼。 秦惜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抹了下眼角的雾水,一声不吭的弯腰捡起地上摔掉的花瓶,以及果篮。 洒落的水果一一摆放好。 秦惜文站在病床前,只是站在那,江岸的神情倏然和缓下去。 他压着沙哑不成调的音质:“你怎么来了?” 早上她刚来过,走了也不到几个小时。 秦惜文双目饱含泪水,倔强的抿抿嘴唇,道:“我来看看你,怕没人陪你讲话。” 第471章 暗恋 俯身垂手,把江岸耷拉在外的被褥压进去。 软骨头 第415节 秦惜文泪如雨下,坠落好几颗。 不落的时候其实还好,能忍住,一掉根本没法收场,连续往下掉,她一边收起手,又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抹泪,江岸看得心口发疼:“好了,你先去洗把脸。” 秦惜文乖乖的去隔壁洗完了,再回来。 空间里弥漫开消毒水的味道,不多时还有点饭菜香。 护工领来两份医院饭菜,一份是给江岸的,另一份是单独给她打的。 秦惜文忙捣鼓好桌板,先替江岸够上,她没拆她那份,坐在旁边看着他吃。 病重在身,又是医院这种令人厌烦的地方,江岸吃得食不知味,没扒拉两口彻底失去胃口。 这场车祸,把他折磨得清瘦一大圈。 秦惜文收拾好,叫护工端下去,起身扶好被子。 “哥,我去见过阮绵姐。” 江岸惨白的脸上,无多神情,他不说话,眸子里更是晦暗不明,分不清喜怒情绪。 他甚至都不想问一句,她跟阮绵说过什么。 半晌的沉默,得来江岸一声:“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掺和进来,家里那边要是找你帮忙做什么,你直接拒绝就行,也不必觉得夹在我跟她之间难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仿佛江岸的这段感情无疾而终。 最后所有人都是看好的,除了秦惜文。 江岸笑了笑,笑得十分的牵强,笑意在僵硬的嘴边微微颤动。 他开口说:“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没人祝福我们,没想到反而分手,像是满了所有人的心愿,大家都开心了。” 这话有多心酸,只有江岸自己最清楚。 在别人面前他说不出。 秦惜文眼底抿着圈绯红,久久不散:“哥,我懂你。” 江岸嘴撇开:“要是能懂我的人是她就好。” 撕心裂肺也不过如此吧? 江岸又何尝没有过呢? 只不过现在时间太久,已经过了那阵情绪,他不应该自私的只贪图感情,而浑然不顾阮绵如今的处境,且不说外人,叶慧琳跟江南都首个不会让她好过。 偏偏他最清楚自己母亲的手段。 于是,江岸求秦惜文:“惜文,哥求你帮个忙。” 秦惜文双手紧攥着,把泪水憋了又憋:“你说。” 江岸用尽浑身仅剩的那点力气,抬起胳膊,手指探到她脸颊边,用指腹细致的擦掉她眼底那抹红晕,轻声说道:“帮我劝劝我妈,让她别对付阮绵。” 她早该知道的,江岸最在意的肯定不是阮绵做过什么,而是她会受到什么伤害。 “好。” 秦惜文连连点头:“哥,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现在也懂得跟我提条件了?” 在江岸跟前,她从来都是那个被哥哥维护保护的对象,细细算来好像真的没有替他做过任何的事情。 秦惜文咬咬牙根:“我帮你的忙,你得答应我照顾好自己,不准做伤害自己的事。” 江岸欣慰一笑,满口答应:“当然。” 往后的每日,秦惜文不论刮风下雨,都会赶来陪他,雷打不动。 这件事不胫而走,传到秦瑶耳朵里。 她计划了很长的预谋,想要得到江岸的心。 江岸是个怎样的人呢,秦瑶比了解她自己还懂他。 乔南笙曾经说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能找到那个最懂自己的伴侣,大概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吧?” 乔南笙喜欢过秦瑶,就像是江岸喜欢阮绵那样,爱一个人,最到最大的限度那就是放手,看着她幸福。 沈叙一度觉得,这是一种洗脑的舔狗文化,他爱谁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的只能说明不够爱,失去跟从未拥有,他都会觉得从未拥有更加遗憾。 三人的感情,形成了一个圈。 秦瑶对乔南笙的感情是明白的,她装作视而不见。 乔南笙也劝过她:“你真打算就这样陷进去?” 说起乔南笙跟秦瑶的话,或许比秦瑶认识江岸更加的久远,感情更加的深厚。 奈何有人看一眼就认定是终生,有些人看千万眼,都只能做朋友。 乔南笙跟秦瑶就是后者的典型。 她摇晃酒杯里醇厚的红色液体,眼中泛起几分慵懒迷离的光,秦瑶反问他:“所有人都这么劝我,难道我真的不如她?” “说不上谁不如谁。” 秦瑶凑近,第一回跟乔南笙直面的坦白:“你连这个都说不上,那你喜欢我什么?” 周围明明是闹哄哄的,他却觉得瞬间无比安静。 所有的杂音都比不过她这句话的伤害性大。 呼吸里淬了比柠檬还酸涩的滋味,一股脑的往他喉咙冲涌。 乔南笙暗自调整情绪跟气息,他目光打秦瑶脸上撇开,一副卑微又失神的眼神一闪而逝,烟抬起按在嘴边,淡淡的吐息:“不知道,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如果这时候有第三个人在场的话。 一定能看到乔南笙那副痛失挚爱的表情,到底有多别扭。 也能看到他这连开始都没开始的暗恋,以不过一分钟的时间结束,有多悲惨。 秦瑶退身回去,她握起酒猛喝下两口。 “其实说白了,我跟你是一样的人,只是我们彼此不喜欢。” “是吧!” 秦瑶是有顾虑的:“乔南笙,今晚喝完这杯酒,往后大家就以朋友相称,我希望你能客观的看待我跟你,以及跟阿岸之间的关系,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什么事呢? 乔南笙暗恋秦瑶的事。 “好。” 他苦涩的掸了掸烟灰,也没看人,嘴角一如既往的微勾起淡淡弧度。 可又有谁知,乔南笙整颗热忱的心,在那时死透了。 兄弟的女人,他岂能抢? 可是又同时,令他觉得痛苦的是,江岸不爱秦瑶,秦瑶日后的结局会如何,大概率是不会太好的。 “我先走了。” 秦瑶离开得爽快利落,提包走人,连头都没回。 乔南笙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起码能有五六分钟,看她怎么出的门,怎么上的车,再到车是几时走的,他全都尽收眼中。 随后像个受尽委屈的人,悄悄的把脸转了回去。 第472章 最单纯的脸,最会骗人 暗恋本就是一个人的事。 他没有资格要求秦瑶给于他任何的回应承诺。 如沈叙说的那般,倘若他往前一步,那都是不礼貌的。 这件事成了四个人里,最大的秘密,天知地知,他知沈叙知,唯独江岸一个人不知道,也终究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秦瑶跟江岸结婚的前一晚上。 从江家给的婚房内,她翻到阮绵跟江岸的合照,被他藏在枕头中。 说隐秘也不隐秘。 可能在江岸心里,他根本不在乎秦瑶会不会看到。 秦瑶什么都没说,把东西原封不动的塞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该怎么跟江岸相处,一如往常。 江岸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她可能会跟他大闹,发脾气一走了之,又或者是去找到叶慧琳,让江家帮她撑腰,再不济就是让她爸斥责他一番,不过如此。 这些江岸都是能承受得住的。 万万没料到的是,秦瑶私下见李锦心,毁了她的脸。 这件事情好像是早有预谋,就等这一刻。 又好像是她的一时手笔。 却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江岸深刻的意识到,秦瑶是要把他推向阮绵的对立岸,这样她永远跟他没可能,有些女人心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正如秦瑶,她当阮绵的面,把自己的脸毁掉。 再当江岸得知所有事情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 木已成舟,事已至此,哪怕他是天王老子也没转圜的余地。 江南劝他:“现在我们最紧要的是得安抚好秦瑶,她不能有事,实在不行,阮绵那边我跟你妈过去跟她谈。” 这也是江岸三十几年来的人生中,头一次觉得手脚并用,他都伸展不开招数。 他苦恼了好长一阵子,陷在死循环里出不来。 一边是曾经的旧情人阮绵,一边是秦瑶。 李锦心咬着这件事不肯松口,江岸去谈过,不光是她,阮绵的回答也是如出一辙。 软骨头 第416节 让他觉得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逼阮绵放手了。 谁都不愿意跟爱过的人交手。 他跟她说,他是秦瑶的老公,秦瑶犯了错自然得他这个作为丈夫的来收拾烂摊子,完完全全的把秦瑶护在他身后,紧紧的那么护着,此时故事像是回到了过去。 他护阮绵的时候。 天知道江岸有多怕,怕阮绵质问他。 庆幸的是,他没看走眼,阮绵从来不是那种恬不知耻的女人。 她只是理直气壮的说秦瑶有个好老公,也是发自内心的话。 不带褒,不带贬。 更如是彼此间在生意谈判桌上的一次较劲,互相都咬着那口理跟把柄没放。 江岸知道他做不到真正的逼阮绵,所以阮绵话也没对他说绝。 两人更多的大概是在互相试探底线跟掌握的东西。 那时候的阮绵,其实也是在等,等着江岸松口,各自各退一步,否则她完全有把握劝李锦心直接让秦瑶这辈子翻不了身,也能让这件事牵连到整个江家。 只是千算万算,谁也没算到,陆淮南会从中插一脚,截走了秦家的货。 送走秦瑶,要出国那次。 江岸想过,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跟阮绵相见了。 他们之间看似什么都没隔,实则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 在国外时,秦瑶的话彻底把江岸骂醒,也打醒。 他第一次面对自己并未那么深爱阮绵的事实,这样的事实也更明确的教会他,该怎么走下一步。 秦惜文去国外看过他跟秦瑶。 每回去都会带一些阮绵的消息给江岸,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听着,没开口做声表达意见。 当所有人都在替他觉得惋惜的时候,只有江岸自己清楚,他并不无辜。 …… 后来的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秦瑶看透了本质,也对江岸的决心薄凉了然于心,决定要离婚。 她放下的原因无二,只是这样耗着太累了。 离婚后,乔南笙来找过她,意思很明显直白,秦瑶拒绝了。 既然当初单身的时候她没答应,离完婚自然也不会应的。 江岸说过:“秦瑶这种人,表面坏,心也狠,她想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并且非达到目的不可,倘若她做不出谁也别想好过……但她不愿意的,碰都不会碰。” 秦瑶或许对乔南笙也是有过一些愧疚的吧! 但那又怎样呢? 这个世界那么大,错过的人何其之多,况且还只是乔南笙的一厢情愿,单相思。 沈叙跟江岸闹掰,再没回过燕州,乔南笙跟江岸的友情也处得像是一盘随时会散的沙。 离婚一事,江南与叶慧琳什么都不敢说,不敢提。 怕说多半句都会触及到江岸那颗敏感的心。 经历这么多的事,江岸成长不少,起码在感情上他孰轻孰重,是非分明。 人总是要经历磋磨,才能成长茁壮起来的。 那年遇上芩书闲,算是江岸多年来,头一回看了眼,起先他也不过单纯的好奇,好奇这个她的骨头能硬到几分,也确确实实在她身上看到一点阮绵当年的影子。 但他从不贪恋,以为芩书闲也同普通女人那般,见过即过。 都是人生的过客。 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回回都有不同的惊喜给他。 江岸那真的叫一个应接不暇。 打个比方来讲,芩书闲就是一本书,你看上去觉得没什么起眼的,书名厚度也都是中规中矩,看不出半点惊艳跟异于常人的点。 不打开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想要去瞅一眼。 一旦你打开了,你会发现书里藏着好多的秘密,每翻一页都是一面崭新的世界。 阮绵跟芩书闲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不相同。 一个是知根知底,他带着目的接近。 另外一个是出乎意料,你摸不透,猜不着。 可想而知,像最喜欢冒险的江岸来说,这会是一种多么刺激且吊胃口的挑战? 说是他主动接近芩书闲,不如说是芩书闲在吊他。 江岸心甘情愿被吊,甚至还主要把嘴凑上去给她吊。 起先他也想过,这样的游戏玩玩也能换换心情,不算什么坏事,偏偏最单纯的脸,最会骗人。 第473章 心痛 芩书闲这样的身份,注定她没有底气去反抗。 而恰好能踩在她头上的盛清时,处处拿捏她。 盛家能跟燕州的江家比吗? 答案自然是还差点意思。 但江南跟叶慧丽也不是傻子,不会任由着江岸再为了个女人自毁前程,把家族利益耗进去的,况且江岸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到非她不可的程度。 还有待商酌。 那年燕州下起大雪,江岸把芩书闲接到禺山别墅里。 还是詹敏亲自开车去海港接的人。 大概是晚上七点多钟,江岸在香雪丽舍跟人吃饭谈项目合作,有人想要跟他一块投资部电影,几名导演给他推了一群年轻漂亮的女星,个个身姿摇曳。 他却看得没一个顺眼的。 困乏的想去隔壁房间睡一觉,这时兜里手机嗡嗡作响。 他意外芩书闲会打电话给他,平日里基本上她恨不得他有多远走多远。 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讨嫌的份。 江岸示意了下,起身出去接听:“找我有事?” 正在追求期, 他态度还算是好的,没到直接质问她有事才找他的地步。 手指紧握住手机,那边许久都未有声响,约莫半分钟,听到一抹轻细的吸鼻抽泣声传过来。 他不光眼疾,听力也好:“怎么了?” 芩书闲哽咽着喉咙,像是被逼迫说出的话:“江岸,你在哪,能找人来接我吗?” 哪怕是傻子,这时候也该明白什么情况。 江岸不怕别的,就怕是芩书闲出了什么事,他喉口的呼吸一窒,情绪有点上头,脸红脖子粗,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问得小心翼翼,也问得心脏砰砰狂跳。 连脑子里跟身体里的酒精都醒转大半,头也没在桌上那么昏沉了。 胃里的翻腾劲,也跟着减轻不少。 “盛清时他……侵犯了我。” 声音不重,可传到江岸耳朵里,那真的犹如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在他心尖上。 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他手掐住身前的栏杆,握得手指骨发疼森白。 江岸咬牙,低沉的声音似要杀人泄愤:“你现在在哪?我让人过去接你。” 庆幸的是,他起码还能说出话,不至于吓到芩书闲。 其实这时候,江岸心已经乱了,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弄死盛清时的打算,他觉得他不会放过他的。 “我在海港酒店。” 芩书闲完全是打着颤,才把一句话几个字说清楚。 除了深深的心疼,江岸全是愤怒,他脸部表情都快扭曲变形,整个人像是受到什么强烈的刺激:“好,你别乱跑,如果不安全的话立马报警,知道吗?” 芩书闲蜷缩在酒店床上,她根本没法动弹。 此刻的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浑身上下不知道多少被盛清时折腾出来的伤。 她做梦都没想到,盛清时会侵犯她。 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每当回想起一切,就如噩梦般在芩书闲脑海中重新上演,她十分压抑的喊了声,连哭声都掺杂着浓烈的血腥味:“江岸,要是你过去说的话还算数的吗,我可以跟你好。” 江岸再是卑鄙,也不可能做到这个份上。 在这种她无法抉择的情况下,让她低头,那不是人,是畜生的行径。 沉出口气:“现在别说这些,我马上叫人过去接你。” “谢谢。” 詹敏在楼下候着,突然接到电话,指示她去海港某个位置接人。 马不停蹄,连夜赶去的海港。 找到芩书闲人时,她那张脸好多处的淤青,身上衣服破烂不堪,是被人强行撕烂的。 软骨头 第417节 两边大小腿也都是块状,宽度不一的伤痕。 不用多看,都清楚这是遭受了什么。 詹敏是个聪明人,她眼神未变,只是扫了下沙发上的毯子,卷起走上前,声音很是温和:“芩小姐,我是江总派来接你的,你先把衣服穿上跟我下楼。” 芩书闲样子看上去受到不小的惊吓,她上前的时候,她还瑟缩了阵。 等反应过来,才伸手接的她手里毯子。 软乎乎的手根本没多少力气,裹了好几下都没裹好。 “需要帮忙吗?” 芩书闲咬着牙:“嗯。” 大家都是女人,也就没什么好见外的了,詹敏帮她用毯子裹身时,她眼神没刻意躲开。 像是要故意把伤口暴露在外,就是要让人知道,是盛清时侵犯的她。 詹敏不仅从她眼里看到满满的憎意,还有刷洗冤情的决心。 她退手的途中,芩书闲一把抓住她:“詹秘书,我能求江岸帮我找我妈失踪的案子吗?” 詹敏楞了下:“这个我不知道,你得跟江总亲自说。” 同为女人,詹敏唯一能做的,就是心疼她的遭遇,在江岸面前多帮她说几句好话。 就这样芩书闲跟着詹敏回到燕州。 江岸打发走禺山别墅所有的佣人跟管家,詹敏送芩书闲进门时,他亲自下来接的人,脸色黑沉得吓人,话说给詹敏听:“你去叫沈医生过来一趟。” “好。” 芩书闲脚步走得很麻木,是那种机械式的僵硬。 你拽她走一步,她才懂得往前走,全程都是靠人搀扶的。 江岸生怕自己手一松,她人就直接摔地上去。 眼里抿着怒火跟隐忍,他目光定定望向她的腿,脚踝处的伤刺目辣心。 门外寒风大作,吹得两人都冷到了骨子里去。 江岸的脸色比这燕州的冬天还要冷上好几度,芩书闲的每一步都几乎踩在他心口上,那叫一个疼啊。 上次心这么疼,还是跟阮绵分手的时候。 上楼梯,芩书闲脚一崴,他连忙警惕的扶住:“没事吧?” “没……” 江岸二话不说,弯腰将人直接打横抱起,芩书闲的耳畔皆是江岸嘴里粗重的呼吸声,更让人觉得他根本不是在呼吸,而是在出怒火的气。 她故意把脸撇开。 现在别说是眼前这个男人,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许是猜到她心里所想,江岸脚步放缓,低声说:“有话先进去慢慢说。” 一颗泪,就这么顺利的从芩书闲眼眶滑落。 第474章 给足了信任 全程江岸都是强忍的。 将芩书闲放置在软沙发中,屈膝弯腰,她粉嫩的唇部顺势贴上来。 他身子僵了瞬,不知她是意识模糊了,做出的举止,还是故意为之。 感受到女人凑来的气息愈发浓烈,江岸退身。 芩书闲姿态笨拙的伸着手,在勾他脖颈。 江岸分辨出她是刻意,好似要营造气氛,她还喘着气在他左边耳垂处亲了亲,细柔绵密的吻,正当对方想进一步探取,他出声止住:“你先休息。” 手松懈下去,芩书闲身板陷入沙发。 她仰头看他的眼神,无辜掺痛。 突地,江岸一抹于心不忍闪过。 体内的怒火在横冲直撞,冲撞得他欲要崩溃了。 脚步快速的迈出去,迈到约莫六七步的样子,江岸顿住,他人没回头,背对着芩书闲,音质低沉:“去浴室洗个澡,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是不敢去看,怕自己忍不住弄死盛清时。 视线模糊,芩书闲两颊含泪,望向江岸远去的方向。 门拉开,再度闭合上。 她两边紧攥成拳的手指深陷进掌心肉里,不知疼般,继续往下压,热泪的眼睛发着涩意跟深切的疼。 这一路来,芩书闲都没敢当詹敏的面哭,满心的压抑在此刻瞬间达到顶点,从而爆发。 她身体蜷缩,缩成一团,胳膊裹着自己哭到泣不成声。 芩书闲从未想过,这辈子会这般恨盛清时。 恨透了。 江岸出门后,没有立马转身离开,他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清晰可闻的听到打房间里传出的哽咽声,心猛然一抖擞,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击。 闷疼闷疼的,他伸出掌心贴在自己胸口处,感受那急剧跳动的心脏。 后槽牙都快磨碎了。 上来送衣服的詹敏,远远见状,急忙上楼。 她面容紧迫:“江总,你没事吧?” 江岸深呼吸,长长的喘出那口气,心脏频繁的跳动这才稍加平稳下去。 他迈步往前走:“没事,你先在这边等着,照顾好她。” 詹敏恭敬的点头应允:“是的。” 江岸走出去好一段路,詹敏意识到外边突下的瓢泼大雨,转声问:“江总,外边下大雨,你喝了酒不能开车,要不要我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你?” 她知道,江岸不会乖乖守在这的,他肯定要去找盛清时算这笔账。 人没做声,只是默然的往前走,步调走得不急不缓,不轻也不重,令人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回头时,詹敏还是有所顾虑的给司机打去电话,让人过来一趟。 江岸没急着走,电梯一直下到底层,地下车库的负三层。 打响车,他坐进去。 “嘭……”地一声巨响,将门拉合上,动作重到似在发泄情绪。 光从外表,跟他那张脸看去,你压根看不到他半点的怒火。 实则心底早就烧旺了。 车厢内黑漆一片,整个地下车库未开一盏灯,黑暗的环境下,江岸只觉得心口疼得愈发厉害,他窸窸窣窣的快手去掏烟,手指颤抖着点燃。 面前猝然亮起的火光,照明他那张惨白无色的俊脸。 喉咙绷紧,刚抽进去一口烟,咳得全吐了出来。 江岸白脸咳成红脸,他单手扶住车门:“咳咳咳……咳咳咳……” 这一片的车库都是他的,不会有任何外人进来,静悄的车库,全都是他猛烈咳嗽声。 江岸掐着刚抽到一口的烟,抖得好生严重。 索性掐掉扔了。 他狠狠一拳往方向盘上砸过去,太阳穴突突发跳,额上青筋暴起。 “他妈的,我的人也敢动,真是不知死活。” 同时江岸也觉得自责。 詹敏在调查中,曾经提醒过几次他,觉得盛清时这个人很危险,并且可能会对芩书闲不利,当时他只顾着跟陆淮南合作港南的事,人在外地顾不上。 但凡……哪怕他多留心上心半分,她何至于此? 不得不说,盛清时是在江岸头顶上扔了一颗巨雷。 他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当初的陆淮南都不及。 车库里的安静,憋得江岸快炸掉。 心脏也跟着那种情绪,疼得痉挛抽搐,抬起脸,他缓慢的将后背往车座里靠,下陷再陷,一直到他整个人的重力都压在座椅上,江岸喘气得小心翼翼。 大脑快速放空,绷紧的身体也逐渐松懈。 感觉到身体不会给他造成威胁了,江岸这才睁眼,一双血红的眸子盯着车顶。 他是怕。 真怕自己扛不住,直接猝死过去,他还有那么多事没办。 遭此一下,江岸不敢太用力过猛,伸手去拿手机。 按着电话薄系数往下滑动,滑到乔南笙的号码,他犹豫了半晌。 最终想要按下去的手指顿在半空,迟迟没落。 “吸……” 江岸轻吸了吸鼻尖,把手挪开,手机摔在车座底,他两眼一闭,唇瓣紧抿成线。 乔南笙跟秦瑶的事,是离婚后得知的。 江岸不会想得到他暗恋秦瑶那么多年,又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让他能联想到这两个人的事,那一阵子他跟乔南笙失联,也曾埋怨过他。 埋怨他的不告而别,更埋怨他的隐瞒。 如果他知道,会怎样做? 软骨头 第418节 一定不会同秦瑶结婚,即便是知道秦瑶并不喜欢乔南笙。 他也断然不会娶她。 平日里,身边围着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脸皮揭下来,给他当鞋子穿。 真到了关键时刻,江岸发现他找不到人。 别人他信不过,除了乔南笙,也就只剩下一个沈叙。 江岸苦笑着再次捡起脚边的手机,试图给沈叙打电话。 嘟嘟嘟的响好多声,没人接,最终显示无人接听自动挂了。 挫败袭上心头。 喉结微微翻滚着,江岸睁大点眼,仔细的睨着手机屏幕,盯了大概有半分钟,他打给的人竟然是陆淮南,这次接听得很快,男性嗓音压抑着:“港南那边我暂时……” “我有事。” 陆淮南停顿了两秒,提声开声道:“你说。” 他不是问他怎么了,而是你说,给足了信任。 第475章 敌友 “想找你查个人。”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这次稍微久一些,几秒钟后:“什么人?” “盛清时跟盛万松。”说完,江岸补充:“准确的说是整个盛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陆淮南大抵也懂了,了然于心,但作为合作伙伴,他还是不得不提醒一句:“你确定你要帮她查她母亲失踪的案子?” “嗯。” 开弓没有回头箭。 江岸说过的话,那就是他心里有底。 陆淮南起身穿好外套:“别 怪我没提醒你,这个案子很复杂,牵涉的人也很多,我知道你肯定能查到,但有可能会让你淌进这趟浑水。” 言尽于此。 江岸不是傻子,他何尝听不明白。 聪明人都不用多言,你跟他说几句,他就能参透其中利害关系。 “我知道。” 长耳朵的都能听得出江岸语气不太对,陆淮南试探性问:“她出什么事了?” “确实是出了点事。” 鬼使神差,陆淮南又开口问:“你……跟她是来认真的?” 江岸这次嗤笑一声,口吻回归到往日的玩世不恭:“我哪次谈恋爱不是认真的?只不过时间长短罢了。”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盛家跟很多人有勾结,还有……”陆淮南有些不放心:“你要是去海港的话,我不建议你亲自调查,有些人是不会看你面子的。” 眉梢稍稍触动下。 江岸吐出两个字:“谢谢。” 语调沉沉的,还带了三分压下去的气压。 “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了,事情我帮你调查好,别的……有什么需要再说。” “好。” 江岸这辈子可能都想不到,最后能开口帮他的人,竟然是陆淮南。 沈叙往回打电话。 江岸人已经在赶去海港的路上了。 他点开免提:“喂。” “刚才你给我打电话没接到,在忙。” 许是太久没联系,乍耳一听声音,江岸人都有些恍惚,不过也就一秒多的愣神,他迅速缓过来,不咸不淡的回应一句:“嗯,是我打过去的。” “有事吗?” 其实在沈叙心中,他一直没过去那个心结。 也或许是当年那些事情太多,太复杂了,以至于两人都很难平心静气的再约时间坐一块谈谈。 对面的车开着远光,经过时闪到江岸的眼,他忽觉眼眶发烫。 犹豫良久,不过是蠕动唇,客套的寒暄一句:“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 “现在在做什么?” 沈叙的话跟语气,比江岸更清淡些:“刚接管家业。” 沈父早些年就想退到幕后,打算推沈叙担重任的,奈何那时候的沈叙正是同江岸玩的阶段,就算是接管,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心思安不下来。 “挺好的。”江岸嘴角堆积起笑意,笑得很难堪:“沈叔叔不一直想着让你接班,这下他如愿,能好好休息……” 沈叙打断他:“是啊,还得谢谢你。” 这话,听得令人遍体生寒。 不是江岸敏感,任谁听了都觉得是沈叙跟他做最后的道别。 道别这段许多年的兄弟情。 江岸眼眶又深热几分,他快憋不住,抬起右手抿下眼角。 紧握方向盘的手指,骨节森白。 “看到你们过得好,我很开心。” “一个圈子里的,大家也没必要做得这么虚伪吧?”沈叙懒懒的拖着尾音,继而道:“以前跟你玩得好,不好说,不过我是真见不得你那张嘴脸。” 江岸沉默没作声。 但他大抵能猜到沈叙话里的言外之意,是在说他跟陆淮南合作港南的事。 果不其然。 沈叙冷哼一声,说:“我他妈真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当年陪着你跟陆淮南闹,恨不得踩死他,结果转头你跟人家好上了,绑一块赚大钱。” 江岸想解释,嘴张动两下,硬是没想到从何开始说起。 所以,他接受了沈叙的唾弃,以及对他的言语羞辱。 沈叙说:“你江岸就是个白眼狼,以前看不懂,现在懂了。”  乔南笙去照顾秦瑶后,再没跟他来往。 沈叙跟他因为阮绵的事闹掰后,两人也没再联系。 江岸觉得,他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两个朋友。 当初从小玩到大,有一分甜都能同享的友情,说翻脸就彻底翻脸了。 眼睛涩得很,偏偏泪怎么都掉不下来,江岸刚要伸手去挂电话,沈叙比他先一步掐断,他一口气堵在胸腔,车轱辘转动跟地面摩擦,发出剧烈的哧声。 停在路边。 后来的车险些撞尾,开窗骂骂咧咧的开过去。 江岸浑然不在意,双目充血赤红,手指骨攥得方向盘咯吱作响。 头往下压,只露出一颗黑色头颅。 他伸手上去盖了自己两巴掌,力道很大,脸顺势胀红印出指痕来,嘴里喃喃自语:“江岸,你真他吗的该死。” “嗡嗡嗡……” 江岸是被嗡嗡作响的手机铃声拉回的思绪。 他抽干鼻腔里浓烈的酸涩劲,抬眸拿起手机。 是陆淮南打来的电话。 他那边调查得很快:“盛清时现在在海港南头湾,他去找梁惊则了,具体是做什么不清楚,不过你过去小心点,最好是身边多带两个人防身。” 盛清时是律师,还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老油条。 做律师的少不了被人报复暗算,所以这一类人的警惕性那是相当高的。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任是江岸财大气粗,也怕万一。 而且这些年盛清时跟盛万松父子两做事特别心狠。 毕竟那是海港,不是在燕州,不是自己的地盘,很多事情不好处理。 “好,我知道了。” “行。” 陆淮南表面上不在乎他去海港找盛清时,私底下把这事跟阮绵讲了一通。 两人再三思考,还是决定找人过去看着江岸,不怕他干什么,就怕对方的人心狠手辣做点什么。 江岸从燕州开了八九个小时的车,堪堪赶到陆淮南给他的详细地址。 通过当地人的信息,他找到南头湾码头,盛清时所在的游轮。 “先生,您不能进去。” 游轮外的服务员将他拦下。 江岸笑了下,很礼貌的笑。 软骨头 第419节 第476章 心虚什么? 随后,他笑里藏刀的问:“这里需要会员制?” 看上去游轮也不甚高档,应该是不需要会员的。 服务员礼貌解释:“这艘游轮已经被人包场了。” “包场?” “是的。” 对方也是看在江岸穿着不俗,打一眼就能识别他不是一般有钱人,只是面生,服务员尽可能的客气,提醒他道:“先生,如果您想坐游轮可以去隔壁预约。” 这一次,他没硬闯,选择坐等静观。 大不了盛清时在里边待几天,他就在隔壁待几天。 江岸心下思忖好算计,点点头:“好,谢谢。” “不客气。” 见他真要离开,这下服务员面色才算彻底安稳下来。 江岸在隔壁预订了三天的位,他还专门跟那边人要了间能看得最清楚的位置。 不多时,天色亮起,天边露出层层鱼肚白,愈发的明朗。 对面的游轮上依旧毫无动静,若不是陆淮南再三确认说人就在里边,江岸都怀疑游轮里到底有没有人。 江岸蹲守了一天一夜,总算是熬到盛清时下游轮。 他的人早在附近埋伏好,就等人出来这一刻。 几人轮番上阵,朝着人一顿痛打,盛清时连人脸都没看清,几个大汉架着他上了路边一辆黑色商务雷克萨斯,瞧他要反抗,那人扭住他胳膊:“老实点才能少受罪。” 盛清时脸上罩了麻袋,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沉气,先确定对方不会对他生命造成威胁。 遂而才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哪条道上的?” “不该问的别问。” 江岸的车一路跟在后边。 目光紧锁着前方的路,他一边同远在国外跟阮绵度蜜月的陆淮南通电话:“算梁惊则那小子走运,我查过了,这件事跟他没关系,是盛清时一人所为。” 说这话时,江岸绷得后槽牙发疼。 一想到芩书闲的无助,他心跟着痛。 陆淮南:“那你做事掂量点分寸,凡事别太过头。” 江岸掀动眼皮,幽黑的眼半露在外:“这不用你提醒,我自己清楚。” 对付盛清时这样的人,就算不让他死,也得让他生不如死,他才长记性。 盛清时被带到 一处酒吧街的地下室,地方是江岸提前找人备至好的,里边潮湿阴暗,像极了那种扣押犯人的地牢。 “老五,把他脸上麻袋摘下来。” 有人负责摘麻袋,唰地一声响,撕拉声刺激耳膜。 那粗糙的麻袋料子,刺拉到盛清时的脸,他蹙眉睁眼,头顶高悬一顶吊灯,由于灯的位置低俯着,以至于他睁眼时不敢过于大胆,灯光太刺眼了。 江岸坐在对面一张破旧的木椅上,翘着腿在抽烟。 姿态娴雅又慵懒。 若你是仔细查看,才能看清他眼底那抹深沉的痛恨跟憎恶。 江岸没作声,一只手支着抽到半多的烟,定定的瞅向他。 盛清时吓得一瞬脸色刷白,他双腿蜷缩的往后退:“江岸?” “正是你劳资我。” 江岸鲜少这般吐词粗俗。 他没上去给盛清时一脚,弄死他都算是最大的仁慈了。 “你想干什么?” 这个时候,盛清时基本上无处可逃,左右都是人守看,包括门也是锁死的,他一个人根本抵挡不住几个大汉,外加一个江岸,显得他很是狼狈。 江岸拿那种嫌弃的眼神盯着他,他慢慢的弯腰俯身下来。 两人视线齐平。 他冷声问:“你猜啊!” 江岸的脸色阴沉得像活阎王,还是要带他命走的活阎王。 盛清时唰地想站起身来,身后一人给了他一脚,正好踢在他膝弯处,起到一半的人哐当跌跪下去。 见状,江岸挺直腰背,把架着的腿挪开,端正坐姿。 但他眼神的狠厉半分不减。 盛清时还在做抵死狡辩:“我什么都没干,你们别乱来。” 江岸不信他,更不畏惧他的强权。 因为他比盛清时,比盛家更强权。 手指间的烟头挑动下,烟灰落下去,掉在他黑色西服裤上,他没抹,任由着脏了,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杀人的血腥气:“你什么都没做,这么心虚干什么?” “我……我……” 盛清时我了半天,没吐出完整的话。 江岸挑着眼皮看他,一字一句的问:“说自己什么都没做,自己也不信吧?” 在海港逍遥横行惯了,盛清时哪受得了这般屈辱。 被他几句话连问,搞得头脑乱了分寸。 他没再次试图起身,坐在冰冷湿哒哒的地面上,唇瓣撬动:“我知道你是为谁而来,芩书闲她就是个贱人,你这么做值得吗?” 盛清时的话,再次挑动江岸最脆弱,也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他的唇瓣在抖,掐烟的手指也在抖。 被称之为老五的男人,看看盛清时,又去看江岸:“江少,怎么处理,您一句话的事,用不着脏您的手。” 可面对盛清时,江岸怎么做得到放任他给别人处理? 约莫两秒过去,只见他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抵着盛清时警惕的视线。 他恨不得一口唾沫呸死他。 全部的憎怒隐忍下来,江岸弯腰低下头,俯身在人面前。 越是这般缓缓悠悠,不急不躁的动静,越是让人觉得恐怖。 江岸蹲在那,闭了闭眼睛,丧着一张脸问:“真碰过她?” 盛清时有点被面子冲昏头脑,他开始笑,强撑的说:“江少你也是男人,男人那点心思难道你不懂吗?别跟我说一个女人在你面前,你还能做到坐怀不……” 乱字混杂着盛清时嘴里满口的血水,滑下喉咙。 江岸出击快狠准。 他脚踹下去的那一刻,盛清时只见眼前一道残影闪过,连痛感都是好几秒后,才逐渐意识到。 江岸不够泄愤,一脚再次踹在他腰上:“我去你妈的。” 此时,盛清时已经狼狈不堪了,在地上捂着腰打滚。 反观江岸,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没乱过,表情更是如平时的沉稳平静。 唯一的动静,怕就是他打人时喘气声重了几分。 江岸伸手扣住盛清时领口,给人逮起来,手间燃烧的烟往他脖子上滋。 第477章 猜测 浑身各处的痛,盛清时已经麻木了,他低低的打喉咙里挤出那种嗡嗡痛呼声。 旁边几人更是看到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满屋子都是烟头灼烧人体皮肤的那种焦糊味。 江岸抵着盛清时腿,猛然一踹。 他是半点情都不留。 “咔嚓”响后,盛清时从他手中瘫软下去,估计那条腿是保不住了,脸上失去所有表情跟颜色,只剩下一片濒死前的痛处,偏偏江岸可不让他轻松的去死。 他像是打够了,松手把人推出去。 江岸一边嫌恶的擦着手上的脏污,一边吩咐人:“把人送出去,再将那些搜集好的证据,全部交给海港警局。” 哪怕这会儿要知道盛家能被江岸玩死,盛清时怕也没力气反抗。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管不住下半身,胆大妄为。 他缩在地板上,脸部表情扭曲成一团。 嘴不是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跟嘴角都是往外渗的血。 头发更是散乱着,湿黏黏的耷拉在他皮肤上。 整个人何止一个“惨”字来形容。 江岸什么模样进的地下室,就是什么样子再出来的,他乘坐直升电梯一路赶到顶层十楼的包间,包间里一共落座了三个男人,外加三个明艳的女人。 他一一看过去,先跟程晏生打招呼:“完事了。” 程晏生蹙眉,把视线别开,看到他身边女人脸上去。 软骨头 第420节 往下坐的是沈轻舟,叶词安,跟姜阔,再是各自的老婆。 其余的江岸也都认识,且不说陆淮南会帮他开这条路,在座的几位也不会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所以他来海港,危险不大。 江岸早先就算过了。 满屋子人这时候都看得出江岸满身的杀气,坐在最近处的谢青竹起身,帮他拉了把凳子倒茶:“有事慢慢说,你先喝口水。” 他身上沾了血,还不少,谢青竹扫眼时看过即过,视线没多做停留。 江岸很客气:“谢谢嫂子。” 谢青竹比他小,但姜阔比他大了那么一天,他都得喊一声嫂子。 不止是谢青竹,这屋子里的三个女人,他都得喊嫂子。 江岸端起茶杯,咕噜噜往下吞咽两口,砸吧舌:“今天的事,谢谢帮忙,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肯定帮。” 他能在海港的地界,顺利带走盛清时,再把人成功交到警察手中。 想都不想,是他们几个暗中帮手了。 这时,沈轻舟最先开口:“他人没事吧?” “没死。” 两个字,江岸吐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他恨不得把盛清时碎尸万段,再丢去喂鱼。 沈轻舟看他两眼,又顺势收回目光,说了句:“那就好,就怕你一时冲动掌握不到分寸,把人弄死了,我们可不好交代,怎么说也得留条命让他去牢里受着。” 江岸再是冲动,也不是傻。 盛清时真要是出事,别说他,桌上的哥几个都是麻烦事。 他低声:“不会的,这事就算是算账要他命,那也是我的事,不会连累上你们。” 程晏生:“阿岸,这话见外了。” 几个男人都在关心他有没有事,直到温年问道:“芩小姐她人还好吧?” 包间再度陷入沉默,死一般的静默。 江岸视线下垂,眼皮耷着,看不见眼底跟眸中的神情。 他长出口气:“人在燕州,我还没来得及回去看她。” 说起来,江岸都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芩书闲,当初是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那天她不是没想过给他打电话,是江岸在酒局前半段手机关机了。 这天底下的事情就是有这么巧合,他关机,她恰好出了事。 两者都没有半分钟的时间偏差。 程晏生:“调整好情绪,晚点先回燕州一趟吧!” 江岸开口:“生哥,我想找你帮忙调查一下她母亲失踪的案子。” 真要是翻案,必要得从海港到燕州两头调查,缺一不可,毕竟她们母女在海港盛家生活多年,一个人不可能无故 失踪,除非是其中另有隐情。 那就必然要从海港盛家查起。 程晏生再三思忖片刻,才沉声应的话:“好,我尽力。” 谁都知道,关联到盛家的事,这案子真不好查。 盛万松早些年本来就落家得复杂,关系网盘根错节的,再加之盛清时混进律界,圈子里更是鱼龙混杂了,想要连根掀起的调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江岸是当天晚上回的燕州。 詹敏办事效率素来高,芩书闲在她的安抚下,正在熟睡。 即便是睡着,也时而被噩梦惊得呼救。 江岸会伸手过去,用五指牵住她的掌心,轻轻顺着抚平噩梦带给她的惊蛰。 芩书闲这一觉睡得特别久,足足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请来的私人医生说她这不是正常的睡眠,是人在受到极度的惊吓刺激过后,留下的后遗症,她自己不愿醒来面对。 人睡了多久,江岸就在床旁守了多久,寸步不离。 眼睛都熬到发红,胡茬乌青。 詹敏端着保姆煲好的汤上楼,扣门进来,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还以为是产生错觉,她喉口哽下去一口唾沫,把汤碗放稳在桌上:“江总,海港那边来消息了。” 江岸怕说话吵醒芩书闲,示意下楼。 詹敏跟在他身后。 江岸鞋子都没穿,赤着脚踩地,脚后跟冻到通红。 詹敏去鞋柜给他取了双拖鞋。 江岸穿好:“那边怎么说?” 詹敏:“程先生的人来信,说是芩小姐母亲失踪之前,曾经跟她继父盛万松大吵一架,并扬言要带走芩小姐,但是盛万松不让,理由是芩小姐是盛家养大的。” 闻言,他眸子紧眯起,眼神变得无比锋利狡猾,犹如一只狐狸坐在那思索问题。 “这件事你怎么看?”江岸问。 “大多数人估计这时候会猜想是不是盛万松跟芩小姐母亲争执时,不小心伤害到对方,导致她……” 詹敏猛然间明白过来江岸问她话的意思。 深吸口气,才敢把话说出来:“江总,你的意思是芩小姐母亲可能不在了?” “没有证据,我也只是猜测。” 第478章 识趣 詹敏黑瞳柔软几分:“据我的调查来看,盛万松形象一直都很好,群众评价也很高,都说他对外维护群众,对里疼爱妻儿,视芩小姐如己出。” 江岸摸着烟往嘴里衔。 吧嗒点燃,深吸一口,烟圈升腾而起,笼在他面孔前。 吞吐了三四口的样子,他拿烟的手往下压:“人都是会伪装的。” 江岸:“恐怕他是个假绅士,他真要是如外人所说得那么好,盛清时又何至于被教化成那副模样?” 设想一下,江家那般有钱,他江岸也没见得比盛清时更龌龊。 詹敏是没看到当时盛清时在酒吧地下室的模样。 盛清时是嚣张,但他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 又或者说,是他没料到江岸会为了芩书闲,跟他翻脸。 在盛清时眼中,恐怕一直都觉得芩书闲好欺压,即便是对她下了手,她也如往日那般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江岸不慌不忙:“盛清时去坐牢,盛万松自然会主动来找我。”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对芩书闲一事,他作为继父该如何处理。 是秉公处罚亲生儿子,还是不认继女,选择维护盛清时,说江岸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嫌疑,也可以,总之他的目的就是要看着对方难受,付出代价。 等芩书闲情绪好转些,江岸领她去了趟医院。 打着做全身检查的幌子,实际上是验伤,还有隐私部位。 出医院,下来车库。 江岸替她拉开副驾车门:“你暂时先不要去上班了,住到我安排的地方去。” 这些天,江岸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芩书闲都看在眼里。 她的内心活动早就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从一开始觉得江岸这人特难缠,又不太好打交道,到眼下如今到嘴的话,都很难张得开。 再难,话也得说。 芩书闲面色微红,眸子稍稍往下低压着。 她声音不太明朗:“江少,你帮我够多了,住的地方我不能再麻烦你,况且现在盛清时也来不了燕州找我麻烦,我在燕州很安全,不用担心。” 江岸用那种试探勾引的语气,问:“真不打算去我那?” “你明确拒绝过我,我不会那么不懂事的。” 万一江岸只是觉得她可怜,所以才帮的她。 又或者人家现在早就有了合适的对象,她要是在他家住着,肯定不合适。 芩书闲想到了方方面面,唯独没想到的是,江岸怕这个时候对她过于套近乎,会刺激到她敏感的神经。 才刻意的保持着那副大度宽容,距离且分寸的态度。 江岸有些无奈的眼神盯着她说:“你也就是会耍点这种小聪明,还跟以前一个样。” 她苦笑,撇着嘴角。 还能跟以前一样吗? 芩书闲在心里这么盘问自己一遍,事实是很难再做到,她跟江岸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不是一句当做没发生过,它就真的没发生过。 她跟江岸心里都会心怀芥蒂的。 “江少,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那我先走了。” “不要我送你?” 芩书闲拿起手机打车,界面朝他晃动下:“就不麻烦你了。” 江岸觉得她过于耀眼到刺眼,是她骨子里的那股坚强。 在路边等了会,才等来她叫的车,他将人送上车关好门:“到了记得给我电话,别忘了。” 软骨头 第421节 “嗯,一定。” 经此一事后,芩书闲跟江岸的关系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不是情人,起码也会是朋友。 车一路跟在后边,保持着不跟丢,也不会让她发现的距离。 要么怎么说江岸是跟车的一把好手,哪怕是对方把他甩得远远的,他几脚油门就能再次跟上去,跟狗皮膏药似的。 芩书闲找了家酒店落住。 她手里没有行李, 也没有任何行李箱,只单调的拎着个手提包。 里边装的两件换洗的内衣裤,跟一些日常用品,还都是她从江岸家出来时,偷偷带着塞进去的。 从一开始她就打定主意不在他家里住。 付钱下车,她一边打电话,脚步匀速的前行,走到酒店大门处跟保安招呼了声。 保安放行她。 所有的细节都被不远处坐在车里的江岸,看得仔仔细细,尽收眼底。 芩书闲越过拐角后,约莫十来分钟的样子,江岸手机响了。 他拿起接听:“到了?” “刚到。” 江岸说:“洗个澡好好休息。” “江少,我放在你家的……” 他猜到她要说什么,抢先回答:“你的东西我明早叫人帮你送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就行。” 江岸的爽快跟利落,让芩书闲更加确定她出来住酒店是对的,也打破了怀疑他有对象这个疑问,男人能说出这番话,要么是讨厌你,要么是觉得你碍事。 如果讨厌她,江岸不会帮她,那就只能是后者。 “谢谢啦。” “别这么客气。” 江岸舍不得挂电话,不过话说到这个点上,两人都已经是属于没话找话都找不到的程度,不挂只能干瞪眼,保持沉默了。 芩书闲压着头皮:“嗯。” 他也回了个:“嗯,早点洗澡休息。” 芩书闲无情的打破局面:“这句话你刚才才说过。” “是吗?” “是。” 想他江岸多能说的一个人,此时竟然连句托词都不知从何说起,他轻咳下嗓子:“那就当我再提醒一遍,怕你不好好听话。” 听话二字,不禁令芩书闲心脏微微触动下,呼吸加速。 江岸看不到她的脸,自然也就不知道她此时的状态。 “酒店那边环境还好吧?” 这话还真就是明知故问了,他此时可正站在楼下,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酒店大楼,四周的灯光将他的脸打得格外生动,又显得有几分苦楚脆弱。 江岸抽着烟,听不到芩书闲的声音,忽觉得烟索然无味。 他伸手拿下来:“信号不好吗?” “我听得到。” “那你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江岸提口气:“我刚才问你的话啊!” 芩书闲乖巧温顺的回应他:“这边都挺好的。” 第479章 担不起罪名 挂断连线后,江岸坐在他那辆血红色拉法的车头,嘴里抽闷烟。 他今天穿了件特别耀眼的绿色厚款毛衣。 人长得好看,走哪都是吸睛的。 来往的人时不时往他身上打量,男人嫉妒羡慕的目光太过明显,女人则都是同等清一色的贪图,恨不能回头再多瞧几眼,哪怕是连路都不看了。 江岸无视,把嘴里的烟抽得目空一切,对窗外事不闻不问。 手机安静得令他觉得有些烦躁。 他想过上去找芩书闲,又怕操之过急,跑上去吓到她。 能这么短时间从盛清时的阴影下,挣脱出来,这已经算是芩书闲最大的勇气了。 陆淮南的电话适时打进来。 问他有没有空去黑天鹅酒吧。 陆淮南一般不会突然约他,约他必定是有事。 江岸心里装着的全是芩书闲:“我现在开车过去,大概半小时能到,你等我下。” 半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二十分钟,在极力的情况下,再缩短了十分钟。 这不是他的极限,但一定是车跟道路的极限。 陆淮南跟商衡话说到一半,江岸推门进来。 他那张俊逸的面庞,裹着层厚重的风霜,额前发丝也是一片霜雾,绿色的毛衣跟裤腿鞋尖上更甚,江岸吸鼻落座,室内温度高,他脱下毛衣外套挂好。 随意得像是在自己家里。 陆淮南跟他在港南谈项目时,早习惯他这副状态。 商衡轻蹙下眉,欲言又止。 “我这边查到芩书闲母亲失踪前开的一辆车,是她继父盛万松的,当时开去的位置很偏僻,被当地居民家的监控恰好拍到,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留了一点线索。”  这话是陆淮南说的。 江岸心中有股不妙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商衡的话应实了这一点。 商衡摊开手上的笔记本电脑,推给他看。 “那辆车在她母亲失踪后,就被盛清时卖掉了,这是当时买车的那家店。” 叫豫辉二手车行,老板是个秃顶的中年男子,视频里顶着大大的啤酒肚,在跟商衡他们接话。 为什么人一失踪就要卖车? 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芩书闲母亲跟盛家闹掰,盛家把车要回去之后,看着碍眼才卖的。 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盛家又不缺那一辆车的钱,况且视频中那辆车根本不值钱。 另一种可能是当时车里还有旁人在,行车记录仪记载下所有真相,真相不利于盛家父子,索性把车给卖了。 不管是哪一种,盛家这对父子都脱不开干系。 江岸很聪明,很快就理清了里外的关系网。 “我跟你们一样,我也怀疑是盛万松的手笔。” 陆淮南同商衡对视了一眼,商衡去接江岸递回来的电脑,他手摁着背面压下来,提声道:“盛万松在海港的地位不容小觑,你要是动他……不容易。” 动盛万松容易,但一旦动他,等于是动了他背后所有的关系网。 比他权势高的人,怎会干? 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加以阻止,保护的不是盛家父子,是他们自己。 江岸在圈子里混迹这么多年,里边那些弯弯绕绕的腌臜事,他不要太清楚。 陆淮南:“凡事还是那句话,一切小心为上。” 江岸沉默没作声,右手轻攥着拳压在面前桌板上。 两根手指在细细的摩挲着什么。 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道亮光:“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初芩书闲的母亲嫁给盛万松根本就不是自愿的,她一直想带她脱离盛家。” 包间陷入沉默,很短暂的静默过后。 是陆淮南开嗓的话:“按理说不会,当年她母亲嫁到盛家之前,日子一直过得很不好,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外飘泊,又正好有人待她好,自愿很正常。” 商衡:“我不这么想。” 江岸吞口唾沫:“也有可能是胁迫。” 商衡眸底一暗:“我听闻芩书闲的母亲当年可是生得很漂亮,高层的好些人都想得到她,这么多人里,偏偏她就看得上盛万松了?” 这个假设出来后,江岸更加的确信了一点。 芩书闲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估计尸骨都不知道在哪。 而且她母亲的死,绝对跟盛家父子有关,并且当年嫁进盛家的事,绝非那么简单。 程晏生跟他说过水深复杂。 江岸是没想到复杂成这样。 几十年前的事,想要再翻出来调查,那何止是大海捞针,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偏偏他还不得不查。 江岸一鼓作气:“这事你们别管了,我自己找人查,别到时候大家都搞得一身骚。” 在商衡印象中,江岸那一帮子人一直都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软骨头 第422节 闻言,他稍有点意外,不过也没表现得过于明显,很快又将眼底的那抹不合时宜的情绪掩盖下去,他看向一旁没作声的陆淮南:“这事你们看着办。” 只要陆淮南开口,商衡也肯定会帮的。 江岸从黑天鹅酒吧离开到家,临近深夜了。 詹敏还在别墅等他,听到门锁的声响,她翻身起来,身上穿的都还是工作服,脸上妆都没卸,急急忙忙去穿鞋:“江总,你回来了。” 芩书闲没跟他一块,是他一个人进的门。 江岸打量一眼,随后淡声问:“怎么没上楼去睡?” 平日里他工作量大时,会叫詹敏一块过来这边处理文件。 太晚她一个人女人回去,他又不太放心,好几次詹敏都是在这边睡的客卧。 “我想着等你跟芩小姐回来,我好回去。” 江岸狐疑:“你最近在跟陆淮南那秘书谈恋爱?” 他又不是眼瞎,什么都逃不过他那双眼。 “咳咳咳……” 詹敏哪想得到他语出惊人,被这话生生呛到喉咙,两颊都咳红透了。 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终还是江岸很自然的把话接过去:“谈就好好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待会传出去,人家还说我苛待自己秘书,这罪名我可担不起。” 说完,他话赶话的又问道:“话说你两什么时候开始的?” 詹敏深呼吸再吐出,连续两口:“一个月前。” 第480章 彩礼 江岸似寻思到什么,眉眼稍挑:“你们同居了?” 显然詹敏是没想到他问这句,站在原地,生生楞了两瞬,才想起回话:“没……没有。” “同居住一块的事尚时为早,别急着跟人太贴脸,对女人不好的。” 他作为男人,最懂男人那副嘴脸,越快得到的东西越不懂得珍惜。 詹敏算是除了亲人以外,在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又跟了他这么多年。 “江总,我知道了。” 江岸伸手过去摸烟盒,詹敏抢先一步递给他。 他也就是扫一眼的功夫,看到她脖子处的淤青,心下了然,江岸默不作声的把烟盒捏着抖出支细烟,轻轻衔在嘴上点火:“这事陆淮南那边知道吗?” “陆总不知情。” 闻声,江岸略显动怒的样子。 抿紧唇瓣,又再次松开:“康堇没跟他说吗?” 毕竟按照两方来讲,江岸算是詹敏的娘家人,这是分明对康堇的态度不满意。 詹敏也护短,立马出声解释:“现在不是还没到那一步,想着先不跟陆总提。” 江岸看她的眼神,是那种很恨铁不成钢。 亏了她还是女方,连康堇那点心思都看不透。 江岸一沉默,詹敏就做好了要挨批的准备,她缩动脖颈,眼睛闭了闭。 他声线低哑:“你是女人,你怎么能这么被动呢?在感情里,你得掌握好主动权跟话语权,什么都让他说了算,日后吵架闹矛盾,他就容易pua你。” 江岸劝人是一套一套的,但他自己不见得做到几样。 詹敏立得笔直,脸压着不说话。 满屋子充斥江岸的训话声,这会儿她才看出来,他是带着点气回来的。 想必感情上的事也不顺。 詹敏去冰箱拿了水,放在桌上,问:“芩小姐那边的事,还没信吗?” 江岸挪开指间烟,吞咽几口水:“有点,不过不多,暂时没法直接交给警方处理。” 不是不想交,而是怕这好不容易查到的讯息,说丢就丢。 什么鱼龙混杂的场所他都接触过,哪个圈层是什么样子,江岸最清楚。 “那芩小姐现在?” “住在酒店。”江岸:“倒也好,免得在这种时候被人偷拍到,把事情传到人尽皆知,关系复杂化,这事秘密进行总比摊在阳光下查来得好。” 说完,他抬眼,定定在詹敏脸上扫几眼。 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眼睛擦亮点,康堇这人虽然没什么人品道德的问题,但咱们跟他不熟,凡事要多为自己着想,别一跟人谈上就恋爱脑,智商为零。” 詹敏调侃:“江总,你放心,我保证不泄露公司的事。” 江岸都快气得扶额。 眼珠子一瞪:“我说的是这件事吗?” “那是?” 詹敏其实知道,她那么聪明伶俐的人,装作听不懂,一是护着康堇的面子,二也是给江岸面份。 主打一个两边都不得罪。 江岸说不出话,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詹敏又提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这事我有分寸,我也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此时,江岸内心只有一种念头,那就是嫁女的老父亲心态。 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岳父刚开始看女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那可不是嘛! 平心而论,人康堇自身条件也不差,詹敏跟他好,哪方面看都是门当户对,旗鼓相当的,可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自家白菜被占了便宜,被猪拱了。 尤其是詹敏跟他面前忽悠,护着康堇的时候,那种感觉更甚。 他摆摆手:“行行行,你自己的事自己掂量就好。” “那江总,我先走了。” “走吧,路上小心。” “好勒。” 詹敏恨不得立马走人。 拿起包,快步走到玄关门口,逃跑的影子好似生怕他再叫她回去。 人刚到楼下,康堇的车从别墅外的大门口开进来。 詹敏跟保安打好招呼,再拉门上车,她凑过去亲了口坐在驾驶座男人的侧脸,康堇仰着眼,问她:“哟,你们江总今天这么慷慨大气,让你走了?” 要知道,前段日子詹敏跟着江岸跑项目,全国各地跑,有时候还得时不时出个国。 康堇都觉得自己整天在跟手机谈恋爱,连手机谈都谈不到几个钟。 詹敏偶尔就搞个失联大几小时。 甚至是一夜信息都不带回的。 凑巧的是,偏偏这段时间陆淮南陪着阮绵在外度蜜月,他没工作,闲得快在家抠脚。 詹敏每发一条朋友圈动态,康堇都得连续翻阅好几次,琢磨其中的意思。 他真怕再这样下去,她人没见到,思想先开始发疯了。 詹敏系好安全带,坐正身板,脆生生的道:“江总一直都很大度。” “咦……” “不信啊?” 康堇哪敢反驳她:“我信我信,你们江总大度,天下第一大度。” 詹敏被他这副模样逗乐:“那你们陆总呢?” 康堇就差仰天长叹了,他吐口气,沉甸甸的语气说:“前段时间不是刚出去玩回来,这阵子恶补公司的事,估摸着再过几天,你想见到我都难咯。” 詹敏心疼他,伸手摸摸他脸:“真是个小可怜。” 男女性别上的差异吧,总之江岸给她布置工作时,多少都会考虑一下她性别关系。 有些她不方便的,会交给别的男秘 书。 总之有些康堇吃过的苦,詹敏大抵是没吃过的。 “我不可怜。” 说完这句话,康堇伸手过来握住她五指,紧紧的扣在掌心,连着他的皮肤,詹敏能感觉到他掌心里微微渗出的一层薄汗,有点腻,她没抽,反握得更紧。 意识到他的异常,她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跟我说?” 康堇突然开口:“你家打算要多少彩礼?” 这句话直接给詹敏都问懵了:“什么?” 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退了几分,康堇再次开口:“我说娶你要多少彩礼钱。” 她呆愣着,怕气氛尴尬,他接连着继续道:“房子我打算买在燕州郊区,但你放心不会太偏,离你公司最近的我会优先考虑,买了房之后可能没多少钱。” 第481章 蓄谋已久的设计 轮番轰炸下来,詹敏算是听明白了。 软骨头 第423节 他在求婚。 虽然这个求婚仪式有点平淡简陋,心底的幸福感溢满是真的。 在江岸身边当贴身秘书,给的薪资自然是不少的,詹敏在经济上不缺,哪怕是康堇不买房,不准备彩礼钱,她也不会张口要一分。 车厢里的沉默,令康堇心里没了底。 他有些慌张:“是不是我哪句话说得不……” “康堇,我愿意。” 若不是他在开车,她肯定冲上去抱住人,狠狠的亲吻他。 詹敏两只眼里都是雾蒙蒙的泪水,囤积在一团晶莹剔透的,闪过的路灯打在她脸上,照得她那张明艳妖娆的脸愈发漂亮,她还弯弯的勾着嘴角。 康堇幻想过很多种可能。 没有一种是跟眼下情况吻合的,詹敏说话爽快到近乎没过大脑思考。 怕她是一时冲动激情,康堇吞咽口唾沫,把车停下。 他认真的再次询问:“你听清我刚才说的什么了吗?” 显然是谁也没料到对方的反应。 几秒后,詹敏一本正经的说:“听清了,你不是在跟我求婚吗?” “是。” 詹敏想凑近亲他,结束这无趣又无聊的谈话的,嘴刚到他面前,康堇手掌挡住,捧住她脸颊,四目相对,他轻声问:“你还没说多少钱彩礼。” 她想掰开他的手,奈何力气不敌人。 詹敏是又气,又好笑,一时间都不知道先发泄哪一个情绪。 她白眼儿一翻,泄气的把脸上表情往下耷拉,生动的面孔瞬间变得几分了无生气。 “康秘书,你可真会扫兴的。” 康堇又不呆,怎会看不出她刚才的念头跟举止。 不过他是想在她完全清醒理智的情况下,做出正确的选择跟回答。 他把手松下,视线依旧没挪动:“扫不扫兴不是重点,重点是詹助理,你现在是否足够清醒呢?” 詹敏身姿朝后退一点,胳膊贴在身后的车门上。 此时距离康堇有一段距离了。 她一字一句,特别老成的回答他:“我很清醒理智,你不用怕我在冲动激情下做出错误决定,我想要嫁给你也是我最真的想法,彩礼的事我们再说。” …… 几天后。 江岸跟陆淮南纷纷接到结婚请柬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两边都不敢相信,这两人动作如此迅速,可以说是完全没给任何人心理准备。 詹敏父母很是通情达理,要的彩礼也不多,只图了个好兆头:18万8。 反而是詹家,嫁女陪嫁就是燕州隔壁市的一套房。 在酒桌上,江岸还阴阳怪气的说:“这说是嫁女,可女方给的嫁妆都比这男方的彩礼多了十倍不止,作为他老板,陆总今天打算送多少份子钱?” 都知道是开玩笑,陆淮南撇撇嘴,没作声。 旁边的商衡跟阮绵也没理他。 此时,谢晏说话了。 “那也比某些人小气吧啦的强,淮南送了燕州市中心的一套楼,寸土寸金的位置,两百来平的大平层。” 江岸闻言,顺势眼睛看到陆淮南那边去。 他觉得陆淮南大抵不会给太好,却没想他竟然如此大方。 江岸:“看来平时也是个刀子嘴的人。” 谢晏还想怼回去。 阮绵拦住:“你们两有完没完?人家结婚的大喜日子一直吵吵,不就一份份子礼,有什么好比较争执的,往后詹敏是咱们家人,康堇也是你们江家人。” 这话明耳人听了,都知道是在点拨谁。 江岸要是再开口呛人,那可就是不懂事了。 果然,还是她开口最奏效,江岸伸手理理领口衣服褶皱,严丝合缝的把嘴给闭上。 婚礼进行开始,詹父领着詹敏上台。 致了一翻词,正说到工作上的一些感谢语时,江岸手机响起。 海港打来的电话,上边一个“生”字。 他头也没回的起身离席。 阮绵本想喊他的,见他面容情况不对,连忙胳膊肘往陆淮南那边撞:“他这么急急忙忙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走廊上安静许多,江岸按下接听键,边听边往楼梯口走。 程晏生在那边说:“你给的那些证据跟把柄没用,现在盛清时已经被人弄出来了,我觉得盛家肯定会想办法把人弄出国的,等他出国咱们就不好办了。” 江岸听得额头青筋暴起。 就差没当场发脾气砸场子。 喉咙哽了好几番,他沉沉的问:“生哥,你们那边能不能帮我先把人截住?” “我只能说尽力。” “好,我马上过去。” 只要程晏生能帮忙把人拦下,江岸就绝对不可能让盛清时那么简单的离开海港。 做错事想要飞,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江岸招呼都没及时打,下楼去开车。 他需要帮手,于是还是打电话给陆淮南,借他的口找商衡借用了一些私家侦探,得先打听好是什么人在背后保护盛清时,摸清关系网才好下手。 知己知彼,才能连根拔起。 当江岸赶到海港。 果不其然,盛万松正在找人送盛清时出国。 大概是得知了他侵犯芩书闲的事,他脸色很差的骂了几句盛清时,又不忍伸手去打他。 盛清时双目瞪着,红彤彤的,像是要杀了自己亲爹,眼神凶狠,里边是滔天的恶气。 “唐伯,把他送走。” 说完,盛万松背过身去不看人。 被称之为唐伯的老人,招手叫来几名西服保镖,拽住盛清时往车里塞。 盛清时没反抗,也没抬起脚上的力气往前走,全靠保镖推着他前行。 人上了车。 盛清时突然猛力拍打着车窗,试图让司机开门。 盛万松扭头,司机把车窗打开。 盛清时低吼的声音传过来:“这个家早就烂透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是怎么逼着芩书闲她妈嫁给你的?你自己做的恶果,别往我跟我妈身上泼。” “你……” 盛万松怒目圆瞪,吓得说不出话来。 盛清时笑得诡异,扯着唇角:“她妈好多次找过我,让我找你求情放芩书闲离开。” 可偏偏盛清时也没有帮她。 原因无二,他就是想看着这对母女痛苦不堪。 第482章 身份,撒谎 至于出于什么心态。 大概是盛清时恨透了这个家,恨透了盛万松。 不得不说,盛万松逼她归逼,爱情是真的有的,否则当年她不会花费巨大的精力,设计那么大个圈套,花掉那么多钱,把芩书闲的母亲逼到自己身边来。 当然,盛万松越是爱这个女人,盛清时就越看不惯,越要整这对母女。 他侵犯芩书闲,也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或者莽撞举止。 而是蓄谋已久的设计。 最后盛清时说过什么,盛万松没听到,车开出去,他的声音也渐行渐小。 盛清时走了。 程晏生跟江岸的人都晚到一步,就差那么一小步。 他恼怒得在车里砸方向盘,两只手掌砸到流血。 沈轻舟拽着人,把他薅了下来,翻身往车门上摁,单手扣住他手腕,说:“别他妈发疯,人走了,但盛家还在,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江岸稍稍有所冷静,脸上一阵阵的红晕浮动过去。 看到他这副样子,程晏生心里更不好受,他人在海港,却没帮忙拦住。 好在也不是什么都没捞到。 程晏生开口:“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上车说还是在这讲?” 沈轻舟松开他。 舌尖卷起顶了顶内脸廓,江岸卷起袖口,去车里取纸巾擦手上的血:“事情重要吗?” 软骨头 第424节 “关于芩书闲被侵犯的事。” 此话一出,他手上动作顿住,好几秒将车门拉开得比较大:“上车说吧!” 他开的是辆多座的宾利,银灰色的外身在夜色下很是耀眼。 程晏生跟沈轻舟绕过去,往车里坐,江岸则是坐在驾驶位。 几人上车,彻底隔绝了车外的喧嚣跟嘈杂。 程晏生率先开口:“当时出事的酒店服务员说,盛清时人倒是进去了,不过没在里边待多久,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按理说他没可能在五分钟内……” 话点到为止。 程晏生说话时,一直在看江岸的脸部表情,他脸色略微变幻。 程晏生再度道:“人出来后,没再进去过。” 许是刚才用脑过度,人又刚冷静下来。 江岸一时间没转过弯,他目光呆滞了两秒。 沈轻舟出声:“我们怀疑盛清时根本没对芩书闲做什么,他搞出这一场戏,就是自导自演的。” “那……她身上很多伤。” 程晏生:“这点不难解释,既然他就是要做这场戏,那肯定会做逼真。” 江岸突然就觉得脑子快炸了。 很多细节旁人不知道的,他最清楚,那日陪同芩书闲去医院,她明明检验时,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果说盛清时没碰过她的话,难道是别的男人? 越往下想,他觉得心脏快承受不住。 连忙止住了想法,江岸抱头脸往方向盘上压。 “我们只是怀疑,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只有盛 清时一人知道。” 当时芩书闲被带进包间,人是处于昏迷状态,若是她知道盛清时对她不利,她绝对会反抗的。 过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芩书闲自己都不清楚。 这时,江岸想到了一个人:梁惊则。 芩书闲那个前男友。 他甚至觉得更可怕的是,碰芩书闲的人会不会是梁惊则? 按理说,梁惊则跟盛清时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并且据江岸所知,盛清时很看不起梁惊则,芩书闲跟他交往时,梁惊则一度被盛家言语侮辱过。 那么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共乘在一辆游轮上那么多天? 要么是化敌为友,要么就是某人被威胁了,不得不低头和好。 江岸觉得,最大可能性是盛清时想要借用梁惊则的身份,引芩书闲上钩。 再二人合谋演出这场戏。 前提是,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戏的话。 江岸的心思是矛盾的,他既希望这是一场戏,又不希望这是一场戏。 他憋得难受。 沈轻舟见他面容不对,便问:“芩书闲之前是第一次,那次之后你是不是带她去医院做过检查,检查显示不是了?” 到底还是沈轻舟这个浪迹情场的情场浪子最懂这些门道套路。 江岸没出声,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程晏生打断他的沉思:“阿岸,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芩书闲跟你撒了谎。” 眼眸突地一亮,他瞳孔稍稍蠕动,似没太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意思?” 江岸是很聪明的。 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脑子转不过来,眼前是事堆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沈轻舟看了眼程晏生,遂才开的口:“或许她看透了那家人的心肠,又或者得知了点什么,所以她害怕了,想逃离,但是自身能力又极度的有限。” 程晏生抬眸:“阿岸,你想想,她这时候需要什么?” 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跟帮手。 而他正是,也就是芩书闲最好的那个人选。 江岸喉咙在发颤。 不是因为受到欺骗,而是芩书闲脑子的聪明灵活度。 让他觉得,她根本就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他所能看到的,都是她想让他看到的。 这样的人才极度可怕。 就像是潜伏在你身边的杀手,你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突然出击。 沈轻舟还在说:“也许盛清时也没想到,她会将计就计的找到你,让你觉得她可怜,然后帮她完成所有的事跟计划。” 借人之手。 这一招用得确实很妙,江岸曾经也用过,在陆淮南跟阮绵身上。 他太懂了。 程晏生:“要么她根本就不是第一次,要么那检查就是假的,至于是不是她用了什么手段造的假,那没人清楚。” 江岸只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有块沉石压在上边。 头顶也仿佛有一团沉重的云团在压着,久久不散。 他两只手攥紧成拳,握得掌心戳到发痛松开。 江岸许久才说话:“生哥,轻舟哥,今天的事谢谢你们帮忙,也谢谢你们提醒我。” 沈轻舟拍拍他肩膀,颇有些怜悯之情:“朋友之间没什么好谢的,我们也是怕你被人蒙蔽了双眼,受了骗当,不管怎样回去问清楚。” 他心里有了数,这趟回燕州,务必是要问出点什么的。 第483章 白纸找白纸,报纸找报纸 江岸带着消息回去。 他径直找到芩书闲所住的那家酒店。 到酒店,临近第二日上午十点半,车是叫代驾开回燕州的。 他在车里休息不到五个小时,堪堪睡了会,心里装着太重的心事,导致整个人也没多大精神,实在熬不住,最后索性是躺在后座上闭目凝神。 江岸赶得急,都没回去洗漱一番,直奔目的地。 有些疑惑,他迫切的需要得到答案。 詹敏新婚,他不好打扰,电话都没打。 但也不知道是打哪得到的消息,江岸赶到地方时,看到詹敏的车正在楼下候着了。 一看她下车那姿势,就知道她什么都清楚。 “江总。” 江岸明知故问:“你不是刚结婚,不在家陪老公,怎么跑这来了?” 詹敏解释:“事情是陆总跟我说的,说你去海港,盛清时被人弄出去了,你这趟回来有事要跟芩小姐谈,我想着怕你情绪上头……” “呵……” 江岸冷声冷气的呵笑一声,那模样好似随时要发脾气,他目光阴狠锋利的往她脸上打:“陆淮南叫你来劝我的?这时候用不着你们过来看笑话,回去。” 他赶着詹敏走,像个内心敏感脆弱,被骗了的孩子。 詹敏见过他很多面的,这还是为数不多的样。 她人没走,江岸瞪着眼,样子很是可怕:“叫你走,没听到吗?非要我把你辞了是吧?” 以前他说过很多重话。 尤其是在詹敏刚入职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得手把手教的时候。 但唯独那时候再狠的重话,都不像眼前这般伤人心的。 江岸赶她走也不是第一次。 詹敏就是觉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江岸要冲进门。 她本能反应的想去拦人的,突然,身后一道飘扬而来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脚步。 “詹秘书她只是做了她本职工作上的事,说一千道一万也是为了你好,你有什么怨气冲我这个当事人来就行,不必为难她。” 江岸没抬脸去看人。 詹敏扭头去看,是芩书闲。 她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呢子大衣,脖子围了圈毛茸茸的脖套,脚上是毛拖鞋,驼色的,衬得她露在外边的脚踝骨皙白,像是冬季落下的雪那般的白净无暇。 芩书闲属于打扮妖艳,不打扮清水又不俗的那一挂。 鼻梁高度恰好,胜在小巧秀气。 唇瓣不薄不厚,很适中,也不是传统意义的浓眉大眼,反而眼睛细长。 一双远山眉,站在风霜中,人真就一个词:坚强又楚楚可怜。 当然,詹敏觉得前者更多。 芩书闲从未是那种乞讨之人,她骨头比谁都硬。 她往前迈动步子,江岸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眸下垂,盯着眼前已经融化得所剩无几的雪层。 软骨头 第425节 他不出声。 芩书闲大概走到距离他两米的位置,侧身隔着个詹敏,她开口哈了口热气,脸颊露出浅笑来,和声道:“我醒来的时候,浑身一丝不挂是真的……”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吗?” 江岸近乎是低吼出声。 芩书闲被他声音震得身子颤抖下,眼眶徒然的灼热开。 “好,那你先问。” 她满心的愧疚跟自责,剩下的便是深切的恐惧,以及对未知的慌张。 此时她也知道,江岸大抵不会再帮忙调查她母亲的真相了。 作罢,就当她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江岸就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站在那没敢往前再靠近,可他来的时候,明明想的是要一把掐住芩书闲,问她到底什么是真的,到底隐瞒了什么。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真的只能靠想象,事实做不到的。 两人面对面,他一直在控制自己。 微张着嘴唇,冷空气不止的往嘴里渗入,舌头像是在里边被冻住,半晌话没吐出。 “你还是第一次吗?” 话音落下,芩书闲跟江岸各自的脸色,大不同。 她挺直腰板,直视着他,一字一句:“不是。” 什么东西碎掉,江岸觉得自己心死了,他嗤笑又变成冷笑,再到自嘲:“芩书闲,你他么这么久以来是玩我呢是吧?啊?他妈的好玩吗?” 芩书闲说不出话。 他大吼:“你倒是说话啊,别装哑巴。” 詹敏在两人之间:“江总……” “这没你事。” 詹敏不肯走,芩书闲求她的口吻:“詹秘书,你先回避一下,我有点私事跟他谈。” 詹敏不放心,怕江岸伤到她,三步两回头的往后走。 其实以她的距离跟跑步速度,就算是最快的冲上去,大概率也是挡不住江岸要打人的。 詹敏此时只能心里在暗想,江岸千万别动手。 芩书闲不带怕的,目光笔直的抵着他:“我没有玩过你,也没想过,就算玩,江总觉得靠我这点小心眼,我能玩得过你什么?还有什么想问的?” 江岸觉得她有点过于的理直气壮了。 咬牙道:“所以,很久之前你承认自己是第一次,假的?” “江总很在意这个吗?” “我实话实说,不在意这些。” 这也确实是。 江岸从来没想过要找个处,因为自己是怎样的人,睡过多少女人,他心里明镜儿似的,白纸找白纸,报纸找报纸,他不像那些又穷又事多的男人。 行得正坐得直。 “那我实话实说,恐怕这时候你也猜到怎么回事了,只不过是找我要个确切的答案。” 江岸沉默,等着她开口说明。 打心底里来讲,他到这一步还是愿意给芩书闲一个解释的机会的。 他相信她是有苦衷。 人跟人的区别就是这么大,换作别人,江岸估计头都不会回一下,别说给机会了。 芩书闲也知道这个机会难得,她红着眼眶:“这件事说来话长,恐怕我一时间很难跟你讲明白,是去你车上说,还是到我房间去听?” “上楼吧!” “好。” 芩书闲走在前头。 身后的脚步声没停过,江岸一直步调匀速的跟着她。 或许在看她的后脑勺,又或者在思考待会她要说什么。 两人一同进到电梯,电梯上升,在28楼叮咚一声打开了门。 第484章 真相大白 芩书闲一直在前边,没回头的走。 至于江岸,偶尔会抬眸用一些余光扫她一眼。 酒店房门打开,她进去让道,他往里走。 四周安静得针落可闻,明明是轻弱的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了好几倍,他还能听到自己胸腔里跳动的心跳声,“砰砰砰”地响,江岸暗自收了口气。 “房子有点小了。” 刚说出去的话,又意识到不对。 芩书闲本就不是很有钱。 她来燕州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旅游的,况且盛家是盛家的钱,给不给她不是她说了算。 再者说,按照她的脾气,就算人家给,她也不会要的。 江岸是习惯了考虑她的感受,一时间忘却了现实问题。 芩书闲还客套的迎合他的话:“是小了点,但我打算长租,这间价格很合适。” 如果按照以前,江岸此时大概率会直接说出他来付钱的话。 眼下,大家都是一阵沉默。 芩书闲把水递到他面前,在对面坐下,手指互相掐着,问:“你想听从哪开始的事。” “从头说起。” “好。” 芩书闲的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很快,江岸敏锐捕捉到,他闭口不谈,看她打算如何解释,自己再做下一步的抉择跟判断,这一次他绝不会贸然出兵。 “我跟梁惊则好之前,就看出盛清时对我的心思,那时候我不敢表露,所以我在所有追求我的男生中,选择了看起来最好的那个,算是拿他做个庇护所。” 江岸提口气。 沉重的逼问她:“你不爱他?” 芩书闲抬着眼,眸子里明显不过的雾气团绕。 看这样子随时要掉,江岸想安抚,始终压着口气没出声。 即便她如此,欺骗利用了他,他还是忍不住的难受心疼。 芩书闲说:“江少当初爱上她的时候,不也是日久生情吗?” 一句话解释所有。 人跟人之间相处久了,是会产生感情的,况且对方也不差,长得好学历好,家底也不穷,不可否认的是,芩书闲后来确确实实爱上了梁惊则。 “爱上他刚开始觉得是意料之外,后来想想也是意料之中,当我选择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就证明我对他就是会产生感情。” 否则她连提步踏出去的勇气都不会给自己。 江岸:“那跟你的事有什么关系?” 芩书闲很平静,平静得不像个在解释的人。 她说:“跟梁惊则好了之后,他经常磨我,我很害怕,也没头绪,没想到刚脱离一个狼穴,又掉进了虎口,他甚至还曾经拿过这事威胁我。” “要是我不给他,就会硬来,反正去坐几年牢没什么的。” 从江岸的直觉中来判断,梁惊则做不出这种事。 他是很害怕给家族丢脸的,并且在他父母面前很是小心翼翼。 可当年她的年纪,加上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害怕很正常。 芩书闲说:“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我的第一次,所以我自己破了那层膜。” 回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眼泪顺着她眼眶一下子滑落。 掉得猝不及防。 江岸卷起纸巾递过去,芩书闲握着又没擦,她眼睛眯缝下:“像你们这样出生的人,是不会懂我们这种人的卑微的,寄人篱下,随时都要看人的眼色。” 她说的是盛万松。 除了他,还有个对她虎视眈眈的盛清时。 江岸一口恶气顶到肺部,想到让盛清时这么容易跑掉,他心有不甘。 “所以,盛清时到底有没有碰过你?” 芩书闲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的身体告诉我,他应该没碰过我。” 答案落定。 江岸狠狠的松下口气,这是他想要的答案,虽然他并不介意芩书闲的事,但他在意的是对盛清时的恨啊! 芩书闲苦笑:“我真该对你说句对不起。” “你只是想利用我,帮你查你母亲的事?” “对。”芩书闲:“那段时间我偷偷的查过盛家的一些事,发现当年我母亲并不是自愿嫁给盛万松的,而且她一直想让我离开盛家,只是碍于盛家的强权,她没法反抗。” “你继续说。” 她抹把眼泪:“没想到盛清时那晚突然干出那种事,他打了我,还灌我酒。” 软骨头 第426节 所以芩书闲身上的伤便有了解说,是盛清时酒后打的人。 江岸咬了咬牙根,后槽牙微微发疼。 芩书闲:“他恨我,更恨我母亲,所以就想用这样的方式侮辱我。” 她笑:“可是他竟然下不了手,可能他打心底里厌恶。” 盛清时当时确实在房间待了几分钟,最后才走掉的。 江岸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最后你发现事已至此,不如寻这个由头,找到我帮忙查你母亲的案子?” 芩书闲内心好大的波澜涌动。 她像是想承认,又怕承认,眼睛垂下去闭了闭,再次睁开。 江岸看出她在挣扎。 沉默良久,芩书闲咬着的唇蠕动松开,她仰起脸上的微笑,声线很是沙哑:“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卑鄙,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原谅这样的欺骗,所以我想……” “所以你当时就想拿自己的身体赎罪是吗?” “对。” 她一口咬定。 江岸看得好生心疼。 他下意识想伸手过去抱抱她,最终也没抬得起胳膊,她跟阮绵不一样,跟任何他身边的女人都不同,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很坚强,也轻易能碎掉。 江岸发自内心的不想她碎掉。 “芩书闲,那我问你,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一定不会原谅你?” 闻言,芩书闲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眼中的雾水都在那一刹那彻底停转了。 江岸比先前在楼下时,脸色缓和得太多。 没等她开口,他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以前确实是贪图你的身子,想着你这样的女人,我一定要想尽办法睡到手。” 后来,江岸心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尤其是当芩书闲回海港那一阵子。 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情绪不对。 当时阮绵还幸灾乐祸的跟他说,他真的喜欢上人家了。 那时候,江岸是有些可笑的,真正确认真心的时间节点,是她打电话给他求救。 第485章 不借他的欢喜 芩书闲不知道江岸在想什么。 他说:“有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 提声说话前,他视线下压,瞳孔被眼皮跟浓黑的睫毛掩住,江岸沉声道:“据我们目前调查得到的消息来看……你母亲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了。”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芩书闲屏住呼吸,眼眶含泪,她给自己打气鼓劲,长长的深呼吸几口气。 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扭头去抹眼泪。 她弯起嘴角跟眼梢:“其实我心里早有准备。” 失踪了半年多,音讯全无。 母亲那般爱护她,由不得任何人碰她半分,若是她还活着,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回来跟她见一面,哪怕是见不得,也会找人通信的。 深切的悲痛,慢慢的潜入她心脏,芩书闲捂着胸口好几秒。 “盛清时怎样了?” 江岸砸吧下唇:“被盛万松送去了国外,我去的时候晚了一步,没拦住人。” 说完,他又深觉不对,反口问她:“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我怀疑是盛清时逼死我妈的。” 三十年的母女,芩书闲最了解母亲的为人跟心思,母亲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软肋就是她。 盛清时对她们母女怀恨多年,早就设想着各种计划铲除她们。 她母亲能绕开所有的计划阴谋,唯独绕不开他拿自己威胁她。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江岸照实开口:“在燕州的郊区,我们查到你母亲失踪前开过的一辆车,是盛万松晋升那几年买的辆老款奥迪,你母亲出事之后,车被盛家拉去二手市场卖掉了。” 有什么真相,仿佛在眼前逐渐的浮出水面。 芩书闲闭上眼,泪如雨下。 她满口的哽咽抽泣声:“怪我,怪我没早点带她离开。” 那股心疼又再次涌上心头。 江岸忍了又忍,终究是忍无可忍,他绕到对面坐下,单手扬起的掌心顿在半空,最后也没抚上芩书闲后背。 转为抽出张纸巾递给她。 沉默的交流或许更能触动灵魂,这一刻,芩书闲才真正的感受到,什么叫做所谓的:他什么都没说,但你知道他会护你周全。 江岸也没有外界传的那般坏。 他没有要她的身子,却又偏偏替她做了很多事。 他或许不够温柔,却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你也不用太过自责。”江岸说:“盛家关系网很复杂,连你母亲都无法挣脱,更别说是你。” 江岸在酒店陪了芩书闲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八点,天一亮他就走了。 芩书闲醒来时,房间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心忽地似有什么空落一块。 她原本是打算辞掉工作回海港的,万事俱备,最后给学校领导几句话劝说下来。 母亲的案子一日不破,芩书闲也只好暂且的委身在此。 看看时间,跟学校那边的假期也快到了。 抽出下午的一部分时间,芩书闲约了詹敏去定海山庄吃饭。 这顿饭不止简单的填饱肚子,一来她在燕州没什么朋友交际,需要个靠山,二是詹敏对她多加照顾,人情上她也该请人吃顿饭作为答谢。 从小母亲就教育她,人情世故,礼尚往来,才能让人看得起你。 虽说做不到像江岸那样挥金如土,一顿饭钱她还是付得起。 新婚期的詹敏挂着两个大黑眼圈。 赶到时,她还嘴里打着哈欠,眼袋都快拖到鼻尖了。 上桌将手提包一放,詹敏拨弄两眼:“昨晚上江总没为难你什么吧?” “你好,两位。” 芩书闲招呼下服务员,遂而才回眸跟对面的詹敏开口:“没有,不过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做得欠思考妥当,他为难我怪我也是无可厚非的。” 詹敏砸吧砸吧嘴。 话在口腔绕了一圈,才堪堪开口:“江总这个人吧,看着心狠手辣,其实心没那么坏。” “是,这点我看出来了。” 有些人刚接触,你就觉得他不好处,江岸就是这种人,面神冷漠薄情。 时间久了,你才能懂独属他这个人的浪漫。 服务员端上桌两杯咖啡。 詹敏抿一口:“这两天忙活婚事可给我累坏了。” 芩书闲笑着,这还是这些天她难得的笑:“结婚是大事,可不得累着点,人生幸运的话就这么一次。” “芩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得多笑。” “你也别叫我芩小姐,叫我书闲吧!” 詹敏伸上前夹菜的筷子顿住,半秒有余,才再次迈开动作,她隐晦含蓄的笑了笑:“我跟在江总身边做事,在外还是得尊称你一声芩小姐的。” 也许大家都是在试探对方。 芩书闲摆出姿态:“詹姐,这么说吧,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醉翁之意不在这顿饭。 帮她是归帮,那大多是在江岸的命令下,替江岸办事。 私底下,两人关系上多少还是没到位的,詹敏不会私下帮她忙。 詹敏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她拿纸擦擦嘴,慢条斯理的开了口,问:“那你为什么觉得,我吃了这顿饭就一定会跟你做朋友呢?” 说实话,江岸身边的女人她见多了。 以前也不乏像芩书闲这样的,甚至是比她更漂亮,身材更好的。 比比皆是。 这些东西在底层来讲是稀缺的资源,但在上流阶层来说,美貌身材根本不值一提,值得一说的永远都是这个人本身的价值,可显然芩书闲不在这个行列当中。 芩书闲也知道,她绝对不能拿江岸暂时的欢喜来做筹码。 不会有人喜欢的。 她唯有的便是真诚,一片赤诚之心。 “我从没想过以一顿饭就能收买人心,我只是想在燕州站稳脚跟。” 收买人心这样的字眼无疑是刺眼的。 软骨头 第427节 偏偏在詹敏这里很受用,她在江岸身边待的时间越长,听的难听话也就越多。 旁人传她什么的都有,越是这种直逼人心的话,越能让人动容。 芩书闲是聪明的,并且很聪明。 詹敏笑过后,身姿懒懒的往后靠:“我还以为你要说凭借着江总对你的喜欢,后来想想,你不会那么蠢。” 第486章 别拿借口拒绝我 “不是没想过,是不敢。” “嗯哼?” 芩书闲直言不讳:“江岸身边什么样的女人,詹姐你没见过,肯定不乏比我优秀上好几倍的,她们都没能让他收心,我又何德何能在此妄想独一份呢?” 詹敏竖起大拇指:“你很清醒理智。” 不光是她,连詹敏也不清楚江岸到底在玩什么。 有时候他表现得很喜欢,但有时候又是反向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詹敏主动提及:“说说你妈妈的事吧!” 一句话,直奔主题。 芩书闲猛地吞下去口唾沫:“他跟我说,你们查到了我妈失踪前开的一辆奥迪车。” “没错,车是你继父盛万松名下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 芩书闲沙哑着嗓音:“那几年他晋升很快,算命的说他命里就缺这么辆车,盛家很信风水,当时直接开口就买了,买的时候也不是新车,是从别人手里高价过过来的。” 詹敏正听得仔细:“还有呢?” 她说:“盛家很看重这辆车,绝对是镇宅之宝,一般情况下没人敢去碰那辆车的。” 詹敏在脑中快速的理清了一番头绪。 这么有象征意义的一辆车,别说是盛家,就算是普通信风水的家庭,也会好生维护。 又为何给人开了出去? 那这么看来就有一个假设的定论,开出去这辆车的人,准确说是能让人开出去的人,一定是盛万松最在意,也最不会真的怪罪的人。 设想盛家会是谁有这样的殊荣? 必定是盛清时这个儿子无疑了。 “可是你母亲怎么会开得上这车?” 芩书闲:“我觉得是盛清时带她走的,我妈很警惕,一般人的话她是不会相信的,肯定是盛清时跟她说来燕州跟我碰面,所以她信了,跟他上了车……” 她情绪波动很大,话到一半没了声,只剩下哽咽。 一想到母亲真的可能不在了,她心如刀绞般的疼。 “你先擦擦脸。” 芩书闲素面朝天,脸上不沾染半点化妆品,她擦干净眼泪。 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像极了兔子。 此时还带着几分无奈跟无助的可怜劲。 见她擦得差不多了,詹敏提声再次问:“你跟盛清时在盛家待了那么多年,你的感觉觉得他会杀人的几率,或者说是胆量有多少分?” “不知道。” 芩书闲很多时候其实根本看不透盛清时这个人,他为人冷漠淡薄,却又偶尔也会对她关心备至。 只是她总觉得他刻意的接近,是为了报复她跟她母亲。 所以芩书闲一直是保持着绝对清醒跟警惕的,从未放下戒备心,真正去了解过他。 “如果……”詹敏:“我是说如果,你母亲的失踪真的跟盛清时父子有关,你打算怎么做?” 毕竟她不是芩书闲本人。 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万一她又念及旧情跟养育之恩,放过盛家呢? 她几乎想都没想。 斩钉截铁的道:“我一定会让他去坐牢,得到应得的惩罚。” 闻言,詹敏算是悬着的心落地,也不枉费江岸四处打听,还找尽了关系帮忙。 可要知道,他找的这些关系,往后都是需要他本人亲自还人情的,这世上本就没有好打的交道,白吃的午餐,哪怕对方是最好的朋友。 江岸找了人去国外盯着盛清时的一举一动。 那边的人来信说:“江总,盛清时现在在国外跟乔生混在一块,我觉得应该是盛万松帮忙牵的线。” 乔生早年就移民去了国外。 长年在国外,并且在那边还有属于自己的一份势力。 实力不可小觑。 江岸手再长,他到底没法直接伸去国外抓盛清时。 沉了沉气:“你们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声立马打电话。” “好。” 知道他在连线国外的人,詹敏在门口故意停住脚步,等他挂断电话,才扣门进来,怀里抱了两大摞的文件资料:“江总,这都是你需要的东西。” 想要彻底调查,查的东西可就不止是几个人这么简单。 江岸几乎把盛万松有联系的关系网里的每个人都查了一遍。 其间还包括芩书闲的母亲潭慈跟她父亲芩锦华。 这对夫妻是必要查的,之前是他忙得疏忽了,当时也没想到去联系。 “先放着。” 詹敏按照分类一一摆放好,太多了,她也只仔细看过不到十分之一:“江总,据我这几天看的内容来判断,芩小姐父亲的死跟盛万松没有关系。” 听罢,江岸了却一桩心病。 只要是芩书闲父亲真是因公殉职,那这事也就没他想象中的那般复杂。 毕竟翻一个案子,总要比两个简单得多。 江岸搁下手中的笔:“她人现在在学校?” “嗯,正常上班。” “情绪没什么问题吧?” 詹敏思忖片刻钟:“看样子是挺好的,或许她自己也有心理准备。” 人总是有个心理过程的,潭慈失踪不是一天两天,芩书闲找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一个活生生的人脑子会思考,会转动,也会联想,能想到这事不奇怪。 江岸在埋头看着。 詹敏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江总,我们确定到现在还是不要报警吗?” “先看完这些资料,再决定。” 他得确定,在燕州没有盛万松的人,才能放心的把事情交托出去。 警方比他自己调查肯定要快速正规得多,而且警队有更好的办案优先特权。 很多他们没法查的东西,人家是可以直接接手调查的。 下班点一到,江岸去车库开车。 直奔芩书闲所在的学校,在校门外等她出来。 看到他车的一瞬间,她有些愣神。 想起来两人打上次在酒店分别后,也有一个星期没再见了,江岸面部依旧俊朗帅气,气场凛冽,头发修剪得短了些,穿着件冬季的长款黑色呢子大衣。 看不到logo,是件私人订制的款。 芩书闲走上前,跟他打招呼:“你怎么来这了?” 江岸从车里下来:“来请我们的芩老师吃顿晚饭,不知道能否赏我这个光?” “我……” “别拿借口拒绝我。” 第487章 嫌弃我脏? 车门已经被江岸拉开。 她若再不上去,他能推着她进门上车。 芩书闲心底长叹一口无奈,跨步进门,她今天穿了条快及膝的短裙,弯腰落座后容易曝光,将包提起挡在她腿上,江岸见状,是一笑:“我不是流氓。” “我也没说你是啊!” 这么急着解释。 江岸但笑不语。 坐进驾驶位时,正巧几名芩书闲的同事往外走,江岸的车停在那甚是乍眼,同事们透过车窗扫到副驾位的芩书闲,她顺势压下脸。 同事欲要上来招呼的,江岸拐了个弯,直接开走。 芩书闲这才长舒口气:“明天肯定学校全是我的八卦。” 她脑中已经浮现出那副场景画面感了。 “怕?” 软骨头 第428节 她又是一口重气舒出来:“也不是怕。” 她不说,江岸也能懂。 他假模假样的开口,道:“别人都是想方设法的想着怎么靠近我,从我身上捞好处,你是有好处捞,偏偏想着怎么逃离我。” 芩书闲:“是吗?” 车在道路上平稳的行驶,偶有几辆比他们更快的飞驰而过,她盯着那几辆车,看了看,到嘴的话吞咽下去,她说再多不过也是徒劳一场罢了。 不多时,车厢内响起温柔婉转的轻音乐。 音乐声直抵心腔。 芩书闲听到江岸开口,问她:“要是觉得在这工作得不顺心,我可以帮你找更好的学校。” 只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由于他的话,令空间氛围陷入到另一种尴尬。 芩书闲有些如鲠在喉,支吾好久才挤出一声:“挺好的。” “跟我不用那么拘谨。” “我没有啊!” 江岸顺势瞥一眼她快挤到车门上的身影,眼神稍加示意她一番,芩书闲立马回归到如常,坐正身姿,抬头挺胸的:“刚才只顾着看窗外风景了。” 其实拘不拘谨,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江岸再次提声跟她讲:“我刚才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他这个建议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芩书闲眼下工作的这家学校,校长江岸认识,至于是个怎样的人,好与坏他不做参与。 说完,他补充句:“这不算是我给你的人情,你也不用还我什么,就当是帮了个朋友。” 就当是帮个朋友。 芩书闲在心底暗暗的念叨着这句话。 忽然觉得,江岸是个很好相处交流的人,起码跟他打交道不会让她觉得别扭。 “你用不用我还是一回事,但我自己得有自觉,我还不还那又是另外一回事,要是我真的受你恩惠,江少,你觉得我心里会安心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 江岸勾唇一笑,一抹狡黠打他眼底快速的划过去。 他竟然觉得心情好到有点儿爽。 看芩书闲的眼神,也越看越带劲了:“我发现个问题,你这人讲起大道理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你不也是吗?” 密闭的空间下,毕竟稍微气息重点,就会被对方听得清晰。 江岸:“我从不跟人讲道理,讲的都是事实。” 仔细想想,芩书闲觉得倒也真是。 一路上,两人再无言语上的交流。 江岸认真的开车,芩书闲拨弄会手机,回了几条班级群里的消息过后,靠着车座往外看。 快到地点了,他问:“你从小在海港长大,应该能吃得惯粤菜吧?” “能。” 车拐弯进车库里,这边都是统一的露天车库,每个库位都有独立的遮阳避雨棚,四处环境主打一个幽静典雅,餐厅墙壁是满面 的爬山虎。 解开安全带,江岸:“你去找过詹敏了?” 芩书闲解安全带的动作顿住,她不是有意隐瞒他的。 既然他都知道了,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隐瞒。 手指抽开,索性把话一次性说干净:“我找詹敏姐是想跟她交朋友……” “你什么想法,真当我不知道吗?” 赤裸裸的揭穿她,江岸的话过于直白了些。 芩书闲满脸红一阵,青一阵,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江岸明明是没有半点怒气,语气也很平和,偏偏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错觉。 他压低嗓音,故作深沉的激将她:“你想在燕州找个靠山,为什么不考虑看看我呢?” 江岸又道:“比起詹秘书,我可能更具有性价比吧?” 性价比三个字一出口。 芩书闲没忍住咳:“咳咳……” 他看她的脸,用那种深切打量的目光,调笑打趣:“怎么这么激动?” 她根本抬不起眼去看他:“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没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芩书闲沉默了片刻钟,提了好久的勇气:“我也想过,但是我不太敢。” 找他帮忙,跟找他当靠山,那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原先江岸距离她很近,两人相隔不到二十公分的位置,他身子稍稍前倾,几乎到了只要他呼吸重点,芩书闲就能完全感受到皮肤灼热的程度。 他只是定定的看她,不讲话。 沉默令彼此间的气氛上升到一个紧绷的高度。 芩书闲觉得江岸就是在逼她开口。 “我说的都是真……” 唇上堵住一片柔软,江岸的气息带了木质的沉香,顺着两人唇瓣衔接的位置,不断往里溢。 他轻轻的,腻腻的咬她一口。 整个过程,约莫有十秒钟,芩书闲人是发懵的。 除了梁惊则,江岸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亲过她的男人,那种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她很是不适应,喉咙口顺势往上冒出一股干呕的劲。 “唔……” 她直接伸手去捂住嘴。 可想而知,当江岸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脸色有多黑沉。 两人都僵着,最终还是芩书闲开口:“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嫌弃我脏?” 江岸也说不出是失望多呢。 还是心里那点自怜多。 他为她做的这么多,到头来亲一口,她觉得反胃。 “江岸……” 看到他眼底的那抹突生的抵触,芩书闲的话到嘴边,又往下咽,她似乎怕伤害到他,小心翼翼,轻言细语的:“我没有嫌弃你什么,是太……” “没事,刚才是我太冒失了。” 他看不得她小心翼翼。 第488章 没想到你是那种人 一看心都会碎掉。 话毕,江岸率先下车。 芩书闲跟在他身后,不说唯唯诺诺,却也是有点不太自然的。 她总觉得,得跟江岸说清楚,心里犹如塞了一张棉布,闷得她发慌。 到门口,他推门给她进。 服务员将两人恭敬的迎进门。 从对方的态度来看,江岸绝对是这里的常客,并且享受着特殊的权利,漂亮的女服务员把餐牌递送到芩书闲这边,近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举止。 她不知道说是江岸绅士惯了。 还是他以往带女人过来,都是这套流程,以至于服务员如此机灵。 “谢谢。” 芩书闲接过餐牌,心里还在嘀咕掂量。 “我这是尊重女性。” 江岸的话顺她面前传送过来。 漂亮的女服务员朝芩书闲一笑,她都觉着好生尴尬,回了个笑后,把脸都快埋到餐牌里,翻开几页,上边的价格都够她吃一壶的,总之连个青菜都贵得她心打鼓。 她一直都清楚他有钱,还会花钱。 但也不知道他这么能当水鱼,其实那盘菜,根本不值得那个价。 可这话,芩书闲哪能当着人服务员的面说江岸,贬低他身份地位。 待会别人还觉着,是他江岸带来的人太俗气。 芩书闲也是左忍右忍,最终在餐牌上点了两个价格中规中矩的点心:“我不是很饿,这点够了,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她还故作姿态的把餐牌递过去。 江岸早心里有底,很体贴的接了。 他手扬扬,跟服务员说:“还是老几套,直接上吧!” 芩书闲轻蹙眉头。 软骨头 第429节 她想说话,又怕话说得不合时宜,不合地方。 江岸倒是一副不动声色,看她那眼神怪异得很:“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憋在心里不难受?” 这还算是她跟他正儿八经第一次面对面的吃个饭。 芩书闲默了默,吸吸鼻尖,矫情的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钱真好。” 一句话道清了心酸,也让江岸觉得不是滋味。 “在盛家过得不好?” 好与不好,她自己也分不太清。 “什么算是好,什么算是不好呢?” 高档的中式餐厅,芩书闲手肘摁着面前餐桌,上边有一束火红的玫瑰,她目光定格在那束玫瑰的顶端,盛开最艳的位置,眼底不知是苦笑,还是自嘲。 若不是她流露的那几分可怜,江岸都以为她在嘲讽。 芩书闲的家世,他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包括芩家跟潭家有什么亲戚,怎样的来往关系。 “芩书闲,要不你趁着这次离开海港跟盛家?” 她仰起脸,表情淡漠,反问江岸:“我还能回得去吗?” 他哑口无言。 满脸都是对她遭遇的怜惜跟同情,奈何江岸此时没有身份做点什么,他内心无疑是压抑的:“要不要听我的建议?” “什么?” 此时,正有服务员在上菜,江岸刻意避开等了会。 等人一撤开,他笑着讲:“你不是想找个靠山,不如靠我,做我女朋友,不仅没人敢打你主意,还能光明正大跟盛万松坐在一张桌子上谈判,不觉得想想都爽?” 芩书闲不像往日那般,断然的拒绝。 爽不爽她不知道,但这么做破了她底线原则。 或许这些日子以来,她见到的太多,有些骨气也被磨平了。 正当江岸如此想着。 她的拒绝恰时赶到,都不带一点犹豫的:“我做不到,这是在出卖自己,也是欺骗别人。” “芩书闲,你太认真了,这个世界上的人……” “我知道,别人是别的,我是我,别人做什么我管不了,但我只能管得住我自己的身体。” 江岸觉得她好矛盾:“可是为什么那次,你来求我,还想把自己给我呢?” 两人距离颇近,他嗓音又压得很低,旁人是根本听不到的。 闻声,芩书闲面颊微红,感觉嗓子眼有什么滋味在冲撞,她唇一蠕动,喉咙冒着酸涩的味道,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开口说话:“我不为自己辩解,当时我一心只想着查明真相。” 江岸把话直接逼近:“那你现在不想了?” 她激动:“想。” 冷静下来,还是那句话:“我当然想,时刻都在想。” 芩书闲发誓都是不能让母亲失踪得不明不白。 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这是她最后的让步了。 江岸身姿往后仰靠,后背贴住沙发椅背,他目光幽深而又意味难明:“既然如此,何不把这个戏演到底,对你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这点底线都放不下了?” 话听似在给她出谋划策,再仔细一琢磨,更像是给她下套。 “江少这话是在骂我吗?” “没那意思。”江岸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咀嚼了两句:“要是不愿意,当我没说。” 他不说这后半句还能听,后半句话令芩书闲有种错意感,觉得他好像在挑她矫情做作的刺。 “觉得我矫情?” 她也紧跟吃了两口,话说得很随意倒是。 江岸正儿八经的一副状态:“那倒没有,主要我也不敢啊!” 芩书闲有些噎着,她强行往下忍。 江岸哪是不敢,估计是觉得怕伤自尊, 所以话保守了点。 “哟,我当这是谁呢?” 安静的餐厅内,徒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 没等芩书闲反应,梁惊则同他身边的美女已经进门,近了两人餐桌的身。 江岸目光笔直锋利的循声望去。 两人都没说话,江岸看完人,再回眸扫一眼对面的她。 芩书闲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梁惊则挑眉,视线狠狠的往芩书闲身上打:“当初还死不承认,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他口吻恶臭又令人不适。 被他看到她跟江岸同一桌吃饭,芩书闲不但没有任何被捉奸的感觉。 反而理直气壮。 芩书闲抬起眸,平静的看向两人,梁惊则身旁的女人她认识,他低两届的学妹,海港本地人,家里不算多有权有势,倒也跟梁家是门当户对。 心底酸酸涨涨的,她捏起杯水。 江岸以为她要泼过去,想阻止,岂料下一秒芩书闲凑到嘴边喝了几口。 第489章 舔鞋都不配 她似口渴得很,砸吧嘴:“我是哪种人啊?” 梁惊则眉头一挑,没成想她如此冷静理智,甚至是面上波澜都不起。 那叫一个气不打一处来。 申霈霈伸手去拽梁惊则胳膊,迈了半步到他前边,抻着双眼打量番江岸,又悠然的瞥向芩书闲,声音尖细:“你是怎样的人,这不一目了然吗?”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江岸坐着没动,他在衡量芩书闲的想法跟下一步动作。 梁惊则眼神无比嘲讽:“真亏我当时跟你分手。”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我说哥们,做人要有点底线,哪怕你没良心都没人说你,但没底线是真的令人膈应。” 江岸蹭地站起身,比面前的申霈霈高出好大一截,气势上也直接逼近碾压了梁惊则。 其实梁惊则在外人面前,已经算是很看得过去的那种形象。 奈何面对面的人是江岸,在长相跟气场上从不输人。 就那么一站,两人高下自然分决。 他只是轻飘飘的说出一句特别损的话,都没任何肢体上的碰撞,甚至是气势上的不饶人。 梁敬则浑然一脸的怒火,指着芩书闲骂咧:“还真是啊,现在傍上大款了,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芩书闲,你可真够不要脸的,装什么清纯……” “哗啦……” 一杯水泼了过去,精准无误的撒梁惊则一脸。 见状,申霈霈往后退开半步。 反应过来,才急赤白脸的吼芩书闲:“你是不是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我神经病,打你们都奈何不得,要不要试试啊?” 她说着,便要绕开桌面,过去伸手打人。 满脸是水的梁惊则怒到不可遏,看到申霈霈迅速的躲到他身后,心下显得有点儿虚了,咬紧牙根:“贱女人,不跟你一般见识,我们走。” 他狼狈的顶着一头茶水,想要走。 可惜为时已晚。 在江岸的字典里,做错事是要认罚的。 他就等着这一刻。 江岸抢先一步拦住人,他身高腿长的挡在那,对方根本无计可施。 本身这一小块地方也不宽裕,梁惊则跟申霈霈像是被两人一前一后的堵住,挤到无路可走。 梁惊则气急败坏:“是她泼的我,你还想干什么?” 江岸摆着脸,脸色不是臭,而是不待见膈应,一字一句:“道歉。” “道什么歉,是她泼的我。” 他一声冷笑:“为你刚才的话道歉,我最是听不得一个大男人骂女人的。” 况且还是骂的芩书闲。 梁惊则牙根欲要咬碎掉,他跟着发笑,随后仰起脖颈朝身后的芩书闲撇眼,还不知死活的在嘴硬:“芩书闲,看好你的男人,别让他出来乱咬人,要道歉也是……” “哐当”一声巨响,是什么重物被砸在餐桌上的声音。 江岸几乎是不管不顾,掐着梁惊则的脖子,直接往面前餐桌撞。 这可吓坏了所有人,纷纷侧目而来。 一片血渍顺着梁惊则额头往下滑,很快的滑到他下颚处。 软骨头 第430节 许是都看傻眼了,申霈霈一动不敢动,连梁惊则自己都浑然不觉痛似的,眼神木讷呆滞。 好几秒后才从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痛呼声。 还是芩书闲,过去拽江岸的手,才猛然发现他用了全力。 根本拉不开。 这一刻,男人与女人天生的力量悬殊体现得淋漓尽致。 江岸越发压住梁惊则头往下摁,血流得更加急促:“道歉,听到没有?” “江岸,你放手。” 芩书闲吓得不轻,她哪见过这样的他,哪怕是那晚上来酒店兴师问罪都没这般恐怖吓人。 她双手去掰他手掌,越是掰,江岸手指深陷得越厉害,都快掐进梁惊则肉里去,面色阴沉如活阎王:“在燕州还当自己是盘葱?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他声音又低又沉,像是一个气球被怒火撑得鼓鼓的。 梁惊则喘粗气,但他不敢动。 怕惹急了江岸,人往死里弄他。 这个时候,真正的怕到了心窝子里。 “江岸。” 芩书闲死死的盯着他,试图让他被怒火染红的眼睛,放下那股气焰。 她在引导他松手:“你先松开他,打伤他对你我都没任何好处的,不值得这么做。” 芩书闲觉得,对于梁惊则跟申霈霈这种不要脸的人来讲,教训教训就足以,不稀得豁出名声去。 这不是自损一百,杀敌一千。 属于是自损三千,伤人八百。 这时,怕是梁惊则反应过来套路,他咧开唇,龇牙对江岸一顿激将:“怎么?怕打死我伤你们江家名声?不是说江大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就这……” “找死。” 又是嘭地巨响声,梁惊则另一半脸再度撞上桌面。 引起餐厅内的一阵骚动,几名服务员赶上前,本想要劝架的。 见状也是站在原地没敢过来。 芩书闲急得要哭:“江岸,你松手啊,能不能听我一句劝?” 申霈霈完全不顾梁惊则的死活。 在一旁冷笑,见缝插针的煽风点火:“哟,这还真是夫唱妇随啊!” “滚。” 江岸吼声穿透了整个餐厅。 有人凑到面前来拍视频。 芩书闲连忙掏起手机报警,真要是出事,让警察来带走江岸,总好过被传到媒体那。 申霈霈想要阻止,芩书闲瞪她一眼:“别碰我。” 显然两人的气势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申霈霈到底没敢上前硬拦。 江岸是真的狠,也是真不把梁惊则当个人看,朝他脸上狠锤了几拳,还是没打算要松手:“我告诉你,就你这烂裤裆,别说给我提鞋,舔老子都嫌脏。” 发泄完,他随手一松,把人往地上推。 梁惊则哐当倒地,人有点失去意识。 江岸站在那,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滩血:“你不是他女人吗?愣着干什么?帮他擦擦脸啊!” 他卷起一团纸巾,丢到申霈霈手上。 申霈霈脸色煞白,不敢动。 江岸没耐心:“要我请你上去?” 申霈霈哆哆嗦嗦蹲下身,手指都在颤,一抖一抖的帮梁惊则擦脸上的血印子。 也不知道她这会儿心里在想什么,脸白成一片,眼看都要吓得掉出来。 第490章 白眼儿狼 裹满了血的纸巾掉落在地。 江岸可不饶人,一脚踢过去:“捡起来,继续擦。” 梁惊则俨然不是先前那副嚣张模样,眼下满脸是血,有些滴淌在衬衫上,一些直接顺进他嘴里,芩书闲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到底没跟他到生死的份上。 她脸色也不好看。 但知道江岸是在替自己出头,她没法讲别的。 “江岸,够了。” 她声线低冷。 江岸刚揍完人,其实这会儿他手骨头也不轻松的,疼得要命,皮肤不知是破了还是蹭的梁惊则身上的血,一片红色,他本身肤质就白,愈发显得刺目。 他撇眼而来,眼睛里头带了重重的杀气:“放心。” 他叫她放心,她怎么放心? 打了人,传出去这事能不能好听且不说,江家怎么看待她,外界媒体怎么诋毁他? 芩书闲一时间觉得头大。 她想走的,偏偏没法走。 警察来了,进门看到这边闹事,撑着眼去扫站得最理直气壮的江岸。 警察办案多,对这些事早见惯不怪,眼力见很好,一眼就知道谁是谁非。 江岸一脸无辜又无奈,边擦手上的血,说:“人是我打的。” 梁惊则见有警察,躺在地上使劲哀嚎。 芩书闲更觉得头皮发麻,她真是一时冲动,不知道警察带走人会如何。 “警察同志,这件事……” “你报的警?” 芩书闲被问到愣住哑巴。 要她当着江岸的面回答,总有种做了叛徒的滋味,她把脸往下压,不敢去看人,微微的点了点头。 刚才江岸打得那般凶险,她是真怕闹出人命。 她不了解江岸,更不知道他打人有没有分寸,即便有分寸,又怕他会一时冲动上头,打急了眼。 “你,还有你,都一起走。” 领头的警察很严厉。 江岸提步就出去,眼都不带眨巴下的。 芩书闲:“你扶着他吧!” 这话是对申霈霈讲的。 她起先不想扶,满眼都是要溢出的嫌弃,但这场面又不得不扶,只好忍辱负重的摆出副姿态,借着点力道把人搀了起来,说是扶人,大多是梁惊则自己在走。 芩书闲跟江岸坐在一块。 他这辈子恐怕想都想不到,自己会为了个女人打架,打到警局去。 他不是没打过架,相反的,从小打到大。 跟陆淮南打过,跟很多人都打过。 这样的经历,江岸冷哼出声,他声线很低:“我帮你,你把我抓起来,芩书闲,有你这么报恩的吗?我发现你还真是个白眼儿狼,养不熟的。” 芩书闲一直低头不肯抬起。 他手往她那伸,一把拽住,死活不给她挣脱。 她急得脸红心跳,呼吸都变得好重。 “江岸,你放开。” 江岸这会儿也生闷气,气她招来警察,但又觉得她这般作为很是滑稽可爱,拽得更紧了几分:“想要我松开啊?那就自己长点本事。” 就在饭前,他完全不是这副模样,对她有礼有貌的。 芩书闲挣脱不开,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捏着。 “江岸,我很感谢你帮我,但是我没让你闹这么大的事,我是怕,我当然怕了,你在燕州有权有势不怕事,那我呢?我人生地不熟的出事谁管我?” 她的声音,尤其是在说这种话时,穿透性很强。 江岸听着这话,犹如吞进去千万根针。 手不松反紧:“我管你。” 芩书闲挑眉望向他,两人目光接触,他眼角挂着一丝轻微的伤,是打梁惊则时动怒自己闪着的。 他无比的真诚。 她却忽然看不懂:“你是在玩我吗?” “玩的人到底是谁?” 这车上有警察,不是说话谈论的好地方。 此时已经有年轻的警察扭头示意两人别太过分。 芩书闲只得尽可能的维持沉默,她送他一句:“这些话等过去办完事再说。” “好啊!” 软骨头 第431节 江岸看上去特别的无赖。 他是打定主意她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跟他急眼争执,索性就这么握了她手一路上,到地点时,芩书闲的掌心都是一片薄汗,她心也在颤。 江岸被带了进去,梁惊则则是被警察带去旁边做简单的包扎。 申霈霈同芩书闲坐在外边,两人互看不爽。 静谧的气氛,逼得人快发疯。 终究是申霈霈没忍住,冷嘲热讽的提一嘴:“芩书闲,你有什么资格?” “你想说什么?” “你配不上梁惊则。”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笑:“那你呢?你配得上吗?” “你……” 申霈霈让她问得一楞,心下是虚的。 芩书闲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心中那股憋了许久的情绪。 娓娓道来:“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知道,更不会过问,但你说配不上我就不得不说两句,当时你看着他被打,不闻不问,心里怎么想的呢?” 申霈霈是怎样的人,芩书闲都不想要过多的了解。 她跟梁惊则好,也不过就是图他外表的光鲜,瞧他被人打成那副模样,半点骨气没有,申霈霈还能喜欢? 这世间,大多的男女也不过如此。 当然,芩书闲也丝毫不觉得自豪自己站在江岸这边。 她清楚得很。 江岸打了梁惊则,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都说恩怨宜解不宜结。 更何况是江家这么注重门楣名声的大家庭。 申霈霈莫名说出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今天你心里很得意吧?” “我得意什么?” “打了惊则的脸,替自己出了口恶气,还在我面前长了脸。” “呵……”芩书闲呵笑:“我有什么恶气需要出的?嫉妒你们在一起,还是觉得他不应该跟我分手,又或者说你觉得我心有不甘?” 她的底气十足,反倒让申霈霈看得很是刺眼。 女人跟女人之间就是这般。 不得不说,申霈霈嫉妒她:“你敢说你没有?” 芩书闲很不耐:“我唯一有的就是没早点跟他分手。” 都怪她当初的愚蠢,听人谗言。 现在她是打心底里瞧不起梁惊则跟申霈霈的这副嘴脸,可是人总是那样,深爱的时候觉得对方什么都是好的。 “你真令人作恶。” 第491章 合作愉快 等江岸出来,芩书闲坐在那一动不动。 她安静到连手机都没看。 警察在里边审问得差不多的时候,陆淮南夫妻两赶到警局,阮绵一眼望去只见芩书闲孤零零单独坐在角落里,乖顺得令人有些莫名心疼。 “我去看看她。” “嗯。”陆淮南。 芩书闲眼神出神,视线里迎上一张白色纸巾,耳畔是阮绵的声音:“你脸上有点血,拿湿纸巾擦擦。” 脸上的血是在江岸打梁惊则时,她上前劝架蹭到的。 场面太乱,又连着上警局,是真一时间没顾得上。 芩书闲接着,擦了好几下:“你们怎么来了?” 阮绵往她身侧落座:“餐厅那边有认识江岸的,传了个信到我们这,问了一通那边的人,说是给带到警局来了,这不马上往这边赶,到底怎么回事?” 要从头说起,三两句也说不完。 湿纸巾紧攥在手心,掌心渗出微微的凉意。 “被打的人是我前任梁惊则,当时在餐厅发生了点冲突,他想让他给我道歉,结果打起来了。” 阮绵心想,这像是江岸一贯的性格,能动手绝对不动口的主。 她抿着唇,眼底牵出几分担忧,问阮绵:“阮绵,你说他那么有权有势的,这种小事应该是能摆平的吧?总不至于真的要他去坐牢吧?” 她是真看得出来,芩书闲担心江岸,人也是慌了神。 “坐牢不至于,但可能会有点麻烦,现在燕州新官上任管得严。” “早知道我就不该报警。”芩书闲低下脸,深深的自责:“都怪我。” 阮绵客观分析:“这事怎么能怪你,你一个女人根本挡不住他要动手打人,按照他那脾气,指不定给人打个半死半残的,当时你除了报警也没别的选择。” 她何尝不是用这样的方式,想保护江岸。 偏偏事情,比她料到的糟糕。 “我可以去求梁惊则要谅解书。” 芩书闲忽地冒出这么句话。 阮绵连声掐断她的想法,严声道:“书闲,你千万不能这么做,他要是知道你为了他做这些,只会后期麻烦不断,你也不想梁惊则真的出事吧?” 她当然不希望。 但不希望梁惊则出事,不是因为对他念旧情,是怕这事牵连得江家更深。 也怕害了江岸。 芩书闲喉咙细听,有微微的哽咽:“但我做不到看着他这样。”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就算他自己没法办妥,江叔叔跟叶阿姨也会保得住他,再说了江岸在燕州没那么脆弱,江家也不差这点赔偿款。” 由于整个过程中,梁惊则都未曾还过手。 这次事件的过错方,判在江岸。 判归判,至于怎么判,这也是很有讲究的。 江岸提出要见梁惊则,经过商谈跟梁惊则这边的同意后,两人才得以正式见面。 一张桌子,面对面而坐。 各自身边都配备一名警察看守,显然梁惊则眼里是有虚意的,强撑着不暴露太多。 江岸早尽收眼底,这样的人他在商界见得太多了,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他双手相握,身姿往前靠,目光阴沉锋利的抵上梁惊则的眼,低声问他:“说吧,你想要多少钱才同意出谅解书?” 江岸牙一咬,没等对方开口:“我给你双倍的价。” 他嚣张的气焰,直捣梁惊则那颗原本平静的心。 这还是头一次见被打的唯唯诺诺,打人的嚣张跋扈。 梁惊则的眼球,几乎是在几秒内直接充血变红,他想跳脚发怒,奈何实力不太允许,扯动下嘴角疼得直哆嗦,江岸看得忍不住的笑,笑得肩头耸动。 “你说你,真像个小丑。” 他骂人,从来都不带拐弯的,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梁惊则迟迟不表态。 江岸已经没了多少脾气了:“说啊,哑巴了?当时在餐厅的时候,你说芩书闲不是挺能说的吗。” 他有得是钱,根本不在意是否会惹怒对方。 准确来说,他逗梁惊则玩,就跟逗狗似的。 偏偏他还得忍着,你说这气不气人。 梁惊则的眼睛忍到绯红不堪:“这个数。” 看到他举起的一根手指,江岸磨了磨牙,随后漫不经心的挑眉眼,懒懒的说出一句挑衅十足,又不起眼的话:“一百万,你们梁家是穷得要破产了吗?” “不是一百万。” 江岸淡声:“一千万给你们梁家救命?” 真是一句话一个钉。 梁家正是崩在快破产的边缘,急需要钱救命,精准来讲是续命。 梁栋这些年经营不善,亏进去不少的钱,就差把房子跟老本全搭进去。 他不甘心想救出来,岂料越陷越深。 得知梁惊则被打,打人的还是江岸,连夜打来电话,催着他去找人拿赔偿款,要的也正是这个数,一分不少。 不仅能帮梁家周转开危机,还能盘旋一阵子。 梁惊则心里是何感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件事再次证明了,钱能解决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最后的百分之一需要更多的钱。 “就这个数。” 梁惊则咬牙切齿,眼眶里憋着眼泪,泛起淡淡的晶莹。 江岸还不忘往他伤口上撒盐:“我听闻你爸也不重视你跟你妈,这么做值得吗?” “值不值得,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钱,你要我的谅解书能省去很多麻烦,咱们顶多算是各取所需罢了。” 软骨头 第432节 若不是他提前打探过这事。 江岸都怀疑,是不是梁惊则故意设的局,让自己往里跳。 “你还真是个怪咖。” 梁惊则的心酸,江岸不懂,他也不可能懂。 这世间总有一些人是高高在上的,什么都不缺,有钱到连爱都不需要有,就比如眼前的江岸,梁惊则说不出自己羡慕多一些,还是嫉妒恨多一些。 他起身,腿脚还有些不方便。 江岸撇他一眼:“装什么,我没打过你腿。” 梁惊则走出去几步,背对人停住,像是叹口气,沉重的道:“江少,合作愉快。” 他听不懂。 梁惊则继而道:“我知道你在查她母亲的案子,说不定以后咱们还会合作。” 第492章 贴脸对峙 江岸不屑一顾。 警察带梁惊则走时,他脸都没抬起。 芩书闲在门口等了半个钟,看到人出门,她又拘谨,还有几分踊跃,导致人的形象手忙脚乱的:“那个……你没什么事吧?” 看她这副模样,江岸是真想装痛吓唬她。 转念一想,心底还是疼惜更多一些。 “梁惊则没去找你麻烦吧?” “没。” “那就好。”江岸口吻嚣张:“量他也不敢。” 梁惊则进去的时间不长,两人在里边具体谈了什么,芩书闲一无所知,她想提口问,又怕触及到江岸心头不快,压了压把疑问憋回去。 “想问什么就问。” “没事。” “你开车来的?” “陆总的车。” 江岸闻声望去,一辆银黑色的奥迪a8,稳稳停靠在路边,是陆淮南的车,车牌就跟他性别一样别扭劲,打量两眼,他道:“你现在跟他混得很熟?” 这话可不得乱说。 芩书闲赶忙解释:“跟阮绵关系还好。” 江岸没刨根问底:“走吧,上车说。” 车里坐着商衡,他上车时,商衡起身去副驾,把后座让给了他跟芩书闲。 江岸打趣:“还挺有眼力见的。” 陆淮南接话:“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自己不痛快就存心要找人的麻烦,下次做事别这么莽撞冲动,一次两次多了总归是影响名声的。” 虽然半个字没点到芩书闲身上,却让她觉得处处都是在说她。 她鼓起勇气,才好生接下话:“陆总,这事怪我。” 商衡在笑。 陆淮南则是挑动眉梢,本想再说的话,往肚子里咽。 “咳咳……”商衡夹在中间打圆场:“芩小姐,你这话严重了,我们陆总对女人那是出了名的绅士,他这话不是在点你,你别多想哈。” 一个车上,三个男人,三个都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 芩书闲觉得自己掉进了狐狸窝,就她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江岸掀动眼皮,懒懒开口:“你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此地无银三百两。 若不是看在陆淮南的面子上,商衡是准要骂他一句狼心狗肺的。 没见过他这样反口咬人的。 江岸跟芩书闲住所不在一块,陆淮南率先把她送到酒店。 江岸跟着下了车:“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随手将车门摔上。 芩书闲站在路边看他的动作,心里有话想说,不敢说,磋磨半晌才勉强的挤出句:“我就上去拿个包,待会得直接回医院的,你跟我上去……”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上去喝口水,口渴了。” 没等她领路,男人身高腿长的,提步轻车熟路往前跨。 芩书闲想拦也拦不住。 她弱弱跟在身后,要抬起眸子才能看到江岸的后脑勺:“那个……前几天的事对不起。” 明知故问:“对不起你指的是哪一件?” 芩书闲是觉得他知道的,他偏偏还这么问。 她喉咙微动,出声道:“报警的事。” 江岸低声一笑,适时走进电梯间。 低着头往里走,沉默的朝他后侧方站好,芩书闲以前不恐惧他的,混得越熟,她倒是越觉得伸展不开口嘴了:“你给了梁惊则多少钱?” “怎么?你要还给我?” “我……”如鲠在喉,哑口无言。 芩书闲想了许久的话术,也没找到个合适的词:“我没有那么多。” “你又不知道我给了多少。” 她还用想吗? 梁惊则是什么人,芩书闲早看清了,他不趁机狠狠宰江岸一笔,她名字都倒着念,问这一句只是为了确定一下数额到底有多大。 她保持沉默。 “叮咚……楼层到了。” 门一敞开,江岸长腿跨出去,半点犹豫都不带,利落干脆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回自己家。 反观芩书闲,她就像是去他家参观,还得紧随其后的跟住人,生怕走丢了。 到了房门前,他笔直的站住等她开门。 “虽然还不起,只是想心里有个数。” “我不喜欢这些虚的。” 芩书闲刚要说话,门开人进,江岸熟络在门口寻找拖鞋,发现鞋柜是空的,仰着脸质问她:“对你的恩人,连双拖鞋都不打算准备?” 她是真冤,蹙眉道:“我不知道你会来。” 江岸索性把鞋脱掉,赤脚踩在地上,他边往里走,嘴里嘟囔的埋怨:“说你这女人笨呢,也挺聪明,但有时候脑子真的转不过弯来,不懂提前备好?” 芩书闲是真没想过这一茬。 设想她跟他的关系也没好到,需要她准备拖鞋的份上。 “下次。” 这时候的芩书闲明显有些咬牙切齿了。 去冰箱拿了水:“你不是渴吗,想喝什么?” 江岸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摆弄她叠在茶几处的拼图:“有什么喝什么,我不挑。” 拼图是一张蒙娜丽莎画,才拼到三分之一的样子。 他拿起图块,接着往下拼。 芩书闲站在旁侧,看他拼图认真的模样,三两下几大块位置成功拼合上,手法那叫一个灵活巧妙,着实在眼前一亮:“你也会玩这个?” “小时候玩过。” 江岸的眼力可比她要好太多了。 “喝水。” 这边是酒店配备的冰箱,她打算长住,就临时添置了些东西,芩书闲把脉动给他,自己喝的可乐。 江岸接过,也没什么兴致的喝下几口,很是敷衍。 他原本上来就不是为了光讨这一口水喝的。 芩书闲以为他不爱喝:“你不喜欢喝饮料?那我给你去拿矿泉水……” “不用。”江岸拍拍身侧的沙发:“先坐吧。” 她没坐,而是挪了点步子,坐在另一边去,脸上虽没任何防备警惕,行为什么都表达了。 他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芩书闲对他的戒备心,就像是打娘胎起天生的。 江岸倾了倾身子,放下水瓶,扭头去打量她的脸,上下一番过后,他啧地出声道:“芩书闲,你当时在餐厅报警的时候,心里在想什 么呢?” 好家伙,这一句话直接问到她点子上。 “没想什么。” “你怕我出事,对不对?” 软骨头 第433节 第493章 心虚 江岸尾音带着浓浓的暧昧份子:“我打梁惊则,你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但你怕,怕我要是出事,你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怕我要你赔一辈子。” “不是的。” 他趁热打铁的紧跟而上:“那是什么?” 芩书闲感觉江岸特别会套话。 话在嘴边呼之欲出,最终憋住了,她稍加冷静下来。 江岸却似乎不想让她冷静,话一句接一句的刺激她:“芩书闲,你从心底里就是在意我的,若不是,你根本不会考虑我的死活。” 她稳定坐直,挺胸道:“江少仅用这么一件事,就试探出我在意你?” 他心里没底,她更没底。 两个人都在互相试探,互相套话。 “我江岸看人不会看走眼。” “是吗?” 这时候,芩书闲根本就是在强行撑着那点底气,其实她虚得很。 她是不是在意江岸,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不再继续追问。 江岸忽地牵起一边嘴角,不咸不淡的轻轻笑了笑,将身板往后退:“你几点去上班?” 芩书闲抬头看眼对面的挂钟,此时正指向下午一点:“两点到校。” 她很警惕他,他根本近不了身。 偏偏这时候,江岸特别的想亲她一口,哪怕只是亲一下,他也足以。 于是,他琢摸着想出个特别损的招,朝她勾动手指:“你要不要考虑过来,我有点关于你母亲的事跟你讲。” 这办法有点不道德,江岸却又没忍住做了。 人啊,都是矛盾的。 他一边看不上自己的作为,又一边觉得她乖乖听话很有成就感。 是母亲的事,芩书闲都没犹豫靠近江岸。 两人一贴近,她抬头便是那张放大几倍的脸。 江岸生得真的好看,眉眼极其的漂亮,有点儿阴柔,但不女相,细长的桃花眼,高鼻梁,嘴唇宽厚适中,恰好长在他脸上,五官拼凑完美。 单看五官好看,凑在一张脸上更优势突出。 这样的长相,还是少见。 起码在娱乐圈里,芩书闲真没见过几个能像江岸这样的。 他低声拉回她的思绪:“看够了吗?要不要我再靠近点?” 她猛地醒神,眨巴眼试图偏过头去。 江岸顺势扣住她后脑勺,将其控制住,弧度刚好在她能同他四目相对的姿态,芩书闲只觉得整片后脖颈都是滚烫的,他掌心用力掐着,有点儿疼。 “你放手……” 芩书闲倔着劲的往后挤。 她越是挤,江岸就越是跟她耗蛮力,最终把人拉到胸前,唇瓣抵住她侧脸:“还跟我闹是吧?” 他这话的潜台词是:收敛点脾气。 招架女人,他有得是办法。 当然,对付倔脾气的芩书闲也不例外。 她脸红得如火烧,伸手往他肩膀上推搡,江岸那是那么轻易认输的人,直接把人抱起坐在他腿上,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这下可就不止是脸红了。 芩书闲心脏像是被人捏住,快捏爆炸。 江岸还在打趣:“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你先放手。” “我要是不放呢?” 不放她能怎样? 事实是,她不能怎样。 江岸抵着她脸的唇往外靠,湿润柔软的触碰她耳垂,激起芩书闲一阵阵的鸡皮疙瘩,她听到自己哑到不像话的声音:“江岸,你别闹我行吗?”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无疑是给了他一记“重创”。 原本他只是想亲亲她,再抱抱她。 现在是思想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想得可就太多了。 江岸把脸往她颈窝里埋,宽大的手掌掐住她盈盈可握的腰肢。 芩书闲被他这番举止吓到,连声喊:“我不行。” 两人同时因这话愣怔住,他率先反应过来,低声问:“你什么不行?” 这场面别提有多臊。 芩书闲想扭开脸,江岸哪能让啊? 单手掐她下颌,强行把她脸掰正,他从下往上的凝视她,一字一句的问:“跟我说说,你怎么不行?刚才脑子里在想什么呢?嗯?” 浑身气血上涌,芩书闲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辈子不要出来见人了。 她两张脸愈发的红,透得像是熟了的苹果。 江岸不是个吃素的。 他想干什么,就必须干了才能觉得舒服。 贝齿探过去,在她下巴上轻咬一口,看到那抹暧昧的痕迹,江岸心满意足:“别跟我装哑巴。” 芩书闲侧颌咬肌一闪而过,她屏口气,小心的开口:“你想要我,我可以给你,但不是自愿的。” 这话直接把江岸气笑了。 他捏着她腰往前拉,额抵着她的,说:“我还需要逼着你给吗?” 这辈子他没做过这么龌龊的事。 芩书闲在他怀里一直喘气,那种滋味很不好受的。 江岸一根手指探到她脖颈处,从她锁骨的位置往上滑动,滑到下巴顶住,动作顿了顿,他眼皮一掀,露出的黑眸特别的富有攻击性:“不过你确实有仗着我喜欢你的资本。” 从未有一刻,让她觉得江岸这个人是危险的。 她眼红:“那我想问一句。” “想问什么?” 芩书闲还抬着下巴:“在你心里,有没有给我订一个保质期限?” 这个世界上,相信童话故事会在现实发生的女人,那不叫傻白甜,那是愚蠢至极。 她今年都这把年纪了,恋爱脑的病早好得差不多。 江岸在她脸上看了又看:“什么保质期限?” “就是对一个女人的新鲜感,我是多久。” 芩书闲问得很直白。 如果真的避免不了要跟他发生关系,那她想,也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情况下,她得分析好自己的定位跟身份,不给他惹麻烦,也不给自己惹。 “你想是多久?” 她果断回答:“我不想。” 江岸:“我先前说过娶你,你以为我是开玩笑?” 芩书闲提声:“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吗?又或者换句话说,江少跟我相处这么短时间,到底是什么促使你要跟我结婚的念头?” 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深深直视着女人,芩书闲也在看他。 她说:“江少说不出来,是觉得心虚吗?” 第494章 远水解不了近渴 江岸那张脸痞痞的,嘴角淡然一勾,他挪开视线:“你觉得我会心虚吗?” 与此同时,他的手也松开。 芩书闲一个起身,从他怀里挣脱开,逃跑似的。 一头乌黑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脑后,她薅起捋顺扎在头顶,一个完美又有点儿俏皮的髻。 “心不心虚,你自己清楚。” 说心虚的人才是最心虚,江岸不虚,他甚至强硬到不行,视线不饶人,嘴更不饶人:“喜欢这种东西本就没有那么多理由,你非要找个理由的话,你长得漂亮咯。” 芩书闲心一动:“漂亮在底层是稀缺,但之于你,不缺吧?” 他早猜到她会这么说,几乎是每句话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江岸眼神隐晦:“漂亮还有趣的人,这世界上可真不多。” 深吸口凉气,果然他的回答很完美。 芩书闲侧脸咬肌隐现了瞬:“单纯有趣漂亮,太肤浅了。” “你想要爱?” 软骨头 第434节 这话问得她哑口无言。 她想要吗? 想要,起码结婚是建立在互相相爱的前提下,否则那跟交易合作有什么区别? 但是芩书闲有理智清醒的懂得,跟江岸这样的男人谈爱,有多么的不现实,他的人生很丰富多彩,不似底层人那般,爱对他来说真就是可有可无。 芩书闲坐在那咬唇。 模样清纯灵动,尤其是轻蹙眉宇的那一下。 江岸定定睨她的脸,毫不遮掩眼眸里的那种打量跟喜爱:“爱可以婚后慢慢培养。” 他给她出了一道难上加难的题。 不光是这一句,江岸说的每一句都像是刻意的引她上钩。 芩书闲深觉危险。 他没给她喘气的机会,继而道:“三十岁的女人应该不是二十岁的恋爱脑了吧?” 她抬起手,抹了口嘴角。 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不知是觉得被江岸亲,有种被侵犯的意思,还是他这句三十岁的女人冒犯了自己。 “三十岁怎么了?歧视三十岁的女人?” 要真说起来,二十岁的女孩还不一定有芩书闲单纯干净,起码在她身上,江岸真的没看到半点杂质,她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聪明有心机,但也诚实。 “我喜欢谁,不喜欢谁,用得着歧视吗?” 江岸说的是实话,也是他的心里话。 芩书闲没话说:“用不着。” 有一点,他不想承认的是,她的性格跟当初的阮绵真是如出一辙。 天底下就没见过这么像的,都倔着那口气,低个头能让她死。 江岸没有为难她,到点的时候人就离开走了。 他给她发来条短信:「好好考虑。」 嫁给江岸,是她高攀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 …… 余后的三日,江岸一直待在港城,港南项目进展到关键期,两方都得派管得住事,说得上话的人近期负责。 他脱不开身,燕州跟踪案子的事情就暂时交给詹敏去办,他带的助理也是临时从公司派的。 商衡笑他:“不知道的,真得以为你是个恋爱脑。” 岂料,江岸点头:“恋爱脑挺好的。” 陆淮南在旁瞪了眼,没开口作声。 电话响,他起身示意出去接电话。 屋子里只剩下江岸跟商衡,商衡眼角眯缝下,鲜少的打趣人:“你这么帮她,她连你这点人情都不买账,可比当年阮绵冷血薄情得多,要我说……” “商总很闲?” 这话直接给商衡呛住,喉结翻滚,吞咽唾沫没了声。 “我好心提醒。” “用不着。” 江岸也头疼,芩书闲真是软硬不吃,他还拿她没有个办法。 强硬的施不通,来软的,他下不去那个手。 他来港城三日了,别说接到个电话,芩书闲连个信息都没见给他发,若不是看到她朋友圈发的宣传动态,江岸都得怀疑她是不是把自己拉黑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熬人。 江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打电话给芩书闲。 他打的是电话,还不是视频。 那边接得很慢,大约是在嘟嘟声持续了二十秒有余,她喘粗气的说:“我这边有事,待会给你打……” “臭婊子,臭不要脸的……” 江岸只听到有吼叫的骂咧声,下一秒电话咔掐断了。 他瞬间神经绷紧,蹙眉再拨过去,提示无人接听。 江岸第三次拨电话,是打给的詹敏。 “你马上去趟芩书闲学校,她遇到点麻烦。” 他很理智,也很清醒,远水是解不了近渴的,自己眼下隔着上千公里,等人到了,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把詹敏差使过去后,江岸也没闲着,他找到当地学校校长的电话,追问详情。 起先对方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说,最后才讲出是有人要故意找芩书闲的茬。 至于这人幕后是谁指使的,他们学校也在调查,不过眼下的情况是,她可能得暂时被停课,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通过学校高层开会决定去留。 江岸早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 也没给对方施压,只是很平静的说了一句:“别的我不管,只要她人没事,不然我让你们学校在燕州待不下去。” 校长颤着声挂断的电话。 对付这些人,不过他动动手指的功夫罢了。 以往他不是怕得罪,是懒得去动这个手。 可早该料到这些隐患的。 江岸一直坐在厅里等詹敏的电话。 大概过去两个小时,手机响了。 一看是詹敏,他立马接听:“那边怎么样了?” “现在我陪她在医院,额头跟手都受了伤,还好没伤及到脸,伤势没什么大碍。” 詹敏言简意赅,一句话解决。 江岸却是听得满心窝子的火气,眉心都快拥蹙到一团,他伸手抚了抚,才冷声蠕唇说话:“现在学校那边在调查,暂时要停课,你先带她回酒店。” “江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岸:“这边我暂时不会离开,你在那边照顾好她,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港南的项目如今来讲,不仅是对他重要,对陆氏也很重要。 他脱手的话,伤及的不止自己利益,还会连累陆淮南夫妻两。 孰轻孰重,江岸还是分得清的。 第495章 远房表妹 芩书闲的伤不重,都是一些皮外擦伤,简单包扎过后,医生开了些涂抹的外服药。 詹敏车她回酒店。 在车上,她试探性的问:“这些人绝对是奔着你来的,她们有目的性,你要不要考虑先搬去安保措施比较好的小区住?” 设想到如今她的处境,詹敏补充道:“钱这方面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先垫着。” 在燕州,她没朋友,认识的也只有江岸跟詹敏。 詹敏也清楚,芩书闲大概率不会接受江岸的钱。 “谢谢你,詹敏姐。” 詹敏目视前方的开车:“不客气,都是朋友。” 其实,这也就是她转了个手帮江岸办事。 常年在江岸身边待着的贴身秘书,不懂察言观色,见机行事那哪行,她说:“前段时间附近有新的楼盘开售,那边房租也不是很贵,晚点我带你去看看。” “嗯,谢……” “别再说谢谢了。” 话在嘴里转一圈,芩书闲将话咽回去。 詹敏送完她之后,联系江岸,详说一番具体情况,江岸对她选小区的事满口赞同,并且提出要找个环境好的,安保人员很负责的。 知道他人在外地,挂念在心上。 詹敏连声应答:“江总,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江岸声音略显得疲惫:“你办事我安心。” 当晚詹敏就去楼盘那边找合适的小区房源,按照她的级别,根本不需要亲自上门。 但江岸叮嘱过她,得亲力亲为,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内情。 …… 鼎南售楼部。 两人进门时,厅里人还不多。 詹敏特意找了处静谧人少的位置。 前台人员端水上来,先递给的詹敏,毕竟她在这边那算得上是熟脸了,再看芩书闲时,詹敏介绍:“江总的朋友,今天看的房也是给她租的。” 一听是租房,女前台面色略有几分深意。 笑着把水放好后,人静静离开。 “你先看看这几个户型怎么样,要是不满意的,我们还可以再找。” 燕州的房子寸土寸金,更何况是在鼎南这种绝佳的地段,租金不说贵,那也得是有身份的人才能进得来。 软骨头 第435节 芩书闲起先是怀疑,眼下是根本确定了。 她没看,眼睛眨巴两下,说:“詹敏姐,这事是不是他委托你办的?” “也算是吧!”詹敏不瞒她:“但是是我提的意。” 芩闲书明显的深吸气,脸颊上有点微微的红晕。 她到底接不接受呢? 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介不介意的问题了,她不知道针对她的那些人,还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跟行为,要说这时候她不怕,那是真的虚伪了。 詹敏:“这种时候别让自己有心理压力,就当江总是你的朋友,朋友有难帮个忙再正常不过。” 她清楚。 这个朋友是不可能做得成的。 要么她真的当江岸的女人,要么把这份情还了。 可芩书闲就是太过有自知之明,她是还不清这份情的,这辈子可能都还不清。 她笑,脸部肌肉堆积起:“好。” 詹敏见她放下悬着的石头,试图劝解:“江总平时帮的人也不止你一个。” 芩书闲感觉变了。 所有的人,所有的接触,都在告诉她,江岸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他曾经为了一个爱的女人,守身三四年。 也能坚持如一。 偏偏她越是这般想,心底越是酸得厉害。 “詹敏姐,他大概什么时候回燕州?” 詹敏没懂:“怎么了?” 芩书闲抿了抿唇,下唇紧咬住,好几秒才轻轻蠕开唇瓣,她声音很低:“来燕州之后,什么都得你们帮我的忙,我总得请你们吃顿饭吧!” “这都是小事,不必太放在心上。” 詹敏本想说谁让江总稀罕乐意你呢? 后半句她临时变换了话术,大抵真那么说的话,芩书闲又得狠狠记在心上。 她脆弱敏感,并且还有一些较真,在燕州这种地方是很难混得起来的。 芩书闲挑的房子,算是整个鼎南最便宜的那一套。 与其说她挑,不如说心里早就想好了的。 詹敏也没再多说什么,按照租房流程一套弄下来,花了点时间跟心力。 恰逢出门的点上。 迎面走进来几人,两男一女,颇有架势,年长的男子在前头打头阵,女的走在两人中间,随尾的男人很年轻,不知跟女人交流了句什么,两人笑着往前来。 詹敏扫眼过去,心里顿觉发麻。 秦家人怎会来这边? 当初江岸跟秦瑶离婚之事,两家闹过许久,若不是江南一直压着,这事怕早翻天了。 她脚步一顿,芩书闲也是能看懂的。 对面的人来者不善啊! 她低声问:“要不要走后门?” 詹敏脚刚要迈动转开,迎面的人叫住她:“哟,这不是詹秘书吗?” 说话的是年轻女子,穿了身小香风的粉色套装裙,脸上精心打扮过,她脆生生的问,问话之余眼睛早就打到了芩书闲这边来,明显不过的打量跟审视。 这样走不了,也遮不住。 “秦小姐,秦先生。” 詹敏一一打了招呼。 这位秦先生并非秦瑶的父亲,而是她家分离出去的旁亲,要说关系上的话,还不如堂表之间。 但偏偏这些人,都是想着看江家笑话的,没一个省油的灯。 詹敏头皮发麻,手指攥紧捏了一手心的薄汗。 所谓的秦小姐一直打量着芩书闲,笑问道:“这位是?” 紧接着,两个男人的目光也齐齐落过来,颇为深意。 尤其是年轻的那位。 詹敏屏口气,微笑介绍:“这是我远房的表妹。” 女人不松口了,阴阳怪气:“你远房的表妹能买得起鼎南的楼?怕不是江岸在外边见不得的小情人吧?嗳,话说他是不是早在婚内就出轨了?” 芩书闲倒是蛮镇定自若的:“我们只是来看看,也没说要买啊!” 她看回詹敏,挽上她胳膊,故作亲昵:“表姐,咱们走。” 见状,年轻的男子一把拦住去路。 本身他们也是在对面,横身这么一拦,几乎是两人根本走不掉。 詹敏还没说话。 芩书闲:“这是要干什么?” 第496章 不是善茬 年轻男子开口:“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跟在江岸身边这么多年,何时有亲戚找上门过?像你们这样的秘书,最怕的就是亲戚沾亲带故找人帮忙办事。” 所以,对面一眼看到芩书闲跟詹敏不是亲戚,也不是空穴来风。 女人迎合:“就是。” 詹敏见势不妙,躲不掉,只好往后退步。 她舌尖顶了顶牙齿:“几人想干嘛?” “想干嘛?”女人嗤笑:“当然是给我们家阿瑶讨个公道。” 说是公道,这家人的心可谁不知? 就是想借着秦瑶的由头,从江岸身上捞油水。 詹敏也不惯人:“讨什么公道?” “詹敏,我劝你也别拦着,小心待会误伤到你,这小狐狸精今天哪都别想去。” 女人作势要上前来拽芩书闲,那架势像是要撕碎了她,芩书闲不是吃素的,她身子一闪,硬生生让对方扑了个空:“一口一个狐狸精,你们有证据吗?” 这可把女人气着了,差点崴脚摔下去。 她踉跄着身板站稳脚跟,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很是难看:“你要不是狐狸精,詹敏怎会带你来这?真当我们都是傻子?” 詹敏是江岸的贴身秘书,职位听上去不高。 但实际上,论地位跟手里的实权,等同于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能带芩书闲过来,芩书闲的身价可想而知? 就算不是秦家人,聪明人也都了然于心,懂的都懂。 “秦小姐,麻烦你搞搞清楚,当初离婚是女方提的。” 詹敏开口,冷着声气。 女人挑起眉眼,攥紧的手也没松:“是,是阿瑶提的,但也是江岸逼她这么提的,若不是他逼她逼到那个份上,她能离这个婚?说出去鬼都不信吧!” 秦瑶有多爱江岸,众所周知。 她说:“我从小同她长到大,她心里对江岸是什么分量,比你们清楚。” 话说到这个份上,解释不是,不解释更不是,詹敏心生一股恼意。 但她不能把话说得过于强硬:“不管怎样,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跟……” “你敢保证,在婚内他们没有搞在一起?” 芩书闲也不是傻子,女人明摆着就是让她跟江岸都下不来台面。 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恰好这时候人正是最多的点,闻声大家都往这边看,眼神各异,心思更是难测了。 别说芩书闲,就是詹敏只是作为江岸的秘书都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 她能解释什么呢? 解释江岸现在在追芩书闲,并不是婚内插足的? 还是说芩书闲要租房,江岸帮忙搭把手? 总之,哪一句解释都不可能完美的避开问题。 年轻男人得寸进尺:“没话说了吧?” 此间,一直没开口的长者说话了:“做人啊,是要讲良心,一点良心都没有的话,再有权势也是要挨落打的,这事确实是小岸做得不对嘛。” 这分明了是在给秦瑶立威,从而达到他们自己真正的目的。 詹敏是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些人,个个打着申明正义的幌子,肚子里不知道多脏。 詹敏晃一眼芩书闲:“你想办法先走。” 面前三人,还有两男的,争执起来她们没有太大胜算。 若是先走一个,对方也不敢贸然的动詹敏,毕竟在名义上她还是江岸的秘书,总比动芩书闲来得麻烦轻。 芩书闲刚走出去两步,女人拦在前边:“想去哪?” 她喉咙咕咚下,仰起的眸子里闪着几分狡猾的微光:“我尿急,怎么?连上洗手间都不让我?还是让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场解决?” 软骨头 第436节 这话一出。 果不其然,售楼处的人就跟上来了。 先前一副不管事的样子,这会儿是舔着脸:“秦小姐,您要不这边请?” 明着要支走她。 芩书闲挺直腰背,半点不输架势,把头跟脸更是抬得高高的。 秦家一家三口人,在门口楞是死活不愿走。 “她刚才买了这的房子?” 女人指着芩书闲,问售楼员。 售楼员是个三十多岁的男性,眼力见十分了得,这一看就是两边都开罪不起,只好是自己一个劲的赔笑脸:“秦小姐,她们是来租房的,不是买房。” 江岸是什么身份? 在燕州能跟陆淮南掰手腕的人,也是唯一能掰手腕的那一个。 他的女人至于沦落到租房住? 真要是到了这一步,简直就是个大笑话,售楼员看似说出实情,实际上也是卖给江岸一个人情。 这般说,对方自然是要重新掂量芩书闲的身份了。 女人打量着高傲的芩书闲,虽然心里有点不甘心,到底还是没再找茬。 三人前后走的往里去,詹敏大松口气。 她脸色微微变动,才跟芩书闲说:“先走上车。” 她没多问,径直快步跟上去。 上到车里,詹敏才同她一一解释清楚:“刚才那个是江总前妻的亲 戚,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反正跟这些人碰面打交道,尽可能的避开别硬碰硬。” 她浑然不觉得已经跟芩书闲讲了一大堆。 “詹敏姐,放心,我不是那种爱惹麻烦的人。” 她乖巧得令人有些心疼。 詹敏最看不得芩书闲这副样子,心想若是她没有失去父母的庇护。 恐怕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心疼归心疼,话还得提醒:“我不是说你惹麻烦的意思,而是往后你得避着这些人。” 至于江岸跟秦瑶的那些往事,詹敏懒得说,一时间三言两语也很难讲清。 “我知道的。” 詹敏开车,紧握方向盘打了个拐弯:“房子的事暂时就安排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再找人帮你把东西搬过来,学校那边你先不要去,如果他们找你跟我说。” “嗯。” 看得出,芩书闲这个人,骨子里其实是不容人欺负的。 詹敏点点头。 她随口说:“要是他回燕州,詹敏姐,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估计还得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告诉你。” 人情债只会越欠越多,这不是芩书闲一开始想的。 她总得找江岸当面把话说清楚,不能占着便宜,还什么都不肯花出去。 第497章 腰疼 芩书闲在燕州等啊等,晃眼间三天过去。 江岸绝大多时候很忙,偶有点时间,会同她通个电话,连线也都是简单的一些嘘寒问暖,只字不提学校跟房子的事。 那日迎进大雪,是今年最后的一场落雪。 詹敏派过来的人陆陆续续帮她收拾东西,搬去新房那边。 她物件其实不多,两个行李箱装得满满当当。 站在雪地里等人来接。 江岸的那辆银灰色宾利,停在酒店楼下的大梧桐树下,款款落下的雪层啪嗒啪嗒往车尾巴上砸,她手夹着抽到一半的烟,抿了抿眼角,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 芩书闲穿得单薄,一件淡粉色的毛衣披在肩头,纯粹是当了个披肩用。 长发垂着在胸前两侧,愈发的显得她那张脸白得透亮。 詹敏上前:“江总,都搬好了。” 潜台词是:要不要叫芩书闲上车。 显然她并不知道江岸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看着她那边。 江岸支开烟头,手往车窗上搭:“你去办好我交代的事,这边我来处理。” 詹敏犹豫了半秒:“好。” 行李一一上车,芩书闲刚抬脚准备跟上去的,身后响起熟悉的男声:“芩书闲,你东西掉了。” 她身子猛然一颤,后背下意识的挺直,迈动的脚顿在原地。 下一秒,江岸走近,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人就站在她身后,不到半米的距离,他弯腰捡起雪地里的一串手机链,伸手越过她胳膊:“喏,我没骗你。” 水晶柱子的链条在他掌心微微发着光泽。 鬼使神差的,芩书闲竟然觉得有点莫名难受,眼眶跟随而热,如灌了几大壶的开水进去。 心里酸胀,压抑,隐忍,以及稍有的一点委屈。 她也不知这委屈从何而来。 见她久久不做动作,江岸抬起她胳膊,将柱子往她手上塞:“看到我吓傻了?又不是没见过,再说我也不吃人……” “江岸,我有话跟你说。” 芩书闲猛一鼓作气转过脸,迎向他的视线,声音格外清朗。 江岸还楞了瞬,反应过来开口笑道:“有什么话是在这说不了的?” 她趁热打铁:“隐私话题,你确定要在这?” 他好说话:“那就上车,去车上讲。” 嘴里吐声,江岸下巴朝他车的方向位置扬了扬。 芩书闲这才看到远处停靠的那辆宾利,流利高贵的线条,银灰色的车膜在这白雪皑皑的环境下,愈发的有种情景感,她抿着眼眶的雾气,提步下来。 她往前走,由于地面雪夹冰层的,不太好走路。 她走得比较慢悠。 江岸提了两步,伸手牵住她左手,手指触碰的那一瞬,他掌心被她指间的温度怔到:“手怎么这么凉?酒店没暖气?” 芩书闲想往回抽,显然是妄想的,他岂会让? 适应着他的举止,她迎面跟他笑:“没有,刚才在楼下看他们搬行李,冻了会。” 这反倒让江岸对她的乖顺服从有些不适应了。 他挑眉眯眼,深深的打量盘看。 良久,遂才讲出一句话来:“芩书闲,你怎么好像突然换了个脑子似的,谁上你身了?” 芩书闲一口恶气顶到头顶。 她强行往下压,尽可能的跟他平静语气:“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谁上我身。” 江岸掐紧几分:“那我好好说话,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听话?” 三十岁的女人了,在大街上被一个男人拉扯着手,问她怎么突然很听话,芩书闲还会觉得脸红耳热,心里臊得慌,原本这些情绪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表现的。 她抬脸,不带虚的:“待会上车跟你说。” 江岸正乐得去逗她:“要不要我抱你,你走得实在是太慢了。” 被这通说,芩书闲也是本能反应的加快步调。 岂料她这一走,脚下来了个打滑,差点没一脚炫雪地上去。 江岸单手扣腰给她搂住,她整张脸全部挤压在他胸口,都能感受男人衣服下那强健的体魄,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芩书闲那叫一个面红耳赤脖子粗。 这一刻,她是真恨不得把自己杀了,找块雪厚的地方埋起来。 他还故作玩味的调笑:“想要抱我也不用拿这种方式,我给你抱。” 她明明想抽开手,奈何身体不听使唤。 那是真正叫一个难受,叫一个哑口无言。 “江岸,你扶我起来。” 江岸道:“你这求人也得有个求人的态度,跟我好好说话,我就扶你起来。” 此时但凡他撒手,芩书闲绝对能重重摔下去,不摔个轻微脑震荡,也得掉一层皮。 她是又怕,又觉得这人恶俗。 深吸口气:“我 求你扶我起来。” 江岸笑:“求谁?” “求你。” “我是谁?” “江……”芩书闲想了下,不好直呼大名:“江总,江少,江……” 软骨头 第437节 “这些我不爱听。” 她心里那是真的无奈,也无语到了极点,眼睛一闭,再度睁开:“江岸,我求你扶我起来。” 江岸稍稍往下弯腰,顺着她的弧度也往下,吓得芩书闲没忍住一手抓住他脖颈,两人距离拉近,她呼吸尽数喷洒在他脖颈处,他故意笑:“这么主动?” 你不是那个意思,偏偏人家要做出来,让你觉得你就是那个意思。 江岸耍无赖的招数,确实让芩书闲跌破眼镜。 以前他都是试探性的闹她,眼下是直接明目张胆,装都懒得装了。 芩书闲都想着,自己干脆摔下去得了。 “怎么?想直接摔下去?” 江岸又一次提前预判了她的预判。 她觉得,这世界上除了窦娥,没有比她更冤的了:“我腰疼。” “你早说啊。” 江岸揽住她腰的手抬起,一个轻巧的动作,芩书闲身板也跟着站直,她怕再次发生意外,两只腿死死的定在那,似被钉子困住般,长出口气。 江岸在看她,满是玩味的眼神。 “别这么看着我。”她撇开脸。 “现在连看都看不得了?” 芩书闲果断无视他的调侃,紧着脚步一点点的往前挪,有了前车之鉴,她这次走得给我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踏到十分的踏实稳定。 第498章 看清眼前的人 江岸态度不急不缓,在后边跟随。 入车,车厢内的温度不禁令她打了个哆嗦,喷嚏紧随而上:“啊嘁……” 耳边是窸窸窣窣的响声。 芩书闲顾着擤了擤鼻子,没看他在干什么。 “把衣服披上。”江岸手里握件羊绒外套,水粉色的很适合她皮肤跟气质:“明知道外边天气这么冷,还穿那么点衣服,要风度不要温度。” 她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芩书闲哪来得及去琢磨他,外套已然上身,挂在她胸前。 唇瓣紧咬,她强忍着冲下喉口的紧绷感:“谢谢。” 拒绝多了,不会让人觉得你这个人有礼貌有分寸,反而会给人一种特别矫情做作的感觉。 江岸一改常态,这次是没有直接的调侃她什么,连眼神都正儿八经的。 芩书闲放下心来。 她琢磨如何开口。 想了半晌,直到车跟着前头的车缓慢行驶出去。 芩书闲抬起眼,说:“这次的事很感谢你跟詹敏姐帮我,我知道,她是在帮你办事,我无能回报,能力也有限,做不到像别人那样跟你利益交换。” 江岸还等了她两秒多钟。 她没继续说。 “詹敏帮你,是她提的,其实这跟给我办事没多大关系,你欠的人情也是欠的她的。” 江岸补充:“况且我说过,帮你的事我没想过要你还人情。” 一句话说多了,总归是显得虚伪。 话再多不如一个行动。 芩书闲知道江岸要的是什么,她牙口一咬:“江岸,你是不是家里催着你结婚?” “什么?” “我说,你这么急着要找我结婚,是不是家里在催你。” 这些日子,她左思右想,想给他的行为找个合适的理由,找来找去芩书闲还是觉得江岸年纪大了,江家担心他无后,逼他结婚成家生孩子。 至于他呢,确实对她上了眼。 不过上眼也就单纯漂亮有趣。 芩书闲以为自己猜透了的结果,岂料江岸勾唇一乐:“你这么想我的?” 她还在肯定她的猜想:“毕竟你也不年轻了。” 这话可彻底把江岸逗乐了:“我不年轻,但不代表我会听从人逼我结婚,那你觉得谁能逼着我结婚?” “我是说如果,当初的话还作数的话,我可以尝试跟你交往。” 前后话语夹击,江岸有种脑袋被狠狠砸了下的错觉感。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收紧又松开,唇角从始至终的咧着,似笑非笑。 芩书闲就怕自己话到嘴边又嗝屁咽回去,索性一口气说完:“我这些天想了很多,也反省了自己很多,确实我在矫情了,要是你还喜欢我的话……” “不愿意,还想拿这事报我的恩?” 这比侮辱他更难受。 意识到江岸的声音跟态度都有些转冷,她没声了。 手指伸过去扣住胸口的羊绒外套,轻轻捏住:“我……” 江岸:“芩书闲,我还没那么无耻吧?” 听似玩笑的话,口吻声音也都不重,偏偏令人觉得扼住了喉咙,吐不出气。 “只是交往,不是结婚。” “你在施舍我?” 由于路边有冰层,车轮行驶在上边是很滑的,江岸的车开到几乎是最低速,这也由此让车厢内的环境,在一定程度的氛围紧迫,她心脏突突的跳。 芩书闲明明长着一张嘴,也不嘴笨,硬是组织不好一句完整的言语。 江岸干脆把车停下,他直视过来:“好,你倒是好好跟我讲讲,打算说什么?” 他这么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弄得她很是不自然。 脸上红潮一阵猛过一阵。 芩书闲提口气:“我说,要不我们试着交往,如果不合适再分开。” “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就因为这次我帮你的事?” “准确说不是这次,是所有的事情加起来。” 让她有些承受不起了。 江岸嗤笑:“呵,是这样啊!” 芩书闲为表真心诚意,她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况且你很清楚,我是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闹的。” 酸酸的味道溢入江岸心尖,他强忍住眼神中微显的表露,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一如常态,浓黑的眼睫掀动着:“那我要是说交往后,不再调查你母亲的案子呢!” 多多少少的,这话有点打击到她心。 不过还能忍受。 芩书闲:“我原本也没想着因为这个跟你好。” “那是为什么?” 江岸刨根问底,就是打算不给她留半点隐秘的心思。 “不为什么,单纯接受不了你要我身体,却不是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如果说你要完觉得不合适,我也能承受你跟我分手,我绝不是那种死缠烂打……” 眼前忽地黑沉,一道强烈的影子盖在她头顶。 是江岸宽厚的身躯,他双手撑在她身侧,一边撑住车座,一边撑在车门上,将她困在其中。 芩书闲猛吸口气,都没吐出,他的唇落在她嘴上。 轻轻的撕咬,辗转反侧。 她都觉得江岸要把她的嘴皮揭下来才甘心。 嘴里溢出痛呼声,他稍稍挪开点,低沉的嗓音问她:“真打算做我女人?” “嗯。” 她脸色火红,像是烧了两脸的火炉子。 江岸笑,笑得好生开怀,那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极而泣感涌上心头,他低头俯身在她耳边亲亲:“芩书闲,那我可告诉你,做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他又说:“我能接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但是要是待会你想跑,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芩书闲没说话,眼睛微阖着。 她是不敢睁开。 江岸声音不重的喊她:“把眼睛睁开,好好看清楚在你面前的人。” 这话很有威慑力。 芩书闲听话的睁开眼,同他眸光相对上。 那一瞬间,真的如书上所说的那般,像是有什么东西猛然撞进了心里。 “江岸,我……” 江岸狠狠堵住她的嘴。 他吻技十分好,认真吻起来的时候,丝毫没让芩书闲感觉到难受与窒息,每当她快熬不住,他又稍稍挪点位置给她喘口呼吸。 两人在车里唇齿交缠,身体也缠在一块。 软骨头 第438节 第499章 有数就好 芩书闲嘴里的唾液都快被江岸吸干了,喉头尽是涩意。 “唔……” 他松开她。 芩书闲半边脸隐匿在昏暗中,隐隐只能看到一半的脸颊,加之他掩得她严实,从外往里看,很难看得到她的脸,但江岸低头垂目尽收眼底。 女人唇瓣半张着,眼神迷离娇媚,形如一只乖巧窝怀的狐狸。 身体里涌动起无尽的浮躁。 这时候,其实她已经没法动弹了。 芩书闲从谈恋爱到现在,没跟男人接吻这么久过。 即便以往同梁惊则亲嘴,也是蜻蜓点水,吻过即分。 跟江岸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他主导引导她,并且是享受的,不是那种急着要立马结束。 要说与梁惊则是纯粹的完成任务,那跟江岸就是开辟新天地。 江岸捧起她的脸,沉声问:“还能亲吗?” 芩书闲说不出话,浑身如被蚂蚁啃噬,酥酥麻麻的,话到嘴边气又喘得厉害,她伸手去抓他胳膊,一个踉跄摔在他怀里,她感觉自己脸被他手掌摩挲得刺疼。 车里打着空调,根本冷不着人。 “鞋……” 江岸连忙去看她脚边:“鞋怎么了?” 芩书闲心燥身热,嗓子眼还干巴巴的。 他眼睛往更下方看,只见她脚上的另一只鞋不知道掉在车座哪个位置,他伸手下去摸了一番,没摸到,回过眸来:“一只鞋而已,没了我给你买。” 江岸有种深刻的错觉。 他觉着下一秒,芩书闲就要真正成为他的女人,那种内心的澎湃时刻撞击着他。 起身来,江岸双手掐住她腰杆。 女人的腰柔软又纤细,盈盈握住,仰头看她,两人的眼神在微妙空气里碰撞。 芩书闲深觉后怕,她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如此难以控制。 刚才完全是被江岸牵着鼻子走的,双手撑在他胸口,她有点反抗的意思。 反观江岸,脸上闪过抹得意的坏笑,他没准她走:“刚才我说过,你要是应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现在还想跑?” “我……” “在车里好不好?” 芩书闲脑子嗡嗡响,起码有上百只蜜蜂蛰她,泛着细微绵密的疼。 “江岸,我不行的。” 他不懂。 当年的创伤给她留下不小阴影,从那之后,芩书闲比较排斥男人的触碰,哪怕是在交往时期的梁惊则,每回两人亲得久一点,她就会觉得排斥。 江岸捧起她脸,轻柔的对她讲:“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一直恐惧,满眼都是抗拒。 江岸只好不停的安抚,手掌扣在她后腰处,轻轻一捏一捏,让她尽可能的放松下来。 既然吻她,能让她暂时性的忘却阴影,他就耐心的吻。 此时的江岸跟芩书闲,就像是一个坚强的胜利者,带领一个浑身是伤的人走出那道阴霾雾障。 其间好几次,她都差点哭出声。 每当她有点细微动静,江岸都会第一时间停住,直到她情绪好转,再开始。 来来回回起码尝试了四五次。 他满额头的细汗,顺着两边鬓角往下淌,一颗滴在芩书闲的侧脸上。 或许是氛围到位了,又或者是她心疼此刻的江岸,鬼使神差的她仰起头,凑过去在他嘴唇处轻点一下,两人的脸上状态都不是很好,汗滋滋的。 嘴里瞬间化开一丝汗水的咸味。 芩书闲舔掉嘴角那一点,江岸看得双目赤红充血。 他扑咬般逮住她脖颈,又是一阵轻柔的啃噬拉扯。 她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上竟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痛苦,相反的是畅快的。 江岸抱起她,拉进怀里,呛着声气问她:“芩书闲,看得清人吗?” “嗯。” 她应声很懒,是有气无力的懒。 江岸再提重点音量,唇齿咬着她耳垂:“那你看看,我是谁?” 他本心是不愿这么不明不白,在她不清不楚的情况占有的。 江岸心里也有属于自己的傲慢跟占有欲,如果要了芩书闲,那她必须是在清楚是他的情况下,所以这个时候的江岸,表现得格外的固执。 被他那么捧着架着,其实她不太舒服。 芩书闲拧着眉,吐声:“你是江岸……” 她话说得断断续续,江岸心底一阵畅快,把她抱起翻个身,视线上扬的死死睨住她那张脸,芩书闲怕摔,一直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搞得他也心思荡漾。 他咬紧牙关忍住:“你真是个磨人的妖精。” 芩书闲那可能是江岸的对手? 江岸做事向来狠,试图要将她吃干抹净,一丝不留。 她晕晕乎乎的在车里转了好几次身,总有种随时要晕厥过去的错觉。 江岸个高,手也长,单手揽住她还绰绰有余:“这么快就醒了?我还以为你要晕个起码两三个小时。” 耳畔是男人的嗓音。 芩书闲试探性的动了动,浑身骨头痛得要命,她不动的时候又能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眼前做过什么,了然于心。 这时候,她要是再矫情的跟江岸讲什么清白话,那真是连她自己都想抽自己几巴掌,芩书闲楞了会神,才开口回他的话:“你有没有做措施?” 这事很正常,不必觉得羞涩。 江岸将她撇开的脸掰正,直勾勾,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说:“你怕怀孕?”  芩书闲深呼吸。 他都这么问,猜想是没有。 心底有点儿莫名的酸涩,话脱声而出:“我没什么怕的,真要是怀了你娶我,那我正好攀高枝嫁进江家,往后余生不奋斗都能享尽荣华,倒是你。” “你是真心大,还是装的?” 江岸没见过这样的,明明是她亏了,反倒来拿话顺他。 芩书闲下巴被他用手指掐着,动不得,只能上下嘴皮子一翻:“我没必要装啊,都这样了。” 什么叫都这样了? 搞得好像她很不情愿,是他在强迫她什么。 江岸眉梢挑动下,心里有点儿发堵,语气也不是那么好说话了:“芩书闲,今天的事可不是我强迫你的,是你主动送到我怀里的,这事咱们之间……” “你不用这么刻意提醒我,我自己心里有数。” 他有些发泄式的松开她:“有数就好。” 第500章 什么感觉 江岸想看她的态度。 芩书闲是醒了会神,起身就要走。 他一把拉住她胳膊,表情神态特别严肃:“提上裤子不认人?” 心口砰砰跳,脸如火烧,她挣又挣不开,双膝深陷跪在车座里,芩书闲有些急了:“我没那意思,倒是怕你觉得我睡完,要跟你死缠烂打。” 闻言,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江岸用力一拉,轻松将人拽到跟前:“就这么看我?” 从追求者,进阶到眼下的身份,芩书闲还是很不习惯跟他近距离相处交流。 她倔着劲要起身,江岸偏偏不让,给她压得老老实实的:“还能动弹,看来我刚才不够狠。” “不要。” 芩书闲扯动嗓子喊。 他唇刚凑到她嘴边,瞧她那惊恐的模样。 江岸一乐,他心里舒畅,心情就好,脸也变得好看有光彩。 芩书闲都想骂人了。 他一直把手压在她锁骨下方,故意五指撑开那么放着。 她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江岸,你耍流氓够了没?” 江岸那是半点无意识,还挑衅的明知故问:“我对自己女朋友耍流氓怎么了?又不是对别的女人耍。” “首先我是我自己,其次才是你的……女朋友。” 芩书闲一时间难以适应接受这个新身份,开口噎了瞬。 男人目光一眨不眨,都恨不能在她脸上盯出两个血窟窿,仔细的端详片刻,说出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话:“你这么容易动怒生气,会变丑的。” 软骨头 第439节 “我腰酸,你先放手。” 好不容易把他磨到松了手。 江岸坐回到驾驶座,他麻利的穿衣理裤,坐在那没动作。 后车座底下揉了好多的纸巾,丢在那十分显眼。 芩书闲随手捡起,他瞥一眼,略显嫌弃的说:“放那吧,你也不嫌脏。” 她来气,又丢下去:“我是没觉得,倒是你自己。” 江岸嘴 角扯动着,绽放在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意味深长:“怎么样?” 她又不傻。 脸红得不堪入目,芩书闲喉咙里都是缠绵的唾液,她轻咳两声:“什么怎么样?” “不好意思啊?” 实话实话,江岸不管是身材内在外在,都很不错,虽然好归好,但她没跟别的男人试过,这事没得比较,也不可能去做比较,她轻声:“还行吧!” 江岸不大满意了:“还行吧?” “那你想我怎么回答?”芩书闲豁出去:“我又没跟别的男的……要不你让我多几个试……” “你敢。” 他恨不得把她绑在裤腰带上,岂会让别的男人碰半分。 看他瞬间的变脸,芩书闲心底咯噔一声,意识到话惹得他炸毛。 她压低嗓音:“所以啊,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也没法回答。” 江岸挑眉:“那你开心吗?” “嗯。” 这回芩书闲学乖了,说多错多,她赶紧一个嗯字解决所有。 显然他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的,紧接又问道:“还有没有想法?” 她真是大出口气,哪怕只是他这么一说,芩书闲都开始觉得腿疼,想都没想,果断拒绝:“人家都说男人靠养,你这样,等到四十岁都不行了。” 江岸原本也只是逗逗她,没打算来真的。 岂料她反应如此大,他兴致上来,面对她:“你听谁说的?梁惊则?” “这种时候,你提他干嘛?” “提不得?” 芩书闲脸撇开:“晦气。” 听到是这两个字,江岸心底深处的醋意都消散了大半多。 他迎合道:“我也觉得晦气。” 芩书闲心想:这男人变脸真快,刚才还跟她来气。 回到租住的房子,她率先上楼去洗澡,江岸在一楼主浴室洗的,这边楼层是复式,两层加起来一共足百六十平,按照当地这个位置的租金,一个月起码也得一万五上。 这还是最便宜的价位。 躲在浴室里,芩书闲才稍微有点私人思考的空间。 花洒的水哗啦啦的开着,蒸得她脸愈发红润起来。 光滑明亮的全身镜将她凹凸有致的身形照映出来,芩书闲一眨不眨盯着自己那具躯体,她有点儿莫名的心酸堵塞。 跟了江岸以后,生活会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会过得更好,还是更差? 这些都是令她忧心的未知数。 “叩叩叩……” 浴室门前站着抹高挺的身形。 芩书闲立即掐断思考,关了花洒的水,走到洗手池台处拿起浴袍裹上,才去拉开门。 她浑身裹得严严实实,除了一颗脑袋跟两只脚,明显的浴袍太长也太大,穿在她身上很宽松,她双手夹击的拽着浴袍往里收。 江岸只是看了一眼,便说:“这么久没出来,我还以为你在里边晕倒了。” 芩书闲顺势去看墙边的挂钟。 她足足在浴室待了快两个小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时间过得好快。 “没有,刚才有点不舒服。” 江岸面色紧绷:“哪不舒服?” “我……”话到一半,芩书闲收回去:“没什么大碍。” “哪不舒服?” 江岸固执的重复刚才的话。 他就是这样,你不说他就一直问,直到你讲真话为止。 芩书闲真是被逼得无法了,就算她不说,待会他进去看到垃圾桶里纸巾上沾染的血迹,也会知道的,支支吾吾:“就是……就是在车里的时候……” “这么小声,怕被我听到什么?” 她深呼吸,没说话,紧抿着唇瓣。 江岸擅自做主:“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现在不疼,也没什么感觉。” “不疼也得去。” 关键时刻,他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男人,即便这种事情确实很难以齿启,江岸照常陪着芩书闲跑了趟医院,拿好药再亲力亲为的把她送回来。 越是这般无微不至,她心里越是难受得很。 芩书闲沉默的时候,总在想。 男人都一个样的吧! 刚开始得到时,对你千方珍惜,努力的去维持那点新鲜刺激感,表现得很温柔体贴,等时间一久,该暴露的暴露,该敷衍的敷衍,该丢的也会丢。 芩书闲始终不敢跟江岸关系处得太近,处处都保持一种警惕心。 第501章 两个选择 到家后,江岸提出要帮她上药。 芩书闲绷着张精致漂亮的脸,就差直接怒骂他变态,她握紧了手里的药,手往身后背过去。 他胳膊长,手还迅速,抢过来命令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她抢不过的,索性摆烂:“什么选择?” “第一个,乖乖坐下来让我给你上药。” 芩书闲开口:“那我选第二个。” 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江岸不疾不徐,漫不经心的吐出第二个选项:“第二个选择就是我把你扛到楼上去,给你绑起来上药,你确定要选第二个?” 依照他这话来讲,总之她横竖都是个死,只是死的方式略有那么一点不相同。 芩书闲有种恶气吐不出的憋闷感。 硬的不行来软的。 她开始好声好气:“我只是觉得这种小事不必麻烦你,刚才詹敏姐不是给你打电话,说公司有事吗!” 江岸那么聪明,他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他倒也不揭穿,还很有兴致的跟她演戏:“事归事,也不是很急,不缺这一会的时间。” 别说擦个药了。 要是她这会儿没伤着,他都有足够的时间再跟她来几次。 江岸还在心里替自己惋惜了下。 听他这般说,芩书闲脸都黑了:“我不适应。” “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江岸咄咄逼人:“现在说不适应,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她摆脸:“哪有你这样的啊。” “我哪样?”他继续道:“我帮自己女朋友擦药,我错在哪了?” 芩书闲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就差拿两大眼珠子瞪天花板,江岸牵过她的手,按住她肩膀往下压,坐在软沙发之中,她双腿都在打颤发抖。 反观人家,一副熟络自然的姿态,半点拘束都不带。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曾经从事过妇产科的工作。 江岸拆开药盒,仔细端详两眼过后,他弯腰蹲身,芩书闲的高度能看到他衬衣里的风景,男人身材很好,是经常锻炼的那种结实精壮。 穿上衣服显瘦,脱下衣服全是肌肉。 江岸不知问了句什么。 她没听到。 直到男人上手去撩她的裙摆,芩书闲猛然醒过神,戒备心很重的问:“干什么?” 江岸一脸狐疑:“擦药,我能干什么,我叫你把腿抬起来点。” 她下意识的并拢。 “跟我玩儿呢?” 江岸也不是生气,就是那脸阴沉得可以。 软骨头 第440节 芩书闲瞬间有点委屈难受,他强行去掰她的脚,两人都同时倔着劲,下一秒人打沙发上蹭地站起身,夺过他手上的药膏,转身冲进浴室。 “嘭……”地一声,砸上的门。 芩书闲背靠浴室门板,眼眶里转动温温热热的雾气,她抬手去抹,才清晰感受到那是眼泪。 可她为什么要哭呢? 冷静了片刻,她去拉开马桶坐好,坐在那窸窸窣窣的擦药。 怕他进来,门都是打的反锁。 江岸也一直没来敲门,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大概半小时的样子。 “先出来,好吗?” 男性嗓音低低的,轻轻的,像是在哄讨她。 芩书闲骨子里是保守的,起码在这种情况下,她暂时无法去适应江岸的碰触。 拉上裤子,又站在洗手池台边洗好手,擦干手指上的水渍,遂才再去开门,她面目之间足够的冷静平静,江岸看到她的那一眼,满心疼惜。 刚要开口说话,芩书闲先他一步:“刚才有点冒失。” 江岸的话如鲠在喉,噎着好半晌开不了口。 她面色很差,唇都是惨白的。 他问:“饿不饿?” 芩书闲摇摇头,眼底的神情至始至终都被睫毛沉压着。 两人一里一外的站定在那,谁都没有先挪步的迹象。 最终还是江岸提声,温温腔的解释:“晚上我有个酒局,可能陪不了你,想着你要是饿的话,咱们出去吃个饭。” 仔细想想,她跟他认识这么久以来,好像真没正儿八经吃过几顿饭。 芩书闲没抬眼,依旧低头,声音不是很清明:“没事,你先去忙吧,我晚上自己随便吃点就行。” “药擦好了?” “嗯。” “刚才是我态度不好,以后会注意的。” “你态度没问题,是我的问题。” 江岸咬口后槽牙:“既然都打算在一起,彼此是不是得放下那层戒备,要是都这样时刻防着对方,那还谈什么恋爱?” 对于一个陌生人戒备很正常,对于一个认识不久的人防备也正常。 但江岸是想不到,芩书闲还有什么地方能防他的。 芩书闲终是把脸抬了点。 他这才猛然看清她脸颊上,那一道不算明显的泪痕。 江岸往前靠近,她鼻尖萦绕开淡淡的沐浴香,裹着点烟草味,芩书闲一动不动,男人的掌心附带一层薄茧,轻柔的裹上她脸侧,擦了擦,揉了揉。 “有什么好哭的?我又没骂你打你。” 他疼还来不及。 她只是吸鼻尖,闭口不说话,贝齿紧咬下唇。 开口,江岸轻声说:“这些天你好好在家休息,等学校那边的通知就行,有什么事打我电话,要是打不通就跟詹敏说。” 芩书闲脑子乱糟糟一片,只顾着点头,没看到他眼底那一抹深刻的宠溺柔情。 他离开前,捧住她脸颊,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浅浅的,没什么深度,或许是怕吓到她。 晚上江岸没来,詹敏给她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一块出去吃饭。 芩书闲有点困乏,就婉拒了。 学校那边要走很多流程,调查这件事也不轻巧,再到高层开会决策,没个半个月下不来,这半个月她只能听江岸的,乖乖在这边待着。 …… 程晏生的人来信,说是查到芩书闲母亲潭慈失踪前接触过的人。 大家早都猜到,就是盛清时。 江岸当晚跑了趟海港,连夜开车赶过去的。 “盛清时在人失踪前两小时接触过,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人是她带走的。” 沈轻舟说。 江岸唇瓣绷直,嘴角下压,眼神拧着一团疑云。 程晏生看看他,再把视线收回去:“芩书闲她母亲很有可能是遇到随时作案的人,这事估计跟盛清时没太大关系。” 第502章 不是老熟人 江岸头疼的就是这一点。 沈轻舟:“不过你也不用急,现在我们找人去查那边的事,是警方的人,暂时不把这事交付出去,私下先调查一段时间,免得被某些人掺和进来和稀泥。” 见他状态不是很好。 程晏生再度出声:“问过当年跟潭慈共事的同事,通过他们的嘴,我猜测当年潭慈嫁给盛万松绝非自愿。” 江岸无声的勾起嘴角,是一抹嘲弄的弧度。 沈轻舟跟程晏生都静静的在观察他脸上神情。 “这一点我早猜到,她人去燕州是盛清时拿芩书闲当了诱饵。” 一桌上没人说话。 江岸直起腰杆坐正,摸烟衔在嘴上点燃。 他很沉的深吸一口气,把烟圈吐出来:“真以为跑去国外,我就奈何不了他。” 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江岸眼底抿起的那一抹狠色。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程晏生问他。 江岸抿了抿嘴,把烟从嘴里往外挪,夹烟的手指掸在茶几边边,他玩味似的摩挲了下:“先等学校那边通知结果下来,安排好人我就过去。” 要他现在就走,他不放心芩书闲,怕再有人找她麻烦。 起码他在燕州,那些想找她茬的人都得好生收敛着点。 沈轻舟问:“阿岸,依你看这事你怀疑是谁干的?” 江岸心里也揣摩不透。 学校里头有人看芩书闲不爽,这也是一个动机,盛万松想要把这事掩盖过去,找人上门去闹,也算是一个动机,两者其一吧! “还没想好,再查当中。” “叩叩叩……” 服务员在门外说:“程先生,沈先生,你们约的人到了。” 江岸第一反应是警惕,他扭头眼眸深沉的看向门口处。 程晏生解释:“盛清时的女朋友,我想着或许她知道点什么,把人叫了过来。” 沈轻舟则是喊:“让她进来吧!” 门被推开,淡淡的栀子花香浸入鼻息。 女人有一米七五高,瓜子脸,琼鼻,樱桃小嘴,肤色白里透红,脸蛋不施粉黛,但也不难看出绝佳的底子资本。 身形姿态能达到八九十分往上走,进门时,她礼貌客套的一一跟程晏生,沈轻舟打过招呼,到江岸这,瞧见是张生脸愣了愣,笑容也有所收敛。 “江岸,燕州来的。” 沈轻舟介绍。 女人往前坐,她视线没一直停留在江岸身上。 约莫看了两秒,收起目光之前,叫一声“江先生”。 江岸心头一阵莫名烦闷,他挑眼去打量女人巴掌小巧的脸:“盛清时出国之前,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这话问得直白,又是很深的质问语气。 女人有些愣住,准确说是唬住。 她求救的眼神看向程晏生,沈轻舟出口说话安抚江岸情绪:“阿岸,人跟盛清时只是交往,没有别的勾当。” 一道冷哼声打江岸唇齿间讽刺的挤出。 他道:“看你这样子也不缺钱,怎么会跟盛清时那种垃圾混在一块?” 女人打进门那一刻,江岸就看到她手上戴的那块名表,价值上几百万。 而且现在属于一个有价无市的情况。 像盛清时这种人,大概率不会对女人如此舍得。 江岸脑中判 断出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女人原生家庭非常有钱,才能把她养得这般娇贵,第二种是她身边除了盛清时,还有另外一个比盛家更有钱的男人,作为傍身依靠。 “江先生,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人?” 见她露出原形,江岸凑过去,挨得人近了点。 女人以为他要干什么,迅速退开,满脸的防备之意。 江岸抵声道:“盛清时是不是垃圾,还用得着我不尊重他吗?” 软骨头 第441节 女人哑口无言。 这时,程晏生开口说话表态:“阿岸,你也别为难她……” “付政华是你爸?” 屋子里谁都没想到,江岸认识她,连女人自己也楞在原地:“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付政华女儿?” 江岸退身回去:“起先不知道,看到你下巴那颗痣,你姐没跟你说过我?” 要说付家跟江家也是有段不浅的渊源的,若不是江家当年搬走去燕州,或许跟江家联姻的就是付家,付胭还有个姐姐,跟江岸正好年纪相当。 江岸小时也见过好多回。 付胭深吸气:“没有。” “她结婚没?” 江岸忽然问起。 付胭鼻尖红红的,看样子就是害怕他,声音轻细:“你要干嘛?” “随便问问。” “咳咳……要不我跟阿生出去给你两腾地方?” 江岸笑:“大可不必,也算不上什么老熟人。” 这下子,付胭大概捋清了关系网,江岸指定是跟自家姐姐结识不浅,但她确实是从未听姐姐提及过这个男人,她几分怯生:“你跟我姐很熟?” “何止很熟,当初差点就娶了她。” 江岸开起玩笑来,都不打草稿,有话直说。 付胭听得蹙眉,在权衡这话的真假成分,江岸朝她看来,两人四目相对,她没来得及撇开视线,他问:“说说吧,跟盛清时怎么回事?” 此时,他又换上一副家长盘问的口吻。 付胭长舒口气,慢慢吞下,蠕了蠕唇才道:“我也是刚得知他出国的事,他没跟我说……” “这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岸语气略显沉重。 付胭不满:“那我应该知道很多吗?” 江岸:“你不是他女朋友吗?” 付胭:“女朋友就应该知道很多?他就有义务跟我什么都交代?而且我跟盛清时谈恋爱还不到三个月时间,你觉得以他那性格跟职业,他会不防着我?再说了,我也没有去打听人家私事的习惯。” 说到尾声,她脸上阵阵的红晕浮起。 江岸才意识到,他这话确实问得冒进了些。 “阿岸,冷静点。”沈轻舟走过来,给他递了杯酒。 江岸抓起猛地仰头一口饮尽,半个一次性杯大小的容量见底。 “嘭”地一声,杯身压在大理石酒几上,嘴里满是浊气跟酒味掺杂的味道。 付胭不是傻子,看几人的状态就能看出事态不小:“你们在查什么?” 第503章 怕你爱上我? 程晏生最先开口:“一起半年前的失踪案,失踪的人是盛清时的继母潭慈。” 付胭应声:“这个他没跟我说过。” 况且半年前,盛清时还没认识她呢! 江岸稍微冷静些,猛喝下去几口冰水,喉咙跟舌头,甚至是牙根都是冰凉到刺痛的感觉,他唇冻得没忍住咧动,沈轻舟伸手夺走杯子:“别喝了。” 这样喝下去,他怕他今晚都不用睡觉。 沈轻舟拿走水杯,转而问付胭:“你知道多少,都跟我们说说。” 在吐声前,付胭看了两眼江岸,他眼神浅浅淡淡,没多少情绪。 “我只知道他这几个月以来律所一直处于亏损状态,还四处找人帮忙,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哦对了,他每次接到一个叫阿亭的人打来电话,都会很刻意的躲避。” 江岸抓到重点:“这个人你见过吗?” 付胭摇头:“没有,他从来不让我接触他身边的朋友。” 付胭没在包间待很久,问完话,沈轻舟亲自送人下去。 沈轻舟上楼来:“这个叫阿亭的肯定有问题。” “那就开始调查。”程晏生。 …… 那晚,风很大,吹得哗啦啦的响。 得知江岸要从海港回燕州,芩书闲特意换了身他喜欢的粉色大衣,去楼下接他。 多日未见,她心底竟然牵起几分怪异的思念来,这是以往她跟梁惊则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经历。 仿佛这狂风大作的天,也变得不那么冷了。 有车不时的打她身边驶过,卷起的寒风吹得她脸微红。 一半白色,一半红,像是两颗半生半熟的桃子。 江岸的那辆法拉利停稳在路边时,大约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他下车来,心口骤然一紧缩,微微发疼,呼吸都变得很重:“这么冷,怎么在楼下?” 明明他自己脸上也是风霜未退,赶着回来。 芩书闲支吾出声:“上边太闷,想着下来透口气。” “先上车。” 她几乎是被江岸塞进车里的,生怕她冻着,连着把车里的外套给她披上。 芩书闲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我没事。” 江岸:“没事也得给我披着,要是生个病,我得心疼死。” 至打潭慈失踪后,芩书闲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心疼两个字。 恋爱期间,其实梁惊则待她也好,但那毕竟是假的,伪装的,如今再回想起当初的事,她都觉得傻得可笑又可怜。 芩书闲心底暖意泛滥,乖乖坐在副驾驶上。 江岸手指握住她的五指,轻轻交扣住:“想吃什么?” “粤菜吧!” “好。” 江岸一副宠溺模样。 原来被偏爱是这种感觉,芩书闲一边享受着来自于他的宠爱,一边又矛盾的做着思想斗争,这份偏爱只是暂时的,迟早有一天要被他收回去。 她竟然开始有些不舍,有些贪婪,想要这样的时光更久一些。 甚至是时间定格。 芩书闲鬼使神差的问出:“这些天你去海港见谁了?” 江岸漂亮的唇抿紧,半晌没说话,脸上也不见什么风云转变。 “我就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算……” 他如实回答:“你母亲的事有点眉目。” 瞬间,她心脏提起,再重重的摔下来,啪的砸在地板上,疼得她眼眶发热,喉头绷紧,像是一根刺在扎她的心眼。 芩书闲声线极哑:“查到了什么?” “她的失踪确实跟盛清时有关,我们还查到一个叫阿亭的人,在你母亲失踪的那段时间跟他联系密切,可能他知道点什么,又或者做过什么。” 江岸握着她的手,她手指收紧扣住他手背,指甲陷得很深。 很疼很疼。 但他没放开,反而是反扣得更紧几分:“人我已经找到了,你想不想见?” 芩书闲脸跟头往下压,眉目之间涌动着复杂情绪。 她忽地松开手,哽咽道:“你先好好开车。” 江岸目视前方,给够她时间考虑冷静。 车厢内陷入持久的沉寂。 直到快到江岸预订的餐厅,芩书闲掐着点的开了口:“我见。” 他回应利落:“好,我回头安排好时间,到时候让詹敏过去接你。” 这顿饭,两人都吃得食不知味,形同嚼蜡。 江岸把芩书闲送到家,临近晚上十二点多,外边的风刮得特别冷,他身穿厚重的呢子大衣,都能清晰感觉到冷风渗透进衣物里,刮得他肉疼。 她走在他前边一点,身影寂寥。 他走上前,胳膊揽住她腰,将其抱进怀中。 芩书闲的步子顿住,双手僵持在身侧,她低眉顺眼的:“怎么了?” 江岸唇往她脖颈处压了压,唇瓣柔柔软软:“有些事情,咱们必须得面对,别太难为自己,好吗?” 嘴角一抹弧度,慢慢的勾起。 芩书闲转过身来,同他面对面,她清澈的眼眸之下,只带微弱的一丝浅笑。 “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不堪,这点事还是能承受得住的。” 越是看她这副模样,江岸心里越不是滋味。 “我打算过段时间出趟国。” 热气在嘴里冒出,芩书闲问:“什么时候?” 软骨头 第442节 “等你学校的通知下来。” “去找盛清时?” “嗯。” 芩书闲此刻心里又酸又胀,她何德何能,让江岸帮她到这个份上? 猜到她在想什么,他宽厚的掌心抚住她两瓣脸颊,稍稍抬起点,嘴中溢出的热气同她的结合缠绕,江岸低下头:“怎么这副样子,舍不得我?” 打趣的话,却说得让人心都快碎了。 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努力转动,芩书闲拼命做到淡定自若:“别那么自恋。” 江岸松手:“行了,不逗你。” 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有那么几人往他们身上看。 芩书闲第一次觉得,她可以完全忽视旁人的异样眼光。 “江岸,别为我做这么多。” 闻言,江岸眼皮掀着在笑:“怎么?怕我为你做得太多,你会爱上我?” 他们现在来说,讲爱还是太远,起码芩书闲是。 芩书闲表面淡漠,出声也淡淡:“你对女人都这一套吗?” “不,只对你这样。” 第504章 老奸巨猾 最终,她站在主卧室落地窗前,目送他的车远去的。 学校那边迟迟没下来结果,芩书闲只能靠等。 她没有人脉关系,孤身一人,没法找人去打探消息。 …… 第二日,天蒙蒙亮,寒风大作。 詹敏赶了个大早去半山腰别墅找江岸,推门刚进,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男女衣物缠绕,高跟鞋一只掉在玄关处,一只丢在阳台边。 可见昨晚战况如何激烈。 她眼珠子都瞪直了,深吸气,脑子乱嗡嗡的。 但转念一想,里边的女人会不会就是芩书闲。 詹敏站在玄关边迟迟未动,她掏出手机咔咔拍下两张照保存好。 公私分明。 作为下属,她得听江岸的安排指示,不过作为芩书闲的朋友,她也不能昧良心, 真要是如她所想那般,顶多就是跟芩书闲透个耳旁风的事。 詹敏很懂事聪明。 在进门前,给江岸打电话。 嘟嘟声持续了约莫有半分多钟,那边响起懒洋洋的声调:“怎么了?” 詹敏绷着喉咙:“江总,我在楼下。” 紧接下一秒,连线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马上下来。” 詹敏见到人的时候,只觉得江岸状态很好,容光焕发,乍眼看上去你根本看不出他做过什么。 发丝半干,身上套一件藏蓝色的宽长款浴袍,皙白的脖颈处有两道吸出来的淤血。 快速扫过一眼,她迅速的收起视线。 “陆总打电话说,港南那边需要人手。” 江岸落座,手里拈着支高脚杯,喝的却是白开水:“那边的事不是解决了吗?” 詹敏:“陆总说可能是有人故意找茬。” 闻言,空间沉默了两三秒钟。 江岸搁下高脚杯,身姿往后仰靠,捏着打火机点烟,他吸烟的姿态动作三分痞气,七分漫不经心,烟雾同声一并吐出:“陆氏这些老不死的,真是一天到晚搅合事。” “那咱们这边?” 他一声定音:“你跟着他走,需要什么帮忙跟上就行,我马上要去国外一趟,走不开。” 詹敏本身还想问什么。 见江岸面色如常,半点心虚的迹象都没有。 到嘴的话咽回去,她起身:“那行,那我先回公司。” “嗯。” 詹敏在别墅里待了十多分钟,全程没听到,或者看到半点痕迹。 越是如此,她心里越发觉得这事十拿九稳了。 若真是芩书闲,躲都不必躲。 替她觉得愤怒的同时,詹敏到底也不能做什么,她人都走到了门口,又回过身来,问一句江岸:“江总,别墅这边需不需要我叫保姆过来收拾?” 她就是江岸一手调教出来的小狐狸,他能猜不到她想的什么? “不用。” 他懒懒把烟挪开,淡声道。 倒不是他不想不愿公开,是芩书闲不太习惯。 “好。” 退身前,詹敏往上楼的楼道口瞄一眼,一切正常,没什么异常的。 出门后,她心揪着,在纠结要不要跟芩书闲先打个招呼。 又怕自己说得过早,毕竟刚才她确实没看到对方是谁,不可盲目揣测,万一是人家情侣两玩什么情趣呢? 上车往陆氏开的路途中,詹敏还在思考这个事。 “人走了,下来吧!” 江岸喊道,心里是无奈的。 家里的楼梯跟地板,擦得一尘不染,油光锃亮的,芩书闲赤脚踩地怕摔了,走得好甚小心翼翼。 江岸长驱一起,随手把她搂进怀中,圈抱住。 她吓得两只脚往他脚上踩,他结结实实的挨了几大脚。 “嘶……真够狠的,谋杀亲夫啊?” 芩书闲把脚放下来,半带抱怨的说:“谁让你老往我面前凑,先撒手。” 她伸手拽着他手指往下褪,江岸那是那种听话的性子,掐着她腰使坏的捏,捏劲还不小。 “江岸,疼。” 她撑着眼皮,圆鼓鼓的眼珠子大瞪,就差直接再给他一脚。 江岸:“你也知道疼,刚才还那么用力踩我。” “你那是活该。” “你看你看。” “看什么?” 芩书闲一边伸手揉腰,一边不满的盯着他问。 江岸调笑:“这女人就是这样,薄情寡义,在床上的时候叫宝贝,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谁叫过你宝贝?” “我打个比方。” 不得不说,在床上的时候,芩书闲确实很乖顺听话,又或者说她这方面的经历几乎为零,所以基本上都是江岸在带领着她走,自然就显得听话。 “你先放手,我口渴。” “我喂你。” 说话间,江岸已经拿起桌上那半杯水,往她面前塞,态度还很诚恳真挚。 她脸唰地一下往旁边撇开:“你喝过的我不要。” 这话闹得他是又气又好笑:“嫌弃我?” 芩书闲屏着呼吸不说话,像是要跟他隔离开,各自呼吸一方的空气。 江岸定睛玩味的看她:“我刚才没喝过,这是刚倒好的。” “不信。” 倒不是她嫌弃什么,一杯水而已,他喝过的又能怎样,而是她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套路跟话术,但凡她把这杯水喝下去,他就得寻着由头调侃她了。 比如说间接接吻之类的。 江岸凑到她嘴前:“不信你问问,有没有我身上的味道。” 芩书闲:“你是不是傻?” “爱上你,所以傻了点吧!” 她根本经不起他这样的情话撩拨,每一句都恰到好处的说到了芩书闲心坎上。 有时候她时常在想,江岸会不会是她这辈子的克星。 要么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这辈子来还债赎罪的。 “真的。” 软骨头 第443节 江岸催着她喝。 芩书闲勉强拿过去,抿了两口大的,她是真嗓子眼冒火,干涩得连说话都带出嘶哑。 意料之外的是,他没打趣,反而拿走高脚杯,一下打横将她抱起。 她伸手勾住他脖子,双脚离地导致整个人都没安全感。 江岸往一楼的主卧走去:“客厅冷,你别在这待着。” 没等芩书闲做出反应,人已然被抱进卧室。 她早该想到江岸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事实再次证明,她玩不过这个狡诈如狐狸的男人。 他边吻她,边嘱咐:“在燕州要记得想我,知道吗?” 第505章 犯贱 他在上,她在下。 男人还重,被他压着,芩书闲气都快吐不顺,两眼都快瞪出火星子:“江岸,你压死我得了。” 他猛然起身,笑得没心没肺的:“我哪舍得啊!” 芩书闲算是发现了。 跟江岸玩儿,得玩阴险的,硬碰硬你是碰不过他的,他有千万种招数等着伺候你。 说是起身,实际上就是双臂撑着床,将她人困在床与他之间。 芩书闲:“真不知道你以前那些女人是怎么忍受得了你的。” “以前都是别人哄着我。” 这话不假,谁敢让江岸哄啊? 那不是自己拿巴掌往自己脸上呼嘛! 江岸从小长到大,身边的人都是阿谀奉承,讨好巴结,生怕他掉半滴泪,受丁点儿苦,再到长大点,懂得儿女情长了,也都是那些女人巴着他。 他这三十几年来,除了在阮绵身上吃过亏,就还没第二个人。 芩书闲嗤之以鼻:“这是炫耀的资本?” 他低笑:“我可没那么说。” 说着话,江岸往下俯身低头,唇都快抵到她脸上。 芩书闲一把撑住他肩膀,拼命的将人往上推:“你能不能克制点?” 昨晚上本身她都快睡了,他突然打视频,说各种想她,想得觉都睡不着,非要她过来一趟陪他,软磨硬泡了好久时间。 她也就是耳根子软,加上确实心思动摇了几分。 早知道如此,芩书闲宁愿打断自己的腿,也不会来。 江岸就是个衣冠禽兽,穿上衣服人模人样,脱下衣服…… 他嘴角笑意加深:“我要是太克制了,以后结婚,怎么跟你过好婚后的夫妻生活,你还不得到处说我那无能,给我出去找绿帽子带。” “我……” 她想说她不是那种人。 但这话怪得很,这么说不是间接性的承认自己要嫁给江岸。 芩书闲真是庆幸自己脑子转得快。 “又想套我话呢?” “我认真的,你也不想吧?” 嘴上说归说,真要是认真去考虑这个问题,芩书闲还是觉得江岸说得不无道理,唯独一点,她不会去说他无能,更不可能给他戴绿帽子。 这点原则底线,她尚且能保证得了。 人除了那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没了那点东西就会死的。 江岸还在不停的激将她:“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我纯粹口干舌燥的,懒得跟你交涉这种无聊又没营养的话题。” 他就爱看她这副咬牙切齿,又干不掉他的表情,可爱至极。 “那什么是有营养的?” 她恨不能拿腿去蹭他,拿脚去踢他,也就是那点骨子里的素养维持住了她大方得体的姿态。 “你先起来。” 江岸这次真起身。 芩书闲如兔子似的,逃也般下床,看他那眼神别提有多防备。 “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想回去。” 来的一路上,芩书闲早看过周围环境了,若不是他亲自送她走的话,估计她走上一天一夜都难走下山,这地方确实好,好得交通一点都不便。 准确说,不是交通不便,是她没车不便。 门外停的都是百万级别的豪车,就他们对面那家,一辆好几百万的劳斯莱斯。 江岸半搭着腿的坐在床上:“现在想起来叫我送你回去了?” “是你叫我来的。” “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半点想法?” 这一句话,直接把芩书闲问哑巴了,她有吗? 在心里暗自的盘问自己一番,事实是有的。 她以前很讨厌看偶像剧,原因是女主角总是喜欢一边端着,一边暗自伤神,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后,芩书闲才发现,她也不会比人家做得好几分。 她不完美,这世上也没人做得到十全十美。 忽然地,芩书闲就觉得两人气氛变得异常诡异僵持。 主要江岸字字带刺,扎得她难受。 “是,是我犯贱。” 江岸双目紧紧的锁死她,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这还是头一次:“为什么不能承认自己的心动呢?还是说喜欢上我,让你觉得很难堪,很拿不出手。” “不是。” “那是什么?” 他步步紧逼,根本没打算给她思考的余地跟时间。 芩书闲是知道他目的跟居心的。 弯着眼睛:“如果你是我,站在我的立场,或许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你的什么立场?” 芩书闲笑:“我没权没势,你有权有势,说话做事可以不考虑任何外在因素,但我不行,我每做一件事,每说一句话都得想好,会不会让我日后为难,成为别人笑话我的资本。” 小时候她也不是这样的。 她也受尽父母的宠爱,受尽这个世界的暖意。 直到父亲离开那一年,什么都变了。 身边的人,以及整个世界都对她再没有所谓的爱意,有的都是谨小慎微。 人啊! 越是怕受到伤害的时候,越是会把自己的壳缩起来。 江岸没敢上前去。 芩书闲眼眶里囤积着雾气,随时要坠落。 他怕冒失的上去,会让她嘶声痛哭。 她敏感,敏感到他有些觉得头疼的程度,所有的事情,原本很简单,放在芩书闲身上就会绕好几个弯。 深吸气吐出,他喃喃道:“刚才的话,对不起。” “江岸。”芩书闲声音很轻:“我真的想回去了。” “好,我送你。” 江岸穿戴好在门口等她,不多时人从卧室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往车库去,各不相言。 就像是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说一句话。 江岸换了辆四座的车开。 芩书闲提口气:“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难相处,还性格古怪别扭?” 他没转脸去看她,修长白皙的手指紧握方向盘,指尖收了几分力:“我不喜欢骗自己,也不想骗别人,实话实说是有。” 车厢内再次陷入一阵死般的沉寂。 快到鼎南府的档口上,芩书闲声线如常的跟他讲:“什么时候你要是觉得处得不舒服,想结束了,记得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坐在驾驶座的江岸,沉默了四秒多有余。 才压下心头那股瞬间上窜而起的情绪:“好。” 第506章 是人是鬼? 她下车,往里走时,心情七上八下的。 她是那种外表强势,内心实际柔软的人。 软骨头 第444节 而江岸恰恰跟芩书闲相反,你平时看他嬉闹笑脸,觉得他很好讲话,关键时刻你才能看透他那张皮囊之下的真面目,他比谁脾气都硬实。 芩书闲走出去十来米的样子。 “芩书闲。” 她转身看去,江岸正手举着她手机晃:“手机忘拿了。” 芩书闲心跳狠狠的漏掉好几个拍子,她在想,他有没有看穿她的心虚跟拧巴。 没等她提步,江岸几步近身来,把手机转交给她:“拿好。” 两人手指碰触,交缠着冷暖两种不同的触感。 “谢谢。” “外边冷,快回去吧!” 江岸走的那日,燕州下起瓢泼大雨,芩书闲趴在客厅阳台上,看着雨水哗啦啦的淋下,布满整片玻璃窗,心像是突然空缺了好大一块。 有刺骨的凉风在往里渗。 “嗡嗡嗡……” 手机的铃声将她思绪拉了回来,是詹敏打给她的。 她伸出去的手有些软,芩书闲握紧手机贴在耳鬓:“詹敏姐。” 詹敏在那边讲道:“我刚送江总上飞机,他这次去估计得一个月,国外有点生意得谈,也是赶巧遇上这个时间点。” “嗯。” 声线一听就是那种极致的沉闷。 连线默了片刻钟,詹敏提声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 “江总这次走得不是很高兴,他本来想给你打通电话的,怕时间太早你还没睡醒,所以让我跟你说一声,他平安落地后再联系你,让你别多想。” 芩书闲左手掐着窗帘,用指腹在搓磨:“好。” 詹敏试探性问:“书闲,前几晚你是不是去过半山腰的别墅?” “去过。” “那我就放心了,还以为江总始乱终弃。” 其实这会儿,她也听不进去什么话,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詹敏,电话自然的挂断。 从那天江岸送她回租房后,两人很少再联系,已有好几天的时间。 女人的思维总是喜欢去抓细节,判断对方爱不爱。 芩书闲不知道江岸在忙什么,又或者是真的失去了那份新鲜感,得到过后觉得也就那样,便不足为奇了。 否则,他怎么会忙到连回个信息,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 学校那边的决策也很快下来。 在高层的一致商量决定下,芩书闲被辞退。 这其间有多少江岸的手笔,詹敏心中有数,但不能借她的嘴跟芩书闲讲。 江岸做这事,也是考虑良久,他不可能做得到放任芩书闲被人欺负。 那么唯一的解决办法,又顺理成章的,就是从中作梗,让事情看上去合理合情,还不被人察觉。 以前他问她要不要考虑换校,只不过是暂时的试探。 校长怜惜带着无奈的语气:“小芩啊,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但学校不能不做出个交代,对方死咬着咱们不放,要是你现在缺工作,我可以……” “校长,不用了。” 芩书闲收好东西,努力的撑着眼皮,尽量不眨眼落泪。 虽说这份工作不起眼,工资也不算高。 但是她能在燕州立足的资本,如今成了一堆炮灰。 说不难过,又如何做得到? 像这样的官腔话,她是真的懒得再听。 “那你……慢走。” “校长,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栽培。” 不管怎样,客套上的礼貌还是要讲的,笑着说完,芩书闲抱好东西退出去。 她走过长廊,再到操场,最后是长长的那条绿荫道,这些曾经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可能这辈子不会再见到,操场里不时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芩书闲抬手抿掉眼眶的湿润,加快步子继续往前走。 偌大的燕州,她竟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仿佛前边等待她的都是路,又好像根本是无路可走。 看似条条道路通罗马,看似都是坦荡大道,实则进门的门槛早就被人设定死了。 芩书闲忽然觉得,她能依靠的人,恐怕也只剩下江岸。 心中如此想着,手机嗡嗡震动。 她换了个手拿东西,去掏手机。 是同校的一名男老师打来的:“芩老师,晚上有空吗,约你吃顿饭。” 平日里,芩书闲同学校的老师相处得都算和洽,但是要单论跟哪一个关系比较密切,比较合得来的,那还真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她这人慢热,跟不是很熟的人交流,都喜欢客气。 别人见你客气多了,自然也不是很放松戒备。 芩书闲还想了下,才回:“齐老师,我晚上不太方便。” 齐家俊在那边暖暖的笑:“这样啊!没事,就是有点关于上次那件事,我想跟你聊聊。” “我的事吗?” “对,具体详情电话里不太好说。” 芩书闲心脏跳快几分。 那种感觉说不出,宛如真相就在眼前,她随时能抓住的。 片刻钟冷静下来,她紧握手机的手指收拢,近乎是抓着,声音变得低沉发哑:“你大概几点能有空?” 人一旦失去理智跟冷静,就很容易做出冲动决策。 此时的芩书闲还没意识到,对方对她是有目的的接近。 齐家俊说:“这个看你,我下午六点就能出校。” 简单的交涉过后,两人约在学校附近一家咖啡厅,考虑到谈话的隐私性,她提前订的包间,位置也算是比较隐秘的。 齐家俊比她先到,她人一进门,对方笑着上前挪椅:“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看看时间,她迟到了足有半个钟。 齐家俊这种自来熟套的动作,引得芩书闲心里跟身体一阵不适。 她稍稍后退了点,坐到旁边位置上。 “不好意思,是我冒失了。” 芩书闲也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保持着警铃随时会拉响的状态,如今让她晃一眼回头再看学校里的人,她是觉得谁都有整她的嫌疑。 “齐老师,你知道什么?” 对于她开门见山的态度,齐家俊嘴角微咧,明显眼神比刚见面疏冷了几分。 他手指蹭着桌沿,抬了下脸:“书闲,我是觉得你这么好的资源不拿出来用,也是……” 第507章 日久生情 “齐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包间的密闭隔音很好,外边根本听不到半点。 芩书闲脸跟脖子都微红,眼白渗着红血丝。 她手指蜷缩攥紧放在桌下大腿处,手侧的兜里就是随身的录音笔,打她进门起,就已经开始了录音功能,她跟齐家俊的每一句话都被详细录入。 齐家俊见她终于露出警惕的眼神。 这才咧嘴大笑:“我的意思你不懂吗?” “不懂。” “女人也就这几年的青春,你都三十了,再不抓点紧找个男人依附,你以为你在燕州能混得下去?” 是吗? 难道这一次的事,就是为了给她点教训? 芩书闲眯起那双漂亮眸子:“这么说,齐老师是想包养我?” 齐家俊有家庭,并且他老婆还为其生下个儿子,今年都八岁大了。 学校年夜饭时,还带来参加过饭局,生得跟齐家俊简直是一个模子复刻出来的,当时她还听班里的女老师讲起夫妻二人的事,颇为恩爱,模范夫妻。 齐太太曾为生孩子,在产室大出血。 原本芩书闲觉得,这世间还是有真情在的。 眼下,算是打破了她对这个斯文儒雅,文质彬彬的男人那层滤镜。 真是应了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永远不知道好看善良的皮囊下是多肮脏丑陋的心。 再看齐家俊这样子。 也绝对不可能是第一次做出这种事。 软骨头 第445节 觉得作恶膈应的同时,芩书闲也在心里默默替齐太太觉得不值。 齐家俊继续诱导她:“我难道说得不对吗?你看你这次的事,要不是学校帮你兜着,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跟我见面说话?” 闻言,芩书闲更是警铃大作。 但齐家俊的话让她想到了什么。 他能说出学校帮忙兜着,说明对方是真的要搞她的。 那么按照芩书闲对校长,以及几位校领导的初步了解,他们绝对不会揽下这事,都是最怕死,最怕担责的鬼。 那么无疑是背后有更大的手在操控,在指使他们不得不护着她。 是学校高层领导也不敢得罪的人。 在燕州这样的人不多。 芩书闲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江岸。 并且这件事他是全程知情的。 有些人做一件事都要囔囔得全世界人都知道。 有些人,就偏爱一句不提,却把所有事做得妥妥当当。 芩书闲眼眶微热,心尖的酸涩再度涌上来,逼得她有点难受。 起身要走。 见状,齐家俊有些急眼:“芩书闲,你别不知好歹,我这是在给你机会。” “给我机会?” “不然呢?”齐家俊还很得意嚣张。 芩书闲可不惯着他,直接揭穿:“什么机会?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知道我现在被学校辞退,无依无靠,所以想利用自己那点小权包养我。” 这么一说,齐家俊也是当场黑了脸。 她走出去四五步,脚步顿住。 回过头来,口吻讽刺的道:“齐家俊,我他妈真替你老婆感到不值,你配不上她,半点都配不上,还有……” 芩书闲故意停顿,加重语气:“长成这副样子,真以为谁都愿意被你包养?回去找面镜子自己照照,实在不行撒泡尿也可以,你那点钱包养我,真不够看的。” 私生活不乱,但不表示她不了解行情。 话毕,芩书闲摔门而去,留下后知后觉,怒不可遏的齐家俊。 他还怕损坏物品不敢掀桌子,只能无能的捏拳骂道:“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一共两杯咖啡,芩书闲走前,还去前台付了账款。 面对齐家俊这种男人,哪怕是一毛钱,她都不想牵扯上。 本也没多少钱,就怕事后被他逮着这事,惹得一身骚。 算算时间,这个点上江岸那边估摸着是早上七点多。 芩书闲站在人来人往,车流巨大的路边,给他打去跨洋电话。 她鼻子嘴唇都冻得发麻,等了好久,电话才堪堪接通,说话的是个女人,声音轻细柔软:“喂,请问是哪位?” 到嘴的话卡在喉咙,芩书闲情绪瞬间一落千丈。 她把手机拉下来。 “喂,哪位?” 那边还在喊,喊声清晰可闻。 芩书闲牙齿在打颤,磕碰得磕磕响,手指紧了一遍又一遍,她再次抬起,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大不了就是面对江岸的移情别恋,本身他们也不是正常恋爱。 她根本没有资格去奢求什么的。 “我找江岸。” 女人没很快应声,几秒后:“那个他在忙,待会再给你打过去行吗?” “好,麻烦了。” “不客气。” 挂断的嘟嘟嘟声,震到芩书闲耳朵发麻。 跟着不止耳朵难受,身体僵硬在原地,紧接再是心脏,发出紧绷痉挛的疼,不是特别明显,也不是特别重,但却令人无法忽视。 即便她有多么的不愿承认,不可改变的事实就是她在意江岸了。 并且是那种感情上的在意。 在听到陌生女人的声音时,她本能的有种攻击性,隐隐约约对江岸的占有欲也在攀升。 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那般。 芩书闲在那冷风中端坐了许久。 直到两条腿都快失去知觉了。 她伸手,两只冰凉刺骨的掌心拍拍脸蛋:“芩书闲,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打了个车往回赶,心里凉透,身体也凉透。 芩书闲来燕州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觉得燕州好冷,哪怕是车里开着28度的空调都暖和不了她那颗心。 窗外的霓虹闪过,市区夺目又繁华,处处都在彰显着这座城市的耀眼跟权利。 而她形如一只不起眼的蝼蚁,生存艰难。 她跟江岸的差距,也是在这一刻,显得无比鲜明。 现在国外差不多是七点多,这个点能跟江岸在一块的,还能接他电话 的,还是个女人,其实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猜得出对方的身份,除非是装傻不懂。 一颗清泪滑下。 落得芩书闲自己都一阵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她伸手去抹,不抹还好,一抹更是不可收拾。 “小姐,你没事吧?” 司机询问。 打上车起,芩书闲的状态就不是很好。 第508章 赚钱养你 胸口一阵憋闷,眼眶的泪又急又快,芩书闲嘴角撇动,强硬挤出:“没事。” 但凡不眼瞎,都能看出她情绪不对。 “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要不要帮你报警?” 芩书闲调整心态,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是真的没事:“师傅,我真没事。” 到鼎南府下车。 她脚刚踏下去,手机响。 看到屏幕上显现的“江岸”二字,芩书闲的心脏没忍住闷疼,她没有迅速接起,走到路边台阶处,鼓了口气,才接通连线:“江岸,我们……” “江总,这是您要的文件。” 女声跟接电话的人一模一样,当江总两字出口时,芩书闲猛然反应,她误会了。 江岸让女秘书把文件放下,转而对她道:“刚才你想说什么?” 忽然就觉得好笑。 乌云密布的情绪,也瞬间转晴。 芩书闲想笑,又好哭,一时间不知道先发泄哪一个:“没什么。” 她嗓音沙沙的,一听就是刚哭过。 江岸语气严厉:“你哭了?” 芩书闲站在那,浑身的冷气,冻得要命,她稍微往前走一点,进到小区楼里,等身子暖和了点,吸吸鼻说:“没哭,这几天冷的,嗓子不舒服。” 他心知肚明,没揭穿她。 感冒跟哭过的嗓音还是有区别的,真当他听不出来? 江岸故意压低声音:“刚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 闹这么大个乌龙,芩书闲哪还有脸跟他说这事,只能硬着头皮应和他的话往下说:“嗯。” “多想?” 两个字,气氛搅合得格外暧昧。 芩书闲手指蜷缩攥紧,捏得骨节都发疼,她才轻轻松开,低着声说出句:“要说多想也没有,一般般的想吧!” “那看来我还是不够努力,等我回国多熬几个长夜。” 心跳加速,脸上火烧火燎。 半晌没听到声音,江岸调侃戏弄她:“想我想得话都不会说了?” “谁想你了,自作多情。” 这时电梯里走出来两人,一男一女,是对年轻的情侣,大抵是听到她的话,偷笑着往她身旁走过,女的还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瞥她两眼。 芩书闲本就是脸皮薄,这下更臊得慌,加急步子进电梯。 电梯关门的声音传入江岸耳中,他一边翻阅文件,边提声问:“去哪了,这么晚才回家。” 齐家俊那张脸浮现脑海。 芩书闲忍着要吐的呕意,语气不悦的嘀咕声:“散心。” 软骨头 第446节 “赶紧回家,大晚上有什么好散的,天气那么冷。” 江岸命令她。 电梯很快到楼层,芩书闲提步走出去,在问话前,还特意给自己做了些心理建设。 话到嘴边好几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江岸。” “嗯?” 芩书闲咬口牙根:“学校的事,你是不是插手了?” 连线陷入持久的沉寂,只有她按指纹打开门的声音,哗啦一下,她推门进去,也同时等着江岸回复她,约莫三四秒的样子,他道:“谁跟你说的?” 踢开鞋,穿上毛拖,屋内的温度暂时让她得到一些缓解。 “意外得知,你信不信?” 江岸没有很快的回话,等了片刻:“你说我就信。” “齐家俊说学校帮我兜着,我没那么傻,学校那帮吸血鬼巴不得把这事全撇我身上,怎么可能帮我兜着,那只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他没否认,也没承认。 这样的沉默,让芩书闲觉得,可能江岸早就蓄谋已久了。 “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很好?” 江岸笑道。 她想过很多种回答,唯独没想过是这样的,闹得芩书闲哭笑不得。 江岸接着道:“感不感动?” 说不感动,有点假。 芩书闲坐下,倒好水,水杯摩挲在掌心,来回转了好几圈:“江岸,你这么做,我会觉得更加亏欠你的。” “觉得亏欠以后在床上都赔给我。” 四周夜深人静,她两边耳根子都被这话撩拨得滚烫发热,芩书闲忙端起水杯往嘴里含下去几大口,灭灭心头的火气。 江岸打趣:“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就这点要求?” “这点要求我都怕你不满足我。” 既然他说话放得开,芩书闲也跟着他的话往下说:“那看来这段时间你还是大恩大慈,给我养精蓄锐的空档了。” 江岸在那边笑,笑得肆意又妄为。 他凑近手机,说了句特别害臊的话。 芩书闲听在耳中,臊在心头,感觉心脏的肉跟被什么啄了下,痒痒的,她恨不得伸手进去挠一把。 但偏偏她的嘴又很正经:“不想跟你说了。” “不准挂电话。” 江岸扯着嗓子在那边喊,他说:“我想见你,要不打个视频?” 刚被他那话撩拨得面红耳赤的,这会儿芩书闲哪敢给他看着,那还不得再往死里撩。 她寻个借口:“这会儿太晚了,我待会还要去洗澡。” “那正好。” 起先她还没听出这话的意思,芩书闲后知后觉,脸上的温度再升高几个度数:“你真是流氓。” 江岸在那边更放肆:“我要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好色的话,那你真得担心我的性取向问题了。” “就一小会。” 话毕,电话从那边挂断。 紧接着,芩书闲微信视频响了,江岸真是够火急火燎的,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 视频接通。 江岸穿得懒散不羁,半点看不出是在开会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刚睡醒。 身上还套着白色浴袍,头发松散的耷着,没做任何梳理,唇周跟下巴的胡茬冒得很明显。 明明这一副很暧昧的场景,江岸那坚毅的目光,反而让氛围变了味。 芩书闲先开口说话:“这么早开会?” “是啊,得赚钱养你。” 江岸是不说话则已,一说话惊人。 芩书闲蹙了下眉,声线很轻:“你旁边有人吗?” 岂料,下一秒,他直接把手机摄像头转过去,坐在他正对面的三男两女,个个穿着精干,一看就是那种傲慢的职场精英,跟江岸那身着装形成强烈反差比。 其中还有人朝镜头打招呼。 第509章 对峙 芩书闲此时脸上的笑容,属实有些僵。 她嘴角扯动,示作回应。 对面的人看她的眼神各异,但都免不了眼底那一丝缠绕的暧昧,芩书闲恨不得找条缝直接钻进去,江岸慢悠悠的把手机转到他的画面。 眼神里闪过的那抹笑,像是在调侃她胆小又怂。 “江岸,要不你先开会吧……” “不准挂。” 一屋子人,在江岸面前那是憋着笑,都不敢当场发作,心里已经在嘀咕劲了。 女助理识趣的帮他拿来个支架撑住,芩书闲也是在视频里看清楚对方的脸,女人长了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眼睛乌溜溜的,标准的大美女一枚。 “看什么?” 她立马将目光收走:“没什么。” 江岸把手机支架挪开一些:“记得,别挂电话。” 他在开会,芩书闲在那边听着,江岸在做生意这一块很有天赋,语言能力也强,句句都点到了关键点上。 这个会议很长,约莫将近开去两个小时。 她都趴在床上,困得两只眼睛只打架,江岸时不时的会把脸凑近跟她无声眼神交流。 他也很在意跟看重她的感受。 直到随着那句“散会”响起,芩书闲仰了仰脖颈,酸麻得差点没直起来,她睁眼,满眼的惺忪朦胧,江岸在那边笑着喊她:“真是个笨蛋。” “是你叫我别挂电话的。” 他起身,拿起手机,镜头正好对向他胸前,透过那薄薄的布料,她看到他胸口起伏的弧度。 看得芩书闲口干舌燥,心里一股异样情绪,难以言喻。 至打上次跟江岸有过几次,她觉得身体都像不受控制。 “那个,我先去洗澡了。” “去吧。” 江岸理好衣服,温声开口。 芩书闲仓惶急促的把视频给挂断,站在原地深呼吸,反复来回好几次,才让情绪平复下去许多。 她觉得足够理智清醒的自己,不该是这样的。 这一夜,芩书闲辗转难眠,脑中总是浮现出江岸的模样。 他笑的时候,愤怒的样子,逗她耍她好玩的时候,也有静静坐在角落里抽烟的模样,每一帧每一幕像是电影片段般,不断反复的重播浮动。 熬到凌晨三点多,才堪堪有点困意睡过去。 …… 第二天,芩书闲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翻身下床去开门。 门口站了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一老一少,年长的那名男警同她道:“芩书闲?” 刚睡醒,脑子还有些发懵,她认真回答:“嗯,我是。” “有人举报你以职位之便,收受贿赂,请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什么?” 芩书闲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愣怔的站在门口边,身上穿的还是长款的毛绒睡衣:“警官同志,我现在是处于无业状态,怎么可能趁职位之便?” 警察明显有些不耐:“请配合调查。” 事已至此,肯定是有人要搞她。 芩书闲脑子很清醒,她现在该做的不是在这里跟警察谈论清白,而是尽快接受调查,查明真相。 她也想看看,到底背后是谁的手。 “那我能换件衣服吗?” “可以。” 芩书闲快速进屋换了套得体的衣服,穿的也是平底鞋,拿上手机跟证件直接出门。 去警局的一道上,她都很冷静的坐在车厢里,没任何多余的动作。 实则,脑子已经转动了千百回了。 芩书闲被带走的事,很快传到詹敏耳朵里。 软骨头 第447节 她立即开车去警局保人,走了一大通的关系,才把这事撇清下来。 “我送你回去。” 芩书闲跟詹敏上车,拉上车门,两人在封闭式的车内,才开始说话,她道:“我怀疑是同校的齐家俊干的。” “你跟他有什么过节?” 芩书闲抿抿唇瓣,开口:“昨晚上他约我说有事谈,可我去了之后,他说让我跟他好,拿钱包养我,我拒绝了,还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 有些人,你不经历点事,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嘴脸。 这次也算是给她一次机会,看懂了齐家俊是个怎样的龌龊小人。 也庆幸在学校时,她没过多跟这类人有牵扯联系。 如今细思极恐,恐怕学校那些人,早就知道他这事,只是碍于职场规则,没人乱说。 又或者,大家都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窝。 詹敏再三思考之下:“这事要不要让江总出手?” 齐家俊敢这么搞她,肯定是留了后手的,芩书闲不怕别的,就怕他耍阴招。 要是牵扯上江岸,自己办事也有所顾虑。 “詹敏姐,暂时别跟他讲,我知道有什么办法处理。” 既然齐家俊要跟她玩火,那就别怪她把这把火添点柴加点油,让这火烧得更旺一点。 芩书闲回头后为了确定这事是齐家俊干的,她专门找之前来往不错的同事打听,才得知报警的人正是他,当晚她直接约了齐家俊老婆见一面。 她不怕撕破脸。 那晚所有的谈话,都是有录音笔作证的。 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又或者齐家俊老婆没有想象中那么笨。 在学校聚餐上,只不过是为了逢场作戏,演出来的恩爱。 女人上桌,眼都没往芩书闲这撇,冷淡又客气的问道:“找我有什么事直说?晚点我还要去接孩子,没空跟你待太久。” 芩书闲并未因为对方的冷漠,而觉得丝毫尴尬。 对方越爽快,她更利落。 把录音笔往那一置,掀着眼皮,道:“我跟齐家俊的聊天记录,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听听。” 女人眼睛只是看了下,随后抬起下巴:“他找你当他情人?” 芩书闲意料之中。 当对方进门的那一刻,那般淡定从容,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也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她将录音笔往前推,推到距离芩书闲最近的位置。 随后,说道:“说吧,你想得到什么?或者说你要多少钱?” 这一句话,瞬间让她尊严碎掉一地。 芩书闲低声,磨着牙根的说:“齐太太,你错了,我找你不是为了要钱。” “哦?那是怎样?” 女人终于抬手端起面前咖啡,抿下去两口。 第510章 躲我? 她眼眶微红,嘴角僵硬的蹦出每一个字:“我不从,他想报复我,报警说我行贿,这件事我需要他的一个道歉,并且保证日后不再对我的生活造成骚扰。” 齐太太放下咖啡的动作很是优雅。 从她的举止状态上来看,年轻时,甚至是年少时家庭环境都不会差。 齐家俊是入赘豪门的凤凰男。 却在老婆一家面前得不到尊重,处处被欺压,导致他外遇不断,想从比他地位名声低的女人身上找到成就感。 人都是这样的。 都会各种权衡利弊之后,又开始奢望内心原本的欲望。 坐在一块,场面更像是被对方主宰,那种感觉令芩书闲十分的不畅。 齐太太笑着蠕唇:“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芩书闲目视前方,她眼皮沉沉的撑住:“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会心慈手软的。” 齐太太挑起眉眼,露出黑而明亮的眼球,问她:“他做的那些事,你都知道?” “没错。” “看来你真是有备而来,不管怎样我都得答应你。” 芩书闲吞咽唾沫,喉咙翻滚一圈,她想说的话噎在嘴中,沉默着等对方再度开口,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需要表现得过于主动跟急切。 你越急,对方才越能从你的言语行为中,找到破绽。 再逐一破解你的想法。 即便看上去齐太太跟齐家俊并不是一条路子上的。 但也难免女人会帮自己丈夫,在大局之下,人有时候是真的会做违心的事。 齐太太开口:“你今年多大了?” “这个跟这件事有关吗?” “问问,你也可以拒绝回答。” 芩书闲:“三十。” 齐太太继而追问:“来燕州学校工作,应该不只是为了那点工资吧?” 这话一出,她深觉自己被人套路了,对方绝对不止了解她的皮毛,可能早在她约人的时候,她已经把她查得底朝天了,知道她什么个情况。 又或者…… 芩书闲刚想到这。 果不其然的,齐太太微笑:“我们家跟江家也有一些合作往来,你在跟江岸交往,按理说这么小的事,他随便一句话就能摆平的,还用得着你亲自出面?” 她深吸气,眼神跟脸色都变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似,你一丝不挂的站在人前,被人看了个精光。 可对方偏偏不露出真面目,还在绕着你耍着玩儿。 “原来齐太太知道这么多。” 芩书闲眼神语气都不是很好,准确说是带着一些锋芒的。 “你无端端约我出来见面,我总得了解一下你的具体情况吧,不过我没想到你不会找我要钱这一点,原本以为你跟那些外边的女人一个样。” 光凭这句话,芩书闲不难判断出,她早替齐家俊收拾不少烂摊子。 有些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芩书闲鼓着那口气:“冒昧的问一句,您跟齐老师夫妻关系很好吗?” 为了尊重女性,她甚至把称呼都换了。 忍着心里 那股恶意,称呼一句齐老师。 问到这个,对方略有些脸僵。 不过很快压下去情绪,她浮动着笑面,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外边那些女人,结婚的第一年就知道了,要说为了家庭我忍气吞声也不是,就是觉得没必要跟他犯那个气。” 芩书闲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一点不爱齐家俊。 “您就不觉得膈应?” 齐太太看她的眼神,略显得柔和几分,起码没先前那般的防备如刀刃。 她淡声道:“男人都一个样,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实,最起码齐家俊他不像别的男人闹到我面前来,就算我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族跟孩子想。” 果然,又是一个为了家庭跟孩子的女人。 仿佛女人这辈子,都围绕着这些转,离不开了。 不管是底层没钱的,还是像齐太太这样有钱的。 芩书闲突然就觉得悲哀。 “所以说……” “芩老师,既然我选择坐在这跟你心平气和的谈话,就证明往后齐家俊绝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也烦请在江总面前,帮我说句好话。” 这事迟早要传到江岸耳朵里,芩书闲倒是懂。 齐太太恐怕不是为了齐家俊,是怕因为这事,连累到她家里生意。 芩书闲点头:“好。” 不说对方有没有求她帮这个忙,就是她自己,也不能看着江岸把事情闹开的。 她坐在餐厅里,看着远去的齐太太,女人身姿窈窕,一看就很会保养,开的车也是昂贵的保时捷,再想想齐家俊,不过一个有点姿色,却又没那么突出的男人。 心里滋味诸多复杂。 …… 江岸在国外查到很多东西。 包括能一举绊倒盛万松父子两的证据,可谓是满载而归。 他第一反应是将证据保护起来,而不是交托出去,找合适的时机交。 首先回国报警,对芩书闲母亲的案子重新启动调查。 软骨头 第448节 半山别墅。 屋内灯光大亮,芩书闲身穿一席浴袍,蹲坐在客厅的茶几面前,手中翻动的都是江岸从国外带回来的资料,以及很多各种场所的照片。 其中有盛清时过去的,最近的。 他把头发剃成了寸头,气质上更加的干脆利落,眼神跟面部也更为狠厉了些。 一想到这些年,在盛家跟母亲的忍气吞声,与被盛清时的恐吓压迫。 芩书闲内心情绪涌动。 她盖上文件资料,往前推了几分。 浴室门打开,江岸走出来,满头的短发还往下滴滴哒哒的淌着水珠,他扫一眼女人,凑上去挨着她坐下:“身子还有哪不舒服吗?” 她摇头,撇着半遮脸。 江岸抬手,掐住她下巴,轻轻把她脸掰正:“躲我?” “心里有点不舒服。” “因为看到盛清时?” 虽然潭慈大概率不是因为盛清时杀的,但也是他的缘故,芩书闲把脸往下压,压到江岸近乎看不到她眼睛里的光,只听声音:“我妈的案子谢谢你。” “谢谢的话以后留着再说,先去睡觉。” 江岸是真心疼。 光他出去这一趟回国,芩书闲清瘦不少,脸颊都快凹陷进去了。 第511章 哄 她起身欲走。 江岸又给她叫回来:“说走就走,真够无情的啊!” 在原地踌躇了一秒多钟,芩书闲压着狂躁的心跳,走上前在他左侧脸蜻蜓点水般的亲一口,江岸适时反脸,唇对唇,他抵住她嘴角:“亲久点。” 一个吻,撩得芩书闲浑身火热。 江岸亦是。 但他可要比她能忍得住面色得多,面上看去,那是半点痕迹都不显现。 “我要去睡觉了。” 他双手紧箍住她腰杆,任芩书闲是有三头六臂,怕也难逃魔掌。 江岸嘴角微微翘起几分,得意又玩味:“这么久不见,也没看出你有半点想我。” “人都在面前了,为什么还要想呢?” “呵……” 芩书闲表情认真诚恳得很:“难道我说的话不对吗?” 掐住她脸颊的肉,江岸低笑,往她嘴唇一啄,狠狠咬一口,疼得她蹙眉闷哼:“你是属狗的吧,动不动就咬人。” 口腔里卷起丝微的血腥气,芩书闲舔舔唇,心里越想越不甘。 索性她捧住他脖颈,嘴对嘴还他一口。 这一口可要比刚才江岸下嘴重得多。 “现在都敢咬我了是吧?” 他大手一翻,把她翻倒在沙发里,芩书闲后背后脑勺全部深陷进去,感觉人就躺在一张软软的棉团上,尤其是江岸倾身而下,让那种陷入感更深。 “你不也咬我。” “我那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江岸眯起眼睛笑:“我那是咬吗,分明就是调情爱抚,怎么这么不懂情趣?” 她一个白眼,翻身作势要起来:“我是不懂情趣,那你去找个懂情趣的呗……” 他随手拉近距离,两人相隔不到五公分的样子,他嘴里呼吸尽数往她脸上喷洒:“吃醋了?” “没有。” 芩书闲倔着脸,死活不肯下这个台阶。 江岸双手撑在她耳边两侧,男人双臂青筋暴起,根根分明,彰显得很有力量感,看着不动都让人觉得浑身血脉砰张,她深呼吸,暗自调整情绪。 尽可能的不去看这些扰乱心神的东西。 但她那点小动作,早就被江岸尽收眼底:“想看什么都给你看,看个够,躲什么。” 芩书闲到底骨子里保守。 都到这个份上了,她还秉持着那份矜持:“我什么都没看。” “你确定?” “嗯。” 江岸起来,起到一半想到什么:“要不我把门口的监控调出来,看看你到底看了什么。” 芩书闲一吸气,连忙拽住他:“大可不必。” 监控是詹敏帮忙安装的,托的江岸的指示。 她一个人独居,他不放心,安装监控也算是一种外在因素的保护。 听她这话,江岸毫不遮掩的打趣:“刚才不是脾气挺硬的吗,怎么现在还怂了,这可不像你。” “我这叫识时务为俊杰。” 他是半点都不想揭穿她。 女人是用来哄的,也是用来宠的,这一点江岸在阮绵身上学得很深刻。 一张宽大的手掌附在芩书闲脑后,他一点点把她拉进怀中:“这么久没好好吃饭吗?瘦得我都心疼。” 话到嘴边欲要开口,她又砸吧唇往回吞咽。 人这辈子谁不苦,大多数人都是苦里挣扎,各有各的难,她又在矫情个什么劲。 或许是想到了齐家俊老婆,又或者是想到母亲的遭遇。 芩书闲忽然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的那一个。 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一动不动,双目紧闭。 江岸身上带着股淡淡的沐浴花香,混杂烟草的味道,竟然莫名的不难闻,反倒是有种催眠作用,还是他拉了下自己,芩书闲睁着眼看:“怎么了?” “抱你去床上睡。” 她没拒绝,他抱起她往里走。 肢体紧贴,芩书闲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跳跟呼吸,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感。 见她埋头不作声,他问:“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江岸有些哭笑不得:“那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对你好,难不成要去对别的女人好?” 她跟他的思维永远达不到一个水平线上。 芩书闲觉得,他们可能顶多是各取所需的关系,还没达到正常情侣间的那种层次。 然而在江岸心里,他是真正的把她当成自己女人对待。 进到卧室,将她抱上床,江岸依靠在床架边,揽着她脑袋:“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这话很虚伪,也有讨你欢心的嫌疑,甚至是根本没有诚意。” “我没那么想。” 他很不喜欢,说话时她总撇开脸逃避。 江岸伸手给她视线转过来。 四目相对,眼神里碰撞出火苗,他强行吻住她一口,很重的压迫力。 挪开嘴,说:“芩书闲,你是不是傻?” 芩书闲被猝不及防的亲吻,吻得略显蒙神。 江岸继而开口:“我有钱还长得好,身体也很棒,除了脾气确实是差点,没什么别的大毛病了吧?像我这样的男人,用得着去上赶着讨人欢心吗?” 大多只有没资本的人,才会去做舔狗。 其实芩书闲何尝不懂这个道理,正是因为太懂,才导致她对他的喜欢觉得不真实。 “我的问题。” 江岸耐着性子:“你有你的优点跟闪光点,既然我喜欢你,那肯定是真心的。” 这一刻,他也真正的意识到,一个人年轻玩得太花不是什么好事。 江岸是生生把自己那点好感全都败光了。 芩书闲的沉默,就像是一记重拳,拳拳精准的打在他心脏上。 她眼圈开始泛红。 江岸抱住她:“好了,我不说这些,也不逼着你表什么态度,好不好?” 芩书闲不是那种弱不禁风,还爱哭的女人,偏偏在他面前,眼睛像是玻璃做的那么脆弱。 她抬起手,抹了几把眼角:“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她知道。 芩书闲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爱上江岸。 从一开始对他的防备警惕,再到躲避,后来次次都被江岸一些无厘头的行为举止惹怒,两人甚至在大街上吵过架,吵得面红耳赤脖子粗的。 她一直觉得,这辈子跟他连朋友都做不成。 软骨头 第449节 第512章 自杀 “芩书闲,我喜欢你。” 江岸脸上没了笑容,仅剩的就是满目的真挚。 看似平静无澜的面孔下,实则芩书闲心绪汹涌,就这么对视过去半分钟,她下唇都咬得泛白:“江岸,其实我……” “嗡嗡嗡……” 关键点上,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了。 这可让芩书闲刚燃烧起来的心,热度褪下去一大半,她整个人像是瞬间清醒过来,捡起那丢掉的几分魂魄:“我手机响,先去接个电话。” 她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手机来电话,只是趁着这个由头离开。 起床出去。 响的还真是她的。 来电显示:盛万松。 至打母亲失踪后,盛万松很少主动给她打过电话,仿佛她跟盛家的联系,随着母亲不在,也随之淡漠了。 芩书闲瞥一眼房门,江岸没出来。 她走到阳台边,把阳台的玻璃门拉合上,坐在阳台处摇椅里,接听:“盛叔叔。” 她现在还能叫一声盛叔叔,已经算是最大的尊重。 “书闲,你现在去哪了?” 盛万松的声音一出来,芩书闲心没忍住闷疼了下。 听上去,感觉他苍老不少,还带着深深的倦意,毕竟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年,况且好多年的生活费,教育费跟抚养费都是盛万松出资的。 她压了压心底的那股恶气:“在外地。” 盛万松:“我听人说,你在学校出了点事,被辞退了,怎么没想着回家来住?” 冷风呼啦啦的打在芩书闲脸上,她觉得浑身凉透掉。 心更甚。 家? 她还有家吗? 芩书闲心情好生复杂,她一直沉默不说话。 盛万松的话随着冷风一并飘进她耳中:“书闲,你妈妈的事跟我,还有清时没有关系,我们也在找警方四处找你妈妈,你能不能先回家来?” 她单手掐住身前的栏杆,攥得很紧,指骨分明。 声音清淡:“盛叔叔,那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那边持久的静默。 芩书闲吸动鼻尖的酸劲,说:“盛清时一直恨我们母女,我妈来燕州跟他脱不了关系。” “孩子,你在怪我把他送出国,是吗?” 她能不怪吗? 芩书闲自认做不到。 盛万松叹口气:“可是你想想,他是叔叔唯一的孩子,倘若是你母亲在的话,你犯下同样的错,她会不会做出像我一样的选择呢?” 答案是会。 她知道,潭慈最爱她,哪怕是豁出命去。 原本平静的心,再也无法静下来,芩书闲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炸了。 她秉着一口不善的语气跟言辞:“没有这种如果,因为我跟盛清时不同,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他是恶。” 连线再次陷入沉默当中。 约莫过去四五秒钟的时间,盛万松问她:“江岸在国外都查到了什么?” 芩书闲咬紧牙关:“我只想知道真相。” “就这么简单?” 她说:“其实盛清时并没有侵犯我,我只是陪他演了一场戏。” 此时,芩书闲在想,盛万松的心情跟表情,肯定是想杀了她的吧! “书闲,当初你母亲在外流浪,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是我们把你们母女带回的盛家,盛家把你养到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毁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盛万松明显已经不自控了,声音很大,近乎到低吼。 相比较她。 芩书闲气定神闲的:“我妈来燕州,就是他引来的。” “但他没有害你母亲。” “如果不是他,我妈就不会出事。” 盛万松不知是笑,还是哭,还是愤怒的闷哼声。 芩书闲停止嘴上的话,等着对方再度开口。 她不会再做那个主动说话的人,在谈判桌上,当你手里掌握的把柄跟筹码更多的时候,你可以选择,甚至是控制整场说话权,或多或少。 沉默片刻。 盛万松的声音模糊在恳请与讨要之间:“算叔叔求你,看在盛家对你们母女这些年的恩情上,能不能放他一马?” 芩书闲轻笑:“那我妈呢?” “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卧室里。 江岸也接到来自海港程晏生的电话。 他没说话,一直是对面在讲。 “盛万松跟潭慈的事都查清楚了,当年芩书闲父亲走后,盛万松为了得到她,不惜用芩书闲作为威胁,那时候她年纪尚小,潭慈很难独自照顾好她。” “跟盛万松也算是无奈之举,但是……” 江岸眼眸一眯:“但是什么?” 程晏生:“盛万松爱是爱潭慈,不过他更爱自己手上的权利,为了爬得更高,他不惜让潭慈出去跟那些大佬吃饭喝酒,至于发生过什么,懂的都懂。” 程晏生:“恐怕这么多年,潭慈早就抑郁了,有可能真是自杀。” 原本推理的一切,都得掀翻重新来看。 如果潭慈真是自杀,那很可能引人过去的不是盛清时。 他是被引的那一个。 潭慈做这一切,无非就是想报复盛家父子两。 她一个人弱女子,无权无势,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只能找这种巧妙的设计。 江岸屏住呼吸好几秒。 程晏生:“这其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恐怕只有盛家父子清楚。” 他捏紧手机,低声:“我这就去海港找人。” 程晏生喊住他:“阿岸,别冲动,你这个时候去找盛万松根本问不到任何东西,反而他知道你手里有至他于死地的证据,他会一字不提。” “难道要我就这么等着?” “把手上的东西保护好,别泄露出去,我们只能等,等盛万松耐不住自己开口说。” 江岸只觉得浑身躁动得很,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 结束通话,他走去客厅抽烟。 芩书闲独自一人坐在阳台摇椅里,背影单薄,风将她一头长发吹翻,再抚平。 此刻的她,好似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那些话,他不知如何跟她讲,是真的讲不出口。 江岸试图起了好几次身,手间的烟抽掉一根又一根。 满嘴的烟气,裹得他喉咙特别难受。 浑身冻僵的芩书闲,自己起来,推开门往客厅走,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瞬间对撞上。 第513章 都在讲条件 “咳咳……” 江岸轻咳嗽两声。 他身边茶几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杯温水,是给芩书闲准备的,他端起,温声开口:“外面风大又冷的,待那么久肯定冻坏 了,先喝杯水暖暖身子。”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芩书闲眼眶发红发烫。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他往前走,走到她身前,把那杯温开水塞进她手中。 随后,江岸挽起她鬓角的发丝,轻轻别在她耳后。 语气跟声音比先前更低沉几分:“谁打来的电话?” 芩书闲低头,目光定定的注视在那杯水上,唇齿纠结的张了张:“盛万松。” “他跟你说什么了?” 软骨头 第450节 “想让我放过他跟盛清时。” 江岸没继续往下问。 芩书闲也是呆呆的站在那,两脚如定住般,鼻腔跟喉咙的酸劲愈发浓烈,她忽地像鼓足勇气,仰起脸来同他对视:“江岸,我想见盛清时一面。” 她知道这个要求可能比较为难他。 所以语气里夹杂着试探跟询问。 “你想去,我可以带你去,但是我有个条件。” 芩书闲没做声。 江岸说:“你们见面,必须是在我可视的范围内。” …… 第三天,整理好一切,江岸带她出国见人。 想要通过国外的关系,找到盛清时,对于他而言,简单到如同吃饭,都是顺手的事。 江岸安排好一切,再带芩书闲进去见人。 她人站在门口,透过一层厚重的玻璃门,看到盛清时清瘦下去不少的面孔,但总体而言,他比起之前要干净利落不少,气质上的狠辣更增。 看到她的那一瞬,盛清时起身,又再度被身后的男人按了下去。 男人同他说了句什么,他脸色顿时煞白。 江岸就坐在餐厅外的轿车中,目视着里边一切。 周围都是他的人,但凡盛清时有一点轻举妄动,他都能直接要他命。 哪怕是相隔那般远。 盛清时看她的眼神,都如锋利的刀般,恨不得在她脸上刮打下一层血肉。 芩书闲推开门,步履艰难的走进去。 在她一步步走近盛清时的时候,心脏也紧缩得厉害。 牙根磨到发疼,她都能清晰听到咯吱作响的声音,眼球上方一层雾蒙蒙的水汽,芩书闲迈步在桌前,定住脚步往下落座。 “你想干嘛?” 盛清时的声音特别的压抑。 旁边两米开外的人,估计都很难听得到,他脸被男人往下压,掀开的眸子里盛满了恨意,在他眼中蠢蠢欲动的似要冲出来。 芩书闲想不明白,他凭什么那么恨自己? 将所有的情绪往回咽,她招手示意身后的男人退开。 盛清时喘口气,冷笑:“芩书闲,现在有江岸给你撑腰了,还真是威风得很啊!” 芩书闲紧绷的咬住牙,试图让自己情绪稍微好一点。 “我来这,不为别的,就想听你一句实话。” 盛清时龇牙咧嘴,笑得眼泪在眼角肆意:“实话?什么实话?你想听什么啊?” 再见他,她心里其实是大失所望的。 盛清时早不像当初那个精明干练的律师,此时的他看上去更像个油头混混。 尤其是那头寸头,加上他狠厉的表情状态。 若不是有江岸的人在身后护着她,芩书闲都怀疑,恐怕盛清时得冲上来甩她几个巴掌。 “我妈到底怎么了?” 盛清时佝偻着背跟脖颈往前凑,他瞳孔圆瞪的盯住芩书闲,一字一句的道:“你想知道真相,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如果我跟你说了,放过我。” 进门前,江岸千叮咛万嘱咐过她。 不能跟盛清时谈任何的条件要求,他们得逼着他开口。 可真到这一刻的时候,芩书闲快绷不住。 明知道母亲失踪的真相就在眼前,却不能下那个嘴。 她勾起冷笑:“你不管你爸了吗?” “他不配为人之父。” 在盛家这么多年,芩书闲向来也都知道,盛家父子在外逢场作戏,实则两人关系差到极点。 很多次,她偷偷看到盛清时跟盛万松吵架,两人大打出手。 盛清时甚至有一次要动刀杀人,被家里的佣人拦了下来。 但至于这对父子间如何的嫌隙,以及他们的仇恨,芩书闲并不太深入了解。 她很平静,也坐得极其沉稳。 “你跟他有这么深的仇恨吗?” 盛清时双目充血通红,他慢慢的,缓了缓气息,身姿往后靠,仰靠在沙发椅上,看芩书闲的目光始终没挪开:“为了娶你妈,他逼死了我妈。” 闻言,她猛地深吸口气。 是芩书闲也预料不到的。 在外人面前,盛万松从来都是一副儒雅绅士的样子。 尤其是对她跟她母亲,那绝对能称得上好好先生,宠妻宠女的典范。 也是潭慈失踪后,芩书闲才稍微看懂了盛万松的一些真面目。 可要是将他跟逼死老婆的形象联系在一块,她还真不敢想。 盛清时的话,将她思绪拉回。 他问:“条件就摆在这,你想要真相,我就告诉你。” 芩书闲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她双手攥紧成拳,压在自己腿上。 盛清时在一步步的引诱她:“我猜到你们想怎样,想等盛万松坐不住了,主动跟你们摊牌,那我告诉你,他不会的,哪怕是死去坐牢,也绝对不会。” 都说知子莫过父,那换过来何尝不是一样。 盛清时对盛万松的了解,远比过芩书闲,毕竟他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盛清时,你觉得你还逃得掉吗?” “那就一起去死。”盛清时笑说:“反正到死你们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别太过分。” 芩书闲提高音量。 她就差直接站起身来。 旁边的人听到声音,纷纷侧目。 反观此时的盛清时,那叫一个气定神闲,镇定自若,跟刚开始的模样判若两人。 “肯还是不肯?一句话的事” “好,我……” 芩书闲刚吐出一个好字,身后响起江岸沉重的低喊声:“别 答应他,他在诱导你。” 盛清时看江岸的表情,只能用一个咬牙切齿来形容,他猛然要端起桌上的水杯砸向她。 第514章 真的喜欢 江岸眼疾手快,抢先一步从他手中夺过水杯。 芩书闲也是反应更快,生怕他闹事,急忙挡在人前:“江岸,你别冲动打人。” 上次梁惊则的事情,那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江岸隔着一个芩书闲,水杯啪嗒摔在地上,摔得粉碎,看盛清时那眸光,与其说是狠,不如说是要弄死他:“别碰她,你碰她一分,我让你死。” 地下室一事后,盛清时很怕江岸。 他眼底冒着火星子,身体跟行动却不得不往后退。 他欲要逃,被身后的男人一把卡住胳膊,狠狠给他拽了回去。 “嘭……”地一声巨响。 盛清时的脸摁向餐桌,只听咔嚓骨裂的声音。 “江岸,你别动。” 江岸要冲上去,芩书闲死死拼了命的抓紧他。 他杀人诛心,冲着盛清时说:“就你这副窝囊样,真不知道付胭怎么看上你的。” 一听付胭,盛清时还是有所蹙动,他蹙眉抬起脸,脸上都是伤,他想蠕唇开口,却疼得张不动嘴角,江岸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替他说:“付胭跟我说,她真后悔跟你交往。” 盛清时的脸气成猪肝色。 可就他那点薄弱的力气,别说过来打江岸,就是连身边的两人都挣脱不开。 芩书闲脑子乱。 她哪想得到江岸会这时候冲进门。 “你跟我先走。” 江岸不动,芩书闲有些恼了:“走不走?” “你不用怕他……” “你不走,我走。” 她伸手抓起沙发椅里的包跟手机,转身头都没回的大步朝外面走去,芩书闲边走,眼泪也跟着不受控制的往下啪啪掉,边走边抬手抹。 软骨头 第451节 可眼泪远比她想象的不听话,越抹越掉得凶狠。 喉咙里像是堵住,只能挤出那种细微的哽咽嗡嗡声,于是她伸手去压嗓子。 江岸跟出来时,发现人不见踪影。 脑袋麻木了一阵,他才想起来去拿手机打电话。 拨过去那边迟迟没人接听。 江岸站在原地,烦躁得要锤自己两拳,他退身往回走两步,又转回去朝前走去追人,向来很有方向感的他,顿时就觉得走哪条路都是错的。 打了不知道多少次电话,终于传来芩书闲的声音。 “我在你对面。” 单手握紧手机,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第二秒,江岸猛地扭头朝对面看过去。 芩书闲笔直的僵在对面马路边,左手抓手机贴在鬓角,另一只手攥拳压在腿侧。 当时江岸的心情复杂到,只想冲过去抱住她。 马路中央是快速来往的车辆,像一阵阵的风从两人眼前吹过,刮起浑身的鸡皮疙瘩。 江岸心痛,眼睛也痛,甚至连脑子都泛起微微的疼痛感。 他张了张嘴:“对不起。” 说完,他很快的说:“你别动,我马上过去找你。” 芩书闲点点头。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跟江岸在极致纠缠过后,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平静。 等来往的车辆停下,江岸走得特别快,他恨不得几步跨到她身边去,脱下身上的外套往她肩上套,他宝贝似的捧起她的脸:“你吓死我了。” 在找人的一路上,他在心里不断的劝自己,她没事。 芩书闲哽咽出声:“我又不是小孩,不会走丢。” “下次别再这样了,好不好?” 江岸近乎是恳求的语气。 他沉声说:“我会害怕的。” 芩书闲第一次感受到,江岸扶着她肩膀的掌心都在发颤,很轻很轻,她抬了一些眼睛:“不会了。” 她同他做过很多次,没有一次是像眼下这般,真正的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在意她的。 芩书闲锲而不舍的问:“江岸,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这话把他问得有些错愕。 错愕过后是一片平静,最后才到欣慰。 那种欢心,无异于自己千辛万苦种下的种子开花结果。 他展开双臂,勾起眼梢:“你抱抱我,看我是不是真的。” “我要听你说。” 所以,很多时候芩书闲都觉得女人这种生物麻烦又矫情。 江岸靠近,他高大的身影从头兜下,将她整个笼罩住,形如一支偌大的罩子,她眼前都是阴影,鼻息是男人身上的淡淡烟草味,出奇的好闻。 “我喜欢,真的,要多真有多真。” 江岸的眼神比蒸馒头还足够真。 芩书闲看了他许久,噗嗤一声笑出声,她嗔怪的道:“以后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在找她的一路,他疯狂靠着嘴里的烟稳住脾气。 江岸低俯下脸,笑盈盈的望向她,说:“好,都听你的。” “我……” 他头更低一些,吻上来的瞬间,芩书闲大脑是空荡荡,只觉得有阵风从她心头刮过去。 江岸都亲完了,看到她傻愣愣的站在面前。 没绷住笑:“亲一口就傻眼了?怎么总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芩书闲把手探过去,狠狠往他胸口揪了一把。 “嘶……疼。” 她黑眼珠瞪住:“再搞偷袭,下次还揪你。” 江岸油嘴滑舌,脸上的笑意更深,深到看着都有几分暧昧跟意味深长了:“我这哪是偷袭,对自己的女朋友,那叫情趣。” 路过的人猛朝两人这边投目。 芩书闲脸皮薄,江岸干脆拿她身上的大衣遮住,又是一顿猛亲。 嘴唇都亲到麻木发疼了,才作罢。 “别闹了。” “回酒店?”江岸。 芩书闲声音轻如蚊鸣:“嗯。” 两人是打车走的,赶回到酒店,江岸不由分说的把她拉进浴室。 芩书闲在浴室里,眼都快睁不开,就差那么一口气晕厥过去。 她抓住门往外逃,岂料江岸直接把她抱进去:“怎么这么想着跑?” …… 芩书闲这一夜睡到第二天中午,本来时差就不好倒,这下更好了,刚醒又开始犯困,从下午三点开始继续睡,晚上六点多才醒。 起身时,看到江岸在客厅端着电脑开视频会议。 她刻意从墙角跟溜过去。 “过来。” 他就这么当着下属的面,赤裸裸的喊她。 芩书闲那叫一个臊,她是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主要她怕江岸过来抓她。 “过来啊。” 第515章 最后的善良 她不动。 他就说:“怎么,要我过去抓你?” 芩书闲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所以,没等江岸亲自动手之前,她识趣的走过去,当看到电脑屏幕,才发现视频会议已经结束了,芩书闲轻松好大一口气:“你不是在忙吗?” 他抱着她,掌心细细的揉捏着她的手腕:“忙完了。” 随后,又提声问道:“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见过盛清时之后,芩书闲心情一直很沉重。 不用猜,都写在她脸上了。 “没有。” “还想跟他见面吗?” 芩书闲心情复杂,她沉默片刻钟:“江岸,我想知道真相。” 哪怕放过盛清时,也无妨。 江岸早料到这样的结果,其实他不是非要阻止她什么,而是怕她一时间承受不住打击。 潭慈是抑郁自杀的,国内那边已经确实了证据,死前潭慈还曾去看过心理医生,试图挣扎,但一切无济于事,久病难医,或许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如果让盛清时同她讲,那不如他亲口说。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人的第六感就是这么准,芩书闲觉得江岸知道点什么。 她屏住呼吸,好几秒才吐出:“是关于我妈的事吗?” 江岸点头。 没听到她的话,他问道:“需要我给你一点时间缓缓吗?” “你说吧。” 一时间,江岸还不知道从哪里讲起,他蠕唇:“你父亲的死跟 这件事没有关系,事情是从你们进盛家后发生的,盛万松利用你逼你母亲嫁给他。” 起先芩书闲还没多少情绪,直到他说到下一句。 “并且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用你母亲身体换取外边的资源,导致她抑郁症自杀……” “不可能。” 江岸嘴里的话顿住,完全是被她低吼声震住的。 芩书闲很激动,她双手扣着他胳膊,尖锐的指甲要掐进他皮肤中。 两只眼睛要滴血,红到犹如泼进去了红色颜料。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着转,她嘴唇颤抖的说:“我不信,她不可能会自杀的。” 潭慈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芩书闲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她怎么会选择自杀。 江岸都觉得,自己那边胳膊已经被抓破了,他没动,甚至眉头都没蹙动一下,任由芩书闲那么掐着,还是她自己冷静下来,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手。 软骨头 第452节 瞳孔一聚,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往下掉。 “对不起。” 江岸双手按住她肩膀:“你冷静点,不然我真的没法跟你往下说。” 心痛,浑身都痛。 芩书闲身子在颤抖,抖如筛糠。 她想让自己冷静,可是发现做不到,全靠江岸强行按着她。 他一眨不眨,眼里此时也有了几分情绪:“你自己是老师,应该知道,抑郁症这种病是心病,你母亲她是熬不下去才选择了自杀。” 芩书闲的心脏,仿佛被生生撕拉开一条很大的口子。 很多陈年往事,就这么涌现而出。 初中那会,潭慈总是带着一身伤回来,每回她的寒暑假,盛万松都会借由各种理由支开她。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只是她醒悟得太晚,也发现得太晚。 芩书闲也曾怀疑过,甚至想过主动问起,但是每次她还没开口,潭慈总有话来塞她的嘴。 她不敢想,这么多年母亲在盛家忍气吞声,受过多少苛待跟苦。 芩书闲嗤地笑了一声。 脸往下埋,埋进掌心中,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流进手腕。 她死死的按住突突发跳的太阳穴,恨盛万松的那颗心,痛到快失去知觉。 江岸:“要我帮忙的话,说一声。” 良久,芩书闲仰起脸,眼皮浮肿到往外翻的程度,嗓音更是沙哑得不像话,她问:“你们还查到什么别的事吗?” “你母亲把盛清时引到燕州,两人在车里发生过激烈的争吵,盛清时当时口不择言,说恨不得杀死她,于是她自杀,试图把这件事转嫁到盛清时身上。” 眼睛的干涩难受,导致她无心开口。 满屋子,都是江岸陈诉的话。 他说:“事后,盛万松把车卖给二手车贩,他以为杀人的真的是盛清时。” 顿了半秒:“至于盛清时一直不澄清,他恨你们母女,所以想亲口告诉你真相,为的就是让你在他面前彻底承受不住发疯。” 接踵而至的消息,如一记记重拳,狠狠砸在芩书闲心上。 江岸喉咙也是微微一哽。 抬起乌黑发亮的眼,跟她说:“你得赶回国,配合警察的调查。” 芩书闲的脸整片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我们什么时候走?” 她磨着牙根,询问。 此时此刻的芩书闲,在江岸面前,就是一个溺在水中,即将身亡的人。 她无助又痛苦。 江岸除了心疼,没有别的办法,他人生头一次感受到,情绪也是会相通的,芩书闲的痛,他都能感同身受:“明晚行吗?” “好。” 芩书闲:“我妈的尸……” “都已经化白骨了,就算看也看不出任何。” 空间里,不止的传出低泣声,时起彼伏,时轻时重,一声接一声,江岸搂住人,把肩膀借给她靠住,他覆在她后脑勺的手指,抖得有点厉害。 她哭到没有力气,哭到嗓子都全哑。 才撑着身体仅剩的那点余力,同他说:“我不要盛清时的命,我要盛万松去坐牢,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她的话不是求江岸。 听着,更像是在跟他陈述她要做什么。 江岸磨了磨牙根,后槽牙绷得疼:“好,只要你想做的,我都可以帮你。” 芩书闲把脸挪开:“可不可以我自己来?” 他不知道她打算怎么来? 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怎么去对付权势滔天的盛万松。 但江岸还是选择应允,并且加以鼓励:“好。” 芩书闲嘴角露出半个似笑似苦的弧度:“江岸,这辈子遇上你,算是我最幸运的事。” 他沉默无言,所有的话都在那双眼睛中。 她笑容不变:“你帮的事够多了,我这一生恐怕都还不清,这件事我不想把你拖下水。” 第516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嘴上说不参与,江岸还是暗地里找程晏生跟沈轻舟两边人兜着。 芩书闲去海港的那天晚上。 是他亲自送的人。 詹敏在车里看着她下去,江岸没作声,只是伸手替她挡了下车门,怕她脑袋撞着:“我在这等你,谈完跟我讲,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打电话。” “嗯。” 芩书闲抿抿唇,一个嗯字嘴都没张开,打鼻腔里闷哼出的。 “去吧!” 关上门,等人彻底离开视线,江岸摸烟点燃,车窗开到半多,冷风呼啦啦的吹进来,冻得人打哆嗦,他却是如无事人般,半点冷意都不知。 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 门口迟迟未见芩书闲的身影出来。 眼看江岸都有些坐不住了,放在旁边的手机嗡嗡作响。 他伸手拿起:“喂……” 话还未吐完,电话里传来女声呼救的声音:“江岸,救我……” 江岸丢开烟,手机摔在车里,人咻地如阵风窜了出去。 詹敏坐在驾驶座上,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待她回过神,拿上手机边打报警电话,边往里跑。 盛家是独栋的小洋楼,一共三层,大门没关。 江岸一口气从一楼客厅跑上三楼,脑子嗡嗡的响,像是随时要炸开:“芩书闲?” 房间太多,又跑得急,找得他有点眼花头晕。 “救……救命……” 他站在那,竖起双耳仔细听。 声音是打整条长廊的尽头传出的。 江岸脚步毫不犹豫往前冲,跑得飞快,面色胀红,冲到门口,门是反锁的,他半刻都未做停留,一脚猛力往门板上踹:“盛万松,你敢动她半分,我让盛清时生不如死。” 这时候,也就看谁手里的把柄更能让对方难受了。 他知道,盛万松的痛点跟软肋就是盛清时。 房门哐地一声被强行砸开。 映入眼帘的是这么一副场景。 芩书闲手握刀柄,盛万松倒在血泊之中,满屋子狼藉不堪。 倒的倒,烂的烂,敞开的窗帘吹得呼呼响,像是在发怒咆哮。 江岸立在原地,楞是回了好几秒的神。 他才上去抱起芩书闲,将刀子从她手中抽离开:“别怕,我来了。” 她人一直在抖,连哭声都没有。 江岸双目紧锁在芩书闲的脸上,她手里满是血渍,转瞬才将视线转移至倒地的盛万松那,人看上去已经没了气息,他问:“手机在哪,把手机给我。” 她完全没有听觉般,动都没动。 整个人就是被吓傻的状态。 江岸一时间根本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的念头是报警,再叫救护车。 他往芩书闲口袋伸,好难才把手机掏出来。 江岸动作很迅速,解决完一切。 “你别动,在这坐好。” 他扶着她坐稳后,起身过去探盛万松的气息,手指挨到人鼻息边,抖得不成模样。 探到人还有气,江岸也是心头大松了一口:“没事,他人没死。” 盛万松肚子上有刀窟窿,血在不止的往外冒。 江岸又打通医院电话,催着带威胁的让那边尽快赶回来。 救护车先把人拖走。 芩书闲近乎到了没法自主步行的地步,她起身都困难,几名警察看着,江岸只好抱起她往外走,警察跟随其后,眼睛死死的盯着两人,生怕跑路。 江岸是同她一块上的警车。 房间内没有监控,无法确定是不是芩书闲捅伤的人,但她嫌疑也无法洗清。 在这种情况下,江岸即便是想保人,也不是件容易事。 软骨头 第453节 陆淮南跟阮绵赶到时,临近晚上十二点。 两人也都火急火燎的。 一听江岸这边出事,急急忙忙跑来海港。 阮绵进去安抚芩书闲,陆淮南同江岸在外边:“你打算怎么办?” “保人。” 江岸嘴里吐着气,手里夹着烟,口吻听似轻飘飘的说,就像是他压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从始至终他的答案就是如此,他要保芩书闲出来。 天王老子来也没用。 他说:“我不可能让她留案底的,留下这东西,她以后还怎么做老师。” 陆淮南:“这事可小可大,你要想清楚了。” “没什么可想的。” 烟雾缭绕中,江岸那张脸上的表情,以及他眼睛里的神采,都是无比坚定不移。 “行,既然你想好了,那就按你想的去做,有需要随时跟我说。” 想要让芩书闲不坐牢,其实不难,但是想要什么痕迹都没留,那就难了。 其实依照旁人的想法是。 江岸有钱,哪怕以后芩书闲不用工作,他也能养得起她,这份工作可有可无,并不是那么重要,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是最主要,最关键的事。 偏偏在他江岸心里不是这样。 芩书闲受不了留下案底,他也不可能让她留。 只要有机会改变,他都愿意为了她去争取。 他喜欢她,从来都不是外人看到的那么肤浅。 就好像他以前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如此。 警方这边要等盛万松醒转问话,所以芩书闲暂时出不来,必须在警方可视范围内。 江岸在外边打通关系,找到盛家的管家,花掉一大笔的钱,想买通他的口,让他替芩书闲证明,并不是她杀害的盛万松,是盛万松引诱她。 两人发生肢体矛盾,才导致失手伤了人的。 为了防止对方临时反水,江岸耗费巨大精力。 那晚,打酒店下来。 江岸本想再去一趟警局。 结果临出门,迎面撞上沈叙跟乔南笙,两人并步齐肩的往这边走。 最先看到他的是乔南笙,随后是沈叙。 三人目光交缠在一块,江岸在两人眼中,稍微显得有那么一点狼狈。 他身上的衣服还带了被水泼湿掉的痕迹没干。 “阿岸。” 乔南笙微笑跟他招呼。 沈叙则是没说话,眼神里有点异样。 江岸点了点头:“你们也在这边?” “有点生意上的事,刚好跟阿叙过来。” 闻言,江岸这才再次把目光投射在沈叙身上,话到嘴边又没开口,回以如同的笑:“那你们先忙。” “你这么急着是有什么急事吗?” 其实乔南笙这句话,顶多充其量也就是跟他客套。 第517章 难堪 昔日的兄弟,眼下的陌生人。 江岸心里何尝好受。 眼里的笑强硬挤着,脸部表情都显得僵硬了:“有点私事要处理,是挺急的。” “盛家的事吧?” 一直没开口讲话的沈叙,此时出声道。 芩书闲的事情,从未泄露出去过,按理说,沈叙跟乔南笙是没有渠道能得知的,江岸眼神微抿,沈叙笑了笑:“别那么紧张,我们没那兴趣打探人私事。” 说完,补刀:“再者也没那个爱好跟闲暇。” 许是觉得这话难听了点,乔南笙才解释:“今天去医院时,听人说的。” 盛万松那么大个人在医院,他们看到也实属正常。 但江岸没想到的是,圈子就真的这么小。 他面色淡淡:“这样啊,是挺巧的。” 沈叙言语带刺:“处理不了?” 要说沈家同江家,也没差到哪里去,这些年沈家更是一路猛进,生意做得如日中天。 江岸听得刺耳:“没有。” 沈叙还想妄言几句解气,乔南笙插进一句:“既然你忙,那就先去忙事吧!” 江岸巴 不得赶紧走,转身要离开。 身后的沈叙出声喊住他:“想处理芩书闲这事,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能不能舍得这个面子了。” 前进的脚步,顿在原地,江岸此时面上毫无表情,满脸都是僵硬。 “这话是几个意思?” 沈叙往他那边走,跨步到他面前,两人视线相抵住。 迟疑片刻,沈叙一字一顿的道:“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你江岸的面子值多少钱。” 平时谁敢这么跟他讲话? 也就是面前的人是他沈叙,江岸同他来讲,心里有愧疚。 “有话不妨直说。” 沈叙眉头都没挑动,开口得很爽快利落:“把你手上港南项目分我两成,我帮你去跟这边的人说话打通关系,保证芩书闲绝不留案底。” 此话落音。 乔南笙深吸口气,打量江岸的面容。 他面目之间一如往常,没任何的异样。 甚至那双漆黑的眼珠子,转都没转动半下,他冷冷的睨着沈叙,好几秒钟,轻声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出这两成?” 沈叙更是一派淡定从容:“江家在商圈是有名望,但也不是只手遮天,有些人际关系是走不下来的,我既然能开这个口,自然就是办得到。” 这话没毛病。 否则这些时日,江岸也不至于头疼。 这是海港,不是在燕州。 原本的平静,此时变得略显波澜。 港南对他很重要,何况是让给沈叙,这等于是兄弟反目,还来拆他的台,往后外边人怎么看他? 又怎么嚼舌根的讲他们兄弟间的事。 但是……芩书闲也同等的重要,这两者一时之间在江岸心里拿捏不定。 他本是想走的。 脚都跨出去好几步,心脏忽然猛烈发疼,那种绞痛痛到他没法再动腿。 乔南笙觉察出异常:“你没事吧?” 江岸没看人,摆手不言。 沈叙在一旁奚落:“我也只是给你个提议,当然你想不想,愿不愿意还得是看你自己的选择,对我而言,港南的生意也就可有可无,并不是……” “好啊!” 他硬声答道:“想分两成是吧?我倒觉得两成反而是少了,我出三成请你出手帮这个忙。” 两人都没想到,没想到江岸出手如此阔绰。 “跟我赌气?” 沈叙就是想看江岸出糗,想看他发怒。 偏偏江岸在任何人面前都容易暴躁发怒,唯独在他沈叙面前,做得到万分的镇定。 这对沈叙来讲,就有些不太如愿了。 他冷笑:“不至于,各取所需罢了。” “江岸,还装呢?” 江岸半点不掩藏眼里的放肆:“我用得着装吗?还是说我有没有赌气,是不是认真的,沈总看不出来?” 沈叙明显咬了下牙,又怕被察觉,所以很快盖过,下颌咬肌一闪而逝。 “我就真不信你舍得这么大块肥肉……” 江岸掏手机,直接打给詹敏。 这一系列的动作,乔南笙都看傻眼了。 知道他肯为了芩书闲放弃那点利益,但不知道他能做到这个份上。 软骨头 第454节 连线不超过半分钟。 江岸拿下手机,对沈叙道:“现在你信我不是跟你赌气吧?要是时间充裕的话,可以明天就直接签订合同,我随时奉陪……” “江岸,你他么……” “我松口,怎么你还怒了?” 沈叙只是想激将他,结果让自己心里一顿不好受,那叫一个难忍:“行,就当我乐意帮忙。” 江岸还好声好气的跟他说:“那我多谢了。” 进车之后,坐在驾驶座,嘴里一根闷烟接一根。 烟圈不止的往面前浮动,腾空到头顶,但凡停下来,江岸都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像是痛失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嘴角撇了撇,伸手往自己侧脸上招呼巴掌:“江岸,你真他吗的没用。” 詹敏给他打来电话再次确认。 “江总,刚才你说的那个合同的事,是需要明天一定赶出来吗?” 江岸调整收敛起情绪,嗓音如常:“对。” 詹敏顿了会,提声问他:“芩小姐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没事,有人帮忙。” 想想倒也觉得不是什么坏事,当年的事,想必沈叙在心底对他积怨已深,借着这次让他发泄发泄,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钱没了,可以再挣,江家那么大的家业,又不是挣不回来。 芩书闲的事没落定,江岸就一直在海港待着。 那日,海港的雨下得很大。 他去警局看她,两人隔着一面厚厚的长桌说话。 在里边待的这几日,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芩书闲努力勾起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江岸伸手抹掉她眉宇间的褶皱:“很快就好了。” 她听得懂他是什么意思。 内心太多的情绪,无从表达。 有悔恨,有委屈,还有对江岸牵扯的愧疚。 “这几天还好吗?” 江岸没说一个字,扯动脸部肌肉,都觉得心酸难受得要命。 芩书闲本就瘦,脸上没多少肉的,这下更是寡瘦惨白:“别担心,挺好的。” 第518章 兄弟跟女人 也是江岸跟人说了通好话,警察才肯给他单独与芩书闲谈话的机会。 她抿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来回转,一声没吭。 又脆弱,又坚强。 “怎么不说话?”江岸问。 鼻腔里都是翕动的重音,芩书闲眼皮猛跳,嘴唇打着颤:“我进门的时候,他一直拿话激怒我,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我没有动手杀他。” 江岸自然是信她。 事到如今,她不至于那么愚蠢。 他觉得自己跟芩书闲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辛苦了。 接踵而来的事,压得江岸心里无比沉重。 他一边伸手拨开她被头发掩盖住的脸颊,安抚的跟她讲:“我知道,你 不可能杀他,这都是对方演的戏,只要我们沉得住气就能熬过去。” 芩书闲也是慢半拍,才恍然听懂这话里的话。 眼泪愈发重,随时都要掉下来,挂在眼边。 “不哭,过几天我就接你出去。” 芩书闲在这里边呆着,江岸比自己受罪还难熬痛苦。 “嗯。” 离开警局,江岸打算去找一趟沈叙跟乔南笙,有些事得摊开来讲,大家心里头都舒畅一些。 程晏生开车送他到零点酒吧楼下。 漆黑的夜,一道道妖娆的身姿频频打酒吧门口走出来。 有浓妆艳抹的女人上前敲车门,江岸撇了眼,看到女人那副恨不得掀开裙子就上车的嘴脸,心里遏制不住的翻涌:“你确定咱俩要在这蹲点?” 程晏生打开车窗。 女人见着男人脸,笑容立即转变成贪色:“帅哥,进去啊?” “等人的。” 女人欲要再开口,江岸是忍不住了:“麻烦这位小姐让让,别把你那一脸的粉蹭我朋友车上。” 这话对方听得眉头一蹙,转身踩着那双恨天高走开。 走得骂骂咧咧的。 江岸最是瞧不上这种女人。 他倒不是看不起那些特殊职业的女性,工作不分贵贱,只要不偷不抢。 但他看不上这种没品的。 程晏生看他脸色不耐,劝诫:“现在他不愿意见你,除了等还能怎样?” 以往的兄弟,现在想见一面都难。 多么讽刺。 江岸心底泛起阵阵的苦楚跟心酸,他唇瓣抿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手指间的烟燃烧到他皮肤了,他才猛然醒神掸动两下,把烟往嘴边凑。 深吸口吐出,淡白色的烟雾笼罩住他那张俊逸的脸。 “拿走这么多,你心里真没什么不舒服?” 江岸没接话。 几秒后,才淡声说:“如他愿,我太了解他这人,这口气迟早是要出的,早出晚出都一样。” 程晏生无奈一笑:“也就是你这么想得开。” “想不开又能怎样,生哥,你是知道的,我不能不救她,也不可能不救,你们也别劝我说解决眼下的问题,挂个案底,能完美的事为什么要带瑕疵?” 大家都是过来人。 当初程晏生怎么舔着温年回头,如今的江岸虽说不是舔。 那心里那点分量,何尝少他当年的半分? 程晏生加深笑意:“看你这样子,还真有当年我的那点风范。” 两人在门口蹲了半个多钟。 沈叙才跟乔南笙谈完事出来。 江岸推门下车,直奔人而去,半点壳都没带:“今天说的事,明天你找人签合同,我让詹敏连班赶过来,你这边也得把事办到位。” 见状,起先乔南笙挑了下眉梢,没说话。 反观沈叙,他是喝多不少,眼神都略微虚飘涣散,睁睁眸子说:“用得着这么急吗?” “说好的事,想反悔?” 沈叙笑,咧着嘴嘲讽:“这么好的时机打你江岸的脸,我岂能放过。” 他也知道,自己不帮这一把,江岸迟早也能找到别的办法。 只不过是得让芩书闲在里边多待几日。 “那就好。” 沈叙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 浑然不在意身份,他仰起脸同江岸开口:“当初为阮绵,现在为这么个女人,江岸,你说你做得值吗?” 他眼神凌厉锋利:“值不值得那是我的事。” “也是,你的事情,我们可没想过要管。” 其实这时候,乔南笙夹杂在两人之间,位置身份都是极其尴尬的。 他不能帮江岸去讨伐沈叙,更不能帮沈叙去责怪江岸,两头都不是。 “这些话大可不必说,真要说谁欠谁的,我江岸行得正站得直,当初沈叔叔找我帮忙,江家从来不说不帮,咱们之间的事咱们私下算,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这话彻底激怒了沈叙。 他蹭地站起身,满脸绯红:“去他妈的无辜的人,我他妈拿你当兄弟,你呢?” 江岸在笑,脸却很僵硬。 “沈叙,咱们今天就把话摊开来讲。” 江岸继而道:“如果是你,你会不会那么做?” “不会。”沈叙咬着牙根:“在我这,女人就是不如兄弟。” 江岸很平静:“就因为你这么想,所以别人也必须做到跟你一样?你不觉得这样太过于道德绑架了吗?” 两人互相对视,谁的脸上都不轻松半分。 最终,沈叙声音不辨喜怒的先开口:“对,所以我们不是一路人。” 有些话扎心,但也确实是事实。 软骨头 第455节 以前江岸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候的他也是觉得,女人不如兄弟,兄弟能做一辈子,女人可能过段时间新鲜劲过去了,就换下一个。 直到阮绵的出现。 江岸才明白,人跟人不管是什么关系,都有主位次位。 只能说,他做不到沈叙的意愿,沈叙也接受不了他这样的人。 沈叙道:“放心,我沈叙说到做到,不会食言。” 他从江岸身边走过,刮起一阵冷风。 江岸适时的嘴角上扬,勾起一道浅弧。 等人走,他转身回到程晏生车里,顺手去摸烟盒,整包烟盒空瘪瘪的,江岸很烦躁的往地上一甩。 “行了,收敛点脾气。” 程晏生掏自己的给他。 江岸接过,点火连续抽掉好几口,满嘴都是浓烈的烟草味,他抽得又快又急:“咳咳咳……” 咳了好半晌,那口气才咽下去。 江岸眼圈发红,心脏突突的跳,嘴唇也是麻木不堪的。 第519章 二选一 第二天中午,江岸刚跟沈叙接头,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盛万松醒了。 他在警方面前,一口咬定是芩书闲要杀害他。 并且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条条有理,任人觉察不出半点异常。 像是早就在他心里 演练过无数次。 录口供跟调查的警察都觉得生疑,跟江岸说:“我们暂时也只是怀疑,但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去证明他就是在说谎,又或者是他职业问题。” 但江岸是心中有数的,他知道盛万松就是要以此逼他松口。 “谢谢,我知道了。” 他没进去病房,在门口伫立了会。 盛万松这个老家伙,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这个时候醒。 江岸甚至都觉得是不是他早就醒了,一直装死。 沈叙在旁,道:“既然他人醒了,你可以撤回跟我的……” “没那个必要,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者说我也不是非这点好处不可。” “行,我无所谓。” 这等于是沈叙白捞了这笔钱。 看着江岸转身快速上车离去的身影,乔南笙心头滋味复杂,沈叙点他:“这么久了,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副老样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乔南笙没接话,默默的将目光扭转回来。 盛万松一醒,盛家当时在场的佣人跟管家保姆,全部被重新审问了一遍。 这些人大致的回答,都是江岸教的。 人性如此,一旦靠山欲要倒前,是个人都懂得给自己谋足点好处。 如今盛万松人没死,躺在病床上,又有被调查坐牢的风险。 是人都知道怎么选。 当晚,江岸住在程晏生东山的别墅里。 跟沈轻舟一共三人,商量到半夜的对策。 想要救芩书闲,他唯一的途径就是拿出最后底牌,可一旦这些交出去,潭慈的案子想要重新再翻,恐怕就真的很难了,江岸两者无法选一。 他知道。 这样的选择放在芩书闲面前,她肯定会选后者的,宁愿自己蹲几年,也得把盛万松送进去。 这时,沈轻舟说:“要是能查到当年盛万松逼迫潭慈的证据,我们才能翻身做主。” “但依照他的秉性,很难查得到。” 程晏生道。 眼下的都已经是费了老大劲,才搞到手的。 仿佛所有的事情进入到一个僵局,前进无门,后退无路。 江岸放过盛万松,他不知道该怎么给芩书闲一个交代。 这一夜,他都没睡好睡安稳,辗转反侧,反反复复的醒。 刚睡下没多一会,又开始做噩梦,梦到芩书闲跟他撕扯,逼着他做选择,否则她就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江岸吓得猛然乍醒过来,满头湿汗淋漓。 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捧起冷水洗把脸,他对镜看自己那张脸。 几日而已,瘦下去许多。 江岸是怕的。 他怕人还没弄出来,自己精神先一步绷不住。 况且这事他是真的不放心交给任何人去办,哪怕是最信任的詹敏跟程晏生。 深呼口气,江岸坐在浴室里的椅子上抽烟,打火机啪嗒响起。 天刚亮起,他就着急忙慌的要去医院。 程晏生跟沈轻舟了然于心,两人打配合,没打算阻止劝诫他半句。 江岸是下定了决心,芩书闲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潭慈人已成骨,他得顾着眼前的才是,即便是芩书闲出来得知事情真相,埋怨他,离开他。 有一句话叫做:问心无愧,尽力而为。 摆在他面前的明显就是死局,他根本没办法走出任何一条生路。 盛万松也早料到他会来。 当看到江岸时,眸子中并未升腾起半点的诧异跟惶恐。 事业上这么多年,盛万松那点本事大多都用在生活里看人,算计人了。 他最懂得揣摩人心。 聘请的女护工将病床慢慢升上一些,足够让盛万松能跟江岸对视。 他勾唇笑笑,笑得很是虚伪,有气无力的说:“看来你是真在意她。” 江岸懒得跟他讲题外话,坐下后直奔主题,开门见山:“说吧,你要出怎样的条件。” “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让江总坐在这跟我谈判。” 这话,无疑是在讽刺他帮芩书闲对付盛清时的事。 当时盛万松将盛清时从警局弄出来时,他浑身都是伤,好多处伤及骨头,那时候盛万松就在想这一天,真正跟江岸摊开来谈判的这天。 江岸看都懒得朝他那看。 冷嘲热讽:“那是盛清时自己做错事,他要是没做错事,我会找他算账?” “要这么说,那对母女也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盛万松露出狐狸尾巴。 江岸只觉得恶心,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他慢吞吞的,身姿往前倾,倾过去的弧度并不算大,只是能凑近了看盛万松那张脸。 足足盯过去十秒,江岸无多语气的扬声:“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不是好人?那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呢?不会是全给忘了吧?” 若不是看在盛万松现在还有点用的份上。 别说他江岸打人样子丑。 他是真恨不得给那老东西两脚,最好是把他那颗黑心肠踹破。 此话一出。 盛万松面部紧绷,压着牙根,好久没开口。 江岸退身回去,视线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紧盯在他脸上。 那种十足的威慑压迫感,看得人心里发毛。 愤怒惊恐过后,盛万松脸部表情只剩下一堆难以平息的恶意:“让她安然无恙的出来可以,我的条件是你手里所有的证据,包括你丢出去的那些。” 江岸也不是傻的。 他知道什么暂时能交给警方去查,什么还不能抛出去。 眼下就成了他唯一能救芩书闲的筹码。 即便知道结果,江岸也要恶心人一把:“看来你这是怕了。” 盛万松挑眉:“江总说笑,遇到这种事,谁不怕,换作是你,你怕不怕?” 被人拿捏命脉,随时都能一口气下去直接掐死。 你还不知道能活到几时,那种恐惧感时刻占据控制着你。 江岸没体会过,但他知道那一定不好受。 脸上是笑,心底早就暗潮涌动了:“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放心,我不会食言。” 软骨头 第456节 第520章 一换一 出门前,江岸脚步顿在门口,不易察觉的眼神微妙一变,狠狠瞪了眼人。 盛万松这根毒草,他迟早要弄掉。 否则难以平息他心里那点疙瘩。 得到盛万松的谅解书,加上芩书闲认错态度好,当天晚上人就放了出来,江岸抱她进车,把车里的毯子亲手给她盖上:“有没有暖和点?” 她心沉到极点,很多情绪交织,看到他匐匍在面前,眼珠子里都是明亮的光。 芩书闲觉得呼吸都顺畅不少。 她点点头:“好多了。” “现在带你回家。” 江岸侧头退身出去,绕过车头进驾驶座。 他贴心的将车里温度调高几度,这才开车出去。 芩书闲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支撑感,整个身体仿佛是飘在半空中,随着车身的摇晃,她也跟着往他这边倒。 “没撞着吧?” 江岸单手去扶她。 “没事。” 车里短暂的安静过后,芩书闲尽可能的语气平和,声音轻低的问:“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给谅解书,江岸,你是不是答应过他什么事?” 握紧方向盘的手指攥紧,攥到指节都发白了,江岸死死握住。 后槽牙跟随紧绷,下颌咬肌闪过。 看到他这副姿态,芩书闲觉得猜得八九不离十:“他要拿走那些证据?” 他还给了。 车在匀速前行,周围都是飞驰超过的车辆,江岸根本不敢开快,他怕芩书闲激动扑过来。 事实是,她稳定到脸上连一丝激动的征兆都没有。 这反而令他心底没了底气。 江岸深吸气,目视前方,吐声开口:“当时我没办法不给他。” 要他不救芩书闲,根本做不到的事。 或许是早有心理准备,又或者是这事她足够理智冷静的看待,芩书闲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和得多,她把脸转回到她那边,凝视车窗外闪过的每一帧风景。 她没有怪他私自做决定,连个商量都没给。 更没愤怒咆哮,也没哭。 江岸以为她的沉默,是在惩罚他。 提了好几次声:“对不起,做决定的时候,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这没什么对不起的。” 芩书闲在心里想,换位思考一下,倘若里边待着的人是他江岸,这样的选择之下,她又该何去何从? 意外的是,答案跟他的一样。 江岸秉承着坦白姿态:“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们好不容易才拿到这些证据。” 他顿了顿,再度出声:“但比起这些,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想你没事,更不想让你留下案底,如果你因此恨我,我江岸绝不会说半句不是。” 他甚至都想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 耳畔都是江岸低沉的声音跟话。 芩书闲心疼,猛烈的巨疼一下,她说不上来那种滋味,就像是有人拿针扎你的心窝子。 她凭什么恨他? 没有理由,也没有根据。 反而整件事的受益者都是她芩书闲,从一开始惹出事的人也是她自己,愚蠢的信了盛万松的诡计。 江岸不是没提醒过她。 她该恨的是自己才对啊! 双手死死的摁在大腿两侧,指尖嵌入到掌心的肉里,发出阵阵疼痛,芩书闲都没松口,好像是要借着这般的疼,来缓解心脏的痉挛抽痛感。 只有转移注意力了,你才不会那么在意某一处。 好半晌功夫,芩书闲蠕着颤抖的唇:“我不怪你,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或者这就是深爱吧! 所有的事情,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她)没事。 闻言,江岸狠抽走一口呼吸,吞咽的唾沫泛起阵阵苦涩。 他知道芩书闲得做多大的心理建设,才能说出这番话。 那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亲的人,她的母亲。 坐在车上,芩书闲总是昏昏沉沉的,时而靠着车窗在睡。 不睡的时候,大多数也是盯着车窗外发呆。 江岸觉得,搞得好像他都要重新再认识一个芩书闲似的,说不上来的难受。 车在服务区停下,已经临近凌晨一点多钟。 两人打海港走后,一直滴水未进,江岸一个大男人倒没什么,身体强健,忍忍也就过去了,但芩书闲忍不得,她本身就有轻微的胃病,胃病发作可不饶人轻松。 她也很配合,跟着他下车去服务区。 江岸就怕她情绪上有什么想不开的,一直寸步不离的跟随。 上洗手间也是随在门外等她。 “呜呜呜……” 隔着一堵墙壁,江岸嘴里的烟尚未抽掉三四口的功夫,听到洗手间里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哭泣声,哭声很轻,不仔细听还真难听到。 起先他都以为是幻听,侧耳再听,才听出是芩书闲的声音。 他没急着贸然的冲进去找人。 此时,面前路过进门的女子。 江岸上去叫住人,从兜里抽出包纸巾给她:“里边是我女朋友,她家里刚出了点事,可能情绪不好哭了,我不好进去,你帮我拿纸给她好吗?” 女子看他两眼,不像是坏人,便伸手接过来。 他没想过这样的方法凑不凑效,就是试试。 约莫两分多钟的样子,芩书闲红着双又肿又涩的眼睛出来。 江岸二话不说,什么都没问,径直抱住人。 “还难受想哭的话,咱们去车里好不好?” 这个季节的燕州还是很冷,像这样的服务区又没有供暖,她鼻尖挨着江岸胸口的时候,他都能清晰感觉到一阵冰凉。 江岸边牵着她往外走,时而扭头去看她的脸。 芩书闲这会还算好,哭也哭过了,那股劲算是彻底泄了下去。 上车关上门,他一边帮她揉手,一边用干纸巾给她擦拭眼泪。 她脸蛋儿小巧得令人心疼,巴掌那么大小,原本还有些圆润,眼下是只能看到明显锋利的下颚线条。 且不说她,这些事折腾得江岸也是够呛的。 拿下沾湿的纸巾,江岸拧开水给她喝:“先喝口温水缓缓劲。” 别的不怕,就怕这种关键时刻冻坏了身子。 情绪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芩书闲一头扎进江岸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腰,哭声也紧随而来,她哭得压抑又嘶声。 第521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江岸两只掌心垂在她后背腰处,似轻似重的那么搭着。 心口突突跳,跳得欲要破膛而出。 负罪感占据了他所有理智。 芩书闲埋脸的位置,丝丝的湿黏沾染上皮肤,是她流掉的眼泪,江岸没出声说话,细长的手指打她下颌,慢慢探到她脸,用温热的指腹抿过去。 感觉到强烈的触碰,她瑟缩下。 江岸忙安抚:“没事的。” 芩书闲情绪这才再次渐渐平复下来,她呼吸略显粗重,一口接一口的喘着。 双目刺痛,每睁开一下都如针扎般。 她双眼紧闭,抽抽鼻腔里的重音:“我们走吧!” 此时无声胜有声,江岸默着点头,待她坐稳,才启动车开出去。 当下距离燕州住所,还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就算是一路高速,开车也得花掉半个多小时。 “你要是累就先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芩书闲裹紧身上的外套:“好。” 心里装着事,这趟路程她就一直没合过眼,见她神情呆滞,江岸主动开口挑起话题:“警方已经确认了你母亲是自杀,就算要追究盛万松……” “江岸。” “你说。” 火烧火燎的眼球,微微转动一番,芩书闲沉口气:“我想离开海港,离开盛家。” 软骨头 第457节 同样的话,以前江岸说过,换个人说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她是在恳请他,并且寻求他的帮助。 江岸率先是张了张嘴,话没立即吐出。 几秒后:“只要你想,跟盛家断绝关系的事我来帮你办。” 他心心念念的想让她离开盛家,真到了这一天,江岸竟然心思沉重。 “谢谢你。”芩书闲低声一笑,嗓音里的低泣哽咽声还未完全退散:“现在估计也只有你愿意帮我。” 除了心酸,江岸再无情绪。 非要说有的,怕也就是对盛万松的痛恨了。 车厢里窸窸窣窣的响,江岸单手拎着烟盒,手指架在方向盘上抖落根烟出来,捏在指间想抽,却又忽地停了下来,他扭头看向芩书闲:“能闻吗?” “我没事,你抽吧!” 点燃后,他还暖心的把他这边车窗开掉一点,尽量让烟气散出去。 香烟燃烧着他所有的理智跟愤怒。 江岸双目紧紧的抵住前方,夜里开车他不是太敢大意。 自己命不要紧,不能连带上她。 恍然觉得,他对芩书闲的宠爱跟呵护,渗入骨髓里,凡事都会下意识,本能的照顾到她的感受,以及安全。 右手握方向盘,左手的烟时而掸动。 淡淡的烟雾飘散开,随着一些细碎凌乱的风波,吹到了副驾上的芩书闲鼻腔,淡然泛着点苦涩,如催她沉睡的迷药。 “之前的话还能作数吗?” 江岸一时间没听懂,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他气息有点儿不太稳,借着一抹闪动的灯光瞥了她两眼。 “我要的是你的真心诚意,若只是为了嫁而嫁,或者为了还我这个人情,说实话,我江岸还没卑微卑鄙到这个份上。” 江岸做的这些是他心甘情愿,从未想过要任何结果跟回报。 “我真心的。”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 即便是觉得她这句话或多或少的有点意气用事。 但江岸难得有种如释重负的滋味。 说实话,从他追求芩书闲到至今,他都觉得每天像是做梦单脚踩在钢丝上,两人关系随时都有绷裂的可能性。 尤其是当潭慈的事查明,陪着她去国外见盛清时。 他整颗心都是时刻提着的,就没放下来过。 “好,那我娶你,回燕州我就娶你。” 耳边是他的话。 芩书闲久久望着江岸的侧脸,他下颌绷紧得锋 利如刃,她猜不到他此刻在想什么。 脸缓慢的往回撇:“我不是草率,也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你说的为了还你人情,我认真想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发现自己很喜欢你。” 是当她得知江岸为她做的一切,她能接受,能为他放低一切底线。 能换位思考的时候。 芩书闲从来都是一个,对自己生活规划跟想法很清醒的女人。 她知道她想要什么。 如果这样东西,她想要,却不是用她想要的方式得到,那她也不会觉得快乐。 所以,想要嫁给江岸这件事,是她的心里真实显照。 手背上突然多出一只手掌,轻轻的覆盖在她皮肤上。 他的安抚很奏效。 两人都没开口讲话,沉默的车厢弥漫一股温馨的味道。 芩书闲靠着车窗眯了会神,车开进鼎南府小区,停下来,江岸凑身靠近,脸快贴到她鼻尖处,手指稍稍勾动她下巴:“到了,我陪你上去好不好?” 她好生疲倦,身体倦,心里更甚之。 点头应允。 江岸所谓的陪她,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她没多大的力气跟他争执,况且也不想争执,索性两只胳膊缠住他肩膀。 进屋后,江岸放下她,立马去调室内空调,再把两边的窗帘打开。 屋内顿时敞亮了不少,窗外的霓虹争先抢后往里照。 芩书闲趴在沙发里,两只胳膊有点麻,她伸动掸掸。 江岸去厨房帮她精细的调制一杯蜂蜜茶,淡淡的蜜蜂味,沁人心脾。 “先喝两口暖暖胃。” 先前在服务区,芩书闲吃是吃下去一点东西,但他估摸着在洗手间都吐完了,这会儿都不用想,胃里没东西肯定难受得很。 她接着吞咽好几口。 蜂蜜水是温温糯糯的口感,很好下咽,芩书闲眨动着一双水汪汪,又红又肿的眼,把空杯放回桌上。 等动作停下。 江岸才问起:“现在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  “好。” 他睨着她:“你对结婚有没有什么规划?” 芩书闲目光微垂,还认真想了会:“要不要先见你爸妈?” 她至今还没见过江南跟叶慧琳,更是不了解这对夫妻是个什么性格。 好不好相处。 对她有没有什么要求,又或者同不同意她跟江岸结婚。 后知后觉,把这些问题排了一遍,芩书闲才意识到在车里那句话,属实是冒昧又冒失,还冲动了点。 “我……” “开弓没有回头箭。” 第522章 见家长 说完,江岸又重重的给她补了句:“我当时有给过你选择的余地,是你自己说你喜欢我,要同我结婚。” 言尽于此,芩书闲心虚。 话是她亲口吐出去的,眼下显然想要圆回去不太现实。 江岸:“如果你想先见我父母一面,我明天就能安排时间,带他们过来。” 为了让第一次见面,不至于芩书闲太过拘谨,他提出的地点是在鼎南府。 她也不傻,清楚他在为自己着想。 心里感动归感动,但想到要见家长,芩书闲难免紧张。 她甚至已经在脑补见面的场景,怎么做到自然大方得体。 察觉出芩书闲的不自在,江岸牵起她的手:“放心,我爸妈没你想得那么难处,况且你是老师,他们可是很尊重这个职业的,我小时候就是。” 她喉口哽了下,唾沫往下咽。 “那不一样,老师是老师,儿媳妇是儿媳妇,换个身份看法不同。”  “你担心这个?” 芩书闲:“也不算是担心。” 江岸挑眸睨她,忽地发笑:“那我告诉你句实话,至从我上一段婚姻结束后,他们现在巴不得我赶紧结婚,无所谓我找怎样的人。” “坏女人也行?” “你坏?” 她提口气:“我打个比方。” 江岸看穿她内心所有想法:“再说了,我眼光至于那么差劲吗?” 但话又说回来,芩书闲不觉得自己有多好,也不觉得她在他相识的那些女人中,占据任何优势,职业年纪都是。 所以,他的喜欢总是让她产生着深厚的怀疑。 越是警惕的人,越是害怕伤害。 “不一定明天,找个宽裕的时间点再见面。” …… 燕州警方来信,潭慈的事芩书闲有一阵子忙的。 江岸几乎到了二十四小时贴身陪护她,公司的事,但凡不大的都是詹敏在处理,偶有几分重要文件,她也是亲自开车送过来给他签好再拿回去交。 这天上午,詹敏如常做着工作。 半途中,遇上江南跟叶慧琳夫妻两。 看样子也是有话想说,三人在旁边的咖啡厅坐下。 “江董,夫人,两位喝点什么?” 詹敏起身要去点喝的,江南招呼她坐下,说话的却是叶慧琳:“阿敏,你也别忙着招待什么,我们就坐会,说几句话待会还得回去呢!” 这档口上,她其实心里想得到对方要谈什么。 软骨头 第458节 她往下坐,同时也酝酿下待会怎么回。 江南声线醇厚:“那个阿岸近来可还好?我听说他搬去鼎南府住了?” 江岸同秦瑶离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外边打住,他一边要接管公司太多业务,回老宅路程不方便,索性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公司附近的房子里。 夫妻两也有阵子没见过儿子了,更是不了解他的情况。 詹敏还没说话。 叶慧琳的话紧随而来:“我听人说他跟海港一个女孩在一起,那人你认识吗?谁家的孩子?” 到了这个年纪,江岸不结婚,他们不可能不急。 这年岁是一年长过一年,晃一眼就上四十的。 詹敏稳住心神。 一个一个的回答。 先是答江南的话:“江董,江总他现在确实是打住在鼎南府,他刚在那边买了套房子。” 随后目光朝向叶慧琳这边:“夫人,她叫芩书闲,是一名英语老师。” 一听不是外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两口子算是大松口气。 尤其是叶慧琳,现在对江岸择偶的要求,她是不参与太大意见。 詹敏说:“还有件事,江总让我跟两位讲一声,可能过几日他得抽个时间,带芩小姐回家见你们,江总他是想跟芩小姐结婚的。” 叶慧琳狠狠倒吸口凉气:“这么急?” “也不算是急,其实江总他追求人家很久了,对方一直没答应,这不刚拿下没多久。” 除了一个阮绵。 要说别的女人为难江岸,那江南跟叶慧琳死都不信。 所以,两口子也是心急着想见见这未来准儿媳。 晚上带芩书闲打警局回鼎南府,她理想中的情绪不太好。 江岸洗完澡,裹着身浴袍出来,边接叶慧琳打来的电话。 叶慧琳悄咪咪的在电话里打探底细:“阿敏都跟我和你爸讲了,说是你要带人来家里,打算什么时候过来,有空也给我发个照片,别什么都瞒着。” 听着话,他眸光微微往芩书闲那边撇。 她大半个人靠在床架边,手里端了本书在看。 眼皮还是浮肿得厉害。 江岸越看越觉得欢心,低声对叶慧琳道:“明天晚上吧,八点多回去。” 既然她能主动提及,他是不想过多等的,免得夜长梦多误事。 芩书闲见他在客厅打电话,便随手多翻看几页,等到他挂断,才端起书起身去外边喝水。 这个家,自打江岸来之后,逐渐的有了很多的烟火气息。 偶尔,他还会舍得下个厨给她做点粥面之类的吃食。 大多数时候是芩书闲在厨房忙活,因为江岸这公子哥是真的金贵,估摸着也打小没怎么做过饭,做得好不好吃且不说,会的也就那么一两样。 “明天回去老宅见爸妈。” 他开口,手卷着肩膀上的毛巾擦头发。 芩书闲短短两秒消化完讯息:“嗯。” 她想说要准备点什么,江岸先一步:“没什么要做的,你人到位就行。” 江家有钱有权,江南跟叶慧琳更是不缺什么东西。 “知道你家有钱,什么都不缺,但我去总得有点诚意,明天我去挑点礼物。” “以后那也是你的家。” 家这个词入耳,有点儿扎芩书闲的心,她淡淡点头。 父亲离开后,她就觉得自己早没家了,往年小时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芩父的很多同事领导也都会来家里走一趟,打个招呼慰问一番。 可这样的热闹,早离她太多年,芩书闲有时候拼命的想要回忆起一星半点儿的影子。 都回忆不到。 “怎么了?” 芩书闲抿唇微笑,声音温柔:“我在想买点什么好。” “都行,你买的他们一定喜欢。” 她看着不动声色的坐在那,眼底深处是羡慕。 第523章 没那么小心眼 今晚的月亮比往年要圆。 今晚的江家也比往年都热闹。 院里坐落着一家三口人,江南跟叶慧琳,还有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是叶慧琳的母亲。 一进门,老人笑容大展:“这位就是书闲那孩子吧?” 老人的慈祥和蔼,深深感触到芩书闲。 江岸牵着她手的手指收紧几分,贴耳介绍:“这是外婆。” “外婆。” 喊完,芩书闲抬脸望向夫妻两的位置:“叔叔阿姨,我是……江岸的女朋友芩书闲。” 芩书闲生得很标致,传统意义上的古典美人皮相,又稍微带点艳丽感。 别说男人看了满意,连叶慧琳那般挑剔的眼光,亦是觉得她模样儿讨喜。 叶慧琳说:“愣着干什么,赶紧叫人进来。” 对于全家人的热情,芩书闲也是意料之外。 跟着江岸进去。 她以往对这些达官贵胄们的印象不是太好,起码在很多时候,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外表冷漠薄情,内在也从未看得起过底层人,很难融入他们的圈层。 反而江南两口子,给人一种有钱又接地气的味道。 就像是可以高谈阔论,也可以同你围在一块聊家常。 芩书闲端坐在客厅。 手心起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江岸从始至终抚着她的手指,稍稍用力,转脸低声询问:“都进门了,怎么还这么紧张拘谨?” 看着叶慧琳一会送这样过来,一会送那样过来。 芩书闲有些头皮发麻,她压着嗓音:“你也没跟我讲,你家里人这么热情。” 江岸调笑:“你可是他们未来的儿媳妇,能对你不热情吗?” 话到半,他故作停顿,再度开口:“万一太正经冷漠,把你吓跑了怎么办?” “那不至于。” 他望她的眸光,很是深沉:“这么说,我吃定你了?” “额……也不算。” 叶慧琳打厨房出来,手中菜还未及时放下。 见芩书闲脸色酡红,像只鸟儿似的依偎在江岸身侧,她用手肘去怼身后的江南,把他挤兑进去:“哎呀,真是一点眼力见不长,没看到两口子恩爱呢?” 江南这才堪堪的往里退。 边退还边朝客厅看几眼,江岸不知说了句什么,芩书闲脸红得更甚。 他在叶慧琳身边嘿嘿笑:“看来咱儿子这哄女人的本事,比我这老子要高明得多。” 外人只知道江岸追着芩书闲跑,一跑就是这么久。 但懂行的都看得清楚,芩书闲这是妥妥被他拿捏了。 叶慧琳哧江南一声:“那还用你说?你也不看看以前你儿子外边多少风流债,说实话,这事我还真怕给人书闲知道,嫌弃他。” “那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都说这儿子,操心的都是为母的。 打江岸生下来后,能管他的也就剩下叶慧琳。 那时候,正是江岸生意做得最好的关键点,国内国外飞,照顾江岸那可不就成了奢侈的事。 小时,半年能见着一次爸爸,江岸都得开心得哭。 这也是导致他性格养成的最大因素。 忆起往事,江南心头酸涩劲不止的往上涌,他搁置下汤碗,站在叶慧琳跟前,手掌轻轻揽上她肩头,语气诚恳又心疼的说:“老婆,这些年辛苦你了。” 叶慧琳不比别的女人。 她早就习惯了江南那种作派,工作起来连命都可以不顾的。 爱是真的爱,那又哪可能 没有半点怨言呢? 只是很多东西,远比那点怨气重要,比如家庭大局。 叶慧琳仰起脸:“老江,这些矫情的话我就不听了,咱两结婚那时候就说好的,我会一路保你工作无忧,这些年我也确实做到了,大家都在付出,辛苦的也不止是我。” 要么怎么说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好女人。 软骨头 第459节 叶慧琳就是这个好女人。 她可以为了这个家,为了丈夫儿子,牺牲掉自己的一切。 “好,我不说。” 叶慧琳:“这世间多少女人都在赌,我算是最幸运的那一个,赌赢了。” 江南工作肯干,也没有任何私生活上的污点绯闻,几十年如一日。 他自律且有个人道德底线,除了陪伴上做不到,其它的地方都能达到满分跟九十分。 江南吸了吸鼻:“老婆,等阿岸的事搞定,我们去国外旅游。” “嗯。” 叶慧琳也曾年轻过,年轻的时候她也觉得这样丧偶式的婚姻,对她这个人是一种莫大的摧残,也曾动过无数次离婚散伙的打算,伟大的是她能坚持。 人本就是这样的。 唾手可得的东西不会珍惜,也不会长久。 饭前,芩书闲都在楼上陪着叶老夫人聊天。 叶老夫人年轻时也是个精明的女人,看人看事很准。 她觉得芩书闲好,那就是真的好。 下楼时,还特意在江岸耳边,好生带劝的叮嘱他:“书闲这姑凉一看就不错,肯定旺你,你可把握好了,别给人伤心伤跑了,你以前那些事也收敛点。” 自己外孙是个什么德性,她太了解。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主要还是叶老夫人打心底里对芩书闲满意,不光是她这个人形象满意,对她性格,讲话的涵养都十分满意。 江岸挠挠后脑勺:“外婆,放心,我那些事她早知道了。” 叶老夫人好几秒才缓过神:“你跟人讲这些干什么?这不纯攒着事以后好吵架吗。” “她没那么小心眼的。” 江岸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老人家讲起他追芩书闲的事。 索性一句话概括所有。 叶老夫人低声:“那她没跟你闹过?” 女人最了解女人,芩书闲是真爱江岸,越是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才会越在意他的所有。 包括过往的情史作风。 江岸轻咳两声:“咳咳……那个,闹也闹过……” 叶老夫人眉心一拥蹙,啧啧道:“我就寻思你没跟我讲实话,哪有女人不计较的。” “外婆,就算我瞒着,人家也会同她讲的,那我何必瞒着呢,不如直接了当的跟她主动说清楚,这样大家心里都舒服。” 闻言,叶老夫人也没再吭声。 第524章 混 江家本是个很有规矩的家庭。 但芩书闲的到来,似乎这些规矩都是可以人为免除的。 为了让她觉得自在一些,叶慧琳早前就让家里所有佣人带薪放假一天。 她对芩书闲的宠爱跟喜欢,肉眼可见。 江岸说:“你是不知道,现在我妈看你,可比看我高兴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这个家的上门女婿,刚才还叫我别欺负你,不然她得替你出头。” 叶慧琳说撑腰,那是真撑腰。 芩书闲半躺在他怀中,身下是微微晃动的摇椅。 她稍稍翻身起来,把脸全露在江岸视线内。 声音脆生生的撒娇:“活该,谁让你从来不关心她们。” “也就是你嘴甜,哄得老两口团团转。” “这话听着这么难听,什么叫哄得团团转,叔叔阿姨那么聪明睿智的人,真要是不乐意我,他们能给我哄吗?” 芩书闲这话算是半点都没说错。 阮绵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当年江家不待见她,算是燕州人尽皆知的事,因为这事还闹过许多的尴尬跟不堪,后来许多人都在传,说叶慧琳这人不好相处,典型的恶婆婆。 加上江岸跟秦瑶离婚一事,这消息就算是真真正正的被板上钉钉了。 人跟人真是有区别的。 又或者说人的出场顺序跟时间很重要。 换作现在,叶慧琳不见得就不待见阮绵。 江岸忽然就觉得,他跟阮绵那段过往,充实却也确实畸形。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 江岸有微微的出神。 芩书闲尽收眼底,她不带情绪,问他:“刚才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他收手抱紧人:“我现在满眼满心都是你,哪有空去想别的事。” “我不吃醋。” 她不依不饶。 “真想知道?” 芩书闲回答前,还顿了两秒钟,最后给出一个字的回答:“想。” 江岸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将她拉近,温热的气息从她额头往下流。 他说:“现在想想,我都分辨不出来当时是真的爱她,还是为了一时的不甘,分手后我仿佛心里掉落很大一块石头,虽然心痛,但已经没有在一起时的紧绷感。” 又或者是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在眼前。 人才彻底轻松了下来。 总之那种感觉,江岸自己也说不上来。 “是阮绵吧?” 听到这个名字打芩书闲口中吐出。 那又是另外的滋味。 江岸发声的喉咙,生生哽了下:“你很早就看出来了?” “你们没有刻意避着我什么,况且我也没那么傻,很多东西是看得出来的。” “那你……” 芩书闲凑近,唇抵着唇往他嘴上亲,江岸反手扣住她后脑勺,顿时彼此呼吸加重加沉,他死死的压住不肯松,她整个脸几乎都全贴在他脸上:“江岸……” “别说话,我亲亲。” 他气息重到令人心痒难耐。 芩书闲乖乖的闭上嘴,同时也闭上双眼,任由江岸的靠近亲吻。 他唇瓣柔柔软软,上边还裹着一层极淡的烟草味,尽数被她吸取入喉。 “喜欢吗?” 芩书闲脸上又红又烫,热得犹如开水壶摁在上边。 气都喘不匀,江岸又一把抱住她,把她压在身下。 摇椅很宽敞,足够两个人的位置。 但正对面就是大门,随时都有可能走出来个人,不管是家里的谁,碰撞到这一面都不太雅观。 芩书闲双手撑开,摁在江岸胸口,试图让他起身:“别闹,待会有人过来看到了。” “都是自家人,看到没事。” 江岸掰开她双手,往她嘴上亲。 芩书闲是真觉得男人吻技了得,不到半分钟,他跟个漩涡似的吸引她。 从一开始的抵抗羞涩,再到沉沦深陷。 晚风微微吹拂,脸上一阵瘙痒。 芩书闲去拨开吹乱的发丝,入目是江岸俊逸迷离的双眼,他眼底冲撞着许多复杂情绪,一丝淡淡的危险在她心底蔓延开:“江岸,你要想去房间……” 话还未吐完。 他比她想得快得多,一把抱起人往里走。 他走得又急又快,抱着人都打小跑。 芩书闲是真怕,怕他一个不小心撞哪,两两负伤。 江岸笑她:“这里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哪个角落长什么样我都知道,芩老师在怕什么?” 每次他叫她芩老师,芩书闲心底都有种怪异又暧昧的感觉。 她扬声:“以后别这么叫我。” “别人可以,我不可以?” 芩书闲砸吧唇,觉得解释不清:“那不一样。” 江岸还较上劲了:“哪里不一样,你今天必须得给我说出个理由来,且得是我信服的理由。” 软骨头 第460节 看他那架势,但凡她说的理由不够逻辑,不够说服他,江岸有可能换着别的方法惩罚她。 芩书闲有点儿瑟瑟发抖。 “有点刻意。” 进门,江岸收都不用,直接拿脚去踹门合上。 芩书闲是生怕这声音给同住一栋楼的江家夫妻听着,又或者是叶老夫人。 建立形象容易,一面即可,但同时破坏形象也很容易,一个小动作 行为就行。 她可不想让人家觉得她是那种轻浮又不知分寸的女人。 尤其是像江家这种注重门风的家庭。 “你能不能小声点,听着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说话间,芩书闲极力的表现自己内心的不满与抗拒。 显然江岸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去拽她衣服,笑着道:“你在这里没必要装得那么累,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我爸妈可比你了解我得多,他们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那你是怎样的人?” 芩书闲捕捉重点词。 江岸挑眉:“就是以前的事情呗。” 其实这一点,她也不是看不出来。 当时她进门,叶慧琳跟江南看她那眼神,明显就是略显刻意热情的。 “江岸,你以前很混?” 芩书闲不让他下一步动作,死死的捏住自己衣摆。 非要他把话说清楚了,才松手的架势。 江岸也是闹得一个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只好耐着性子坐在她身前,跟她对视,讲:“嗯,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混那么一点。” 第525章 相处融洽 “什么叫混一点?” “你真想知道?” 芩书闲:“好奇。” 江岸又是那派正儿八经样,嘴里说出的话却莫名让人觉得有点做作:“反正我没让哪个女人给我怀过孕,堕过胎,也没让哪任女友骂过我渣男。” 他大方,也舍得花钱,每一任都是奔着钱来的。 只要钱到位,自然也不会讲他什么。 芩书闲心头一阵失落。 人就是这样的,有些东西明明知道自己承受不住几分,偏偏还好奇心重得要命。 她又觉得自己矫情了。 黑棕色的瞳孔中,映照几分委屈:“就没有一任想跟你纠缠的?” “想啊,她们想,但我不给机会。” 这个回答简单明了,很符合江岸的风格。 他是很聪明的,一看就知道芩书闲在想什么,她那张脸看似无波无澜,风平浪静的,实则已经惊涛骇浪,不知道在心里想了几百个轮回了。 女人生气的前奏不用猜,眼睛就能分辨出来。 “我突然就觉得不公平。” “哪不公平?” 芩书闲卸口气,语气很蛮严肃:“你交往过那么多女朋友,可我就跟你一个男人有过……” 生怕她说出什么忌讳的言辞,江岸适时堵住她的嘴,用的是自己的唇。 直到她没声了。 他才缓缓松开,对她道:“这种话不准瞎说,也不能瞎想,知道吗?” 如果早知道能遇到这辈子的真爱。 江岸想,他也不会做那些混事,更不会看那些女人半眼,老天是在跟他开玩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 两人计划是第二日中午走。 叶慧琳跟江南一直留人。 芩书闲心软,又同江岸在江家老宅多打住两天。 习惯这个东西,是时间培养的,渐渐熟悉了,她也能在江岸不在场的时候,跟叶慧琳进厨房学着做点港式点心,又或者是在院里陪江南下下棋。 还没入门,江家人就拿她当亲媳妇看待。 “书闲,阿岸这小子平日里是混了点,但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叶慧琳将手上的点心递给她。 芩书闲还屏息两秒,微笑开口:“阿姨,我知道,我也相信他。” 叶慧琳接着去做下一道点心,她把做好的点心送到客厅去。 回头,叶慧琳又同她问:“你们结婚的事打算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需不需要我跟他爸爸帮忙的地方?” “还在商量。” “那你家那边的人能来吗?” 父亲在世时,他们一家三口 人跟亲戚家走动也少,搬去市区住后,更是几乎没什么往来了,平日里芩父忙着工作,逢年过节都难得回去老家看一次亲戚。 这一来二往的,大家也就关系疏离得差不多了。 后来发生那么多事,潭慈又再嫁盛万松。 芩家的亲戚更是看不起她们母女两,觉得是她母亲背弃了她父亲。 芩书闲长这么大,连亲生的爷爷奶奶都没见过两面。 盛家的亲戚那更是不可能来燕州的。 她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潭慈娘家那边的人。 “我妈妈那边应该有些人,打算过几日回去问问。” 女方一个人都不在场,这婚事总归是有些不妥,叶慧琳这般问也是考虑到芩书闲的处境,跟日后的生活。 许是看出她情绪上的不对。 叶慧琳停下手里的活:“书闲,要是实在那边不方便,咱们也不一定非要到场的,结婚主要是你跟阿岸两个人的事,你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江岸今年这把年纪,早就该稳定下来,成家生娃了。 江岸走到门口,就听到这句话。 他随手捡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身姿往芩书闲那贴。 嘴里咀嚼,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环抱住。 还是当着叶慧琳的面,芩书闲是愣愣站在那动都不敢动,生怕有不妥的举止。 江岸倒是自然得像没事人:“妈,你这又在跟我未来老婆嘀咕什么呢?” “我能嘀咕什么,就是问点家常。” 芩书闲没作声。 他歪着脸去打量她,看了好几秒:“你可别让她学什么规矩,我觉得挺好的,什么都不用多学,学那么乱七八糟的费神费事。” 叶慧琳眼底都是嫌弃:“行了,赶紧带你老婆出去,我哪有那心思,管你爸都不够精力。” 叶慧琳支着两人走。 昨晚上江岸一直折腾到很晚。 芩书闲别说腰酸背痛,两条腿迈动快点都觉得难受。 也就是在长辈面前,她样装得好。 一进房人就趴在沙发里不愿动弹。 “你快过来。” 江岸站在阳台边喊她。 芩书闲眼皮微掀,沉得要闭上,她勉强起身,迈着小步走到他身边:“你买的什么?” 这边阳台很大,一个小小的淡蓝色笼子摆放在盆栽处,随着那一声娇气的“喵”声,入眼的是只灵动的蓝猫,双眼骨碌碌,伸着舌头在舔舐江岸的手背。 她有一瞬的呆愣。 “你上哪捣鼓的猫回来?” 江岸抱起,拨弄蓝猫的胡须:“我买的。” 芩书闲喜欢猫,也喜欢狗,但她对猫更甚几分钟意,毕竟猫适合她这种懒人,不像狗得每天下楼遛弯。 他也是无意间,在看她好几年前的朋友圈,从一些零碎的只言片语中看出来的。 那阵子,她总是在他面前特别防备警惕。 想要得知这点小讯息,费了他老大劲。 芩书闲还是觉得不太现实,她伸手去触了触猫身上的毛。 “为什么突然想买猫?” 软骨头 第461节 江岸眼神真挚:“我知道你喜欢猫。” 简单的话,暖了心。 从父亲走后,她就再没对人敞开过心扉,别人也接近不了她,包括同住一片屋檐下那么多年的盛清时父子,她都从未有过。 芩书闲还记得,以前盛清时喝多酒,每回都说她这个人看不懂。 事实是她心思也实在沉重。 江岸:“你要不要尝试着抱抱它?” “嗯。” 小猫很是听话,乖乖窝在她怀里,蜷缩着身子,眼神懒懒看她。 芩书闲忽然就觉得好多过不去的事情,这么被治愈了。 “江岸。” “嗯?” 她两边脸颊露出笑容:“你看它好乖啊。” 第526章 强制爱 “我听说猫只有在觉得善良的人面前,才会乖。” 一句话,仿佛针刺一般,扎进芩书闲的心。 她低头睨着乖巧听话的小猫,顺了顺它后背毛。 鼻尖独属于男人的气味,渐渐加重,紧随覆在她侧耳处,江岸从侧面搂住她腰,远处看来,是他抱着她,又抱着她怀里的猫,画面感特别温馨。 芩书闲问:“你觉得我是个善良的人吗?” “是。” “那为什么老天总是捉弄善良的人?” “可能是想把余生所有的幸福,都一并全部补给你。” 芩书闲说:“谢谢你江岸。” 他想条件反射的说不客气,话在嘴里绕一圈,才吐出:“我也谢谢你。” 两个人的相遇,像是彼此治愈,彼此温暖。 而不是江岸一个人治愈芩书闲,他在治愈她的同时,也教会了他很多事。 她眼里雾蒙蒙的,有一层水气,江岸转身,跟她面对面,用指腹抿着她的眼角,逐一擦过去:“好了,不去想那些事,你母亲那边交给我处理。” “墓地多少……” “跟我就别谈这个钱了。” 江岸手掌很轻的按在她肩膀上:“江家不缺这点钱,况且你以后要嫁给我,我连给自己岳母掏墓地的钱都不应该?” 他是打心底里疼惜她。 胜过自己千万倍。 这样的伤痛,如果可以分担,江岸第一个站出来。 芩书闲像是忽地想起什么,眼球一亮:“对了,我记得你说过阿姨猫毛过敏,那这猫怎么办?” 一想就知道是江岸偷偷背着叶慧琳把话带回来的。 他早想好了对策。 “待会我让詹敏过来取,你先去洗个澡,咱两又不是经常来这边住,逢年过节来几天,猫可以放在家里养,不碍事的。” 芩书闲点点头,深觉妥当。 喜欢归喜欢,但也不能自私的让人家为了喜欢她,把习惯都改了。 走的那日。 叶慧琳要送芩书闲一个镯子,那样式,那品质,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江南则是要送她一辆车,方便来回工作路上跑。 芩书闲是躲没地方躲,拒绝没法开口。 两口子没等她说话,什么都备好了,哪怕她拒绝,人家也有十足的理由让她收下。 最主要的是,江岸还在她旁边打哈哈。 “以后都是一家人,这些东西送你不也等于是咱们自己的,既然爸妈送,你就收下好了。” 都说受公婆喜欢是天大的好事。 芩书闲心里有压力啊! 这出手就是大几百万的镯子,百来万的豪车,放谁身上能做到内心半点波澜不起? 江家有钱,那也得是她真正嫁到江家来,才能去享受。 这些东西,芩书闲是收得心里都发慌发愁。 坐在车里,一路上她都掂量着怎么把东西还回去。 江岸则是笑:“你就别想着怎么还东西了,我爸妈那性格你不了解,我最了解,这东西能送出来,你大概率是还不回去的,这不纯纯打他们脸嘛!” 想想也是。 芩书闲蹙眉:“你刚才怎么不帮我说说话?” “说什么?说让他们别送,帮着他们打自己脸?” “你说这车给我开也不现实,哪有老师开个百来万的轿车在学校晃荡的?” 一想到车,镯子也是。 那般金贵的东西,要是出门在外给人顺了,又或者摔了,她不得心疼死。 江岸手压住她的,示作安抚:“这是燕州,不是小地方,有钱的人大把人在,别人不会因为你开个百来万的车就觉得怎样,或者去调查你,人家没那么闲的。” 芩书闲也算是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大城市跟小城市之间的差距。 差的可能远远不止是那点gdp。 外边的世界太大,有能力,有钱有权的人也太多。 或许放在小地方足以为奇的事,放在这,就变得稀疏平常。 “心里压力大。” 江岸笑她:“你这就心理压力大了?那以后成为江氏夫人的时候,岂不是压得喘不过气?” 芩书闲这辈子从未想过要大富大贵。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赚点小钱足够生活就算是最满足的。 直到她认识江岸,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穷得只剩下钱。 他们的努力生活,跟她们的努力生活是完全不一样的。 长舒口气,她扭头看向窗外,一道道亮光闪过,像是在告诉她,这是一场梦。 江岸的手指稍微加紧一些:“在想什么?” 芩书闲喃喃道:“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好似等梦醒了就会什么都化为泡影跟灰烬。” “嘶……” 他用力在她虎口处一掐。 她吃疼的嘶了声。 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现在还觉得像是做梦吗?” 再清晰不过的疼痛感,瞬间让芩书闲精神回暖了大半。 “清醒了。” 江岸叹气:“看来我还是魅力不够大呗,这么大个活生生的人坐在你面前,你竟然觉得像是在做梦。” “我当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芩书闲急着解释。 要知道她以前可不是这般,有些话无论江岸怎么刺激她讲,她都会再三犹豫之下,再做决定说不说。 她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也是他乐得见的。 车稳稳停在红灯前。 江岸凑近脸过来,目光凝住她双眼:“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是不是离不开我了?” 具体是哪方面好,芩书闲一时间还真拎不到重点。 他人嘛,倒是挺体贴。 身体素质也算是绝顶的。 有钱还长得帅,身份地位自然不必多说。 换句话来说,就是江岸这个人的优点,你不管是从外表看他,还是深入接触他,都会认为他是真的好,不带半点瑕疵的那种好,好到近乎你觉得这不是现实的人。 芩书闲别开脸:“离不开还不至于。” “这意思是还能找下家?” “我不是……唔……” 江岸捏住她下颌,亲得用力又发狠。 她只觉得下巴跟嘴唇痛麻了。 等回神,嘴皮破开流血,满口的血腥气顶到了芩书闲喉咙。 江岸笑得好疯批:“芩书闲,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软骨头 第462节 第527章 谁也不肯服输 芩书闲被憋得差点一口气没匀过来。 脸红成熟透的樱桃,尤其是脸颊中间位置。 她直视着江岸凶狠的眼神,躲无可躲,躲半步,他又用力给她往回掰。 芩书闲呜呜噎噎的吐声:“江岸,灯亮了。” 车后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即便如此,江岸也未有松手的迹象,他那凶狠的表情,就差一个龇牙咧嘴:“这样的话,以后再敢乱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芩书闲,你跑不掉的。” 有些人的爱就是这样。 病态又可怕,但也足够真诚。 正如眼下的江岸,芩书闲时常在想,若是有一天他们分开,江岸会变成怎样。 他还能不能一个人好好生活,好好吃饭睡觉。 还能不能做一个正常人。 蠕唇,她喃喃道:“我不跑。” 后边的车喇叭快按得震天响,见前车久久不启动,有人气哄哄上前来敲车窗。 江岸反手要去开门。 芩书闲是真怕他冲动办事,惹得一身骚,连忙伸手拽住他胳膊,半劝带求的说:“咱们走吧。” 车窗玻璃由先前的敲,变成锤得哐哐响。 要不是这车质量足够好,她都怀疑会不会被人直接锤破。 江岸没很快回应,迟疑片刻,他扭转过脸:“回家。” 全程气氛紧绷。 坐在副驾驶的芩书闲屏着呼吸,好几秒才吐出,她不敢贸然说话,怕江岸这一点就着的性子稳不住。 “别那么怕我,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 她抿抿唇,张嘴:“你这性格脾气能不能改改?那人也没怎样,是咱们在前面……” 那段路红灯时间很长,绿灯又短,大家都急着要走。 江岸没作声。 车厢内陷入持久的沉寂,是那种空气被抽干的死寂。 芩书闲手指收拢攥紧,往车座边摁,她长舒口气:“我不说了。” 直到回家,两人都相安无话。 车停进车库里,江岸下车去开后备箱,芩书闲在距离车开外一米的位置等候。 他一手拎了一个大袋子,都是从江家老宅拿回来的。 家里也不缺什么,但江南跟叶慧琳疼爱她,给她拿了好多上等的燕窝补品,价值不菲。 沉默的气氛,导致她心里憋着股劲,很不是滋味。 跟江岸交往以来,两人还没正儿八经生过闷气,闹过口嘴,这算是为数不多的一次比较严重的。 他人在前边走,背影宽阔又结实。 芩书闲跟在身后,抬眼只见得到江岸隐匿在白衬衫里的极好腰线,以及那双笔直修长的腿,随着西服裤摆的迈动,她都能脑中浮现出男人许多面性感的模样。 她脑子里没别的想法。 本能反应的提快了两步往前走。 结果嘭一声,头撞在江岸后背上,坚硬的骨头撞得她生疼。 芩书闲捂住额:“嘶……” 此时,男人扭转脸来,站在比她高出两个阶梯的位置,冷面冷目的凝视她。 许多秒,他语气僵硬带气的开口:“这么急什么?我又不是不让你进家门。” 说实话。 芩书闲觉得有些委屈。 吵架也就算了,每次都是她一顿反省,再去找他解释。 再看看江岸,人家大少爷架子端得老高,你不低头他就是不低头。 本来芩书闲是想快几步上去挽住他的手臂。 大不了自己哄两句,也比起闹别扭冷脸强。 听到这话,一口恶气顶上心头。 芩书闲也是个倔脾气,眼都没抬起看他半眸,越过江岸径直往里走,走得又快又利索,简直像是一阵风。 江岸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皮深深压着打量她。 进门后,芩书闲把肩膀上的包包拉下来挂好,再换上拖鞋,最后是脱了外套挽在臂弯。 看样子是丝毫没打算要帮他的忙。 江岸两手没空,提着几大包东西,都还是给她的。 越想越觉得芩书闲不服管。 “什么意思?” 他口吻不好,三分委屈,七分硬气。 但凡两者换一下,芩书闲都不至于给他脸色。 她一声不吭,走去厨房倒杯水,喝完才撇眼去看僵在门外的江岸,冷冷淡淡的说一句:“你不是有脚有手吗?自己不能走进来,还要我帮你忙?” 人跟人之间都是这样。 吵起架来,各自都在攀比脾气,就看谁先忍不住。 “呵……” 江岸卸下手里的袋子,随手就那么往玄关处放,很轻飘飘的一个动作。 实则看得出,他还是很细心,否则里边的瓶瓶罐罐早就摔得哐当响了。 挺直腰板,江岸走进屋。 他身上那件单薄的衬衫已经染了不少的风霜,肩头那处更是皱皱巴巴。 胸前也是印着几个猫爪印,看着很煞风景。 芩书闲对他的动作,装得视而不见,若无其事。 心里却是想让他哄两句自己,只要肯给这个台阶,她能立马自己爬下来。 奈何事与愿违,江岸一字不提,换下鞋子往楼上去。 她也不是怒火中烧,反而是冷静到没有脾气。 芩书闲捏杯的手攥紧几分,眼眶有几丝微微的潮湿,吸了吸鼻尖往回憋,委屈是真的委屈,难受也是真的难受,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忍。 脱离现状情绪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转移注意力。 芩书闲去厨房,开始煲粥。 在老宅没吃下多少油水,肚子里空荡荡的。 她觉得自己走快点路,都能晃得肚子咕咕响。 灶台上的粥熬到半多,厨房门从外推开。 江岸颀长挺拔的身形,懒洋洋的立在门框边,他左边胳膊还抵着门框,右手的手指掐着门,率先第一眼是扫到芩书闲手握的汤勺上,再去低眸看锅。 芩书闲手艺不错。 熬个粥都能让人垂涎三尺。 白花花的粥底里,掺了些许的佐料,光是视觉上就很有胃口。 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芩书闲自顾自忙活,留给江岸一道背影。 “一个人的份?” 江岸问道。 声音不算和缓,但也没先前那般硬气。 芩书闲关火,再去拿专门盛粥的碗,拎着汤勺舀了几大勺进去,热腾腾的粥面升腾起雾气。 江岸走进来,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直逼她鼻息。 她能猜到他距离自己很近。 第528章 有点疼,忍着点 视线内入了一只手掌。 男性掌心宽厚,强有力的撑在她面前灶台上,指节根根分明,手背那层薄薄的皮肤像是要笼不住里边涌动的青筋,江岸低声:“话都不愿说了?” 她没挪开位置,站在那。 “你想让我说什么?” 江岸:“随便,我都行。” 芩书闲转身,眼神晦暗不明:“是不是在楼上觉得很无聊,没人跟你说话,就跑下来找我说话了?” 软骨头 第463节 她真想骂他一句,刚才当哑巴了? 话终究是没出口,她控制着理智,绝不能恶语相向。 “你这么想的?” “那我能怎么想?” 芩书闲狠狠吞咽口腔里酝酿开的唾沫,慢慢一点点咽得一丝不剩。 不过也是同时,一股酸劲往上冲撞。 江岸转个身,顺势后腰往灶台边沿靠,他摸口袋拿烟,衔在嘴上点燃,很轻的吸口气,转而又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盯住芩书闲:“心里有气可以对我发。” “没有。” 芩书闲拿起葱花,在粥面上撒了薄薄一层,准备端碗出去。 呼啦一声,眼前一片黑影沉沉压下来,是江岸。 他双手禁锢住她两只手腕,身板抵住她的。 她整个人让他压在灶台上。 芩书闲胸口喘气起伏,生怕他手里的烟掉落下来烫到,面容微红带急:“江岸,你别发疯行吗?” 她这副样子,尽收他眼底。 江岸唇角微勾,牵起抹淡而意味深长的弧度:“你怕我烫到你,放心,我不会。” 话音落定的下一秒,他随手将烟扔出去,坠落在地。 他质问:“还怕吗?” 哪怕是伤害自己,江岸也不可能去伤害芩书闲的。 原因无二,是他舍不得。 两人距离很近,几乎是身贴着身。 江岸俯下脸来,都快挤到她鼻尖上,他气息又重,没几秒钟芩书闲两张脸滚烫火热,她扭了扭手,猛然发觉对方是用的死劲,那真叫一个插翅难逃。 “真没意思。” 她转开的脸。 以及这四个字,如一把利刃狠狠捅进江岸心里。 原本无心的话,总是在不经意间能给对方造成莫大的伤害,这或许就是爱情,痛苦折磨,也会幸福快乐。 争吵时,它是能毒死人的剧毒。 幸福时,也是能治愈人的良药。 江岸突然就觉得心脏突突的跳,开始阵阵痉挛。 他抓紧了芩书闲的胳膊,十指收紧不动。 “疼……” 一直到她嘴里的那个疼字吐出,江岸猛地撒手,他转个面,双手撑住灶台,拧开水龙头,捧起几捧凉水朝脸上糊,冰凉刺骨的水流顺着他十指的缝隙,慢慢往下掉。 滴滴哒哒的声响。 不说江岸,芩书闲也自责。 情绪上头说的话最伤人,她压了好几番,才僵硬的吐出声:“刚才我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都是过失之言。” “我懂,没事。” 江岸擦干净手指,转身欲要离开厨房。 “江岸。” 他背对她,道:“还有什么事吗?” 一句还有什么事吗,仿佛彼此之间回到了那个最初的起点,大家都各自防备警惕,不愿意敞开心扉。 江岸心痛得快死掉。 真怕自己再多待一秒,都得爆炸。 提步跨出去,步子又大又急。 芩书闲僵着,手指搭住灶台边边,她站得笔直,维持着一个动作三分钟都没挪动。 竖起双耳仔细听楼上的动静,相反的,不如她所想,楼上一片祥静。 空气里凝固一团怪怪的滋味。 芩书闲有些恍惚,她甩动几下脑袋,手脚跟身体才逐渐产生知觉。 冷静下来后,寻思要不要,该不该上去同江岸讲清楚。 感情里,总得有一个人是要先跨出那一步的。 不是她,就得是他。 芩书闲也没那般小心眼, 扣着一点小事心里过不去,不撒手,拉开身上的围裙,她把灶台的粥端进客厅,碗里的一锅粥此时已经处于个半热状态。 刚走到楼梯口。 江岸在打电话。 他不太明朗的声音传下来,依那只言片语的话,似他要出去处理工作。 芩书闲站在原地没动身。 没多一会,江岸一边系脖颈上的领带,一边往楼下走。 她也是借由着这事,打破尴尬,提声问他:“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声音。 江岸还直直楞了下,许是没看到她就站在那。 眼神有几分冷淡:“嗯,晚点詹敏过来送猫,你接一下。” “好。” 江岸走得急,他伸手去拿丢在茶几边的手机,收手的档口上,不小心连带那碗粥,“哐当”一声,碗跟粥全部打洒在地上,瓷碗摔成好几瓣,淅沥沥的粥也是淋了一地。 他下意识拿纸去擦手,浑然不顾地上的脏乱。 甚至跨步时,还一脚踩到那团稀软的粥上。 芩书闲最怕这种场面,一是卫生不好打理,二是视觉感差。 她头皮发麻,弯腰去捡碗的碎片:“你先走吧,我来弄。” 视线之中,只看得到她弯腰细致的捡东西。 “嘶……” 瓷碗碎片的碎口处很是锋利,划过去时,芩书闲都没感觉到疼,等到鲜红的血液溢出皮肤,她才觉得那阵疼痛似割肉。 “别动。” 江岸卷起一团纸,蹲身在她面前,用纸巾包裹住她流血的手。 男人面色严肃又紧绷,下颌都崩成了一条笔直锋利的线。 芩书闲看到江岸额头青筋都在跳,皮肤上浸出一层细汗。 她心疼,声音都变得哽咽:“我没事的,你先去忙……” “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心思去忙工作?”江岸扶住她胳膊:“你先起来,我去楼上找药箱。” 了解她顾虑什么,他先一步出声补充:“地板待会我来收拾。” “嗯。” 江岸态度十分强硬,不容反驳。 芩书闲坐回到身后软沙发中,等着他去楼上拿药箱。 怕他回头再跟她置气,她是真不敢乱动。 江岸来去得快,也就不过两三分钟的事,他右手拧开药箱,取出需要用到的工具,高大的身形猝然往她身前一蹲,瞬间从能看到他双腿的位置,变成直视他额头。 “有点疼,你忍着点,很快就好的。” 第529章 派人监视 上药的那一下,她还是没忍住瑟缩。 江岸抓住她胳膊,凑近吹气:“忍忍,马上就好。” 这次他语气口吻降低到前所未有的温柔,几乎全都是哄劝。 芩书闲也不知自己是疼的,还是被他这语气熏的,眼泪就那么不争气的往下掉,她还强行忍了好几下,终是没忍住,落在江岸抬起擦药的手上。 他动作僵住,好久没往下接着擦。 “我自己来包扎……” “我来。” 他暖声打断,满心都是对她要溢出眼的宠溺疼爱。 江岸总算是明白。 爱一个人,是怕对方受到一星半点儿的伤害,那不是占有欲,更不是征服欲,也不是惺惺作态的关心。 是发自内心本能的反应。 他蹲得双腿都发麻了,替她那根纤细的手指缠上一道道纱布。 江岸低头,芩书闲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更察觉不到他眼神里一闪而逝的那些幸福。 以前他羡慕陆淮南。 软骨头 第464节 现在他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比陆淮南还幸福。 收拾好脚边的医药箱,江岸起身去抱她。 芩书闲任由他抱,知道反抗不了的。 这种时候,最好是不反抗,你越反抗,越是能激起对方的性情。 江岸那脾气,她领教过。 “你先在这坐着,我把地板扫一遍。” 说干就干。 江岸脱下身上的西服,去找来收拾工具,一一将地板上的残粥,碎瓷片收揽干净,倒完垃圾再回头用拖把拖一遍,最后打开屋内的窗户通风。 芩书闲坐在那看他忙来忙去。 他小臂的袖口挽起,露出一大截白皙的皮肤,皮肤包裹的青筋微微绷动。 看得人口干舌燥,气血沸腾。 她收起视线,也恰好是那一秒钟,江岸看到她的眼神异样。 他半带调侃的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想点干净点,别想那些东西,就算你要,我也不给。” 他是怕她再次受伤。 床上疯起来那是没个分寸的,起码他江岸是这样的,尤其是对芩书闲。 总是免不了会误伤到她的手。 芩书闲砸吧唇,脖子伸长,想开口说话,却吐不出声。 她能反驳什么呢? 反驳她刚才没想什么? 江岸又不是傻子,他眼睛那么敏锐,早看出她那点小心思。 索性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不言。 他忙活一大圈,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歇气,懒懒的背靠椅背,两支修长的腿就那么平放着,也是一副性感的画面,芩书闲又不敢多去看他。 只能借着几次余光,稍微的撇了撇。 “想看就看,我又不是那种吝啬到看都不给的男人。” 芩书闲努力的提起口气,吞下喉口的唾液:“你什么时候去公司?” “不急。” 刚才明明看他很急的样子,急着要走,若不是打翻了粥碗,估计他这会早到公司楼下了。 话到嘴边,又圆了回去。 芩书闲坐着没出声,江岸把身上脏乱的衬衣往下推。 推到胸口位置的时候,顿住抬头:“怎么这副表情,我又没骂你,这么委屈干什么?” 她那哪是委屈,是有点儿娇涩。 他正面对着她,躲又不好躲。 江岸接着脱,一直脱到衬衣几乎都褪完了,露出他那饱满线条感十足的腹肌, 芩书闲看得面红耳赤,他顺势站起身,弯腰手掌撑在她身边两侧:“怕?” “没有。” “那你紧张什么?” 江岸很懂得拿捏人心,尤其是女人的心思。 芩书闲脸上是个什么状态,他看得一清二楚,甚至都能揣摩出她此时的心境活动。 她嘴唇微颤了瞬:“我没紧张啊!” 他手指伸过去,捏住她下嘴唇:“还说没紧张,看看你的嘴。” 芩书闲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明跟江岸相知相熟,也不是一次两次,比这更近距离的事都做过。 可见他赤裸上身,她还是禁不住心脏怦怦跳,太阳穴都跟着跳个没停。 江岸俯身下来,在她嘴上印下一个浅吻。 芩书闲手掌心都是麻木的。 他勾住她下巴,强制性的抬起她的脸,目光在空气中直视,那种感觉特别的微妙,江岸的眼球黑如深洞,仿佛里边有一块巨大的磁铁,要把她整个吸进去。 “江岸,我手疼。” 她只好用这种办法,打断他的念头,也打断自己的念想。 果不其然。 江岸有所动容,他率先将视线挪开,垂下去看她的手。 端详她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随后得出判断,再抬脸同她讲话:“抱你上楼休息?” 局面总算是回归到正常。 芩书闲点点头。 她心还有重重的余惊未褪。 江岸抱起她人,一边往卧室去,一边调笑的说道:“跟你开玩笑的,你现在手受伤,我可不敢碰你,待会碰出点什么事,心疼的还不是我自己个。” 话很暖心。 但是芩书闲没时间跟精力去想。 “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她受伤的是手,又不是脚。 江岸不但不松手,反而抱紧几分不撒手,脸上的笑容有些痞里痞气的:“怎么?现在想过河拆桥了?刚才我给你包扎伤口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叮叮叮……” 正当他准备放手,门铃响起。 江岸弯腰,将她全放进沙发里:“估计是詹敏送猫过来,我去接一下她。” 芩书闲在屋里等着。 等了老半天也没把人登进来。 来的不是詹敏,是江家那边的老佣人,叶慧琳打着疼惜准儿媳的幌子,找个人过来监视他俩。 不为别的,无非就是想看看江岸跟芩书闲是不是认真的。 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对此,江岸还有些头疼。 要是别的佣人也就作罢,应付两句完全没问题。 来的是从小带他到大的奶妈,眼力见好得很,看什么都准。 虽然他跟芩书闲是正儿八经的谈婚论嫁,但有第三者在中间看着,总归是不方便。 “李嫂,你先进来。” 李嫂今年不过五十来岁,进江家时,她才是二十岁的年轻姑娘。 这一转眼间就是三十年。 别看一把年纪,干什么事都利落干净,深得江南两口子的信任。 第530章 他是清白的 李嫂进门,第一眼是去巡视客厅。 “阿岸,你们这客厅布局不行,这窗帘怎么能这么挂着呢?要想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这……” 江岸揉揉眉心:“李嫂,你这进门就挑刺的毛病还没改。” 李嫂一脸淡然:“我这怎么是挑毛病,这都是过来人的教训。” 李嫂当年是叶慧琳从海港带来的人,海港人信风水。 尤其是像她们这种做生意的家庭,对这方面有着自己颇深一套研究。 “得得得,您先歇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芩书闲走到门口,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个五十多的妇人,打扮穿着很精简,黑色中款呢子外套,宽松牛仔裤搭了双那种妈妈款的皮鞋,头发往后梳了个髻。 脚跨在那,她没敢走了。 李嫂回眸。 两人唰地一眼对视上。 还是李嫂先开口打招呼:“哟,你就是书闲吧?我是江家的保姆。” “你好。” 李嫂很是热情,满脸堆积笑容:“都是一家人,别这么生疏,叫我李嫂就成。” 李嫂原生家庭是北方的,性格一直都很豪爽。 “那个江岸他……” “你说阿岸啊,他去厨房倒水了。” 芩书闲不是傻大个,连江岸都得亲自倒水的人,能只是江家保姆那么简单? 她心底暗自盘算一番,再言道:“李嫂,那你先坐,我去厨房找他。” 软骨头 第465节 “行。” 面对陌生面孔,还是不知情况身份的。 芩书闲有点儿怯生,她屁颠屁颠快跑进厨房,轻轻的拉上门,转身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江岸,还好他稳稳握着手里的水杯:“怎么跑出来了?” “你刚才不是说接猫吗?外边那个李嫂是谁?” 李嫂来得突然。 江岸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跟她解释。 长话短说:“我小时候的奶妈,家里人都很敬重她的,估摸着这次来,是我妈派她来监视咱俩情况的。” 闻言,芩书闲倒抽凉气。 她是真没想到江家还来这一套。 “她们不放心咱俩?” 江岸撇嘴一笑:“你也太看不起自己了,那哪是不放心咱两,分明就是不放心我。” “这事能不能……” 江岸:“我妈决定的事,没得说的,就算咱俩现在拒绝,她也会时不时在耳旁敲击你,就问你想不想经常被她唠叨吧!” 芩书闲当机立断,答道:“我不想。” 江岸心满意足:“那不就得了,咱们现在只有乖乖听令的命。” 说完,他怕她多虑,又补充道:“放心,李嫂这个人做事有分寸,她跟那边禀告的时候,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也不用担心跟她相处不来,她很好相处的。” 门拉开。 露出李嫂那张脸:“你俩 在厨房这么老半天,偷偷摸摸背着我说什么?” 要么说怎么好相处,李嫂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 令芩书闲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能跟一个五十岁的长辈打成一片。 平日闲暇时,李嫂陪她去逛街,做美容。 江岸每次给钱也大方,一次性给够整月的额度。 搞得芩书闲每次都有种被他生生包养了的感觉。 婚事定得急忙。 她还是想回一趟海港,去看看母亲娘家那边的亲戚,就算是人不来,她也得请一次,把礼数做到位。 潭慈的案子结束那日,江岸亲自陪着她去取走潭慈的骨灰,选了东江海苑的墓地,寸土寸金的位置,比大多数人住的房子还贵好几倍。 身边的朋友都说,也就是江岸有这个钱。 她妈要是命好点,她早点遇上江岸,这后半辈子都是享不尽的福气。 每回听着这些话,芩书闲都心如刀绞。 笑笑而过,也不参与多言。 …… 去海港那日,下起瓢泼大雨。 车子在半道上停靠了大几个钟头,新闻里一直在反复的报道一件事。 海港某某位置上的某某因车祸身亡。 芩书闲坐在后座里,听着盛万松三个字,心狠狠的揪了一把。 新闻里的女声铿锵有力:「据警方调查,盛万松车祸前一个小时,曾与燕州的富商江岸见过面,警方已经展开接下来的追踪……」 她手指用力抓住大腿,指尖要陷入肉里去。 芩书闲双眼火辣辣的难受。 喉咙更是干涩到如火烧,她去掏手机,滑动屏幕的手指都在发颤。 心里祈祷着这件事不是江岸干的。 否则,他这辈子真的会完。 她甚至都想到了,到时候该如何跟江岸父母交代,该如何面对。 手机刚掏出,哗啦掉在车座里。 芩书闲弯腰去捡,也恰是此时,江岸打电话过来。 看着屏幕上映着的两个字,芩书闲抓起接听,没等那边开口,她语气急促又慌张:“盛万松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到底跟他车祸有没有关系?” 江岸也是没料到,她当口就是一声质问。 沉默,令她更为慌恐:“江岸,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对得起谁?” 她都能放下,怎么他就不能? 江岸忽低发出笑声。 芩书闲满头冷汗,情绪已经到了绷不住的状态,听到他还在笑,更是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我恨你。” “老婆,你先别急着恨,听我说好不好?” 她咬紧牙根,努力让自己做到稍微沉稳一点。 其实在沉默的时候,芩书闲已经确定这事就是江岸做的。 不然怎么能解释得通,事情这么巧合。 她一订婚,盛万松就车祸身亡。 “盛万松的事情不是我干的,我去见他,纯粹是为了让他别在出现在你面前,过程中稍微有几句斗气斗嘴的事,这很正常,警方来找过我,也从餐厅拿到了监控。” “我没做过的事,无论是谁都赖不到我身上,况且我现在都要跟你结婚了,我不会傻到去招惹他,给自己惹不痛快。” 江岸的话一字一句的传入耳中。 芩书闲高悬着的心,也落定下来。 她捂住心口,沉沉挤出来的一句:“你真的什么都没干?” 江岸:“我真的没干,我发誓。” 一颗清泪,顺着芩书闲眼眶掉落。 她从未想过,自己对江岸的感情,都种得这般深切了。 第531章 嘴硬 压抑的哽咽吸鼻声,打她嘴里溢出。 尽数听入江岸耳中。 此时,他正从警局出门,一只手还搭在车门处,微微用力拉开,弯腰钻身进去,江岸目光跟脸同时往下垂着,声音沙哑:“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靠着电话安抚,才是最不解意的。 他想在芩书闲难过伤心时,能抱抱她,能拍拍她肩膀,叫她别哭,有他在。 “我在金山服务区,这边下很大的雨,暂时走不了。” 江岸还是决定走这一趟。 他见不到人,是不会安心的。 中途,叶慧琳打来电话。 在手机那头,跟他叮嘱事项:“你要是去海港,遇着什么事别依着自己那脾气,她是女人,心思比较密,凡事多让着点知道吗?” “妈,我知道。” 叶慧琳:“好好把人带回来,听到没?” “放心,我比你们更想让她好好的回燕州。” 这话不假。 江岸掐断电话,以着最快时速行驶在高速上,心急如焚,想见芩书闲的那颗心,恨不能变成穿梭时光的机器。 金山口的雨势见小见收。 司机坐回驾驶座,扭头问她:“芩小姐,咱们是要继续赶路吗?” 手心捏紧几分,芩书闲思忖片刻钟:“先等等,他待会要过来。” “江总吗?” “嗯。” 周围的车辆纷纷离去,天色也渐渐暗沉,由一开始的明亮变得有点迷雾。 地面的水渍被车轮碾压得唰唰作响,溅起老高。 芩书闲握紧手机,翻开新闻界面,几行刺目的文字齐刷刷的映入眼帘。 「有知情人透露,盛万松的继女同他关系紧迫,甚至曾怀疑她母亲是盛家所迫而死……」 外界媒体在各种盲猜,不惜打上她母亲潭慈的标签。 潭慈的事,芩书闲算是忍受过莫大的痛处。 她不是不想盛万松去死,而是她没法让他去死,现如今还被人反口倒咬一嘴的毛,那种激烈而又痛恨的心情,瞬间就涌到了她浑身的血液之中。 咬紧唇,她一一往下点开,每条评论都看得十分仔细。 不知过去多久。 芩书闲都感觉不到自己手麻,端着手机的手指始终维持着一个动作。 “芩小姐!” 司机连声喊了她两次。 软骨头 第466节 她才稍有反应,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眸子。 芩书闲没开口做声。 司机指着前方开过来的一辆银黑拼接的揽胜:“江总到了。” 江岸今天比较低调,车是人也是。 身上是件嫩绿色的宽松款毛衣,领子高高耸起,显得他脖颈特别的纤长贵气,头发没精心做过打理,几簇刘海懒懒趴在额前,他下车,顺着视线朝这边看过来。 看到人的那一刻。 芩书闲真是情绪没绷住,眼泪唰地一下就落在胸口衣服上。 她抬手去抹的档口,男人已然上车。 他不由分说,手指勾住她后脖颈将人往前带,轻轻的压在怀里。 江岸的唇抵着芩书闲头顶,吻了吻,声线亲和:“我没事,别哭。” “盛万松的案子真的跟你没关系?” 她脸埋在他胸口处,出声不太清晰,嗡嗡的。 江岸扯唇调笑:“傻不傻,我真要是跟这事有关,你觉得警察会放我走?哪怕是我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从警局插翅飞出来。” “吓死我了。” “我也被你吓怕了。” 芩书闲抬起脸,别扭劲的抹眼泪,故作不去看他。 江岸不过是伸手一掰的功夫,她的脸便正对向他。 他笑得玩味又深长:“刚才是谁担心得一直哭,现在看到我了,没什么感想还要躲着人。” 不得不说的是,芩书闲就是这种性格。 她自己也觉得矫情做作。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打跟江岸交往后,性子就大变不一样。 “我没事啊。” “真没事?” 芩书闲瞪大眼睛,努力做出一副自己真的若无其事的模样给他看:“那你觉得我这样像是有事的人吗?” 江岸捏住她脸:“你啊,就是嘴硬。” 或许吧! 或许恋爱里的人,都习惯性的嘴硬,分明心里想的跟做的不是那样,偏偏嘴上说的相反。 芩书闲平了口气,打他怀里挣脱开来。 她瞥一眼前方的司机。 司机像是经历过专业培训似的,不管他们在后座怎么个折腾闹法,人家是纹丝不乱,脸上半点波动表情都不显。 “我们走吧!” 江岸:“开车。” 司机稳稳将车行驶出去。 这会儿雨差不多收停了,里边淅沥声也渐小,来往的车辆开始变多。 在路边堵了半晌,车才调头开出去到大路上。 回海港的一路上,江岸紧紧握住芩书闲手指,至始至终都没放开半分。 她头偏过来靠在他肩膀处,闻着他身上那股浓淡合宜的沉香味,芩书闲心思沉重复杂。 盛万松的事,无疑给了她狠狠一击。 现在外面所有人都觉得跟她脱离不开关系,哪怕主谋不是她,也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江岸又何尝想不到这一点。 宽厚的手掌抚盖在她手背,温温热热的。 他温声而语:“只要是咱们没做过的事,随他们怎么讲,也不可能赖得到我们身上,实在不行我就把媒体全买下来,让那些人通通闭上臭嘴。” 一瞬间的事。 芩书闲眼泪没忍住,跃跃欲试着往外溢。 她转了下脸,眼眶挨着江岸肩膀贴住。 他对她的好,从来都是能把所有都掏出来,只要是他有的。 “不要。” “好,那咱们就不要。” 芩书闲重重收口气,说:“还有多久到?” 司机很有眼力见,立马回答:“差不多半小时就能到。” 车后备箱都是给亲戚准备的一些礼物,不算多贵,是她一片心意。 说是亲戚,潭慈离开那块后,就几乎没了联系。 其实来这一趟,人家能不能接纳她,芩书闲自己心里也是没个底的。 “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他们还认不认得我。” 潭慈带着她离开时,不过几岁。 江岸抵住她晶莹剔透的眸子,声线故意压低放暖的道:“这可不像你,拿出你本来的样子来,大不了人家不认咱,咱就走。” 第532章 这就是个误会 芩书闲逗得一笑,咧嘴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哭笑不得的小白兔,可怜得惹人心疼。 江岸趁热打铁:“想点开心的事。” 她还正儿八经的真想了想。 忽地就想起小时在老家的许多有趣事。 芩书闲眼前一亮:“江岸,你小时候有没有养过羊驼?” 江岸摇头:“没有。” “那你养过什么?” 江南跟叶慧琳打小就不管他,江岸性子还特别的随性,在外跟谁都玩得到一块去,七岁那年跟沈叙在学校偷偷养了只兔子,兔子拉屎全拉在座位里。 有一阵子,搅得满教室都是兔子屎味。 老师哪敢惹得起这些有钱有权的二世祖们,只好主动去找双方父母。 奈何江家两口子个顶个的忙,根本抽不出半点儿空来学校应付儿子的功课。 当时还是李嫂来的。 回去,江南给江岸揍一顿。 他连夜抱着兔子离家出走,硬是从自己家赤脚走出去大十几里路。 走得两只脚底板血淋淋的,江家管家好声好气劝着他回去。 江岸娓娓道完。 芩书闲蹙眉,眼睛里冒出那种鄙夷的神采,啧啧两声说:“一看你就是那种打小不让人省心的主。” 跟他比起来,那她的童年可要乖得多。 他看她:“我说完了,现在到你了。” 江岸最觉得遗憾的是,他未曾参与过芩书闲的童年,也没参与过她的高中大学,时常怎么想都觉得空缺了一块。 后来想想,原来是他从未得知过她童年的那些悲欢。 “我出生的时候下着大雪,当时我爸在外执勤,我妈一个人进的产房,没十分钟就把我生下来了,当时人家就说我这人旺父母,想要给我取名芩旺。” 江岸眼都不带眨巴的听着:“还好没取成。” 明明只是一些琐碎无趣的事,他却视如珍宝。 “可不嘛,不过我妈这人读书多,她喜欢那种文艺的东西,找人算命就取了芩书闲。” “小的时候我身体总是不好,我爸工作特别的忙,经常性的大好多天都回不了家,都是我妈手把手抱着我深夜走好几里路去乡镇的医院打点滴……” 那天,芩书闲在车上同江岸说了好多好多。 有愉快开心的。 也有一些是难过悲痛的。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又是笑,又是心塞吸鼻。 但唯独欣慰的一点是,江岸第一次看到了真实里的芩书闲。 她彻底放下防备,将自己全数托付于他。 两人下车的时候,芩书闲问他是不是真的打算跟她结婚,如果只是一时冲动,觉得她合适结婚,又或者说是他年纪大了着急,她可以再等等的。 江岸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力道有些重。 沉声的同她道:“我什么心意,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芩书闲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只能把所有的一切答案,都留给时间,时间会给出标准的回复。 如她所想,潭慈娘家的亲戚并不待见他们。 哪怕是看到那辆价值上百万的豪车行驶进门,连看一眼都不屑于。 软骨头 第467节 不知是谁家的小孩,捏着鸡蛋往外扔,狠狠砸在芩书闲身上。 砸第二个时,江岸走上前挡住,鸡蛋顺着他嫩绿色的毛衣往下流淌。 一直以来他洁癖都很重,可在比起芩书闲,这些似乎不算什么事。 “还回来干什么?” 拄起拐杖的老年人,此时走到门口,定定的看两眼芩书闲,再望向江岸的方向,其实也不过就是转了下眼珠子的事,江岸出声:“我们来是有事的,不是来闹事。” 老者再度开口:“什么事需要找到这里来?” 这是潭慈的大姑,按照辈分,芩书闲得叫一声姑奶奶。 可那陌生又严厉的脸,实在让她没办法叫得出口。 江岸倒是张嘴就说:“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毕竟都是以前的事,书闲这次回来是为了通知你们她的婚事。” “婚事?” 门前站了七八个大人,看上去年岁都不小了。 说话者是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 他嗤笑:“这次又想闹什么幺蛾子?她妈结婚那事还嫌把家里闹得不够丢人吗?” 江岸低头去看芩书闲。 似要想问她,有没有什么事瞒着他的。 她没作声,紧咬住下唇,咬得唇部都泛白了。 好几秒钟,芩书闲提步往前走,基本上是越过了江岸的位置,她腰板不是笔直,手指紧紧扣住自己衣摆。 声音颤着:“对不起,我替我妈跟大家说声对不起。” 她记忆不是很清楚了。 但也依稀有些模糊的影子,当年潭慈嫁给盛万松时,全家人极力反对,觉得她母亲不该在她父亲离世没多久,就转身嫁到有钱有权的盛家去。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去享福的,是贪图富贵。 就连她自己娘家人都这么看她。 潭慈这么多年的苦,从来都不止表面。 老人砸了几下拐杖:“一句对不起?就让人拉着我们全家的脸羞辱?” 江岸吐口唾沫,他再度上前。 单手扣住芩书闲的:“这位长辈,我倒是想知道一下,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让你们至于对她都这么恨?” “那你得自己问问她。” 江岸再看回来。 芩书闲憋着口气,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她张开嘴,嘴里全是灼烧喉咙的热气,张开又合上,就是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江岸轻声安抚:“没事的,你说我听着。” “当年我妈执意要嫁给盛万松,跟这边断绝了关系。” 闻声,江岸眉心微微的拥蹙了一瞬,心底咯噔响,这么大个误会,他得从何开始解释起? 说潭慈也是身不由己? 说她也是被人逼迫,最终闹得个客死异乡? 这些人会信吗? 断然是不会。 江岸提口气,面对几人:“这件事有误会,有些话一时半会我说不清,要是你们实在想听真相,能不能让我们先进去坐着讲,我保证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先前说话的男子冷声呵笑:“少来 这一套。” 江岸眼神无比坚定:“我没骗你们,我说的都是认真的,这就是个误会。” 第533章 我爱你 进门时。 芩书闲拽了下他衣服,江岸回眸,对视上她那双略微潮湿的小鹿眼。 手指握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他就是有种莫名的自信,但也同时让她心里安稳不少。 芩书闲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真的无所不能,他也是有血有肉的肉体凡胎,不是什么事都能办得到的神仙。 “说吧!” 江岸看得出,这一家子人心肠并不坏。 准确说是没想过要怎样芩书闲,只是计较着过往的不快。 他弯腰坐进那张不算宽敞的椅子。 芩书闲也如同往下落座。 站在身前的,依次辈分是她姑奶奶,舅公跟舅公妻子,还有姑奶奶膝下的两个孙辈,大几双眼睛笔直的就那么盯着她,恨不能在她跟江岸身上盯出几个血窟窿。 “潭姨当年是被盛万松逼迫才嫁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在盛家的这些年她也不好过,半年前因为抑郁症发作,在燕州寻了短见。” 江岸握着她的手一直未放开。 他出声平稳无波。 只是在尽量的阐述事实本身。 “你说什么?” 另一边门里走出来个男人。 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穿了件很朴素的牛仔夹克,下身是一条沾灰尘的工裤。 闻声,他不可置信的往前走,走到江岸身侧才停下脚步。 低沉压抑着嗓音问道:“你刚才说谁寻了短见?” 芩书闲认出来者,是她亲亲的舅舅,潭慈的二哥。 潭慈在家中排行第三,几兄妹之间,唯独二哥潭杰待她最好。 所以,也独属于他对这番话的反应最大,由于起先那扇门是紧闭着的,突然被人拉开,人走到面前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江岸一秒多才回过神来。 “潭姨。” 潭杰咬紧牙根,一副忍痛的模样,再次确认:“你确定是我妹妹潭慈?” 江岸点头:“我确定。” “不可能,她不可能寻短见自杀的。” 潭杰最懂潭慈,在芩书闲没有找到好的归属之前,她绝对做不出自杀的事。 可事实就是如此。 潭慈就是自杀的,抑郁症发作自杀的。 见他情绪不妙,芩书闲起身:“二舅,我妈她……确实是自杀。” 所有的证据摊在眼前的时候,她起先也不敢相信,不敢去认。 潭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晕过去。 江岸眼疾手快把他扶住,旁边的人也跟随涌上来,将人扶到了一旁坐好。 大家都在端详跟揣摩江岸这些话的真实性,毕竟跟潭慈已经有许多年没联系过,她在外边是生是死,没有人关心,也不会去关心跟了解。 潭杰推开扶着他的手,掌心捂住胸口,长吐出几口气。 “她现在葬在哪?” 芩书闲站在原地没动,蠕唇,红着眼圈道:“在燕州的东江海苑。” 一屋子人没再说话,眼神跟状态也略有松缓。 芩书闲的姑奶奶发声:“阿杰,你要是想她,就跟着去趟燕州看看。” 江岸:“舅舅,你想什么时候走,我们都可以。” 潭杰摆摆手。 …… 就这样,芩书闲跟江岸在海港待了三天时间,一直住落在潭家老宅,明显的改变是,这家人对他们的防备警惕减少不少。 潭杰几次找过他,无非就是问潭慈的案子。 江岸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一切能讲的尽数全盘托出。 任是潭杰有再大的怨恨,盛万松已经人死仇断,他没有任何顾虑。 也不怕他去找盛家麻烦。 盛万松的死一时之间也确实成了海港城的悬案,无人知晓其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当时找到尸体,人都快烧没了,就剩下一堆模糊不清的骨架子。 江岸也找人确认过,那人就是盛万松无疑。 在谭家的最后一晚。 江岸同潭杰聊到很晚,进门时,临近凌晨两点多。 这些时日在这边,他也算是好好睡了几个好觉,农村不比城市有夜生活,也没什么可休闲的东西,自然睡得早。 芩书闲翻个身的功夫,看到江岸坐在床榻边,手里支着根烟抽。 软骨头 第468节 她起身坐好,眼睛都没大睁得开,惺忪着问他:“怎么聊到这么晚?” “没事。” “舅舅呢?” “他去屋里睡了。” 说是睡,但实际上又如何睡得着。 潭慈的自杀,对于哥哥潭杰来讲冲击力跟打击太大,没有一段时间是很难走得出来的,江岸也是能劝尽量的劝,劝不到的那只能恕他无能为力了。 芩书闲走到他身侧,坐下去时沙发边深陷了好大一块。 江岸顺手的事,将胳膊缠在她腰间,轻轻那么揽着。 她没说话,他亦也没出声。 心照不宣,且很有默契的维持着绝对的沉默安静。 烟在江岸手中持续燃烧,很快剩下的大半支就燃烧殆尽,火星子燎到了他手指皮肤边。 芩书闲眨眼看了下,见他一直没动作去掐灭。 她抢先一步夺过,泯灭进烟灰缸里。 “唔……” 江岸一个顺势猛地扑过来,扑来的同时他的吻也如同堵在她嘴上,唇齿舌尖交织的气息很重,重到让她觉得嘴边皮肤都燎到发烫发热。 他放肆又放荡不羁,亲得难分难舍。 双手死死的缠在她后腰处,探到衣服里慢慢往上攀爬。 芩书闲半睁着眼,满眼的迷离之色,裹挟着她脸色的微红,显得诱人又夺目。 江岸心都快被勾走完了。 他嗓音是明显的绷紧:“别他妈这么看着我。” 芩书闲还倔脾气,死活不挪开眼。 沉默的对视,比起有声的撩拨更为致命,更加令江岸觉得难忍。 他扭开脸,正吞了口口水,芩书闲抽出手掌,掌心贴脸的捧住他两边脸颊,在他唇上加深吻。 她的大胆,是让江岸彻底沉沦的关键点。 嘴里的空气都被榨干。 他听到芩书闲在他耳畔,低语喃喃的说道:“江岸,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想象不到的爱……” 他哪里承受得住,掐着她脖子把人脸抬高。 不痛,丁点儿都感觉不到痛意。 江岸眼神凶狠:“芩书闲,你确定要这么跟我说话?” 芩书闲有种想要不管不顾的冲动。 第534章 未婚先孕 她之所以过得那么痛苦拘束,都是源于她内心的放不开。 江岸的嘴皮似要被揭开,痛到他想哭。 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女人会变得这么疯癫。 口腔里都是血腥气,溢满了。 芩书闲技术不太好,偏偏又硬生生的缠着他亲,江岸这辈子最觉得可笑的事,就是由着她在自己身上作乱,弄得最终两人都狼狈不堪倒在地上。 他额头撞出来一个大包。 她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芩书闲红着双眼,打地上爬起来,痴痴的,眼巴巴的问他:“还来吗?” 真的。 那一刻,江岸差点没忍住笑喷。 嘴角死死的压着,迫使自己没露馅,他低沉着声调逗她:“就你这样,是个人都肯定说不敢来。” 她吐口气:“我技术很差?” “差不差的,你自己没感觉出来吗?” 芩书闲哪有感觉? 她是真的想彻彻底底疯一把,任何事都不去想。 失落的低垂下头,江岸凑上前,一根手指勾起她下巴,在她下巴处舔了舔,那个姿态不要太撩人,芩书闲以为他会有下一步的动静,岂料他没任何想法。 只是拦腰将她抱起放在床上,顺手拉了把被褥。 “好了,今晚上乖乖睡觉,明天早起再说。” 江岸道。 其实芩书闲也困得发慌,但这样的心态跟冲动不是随时都能起,随时都能有的,她不想放弃,更不想浪费,怕下次再想时,没那个勇气了。 仰起脸,她认真的询问江岸:“你确定吗?” 江岸手指骨节在她额头一敲:“傻瓜,我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以后有得是机会,现在我要你赶紧睡觉。” “嗯。” 芩书闲低下头,钻进被褥。 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失望也有一点点,欣慰更多。 她明镜儿似的,知道真正爱一个人,不会只想着上床那点事。 …… 次日醒来。 江岸已经不在身边。 他睡过的那一半床单,连下陷的痕迹都不存在,仿佛根本昨晚他就没在过。 除了桌上的烟灰缸里那支烟头证明他确确实实存在。 芩书闲捂了捂脸,撑着疲倦的身板翻身起床。 口干舌燥的,抓起桌边的水往嘴里灌,水份略带咸甜。 像是有人在里边加了些什么东西。 “起来了?” 江岸穿着一身根本不合身的运动装,脖颈里搭了条粗糙起毛球的毛巾,满头细汗,满脸通红的推门进来,他那样子明眼人就看得出是刚跑完步。 芩书闲也大抵猜到怎么回事了。 她把水杯放下:“舅舅叫你去跑步?” “嗯。” “你不必什么都迁就着他们的,按照你自己的习惯来就行,反正我们不会在这边多住。” 她是怕他在这边待得不自在,毕竟农村人跟繁华大都市的公子哥,很多习惯上的东西无法匹配得上。 江岸倒得一副乐得模样,说话轻飘飘的:“还真别说,这几天跟着舅舅晨跑,身体都通透舒畅不少,看来回燕州我也得安排上。” 以往他倒也是有晨跑的习惯。 后来公司事多忙起来,也就渐渐把这习惯疏远了。 “真的?还是说为了讨好人家,故意这么做?” 江岸耸肩挑眉:“你觉得我有那个必要?” “那可说不定。” 江岸定定看她。 看得芩书闲都不好意思,把脸往外撇。 “我发现你现在很有自信嘛!” 她吞口唾沫,话说得比那张脸更有自信:“你想娶我,当然要讨好他们,不然万一其中哪一个闹点事出来,把你堵在家门口,那你岂不是白费一番功夫。” 芩书闲这话也算是 点到了点子上去。 江岸笑着说:“为你不假,也确实只能为你,但凡换成别人,别说是那张脸,半张脸都不带看一下。” 她问:“待会有什么活动?” “舅舅说去山上拜拜,你去不去?” 江岸是想芩书闲一块去。 “后边的山?” “嗯。” 那山叫寺子山,潭慈以前跟她讲过,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山,旅游旺季时人还不在少数。 江岸磨她:“一起去吧?” 芩书闲本是不太想的,爬山这种事她根本不在行,反眼看到他殷切的眼神,心顿时就软了,当口答应。 潭杰到点过来叫两人,开着他那辆十来万不到的小破飞度到山脚下。 其间江岸跟城里大少爷来农村过家家,没玩过稀奇玩意似的,抢着要帮潭杰开车。 未来的外甥女婿,潭杰对他也是宠着。 赶紧下来让他开。 软骨头 第469节 习惯了单手开法拉利,江岸开车向来快,但这车属实是不太趁手,开了不到一段路就有点儿累得慌了。 到下车,他忽然跟芩书闲道:“要不我们在这边买套房子吧?也方便以后常来住。” 芩书闲只觉得他有些一惊一乍,不太正常。 “你中邪了?” 在这买房子,等于是在人眼皮子底下惹不痛快。 潭家也就只有潭杰能接纳两人,况且还是看在她母亲潭慈的面子上。 要是常年来往,指不定得闹出点什么事。 芩书闲是只想低调做人,奈何身边这个猪队友总想着往上爬。 她还拉不住。 “你不觉得这边很宜居吗?”江岸兴冲冲的走在前头几步。 芩书闲边走边回:“宜居的地方多了去了,也不止这一处,你要是实在钱多得花不完,觉得心里不痛快,咱们可以全国各地多跑几个地方。” “那不一样。” 她那脸,就差直接说一句:你要住你自己住,反正我不住。 两人打磕时,旁边走过去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一人手里揣了根冰棍。 江岸就看得挪不开眼了。 即便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芩书闲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把拽住他胳膊往前拉:“江岸,你别多想,在没结婚之前我是不会给你生孩子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要是不想未婚先孕,咱们明天去领证得了,明晚就开始造人计划。” 闻言,芩书闲脚步停下来,她眼神略带严肃:“生孩子是那么草率的事吗?” “当然不是,我尊重你。” “这可是你说的。” 第535章 这辈子对她好 爬山本不是易事。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芩书闲几近体力不支,全靠江岸扶着走。 他在她耳边打趣:“你这样怎么行,这才走几步路。” “本来就不想来的。” 潭杰在前头等两人,瞧见没动静,回头来看,江岸背着芩书闲还脚下走得生了风似的,手脚轻便,除了脸略显得几分红润,其余无所异样。 三人一路继续往上爬。 芩书闲几次欲要下来,江岸都不让。 周围的人无不是各种异样目光。 “江岸,你放我下来。” “怎么了?” 走了一段路,再是体力充沛的人,这会儿也多少有点气喘了,江岸吐声明显没有先前清亮,带着几分颤音。 “我自己能走。” 闻言,江岸扭头扫她个眼色,口吻带嗔的问:“怎么?不乐意我背你,还是怕被外人看到什么?” “怕你累着。” “还知道心疼我。” 江岸找了快稍微平缓的位置,弯腰将她放下来。 双脚离地,瞬间安全感满满,芩书闲拧开瓶矿泉水递给他:“先喝口水再爬。” 目光打在她捏水瓶的手指上,盯了几秒才伸手:“不枉费我对你好,还知道心疼人。” 芩书闲懒得跟他斗嘴。 她又不是白眼狼,谁好谁坏分得清。 就这眨眼的功夫,潭杰已经走得不见身影了。 江岸拧好水瓶盖子:“舅舅这把年纪比我们年轻人体质好多了,咱们可比不过他。” 昨晚的事情,芩书闲挺多想问的,只是一直没好当着潭杰的面开口。 等他气息平稳得差不多。 她开口出声,问道:“昨晚上舅舅跟你说什么了?” 舌尖在口腔里顶住牙根,好久才松开,江岸掀开一双明亮清透的眼,眼皮高高掀起:“潭姨的事对他打击挺大的,他一直想问我当年她嫁去盛家的经历,我没跟他讲。” 他只说了个大概,没具体描述。 潭杰问起,江岸也就是告诉他,自己不太清楚,警方不便透露。 可他又怎会联想不到呢? 江岸好几次见他背着人抹眼泪。 芩书闲点点头:“那些事别跟他说。” “放心,孰轻孰重我清楚。” 江岸跟芩书闲在寺子山求了块玉带回去。 晚上走时,没人送他们。 潭杰走在车后座里,低声安抚:“你们别见外,家里当初因为这事,被盛家威胁过好多次,大家不是没心的人,是被吓跑了,咱们没权没势斗不过人家。” 盛万松威胁潭家的事,从未听潭慈跟她讲过。 眼底流露出一抹疼痛与憎恶,芩书闲抬手用指腹抿掉眼角的湿润,半张着嘴吐气。 嘴里吐出的都是灼灼的热气,感觉嘴皮子都在被燎烧。 在潭杰看不到的位置,江岸探手牵住她的,单手牵着。 他没说话,一个小小的动作安慰。 怕他单手开车危险,芩书闲抽开将他手退回去。 给了他一个她没事的眼神。 江岸:“舅舅,我不是那种人。” 潭杰保持沉默。 或许这沉默里包含的东西太多,有判断真假,也有猜 忌多疑,又有矛盾跟纠结。 芩书闲坐不住了,她觉得是时候跟潭杰讲清楚:“他人很好,我们也是真心结婚的,没有人逼我,我妈是命不好,但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潭杰非要跟去燕州,一片苦心谁都看得明白。 潭家人不愿参加婚礼,唯有他出场。 借着去给潭慈扫墓的由头,也就是想看看江岸这个人如何,待芩书闲怎样。 都说男人心粗,眼下的潭杰比女人心思还缜密。 “那就好。” 江岸同司机换着开,很晚才赶回到燕州住所。 暂时芩书闲跟着他住,鼎南府的房子空着。 自然潭杰来,也得跟一块住。 小两口住在一楼,二楼的大客卧腾出来给潭杰打住,江岸临时叫李嫂多添加了些被褥,燕州的开春还是冷的,尤其是早晚温差大,白天稍微好一点。 晚上,江岸跟潭杰小酌了两杯。 两人都醉里壮胆挑话讲。 潭杰眼神涣散,端酒的手都不稳了,指着江岸鼻子:“你小子……要是敢对书闲……不好,我一定……不放过你……” 比起他,江岸酒量那要好得多,他此时还算是比较清醒的。 一个劲的连连点头,囵囤都不带打的。 见酒杯空了,江岸又给满上。 潭杰这人吧! 不喝酒倒也能忍得住,喝起来那就没个数。 一杯接着一杯往下灌,客厅里打着大灯,刺目的灯光笼罩着两人的脸,李嫂眼力见好,走去把灯调暗,仅留了一盏比较小的暖黄色壁灯。 “李嫂,再拿瓶酒来。” 其实这会儿潭杰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再喝下去指定醉到一塌糊涂。 李嫂劝又不好劝,只得去房间再取酒给江岸。 江岸替潭杰满上:“舅舅,这杯我再敬你,算是我这晚辈迟来的歉意,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跟书闲的好事。” 说完,他仰起脸一口饮尽,入喉滑下去的酒液刺拉着嗓子眼,不太好吞咽。 潭杰口齿不清:“我看好你,别让我……失望。” “一定不会。” 江岸是跟潭杰保证,同时也是跟自己保证,保证他这辈子不会辜负芩书闲半分。 软骨头 第470节 潭杰喝得已经开始趴桌了。 嘴里嘟嘟囔囔的说:“打小书闲这孩子……性子就倔强……你,你得多担待着点,她要是跟你闹脾气……你大不了就,就哄哄她,她气消了还是很好讲话的。” 不用潭杰说,江岸也懂。 “好。” 潭杰手掌撑了撑桌面,作势要起来。 奈何力气不够,尝试几次都失败了。 江岸站起,一边扶着他,说:“舅舅,你喝多了,我搀你去房间休息。” 潭杰站直身板后,想推开他的帮扶,可脚下直打踉跄,头又晕沉得厉害。 芩书闲打完电话进门。 就见着这一幕,她视线瞥了眼桌上的酒瓶,两大瓶白酒全是空的。 李嫂忙过来收拾:“两人高兴,聊了老久的天,这酒也喝完了。” 芩书闲捏紧手机,随在两人身后上楼,她怕江岸跟着潭杰一块摔地上。 第536章 当亲妹妹看 潭杰在燕州一住就是大半个月。 他回去那天,正好詹敏给芩书闲打电话,说怀孕了。 康堇连休了整年的年假,再带上周末,又从陆淮南那磨掉一个多星期的假期,陪着她去国外玩了一大圈回来,两人大包小包拎得快拿不下。 叫她去取点东西。 康堇跟詹敏的婚房不算大,两百来平左右的大平层。 要比起江岸那些房子来说,那可就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江岸下车,去后备箱拿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 芩书闲跟随而下。 从他手上接来一小袋,里边装的都是上等人参跟燕窝,价值十几万上的补品。 没等人进门。 康堇已经出来迎接了,笑容萦满了整张脸:“江总,芩小姐。” 江岸看康堇那眼神,就像是岳父看女婿,怎么看怎么个不顺眼,搞得是他家白菜给人拱走了,淡淡应一声,换鞋进去。 芩书闲在他身侧,礼貌恭敬:“康秘书。” 她顺手要去递东西。 江岸先她一步,特意打她手里取过,再转交给康堇,生怕对方碰到她皮肤似的。 见状,康堇也只好尴尬的笑笑,心领神会,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你们里边坐,我去楼下叫她。” 詹敏去医院检查时,都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工作忙起来总是废寝忘食,更是忙得顾不上大姨妈准不准时,要不是连续三个月没来,她都没想到过怀孕这茬。 打两人结婚起,也没刻意的要做措施,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生孩子也养得起。 待康堇人一走。 芩书闲扭头去看江岸,他依旧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伸胳膊肘怼他,低压着嗓音道:“干嘛?这是多好的事,你来人家家里摆着个冷脸算怎么回事?” “看不惯。” “有什么看不惯的?” 江岸磨牙根,没好气的说:“你不觉得他占了天大的便宜吗?” 听他一席话,芩书闲真的要气到晕过去。 她拨他两眼:“行了,这么不乐意早干嘛去了?再说了,人家詹敏姐又不是你女儿,也不是你妹妹,你凭什么管人家婚姻生活,老公也是她自己选的,康秘书哪点差了?” “他哪点好了?” 芩书闲啧一声:“你再大声点,生怕人家听不到。” 江岸不爽归不爽,但表面样子还是得做的。 尤其是在詹敏面前,毕竟孕妇为大。 詹敏跟他这么多年,他从未苛待过身边的人,只要自己有口肉吃,必然会分她们一口汤。 康堇同她在对面沙发坐下。 江岸眼都没撇过去看他,径直盯着詹敏:“身体还好吧?” 氛围是明显不过的局促。 詹敏僵着嘴角出声:“挺好的。” 她想说句多亏了康堇无微不至的照顾,想想还是作罢,把话咽回去。 芩书闲负责活络气氛:“那个我跟他带了点补品给你,到时候你可以让姐夫帮忙炖,对女人好的。” “谢谢。” “别这么客气。” 突然,江岸起身往外走,冷淡的嗓音:“康堇,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康堇赶忙跟着他出去。 在屋里,江岸早憋了好一会了,出门就摸口袋想拿烟,摸进去两把才猛然发现烟在车里,他根本没带过来,是芩书闲考虑到詹敏怀孕,让他放在车里的。 康堇很有眼力。 立马拿出自己的那包:“江总,要不抽我的吧?” 他的烟也不算差,平时应酬多,烟都是买的比较高档次的。 江岸烟瘾不大。 但若是一下子上头想抽得紧了,也不是那么好抑制得住。 他伸手接过,表情还是没怎么和缓下来。 趁着江岸在点烟的时候,康堇开口讲话了:“江总,我知道你一直把阿敏当成自己亲妹妹对待,也很爱护她,觉得她跟着我受了委屈,觉得我配不上……” “我没那意思。” 江岸拿开嘴上的烟,砸吧唇,冷声打断。 气氛僵持了两秒,沉默片刻后。 康堇再次提口:“保证这些东西太虚伪了,我也不知道以后我跟她会发生怎样的事,我只能说我会尽全力让她不受半点委屈,同为男人,你应该能懂。” 况且江岸身边还有个芩书闲。 他是如何抱得美人归,又是怎样让芩书闲答应嫁给他的。 这一路来,詹敏跟康堇都全程看在眼里。 江岸不是个坏心眼的人,相反的,他心眼特别好。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放心不下詹敏。 表面上是同事,上下级的关系,实际上真要是詹敏有什么事,他一样会像当年对待秦惜文那般去做的。 江岸凑近手,深深吸口烟,吐声还很重:“对她好点,对孩子也好点。” “好。” “你现在名下多少财产?” 这本是个人最为隐私的东西。 但康堇对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话不藏半分:“不瞒江总,一些股份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全部资产有两个亿左右。” 江岸看他的眼神里,略带几分深意。 他知道陆淮南这人护短,对身边的人也好,但没想到他能好到这个份上。 一个小小的助理,短短这些年能拿到这么多钱。 江岸不仅挑眉:“陆淮南给的?” “前些年的时候,跟着陆总做了不少的项目,现在一直都有分红拿,虽然每年不算多,足够我养活阿敏跟孩子的。” “看不出来他还挺照顾你的。” “不是我替陆总讲话,他一直都很照拂身边的人。” “看得出来。” 两个男人在栏杆边聊了许久,冷风呼啦啦的吹,吹得江岸手指发僵,指尖的烟吹得忽明忽暗。 他一收手,把烟掐掉:“先进去吧!” 一个多小时后。 詹敏站在自家一楼院里的大门前,目送两人离开。 等那辆阿斯顿马丁开走,消失到无影,她回眸问康堇:“江总送了好大一份礼,东苑的房子,一套六百平的别墅,我一直推迟不要的,没推掉,你说这也不好收啊!” 结婚那会,江岸跟陆淮南都给过不少。 康堇:“老婆,你这个老板是怕我薄待你,让你受委屈,才送你这么套大房子。” 第537章 爱到死 软骨头 第471节 詹敏觉得烧脑头疼得很。 “到时候她们生宝宝,咱们该送什么回?” “这个你还真不用想,按照江总那性格,你送得礼大他估计也不会收。” 这才是她觉得难搞的,再是关系好,也不能只进不出,不讲礼尚往来。 康堇搀扶她:“先进去躺会,你不是才说头晕。” …… 结婚毕竟不是小事。 幸运的,人生中也就仅此一次。 芩书闲很重视,所有流程细节,跟需要用到的件件,她都会亲自过一遍。 江岸公司忙起来,脚打后脑勺,走不开只能找人陪着她一块置办。 嫁妆这边是他给了潭杰一大笔钱,按照燕州最大的规模定,几乎是江岸能把自己给得起的东西,全都给到了位,其间叶慧琳跟江南去海港见过两次潭杰。 两方家长也都谈得甚欢。 江南要给芩书闲备至一大笔彩礼钱,这份钱打算给到潭杰那。 谭杰严厉拒绝了:“江兄,我们潭家虽然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不贪财,这个钱我不能收,你们还是拿回去。” 对方态度坚决。 叶慧琳叹口气,笑道:“那行,我们也就不勉强。” 有人端上来两杯茶。 潭杰同江南敬茶,再给叶慧琳敬:“这杯茶我代她母亲父亲敬亲家,往后我们家书闲嫁到江家,还麻烦两位多担待些。” 说话间,他满眼都是快要溢出的红。 抬眼时,还用手背抹了下眼角位置的湿润。 叶慧琳跟江南互相对视一眼,江南起身拿纸巾盒:“别太难过,以后要是你想她了,随时跟阿岸讲,他带书闲回海港看你们便是。” 他说的不是接潭杰去燕州,而是回海港。 “害,遇上你们,算是书闲的福气,我也不必担心她会处理不好婆媳间的矛盾。” 人就是这样。 出场的时间顺序很重要。 若是换成当年的叶慧琳,恐怕也会把这段婚事闹得一团糟。 有时候想想也是蛮好笑的。 同江南回燕州的车上,叶慧琳给江岸打电话,跟她说清楚海港这边情况。 江岸早料到潭杰大概率是不肯收下这份彩礼钱的,且不说钱多,哪怕是少对方也不是那种贪财之人。 “好,我知道了,你跟爸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江岸回身抱起芩书闲,倾身将她压在身下,唇抵住唇:“舅舅不肯收钱,那这个钱你拿着?” “多少钱?” 他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一个八。 芩书闲猜到数目,心底也是一惊,知道他有钱,但不知道他怎么大方,出手就是八个亿。 她瞪着双乌溜溜的大眼。 江岸伸手捏捏她鼻尖,肉嘟嘟的鼻尖很好捏。 “这是什么表情?嫌我给得不够,我可以再加,加到你满意……” 芩书闲用嘴堵住他剩下的话。 她很大胆,但动作是很笨拙,弹起身子来,想用两只胳膊撑到他肩膀上去。 奈何江岸一直掐住她的腰,这令她动无可动,被动的处于他的视线之下。 芩书闲眼睛跟整张脸都被江岸埋在身下。 他还用双手扶住她的脸,一点点的拉近。 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帅脸,芩书闲猛地屏住呼吸,可那怦然跳动的心脏跟喉咙,根本压制不住,她就像是个干渴了许久的人,在沙漠中行走。 急需一口甘泉解渴。 偏偏这时候江岸还吊着她。 芩书闲仰起视线,沙哑的声音不成样子:“江岸……” 江岸扑过来,咬住她唇瓣用劲往下亲吻。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讲是在咬她。 她避无可避,唇瓣上僵着一层血,芩书闲已经麻木得不知道是疼多一点,还是冲动多一点,她起身翻开江岸的手,掐着他胳膊试图起来。 这次他没拦她。 两人就这么一咕噜滚在地板上,地毯加持,没摔到人。 况且江岸又不是傻,他一直拿手掌撑在她脑后扶着,防止摔到她后脑。 摔下去的那一瞬间,是江岸的大腿先着地的。 芩书闲几乎瘫在他怀里。 江岸压根没打算给她喘气的机会,往下就是一阵啃噬,她两瓣唇麻了又痛,痛了又麻。 “江岸……” “嗯?” 他很轻,也很利落的嗯一声,不似那种调侃又拖泥带水的疑问。 芩书闲朦朦胧胧睁开眼,身上的衣服早扒得不成样儿了。 暴露在外的两边肩头有点凉,她瑟缩下身体,在昏暗中跟他对视,沉哑的嗓音:“我发现我好爱你。” 她今天没喝酒,也没任何冲动。 就是那么一刻的念头,她只是想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芩书闲:“我觉得,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真的会死。” 她的声音就那么嗡嗡的发出,不大也不算轻柔,甚至是带着几许忧伤的。 钻入江岸的耳中,是一根柔软而又令人难受的尖刺。 明明你感紧不到刺痛,却整个人僵在那。 或许是沉默,让芩书闲那根敏感的神经,猛地提起,她笑中带苦:“江岸,你也不用太有负担,就算是你真的不要我了,我也不会死缠烂打缠着你的。” 一道不重的力气,压在她侧脸处。 芩书闲感受到是江岸的手掌,她像只小猫似的往他掌心里依偎。 江岸忽地收了下手。 痛感瞬间袭击她。 她有些懵懂。 江岸捧起她的脸,额挨着额,声声话入耳:“要是真的有一天我不要你了,那就是我死了。” 不然,她这辈子都别想逃离他的掌心。 “江……” 后腰上一道强有力的禁锢,狠狠的把芩书闲拉进了身边沙发中。 她看不太清,唯有鼻尖都是江岸身上的味道,以及打他皮肤上滴淌而下的汗水。 芩书闲鬼使神差的舔了口,咸咸的味道。 就像是此刻的幸福那般。 …… 次日,晨曦照射进屋内,形成一道薄薄的金色影子扑在地板上。 芩书闲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睁眼,入目是正对面的挂钟,指着下午两点。 昨晚上她跟江岸闹得很晚,两人都闹到精疲力竭,眼睛都快睁不开才罢休。 此时的芩书闲,浑身宛如安装了无数根钉子,她的身体是用钉子固定的。 第538章 盛清时 稍微走多两步,都能直接散架。 脑袋晕沉得要炸开。 她就觉得,自己的头真的是个脆皮西瓜,指尖轻轻一蹦跶,都能裂开一条大缝来。 芩书闲坐在床架边,缓了许久的 神,才敢跨步下去。 脚尖踮地,刚踩到地板,身子都没站直,那种酸痛感席卷而来。 她整个人再次跌回到床中央。 “叩叩叩……” 正在此时,前方的房门响了。 公司的事越发多,平时这个点上,江岸基本上都在公司处理事,门外的人是李嫂,上楼来帮她整理床铺的:“书闲,你起来没?我给你送衣服。” 听对方那熟练的口吻。 软骨头 第472节 芩书闲唰地满脸红透了,红得要滴血。 指定是江岸同李嫂讲过,她下不来床,嘱咐她上来送衣服。 她下意识伸手挂住胸口,拿被褥捂住光溜溜的两只腿,遂才扬声道:“我起来了,你进来吧!” 李嫂推门进来。 都是过来人,况且也懂得两口子情况。 见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还红得不行。 李嫂打趣:“你也别这么害羞,你两迟早都得生孩子的,这种事……” “李嫂,那个你先把衣服给我。” “哦,好。” 李嫂递给她衣服,是她平日里穿的一套深蓝色家居服。 递交完,还不忘同她说一声:“书闲,早点洗漱完下来吃早餐,你们这总是不吃早饭的习惯真得改改,等到年纪大了身体要出毛病的。” 怕她再多说,芩书闲忙着应:“好,我马上下去。” 她不吃早餐这习惯,打初中就开始了。 那时候潭慈忙,整日也不知道忙什么,跟在盛万松同出同进的。 没人催促她,她就时常性顾不上吃。 现在想想,所有的端倪其实早就展现在她眼前了,只是她不够细心,不够懂母亲罢了。 像她那样的女人,又怎会甘心给一个有钱的男人做陪衬? 李嫂人都走出去了。 又折返回来。 “对了,早上有个送快递的说让你签收个什么包裹,我把人拦在外边,他还一直强调得你本人签收,实在没办法我是打电话给阿岸,让他开口签下的,待会你去看看。” 芩书闲没当回事。 只当是自己在网上买过什么东西到了。 她最近忙着打点婚礼需要用的东西,脑子有些错乱,实在是东西太多。 记混记杂,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去浴室洗了把脸,刷完牙下楼。 李嫂手脚很是麻利,早就把一桌子丰盛早餐端上桌摆放好。 昨晚上消耗体力太大,芩书闲是真的饿。 咕噜噜的先喝下大半杯的牛奶,她开始吃三明治。 “嗡嗡嗡……” 手机响了。 不知是哪根神经没搭对,心脏随着这嗡嗡作响的铃声,猛然跳动几下,芩书闲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抓起手机,映入眼眸的是一个外省的陌生号码。 一长串数字,她确定自己不认识。 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嘴里继续咀嚼。 “芩书闲,想这么痛快的结婚是吗?没门。” 盛清时的声音,透过冰冷的手机传来。 她终于知道,刚才那种猝然间,防不胜防的不妙感,是从何而来。 人在面临风险时,是真的有预感的。 芩书闲稳住心神,她问:“盛清时,你想干什么?” 盛清时笑得疯批带痴:“你问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他妈的江岸想干什么。” 这话,听得她太阳穴突突跳个不止。 手里的三明治渐渐捏成了薄片,芩书闲塞进嘴,发现难以下咽,她弯腰往脚边的垃圾桶吐掉,发狠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敢说我爸的死跟江岸没关系?” “盛……” “芩书闲,我要见你。” 盛清时不罢休,在那边威胁她:“否则你知道的,你妈跟着我爸混了那么多年,跟那么多男人在一起过,我不可能什么证据都没有,只要我放出去,你妈她别说名声……” 芩书闲咬牙切齿,脸绯红不堪。 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压抑的嗓音挤出喉咙:“盛清时,你别搞错了,是你们盛家对不起我妈,是你们害得她自杀的,我没找你们算账,你凭什么反过来找我?” 她恨不得撕碎盛清时那张肮脏龌龊的脸。 连线约莫有十秒钟的沉默。 这点时间足够芩书闲情绪缓冲过来。 她手指握拳摁在面前桌板上,看了眼厨房的门。 李嫂没有留意到这边情况,还在里头忙活着。 芩书闲起了个身,腿脚走得不太利索,她往后院的亭子里去。 单手扶住摇椅的绳子。 盛清时笑得好生疯癫:“芩书闲,没想到吧,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看来你这婚怕是暂时结不了了。” 如果盛万松没死。 他或许真的要在国外待一辈子,不可能再回来。 就算是父子间有天大的嫌隙,毕竟流着同样血的父子亲情,盛万松死,他做不到在国外逍遥过日子,不管不顾。 芩书闲忽然就觉得,是她以前看错了这个男人。 或许他只是希望得到父母的一些关注跟关爱,并不是真的那么恨盛万松。 如今人死,最伤心的也莫过于盛清时。 芩书闲咬得牙根发疼:“见我?你想怎么见我?” 与此同时,她也在心里暗自快速的考虑,去见盛清时的风险多大。 她能不能承受得起。 这件事要不要跟江岸打招呼。 等等,所有的问题在脑中快速的过了一遍。 盛清时收起笑,语气淡而嚣张的开口:“放心,我不会把你怎样,再说了,我现在不想死,不至于拉着你去陪葬,见你一面是有事跟你商量。” 说完,他补充:“但是你最好别跟江岸讲,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所有的东西抛出去。” 盛清时落到这个下场,他还敢回来找她。 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得到,他是有十全的把握,否则他不会提出轻易见面。 芩书闲后槽牙发疼。 眼眶像是灌了两大壶的开水那么滚烫。 滴答一颗往下掉,她仰头吸走鼻尖的酸劲:“行,说好了,我来定地点。” 第539章 把柄 “没问题。” 芩书闲提起口气,把那股憎恨往下咽,低声没什么情绪的道:“你这个手机号是临时的吧,那我到时候怎么联系你?” 盛清时冷冷的说:“放心,我每天都会来找你的。” 耳畔的话像是一阵冷风,深深刺进她骨髓里。 芩书闲呆愣愣站在原地不动,扭头四处环顾一圈,她生怕在某一个位置,真的看到盛清时的身影,不可否认的是她真害怕了。 如果他能进得来这,那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在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悬挂在半空的心才落定。 “好。” “那我先挂了。”顿了半秒,盛清时说:“对了,我给你寄的包裹,你可以打开看看。” 芩书闲啪地一声挂断。 动作弧度大,手机差点甩出去掉地上。 她五指紧握,脸不是脸,五官拥蹙成一团,满眼刺目的晕着层鲜红,慢慢的她抱住头往下蹲身,两根纤细的胳膊压在大腿上,喉咙发出断断续续的哽咽抽泣声。 人的情绪到达一定顶点时,眼泪会不由自主的掉。 芩书闲此刻就是这般。 她不想哭的,但眼睛不听话。 “书闲,你这是怎么了?” 李嫂出来,看到客厅不见人,在里边找了一通也没找到,索性到后院。 就看到芩书闲捂着自己单薄的身板,蜷缩在那,不知看什么,眼神呆愣无神。 有人喊她,心口那股气瞬间涌到脑顶。 芩书闲忍得心都在颤:“我没事,就是遇到点我妈的消息,情绪不太好。” 她知道,李嫂是个眼尖的人。 但凡她说真的什么都没有,对方肯定会怀疑,只好找了这么个借口先稳住人。 软骨头 第473节 盛清时不想让江岸知道,她也不想。 李嫂满目心疼,把手里拿的毯子裹在她身上:“有什么事进屋再讲,这外边冷,你前几天才感冒好,要是再 吹会冷风感冒了,到时候这婚礼怎么办?” “嗯。” 芩书闲跟着进去。 盛清时寄来的那个包裹,放在客厅玄关处的架子上。 不大不小,差不多中号的礼品盒的尺寸。 外边一层纸壳子包装得很规整,一路送过来连个边角都没磕碰损伤,一看就是找专人派送的。 她想不到盛清时会给她寄什么。 看到她一直盯着那个包裹看,李嫂说:“你是不是想开包裹,我去给你拿剪刀。” 芩书闲没作声。 等着李嫂把包裹剪刀递到她面前,她微微低垂视线跟脸,仔细在包裹上掠过几眼。 没什么异样,除了没损伤外,几乎跟普通的快件没任何区别。 上边的地址写着禺山那边。 不用想,那是假的。 既然盛清时搞这一套,那他就断然不可能把自己真实的位置暴露。 芩书闲半分钟都没动静。 李嫂:“书闲,这里边装的什么,谁寄来的?” “我也不知道。” “刚才你出去打电话了?” “嗯。” “跟谁啊?” 芩书闲眼皮都没蠕动,提起手中的剪刀,在包裹胶带封口处哗啦一下,她一边拎着包裹开,一边回答:“警局的电话,说是我妈有点遗物叫我有空过去拿。” 她也佩服自己,也庆幸,这个时候还有理智跟清醒解释。 李嫂看着她拆,站在那没动。 倒不是她对别人的隐私好奇,单纯是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又怕这里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随着三面的胶带都依次划开,只剩下最后一面了,芩书闲闭上眼,两秒后再度睁开,眼底热热的温度还没散,她压抑着牙齿打颤的声音,伸手剥离开那片盖子。 盒子里的东西展露出来。 是许多潭慈的照片。 她跟形形色色的男人滚在一起的照片,有谈笑卖弄的,也有喝酒陪醉的。 有些已经涉及到很隐私的。 那一瞬间,芩书闲只觉得自己脑子嘭地一声彻底炸开了。 她视线模糊,全是雾气堵在她眼睛里,连潭慈在照片里的模样都看不清楚。 李嫂忙去拿纸:“先擦擦。” 芩书闲没接,反手将那些照片全数翻过去,背对着人,头往下埋,哭声加重。 李嫂对潭慈的事,只知道个大概情况,具体详细的她并不了解。 别说是她,叶慧琳江南那边,江岸也没说太详细。 那些事是芩书闲心里一道抹不掉的伤口,越少人知道越好,起码不会被人逢上就提及安慰,对她最好的保护不是安抚鼓励,而是隐藏起来。 “书闲,我给……” “李嫂,别给他打电话。” 芩书闲语气急促,她抬起脸来,满脸挂着泪珠。 李嫂也是被她这样子吓到,愣愣吐出句:“好,我不打。” 抬起的手又再度往下压。 她没说话,脸上的泪已经止住,重新又将那个包裹里的照片一一摆放整齐,把哗啦开的刀口子合上,仿佛那个盒子从未被打开过,刚才的照片也没有看到。 芩书闲抱住包裹,踉踉跄跄的步调往楼上走。 李嫂怕她出事,隔着十几分钟上去看一次人。 她总想着给江岸说一声,但又认为这么做,过于不尊重芩书闲。 屋子里约莫沉寂半小时左右,她推门走出来。 “你没事吧?”李嫂问。 芩书闲跟刚才判若两人,嘴角还上扬带了丝笑意,口吻更是轻淡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李嫂,我刚才没吃饱,能不能给我熬完粥,我有点想喝粥。” “好好好,我马上去弄。” 等人走,门板推上。 芩书闲木讷的走向沙发,她再次打开那个包裹,像是刚才收拾东西那般,一一又全部搬弄出来。 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看到那些照片时,她还是没忍住恨到心揪起。 这么多隐秘的照片,尤其是拍摄角度的刁钻。 全靠盛清时一人根本办不到,况且有些照片有点年代感,那时候他年纪尚小。 芩书闲恍然间明白过来。 原来从她跟她母亲进盛家的那一刻起,她们的命运就被死死的掐在盛万松的手掌心。 哪怕是潭慈抑郁自杀,哪怕是江岸要娶她。 看似什么都过去了,实际上根本没过去。 第540章 秦瑶 顺海国际酒店。 两拨人一出一进。 江岸站在最前边,他是第一眼看到秦瑶的。 两人视线越过人群,在喧杂的环境里碰触交汇,她微微点头,抬了抬手里的香槟:“好久不见。” 再见,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甚至可以说心里是释怀。 起码秦瑶是这样。 以前她以为,这辈子得不到江岸,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他是她的命,也是她的劫数。 事实证明,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让一个人慢慢的治愈。 打燕州离开后的前半年,她近乎快记不起来江岸的样子。 “好久不见。” 秦瑶跨步上前,目光环顾一圈他人,凑过去的杯沿轻碰一下他的:“你也是来这竞拍的?” 江岸点头,脸色平稳无波。 秦瑶一席香槟色的礼服裙,穿得身姿摇曳,腰间系了条蛇标的细腰带,显得她腰线更加完美,这个女人不管是在哪,从来都是高傲跟耀眼夺目的。 做过唯一卑微的事,恐怕就是嫁给他江岸。 “叔叔阿姨还好吗?” 口腔的唾液往下咽,牵起几分细碎的酸涩,江岸勾唇:“都挺好的。” 秦瑶问得大胆且坦荡:“我听说你要跟人结婚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也没打算要瞒着谁,起码说出来是对所有人的尊重。 江岸嘴角弧度稍稍收敛,话说得没情绪:“嗯,叫芩书闲,是名老师,家在海港望州。” “老师。”秦瑶捕捉重点似的,细致的琢磨着这两字,随后道:“我从没觉得你跟这个职业匹配。” 他低笑,视线里是自己锃亮的皮鞋:“我自己也没想过,可能这就是生活给的一些小惊喜跟小意外吧!” 她紧接往下问:“江岸,那你足够爱她吗?” 这次,江岸没有很好回话。 不是他对芩书闲的爱假,也不是不够深,他只是想找一句合适的话表达。 秦瑶看着他露出点意味深长,晦暗不明的笑来。 她没急着要一个答复,在等他开口。 又或者讲,江岸不愿说,她不强求。 她所有的撕心裂肺,早就留在那一年的过去。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哪怕她当初再爱江岸,爱到可以为他生,为他死的地步,但一旦人跨过去这个坎,回头再来看时,心情比水面还要平静。 竞拍厅里,响着拍卖师明朗的嗓音,像是在祥和的氛围里划开一道口子。 江岸蠕动着唇瓣,张开嘴:“就像你说的,我爱过阮绵,但我不够爱她,所以才会导致最终分离的结果。” 用这样的话,间接性的表达了他对芩书闲的爱意,是截然不同的。 秦瑶笑了笑。 心已经不会再痛了。 软骨头 第474节 她抬起手,高脚杯抵在嘴边,仰头抿下一小口的香槟。 酒入喉,到底有几分劲。 秦瑶笑意加深:“江岸,我做不到祝你幸福,因为幸福不是我给的,不过我也不会咒你不幸福,因为跟我无关,找到自己的真爱,就好好珍惜。” 或许说,人都是一种不甘的动物。 就算她心里没有江岸的影子了,看到他跟别的女人结婚,秦瑶还是会觉得有那一丝怪异的滋味。 “我会的。” 面对面而站,两人相隔着不到一米半的距离。 秦瑶眼底藏着几分深意,脆生生的问他:“我一直好奇件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阿笙喜欢我的?” 过往的事,裂开道缝隙。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再次涌现在江岸的脑海中。 他依稀记得,那晚天色特别的暗沉,几人在酒吧喝多了酒。 乔南笙催着他回家,一直在车边叮嘱他,叫他好好对秦瑶,要是他待她不好,他不会放过他。 许是当时的江岸没喝到彻底不省人事。 又或者是他被突如其来的那一阵冷风吹醒了,他隔窗望着乔南笙的面孔,恨不得剥离开他的脸皮,看看他深藏的情绪跟心思。 很长一段时间。 江岸都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夺人所爱,还是兄弟所爱。 他甚至无法面对乔南笙,但又不得不表面装成没事人,逢人依旧那副面孔。 别人都说他是个假面人,心里早就烂透了。 江岸不是没想过要去找乔南笙质问清楚,他没那个勇气,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选择逃避,选择把自己缩在龟壳里。 “很久以前,我们结婚的时候。” 气氛陷入一种尴尬的冰冷。 秦瑶的手指颤了颤。 她抿着唇,下唇咬到发白,都没松开。 江岸侧身过去,后腰倚住桌面,唇形也崩成一条笔直的线,再没人说话,氛围要炸了,最终还是江岸挑起声,道:“我想过很多次要坦白质问的,我胆小,怕失去那么多年的兄弟。” “你什么都怕,唯独不怕伤我的心。” 秦瑶静静的阐述着这个事实。 江岸内心五味杂陈:“对唔住。” 他用的粤语。 秦瑶长舒口气:“我听阿叙说,你现在跟他们关系闹得很僵,要不要我从中撮合一下,大家一起吃个饭把该说的说开,该解的误会解开。” 这件事,换作是半年前,他都考虑过。 经历过芩书闲的事之后,江岸再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他觉得,可能自己这辈子跟他们的缘分也就是这般了,也只能陪着彼此走过那一程路。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往一条道上走的人,哪怕是再齐心协力,最终都会在岔路口走散。 性格决定了命运。 “谢谢,但我觉得不需要了。” 说完,江岸把手拿开,起身:“你慢慢喝,我还有事。” 他走得步调不快,高挑的身形站在人群里依旧如往日那般夺目,容易被人一眼看出,鹤立鸡群的典型。 仿佛江岸身边的人,都变得黯然失色。 秦瑶视线直勾勾,定定的望向他远去的方向,心底似有什么东西,突然间就放下了。 也许她等了很久,等着跟江岸重新再见一面,抹开面子谈谈心。 人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执着,起码她不是。 之所以困扰在其中,不过是不甘,自己不肯放过自己罢了。 第541章 作对 “先进去吧,竞拍开始了。” 秦瑶站得笔直,乔南笙打她身后走近,拿在手上的毛衣往她肩头披,她微微回眸,顶多也就是眼角余光沾到他侧脸:“刚才见到江岸了。” 他没作声,眼帘下垂,垂得不是很深。 秦瑶叹气,笑说:“看得出来他过得挺好。” “这让你心里不舒服?” 问话时,乔南笙额间青筋凸起跳动。 心里有多介意,但他嘴上没说。 秦瑶两边眼睫眨巴,出声慢转:“我没什么不舒服的,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他幸不幸福跟我毫无关系。” 她抬起脸看他一眼:“走吧。” 这次的竞拍产品一共十个,江岸的目标是出自张则清的那副迎客松。 开拍就标出不菲的价格五千万,按照这个价格拍下去,估摸着到手都得一个多亿。 不说他,在场不少人都是奔着这副画来的。 毕竟是张老先生的封笔之作,意义可想而知。 江岸不急着亮出底牌,让周围的人先举牌,大家也都是掂量着自己那点底来,不敢标得太高,这时有人举牌。 拍卖师喊道:“08号牌是德顺海产,给价五千三百万。” 随着这声话落音,下一秒竞拍场坐里再次有人抬价:“我出六千万。” “13号的南海地产六千万,还有没有加价的?” 同江岸坐在平齐位置的几位,都显得很沉稳,对此无动于衷,甚至脸上都没撩起半点水花,反倒是越坐在前边几排的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了。 “我出六千五百万。” 六千五百万对这种不算特别高端的拍卖会来讲,已经不算一笔小数目。 议论声渐大,连着他身侧的人,都有小的波动。 反观江岸,坐在那真正叫一个纹丝不动。 “六千五百万,还有 没有人加价的?” “六千八百万。” “六千八百万,有人加吗?” 此时,拍卖会场一阵交声,江岸闭上双目,全然当做没听见话。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还有人继续往上叠加,最终这副迎客松画加到了八千万的价格,再往上加的话,显然很多人都处于一个有心无力的状态了。 江岸竞拍物品,从来都是一个风调,等着别人先一顿标价,他再出。 拍卖师在台上四顾巡视一圈,手里的敲锤似落不落。 “八千万,还有人要加的吗?” “这副迎客松是张则清老先生的封笔作,纪念意义非同寻常。” “八千万一次……” “八千万两次……” 江岸抬起胳膊,举出牌子:“我出价八千八百万,图个好彩头。” 众人纷纷朝他侧目而来,有些人认出他那张脸,有些没认出的眼巴巴盯了好几秒,拍卖师脸上更是笑意盈满:“江氏出价八千八百万,还有人要……” “我出一个亿。” 女声迎面而来。 身后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两男一女,女人穿着华丽礼服,陪同在她身侧的男人也是西装革履,紧跟最后的是一名黑西装保镖。 看到秦瑶跟乔南笙的那一刻,江岸眼皮发颤,眼底流露出几分复杂。 拍卖场里一阵喧闹议论。 有些人是诧异,不少的是不甘心。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在看热闹。 圈子里都知道秦瑶是江岸的前妻,两人结婚那段日子,究竟发生过什么,外边人不得而知,但都传得神乎其乎。 前妻踢馆砸场,这样的好戏码,谁不乐意看? 秦瑶走进门,最先越过的就是江岸那一排,恰好他又坐在过道处。 几乎是两人擦身而过。 江岸有点错觉,她明明没往他这看,却觉得好像她用那种得逞的眼神在看他。 拍卖师也是看懂了这其间的渊源。 “这些女士,您是真的要出价一个亿?” 秦瑶走到江岸前两排的位置落座,乔南笙替她抚了抚裙摆。 她那张明媚动人的脸上,露出令人看不懂的笑:“那是当然,你还怕我们秦家出不起这个钱吗?还是说大家觉得我是纯心来砸场子,闹不痛快的?” 在场的人没人敢开口说话。 软骨头 第475节 不是不想,是真的怕。 豪门对豪门,那些事只能言传,可不敢当面说。 江岸眼睛温热,手指攥得有些疼。 拍卖师已经开始继续了:“秦家出价一个亿,有人加吗?” 他没想过秦瑶会突然冒出来截胡,况且秦家本对画墨这些东西从不涉及。 要说她秦瑶不是刻意公报私仇,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加五百万……” 没等江岸说完,秦瑶再加价:“一千万。” 从他的位置往前看,只能看到秦瑶跟乔南笙的后脑勺,连两人此刻脸上是个怎样的表情状态,他都看不到,江岸咬了咬牙:“两千万。” “一亿五千万。” 秦瑶再开口。 连续往下的加价,不仅闹得台上的拍卖师有些发懵,江岸也是看懂了,她就是要让他今天拿不到这副画,打定了主意的,秦瑶的性格他太了解。 想要得到的东西得不到,她誓不罢休,哪怕是毁掉。 不是他拿不出更多的钱标价,而是这样下去没什么意义,最后只会导致两败俱伤。 终究是江岸败下阵来,他没再往上加。 “一亿五千万一次。” “一亿五千万两次。” “一亿 五千万三次。” 敲锤砸下,拍卖师心里乐得怕是要原地打滚了,却又要努力憋住嘴角的弧度:“成交,恭喜秦小姐以一亿五千万的价格标下今天的三号迎客松,来自张则清老先生的作品。” 乔南笙使了个眼色,让保镖去后边等着收。 回眸时,不小心跟江岸眼神碰撞上。 秦瑶低声开口:“我不是故意跟他斗,单纯为了让我爸不要搞什么幺蛾子。” 秦父一直对她跟江岸的事耿耿于怀,甚至在得知江岸要娶芩书闲,怀恨在心。 秦瑶表面是夺人所爱,把这幅画从江岸那抢过来,实际上就是让秦老爷子心里那股气透出来。 否则,她真不敢想,到时候婚礼上会闹成怎样。 乔南笙说不出的心疼:“你这么做何必呢,再说了,人家也不一定懂你这份情。” 第542章 都有要保护的人 “他懂不懂是他的事,我做不做是我的事。” 乔南笙眼底莫名涌动一丝忧郁。 在所有人眼中,秦瑶都可能是那个嚣张跋扈,又令人吃恨的女人。 唯独在他眼中,她是善良的。 “好,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人家说他舔狗,乔南笙不在意,一生短短几十年,有些人连四十岁都活不到,如果让他带着遗憾离开,那他更愿意让自己过得随心所欲一点,爱自己爱的人。 江岸不知是何时离场的。 他们起身走时,人已经不在现场了。 乔南笙将秦瑶送上车,他在门口边站了会,想得到江岸大抵会来。 也就几分钟的事。 他冲上前,抡起拳就欲要砸向乔南笙。 乔南笙眼疾身更快,闪身躲过去,江岸扑了个空,还好脚下是稳的没摔下台阶。 “你们想干什么?” 江岸怒气冲冲,跟几年前的他那副性子一模一样。 相比起他,乔南笙淡定得像是没事人。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跟他有任何的冲突,挑起眼皮,声线清淡:“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那又能怎样?现在东西在我们手里,你要是想买,开双倍价咯。” 江岸满脸通红:“这样有意思吗?” 乔南笙后退了两步,冷笑的看着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那种眼神里的冷漠,藏都藏不住。 “那什么是有意思呢?” “那幅画对我很重要。” 他是买给芩书闲的。 到底是多年兄弟,乔南笙也还是能懂他,他笑了笑,口吻讽刺:“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买给那个女人的吧?” 江岸站在原地没动,他朝外边的车瞟一眼:“我错了?你不也是一样。” “对。”乔南笙:“大家都一样,都靠自己的本事保护爱着自己爱的女人,你连这个道理都明白,更应该理解才对。” “那她现在肯定很痛快吧,把我踩在脚下。” 乔南笙满心失望。 车门打开,秦瑶从车里走下来,径直的朝着江岸的位置走。 她扬起巴掌,“啪”地甩在他左侧脸上:“江岸,那我要是告诉你,我到现在心里都不痛快呢?” 江岸眼睛充血,脸不是脸,五官都快扭曲成一团,他咬紧牙根,下颌的咬肌一闪而过。 “呵呵……” “你笑什么?”秦瑶。 江岸把脸凑近,抵着她眼睛问:“既然还不痛快,那就再打。” 看不下去,乔南笙出声解释:“江岸,你一直那么聪明,为什么到现在还看不明白,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平息你婚事的麻烦,你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在回家的路上,江岸脑子里都是这句话。 反反复复浮现。 他拿起手机,想给乔南笙打个电话,犹豫再三才决定拨出去。 回应过来的却是,对方将他拉黑了。 江岸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心阵阵的泛起疼,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在扎他的心头肉。 电话连续响了好几次,他才提手接起。 那边是李嫂的声音:“阿岸,有件事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 “什么事?” 江岸声音是明显不过的不对,李嫂顿了下:“你该不会知道了吧?今天有人给书闲送了个包裹,全都是她母亲的一些艳照,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 “你说什么?” “就是她妈妈不好的照片,好多张呢!” 心脏猛地被提起,江岸重新启动车子,往回家的方向疾驰。 他边紧握方向盘,把扩音免提打开:“她现在人怎么样?” “刚喝了点稀粥,喝进去就吐了,一直在房间待着没肯出来,你要不要回来一趟?” “我已经在路上了。” “那行。” “李嫂,你好好看着她。” 挂断电话,江岸油门踩到底,旁边的司机看着飞驰过去的迈巴赫,眼睛都看直了。 半小时后赶到楼下,他车刚停稳,门都没关好,快步进门。 满心都是一个芩书闲,他哪顾得上别的,鞋子丢在玄关处,赤脚上楼。 见状,李嫂跟上去。 “她这会儿睡着了。” 闻声,江岸这才尽力的放轻脚步声,走到悄无声息的程度,站在门口没进去,他手指推了推门框,拉开一条不算大的缝隙,缝隙的大小足以看清楚里边情况。 芩书闲侧身窝躺在床上,浑身蜷缩着,是背对门这边的,所以他看不到她的脸。 视线挪开。 江岸看到在床脚边摆放的那一个包裹箱子。 四周被封得死死的,还用崭新的胶带重新缠过一遍。 他是真没想到,当年那些事,盛家还会留下证据。 不怪人,到底是他们掉以轻心,轻低了。 江岸喉咙绷紧,绷得脸红脖子粗。 他转过身没说话,径直往楼下去。 给程晏生打电话。 连线好一会才接通,江岸一口气说完,等着那边做个回应。 程晏生琢磨了片刻:“我觉得盛清时可能已经回国了,国外那边之所以没给咱们报信,肯定是有人接应他,我们的人没办法根本就不知道他回来的事。” 盛万松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身边肯定会有不少的关系网。 那么江岸恍然想到件事:“你说盛万松车祸,会不会是他自己畏罪自杀,知道自己逃不过了,所以想方设法的以死保盛清时的平安?” 软骨头 第476节 “你这个猜测,也不是没可能。” 嘴边的烟泛起苦涩滋味。 江岸拿下,夹在手指间,好久都没任何动静。 半分多钟:“盛清时肯定在四处找她,并且非见她不可。” 程晏生:“他现在手里有这些东西,就等于是拿捏了你们的命脉,你打算怎么办?” “一头乱。” “或许他只是想要钱。” 跟程晏生通完电话后,江岸打算装作对此事一无所知,暗中保护芩书闲。 她可以如约去见盛清时。 芩书闲做了个噩梦。 梦见潭慈带着十岁的她去跳楼,高楼有几十层,一眼望下去都看不到地面的人,车辆人群都是来来往往的一个小雾点,她吓得哇哇大哭。 潭慈用很严厉的语气骂她:“别哭了。” 她一把抱住潭慈的大腿,可下一秒,人就那么一跃而下。 第543章 宣誓主权 “不要,不要……” 芩书闲满脸的冷汗,神情也很是恍惚,她双手用力揪住身两侧的被褥,指甲都快陷进去了。 苍白的脸部呈现出一种无比怪异的神采。 江岸夺门而进,紧张担忧全写在面目之间,弯腰在床沿处,伸手去抚她额头:“怎么了?” 她眼里好多雾气。 下一秒,形成水珠往下坠落,芩书闲一头猛地栽进江岸怀里,像个惊慌失措,没了方向的麋鹿。 “做噩梦梦见我妈跳楼。” 她声音哽咽得厉害。 不仔细听,江岸都快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都是梦,别怕。” 他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芩书闲抬起脸来,迎面同他对视,眼皮肿得像两块饺子皮耷拉在上边,江岸用手指抿着她眼睑处,擦了擦:“饿不饿?我让李嫂煮点东西给你吃。” “嗯。” “想吃什么?” 芩书闲声如蚊鸣:“想吃火锅。” “那咱们得出去吃,家里没食材。” 说着话,江岸起身去拿手机,查看一番附近比较好的火锅店,率先订了个位置:“今天礼拜五,餐厅人都多,我先订好位,待会开车过去。” 他又帮她拿好外套跟鞋子。 芩书闲要自己下床穿,她弯着腰把靴子套上脚,上边套了件呢子的大衣,刚好过膝盖位置,对付燕州这个时候的冷空气是绰绰有余。 江岸怕她着冷,临走前还让她围好围巾。 “想吃什么锅底?” 上车坐好,江岸问。 芩书闲是地地道道的海港人,她口味吃不了辣,最多也就是微辣就开始流哈喇子了。 “番茄锅吧!” 江岸单手开车,操着手机先在小程序上把锅底下了,过去就等着直接开煮。 其实整个过程中,芩书闲无比煎熬。 她在心里纠结挣扎,要不要跟江岸讲盛清时的事情。 好几次话到嘴边,又被他的出问声堵了回去,江岸抵着她视线,笑呵呵的说:“是不是觉得马上要结婚了,怕我跟电视剧里那样,临时跟别的女人逃婚?” 这样的笑话,其实并不好笑,起码对眼下的芩书闲来说是的。 “江岸。” 江岸撇头看她:“怎么了?” “当时你调查案子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东西?” 他想都没想,满口回应:“没有啊,跟警方那边说的一模一样。” 转而,江岸还故作反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芩书闲暗自在心里提口气,表情做得稍微松缓点:“没有。” “我看你心事重重的,一个噩梦而已,梦都是反的,你只是太过思念潭姨才会这样,别多想,知道吗?” 他不知道是在安抚自己,还是安抚她。 芩书闲吸吸鼻,视线挪开:“我知道。” 两人赶到火锅店,服务员迎着进门到二楼包间。 芩书闲出来接电话的空档上,遇上了秦瑶跟乔南笙,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看到秦瑶的第一眼,就有种莫名的心悸感,说不清道不明 的那种。 秦瑶也是同时看到她这边来。 她大方得体的上前,主动打招呼:“我听说江岸在这个包间,你是他女朋友?” 芩书闲没很快作答。 她在琢磨该怎么回。 因为她不确定秦瑶在这遇上她,会做出怎样的举动跟选择,所以她得谨慎点。 看到她眼底的防备之意,秦瑶笑:“别多想,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毕竟跟他曾经夫妻一场,大家又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有些面子总归是要给的。” 她笑得好生明媚:“再说了,对你怎样,与我而言又没好处。” “我是他未婚妻,芩书闲。” “秦瑶。” “我知道你。” “是吗?” 在秦瑶面前,芩书闲不觉得自卑,更不觉得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反而觉得自己幸运。 看过秦瑶,她才算真正明白一点,江岸根本不缺多美多有钱的女人,他只有对她是真心爱,才会做到这个份上。 都说被爱的人最幸福。 站在秦瑶面前,芩书闲都觉得她才是高高在上的人。 她提了点音量:“阿岸跟我讲过你的事,那时候我跟他还不是很熟,就是当朋友聊天说的。” 秦瑶依旧是笑:“哦?那我倒是想听听,他怎么评价我的。” “他说你人很好。” 秦瑶:“我很好,只是不爱对吗?” 接上来的话,瞬间就有些锋芒相对了。 真诚比起虚伪的客套好,芩书闲很直白:“我刚才的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我觉得你很坦诚,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秦瑶以前总觉得,江岸再找,对方一定要是一个嚣张刁蛮不讲理,甚至是毫无头脑还虚伪的女人,这样她心里才会好受一些,看到芩书闲,她算是明白为什么江岸会爱上她。 有些人身上就是有种令人艳慕的点。 你不可否认的。 “进去喝一杯?”秦瑶主动提出邀请。 芩书闲拒绝了:“不了,下次有机会。” 江岸跟她的事,其实根本就没必要让她跟秦瑶作为情敌仇人。 况且芩书闲也不想这样。 她坦荡自由,也拿得起放得下。 秦瑶也没再强求:“那行,你先进去吧!” 秦瑶走出去差不多十几米,芩书闲扯动嗓子,说:“秦小姐,阿岸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没有在我面前诋毁过你,也没有说过你任何不好,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愧对你。” 这话听在耳中,很不是滋味。 秦瑶是这么觉得的。 她跟江岸从小认识,长到大,她芩书闲才跟他认识多久,怎么就能觉得自己比她更了解他。 秦瑶没转身,背对人:“你很了解他?” 许是听出点言外之意。 芩书闲:“我没有挑衅的意思,我是怕你误会他,恨他。” “芩书闲,你想错了,我秦瑶没那么卑微,也没那么卑鄙。” 人走后,整个廊道都是空荡荡,安静得令人心慌的。 芩书闲拿上手机,去了趟洗手间,再折返回包间。 江岸挑起眼皮,嗔怪的说:“你出去打个电话怎么打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认不得路走丢了,正打算出去找人来着。” 软骨头 第477节 第544章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芩书闲坐下来,稳定好心情:“我刚才在门口碰见秦瑶了。” 伸筷子去锅底里夹牛肉的筷子顿住,江岸眼睫微微颤动。 他像是在害怕什么,欲言又止。 “没什么事,人家什么都没做。” 这短暂的两秒钟,江岸脑子里想过无数种可能,真要是芩书闲跟秦瑶打起来,毫无疑问的是他会帮前者,但是这梁子就算是越结越深,不是他想要的。 带着复杂的情绪,他低声嗯了一下。 “就一句嗯?没别的了?” 江岸把那块牛肉放进她碗里,又将饮料的吸管插好,送到她面前,一切安排到位:“没事就好。” 芩书闲打破他的遮掩,又或者说是避讳:“你怕我们打起来,对吗?” 他坐正,干脆碗里的菜都不吃了。 直视她,眼神也是那种清透的:“那你说,你会跟她打吗?” 刚才,芩书闲进门,他就觉得她不太对劲。 明眼人看脸色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江岸的那双眼。 他没主动问,是出于信任她。 芩书闲说,也是出于信任他,那他更没有理由再去多做假设。 她当时说见到秦瑶的时候,江岸心是真的提起一下,依照秦瑶那性格,她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最为典型的怕就是当年结婚时,李锦心的事情。 说不担心,不害怕是假的。 但同时心里也庆幸,没发生任何事。 芩书闲低下头,把锅里翻腾煮着的肉片夹起放进江岸碗里,两人像是礼尚往来。 “你们发生过什么?” 她嘴里咀嚼着刚才江岸夹给她的牛肉。 有些事情再次重提,那都是血淋淋的。 他承认秦瑶在某些时候真的比他还狠。 “我跟她结婚的时候,她对阮绵怀恨在心,一直想找着机会整她,她就约了当时公司的艺人李锦心,把她的脸划破了,为的不是别的,就是让我跟阮绵这辈子连朋友都做不成,互相为敌。” 江岸声音低弱几分:“因为她知道,即便我不为敌阮绵,阮绵也会的。” 芩书闲听得面无波澜。 他却是讲得心惊胆战。 同样的场景再次出现,只是主角换了。 芩书闲:“所以你是怕同样的事情出现在我身上。” “又怎么可能不怕呢?” 她夹起块菜,往嘴里猛地一塞,嚼碎吞咽下去,菜的味道是酸酸咸咸的,吃下去竟然有点苦味泛上喉咙来。 芩书闲:“江岸,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刚才你怕吗?” “不怕。”她继而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怕吗?当时我跟她站在一块,明显气势没她强,但偏偏,就是那么偏偏的,我觉得自己高她一头,因为我被你爱着。” “被偏爱的人都有恃无恐?” 芩书闲乖腼的一笑:“那不然你觉得呢?” 当然,她的有恃无恐不是表现在江岸身上,而是在对外时。 江岸又给她碗里不停添菜,把话题转开:“待会吃完饭,有没有想逛的地方?” 她边吃边问:“我还想再去看看戒指。” “行,想看什么都行,今天都陪你。” 两个人一个装哑,一个装聋,都不点破。 江岸陪芩书闲看完戒指,打算再去一趟奥园看家具,她喜欢红木的,他喜欢欧式风的,销售员嘴巴都说干了,两人也没定夺下来。 芩书闲拽着他胳膊,埋头往外走。 他是打闷笑,加快跟随她的步伐:“又菜又爱玩,人家又没说你什么,怕什么?” “你是没看到刚才那销售员的眼神,还以为我两是来偷东西的,都恨不得报警了。” 江岸财大气也粗:“报警又能怎样,我连警察都认识。” 这一片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知道你权大势大,但我怕呀。” 江岸伸手往她后脑上揉,像是在哄个小孩:“你怕什么?你是我老婆,堂堂江氏掌舵人的夫人,这偌大的燕州谁不得喊你一声江夫人,要钱有钱,还得看她一个小销售员的脸色?” 芩书闲挺直腰杆,打他身边扯开点距离。 她总觉得他这话说得怪怪的,但又一时间细品不出味道。 后知后觉,芩书闲才听出,江岸是损她胆小。 一个白眼翻起:“你才胆小,我那是腼腆好吗?” 江岸笑,笑得满眼宠溺。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爱这个女人了,恨不得揣在心上保护好。 到家时,芩书闲比他先进门。 准确的说,是江岸故意在门口磨蹭了会功夫,就是等着让她先走,他知道她肯定介意他看到包裹,所以他故意站在那,慢吞吞的换拖鞋,等人走了一会,才跟上楼。 房间的包裹已经不见了。 他也没四周张望,表现得很正常:“真不打算搬过去婚房那边住?” 那边的房子太大,芩书闲好几次都是借由着这个借口拒绝。 “不太想,这边住着就挺舒服的。” 江岸心里知道,只是之前没明说。 他忍了忍,玩弄着她丢在沙发里的包包,左掰一下,右拉一下:“你是不是打算在这边找育才中学的工作?” 这边房子附近就是燕州著名的育才中学,里边老师福利待遇都很高。 芩书闲坐在梳妆台边,正对镜擦掉嘴上的口红。 闻言,喉咙哽住,两秒多才缓和过来。 她低垂的眼眸掀开,说:“嗯,我一直没敢跟你说,怕你觉得我是有所图,这个事……” “有什么所图?我是别人吗?我是要跟你结婚的男人,你图我的不是很正常?” 江岸这么说。 但当事人的芩书闲不这么想。 她要是去应聘育才,不说别的,人家看到她所住的地址,就看得懂什么情况,等于是间接性的搭了江岸的光,芩书闲一直没进展最后一步的原因,也正是在此。 她想等合适的机会再去。 又或者说结完婚,有证在身,光明正大的。 也不怕有些人嘴脏瞎说话。 芩书闲低着脸,姿态有点委屈:“我其实就是怕,怕别人说我,表面装得坚强。” 江岸从小的角色身份跟站位,他注定是不会懂她的处境的。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第545章 见 “老婆。” 芩书闲微掀着眉眼,没说话。 江岸道:“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会无条件的保护你,并且向着你,所以你不需要存在什么害怕担忧,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如果这点我都保证不了,我还谈何娶你?” 他的话每一个字,吐出的每一口气都扎她心窝子。 他蹲在她身前,轻轻吻她唇角。 就差那么一口气,芩书闲都要把盛清时的事同他讲。 最后还是收住了口。 因为她知道,她没有主动权去赌这个可能性。 江岸嘴挪开,跟她相隔了约莫十公分的距离,问她:“那你呢,在你心里,我排在第几位?” 这样的问题。 芩书闲也在心里暗暗问了一 遍自己。 她把江岸排在第几。 他牵住她的手:“我知道,我也不会强迫你非要把我排在第一,毕竟每个人的生活轨迹,身处的环境都不同,所产生的心态也不同,但……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江岸说起情话来很撩人。 越是这般,芩书闲就越发的觉得自己诸多亏欠。 她有的时候甚至觉得,倘若自己没有遇见他,或许江岸还是那个肆意潇洒的他,不会在她面前惶惶恐恐,小心翼翼。 软骨头 第478节 爱一个人注定是累的。 “江岸,对不起我没能把你放在第一位,不过以后我会慢慢的调整。” 她的第一位,永远都是潭慈。 她可以很爱很爱江岸,可若是跟潭慈的事碰撞在一块,高低可分,一目了然。 “你太累了,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晚上,中途芩书闲又醒过一次,近来她一直睡得不是很安稳,之前是结婚的事,现在是因为盛清时。 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呆。 手机嗡嗡的响了好几声,抓起翻开一看,全都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明天下午三点,在滨海弄堂28号见。」 「记得,别让任何人知道。」 「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盛清时很懂,懂她绝对会守住潭慈最后的一丝尊严,所以这个威胁是很有效果的,她没有任何反抗,几乎是马上回过去:「我不会带任何人过去,你也说到做到。」 这一夜,其实芩书闲都没怎么睡。 眼皮搭着搭着,天都亮了。 江岸昨晚熬了个大夜在书房开会,早上起来人还睡在书房的卧榻上。 李嫂上来的时候,还以为小两口是闹别扭吵架了,才分房睡的。 “吵架了?” 李嫂生怕芩书闲听见,小小声的在江岸耳边问。 江岸蹙了下眉,捂捂脸:“没有,昨晚上开会比较晚,怕过去打扰她睡觉,就在这边将就了一晚上。” 见他表情认真,说得也认真,李嫂姑且相信。 随后又半信半疑的问:“我说你两这么久,该不会是想着当丁克,不生孩子吧?” 江岸撑着眼皮子:“没有的事,李嫂你就别操心了。” 李嫂话源源不断:“阿岸,我跟你说,你现在年纪也到了,别再耗下去,人过了三十五,这精力就大不如前,生下来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 江岸脸上有点不耐了,李嫂才识趣的止住嘴。 转而她又嘟囔道:“昨天老宅才给我打电话问情况,我是真的不好说。” “我妈那边先不用管。” “早上吃什么?” “都行。” 李嫂收拾完,下去厨房准备早餐。 江岸出门时,芩书闲也刚好出来,两人抬眸之间四目相对,她很快又把脸往下压了点,跟他打招呼:“昨晚上你怎么没过来睡,一晚上睡书房不难受?” 他上手拦住她的腰,女人腰肢细软得很,柔柔一捏:“那不是怕打扰你。” 下楼,李嫂的早餐也做好了。 两人面对面而坐,江岸忙活着给她卷三明治,递给她一个,自己再去弄他那份。 芩书闲往嘴里塞几口,唔唔噎噎的问:“你今天公司忙吗?” 她平时也会问,但不会是这样的语气跟这么直白的。 江岸心知肚明,看破没点破:“你要出去?” “就随口问问。” 江岸:“还好吧,可能下午有点忙,晚上能早回来。” 闻言,她放下心,面色回归如常:“那正好,晚上我想去吃傅记的菜,一起?” “好。” 芩书闲这么说,也不是真的想吃傅记的菜,只是怕江岸怀疑她,所以得多找个事转移一下注意力,让对方觉得她真的是想去吃饭,不再盯着前边的话思考。 但江岸何尝不懂呢? 他也是陪着她演下去。 早餐吃了几口,芩书闲起身:“你先吃着,我上楼去给你整理公文包。” 整理完,她拎着包跟他要穿的西服外套下来,又贴心的给他穿好,再系上领带。 全程,江岸都是搂着她腰肢进行的。 他目光柔和宠溺,完事在她额上亲一口:“那我先去上班,你在家乖乖待着。” 江岸:“还有育才那边的事,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帮忙递个信。” 芩书闲不愿占这个便宜:“不用,我就算去也得是靠自己的实力被选上。” 江岸低俯下脸,同她的贴着,没好气:“人家都是想方设法的走关系,套近乎,你这倒是好得很,一点给我施展拳脚的机会都不给,划得这么清,随时想着跑路?” “我能跑哪去?” 他挺直腰杆,瞬间比她高出一截:“也是。” 就算芩书闲真的跑出燕州,他都得给她抓回来,这辈子她跑不掉了。 “快走吧,再不走迟到了。” 江岸低笑:“公司都是我家的。” “影响不好的,江总,赶紧走。” 他是真的哭笑不得,又拿她没办法。 芩书闲撅着嘴,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对了,记得早点回来。” 江岸走进车之前,跟她在远处挥挥手。 等人一离开,她立马转了张脸,眼底抿起几分难言的复杂,她伸手掏手机,把信息一条条全部删除,这个动作被门口的摄像头全部记录在下。 同时,在另一端的江岸也看得一清二楚,尽收眼中。 “芩书闲,你真是一点都没打算让我帮你。” 第546章 玩他?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从早上等到下午。 她提前了半小时走,这边距离滨海弄堂也就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盛清时故意选了个比较近的位置。 她没办法直接找人,只能等着对方再打电话过来。 芩书闲下车后,在弄堂外的一处茶铺坐下。 老板上前询问:“小姐,喝点什么?” 这边她不熟,随口点了个:“来份你们这的招牌。” “得。” 茶铺不算大,与其说大,不如说是规模都算不上,就是一个遮阳棚搭在不足十来平的店门外,门口架着几根长凳跟桌子,但来捧生意的人还不在少数。 芩书闲待了不到两三分钟,来来往往进来好几个人。 正街上走过去一个帽檐低压,黑衣黑裤黑靴的男人,身高跟那架势都同盛清时很像。 她没喊住人,抿了两口茶,视线紧紧跟着那人行走的方向。 人走到弄堂拐角后,径直身影消失。 芩书闲刚准备起身跟过去,想起还没结账,直接从包里掏了一百块放桌上。 走老远还听得见老板在身后喊她找零的声音。 她无顾,满心循着黑衣人的方向迈步。 那一刻,芩书闲甚至都忘记了危险这两个字。 人明明是她亲眼看着走进弄堂那条道的,跟进去却了无踪影,她转个头,看到那个黑衣人正直勾勾在远处盯着她,对方带了帽子跟口罩,她看不清脸。 但精锐的直觉告诉她,那就是盛清时,她不会认错的。 芩书闲眼眶发热,她站在那不动。 她唇瓣动了动,没吐出声。 黑衣人指着她手机,示意她接起。 与此同时,手机也跟着响了,在她掌心里嗡嗡作响。 芩书闲忙接听道:“盛清时,我知道是你,既然都出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的?” “芩书闲,我给过你机会的,你不珍惜。” “你什么意思?” 她眼皮猛然一跳,没太听懂,不过依照盛清时这语气跟话,似他知道了什么动静。 对面冷笑一声,口吻憎怒:“你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人,你不知道吗?我记得我跟你强调过好几次,不要带人,不要带人,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是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脑子轰隆一声巨响。 芩书闲狠狠往下吞咽唾沫。 她像是个落水的人,试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压抑嗓音喊道:“盛清时,我没有带人。” “那那几个人是鬼吗?别他妈忽悠我。” 芩书闲眼角余光往旁边撇。 软骨头 第479节 动作很小。 两男一女不难看到,躲在刚才她坐的茶铺外一个小亭子里,时不时会往这边看两眼,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在监视什么。 此时她心里很乱:“那不是我的,我保证。” 盛清时显然不信她:“你保证有个屁用,见面取消。” “不……盛清时,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不如往前两次,盛清时没有立即挂断电话。 或许他也在心里衡量,又或者说是他能留在国内的时间也不久,得办完事离开。 否则依照他的性格,是断然不会给芩书闲解释的余地的。 她趁热打铁,想要稳住他:“我们可以另找地方,避开他们。” 盛清时没接话,在端详她话里的真假。 过去十秒钟。 他开口出声:“你先挂,我待会给你发消息,至于你怎么躲开这些人,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双方都知道,跟随而来的人是听谁的指挥。 江岸无疑。 盛清时也不是傻子,芩书闲说到第二句的时候,他大概知道其间是个什么渊源,而她根本没想到,江岸会知道她见盛清时的事,只有可能是李嫂说的。 他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从弄堂出来,芩书闲等盛清时给他信。 她在心底琢磨,要不要给江岸打电话,叫他的人先走。 想了想,还是没打过去。 她去附近不远处的商场,躲在洗手间里,等着那几个跟踪的人过来,她再从后门溜出去。 对方紧跟不舍。 芩书闲从洗手间门口的柜桶里取了个一次性口罩,戴上往门外走。 刚出商场,盛清时的消息发送过来:「商场对面酒店318,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你尽快。」 她站在那朝着对面看了两眼位置,顺着马路笔直走过去。 一路直奔酒店大堂,报了房间号后,有专用电梯上楼。 芩书闲把自己那张脸捂得严严实实,她不放心,怕有人再跟上来,时不时透过电梯的透明玻璃窗往楼下看,确定没有跟,这才放下高悬的心。 318号房,就在电梯出口不到五十米位置。 “叩叩叩……” 敲门的时候,不得不说她害怕了。 芩书闲想过好多种可能。 要么盛清时根本不在这,就是故意试探她的,看她有没有跟人串通。 要么是里边有什么陷阱等着她往里跳。 但那扇门打开的速度,容不得她多做思考。 门开的瞬间,男人脸暴露在面前。 盛清时高过她一大截,芩书闲得仰着脸看他,男人原本那张俊逸的面庞,眼下是遍布伤痕,好多处明显的伤疤已经成型了,看样子伤的时间不短。 即便是戴着帽子,都掩盖不了他那张脸的可怖程度。 吓得她后退了半步。 盛清时从上到下的打量他一番,又从下往上挑起视线:“怎么?看到我这样觉得害怕,不敢见?” 芩书闲咬着牙根,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你得去问江岸啊,他干的。” 她对国外的事情一无所知,只知道江岸找人在国外守着盛清时的动静。 盛清时让开一条道,背靠在结实的门板上:“进来说?” 她迈了脚步子,又顿住:“你到底想干什么?” “怕我?” 说话时,盛清时直勾勾,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双脚,语气更是阴沉得令人恐惧。 不是芩书闲害怕,是真的他可怕。 “十分钟,在这里说一个样。” “不进来我怎么知道外边还有没有你的人?” 她犹豫了三秒钟,硬着头皮往里走,门板哐当砸上的一瞬间,芩书闲头皮都发麻。 第547章 两个亿 盛清时一个强势的扑来。 她眼前全数成为黑影,屋内没有一盏灯,芩书闲看不太清,心跳跟呼吸同时快到极致,她不敢乱动,生怕对方要对她做什么。 又或者他身上有刀子。 这是她能想到最坏的可能。 盛清时逼问她:“我爸的事,是不是你让江岸那么做的?” 见人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芩书闲算放松半多,她砸吧下唇,出声略显急促艰难:“我没有,你爸的死跟我,还有江岸都没有半点关系,他是车祸身亡。” 换句话说:畏罪自杀。 “芩书闲,你觉得我会信吗?” 盛清时嘴里吐出的气息,全都扑洒在芩书闲额头皮肤上。 此时若是她挣扎,只会导致对方情绪更激烈,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知道,她得努力做到静而不动。 “我没有那个实力,江岸也没有那个动机。” 盛清时笑得咬牙切齿的:“你是没有那个实力,但是江岸他有,江岸是没有那个动机,但是你有啊,你跟他好,你就一点不图他什么?不就是想让他帮你妈报仇?” 满屋子都是他的低吼声。 芩书闲感觉自己耳膜跟脑子都要炸裂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紧成拳。 “盛清时,我再说一遍,你爸他是车祸。” 盛清时忽地松了手,手掌打她耳侧挪开,他身姿往后退,芩书闲也能透过窗外照进来的微光,看清丝微的东西,以及他那张脸。 他一把拽下帽子,啪地扔在地上。 像是在发泄身体里的暴怒那般,随后盛清时抹了把脸跟鼻涕:“给我钱,我要一笔钱。” 芩书闲先前也猜到他是要钱的,所以对这个要求有心理准备。 “你要多少?” “拿两个亿对你现在的身份不难吧?听说你嫁给他,江家给了你八个亿的彩礼,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盛家养大的,这些钱就当是你报 恩我爸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他不说后半句还好。 一说到盛家的养育之恩,芩书闲痛心疾首。 心脏犹如被人扎了几大把的钉子。 “哼……”她冷哼一声,打鼻息挤出的,唇都没动。 “你哼什么?” “盛清时,你爸对我妈做过什么,你不是不知道,现在你哪来的脸跟我谈狗屁养育之恩?” 他跟盛万松一样恶心龌龊,这辈子只配待在肮脏的臭水沟里生活。 让芩书闲觉得不爽的是,盛万松死得太容易,太痛快。 盛清时的手一把掐过来,抵在她脖颈上,喉咙的气喘不上来,她满脸憋红,也没伸手去抓他,任由他这么掐住,像是一条失去挣扎的死鱼。 他一字一句:“我要钱,不想跟你废话。” “行。” 盛清时松手。 芩书闲猛咳起来,她后背紧靠墙壁,顺着墙壁往下蹲身:“但你要的数额太大,我一下子没办法都给你。” “跟我耍花招?” “我没有,这笔钱暂时还没到我名下。” 盛清时眉梢一动:“大概什么时候?” “半个月。”芩书闲笑,笑他,也是在笑自己:“当然,前提是你别闹出这些事,得等我把这个婚结完,我才能拿到那些钱,否则的话咱两都没个好过。” 他不信。 江岸那么爱她,怎么可能连钱都不舍得提前给。 但事实是真的,这个想法还是当初芩书闲自己提出来的,等结完婚再拿钱。 再者说都是江家的东西,连她这个人以后都是,钱多钱少根本没所谓。 盛清时指着她鼻子警告:“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 “那你手上的东西呢?” 软骨头 第480节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盛清时:“等你把钱拿到手,我自然会把东西交给你的。” 芩书闲站起身来,喉咙依旧有些火辣辣的难受:“行,一言为定。” 她要走,此地不宜久留。 走到门口,盛清时叫住她,故意提醒:“书闲,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也别想着脱离我,转身去跟江岸解释什么,你觉得他会信吗?就算他信,他家里人怎么想?” 芩书闲早料到他会录音这一套,毕竟以前是律师。 狡猾奸诈是他的本性。 她背对人勾起唇角。 抿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这威胁人的招数还真是够烂的。” “江家这种家庭,最看重的是名声,你说要是你妈的事暴露出去,不光是你这婚结不成,怕是江家也会受此牵连,说不定人家还会说我爸是你逼死的,你猜他们会怎样?” 就算江岸接纳了她,江家接纳了她。 这事也注定会把江家拖下水。 这不是芩书闲想的结果。 她双手捏紧拳头,指甲都欲要陷到肉里去,牙根咬到发疼:“盛清时,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无耻。” “没办法,大家都是为了自己,难道你嫁给江岸不是吗?” 芩书闲头也没回的离开。 她在路边打了个车回去。 到家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江岸比她想象的回来得早一些,李嫂见她进门,便在她耳旁蛐蛐着说:“阿岸早先就回来了,一回来就钻进书房,我问他话也不说,不知道怎么回事。” 芩书闲面不露色:“李嫂,我上去看看他。” “行。” 怕江岸看到她脖颈处那道浅色的泪痕,在进书房之前,她特意回卧室换了件高领子的毛衣。 书房门没关,半敞着的状态。 江岸坐在那张软皮的黑色工作椅上办公,手握钢笔,唰唰的批文件。 若是你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一直眉心紧锁。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抬眸:“回来了?” “嗯。” “待会去傅记?” 芩书闲没应话,反问他:“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李嫂说你不太开心。” 江岸那张脸,若是他想给你看到点什么,他才会表现出来,否则你是半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到的:“公司有点麻烦事,不过不要紧,很快能解决。” 他起身,收起笔:“还是说说你想吃什么菜,我提前预定好。” 傅记是老字号的店,一般平时不预约,很难点到他家招牌菜。 第548章 步步为营 沈家。 沈叙让管家开了瓶拉菲进来,随后才将目光扫到对面盛清时脸上。 他低声问道:“她真答应给你这笔钱?” “她不给也得给,没有选择。” 沈叙笑得晦暗不明:“盛清时,你真当她是没选择?只不过是她想留住她妈最后那点尊严罢了,真要是江岸插手,哪怕你死八百回都不够的。” 闻言,盛清时满眼警惕。 她稍稍抬起眼皮,露出一双狡黠晶亮的眼:“你为什么要帮我?” 江岸过去跟沈叙关系那般好,如今却帮着他这个外人对付他。 盛清时能想到两人是反目成仇,但不清楚具体情况。 沈叙挑起眉眼,眉心微蹙一下,紧而舒缓开,沉声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我面前装不知道?” “你跟他闹掰了?” “掰了很久了。” 盛清时屏口气:“就算是闹掰,那也不至于到这个份上,你想让我给你什么?” “你很聪明。” 反而沈叙露出真面目,让他更加安心,否则他总是在揣摩他的计划,越是未知的东西,越令人没有安全感,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盛清时不作声,等着他继续开口讲。 沈叙身姿往后靠,仰靠在沙发椅背上,他双眼盯住头顶的天花板。 脑中有片刻想起过往的时光,他没想要跟江岸闹到这一步的。 但云水间的项目只有一 个,他势在必得。 想要得到云水间,唯一的办法就是铲除江家这条手,不然他根本拿不到。 沈叙说:“这两个亿只是个开头,真的等芩书闲能拿出来,我再教你做下一步。” 钱是试探,也是敲门砖,是他想看看这扇门能不能撬开的重要环节。 管家开好酒往里送。 “少爷,你要的酒。” 沈叙无多情绪:“给盛大律师先满上。” 管家恭敬的替盛清时倒好酒。 至从芩书闲一事闹翻,盛清时被送去国外避风头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等待遇,看着面前的沈家管家弯腰帮他倒酒,有那么一瞬的高高在上感。 但很快又瞬间消失。 他清楚的知道,这并不属于他。 现在连他这条命,说难听点,都掌握在沈叙手上,只要他一句话的事,国外警方就能把他抓去坐牢。 他在沈叙身边,当牛做马,无非就是受他的庇护。 沈叙拿起酒杯,朝他扬了下手:“先喝口试试,这可是我珍藏许多年的,都没舍得喝。” 客套的漂亮话,谁都会说。 唯独沈叙这话,说得是真的很不走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逗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而盛清时也确实是一只流浪狗,有家回不得,海港早就闹翻天了,盛万松多年的行踪轨迹,跟他犯的那些事,都被警方全数挖了出来。 这其间有多少江岸跟程晏生的手笔,全靠外人去猜。 盛清时只有足够听话,他轻抿下去两口。 但凡是酒,注定是没那么好喝的,就像他现在的处境。 放回高脚杯:“我什么时候出国?” 沈叙看他一眼,又迅速的把视线收回去,淡淡的问:“你很急吗?” 盛清时太阳穴突突跳:“我今天见她差点就暴露行踪,江岸一直派人跟着,我怕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人盯上,况且江岸知道我在国内,他肯定会想方设法……” “呵呵呵……” 沈叙笑,笑得两边肩头发颤,一耸一耸的。 他说:“你这意思是,觉得我在这保护不了你?” 话是明显的打趣,但语气可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叙很果断,脸上的笑容瞬间收得一干二净,他坐正,摸了根烟衔在嘴上点燃,烟雾燃起缭绕得他眼神涣散又狠厉,“啪”地一声,火机置在桌上。 他单手翘着一截烟:“你要是做不下去随时跟我说,我可以换人做的,我又不勉强你。” 盛清时吓得脸色都白了:“不,我可以。” 沈叙站起身来,走到他身侧的位置。 他站着没往下坐。 盛清时还以为他要坐他旁边,特意挪身让出一些空处。 沈叙把烟从嘴边抽开,夹烟的手指搭在他肩膀上,烟头燃得忽明忽暗,距离盛清时的脖子皮肤都不到五公分的距离,稍微不慎就能烫上去。 他不敢动半分,努力的维持平静,装得若无其事。 就怕沈叙觉得好玩,真把烟头往他脖子里渍。 续了许久的烟灰终于是没绷住,掉落在盛清时胸口衣服上,他颤颤巍巍的张嘴:“那个,我……” 沈叙冷声打断他:“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怎么样你。” 说话的同时,他把搭在盛清时肩膀上的手拿开,烟再度塞进嘴中,他又出声问:“你这人胆子太小,我还真怕这事你办不成。” “什么事?” 沈叙眼睛一眯,话从口中夺声而出:“我想让你去要江岸云水间的项目。” 云水间是江氏筹备很久的,近来才拿下。 但又听说,云水间那边的负责人并不是很满意江岸,这个项目能落在江岸手上,都是因为江氏出了一套很好的规划书。 倘若这个时候,有能跟江氏媲美的公司出现,云水间的人指不定会胳膊肘往外拐。 软骨头 第481节 盛清时一阵诧异:“我怎么才能要到?” “当然不是明着要,你可以稍微暗示暗示芩书闲,只要她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的。” 盛清时咬了咬牙,没答应。 他不是傻子,这件事不光是拉芩书闲下水,也是拉自己下水。 盛清时抬起脸,去看沈叙的眼睛:“沈总,我为你做这么冒险的事,那我能得到什么?” “我帮你查明你父亲死的真相。” 盛清时回来这一遭,除了找芩书闲要一笔钱讨生活。 第二原因就是为了调查盛万松的死因。 到底是亲生父子,他不可能看着盛万松不明不白的就这么被人害死。 盛万松的死太过突然,也太过蹊跷,这背后绝对有人在搞鬼设计。 盛清时红着眼,冷笑声挤出来:“沈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打算干什么,所以你步步为营。” 第549章 没把他当回事 “咱们是一条绳上的,你说呢?” 沈叙给他一个深长的目光。 他手指尖往盛清时肩膀点了点,没用力:“好好干,说不定哪天我心情好,能再帮你点什么。” “那我谢谢沈总。” 盛清时打沈家离开后,沈叙派人跟着他:“把人给我看好了,别让他离开我眼皮子底下太久。” “是,沈总。” 沈叙安排的住所在东湖,距离沈家有一段路,盛清时打车过去时,人还没下车,就瞧见有几个黑衣人在门前的树下鬼鬼祟祟,交头接耳的谈论什么。 时不时往他这个方向看。 盛清时叫住开车的司机:“师傅,调头往左边开。” 司机愣了下。 还没等他说话,盛清时:“我重新改路线。” 司机这才重新开出去,在即将入门的位置调头朝外开。 他连忙给沈叙打去电话,那边懒洋洋的才堪堪接起:“又有什么事啊?” 听到他明显的不耐烦,盛清时心里有些慌了神:“你不是耍我吧,江岸的人都追到我这边来了。” 沈叙笑:“你怕什么?他们现在要是敢动你,我沈叙名字倒着写。” …… 傅记。 饭到中途,江岸出去接了个电话。 他的人来信说盛清时背后的人是沈叙,起先他还不信,觉得沈叙最是恨他,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他恨归恨,但不是那种卑鄙之人,在背后阴他。 直到发过来的照片,江岸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他眼眶绯红,胸口憋闷着一股气,怎么都散不开。 憋得他要炸了。 一开始,江岸觉得盛清时顶多就是想回来要点钱,替盛万松报仇的。 没成想这背后的人牵涉这么深。 电话那边没听到回应,喊他:“江总,我们这边还需要继续跟吗?” 江岸下颌咬肌闪过,很快敛起,吐出一个字:“跟。” 他要看看,沈叙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回包间,芩书闲打量他,瞧他脸色不好,微眯起的眼睛底下还嵌着几许阴沉,询问道:“刚才谁打的电话?” 话都到了嘴边,江岸才恍然想起,他不能同她讲。 他提了口气:“公司的事。” “要不你先回去处理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江岸坐在原位没开口讲话,沉默半晌,遂又征求芩书闲的意见:“你要是想在育才工作的话,我到时候给你买辆上班要用的车,来回也方便。” 她一直都在想盛清时的事。 经他这般提起车,芩书闲觉得自己有些厚颜无耻。 “江岸。” “怎么了?” 江岸埋头在吃东西,装作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洗耳恭听的样子还佯装得挺到位。 芩书闲暗暗在心里打气,她半试探,半玩笑的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要找你拿很大一笔钱做什么事,你会无条件的帮我吗?” 说罢,她平静的拿起筷子,夹走一块榴莲酥,塞到嘴里。 榴莲的香味很浓郁,在口腔里炸开。 江岸那么伶俐聪明的一个人,哪能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 他垂目吃着饭,嘴里在不止的咀嚼:“遇到什么事了吗?” 有时候,江岸觉得她挺别扭,什么事都不跟他直说。 偏偏他还是个直接的性子。 他这话,就是偏偏要逼着芩书闲自己亲口说出来,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也许吧!” 奈何她比他能熬。 江岸伸手把面前的餐盘推开:“你今天是不是去见了盛清时,并且发现了我派去跟踪的人,芩书闲,你是没把我当回事呢,还是觉得我会拖累你?” 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一句话不说,连提都不提。 事到如今,还想着蒙混过去。 芩书闲也是被他问得一愣,脸上好几种表情转换,一时间都不知道停留在哪一个。 她闭上眼,再睁开,像是做了好大的心理准备:“你都知道了?” “如果我不知道呢?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江岸红着眼睛,质问她:“还是说等我发现你不见了,最后一个知道真相?” 芩书闲何尝好受。 忏悔心酸,委屈愤懑,所有的情绪全部一涌而上。 “我不是有心要瞒你,是盛清时他……他威胁我,不能跟你说。” “那你觉得你去见他就安全?” 芩书闲吸了吸鼻,没话可说。 江岸又气又担惊受怕的:“你怎么这么傻?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你这几天这么反常,包括那个包裹,你真以为我看不出?” 被揭穿,再也演不下去。 她顿时狠吸口凉气,雾气在眼眶来回打转:“对不起。” “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说这话时,江岸的牙齿都在发抖,他是真的不敢想,芩书闲要是真出事,他该怎么办。 光是想想,都觉得心惊胆战。 他低沉着问:“他跟你提了什么要求?” “他要两个亿。” 江岸觉得盛清时也太狮子大开口,他这个人,这条命横看竖看也不值得两个亿。 他故作不在意,淡淡:“那你怎么打算?” “这个钱……” “钱我来出,你别担心。” 江岸承认自己心软,在芩书闲面前,不管是什么,他半点都不愿为难她。 说完,他继而道:“但是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盛清时这次回国,背后帮他的人是沈叙,暂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所以说盛清时肯定不止是单纯的要钱跑路这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 江岸果断利落:“他肯定是想给盛万松报仇。” 芩书闲不解:“不是车祸意外吗?” “越是这么草草结案的东西,越是可疑,肯定是有人想着快点结束这一切,至于是谁我也不清楚,连我都能看清的事,你觉得盛清时他那个脑子会看不清?” 此话犹如一阵阵的凉风刮打进她心头,吹得寒意四起。 “盛清时怀疑这事跟你有关。” 江岸一脸无所谓:“我知道,他觉得我替你报仇。” 芩书闲想问一句是不是。 江岸自主发言:“你觉得我有这个必要吗?” 第550章 同样的人,不同的命 她看不懂,脑子乱成一片浆糊。 软骨头 第482节 芩书闲觉得,这连串而来的事,就像是往她眼睛前边挡住一片迷障,导致她什么都看不清。 江岸有没有可能是怕她担心,所以选择隐瞒? 还是说真如他所说,是盛清时误会了。 转念一想,江岸也不是完全没有动机这么做。 她被这些问题死死的缠绕着。 “不用多想,等盛清时找你就行,到时候你去见他,要学会转被动为主动,他现在很急,急着拿钱,你完全有跟他谈判的资格跟底气,也不要怕他什么威胁。” 江岸顿了秒,加重声:“他要是真的打算爆料,也不会三番两次的找你。” 经过他这番说通。 芩书闲茅塞顿开,之前是她过于小心翼翼,才导致局面对她不利。 仔细分析,确实是这么回事。 她抿抿唇:“我妈那些事,能瞒得住吗?” “有我呢,我不是吃素的。” 谁敢往芩书闲头上砸石头,那他江岸一定加倍奉还回去,说到做到。 在等盛清时消息的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江家老宅。 叶慧琳带她认识了秦惜文,两人相处得挺不错,秦惜文偶尔会带一些小玩物过来同她分享,越发相处,她就越觉得自己愧对于江岸。 他什么都为她做了,而她好像什么都没给他做过。 叶慧琳去禅南寺的时候,芩书闲也跟着去,给江岸求了块庇身符。 上边还印着她的血。 秦惜文朝她看了看,眯着眼睛:“书闲姐,你好爱我哥啊!” 比起江岸对她的爱,这点算什么? 芩书闲将动作折叠好,放在玉佛头的暗扣里,说:“你哥人很好,他值得。” 秦惜文笑笑。 芩书闲跟阮绵是有很多相似点的,长相气质上都是,连她说话的那种知性感都相差无几。 以前,秦惜文一度觉得,江岸是得不到阮绵,所以找了个阮绵的替代品,她还替芩书闲难过可惜了好长一阵子。 再仔细想想,江岸哪里是找替身,是真陷在了芩书闲这。 他孤注一掷,他不顾一切。 秦惜文把自己手上那个也递给芩书闲:“书闲姐,这个也给我吧,就当是我给你们俩求的,求你们婚姻幸福,早生贵子。” 她没接,秦惜文憋着劲的往她手上塞。 叶慧琳在远处见着,便喊她一声:“惜文,干什么呢?欺负你嫂子?” 秦惜文瘪瘪嘴:“没有。” “阿姨,惜文没欺负我。” 芩书闲轻言细语的,说话声音还很温柔,模样又端庄,叶慧琳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欢心。 “马上就结婚了,还叫阿姨呢,该是时候改口了。” 秦惜文撞撞她胳膊。 叶慧琳也等着。 芩书闲有些别扭,倒不是她不愿叫出这一声妈,是潭慈的离世,让她怎么都开不了口,也许是看出她的为难,叶慧琳解围:“现在叫不出,那就慢慢来。” 她也不是很爱说话,有时候遇上懂的话题,会接两句。 但这并不影响江家一家子喜欢她。 反而是这样一来,江岸跟她性子形成明显的对比,江岸还被叶慧琳跟江南嫌弃聒噪了。 等到老宅,芩书闲先进屋。 秦惜文在后边陪同叶慧琳取东西,秦惜文无意的问一句:“舅妈,你说如果嫁给哥的不是书闲姐,而是阮绵姐,现在咱们一家会是怎样?” 这个问题,很久以前她就想过。 江岸跟阮绵是真的没缘分,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以前的叶慧琳也不是这个性子,同样的时间,她也许都不会喜欢芩书闲。 人就是这样,出现的时间至关重要。 哪怕只是一天,多一秒。 她们要走的路都是不同的。 “要是那时候她跟阿岸真的能熬过江家的考验,又或者说是他们自己之间的感情考验,其实最后是书闲嫁给阿岸,还是阮绵嫁给阿岸,都是一样。” 叶慧琳的话说得很明白。 之所以他们没有最终走到一起,无非就是不够爱。 喜欢有,爱也有,但是那不足够撑得起他们需要经历的风波现实。 这样的两个人,即便是在一起后,一段短暂的时间过去,还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开。 芩书闲像阮绵,可她终究不是。 换句话说,芩书闲可以全心全意扑在江岸身上,阮绵不行。 江岸可以为芩书闲做的这一切,他也没有给阮绵做过。 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江岸决定见一次沈叙。 他们之间的恩怨也是时间得面对面摊开来讲清楚。 那日,沈叙打酒店参加完酒局出来,眼见门口停靠一辆黑灰色的宾利,一看车牌就知道是江岸的。 他跟身边几人打完招呼,径直朝着车走过去。 车门拉开,江岸从里边走出来,一个猛子拽住他衣服,拳头砸上了脸。 沈叙一声没坑,甚至就没感觉到疼般,他仰视的盯着江岸,问:“打够了吗?没够的话可以继续,反正你知道的,我不会报警叫警察抓你,私人恩怨犯不着。” 江岸死死的抓住他衣领,不松手,反而又加紧的趋势。 他双眼都快瞪出火星子。 沈叙却一直在笑:“怎么不说话?” 江岸的情绪被他挑起,太阳穴突突发跳:“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你想联合盛清时整我对吧?” 闻言,沈叙嘴边的笑容加大,到了放肆的程度。 他肩膀笑得一耸一耸,笑声又大。 江岸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都快炸了:“笑什么?” 沈叙脸往前靠,他不顾嘴角撕裂的伤,绷着牙根:“江岸,你难道就从来没想过,我们做不成朋友,总有一天会成为生意上的劲敌吗?” 这话就好像是在说,我认识你,我们做不出夫妻,就一定是反目成仇。 但在江岸的三观中,从来不是这样。 沈叙不是当年的陆淮南。 他们完全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沈叙一字一句,字字诛心:“换句话来说,我们是兄弟的时候,做什么事情我都会把兄弟排在前边,但我们不是兄弟了,那我肯定是利益为先。” 他可以完全不顾及兄弟情面,把所有卑劣的动作手笔使用在他身上。 第551章 刀子割肉 比如云水间的项目。 他从江岸手里抢走,也不会有任何顾忌,任何的罪恶感。 “你可以恨我,但你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 沈叙冷笑声刺耳:“我不把她拉进水,你又怎么会动容半分?” 他看江岸的眼神,三分鄙夷,七分不屑:“江岸,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以前为了阮绵,现在为了一个芩书闲,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做?” “像你这种人不会懂。” “我也不屑懂。” 江岸单手揪沈叙衣领,把他人猛地一拽,摁在身后车身上,恶狠狠的眼神势要将人扒皮吞血:“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别打她的主意。” 沈叙几乎是被迫抬起头。 他人稍微比江岸矮一些,脖颈上一圈重红色,是衣服勒出来的。 江岸丝毫没松手的迹象,真要活生生给他勒死。 “那我要是说,我要云 水间这个项目,你给不给?” 云水间的项目对江氏举足轻重,是这几年来,江氏合作最有前景的一次。 并且江南打算把生意扩展到盐城去,大做特做,云水间是一条至关重要的牵引线。 等于是江氏不会放手。 他江岸也不会。 沈叙算是卡在他的命脉上。 江岸还以为自己听错,产生了幻听:“你说什么?” “那我再说一遍,我说我要云水间这个项目。” 软骨头 第483节 “呵……” 江岸露出嘲讽的笑,表面看着没多大波动,实则内心是翻江倒海,他手指往里顶,压得沈叙呼吸困难:“你要云水间?你他妈疯了吧?” “我没疯,用一个云水间换芩书闲,你不是很爱她吗?这点牺牲应该能做得到吧?” 江岸眉心紧蹙起,他磨了磨牙根,脸色寡淡。 咬着牙的道:“沈叙,你跟我这么说,那盛清时算什么?你答应他的事不做了?他会轻易甘心走?你就不怕给自己惹一身骚?”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他那边我也自然有办法。” 他是真没料到,沈叙下手这么黑。 还给自己找好了所有的退路。 看来是早有预谋,怕是当初关系闹掰的时候,就惦记上了。 只是一直没找到个合适的机会。 盛万松一死,潭慈的事就成了压在他跟芩书闲身上的重担跟威胁。 无疑是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就嘭地一声炸了。 沈叙这个节点掐得真是刚刚好,半点不偏差。 江岸忽然就觉得眼前的人,阴险算计得可怕:“你早就想好要怎么从我手里夺走云水间了吧?我没猜错的话,上次是你的试探,你想看我是什么反应。” 沈叙毫不遮掩:“没错,我没想到你这么能忍。” “你也让我没想到。”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 他缓缓松开手,嫌脏的眼神看了眼自己掐过人的手指,再攥紧摁在衣摆擦了好几下。 看得沈叙发笑:“这么看不起我?” 江岸垂目,入目的是自己锃亮的皮鞋:“你让我觉得恶心。” “一样,我也没觉得你好到哪去。” 江岸不敢说别的,起码他比现在的沈叙要光明正大得多,不会在背后当只阴鬼害人。 他稍稍往旁侧走开点,看着沈叙满脸憋红,气喘得不是很均匀的样子。 他勾唇一抹鄙夷的弧度:“这辈子要说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这种人,还认识了三十几年。” 最毒心的话,也不过如此。 江岸甚至觉得,再碰沈叙一下,都是脏了他的手。 沈叙一脸的无所谓:“怎么个说法,一句话,成还是不成。” 燕州的晚上还是冷的,即便已经开始进入到初夏。 沈叙挨打的位置在流血,血液凝固,裹得他嘴很难受,张动一下都生生的冷疼。 江岸是下了狠手,没留半点情面。 他抬眸,露出的表情虚伪又真挚:“要不这样吧?我们一起合作,还跟港南一样分,我要七成,你拿三成,这也算是让你们江氏间接……” “你真以为我手里什么把柄都没有?” 闻言,沈叙眯眼,半秒后松开。 他叹口气:“那看来你还是不够爱她,就只能让她妈那些事彻底暴露在……” 江岸冷声打断:“沈叙,要是你不怕死,咱们可以碰一碰,我倒要看看是你们沈家头铁,还是我们江家骨头硬。” 沈叙也许是有一些慌吧。 他没讲话,笑意在他嘴角僵住了短暂几秒。 江岸正面走到他跟前,气压很低的开口:“敢不敢玩?” 他知道,云水间是他的底线。 同样的,芩书闲也是。 江岸既不会让她受伤,也不会丢掉云水间项目。 “敢,那就试试。” 剩下的时日,江岸一直在找人打听盛万松的死因,并且在尝试联系盛清时。 如果能让他松开这口獠牙,那最好不过。 但若是人家不肯松,江岸也有自己的办法对付。 他从来就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性子。 他不惜去找陆淮南帮忙,多一个多一份力。 …… 陆家。 阮绵送江岸到门口,她一直有话想说,憋了一个下午,见他心思重重,用那种委婉的语气同他讲:“她母亲的事,我的建议是不用管。” 江岸脚跨到台阶下,闻声抬眸。 阮绵说:“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潭慈接触的那些男人都是什么人,他们会想要这样的事情曝光?” 肯定不会。 那等于是盛清时拉着一票人下地狱,到时候不说这一群人乱不乱。 整个海港城都得乱。 所以,这样的事情,大概率没人想发生。 既然如此,一定会有人急眼乱阵脚出来解决问题。 这时候自然也能看得出,最为关心盛万松死的人是哪些。 江岸压着脸:“可我做不到看着她受伤。” 阮绵拔高点声音:“这不是你看不看的问题,而是你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去阻止,已经发生的事情,早晚都会被人挖出来的,与其考虑怎么瞒下去,不如你多想想,到时候怎么才能减轻她的痛苦。” 话糙理不糙。 这事江岸不是没想过。 但他总觉得这样做,对芩书闲太过于残忍。 就像是拿把刀子,让她去死。 第552章 各怀心事 回家的路上,江岸一直在想阮绵的忠告。 她说:“不管你怎么选,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有多大的偏差,况且芩书闲要是知道你牺牲这么大,她也不会觉得快乐。” 阮绵不够了解芩书闲,但同为女人,她能理解。 江岸赶到江家老宅子那边,临近晚上的八点多钟。 天色很暗,开始下起零零散散是细雨。 他在车里多待了会,没急着进门。 直到秦惜文的电话打过来,催问他到哪了,江岸才动身往里走:“刚停好车,现在就上去。” 门打开。 江岸站在门口处,往里望。 芩书闲怀里抱着布丁,灰蓝色的猫咪睡得结实打鼾,秦惜文在一旁陪她聊天,两人有说有笑,表面看她真的是开心的,心里的苦只有他能懂。 这时,叶慧琳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佣人刚做好的点心给两人尝。 她拿了一块粉色的,放在嘴边轻咬一口。 点点头说了句好吃。 江岸忽然就眼睛泛起雾气,心疼又自责。 这样温馨的话,他不舍得打破,甚至想在那一直站着不动。 秦惜文无意间撇头,看到站得笔直的他:“哥,你站那干嘛?怎么不进来?” 江岸立马把头就转了过去。 边脱下皮鞋,换上拖鞋,嘴里嘟囔:“刚到,外边有点冷,暖和了下脸。” 芩书闲把布丁放下,她慢步走到玄关处。 伸手去帮他脱身上的外套,这样的事她做得得心应手,根本都不需要练习跟演戏,一边往下脱挂好,说:“外边这么冷,怎么就穿这么薄的外套?” “出门急,没来得及挑。” “下次跟我说,我提前帮你挑好。” “嗯。” 到底该怎么做,江岸心里是有答案的,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在这个关键时候推他一把。 恰好阮绵是推他的那个人。 他伸手牵住她的,十指交扣。 秦惜文看得啧啧出声:“舅妈,你看我哥这人,一回来就秀恩爱,我狗粮都快吃饱了。” 叶慧琳:“不想吃狗粮,自己就上点心,也赶紧找一个。” 秦惜文憋着嘴,往叶慧琳肩膀靠:“不要,我要是不嫁人,我就一辈子陪着舅妈过。” 江岸坐下,推她肩膀:“哪有女孩子一辈子不嫁人的,也不嫌臊。” 嘴上这么说,但谁也都知道,秦惜文这性子嫁人容易挨欺负。 真要是不为人生大事,谁也不希望她嫁出去。 软骨头 第484节 江家又不是养不起。 秦惜文抱完叶慧琳,又来抱芩书闲的胳膊,她很聪明,看得出江岸脸上的心事,偷偷在她耳边嘀咕:“嫂子,待会我想你陪我去院里下棋。” “行。” “那就吃完饭再去。” 一家人吃完饭,江岸上楼跟江南讨论生意上的事。 叶慧琳则是在一边打电话,各忙各的,平时也都这样。 秦惜文拉着芩书闲去后院。 “惜文,你有话跟我说?” 秦惜文砸吧嘴唇,大实话:“嫂子,你的事我都听我哥说了,我是说假如,假如他最终没保住这个事,你会不会怪他?” 芩书闲想都没想:“不会。” “真的?” “嗯。” 外边的风吹得芩书闲眼睛发涩,她没想哭,眼泪也就没往下流。 江家所有人都在替她着想,她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抱怨不满。 秦惜文有些为难的开口:“你妈妈的事,其实只是早晚问题,像盛清时那种人,只要他不痛快,随时都可能引爆这一切,现在只不过是他有顾虑罢了。” “你说得没错。” 这几天,她自己也在不停的思考。 能稳得住盛清时一时,她能稳得住他一辈子吗? 显然答案是不能。 只要盛清时还活在这个世上,嘴里还能吐出一口鲜活的气息,那这就不是绝对的秘密。 她笑了笑,笑意苦涩:“你想跟我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秦惜文看看她,又把脸往下压。 似在挣扎着如何开这个口。 良久。 她长舒口气:“那我就直说了,沈叙跟盛清时串通,想要搞垮江家,想要从我哥手上夺走云水间的项目,前提条件就是你,可能你觉得我自私,但我真的没法看着江家就这么没了。” 秦惜文:“也不是说真的会没,但往后江家可能在燕州都排不上号。” 芩书闲心脏阵阵的痛。 她只是没表现出来,暗自隐忍。 她在想,自己没为江岸做过什么,眼下可不就是大好的时机。 她不能让他为难。 秦惜文眼梢勾起,淡淡的那种自嘲表情:“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我哥还没开口说呢,我就等不及来找你摊牌了。” 在燕州这么多时日。 芩书闲唯独觉得今晚的风最为冷冽。 吹得她的心都快冻僵了。 她手指稍微动触下,本身 是想笑的,奈何怎么都笑不动。 嗓音沙哑到不像话:“惜文,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这事本身就不应该牵连到江家,是我自己一时糊涂。” “嫂子……” 芩书闲好努力勾了点弧度:“好了,我们先进去吧!” 大家都是这个年纪的人,有些话不能说得太透,容易伤人。 况且她也掂量得懂。 江岸跟江南聊到很晚,进屋时,芩书闲都睡了一大觉了,听到他窸窸窣窣的上床声,她刚翻身,被男人紧紧搂抱在怀里,他亲了亲她浓密的睫毛。 “怎么这么晚?” “公司事多。” 她说:“我明天想回趟鼎南府,顺便把布丁也带过去住一阵子,熟悉熟悉一下那边环境。” 江岸:“好,你说什么都好。” 芩书闲凑近,贴着他嘴角吻,低声说:“现在詹敏姐不在公司,新来的秘书还用得习惯吗?” 他打趣:“怎么?你想给我当秘书?” 她声音脆生生:“你倒是想得美,我可没那个想法,随口一问。” 江岸搂起她,几乎把芩书闲抱在自己双腿上坐好。 他手掌贴着她后腰来回的抚摸:“没什么不习惯的,以前詹敏跟我那会儿,也都是新人开始做起,顶多就是多磨合磨合,多挨几顿训。” 她点点头:“我暂时不打算去育才那边应聘了。” 第553章 离别总是无声的 “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芩书闲:“也不是改变,之前我一直都是有犹豫的。” 江岸下巴抵住她头顶:“也行,我养你。” 她转而又道:“工作还是得找,只是不在育才应聘。”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只要芩书闲说一句有,报个地名,江岸能第二天就帮她办妥,出于男人的胜负欲,也是他想要为她做点事,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做什么都觉得不够。 江岸是深有体会。 甚至是把他的命给她,他都心甘情愿。 芩书闲打迂回战术:“暂时还没想好,等婚后吧!” …… 第二天,两人搬回到鼎南府那边去。 进门,芩书闲就将关在猫包里的布丁往外放,得到自由的猫咪撒欢儿跑,她逗了它一会,又去倒猫粮。 至打布丁到家后,江岸忙得昏天暗地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照顾,在陪着它。 布丁跟江岸不亲近。 江岸去抱它,它都会下意识的躲开,就像是一个有感情,懂冷暖的人一样。 他偶尔也会想起来跟它培养感情,但江岸这人吧,天生就是对动物性子淡泊。 搞到最后,两都不愿接近互相。 “布丁真乖。” “喵……” 江岸整理好搬过来的行李,一一放归到该摆的位置,他想去抱布丁,布丁结果一直往芩书闲那躲,眼神带着三分惧怕,七分抗拒:“喵喵……” “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就是不亲,看来我这老父亲的路任重道远啊!” “布丁,过来。” 芩书闲招手,布丁往她腿边使劲蹭。 她一把抱起:“你要多陪陪它,不然人家怎么信任你,猫这种动物本来就不像狗。” 江岸拿着平时布丁爱吃的小鱼干,放在它嘴边诱惑它,布丁闻嗅两下,把脸别开。 “连零食都诱惑不到。” 芩书闲顺着布丁的毛,试图让它往江岸那边靠:“布丁乖。” 小猫喵喵两声,倒也还算听话的往他面前凑,但总是保持着一些距离感。 江岸在逗猫,花费好大功夫,才能让布丁稍微信任他几分,起码是不会抗拒他喂它吃东西了,也能伸手摸摸,就是想上手揉捏抱还是有点困难。 芩书闲进屋,在屋里捣鼓一阵。 转身去厨房下了两碗鸡蛋面,端上桌来:“先吃点东西。” 回来的时候,两人都没吃上口热乎饭。 忙里忙外累了这一大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江岸坐在那吃下去几口,明显是芩书闲盐放多了,连面条都是齁咸的。 “怎么这么咸?”他没说,还是她自己吃了半口,差点没咸吐出来,再撑着眼去看他:“这么咸,你怎么吃得下去的?” “我老婆做的什么都好吃,一碗面而已,我又不嫌弃。” 说着,江岸试图再猛地扒拉两口。 芩书闲接过他的碗:“先别吃,我去厨房再多加点汤,中和一下会好一点。” 她生怕他看到自己脸上那不自然的表情,说完立马提步就往厨房走去。 走得像一阵风。 芩书闲端着面碗回身。 看到江岸还蹲身在地板上,跟布丁互动玩闹,布丁对他所有敞开心扉,围着他手里的逗猫棒转圈圈,猫狗这种动物就是活泼,只要你有足够的精力陪它们玩。 “好了,先吃饭,待会再玩。” 江岸停下,凑过来吃饭。 软骨头 第485节 布丁也跟过来,毛茸茸的猫脸欲要探到他面碗里去。 芩书闲及时呵住:“布丁,不准上桌。” 她的话,布丁还是很受用的,蹲在那一动不敢动的看着。 江岸调笑:“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管家婆,大小事都得你来管着。” 听得她心头一酸,他在计划着以后跟将来,却不知道她已经在想着怎么离开。 芩书闲时常在想,要是人有一双透视眼,能看清对方心里的所有,那该多好。 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分离误会了。 “快点吃,吃完我好去洗碗,待会还得做遍大扫除。” 看似面积不算大的房子,真要是里里外外的打扫起来,没有个四五个小时,基本拿不下来,况且这边太久没住,很多地方都得彻底的清理一遍,费力费时得很。 “我都说叫家政,你非得自己弄。” 江岸不缺那点钱。 芩书闲坐回到沙发上,眼皮微挑:“自己搞省心点,再说了下午跟晚上又没事做。” 不工作的这段时间,她没养胖,反而瘦了几斤。 她就是那种体质,工作起来不忧心反而能胖几斤,一旦闲下来胡思乱想的,瘦得更快。 所以说,这世界上的人,悲欢本就是不相通的。 芩书闲在厨房忙活洗碗的时候,江岸就在楼上整理床铺。 两人分工明确。 布丁一会往楼上跑,一会往楼下跑,踩得满屋子的猫脚印。 实属无奈,芩书闲只好把它关进笼子里:“乖乖待着,谁让你那么不听话乱跑。” 布丁趴在笼子里,喵喵几声后安静下来。 她心酸得很,眼泪都快掉了。 为了让江岸不察觉,芩书闲一路陪着他说笑,把自己表现得真的豁然开朗,也短短不到七八个小时的时间,她却觉得精疲力竭,快支撑不下去了。 “布丁,以后你要乖乖的听话知道吗?不准在闹那小脾气,他要是脾气不好你就躲远点,别去招惹,听到没?” 布丁听不懂人话,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它。 这种品种的猫其实气性不小,也亏得是芩书闲性子温和,把猫也养得性格不错。 三个小时后,整个屋子里焕然一新。 江岸这人洁癖重,里里外外都擦过一遍,地板亮得能照出人脸来。 芩书闲在阳台搬她养的那几盆仙人球。 江岸忙过去帮忙:“这些东西你别乱碰乱搬,我来就是,待会扎到手有你好受的。” 其实她已经被扎了好几下了。 见他忙活着要做事,她侧身退到一边去给他让道。 江岸手脚麻利,整理完又放回来摆好,感叹句:“这样看才像个家。” 鼎南府这边的房子地段不算燕州最好,不够宽,装潢也不如他任何一套房。 第554章 最后的晚餐 但它的意义非凡。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江岸狐疑:“怎么想着亲自下厨了?” 芩书闲眼皮挑了挑:“也不白吃的,你得洗碗。” 只要是她乐意的事,他都舍命奉陪,满口答应,任是江岸这么聪明人男人,在对方绝对伪装掩藏之下,也很难 看得出半点蛛丝马迹的破绽。 她能带走的东西并不多,所以收拾起来的时候简单又快速。 两人去市场买菜,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生活体验。 江岸不会砍价,看上什么伸手就拿,甚至连挑都不挑。 她推推他的手,挤眉弄眼的拿眼神示意他,低声贴耳道:“这家不新鲜还贵,我们再去旁边看看。” 江岸乖巧的跟着她走开。 那老板瞧着人要走,立马喊出低价,芩书闲那是真果断,头都没回。 “你怎么看出人家的不新鲜?” 她真想说:你眼睛那么大一只白长的? 芩书闲还耐着性子,同他解释:“你是在高楼大厦里坐惯了,一点都不食人间烟火,有钱人家的公子哪只柴米油盐贵,那虾一看就是死虾。” 江岸别说是分辨新不新鲜,他怕是连活虾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老婆,你真厉害。” “我这叫穷酸气。” 她任由着他这么叫,叫多了,每回突然听到,芩书闲还是会忍不住的心颤一下,猝不及防的感觉。 江岸黏她,在市场逛一圈,逛多久他就牵她多久。 她负责买菜砍价选菜,他负责在后边充当劳动力。 虽然这在江岸眼中看来,真的就是单纯浪费钱的事。 他有这个功夫在这菜市场砍价,就为了那几块钱的事,随便谈一笔生意都是千万百万,但跟芩书闲的每一分钟,他都觉得幸福开心。 也是钱没法给于的。 回到家后,两人分工开干。 芩书闲在厨房处理虾跟螃蟹,江岸则是在旁边清洗瓜果蔬菜。 她今天计划的菜品挺多,两个人在厨房里忙活老半天,才把东西都整理齐全。 “你想喝什么汤?” “你看着办,我都行。” “那就虫草花炖土鸡。” 芩书闲不仅做菜不错,身为正宗海港人的她,煲汤那也是一绝。 她在灶前忙活,江岸从身后探手过去搂住她腰肢,下巴跟脸依偎在她颈窝里,深深的埋着,此时的他化身一只粘人又讨好的小狗,恨不得沾她身上。 芩书闲扭头,余光扫他:“你那些菜都洗好了?” “嗯,你交代的事我怎么能不办好。” 他这般的动作挠得她有些不自在。 不是不习惯的那种不自在,而是怕自己一想到要离开,表情跟情绪不争气暴露什么。 芩书闲咬了咬牙根,又不着痕迹的收敛起:“那你先去客厅坐着休息会,汤马上就好。” “我帮你。” “我这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 况且江岸不会弄,也帮不上忙,站在里边反而是挡路碍事。 “那好吧,有需要你叫我。” “嗯,去吧。” 他抽开手,转身走出门。 芩书闲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忽地一下那股气冲到脑顶,她强行逼自己扭开脸,半仰起头,将眼眶里的泪水逼退回去,心底安抚自己。 锅里煮的汤要一段时间才能好。 她走到厨房最里边的位置,掏手机看飞往云城的机票。 点进去,有人给她发来消息,是大学时期的一个学长,人在云城中学当数学老师,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这次申请过去,是对方帮的忙。 「想好了真的要来云城?」 云城距离燕州很远,也没有燕州这般繁华有前景。 福利待遇也都比较低。 在外人眼中,芩书闲的能力,完全没有必要选择去那边。 她打完一串回复,又点击删除,最后只留下四个字:「我想好了。」 「好,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学校那边你放心,我已经打好招呼。」 芩书闲想说的很多,可到头来也只剩下一句:「学长,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 退出聊天界面,她左滑动聊天拦,删除聊天记录。 明早就有飞往云城的飞机,正合她的意,也不必再辛苦的演戏,芩书闲是真怕在江岸面前稍有不慎就露馅,每时每刻她都咬着牙在撑。 订好机票,在退回来微信界面的时候,看到跟江岸的对话框。 她置顶了他。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两天,芩书闲给他发了一张布丁的照片。 江岸的头像也是她抱着布丁。 一人一猫对着镜头在笑。 忽地那一瞬间的事,芩书闲眼眶酸到不行,像是挤了好多柠檬水在里边。 软骨头 第486节 她蹲下身,掌心捂住脸,哽咽声在喉咙里不尽的发出。 老天给她开了很大的玩笑,让她来到江岸身边,爱上他,却又不放过她。 江岸是听到厨房的动静,才赶到现场。 芩书闲熬的那锅汤已经好了,满屋子飘逸着鸡汤的浓香味,她正挽起袖子在做别的菜,脚边打碎了个放蘸料的碟子,江岸顺手就弯腰去捡。 “没事的,我来就行。” “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在想什么呢?” 江岸盯着她看,随手又把手里碎掉的碟子碎片扔进垃圾桶。 芩书闲哭过一场,眼睛有微微的红,她用水洗过一把脸。 这会儿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很难看得出来。 她勾起嘴角,笑得特别的自然:“我能想什么?还不是想着饭菜合不合你胃口。” “嘴甜也没用。”江岸去拉她的手,左右来回的看好几遍:“有没有哪里伤到?” “没有。” 他半信半疑,芩书闲哭笑不得:“我至于连受个伤还瞒着你吗?” “那最好。”江岸主动帮忙:“这些放这,你先别动,待会我端。” 他要主动揽活,她也没阻止他。 芩书闲今天做的好几道菜,都是江岸平时最爱吃的,尤其是那道炒花甲跟炖牛腩,他洗了把手,上手就夹一筷子上嘴, 布丁在旁边看得口水直流。 “你不能吃。” 布丁站在他脚边不肯动,江岸拿了小块鱼干给它解馋。 见他弯着腰蹲身在那,逗猫逗得乐。 第555章 老婆,我爱你 芩书闲吸了下酸涩的鼻子:“先别玩猫了,吃饭。” 江岸往回坐。 布丁一直跟他脚边喵喵喵,声音不大,她却觉得有些心烦了。 “你把猫放笼子去吧!吃完饭再放它出来。” 江岸照做,一边抱起布丁往笼子里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你看看你,一点都不听话,这下好吧,把你妈惹不高兴了,要罚你在笼子里待着。” 不知是这话激到它,还是他抱的姿势不太舒服。 布丁撕心裂肺的嚎叫一声,唰地挠破他手背皮肤。 江岸吃痛,布丁打他怀里咻一下窜了出去。 阳台边的窗户是敞开的,布丁直奔那边去,吓得芩书闲碗筷都没来得及放好,起身去抓猫。 他也没比她好几分。 江岸到底身高腿长,几步跨到阳台拉门处,一手把门堵住,布丁哐当的用头撞到玻璃门。 “布丁……” “喵……” 布丁像是换了只猫,整个变得凶神恶煞的,龇牙咧嘴的要咬他,根本碰不得半分。 江岸也是站在那,没再敢往前靠近了。 芩书闲试探性叫它:“布丁乖,到我这来。” 布丁窝在那好几秒,动都没动一下,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平时里再是遇到什么应激的事,猫也不会这样,这明显是它身体不舒服导致的。 她扭头看江岸:“送它去医院看看吧,我感觉它不对劲。” “我也看出来了。” 楼下就有一家小型的宠物医院,听说那家医院的医生还蛮专业。 有近自然也就不去求远。 芩书闲好声好气才把布丁哄到身边,再把它放进猫包,江岸生怕布丁挠她,还一直护着。 猫在里边做检查,两人在外边等着。 “你的手晚点得去打疫苗。” “我不碍事,先看布丁什么情况吧!” 战战兢兢的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做检查的医生从里边出来,摘下口罩跟芩书闲说:“两位放心,猫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一点肠胃炎。” 绷着的心这才唰地放下。 蓝猫本来脾气也大,是芩书闲养得好,才收敛点性子。 加上肠胃炎,江岸先前那么搂着它,估计是给它抱痛了,让它产生应激防备的意识。 做出治疗,拿上药,两人再往家赶。 折腾这一番,饭没吃几口,临近晚上十点来钟。 芩书闲是躺在沙发上,连吃口饭的力气都没有,布丁难受得在客厅里喵喵叫,江岸照顾完猫,又得过来照顾她,把毯子往她身上披好:“先去吃点东西吧!” 本来情绪就差,再是猫的事,她就算是饿,也没胃口了。 “我不饿。” 江岸往她身侧坐,芩书闲主动给他让出点位置。 他挨着她抱她的腰,她就那么轻轻依偎在他怀里。 画面感无比温馨。 江岸的手指摩挲着她虎口位置,来回的打圈,像是好玩似的:“我们生个孩子吧?” 不知道这个念头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江岸就是有很强烈的想法,所以他说了。 或许是今天看到布丁生病,又或者是怕潭慈的事曝光,影响点什么,总之江岸就觉得,他想要个孩子,想要跟她生,想要一个有她的完整的家。 她微微蠕动下身子:“怎么这么突然?” 他抱她的力道更紧几分:“不是突然,反正再过半个月咱们就得领证结婚,孩子迟早的事。” 芩书闲何尝没想过,但她现在能想这个吗? 显然是不能。 她都打算要走了,怎么可能留下一个孩子? 江岸开始吻她,从她额头到眼皮,再到鼻子嘴唇,最后是下巴脖颈…… 一路往下蔓延,每一处都是火热难挡的。 芩书闲溺毙在江岸的热吻中,她耳边跟脑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响。 有流水声,嗡鸣声,飞机穿梭在天空的声音,以及人很重呼吸的响声。 她闭上眼,试图忘却一切,包括理智跟清醒。 她想跟江岸最后来一场足够放肆的荒唐。 江岸轻轻的拉开她后腰处的拉链,芩书闲捧起他的脸,比他更放肆的亲吻,这一下连老手的他都差点没招架住,两人抱着往地毯上滚过去。 “嘭……” 一声闷响。 不知是什么撞到什么。 芩书闲是没感觉到半丝疼痛的。 直到她看见江岸用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挡在她鬓角处,而手背那一面是坚硬的桌沿。 她心一下子就软成了泥,心疼的去牵起他的手:“干嘛呀?不疼的吗?” 见她这般,江岸心里别提多高兴。 他紧紧拥住她,又是咬又是亲,芩书闲一头长发披散在他跟她的脸上,香香的,柔柔的,还很顺滑,缭绕得皮肤痒嗖嗖。 “老婆,我爱你。” 芩书闲浑身僵住,仅此片刻钟,她也仰起脸,在视线可见的情况下,很真诚的回他一句:“我也爱你。” 人啊! 在情到深处时,总是什么都顾不得。 芩书闲都不记得自己是几点睡过去的,她两只眼睛都快睁不开,感觉到有人抱着他。 …… 早上七点半的闹钟如时响起。 她翻身睁眼,身侧的位置没人。 正当芩书闲以为江岸已经走了,一股淡淡的面香打外边飘进来,这可把她那肚子里的馋虫勾得翻江倒海。 她算了下时间,江岸八点半去上班,剩下的时间足够她赶去机场。 如果他晚点走,芩书闲甚至还能多跟他待一会都不碍事。 她双手撑住眼皮,嘴里喃喃道:“芩书闲,你可真够坏的,又这样不声不响的把人家抛下,日后这辈子也别再见他了,不然你就真是太该死。” 起床去洗漱完。 江岸正好做好面条,进门来叫她,两人在浴室的洗漱镜前,目光碰撞直视。 她一边把嘴里泡沫冲干净,放好牙刷跟杯子:“我刚起来。” 软骨头 第487节 他笑得温和带风:“我知道。” 江岸揉揉她有些炸毛的头发:“洗漱完赶紧去吃饭,老是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的。” 如果给她个单独相处的地方,芩书闲肯定要大哭一场。 “你真好。” 就算是看不到自己那张脸,她也能猜到此时她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 第556章 十分钟的吻 “傻瓜,我不对你好,还能对别的女人好?” 芩书闲脸上的表情没变,持续那么维持着。 江岸转身离去。 她进屋挑了件他买的低v领毛衣,穿的裤子也是他给她买的,佩戴好项链跟首饰,芩书闲下楼去。 素面朝天,但稍加装饰,她那张脸跟浑身的气质就特别的夺目卓越。 江岸看楞了两眼,低笑问道:“今天是要出去玩吗?” “想去看看詹敏姐,好久没去看她了。” 江岸没所怀疑,只当她是真的要去找詹敏,又或者是昨晚的夜生活过于和谐,让他暂时放下了警惕跟察觉的意识:“要不要我待会送你?” 芩书闲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面,嘴里鼓鼓囊囊的,说话有些含糊:“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面够吗?我再给你弄两个煎蛋?” “先吃完吧!” 江岸吃得快,她那碗面还没到二分之一的时候,他已经吃完,坐在那开始擦嘴了。 见她吃得满头细汗,他抽了张纸巾细心的帮她擦汗。 准确说不是擦,是在用纸巾一点点抿掉的。 “家里也不热,怎么还吃出一头汗。” 江岸手肘搭在桌上,满脸宠溺得意的看着她吃东西。 芩书闲吃饭细嚼慢咽,模样特别的秀色可餐,以前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她,包括梁惊则。 她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我去洗碗。” 她没阻止,让江岸去厨房 洗碗。 芩书闲全程目视他忙里忙外,虽然做起事来很是不趁手,好几次他不是走得太着急脚撞到墙根,就是一边听电话,刚放水槽的盘子忘记洗。 “我来吧!” 她起身去帮他。 江岸挪身把位置让开点,人倒是没走,站在她身后,没拿手机的那边胳膊单手揽在她腰间,还用掌心轻轻划过捏揉下,弄得她好生不自在。 “好,我早上过去处理,先这样。” 他一挂断,瞧她手里的碗刚好收水,水龙头开关都还没关上。 江岸拽过她身板,抵上去,把她压在灶台处。 男人的吻窒息又透着强有力的侵占感,芩书闲没反抗,更是顺应着他的力道回应。 他带着她一路探索新世界大门。 以前芩书闲觉得,一定要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留给那个能走到最后的男人。 后来遇到江岸,她才觉得人都是可笑的动物。 有些人注定会让你的三观颠覆,让你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 你根本身不由己,控制不了理智的。 江岸吻了许久,才渐渐松开她,扶着她的下巴,轻声叮嘱的说:“替我跟詹敏问好,路上小心安全,到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知道吗?” “好。” 芩书闲真庆幸这个吻。 她声音那么沙哑,江岸也不会听出太多端倪来。 他指腹放在她唇瓣上一遍遍摩挲过去:“公司的事很紧要,必须得我过去主持局面,不能陪你。” 芩书闲努力勾笑:“没事的,你去忙吧!” “不开心啊?笑得这么难看。” “哪有。” 江岸凑近,近乎是脸贴住脸的程度,他调侃发笑:“还说没有,你这脸上都写着不开心三个字,实在不行的话我……” 她踮起脚,往他嘴边亲,没有很快离开,停留好几秒才退身。 “好了,工作要紧,我自己过去就行。” 江岸也是真的遇上麻烦事,否则他断然不会放她一个人在家。 她目送他离开,看着他的车从家门口开出去。 转弯再到彻底消失。 眼泪一触即发,像是泄洪般,收都收不住。 芩书闲蹲在二楼的阳台边,泪如雨下,她感觉脸好凉,身体也快被冻僵了,脚下鞋子都没穿,一双雪嫩的脚被冷风冻到通红发僵,动都动不了。 她拿出手机,打算把江岸的微信电话拉黑。 手指迟迟下不去决心。 不知在那蹲了多久,芩书闲脸上全都是泪痕。 她起身进门,把阳台的玻璃门关合上。 布丁在房间门口喵喵的叫了两声,晶亮的眼球盯着她看,此刻它就像是一个人,懂得她的情绪跟悲伤难过。 只是它没有手,也不会说人话,不能安慰她。 芩书闲:“布丁。” 布丁往她面前走,在她腿边不停的蹭。 蹭得她裤子好多猫毛。 “布丁,起来。”她把布丁抱在腿上,索性自己也直接坐在地板上:“以后要乖乖听他的话,知道吗?不要再耍你那小脾气,他要是凶你别挠他,自己躲着就行。” 哽咽下:“也要记得好好吃饭,不要挑食。” 布丁能听懂似的,又是一番蹭她胸口。 芩书闲抱了会它放下,去拉行李箱收拾昨晚上就提前叠放好的衣物。 除了一些她自己的衣物以外,这里的东西她没什么好拿走的。 她已经愧对于江岸,不能再拿走他的东西。 唯独柜子里那对瓷娃娃,被芩书闲收拾时塞进了行李箱。 布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神也是萎靡不振。 芩书闲换上套很便捷的着装,她把布丁的猫粮倒满才转身走的。 打好的车已经开到楼下,她站在门口看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往电梯去。 或许是先前在阳台哭得太久了,芩书闲此时掉不下半滴泪,眼眶却又是滚烫到如开水烫的。 行李箱搬上车,她坐好报了手机尾号:“师傅,去机场的,9852。” “去机场的路有点堵车,你不赶时间吧?” “没事,您慢慢开,我不赶时间。” 屋里她都重新收拾了一遍,该归位的地方全都归位好。 以前芩书闲总觉得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分开,特别的矫情做作,那是因为看客是以上帝视角,知道他们还会再见,还会再次走到一起去。 一旦这样的剧情照进现实,照在自己身上。 才知道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芩书闲的心犹如被人徒手剥离开,里边血淋淋一片。 喉咙喘不上气,堵着一大口苦涩的液体,憋得她快要窒息。 她猛地伸手,将车窗打开,好大一股冷气瞬间冲撞而来。 司机被她动静吓一跳:“小姐,你没事吧?” 第557章 拉黑 芩书闲努力呼吸,吸进好几口全是冰凉辣嗓子的冷气。 感觉到车速在降低,她喊道:“师傅,不用停车,我没事。” “你真没事?” 为了让对方信任,芩书闲强撑着那口气:“我真没事,就是有点小感冒了,待会就能好。” 司机这才信了她,开会儿车,朝车内后视镜里打量两眼,生怕她出问题。 “嗡嗡嗡……” 刚拉上车窗,车厢里有些回暖,手机响起。 软骨头 第488节 云城学长覃衍打来的。 芩书闲愣怔片刻,僵着手指头去按接听,手上有层雾水,湿滑得很,滑动好几下才点开,一张口她声音哑得像是吞了把刀片:“学长,我在车上。” “你声音怎么了?” “感冒。” 覃衍没怀疑她,继而道:“就是想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约了几个这边的老师,跟你见见面。” 芩书闲又不是傻。 她能看不懂秦衍的意思? “学长,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我过去也就是混口饭吃,一份工作罢了。” 覃衍一口老生常谈的口吻:“这到哪都是个小社会,都要懂些人情世故的,在学校也一样,有总比没有得好,你到时候放心过来就行,别的我来招呼。” 芩书闲最不愿的,就是逢人欠人情。 正所谓钱债好还,人情债可不好还。 面对覃衍这样的话,但她又属实不好拒绝,表示强烈抗拒,会显得她这个人不识抬举。 覃衍低声:“你也别有什么心理压力,就当我是你哥哥帮妹妹。” 事实也如此。 在大学期间,覃衍也一直都是拿她当妹妹对待。 覃衍自己有个亲生妹妹叫覃双双,是芩书闲同系的同桌。 两人关系十分要好,她认识覃衍,也是覃双双撮合的。 覃家不算特别有权有势,好在父母都是很体面的工作,在大学做教授。 大学毕业后,覃衍去了云城发展,覃双双出国深造,听说她前几年在国外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富商结婚,还生了对可爱的双胞胎,过着幸福婚姻。 “好。” 以前换个新环境,内心充满的都是憧憬跟期望。 芩书闲一直都知道,那是因为那时候她在哪都没有根,去哪都是一个人飘泊,所以没有归属感的人才不会念旧。 她想过无数次,后悔回去找江岸的。 每每冲动之下,另一面的理智又牢牢抓住了她。 身体里像是被分裂成两种人格。 第一种跟她说:人本来就是自私的。 第二种又跟她说:她不能害了江岸,不能害了江家。 芩书闲终究是善良,于心不忍。 就算她真的能跟江岸好好的,结婚生子,若是以付出江家为代价的话,她不会愿意,也不会觉得任何的幸福,更不像她能做的事,所有的冲动被她全部扼杀在摇篮。 覃衍在那边还说了句什么。 芩书闲没有听到。 “学长,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跟你爸妈提过来云城的事?” 她喉咙翻动,咽下口唾沫:“我妈她不在了。” 连线片刻的沉默过后,覃衍:“怎么会这么突然?” “不算是突然,她早就有抑郁症,只是我这么多年没发现,她是自杀走的。” “你也别太难过了。” 芩书闲敛起眼底的雾气,抬高下巴,这样就好像眼泪不会那么轻易的掉下来:“学长,我现在还好,起码没有当时那么崩溃,再者说这也许对她来讲是一种解脱。” “那叔叔那边……” 她打断:“我们不说他。” 覃衍是个聪明的男人,一听这话,心里大概有点眉目。 不愿提及的人,大多也就两种可能,一种是她亏欠的,另一种是亏欠她的。 覃衍想的更偏向于后者。 从燕州去云城坐飞机并不算太久,也就四个钟,在飞机上打个盹的事。 芩书闲走得很利落,连条短信都没给江岸发,直接把所有能联系到的方式尽数拉黑拦截。 就算是他想找,也没有任何渠道。 江岸开车到公司楼下,隐隐觉得眼皮跳得特别厉害。 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新到的秘书叫蒋一培,是从别的部门暂调过来的,在江氏待了不少年头,眼力见也不比詹敏差,见他一直坐在驾驶座里,人明明到了却不开车门。 他上前伸手轻轻扣了扣车窗:“江总,您没事吧?” 江岸扭着安全带卸下来:“没事,那边的人到齐了吗?” “都到齐了,正等您上去。” 今天有个很重要的早会要开,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急着赶过来。 “嗯。” 江岸低迷的嗯一声,开门下车,把车钥匙递给蒋一培:“你先帮我把车停过去,待会跟着上来开会就行。” “好。” 蒋一培连身上车,却发现江岸的手机都丢在车里没带走。 人已经走出去好几米距离,他喊道:“江总,你手机不带上去吗?” 江岸还愣了下,去摸口袋,里边是空的。 往回走接过蒋一培给他递来的手机,鬼使神差的就那么他想给芩书闲发条信息,点到微信的聊天页面,发过去,冒出来的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并且下边显示他无法发送给对方消息。 被拉黑了。 说实话,有那么几瞬,他以为是自己产生错觉,又或者是发错人了。 但仔细一看,那就是芩书闲的微信。 只是…… 她把头像换掉了,不再是先前他抱着布丁的照片,而是她以前的头像,她站在一片绿色草坪的背影照。 江岸脑子嗡地一下,他连忙拨电话。 手机里传出冰冷的机械播报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连续再打,接连三个都是同样的反应,江岸或许想都没想过,怎么事情突然变成这样,当一切来临的时候,他才显得整个人懵住,反应不过来。 蒋一培还在车里,他脸上是个什么表情,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江总?您怎么了?” 江岸一直握着手机,手指不停的拨同一个号码,来来回回同样的动作。 “不可能。” “什么?” 他声音小,更像是喃喃自语那种,蒋一培都没听清。 第558章 像块抹布 “你先上去,就说我现在有点事,不能开会。” 见江岸要上车,蒋一培连忙往下退身,从车里硬生生退出来,一脸懵懂的看着他:“可是,董事会那边……” “要是应付不来,打电话给詹敏,她会告诉你怎么做。” 江岸说着,已经拉上门启动车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蒋一培没反应过来,车打他身前行驶出去。 “江总……” 江岸一路狂奔,开到最快速,他边开边打电话给詹敏。 电话很快接通。 接电话的是康堇:“江总,阿敏她在……” “书闲有过你们那边吗?” 闻言,那边沉默了下,不足两秒的样子,再次出声的是女音,詹敏的,她拿起手机贴在耳边对他讲:“书闲她没来我这,江总,出什么事了吗?” 从一开始的微信拉黑,再到头像换掉,电话拉黑。 江岸还在想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 直到詹敏说她根本没有去过她家,他这下子恍然醒悟过来,芩书闲她偷偷跑了。 脑中不断的浮现昨晚到今早上的场景,越想,他越发的觉得,她哪哪都不对劲。 尤其是那一脸僵硬的笑。 江岸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出端倪。 “江总?你在听吗?” 他拉着嗓子,情绪很是低落,又牵动着三四分的暴躁烦恼:“她偷偷走了,但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 “她为什么要走?” “我不知道。” 软骨头 第489节 江岸脑子很乱,这个时候他还能稳稳的握着方向盘,把车开得平稳,已经算是极限了。 “那你现在在哪?” 江岸:“回鼎南府的路上。” 詹敏立马心领神会:“那行,我这边打电话去找人,估计她要走也就是火车站跟机场,两边都派一队人过去找,就怕……就怕她早有打算,这时候已经离开燕州了。” 他口腔里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詹敏在那边听得一清二楚:“江总,我一定帮你找到人。” “麻烦你了。” “我应该的。” 挂断电话,江岸脚下油门踩到底,他都恨不得车能再快一点。 左右被超的车,时不时就摁喇叭,生怕他撞上来。 江岸上一次把车开这么快,还是跟阮绵闹掰后,发生车祸差点丢命那回。 没成想这一次,还是为了个女人。 他嫌弃自己的同时,更是气愤芩书闲的不告而别,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像一块想扔就扔的抹布,想他时捡起来用,想丢时,随时也都可以扔掉。 江岸被前方的车辆堵住,他猛砸方向盘:“芩书闲,你真够狠的。” 她的电话持续都打不通。 詹敏也打不通,估计把他身边能接触到的人全都拉黑了。 江岸真是越想越气,越难过,越心痛。 詹敏的电话打进来时,前方路段稍有疏散。 他接起:“那边怎么样了?” “没找到人,估计已经走了。” 江岸意料之中,眼眶囤积起一层厚重的雾气,他抬手抹了下眼角的湿润,深吸气:“那就继续找,直到找到人为止,燕州找不到就往隔壁市,外省找。” 他就不信,芩书闲能就这么人间蒸发的消失了。 说这话,是赌气,也是恨她的一走了之。 詹敏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上头,又听到外边的车声,紧声提醒:“江总,你现在这样子小心开车,别出事。” 江岸忽地就想说,他出事她会心疼他吗? 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我没事的。” 江岸身边的人,都在帮他给芩书闲打电话。 唯独阮绵跟秦惜文没有。 一个是清楚她要走的原因,一个是心里虚。 叶慧琳早上还跟江南讲起,晚点过去看看芩书闲跟江岸,结果听到他说人不见了,在老宅急得脸红心跳的:“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吵架了还是怎么了?” 江南一边安抚她,一边打电话问。 “你妈现在人急得不行,你要不赶紧先回来一趟。” 叶慧琳又说不用:“你别叫他回来,他这会儿也急着,赶紧找人才是。” 看着一屋子的人,为了芩书闲离走的事忙到热火朝天,秦惜文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问题是,她也没想过要让芩书闲走。 跟她讲那些事,只是想让她暂时出去避避风头,没成想芩书闲会直接一走了之,不见踪影。 这就好像,她做错的事变成一座大山,狠狠的压在她心口上。 “我去跟哥一块找人。” 秦惜文要去找江岸坦白。 她一路都在琢磨着,该怎么跟江岸开这个口。 两人在鼎南府门前撞上,秦惜文眼圈微红:“哥,嫂子离开是我的错。” 她委屈得快要哭了。 反倒是江岸,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听不懂她这话的意思,眼睛瞪着看人,微压了口气下喉咙,他狐疑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她离开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晚上,我跟她说了沈大哥跟你的事,还有江家可能会受牵连。” 江岸脸上的颜色,瞬间变成深红色。 忍了又忍,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知道她在哪?” 秦惜文摇头。 她仿佛在江岸的面目之间,看到了当初他对阮绵的影子。 秦惜文怕事情再次重蹈复演,伸手去抓住江岸的胳膊:“哥,我……” “别抓我。” 江岸狠狠的睨她,直勾勾的,眼睛都不带眨。 像是在揣摩,又像是在端详她这话里的真假成分,许久后,他吐声问:“是不是她让你这么来跟我说的?” 秦惜文又是一连串的摇头。 眼泪终究是没抵住落了下来,她哭得委屈:“没有,她没有,我没想到她会走的。” “你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明明自己再差几步,就能把所有的事情圆满解决,发点代价也就是一点钱的事,那些东西哪能比得过芩书闲。 江岸一时间看着秦惜文,真的是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该庆幸芩书闲不是为了别的背叛抛弃他。 还是该难过,自己的牵绊让她退缩了。 “你说话啊?”江岸一把抓紧秦惜文的胳膊,把她脸拽得抬起来:“你明知道她……” “对不起。” 第559章 覃衍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秦惜文收起眼泪:“我跟你们一起去找人。” 江岸心堵塞得要命,一边是芩书闲,一边是亲妹妹。 况且秦惜文也是为了整个江家,他没有指责或者责备她的资格,他自己也知道。 从阮绵那回来的时候,江岸心里就有了答案了。 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离卑鄙也没差几分。 “好了,你回家去,不用跟着我到处找人,她现在不在燕州,你跟着一块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去帮我好好照顾两老人,让他们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江岸还亲自把秦惜文送上车。 叮嘱她两句,才让她开车注意安全。 他找过阮绵,人家的原话是:“江岸,我觉得你不必这么急着去找她,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你把她母亲的事解决好,两个人也都冷静冷静,回头再去找。” 江岸哪管得了那么多,他听不进去任何话。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她拱手送给别的男人?” 像江岸这样的男人,他本该是很有傲慢感的。 俗话说得好,爱一个人就会让人陷入自卑的死循环。 偏偏在芩书闲面前,他是半点傲慢不起来。 阮绵低声:“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真如你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爱上了别人,跟别人走了,那你觉得你们现在即便在一起,你会甘心吗?” 他不会,这个问题不用亲口回复。 江岸虽然思想有时候极端,但真要是芩书闲不爱他,他是不会半点强迫的。 他会放她走,去寻找该寻的路。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听我的,先别去找她,给她一点空间跟时间思考,要是她想明白了,她自己会回来的。” …… 芩书闲去云城的第三天。 云城下起好大的雨,一连下了一整天,路边积水严重。 到处都被淹得八九不离十了。 学校的排水系统又不好,导致停在学校负一层的车,全部泡汤。 其间就有覃衍那辆灰黑色的凌志。 两人站在车库入口,一筹莫展,下边水不知道多深,谁也不敢下去冒那个险,只能等着消防队员过来帮忙处理,芩书闲拿了块毛巾:“你擦擦脸吧!” 这一路过来,两人早淋成落汤鸡了。 还好她脸上没化妆,倒也不显得狼狈。 倒是覃衍,满脸被污水溅到,连脖子上还沾了块树叶子。 芩书闲不好伸手去帮他弄,只得借着递毛巾的由头叫他擦擦。 覃衍接过,蹙眉道:“我倒不是担心我这车,反而是那些学生,该怎么回去。” 现在整条街道都成河了,这样淌过去很危险。 芩书闲笑了笑:“我们也是人,做到该做的就行,尽力而为,咱两也没那个能力让这天不下雨,让这水直接消失啊!” 看她水淋淋的裤腿子挽起,露出一截纤细又白的小腿。 软骨头 第490节 覃衍也就扫了一眼,抬起视线,觉得有些愧疚:“年年这时候云城就大雨洪水,也怪我来前没跟你提过,让你担惊受怕了。” “没有的事,我又不是经不起风浪的小孩。” 她跟覃衍,和跟江岸在一起,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在江岸面前,芩书闲总得顾虑这,考虑那,连她本性的脾气有时候都得时刻隐藏着。 她得小心翼翼。 但跟覃衍不一样。 她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不喜欢的能拒绝,喜欢的也能接受。 覃衍说:“一开始我还不信你真的会过来,以为你是跟家里……或者是男朋友赌气,才想着找个暂时散心的地方,没想到你是真来这边工作。” 有人在忙活,走来走去的。 把这边水的高度又涌动几分,都快沾到她裤腿上。 芩书闲弯腰下去,伸手再往上挽。 留给覃衍一颗漆黑而圆鼓鼓的脑顶。 “你是觉得我吃不了苦吧?” 覃衍没好说的话,让她自己先损出来了:“我确实想过,毕竟是女孩子,细皮嫩肉的,这边不比燕州海港那些大城市,当老师也是份辛苦差事。” “我没那么娇气。” 今天一遭,他也算是看出来了。 芩书闲是真如她自己所说,敢干的事绝对能干,不娇气也不矫情做作。 “知道,先过去吧,这边水势有点见涨。” “嗯。” 水都快过膝了,反正鞋子都是水,踩得嘎吱嘎吱的响,还很影响走路进度。 她索性直接脱下来,两只手勾着,赤脚踩地。 这可把覃衍吓坏了,连声喊她:“你这样走很危险的,还是把鞋快穿上。” 这一道上,冲下来的东西不计其数,什么都有。 水上漂浮的,地面沉淀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碎玻璃渣,或者一些尖锐物。 “穿鞋不好……” “穿上。” 覃衍表情跟语气都特别的严肃严谨。 芩书闲看他那样子跟架势,搞得像是在训斥他班里的学生。 后知后觉,两人都面色凝重的愣了好几秒,还是他先开口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才语气有点急,就是怕你待会受伤,沾了这污水感染发炎,别介意。”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咧着嘴角捧腹大笑。 好久她都没这么开怀笑过了。 芩书闲越是笑得大声,动作夸张,覃衍就越觉得尴尬不自在。 他挠头:“我没说错什么话吧?” 他这人是真的直男,不是在芩书闲面前这样,在很多人面前都是,不分男女老少的那种。 以前覃双双就总是说他,那性子得改改,不然这样直下去,连老婆都找不到。 可不是嘛。 覃衍交往过两个女人,都受不住他这性子提的分手。 芩书闲又乖乖的把鞋子套回到脚上:“没有,是我的问题。” “你什么问题?” “哪里都是问题咯。” 覃衍摇头,他十分搞不懂女人们都在想什么,女人心海底针在他这体现得淋漓尽致。 见她都穿好,在水里慢悠悠艰难的行走:“你饿不饿?” “你不是说要去管学生吗?” “这个事可以晚点,那边老师那么多护着,怕你饿着肚子干活。” 芩书闲说:“我不饿,你饿了?” “还好。” 第560章 病 两人前后相距不到两步远的距离,走到南校区。 芩书闲踩到块石头,差点摔进沟里。 幸得覃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他额头吓出冷汗,脸也撒白,声音更是不稳:“小心点,你没事吧?” “没事。” 听她说没事,再确认她是真的能自己走。 覃衍也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没再掐着她胳膊,待她站 稳便抽开。 芩书闲浑然不知的是,此时正在不远处,几名老师目光鄙夷的朝这边盯着,有人不屑的道:“也就是仗着覃衍给她撑腰,不然谁认识她个新来的。” 紧接,下边传来另一道声音:“估计这两人早有一腿了。” “可不是嘛,不然干嘛费那老大劲帮她跟校长说好话。” 原本云城中学并不缺老师的岗位。 尤其是芩书闲这个科的。 先前同校的一名老师,三番几次想把自己刚毕业几年的侄女介绍进来,校长死活不同意。 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结果到芩书闲这,不过是人家覃衍三两句话的事。 这事换做是谁,心里能平衡得了? 几名老师议论纷纷的走开。 芩书闲跟覃衍赶到南校区,两人浑身几乎湿透了,他身上穿了件白衬衫,衬衫料子不是那种很厚实的,隐隐绰绰能印出他上半身的线条感。 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看上去更是显得氛围暧昧。 覃衍每次同芩书闲讲话时,她连头都没好意思往他那边撇。 他也是聪明,意识到问题。 “要不我过去换件衣服吧!” 芩书闲:“没事,你这么来来回回的跑也累,况且待会消防队马上就到了。” 覃衍也没再说话,跟她一块坐在那。 冷风吹得呼呼响,芩书闲觉得自己快冻死了,她冷得唇瓣牙齿都在打架。 但宿舍也淹得差不多了,她想上去也是徒劳。 那边路还很不好走,很危险。 门外已经有学生家长陆陆续续的进来接人,个个争先恐后,奈何又被脚下的洪水减缓了步子。 覃衍起身:“大家别着急,慢慢往里走,先看着点路,不要踩到坑了。” 那些家长哪听得进去他的话,心思都压在孩子身上。 大家那是你一脚,他一脚的,把那水搅合得浑浊到不能看。 水波一直不止的往芩书闲这边涌动,她没法,坐不得了,只好起身站着。 这边环境虽然艰苦了点,好在很有烟火气,看着这些人,就像是生活在一个活生生的世界里,不像她跟江岸在一块时,总觉得世界繁华得不真实。 像是一个梦境。 还是他给她编织的梦境。 芩书闲不是不爱江岸。 也不是忘记了他,时而深夜她都会想到心痛。 只是比起那繁华的地方,她好像更钟意于这种小城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各不相同的故事,有悲欢的,有喜乐的。 还有一些她看不透的。 “学长,算了吧,反正他们也不会听的。” 覃衍叹口气,退身回来,他无奈的说:“小地方就是这样,大家文化水平低,也没那么多的讲究,反正什么事都是以小家为主。” 他这话,芩书闲听着反倒不觉得是贬义词,更像是在夸赞他们的鲜活。 是啊! 大多数人,在危机时刻都是自私的。 都会最先选择保全自己的利益。 她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见她一直没说话,沉默着,眼神也没太大的波动。 覃衍尴尬的笑了笑:“我说这些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怕你觉得他们……” “我不会瞧不起任何人,我自己也就是个很普通的人,没有资格去看不起别人。” 连覃衍这样的家世,他都没说过看不起,她又凭什么呢? 软骨头 第491节 芩书闲也从不是那种心高气傲的。 她接地气,亲和温柔,也很懂得体恤人,心性也善良。 “那是我想多了。” 芩书闲转头去眼巴巴的盯着覃衍:“学长,你不会觉得我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吧?” 覃衍没很快接话。 还是琢磨了片刻,才蠕动唇瓣,张嘴开的口:“其实我说实话,刚开始确实有想过,怎么说你,你在燕州待了那么久,什么世面都见过,看不起很正常。” 所有人都可能是见过好的,再看不起不好的。 唯独她芩书闲不会。 一直等到消防队过来,把人都全员安全运走。 她跟覃衍是最好离开的。 消防队送人走的时候,芩书闲浑身都冷得发抖。 很不争气的是,她当晚就大病一场,高烧烧到了将近四十度。 覃衍背着她去附近的小医院打点滴,那边护士又说规定小诊所不能做。 实在无奈之举,他只好继续背着人往外跑找医院。 芩书闲整个混混沌沌的,感觉自己醒了会,随后晕乎乎的一头又睡了过去,反反复复,她头疼得要裂开。 耳边一直有人在跟她讲话,她时而嗯一声,时而把脸压在覃衍的肩膀上嘟囔。 嘴里吐出的都是江岸的名字。 赶到医院,还没有病房,覃衍好不容易托人找关系,临晚过来给他调了张走道的床铺,他就那么守着她打了一夜的盐水,寸步不离,生怕她醒了见不着人。 守房的护士都叫他好几次,覃衍说什么都不肯去旁边打个盹。 芩书闲这一病还不轻。 几天下来反反复复的高烧,白天退下去,晚上温度再往上飙升。 覃衍请假在医院陪她。 又是帮忙递药瓶的,又是给她打饭送汤。 都是覃衍亲自回家做好拿回来的,照顾到无微不至。 连医院的护士都调侃芩书闲:“那是你男朋友吧,长得帅还个头,主要是对你这么好。” 她屯着半口汤,慢呼呼咽下去。 抬眸看到覃衍的方向。 他站在护士台处缴费,只留了个侧身,这样一看倒也确实是一表人才,斯文儒雅。 芩书房努力打起点精神,冲着给她换药瓶的护士笑笑:“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哥。” 护士惊讶一声,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不过你两长得确实是不太像。” 她也懒得再解释是表哥,还是堂哥。 第561章 坦白 她把碗里的汤喝光。 覃衍也差不多办完,赶着过来。 芩书闲看到他手背上好长一道口子,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利器挠的,她盯了两眼,没等她开口,他主动出声解释:“这个是那晚上背你不小心撞的,没什么大碍。” 皮肤上还擦了点药水,很明显有些化脓了。 她放下汤碗:“一共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没多少钱……” “钱得转的。” 芩书闲的坚持,覃衍也没好再拒绝,他把单子递给她看。 她看了两眼,仔细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几下,随后说:“这些天医药费一共是一千二,加上你的误工费,按照这边每日护工的价格,最后是这些饭,一共我转你三千二。” “那个……” 他嘴型刚张了下。 芩书闲已经把钱转过来了。 覃衍此刻的心情怎么说呢! 太多的失望跟落寞,他为她做的这一些,从未想过要有任何的回报,是他心甘情愿,是包含着她是覃双双的同学,他的学妹这层关系。 也是源于覃衍喜欢芩书闲。 他没有直白的表明,但种种迹象都能看得出来。 尤其是他冒着大雨,深夜背她来医院。 芩书闲自己也不眼瞎心盲。 不过一开始她是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她不会选择来云城中学,更不会找覃衍帮这个忙,如果知道是这样的情绪,那她不等于是在养他的鱼。 “书闲,我其实……” 她很果断的打断覃衍:“学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能不能先把钱收了,听我说说?” “好。” 覃衍一直都是个特别儒雅的人。 表里如一的儒雅。 跟盛清时那种儒雅有很大的区别,他点开微信对话框,把转过来的钱收下。 “你先坐吧。” 待人坐好,芩书闲把插着针管的手覆在床架子上,这样她的胳膊就不用用力的时刻抬着。 口腔的唾沫往下吞咽。 她徐徐道来:“我之所以会来云城,是因为我妈妈的事突发一些变化,我跟男朋友分手。” 分手两个字,打得覃衍的心思七零八落的。 他头往下低垂,视线是自己的鞋尖。 芩书闲继续说:“我很爱他,起码我觉得暂时我不会因为这些变故,对他离心。” 覃衍磨了磨嘴唇,终究是没忍住问出:“那你对我……” “我对你一直都是学长的情感,还有双双哥哥的关系,如果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是绝对不会来这的,甚至是……往后我会考虑离开云城中学。” 芩书闲就是这样的人。 她不喜欢的,连半点安抚都不会给,直接了断。 让对方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因为她知道,给于希望等于是慢性自杀。 她觉得这样对喜欢她的人很不公平。 但偏偏这样的她,这样性格的她,在外人看来是无比残忍。 覃衍咧了咧唇,也许是有些自嘲在里边的:“真的就决定做得这么果断?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去哪?” “说实话我没有,走到哪是哪。” 覃衍心疼她,却又觉得无能为力。 对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来说,你的进一步关心,过多的在意,以及越界的帮助,都是对她生活跟情绪上的一种打扰,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没有情理可讲。 覃衍思忖许久。 心酸咽回去:“好,我不给你任何建议,至于你留还是不留,在于你自己的想法。” 他说:“不过书闲,就算你在云城中学继续工作,你今天说了这些话,我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该怎么做我心里明白,要是以后你还能拿我当朋友,我都行。” “学长,谢谢你。” 覃衍起身要离开前,还给她特意找了名靠谱的护工。 他没再像之前那般,特别温心的叮嘱她。 只是作为朋友身份的浅说了几句。 芩书闲心里一阵轻松。 她根本就不想覃衍在她身上浪费精力跟时间,起码在她还没把江岸从心里腾干净的情况下,她是做不到的。 覃耀在这边守了几天,来往的护士都认识他。 况且长得帅的人,总是能让人过目不忘的。 见他丢魂落魄的走出去,路过的护士问:“覃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 哪怕是不熟悉的陌路人,他都会很热情的回应。 这就是覃衍刻在骨子里的教养素质。 覃家家教好,覃父 覃母从小就教导覃衍跟覃双双,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要以貌取人。 这一点上,兄妹两都学进了骨血里。 护士笑着说:“情侣间闹点矛盾很正常的,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你是男孩子得多懂得体谅她,她现在生着病身子虚弱,心情不好很正常,回头去哄哄她就是。” 护士的一阵好言劝说,真是字字都扎进了覃衍的心头。 他笑也不是,不笑更不是。 软骨头 第492节 淡淡的勾起嘴角,也没做解释,以笑回应。 覃衍在楼下抽了半包烟。 喉咙都苦得快说不出来话。 作为老师,是需要很注重形象的,他其实平日里极少抽烟,也只有在家里的时候,心情不好了才会抽一支解解闷。 人生中,第一次一口气抽到半包,还是为了感情上的问题。 他刚收手准备起身离开。 覃双双的电话打进来:“哥,我听说书闲去你学校工作了,她现在在哪呢?这么多年好姐妹没见了,我得找她好好叙叙旧。” 覃衍到嘴的话,突然就觉得涩嘴。 他抿了抿唇:“在医院。” “啊?怎么跑去医院了,她怎么了?你们出什么事了?” 覃衍无视她那急躁的语气,反问:“我还没问你,你什么时候跑回国的,一声不吭,爸妈那边知道吗?” 覃双双切了声:“我懒得说,妈反正不管我,爸更忙,一天到晚抽不出半个小时。” 由于两口子工作性质,在岗位上又尽职尽业的。 很少能抽得出空闲来陪这对兄妹。 覃双双很小的时候,都是跟着覃衍到处跑,就这么跟着跟着长大的。 还好他身边的朋友,也都帮着他照顾覃双双。 反正在覃双双眼里,父母远不如他这个哥哥来得亲。 第562章 羞于启齿的秘密 面对这个性子大大咧咧的妹妹,覃衍是真的哭笑不得。 连被芩书闲拒绝的那点阴霾,都让她一股脑洗走了。 “前两天妈还打电话念叨你,说让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覃双双懒得听:“哥,你就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书闲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两跑去医院了?” 见她是真的着急。 覃衍也没卖关子,低沉的嗓音:“云城这边涨洪水把学校淹了,她跟着我疏散学生的时候淋了好久雨,估计是冻感冒发烧,连续几天都没退下去,刚稳定。” 等话一说完。 覃双双满嘴嫌弃:“我说什么来着?你这辈子别想找到个女人。” 她平时没少拿着这事损他,覃衍没听过上千遍。 也听过上百遍。 他早就见怪不怪了:“那不正好,这辈子都是你的哥哥。” 看覃衍表面没什么变化,风平浪静的,实则内心酸得不行。 覃双双:“拉倒吧,我还是希望你找个女人跟你好好过下半生。” “你什么时候过来?” 覃家不是云城人,老家是邺城那边的。 覃父工作在这边,一家四口才在这边扎了根,这一住就是好多年,覃衍还记得有那么一年春节,覃双双带着芩书闲去家里玩,他一眼就被吸引住。 覃衍性格内敛,很多时候显得人特别沉闷,不太爱说话。 更不懂得怎么表达内心的情感。 或许是跟家庭的教育方式有关,覃父也是这样的性格。 以前覃双双就总说两父子公用一个脾气。 “现在过去,你把定位给我。” 覃衍:“我还没跟她说。” 他这边说着话,都已经听到覃双双那边在启动车子的声音了,她说:“那正好,你别跟她讲,我偷偷上去给她一个大惊喜。” “行吧,待会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挂断连线,覃衍一直守在那,等覃双双开车过来,从她那边来距离并不算太远,也就半小时的样子。 果不其然,等到差不多28分钟的时候,从门外哄哄的窜进来一辆黑色大g。 覃双双性格跟她这名字一个样,遗传了覃妈妈,干什么事情都是风风火火的。 有时候覃衍都觉得怕她。 偏偏这丫头还死爱往他身边凑,覃衍性子又温吞,这场面可想而知的刺激。 要不是兄妹两那张脸长得有百分之七十的相似,走出去半米都得给人误会。 她一下车,甩着串车钥匙直奔这边来。 三十岁的年纪保养极好,身材骨架子匀称,加上覃双双打扮潮流,看着顶多也就二十出头。 走到面前,她把脸上墨镜一摘:“哥,还认得我不?” 覃衍习惯了:“走吧,别啰嗦了。” 覃双双嘿嘿的在身后跟着他上楼,嘴里嚼个没停,同时话也没停过:“话说书闲她之前不是在燕州嘛?怎么突然想着来云城这种鬼地方上班?” 她仔仔细细的盯着覃衍的脸。 随后发出强烈疑问声:“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把人家忽悠到云城来的?” 但是转念一想,覃双双又觉得不太可能。 自家的姐妹什么性格她最了解。 虽然说芩书闲是跟梁惊则分手了,那她也绝对不可能喜欢他哥覃衍这一款的。 不是绝对,是绝对绝对不可能。 覃双双还给他两掐过命,两人哪哪都不搭尬,更别说是感情线,怕是月老拿铁丝捆上都不是一路人的那种。 覃衍咽口气,脸微红:“别胡说八道。” “那我就更想不明白了,她好端端的燕州不去,非要来这种地方。” 电梯门打开。 覃衍先走出去,覃双双在后头。 他说:“这种地方怎么了?你从小在这长大,吃着这里的饭,喝着这里的水,享受着这里的人情世故,你反过来嫌弃?” 覃双双一听就头疼。 她什么都不怕,最怕她爸跟她哥上纲上线,指着她鼻子教育。 她赶紧边走边捂住耳朵:“别,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说了行吗?” 医院病床紧缺是真的紧缺。 芩书闲住院这几天,都没见人出院腾病床。 原本她这一排还剩下两个走廊床位的,今天也都被住满了。 覃衍往这里走时,她几乎看到他身后的覃双双。 若不是看到覃双双的身影,芩书闲差点都以为覃衍要上来跟她再次死缠烂打,她都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怎么拒绝的手段,一定要快刀斩乱麻,不留余地。 覃双双的出现告诉她,显然是她想多了。 “书闲。” “双双。” 两姐妹打了个招呼。 覃双双好不认生的往她床边一坐,芩书闲也是肉眼可见的有些激动:“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招呼也没打个。” “这不是想着给你个惊喜吗?够不够惊喜?” 芩书闲全程没去看旁边的覃衍,视线一直定在覃双双脸上:“惊喜啊,做梦都在想你回国找我。” 覃双双伸手就往她脸上捏。 掐不出半点肉:“你看看你,怎么这么瘦了。” “生病是这样的,容易掉秤。” 芩书闲读书的时候也瘦,是那种条顺的瘦,通俗点说就是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瘦,瘦得恰到好处,让人看了只会感叹身材好,而不是说一句你好瘦。 恰好当时覃双双坐她同桌,还是个小胖妞。 165的身高有130斤。 覃双双每每看芩书闲一眼,都觉得羡慕嫉妒得咬牙切齿,面目全非。 两人这样一来二往的也就熟悉了。 覃双双说要减肥,她就每天晚上早上都陪着她跑步减肥。 她说要去报什么健身班,芩书闲也会一件不落的帮她选好靠谱的店,靠谱的健身教练。 有时候功课不忙了,也会陪她一块去。 覃双双大学失过恋,哭得要死要活的。 当时想去楼上跳楼轻生,是芩书闲好说好劝把她从阳台上劝了下来,这辈子能认识的人很多,但是交心的很少,不管是对覃双双来说,还是对芩书闲来说。 彼此都是那个交心的朋友。 她们之间无话不谈,包括那些很多羞于 启齿的秘密。 软骨头 第493节 第563章 再见江岸 覃双双在医院陪了芩书闲两天。 那日出院,是覃衍来接的两人。 覃双双坐在后座上,副驾驶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化着淡淡的妆,穿了套很成熟风格的小香风套裙。 从外表看,家庭条件就很优渥。 上车的时候,覃双双抻着眼往前打量:“哥,这位是?不介绍介绍?” “朋友陶菁。” 覃衍刚说完。 陶菁很是热络的跟她打招呼:“你是阿衍的妹妹双双吧?平时聚会老是听他说起你。” 覃双双看人很准,尤其是看女人。 陶菁不是那种一般的富家子弟,她有礼有数,也不是绿茶心机女。 “对,我是他妹妹覃双双。” 说完,她拉了下身侧的芩书闲,给陶菁介绍道:“这个是我闺蜜芩书闲。” “陶小姐,你好。”芩书闲。 陶菁很大方得体的跟她回应:“你好,陶菁,叫我菁菁就行。” 陶菁的年纪看着比她们一车三人都要小,气质特别的卓越出众,站在覃衍身旁,那是绝对的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般配。 等都上车坐好。 覃衍出声:“今天是菁菁请客吃饭,去她家新开的菜馆。” 陶菁年纪小,但情商高的很,很是会活络气氛,笑脸相迎的跟后座的两人道:“我知道书闲姐生病,正好我家新开的是粤菜,口味淡,就当是给我个面子捧捧场。” 芩书闲看她。 觉得难得这样的富二代,能这般低调又懂人情世故的。 说话不张扬,很是谦逊。 覃双双满口答应:“好呀好呀,正好我也好多年没吃过粤菜了。” 她回头去问芩书闲:“书闲,是吧?” 芩书闲:“差不多十来年了吧,那时候你吃粤菜还是在大学海港吃的。” 覃双双不爱吃清淡,她喜欢重口味。 最好的重麻重辣的。 以前在海港时,总是各种抱怨说粤菜过于清淡,吃不习惯,她会时不时的叫家里给她寄一些辣椒酱,火锅底料之类的回宿舍自己打边炉。 因为这事,满宿舍跟宿管阿姨没少吵过架。 有时候还会被人刻意针对举报,覃双双那都是主任那边的红人了。 三天两头被请去训话,她倒也不怕,理直气壮的。 “到了,你们先进去,我接个电话。” 覃衍拿手机。 覃双双率先下车,芩书闲是第二个,陶菁最后下。 三人齐平着脚步往里走,覃双双跟陶菁都是爱唠嗑的性子,就剩下她不太唠得开,人问一句便答一句,也不多四处撇眼看。 将人领进门,陶菁说:“我去上个洗手间,包间就在前边888房,你们过去等我。” 说是去洗手间,到底去干嘛,覃双双早看透了。 来的一路上,陶菁可没少往覃衍身上看,也是在觉得芩书闲对她不构成威胁的情况下,她才放松警惕感的。 等人一走。 覃双双在芩书闲耳根子边叨叨:“你瞧着没?” “什么?” “你真一点没看出来?” “你说陶菁喜欢你哥这事?” 覃双手瞪着眼:“嗯,不然勒?” 芩书闲面色不改,一如平淡:“这不很正常吗,男未婚女未嫁,两个人又长得都好看,要是不来电,那才是不对劲,你应该高兴才行。” “我高兴什么?” 芩书闲把手搭她肩膀边,笑道:“你得高兴你哥终于开窍,打算给你找个嫂子回家,这还不值得你们一家高兴啊?” 话说覃衍今年年纪也不小了,刚满32岁。 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大多都已婚。 覃衍身边追求者倒是很多,只是他一直没一个看得入眼的。 相亲也相过,纯粹就是完成父母布置的任务。 覃双双瘪瘪嘴:“光是她来电有什么用,我哥要是不喜欢她,她就算是扒光了趴在我哥身上,他都不会动人家半根毫毛的……” 说到这,覃双双眼神猛然闪过一道光:“书闲,你说我哥这么多年对男女之情这么淡薄,他丫的不会是个gay吧?” “哈哈哈。” 芩书闲差点没直接笑喷掉。 见过损人的,没见过这么坑哥的。 覃双双揪她一把:“你别笑我,我说认真的。”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那方面的需求。 这也不怪是覃双双多想,实在是覃衍太过于冷淡了。 芩书闲吃疼的躲开,她笑得合不拢嘴,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好了好了,我也是说认真的,我跟你保证,你哥他……不是那啥,绝对正常。” 闻言。 她没作声,狐疑的望向芩书闲。 芩书闲被覃双双那眼神弄得心虚了下,转而轻咳道:“别多想啊,我跟你哥可什么都没有,是我以前偷看到他跟女人……” 此时,门口走进来几人。 因为对方人多,一大票起码七八个,单看的话并不是一个队伍的,像是有两拨人,在谈合作。 她几乎是乍眼一看,就扫到江岸的身影。 芩书闲眼神震住,反应特别快的躲在覃双双身后。 覃双双给她搞蒙了:“你怎么了?” 她脸色擦白,仿佛是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 芩书闲死死揪着覃双双的胳膊,头跟身体往下缩了点,覃双双个高,挡在她面前那是绰绰有余。 就算江岸往这边看,也很难看得到她。 她吞吞唾沫:“看到前任了。” “前任,谁啊?”覃双双还停留在梁惊则那:“你说梁惊则?” 芩书闲一时半会也很难跟她从头到尾的解释清楚,她稍稍探头往对面方向打量,江岸站在最前边,身姿气质还是那般夺目,人群里都显得鹤立鸡群。 电梯门打开。 有人拥着他进门。 等看不到人,她才探出头:“不是,这件事跟你说来话长,等有空我再跟你讲。” “你两怎么了?喊这么半天也不做个声。” 覃衍打完电话进来。 覃双双看看他,又看看芩书闲,最后把满副疑问吞咽回去。 三人赶着上去,陶菁打电话给覃衍,说是临时她哥哥来这边,跟大老板谈生意,叫她一并过去敬杯酒,得晚点才能过来,叫他们先顾着点菜,不用等她。 “我们先吃,她在忙。” 第564章 不近女色 三个人也就将就着随便点了几个招牌菜。 其间,覃双双像只八爪鱼似的,时时刻刻黏糊着芩书闲。 覃衍恨不能给她扒下来:“你吃个饭也得黏着人,人家不一定舒服。” 覃双双翻白眼,没好气:“美女的事要你管?管好你自己的陶菁吧!” 这话直接给他堵得没了话。 覃衍正儿八经的:“覃双双,你在家胡乱说话也就算了,在这可别乱讲那套,我跟人家陶菁什么事都没有,她一女孩子,不要坏人名声。” 覃双双可不管这些:“都什么年代了,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还玩你们那套老古董,再说了刚才你还叫人菁菁,况且她看你那眼神也不简单。” 此话落音。 门唰地打开。 还没等芩书闲出口去阻拦兄妹两吵架。 陶菁到场了。 她满脸歉意的走进来,反手把门合上。 看得出她喝了酒,脸部微微的晕开一层薄薄的红晕,连到鬓角跟耳朵。 软骨头 第494节 “让你们久等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覃双双无视覃衍,忙道:“哪有哪有,我们也刚坐下来,菜还没上呢!” 陶菁去看覃衍的位置,他旁边是空着的,径自自然的往那边走。 屋子里就他们三人,都知根知底的,芩书闲跟覃双双了然于心。 她胳膊肘怼覃双双,压低嗓音:“我就说吧,这两人能成。” 覃双双笑笑没说话,要是环境允许,她都想带着芩书闲先逃为要,显然覃衍是不会让她走的,换句话说,估计就是怕陶菁私下表白。 这不把她两拖油瓶带上一块。 整个饭局,陶菁都 顾着覃衍的口味上菜。 虽然偶尔也会问问旁边两个人的态度。 芩书闲跟覃双双自然是频频点头。 真要是陶菁与覃衍能成,对她而言算是一件好事,起码她就不用刻意的避嫌离开云城中学,工作住所这一块就算是安定下来了,毕竟事情不好找。 她也不想到处折腾。 “陶菁,你家开什么产业的?” 覃双双问。 也就是试探的这么一问,至于对方答不答,她没多在意。 她们覃家找儿媳妇,不至于把对方家庭钱多钱少搬到台面上来。 谁成想,陶菁这女孩还很实诚:“以前是做红木家具的,这些年我大哥接手企业,开始搞餐饮,这家店就是我大哥跟江氏合作的铺子,算是云城目前最大规模的粤菜……” 从陶菁说出江氏二字。 芩书闲就像是失去了听力般,后边的话没再听进去半个字。 与此同时,朝她看来的还有覃衍。 陶菁还在有说有笑。 覃双双也丝毫没留意到芩书闲脸上表情的变化。 她突然开口问:“你说的哪个江氏?” 陶菁微微楞了下,或许是没想到她会这般问。 看着芩书闲,她直白的回:“燕州的江家,进来来这边谈合作事项的是江总江岸。” 这下子,她算是彻底知道了个投,说实话,她从没想过真的要在这遇上江岸,芩书闲只觉得喉咙里那口气,久久的喘不出来。 “书闲姐,你们认识吗?”陶菁:“要是认识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哥包间……” “不熟,以前在燕州的时候听说过。” 芩书闲立马否认。 不过她脸上的情绪算是出卖了她,覃双双当场不说,心底里早就在犯嘀咕了。 她再是大咧,也不可能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跟她问什么。 这顿饭吃得不久,主要原因还是在场的四个人,有三个是怀揣心事的。 最终是覃衍起身说要下去结账。 陶菁拦住他:“哪有让你们结账的道理,这一顿算是我请你们的。” 吃完饭,陶菁要留在这边去她哥包间继续吃下一场,所以没法同他们一起走,只得将三人送到门口,遂而再进门。 人一进去。 陶林就拽着陶菁往里拉:“你上哪去了,这么久,明知道江总在这,赶紧去拿酒跟江总敬一杯,大家都等着你呢!” 商场如战场。 偏偏江岸是战场里的那块肥肉,是个人都想咬一口。 陶林也是千辛万苦才把这合作谈成。 江岸大手笔,一投就拨了不少钱。 别说这些钱的事,以后这粤菜馆,都得是他在撑着场子。 听说是燕州江家合作的生意,谁不想来捧个场,不说别人,就是他认识的那些人脉关系就够陶家赚一大笔钱的。 他本身就是个招牌。 江岸坐在主位上,面目不动,该有的礼貌倒也有。 陶菁端着酒杯上前,往他面前敬:“江总,我刚才有点事出去了趟,送朋友回去,属实是怠慢了,这杯酒我敬您,当是我赔罪。” 他眼皮微微蠕动,睁开得不是很大,勉强能看到面前的女人。 其实陶菁生得还真是漂亮极了。 唯独站在那缺少灵气。 准确来说就是,她可以称得上是天生大美女。 可也是那种远远一看惊艳人,过后也只 觉得惊艳的美女,不会有耐人寻味,或者能记得住的点。 他笑了笑:“你们陶家家教还真是严,这点小事不必道歉,合作也是各取所需,大家一起赚钱的买卖,用不着分得这么清。” 闻言。 陶林赶忙又给陶菁去倒酒。 江岸却压住她酒杯,说:“酒就不喝了,晚上我还有事,喝多酒不好。” 他这话乍耳一听,满屋子人都心知肚明,看破不敢点破。 一个男人晚上能有什么事? 懂的都懂。 但谁都不知道,这是江岸一贯用来挡酒的借口。 芩书闲走后,别说是碰女人,他看到身边那些往上生扑的庸脂俗粉就觉得倒胃口。 前不久星娱旗下的爆款女艺人,想方设法要找他,利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先是下%药,后是偷偷打听他包间密码的,最后让江岸直接封杀。 让她喊冤都没地方去喊。 这事一闹出来,倒也是消停了不少麻烦事。 陶菁不知道前进,还是退身。 陶林叫她:“既然江总不喝酒,那你先过去坐着吧!” 打小儿,陶菁就是很得大哥陶林宠爱。 但在生意场上,陶林那是对她极其严格的,两兄妹各执一方。 第565章 施压 陶菁生得好是真的好。 桌上便有人发声,说:“陶小姐长得真漂亮,要是江总能喜欢……” 这话一出,不光是陶家这边的人脸色变了。 连江岸脸色也变了。 尤其是坐在他身旁位置上的蒋一培,赶忙开口打圆场:“那个汪总,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陶小姐今年才二十三四吧,那跟江总年纪相差甚远,江总这人性子软,当妹妹看。” 那人只当是江岸在外的一套熟话,说习惯了。 继而嘿嘿道:“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 “没什么什么啊?” 江岸阴沉沉的出声,扭转过脸,去看他。 对方此时才感受到危险,笑得战战兢兢的:“是我刚才说错话了。” 他起身,个头很高。 一步一步沉沉的往说话的男人身边走,没人阻止。 饭局上的人情世故就是这样。 别人点过你,你要是不识趣,那就没人再会帮你了。 蒋一培坐得端端正正,眼睛都没往那边撇半下,陶菁跟陶林那更是恨不得江岸好好点点这人的臭嘴。 江岸站定在对方面前,居高临下,眼睛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欲要插入他那张丑陋面皮之中。 他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重到令人难以呼吸:“我要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话?话说你很了解我吗?还是觉得自己很有本事?” “我……” 他一把给他摁住头:“我让你说话了吗?” 说话的男人吓得脸色苍白。 江岸掐住他后脖颈,直接逼着他的脸往桌上的一大碗鱼汤里摁进去。 啪嗒一声闷响。 “唔唔唔……” 紧随着是快窒息,挣扎时嘴里吐出的嗡嗡声。 江岸没松手。 这里是陶家的地盘,倘若他在这出什么事,陶家脱不了什么干系,即便是陶林也不是那么想放过男人,他还是起身:“江总,我看就算了吧!” “行,我看在陶总的面子上,今天饶了你。” 软骨头 第495节 话毕,他松手。 男人的脸猛然抬起来,满脸都是汤水挂在上边,眼睛更是渗入许多,他疯狂的拽着衣服擦脸,嘴里估计也没少进去,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全桌人就这么看着狼狈的他,没人肯伸出手去帮助。 甚至还是江岸自己,在桌上拿了包纸巾,嫌弃至极的往他身上砸过去:“把你这臭嘴给我擦好点。” 哪怕是受到奇耻大辱,男人硬是半个字不敢抱怨吭声。 圈子里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 谁有钱,谁就有说话权。 不止是在这一桌子上,换个桌,如果是他比别人有钱。 就看他那张嘴脸,不会比江岸更好,只会更狠的对待别人。 坐回到位置。 看那人还在疯狂的吐,眼睛睁都睁不开,汤不止的从他头发脸上流淌而下。 这时,别说江岸,身边的人也都失去了吃饭的胃口。 “蒋秘书,把人送去医院。” “江总,那你?” 江岸抬起桌上的酒,一口饮尽,很痛快的道:“我在这不会怎样的,你先去办完事,再回来接我。” 蒋一培起身去处理,起先那人还不肯起来,被他死劲一拽,几乎是威胁走的人。 蒋一培在他身边低声道:“告诉你,江总不找你算账都是好的,受点罪罢了,也得给我忍着。” 江岸做事向来没人摸得透他。 他一时一个想法。 心情好的话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但若是遇上他心情不好,那你跪着磕头都没用。 陶菁哪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就去洗手间吐了。 陶林进门来找她。 点拨的话说得很明显:“你晚上过去给江总送份汤,就说是咱妈亲自下厨煲的。” 陶菁擦干净嘴角的水渍,没太听明白:“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哥是为了你好。” “我不要去。” 陶林抻着眼皮,话语严肃得很:“你跟那个老师有什么好的?你那么喜欢人家,人家倒是看你一眼没有?半眼都不带看你,搞得好像他很厉害一样。” 陶菁跟那些千金小姐是不一样。 她不追逐所谓的什么权势,他一颗心爱着覃衍,这一爱也是好多年。 两人是在一次朋友生日宴上认识的。 打那之后,陶菁就喜欢上了覃衍,她觉得他这个男人有深度,比外边那些只知道赚钱喝酒的男人更加有内涵。 她同覃衍,也就是那层窗户纸没捅破罢了。 在陶菁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覃衍喜欢的人是芩书闲,他这么多年没找对象的原因…… 也是因为看谁都觉得不是芩书闲,谁都差那么点意思。 这样的人,想要走进他的心里,很难很难。 除非他跟芩书闲谈过,并且是撞了南墙回了头。 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会惦记着。 陶菁:“哥,你知道的,我喜欢覃衍,不管怎样我都喜欢,是我心甘情愿,你当初也答应过我,这件事不会过多干涉,况且江总他也根本不喜欢我。” 陶林眉头紧蹙:“菁菁,男人是得先有性,才能跟你好好谈感情的,我是男人,我最懂……” “所以,你作为我的哥哥,就是这样的爱护我的?” 陶林被一句话堵死。 他这个人很复杂,也很纠结。 但他绝对是真的疼爱陶菁,他只不过是希望陶菁远离覃衍,找到个能帮衬家里,还能负担得起她生活开销的男人。 显然,酒桌上的江岸很符合这个条件标准。 见他不讲话。 陶菁呵呵冷笑,眼底都是冷漠的光:“呵呵,我懂了,是爸给你施压了吧?” 陶林藏不住话,起码在这个妹妹面前是。 他沉口气,说:“你知道,爸身体不太好,这些年一直在不断恶化,谁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他很期望你能在他走前找到个撑得起家族的男人,他还说……” 陶林顿住,双手撑开,抹了把脸。 “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要是你不答应的话,他会亲自去找覃衍说清楚。” 陶震天的手段狠辣。 是出了名的。 陶菁脸色立即变得不好:“爸真这么说?他做得出来?” 陶林觉得很是愧对她:“他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第566章 破绽 陶林心疼妹妹,奈何也抵抗不了父亲的威严:“菁菁,真的要是能搭上江岸这条线,别送陶家,就是你以后的生活也是高枕无忧呀!” “在你们眼里,只有利益。” 陶菁提起包,直接一走了之。 此时,另一边。 芩书闲暂时没租房,住在学校的教室宿舍楼里。 覃衍把她送到学校门口,正准备着带覃双双回去。 一辆银灰色的超跑呼哧开到前边,把路给拦住了。 打车里下来个女人,那衣服一看就是陶菁。 覃衍无多情绪。 芩书闲跟覃双双都愣住了,后者说:“哥,她怎么跑这来了?你叫她来的?” 看陶菁那样子就没少喝酒,她是从副驾驶下来的,驾驶座上是个穿着黄马甲的代驾师傅。 见她路都走不稳,还想着好心去扶她。 结果陶菁不乐意:“不用,我自己走。” 覃衍跟剩下两人都没想到她会追踪到这来,覃衍说:“我没叫她来,你两在车里,我下去看看她什么情况。” 再怎么讲,也是朋友一场,他不能置人不顾。 人刚下车。 陶菁迎面扑过来,把覃衍摁在车门上,她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讲什么,酒是真没少喝,满口的酒气糊他的脸,覃衍扶住人:“你怎么了?” “覃衍?” “嗯?” 陶菁仔细端详,似没认出人来般,再次确认:“你真的是覃衍吗?” “我是。” 她忽地张开嘴就哭了,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脸上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全都蹭在覃衍的衣服上,覃衍整个人站在那,是手脚都不知所措,不知道要抱一下她,安抚安抚,还是把她掰正坐到旁边石墩子上。 主要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陶菁还哭得特别伤心,比失恋还惨。 覃衍问她什么,她只知道一个劲的嗯跟点头,其余没别的任何解释。 不光是覃衍,连车里的两人都给搞蒙圈了。 芩书闲从车里坐下:“学长,她这样子估计也说不清,要不你先带她去酒店,或者你知道她家人的联系方式,打电话叫人来接吧!” 她这么一说,覃衍才反应过来。 先前也只顾着去问她了。 陶菁一听要给人打电话接她走,死死拽住覃衍的胳膊。 她恳求:“不要,我不要人来……接,接我,我不要……” 几人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这才过去多久一会。 覃双双跟着着急:“那这怎么办呀?总不能把人家丢这吧?” 覃衍没开口。 证明他不喜欢陶菁,否则早就把人直接带去酒店了,不管是做没做什么,起码都是正常操作,像他这样的男人,只要不行动,那就说明他不 喜欢。 还是芩书闲开口出招:“要不这样,你男的不方便,我跟双双去酒店陪着她。” 她知道覃衍抹不开面子。 陶菁又耐着不走,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在外边烂醉,是很容易出事的。 软骨头 第496节 只能想到这个稍微能中和两方的办法。 覃双双也是突然觉得,她这个哥哥够冷漠。 陶菁都哭成这样了,他是半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也正是如此,她看懂了一点微妙的东西。 依稀之中,覃双双记得,有一年芩书闲在学校生病,其实就是很普通的喝酒起了疹子,可把覃衍担心得要死,连赶着让家里阿姨给炖了好几天的汤药。 当时他跟芩书闲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都是覃双双每天从她哥手里端走,再转送给芩书闲的。 以前她一直觉得,覃衍对她就是哥哥对妹妹那种感情,跟对她的感情没多少区别,毕竟那时候的芩书闲也确实可怜,寄人篱下。 覃双双在一旁看着,没说话开口。 但心里无不是计较。 一边是亲哥哥,一边是亲亲的闺蜜。 覃衍跟代驾说:“师傅,麻烦你再开段路,跟着我们走就行,车费待会我来付。” 见有人管她,代驾师傅这才安心下来。 连忙启动车子跟在他车子后边。 酒店是芩书闲找的,找了一家还算宽敞的三人间。 想必今晚覃衍也是回不去了,只能是他一间房,陶菁一间,她跟覃双双挤那间主卧室。 到酒店,覃衍去把车费结算完,把陶菁从跑车的副驾上背下来。 明显的肢体接触,他有点排斥反应。 在搭女人胳膊时,他还刻意把她手指挪开点,生怕陶菁手指点到他胸口。 覃双双瞪着双眼。 芩书闲是整个队伍里最冷静的,她快速进门,先去前台登记办理入住,陶菁身份证找不到,只能登记了他们三个人的,也还算前台宽容。 按好电梯往楼上去。 住在20层楼。 覃衍都背的气喘吁吁了,倒不是他体力不支,是喝醉酒的人真的沉。 “学长,要不你把她放下来,我们搀着吧!” 覃衍看她一眼,嘴角带笑:“我没事,不用,马上就到了,放下来也麻烦。” 覃双双眼角余光去扫芩书闲,又去看她哥,心里那叫一个不知何味。 她就觉得这些时间怪怪的。 但又察觉不出来哪里怪异,这下子算是都看懂了。 她恨不得当即跟两人挑明摊牌,有陶菁在,覃双双还是有分寸。 直到一起进屋。 覃衍把陶菁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嘴里时不时嘟囔,满脸的酡红。 覃双双站在后边替陶菁拎着个包,她没动作。 芩书闲喊了她一句:“双双,你去楼下买点解酒药?” 陶菁喝成这幅样子,难受是自然的,要不搞点解酒药,不光是她这一晚上睡不了,估计连着他们三个都得连夜起身去照看她的情况。 覃双双愣了下,坐下来扶住陶菁另一边手。 对覃衍说:“哥,你去买吧,我对这边也不熟。” 覃衍迟疑不到两秒,起身:“好,你们先照顾好她。” 这句照顾,多少朋友身份的成分,屋里的人都清楚。 覃双双一直盯着芩书闲看,她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她哥怎么会喜欢上她闺蜜,张动下嘴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反倒是她,坦荡得很:“你这一路上不消停的打量我跟你哥,有什么话问吧!” 第567章 摊牌 覃双双起身。 还没站直,陶菁抓她胳膊,吓得她连忙又坐下去。 结果待她坐下,人又老实了。 她不敢动,仰头盯着芩书闲,嘴里的唾沫都要吞咽干了,才勉强挤出一句:“那我直说了,我哥他……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说完,覃双双去看陶菁,生怕她听进去。 看她那样子,显然是在她耳边喊,都听不到。 芩书闲早料到。 她声线平静:“我也是刚知道,那晚上他送我去医院,我才感觉出来他对我的喜欢,以前一直觉得他拿我当妹妹。” 这番话,让覃双双放下心来。 起码证明芩书闲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坏女人,吊着她哥的胃口。 是覃衍这么多年来,一厢情愿罢了。 覃双双问:“那你什么想法?” “我不喜欢他。” 她说得很直白。 覃双双砸吧唇,也不知此时是该先替她哥难过,还是替他觉得庆幸。 思忖片刻,她再次提问:“书闲,我说话直接,我想问一下,我哥他是跟你亲口表白,你拒绝了他吗?” 没等芩书闲说话,覃双双:“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他是我亲亲的哥哥,不管是哪一方我都没法做到伤害,或者去讨厌,去恨,我只是想听一句实话。” “是我猜出来的,我明确的拒绝了,并且打算离开云城中学。” 离开是为了避嫌。 其实她完全可以跟覃衍在同一所学校教学。 这并不影响什么,只是互相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坦荡的见面。 覃双双心里辣辣的感觉。 她说不出的难受,那种感觉有点反胃。 陶菁死死扣住她手背,在用力,扣得都有点流血了。 芩书闲蹲身下去,把陶菁的手从她手背上拿开。 她本想查看一下覃双双的手的,结果是她避开了,从这一刻开始,芩书闲算是看懂了一切,覃双双很介意覃衍喜欢她这件事。 她退身出去两步,态度也很明确:“你心里怎么想的,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讲,我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覃双双唇瓣 张开又合上,动作来回反复了好几次。 红着眼说:“大二那年,我哥有一天很晚回来,带着满脸的伤痕,我爸当时气急了,把他打了一顿,一直追问他跟谁打架,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说到尾声,她声音哽咽:“那天云城下起好大的雪。” 覃双双直勾勾看着芩书闲:“书闲,你知道那天是什么时候吗?” 芩书闲不知道。 她只能等覃双双主动再开口。 “是你说不想给梁惊则第一次的那晚。” 覃双双起先并不清楚。 况且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偏偏芩书闲跟梁惊则翻脸闹分手,他哥就出去打架。 直到现在,回忆起来,不光是这一件事的巧合,很多很多件,都能时间点联系在一起。 覃双双觉得心酸。 那芩书闲又何尝不是。 她从不知道覃衍的心意,也从来没有人跟她讲过,这一切就像是完美错过的一个故事,再捡起来时只剩下唏嘘跟无尽的心酸。 可明明她不是加害者呀! 芩书闲:“我不知道这些,从来都不知道。” “那如果你知道呢?你会怎么做?” 覃双双不怪,只是单纯好奇,又或者说是试探吧! 芩书闲眼眶微微发热,有些雾气开始涌动了。 她扬起眼梢位置的弧度:“如果我喜欢他,我当然会答应,但是双双,我不会喜欢你哥的。” “为什么?” “不管你今天是跟我摊牌,还是想当说客,我不能伤害你哥,也不能选择伤害你,更不能让自己做出违心的选择,毕竟我没有能力去保证,我为了安抚你们兄妹的情绪答应,事后会不会每天都后悔,都想着离开。” 到时候造成的伤害误会只会更大。 芩书闲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 换气时,她脸都是红的:“而且,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的。” 在爱情上敢爱敢恨。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正是芩书闲这样的性格,覃双双才怕覃衍会吃亏。 软骨头 第497节 “双双,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能吧!” 能吧,两个字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这时候,谁都不知道,覃衍已经早站在门外,里边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要怪只能怪这里酒店的隔音没那么好,本来他本来平淡的当作什么事没发生过。 跟芩书闲也许还能见面,即便连朋友都不是。 可这些话一旦说出去了,她会离开云城中学,甚至是云城,或许这辈子不会再出现在他生命里。 虽然说芩书闲当时的话是挺绝情的。 但覃衍不死心,还是当着几分幻想。 眼下,他算是彻底死心了。 覃双双把他所有的藕断丝连,胡思乱想全部尽数斩断。 就像是一把乱七八糟的麻藤,她一刀下去,什么都没了。 芩书闲拉开房门。 就看到覃衍笔直的站在那,他眼神里包含着许多的东西,一言难尽。 覃衍看上去落魄又悲痛,仿佛下一秒他的眼泪就会飙出来。 与此同时,覃双双也看到了人。 芩书闲反应能力最快,笑着道:“你先进去吧,把解酒药给她吃了,她晚上会舒服点,没那么难受……” “嗯。” 覃衍明明看到她拿起了包,一句话没问,径直迈步往里走。 他没关门,芩书闲走时也没关,大家就那坦坦荡荡的。 覃衍按照解酒药的说明书,一一照做喂给陶菁吃下。 她倒还是很配合,只是最后一小口水没咽下去,吐在了衣服上。 覃双双看他手背青筋浮动,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她起身,去把门关上。 转身回来,对覃衍道:“你先把人抱到房间里去,我有话跟你讲。” 这个时候,覃衍都是麻木的,麻木的不止身体,还有他那颗心。 他起来,抱着人去里边的房间,房间里开了27度空调,他替陶菁盖好被子,才走出来。 “你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些?” 覃衍站得居高临下,满口带着浓烈的质问声。 覃双双都感觉他嘴里含着一团火,要往她脸上喷。 第568章 错过 满满的一口恶气涌到了头顶。 她蹭地站起来,跟覃衍对峙:“那你想怎么样?你觉得依照她的性格,你跟她能好吗?” 覃衍咬紧牙关。 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瞬间傻愣到如同哑巴。 覃双双:“我是真想不通,你放着谁喜欢不好,偏偏喜欢我最好的闺蜜?” 芩书闲走,她比谁都难过,不会比覃衍心里好受半分。 那么多年的姐妹情,她早就把芩书闲当成亲姐妹对待。 出国回国,每次都会想着给她带礼物,不管去哪都是。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 显然,覃衍这个人是很不懂得怎么吵架的,他甚至脸憎怒成那个样子,一句稍微反驳重点的话都说不出,只是在接着她的话反问。 覃双双冷笑一声,唇瓣都没张开,打嘴里挤出。 “为什么?你两根本就不可能,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要怎么去喜欢她?” 她就差说当舔狗。 覃衍这些年本本分分的工作,一直待在云城。 他问:“对,在你们心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覃双双深吸口气,她忍住了开口骂人的冲动,毕竟也会考虑到覃衍此时的心情,不敢把话说得太重:“那我问你,她在燕州海港出的事,你都清楚吗?” “她家里怎样你了解过吗?她这些年经历过什么,你有没有知道?” “哥,很多时候我不想打击你,但事实就是,你一点忙都帮不上她,她也不喜欢你。” 这个社会很现实。 覃双双只是把所有现实的问题摊开来说白了给他听。 她说:“且不说是她,就是我自己,面对这种情况,我都不敢保证还会不会搭理你,你要是知道她那么多的事,你跑了害怕了,把她一个人丢在那怎么办?” 满屋子都是覃双双的声音。 覃衍觉得自己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他好乱,乱成了一团浆糊。 “我可以……” 覃双双像是料到他会说什么。 一句话堵死覃衍的嘴,她说:“现在谁都可以,但经得起磨炼吗?” “说句不好听的,这么多年你还心心念念着她,是不是心里又不甘,那等你得到了之后呢?” 太多这样血淋淋的例子。 覃双双也不敢保证,她自己的哥哥覃衍就一定会是死心塌地的那一个例外。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两人都清醒。 “你到底想说什么?” 覃双双:“我让她回去冷静下,你也冷静好,到时候再面对面讲,如果她还是不喜欢你,那你也别为难她,我跟她还是朋友。” 覃衍觉得自己瞬间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好。” 芩书闲打车回的学校宿舍。 这一夜她都没睡过去,早上七点多天蒙蒙亮起,她翻身起来,去洗漱间洗漱完下楼吃早餐。 学校热闹的氛围,令她暂时性的忘却了心里的难过。 手机在桌上震动得嗡嗡响。 她接起:“喂。” 连线明明接通,那边没声音,顿了一秒多钟,响起覃双双的话:“书闲,昨晚上的事我跟你道个歉,这件事不是你的问题,我哥他一厢情愿罢了,你现在有空吗?” “我在学校,下午有空。” 覃双双:“那好,我下午两点多过去找你。” 她没问是什么事。 但想都不用想,肯定跟覃衍脱不开关系。 芩书闲上午上完课,下午就没排到她了。 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四十,学校操场旁边的车库里停进来一辆陌生的车,车牌是外省的。 她心里还在想着,会不会是覃双双新买的车。 毕竟她换车的速度也挺快,老公有钱还支持她。 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对劲。 覃双双不可能买商务版的迈巴赫,还是那种男性黑色,她眼睁睁盯着车门打开,从里边走出来几人,两男两女,一个是司机,在替后排开门。 女的对走出来的高挑男人很是恭敬,又是笑脸相迎,又是弯腰哈背的。 仿佛那人是她的财神爷。 芩书闲起先还是看着,脸上无多波澜。 结果这一看,直接怼到江岸的脸,她呼吸立即止住。 好几秒,芩书闲躲到柱子后边,偷瞄了两眼。 另外一个男的五十来岁,已经秃顶很严重,是云城中学的校长。 正迎着江岸往她这边走过来,芩书闲身后是很大一块空地,她根本没办法往回走,更不可能往前走,那等于是撞上去给人人脸识别。 结果也就是在这时候。 身后有学生喊她:“芩老师。” 芩书闲别提当时是个什么心情,心脏都快被吓出来了。 当时的不告而别,她没成想会这么快跟江岸碰上。 她甚至都想不到,要是江岸真的看见她,会是怎样的反应,会不会直接把她拽走,凶狠的质问她当初为什么偷偷跑掉。 越是想,心里越是难受。 眼睛也不受控制的在发热发烫。 有那么好几刻,她真想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告诉她当初离开的原因,让他原谅自己。 但芩书闲做不到的。 软骨头 第498节 她这个人就是太有原则底线,太有道德骨气。 否则,当时也不会因为秦惜文的一句话,自己偷偷离开。 就像别人说的那样,她完全可以依赖江岸的权势,仗着他还喜欢她,把她母亲的事盖住,反正损失的东西又不是她的利益,这个世间的人大多是自私的。 她没有。 因为她是真的爱江岸。 若真的到了那种只能她牺牲的地步,芩书闲会为了江岸付出一切。 以前她总觉得小说里的爱情太过刻意,太过做作且虚伪。 直到跟江岸,芩书闲才明白,有时候你是下意识,情不自禁的想为对方做任何事。 学生们走得很快。 她跟着往外边撤退。 混在学生群里,到底还是好用的。 芩书闲成功躲过去,她快步上楼赶回宿舍,心里那份悸动久久难以平复。 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击到。 发出闷闷的疼痛感,又很是酸涩。 埋头她才发现,自己胳膊上糊了一大块的眼泪,黏得她脸上到处都是。 仰起脸,芩书闲安抚自己:“芩书闲,你都多大人了,别遇到事就哭鼻子。” 第569章 有原则的人 江岸本无心来看学校的。 他来云城的目的,是为了跟陶家合作。 但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就答应了这边校长的饭局。 校长是燕州调来的,对他也是很是热络,还认识江南以前年轻时的一些朋友,江岸也算是给叔叔辈的人,一个小小的薄面吧! 蒋一培没有陪同一块来,在跟陶家的人应付。 江岸在一群人里边,被众星捧月着。 这让他觉得异常的难忍。 其间有人问起:“江少还没女朋友吧?我这有个侄女刚好也是单身,要不趁她这几天休假……” 没等那人说完,校长出声蛐蛐两下,示意他别再往下说。 对方倒也识趣,立马噤声,换了张脸:“你看我这性格,平时给人做媒做习惯了,江少别见外啊!” 江岸冷着脸,话却没挑明:“那不至于,大家随心所欲的聊就是,不必那般拘谨的。” 就算不给这帮老家伙的面子。 总得让江南别在外丢了面份。 这是江南一直跟他强调的,人前不要太张扬放肆,尤其是这有点情分的人面前。 只要对方不过分,他也不会甩脸子。 他说完,还反口问:“我听说你们这边有个叫覃衍的老师,很是出名?” 江岸也是随口一问,压根没放在心上。 问是因为刚才从教师拦那一边走过来时,看到了覃衍跟芩书闲是出自同一个学校。 就比她高了两个年纪。 他好奇,又或者是想起了芩书闲,心里难受问问。 芩书闲的名字还没来得及挂上去。 也真是老天捉弄人。 提及覃衍,校长满面荣光的说:“对,这个小覃本来是可以有很好的前景的,偏偏他这人爱专研,人家花高价请他去任教他没去,非要在我们学校,就为了他那点兴趣爱好。” 这点倒跟芩书闲很像。 江岸想到她,心就突然的闷疼。 他低声:“这个覃老师跟我一个故友倒是很像。” 校长这下,脸上笑容更深了,连忙道:“那正好,我晚点叫上他一块吃个饭。” “好啊!” 也许是心里侥幸心作祟。 江岸隐隐的觉得,或许这 个覃衍认识芩书闲呢? 会不会能从他嘴里得知点什么? 越这么想着,他就觉得越发的可笑。 连身边的朋友都说:“你这么惦记着人家,人家一个电话都没给你打回来过,走得干脆利落,估计早就把你忘干净了,都不知道现在跟谁在一起。” 他承认恨芩书闲的一走了之。 恨起来的时候是真的恨到咬牙切齿,痛彻心扉。 但那股子劲过去,江岸又开始犯病的思念,哪怕是让他去求着芩书闲回头,他都会二话不说。 找不到人的那些日子,他差点没把自己熬疯过去。 这场饭局回头由教务主任负责联系覃衍,约好时间。 能去的人不多,也就学校几个高层,坐在坐上不到五个人。 校长大手笔的花了不少精力跟钱,拿了上好的酒来。 覃衍一开始不知道吃饭的人是江岸。 等到被教务主任忽悠进门,才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他曾在芩书闲的钱包夹里看到过他跟她的合照,两人依偎在一起,她懒懒的靠在他肩膀上,江岸的怀中则是抱着一只蓝灰色的蓝猫,两人一猫画面感很温馨。 也是那一张照片,让他耿耿于怀。 见他来,校长立马去迎人:“小覃,你总算是来了。” 覃衍临时赶来,迟到了快半个小时。 平时里,根本没人敢在江岸的饭局上迟到,都是他迟到,或者放人家鸽子。 显然校长觉得很过意不去,往覃衍手里塞酒杯。 低压嗓音说的那些话,即便是听不到,也知道是个什么内容。 覃衍先坐下。 他顺从把酒杯抬起去敬江岸:“江总,路上堵车,不好意思,小小歉意。” 覃衍对江岸也是稍微有试探性的。 “没事,交通堵塞,这种事情没办法的,能来就行。”江岸注定站起,跟他碰杯,他表现得很真诚:“像覃老师这样优秀的人,见到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说白了,他愿意等。 但不是真的因为覃衍优秀,而是因为芩书闲。 在座的人无人得知。 覃衍一口饮下,没成想江岸比他更爽快,一整杯白的不带停的。 他忽然就觉得好生羡慕江岸,可以光明正大的得到芩书闲心跟感情。 而他,连见人都已经是奢侈。 几人在桌上一顿侃侃而谈,个个都是交际应酬的老油条,聊的话题那叫热闹。 校长一直催着覃衍跟江岸套话。 也是看得出江岸乐意见他,甚至是有意无意的跟他热络关系。 覃衍不是傻子,他何尝看不懂。 他能想到的只有两点,一那就是江岸知道他认识芩书闲,第二点是他不知道,还在猜测,所以不停的热络关系套话来的。 “覃老师,在云城中学感觉如何?” 覃衍回答得很公式化:“很好,云城中学是个很有前景的学校。” 江岸笑笑,把酒杯再往他面前递。 他也是一心好奇对方到底要问出什么,于是陪着他逢场作戏。 几杯酒罢了,喝得下。 覃衍问:“江总这是想要跟我们合作什么项目?” 江岸去了一趟学校,可不是白取的。 云城中学的设施都比较简陋,尤其是教师宿舍楼那边,所以他张口点到捐款的事:“合作的事先放一边,我倒是挺想捐点钱帮中学盖两栋楼的。” 瞧瞧这些有钱人的口气。 张口就是捐几栋楼的钱。 覃衍深吸口气,眼底微微泛红了:“那江总还真是个有善心的人。” 江岸更想说的是他有钱没地方花,心情好罢了。 倒也不是多有善心。 不过他圆滑啊! 知道这些老师都比较有自己那套说辞,不喜欢把太难听的话说到台面上来,于是他投其所好,道:“你们都这么辛苦为了祖国的花朵们付出,我做点牺牲算得了什么。” 软骨头 第499节 覃衍:“但是每个人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江岸想说他有钱。 话到嘴边转一圈咽回去,出口的是:“想不到覃老师还是个挺有原则的人。” 第570章 招人恨 覃衍笑了笑。 笑意深沉得很。 他挑眉说:“难道江总不是?” 江岸也是笑,笑得不同的是,他这个笑略显得有些玩味:“覃老师想听实话,还是场面话?” 他很少跟一个男的,还不是同级别的男人,聊到这么深的话题。 至于覃衍,完全就是他试探芩书闲的跳板。 “我都行,看江总怎么来事咯。” 江岸笑意加深:“人这种动物很复杂,大多数时候在利诱足够大的情况下,很难做到保持初心跟底线,实话说我也有过破防的时候,别人看到的永远只有你的光鲜靓丽。” 覃衍回应八个字:“无可厚非,人之常情。” 他又何尝不是? 江岸前后跟覃衍互相敬了好几杯酒。 他的意图太过明显了,覃衍也无法拒绝,除了他,还有旁边的校长在催他。 总之,他没法在这个包间里做到直接翻脸的行为。 喝到最后,覃衍手抚了抚脸,起身要去洗手间。 有人负责扶他去。 等人一走,没到半分钟的间隔时间,江岸也顺势起身,可他是半点没醉的,说话都还清晰可闻:“几位先失陪,我去趟洗手间。” 他一出去,脚步加快的跟上。 起先他不确定覃衍是真的喝醉,还是故意在酒桌上演戏装的。 直到看到他抱着垃圾桶狂吐,这才确定是他酒量真不行。 江岸把身边的服务员支走。 抽出一小叠的纸巾,递给覃衍:“先擦擦嘴。” 覃衍没抬头, 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跟表情。 过去几秒钟,他伸手接起,擦干净嘴角的酒渍,才挺直腰板,踉踉跄跄的走到洗手池台边,拧开水龙头捧着冰凉的水洗了把脸,洗完脸人清醒大半多。 待到足够能应付回话的状态。 覃衍转身:“江总,你这整场酒局都在试探我,到底有什么想问的?” 江岸掏烟,他自顾的夹起一根衔在嘴上。 淡淡的烟味入喉。 江岸又去把能挪动的椅子,搬了一把放在覃衍脚边:“有什么话不急着说,你先坐。” 越是这样,覃衍心里就越发没底。 他知道,江岸不是像他那张脸那般人畜无害,他精明得是一只千年老狐狸。 往下坐:“说吧!” 江岸还没打算坦白,抽烟递给他:“覃老师抽烟的吗?” “抽,但现在没情绪。” “先抽一根缓缓气。” 只见他主动拿起,放在他手边,覃衍总是显得有些被动,却偏偏每次都还被江岸拿捏住了。 他点燃,深吸口气:“江总,你……” “覃老师可认识一个叫芩书闲的?” 江岸道。 此话一出,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隔着一米多远,四目相对,紧锁了起码十来秒钟,是覃衍率先离开,他装作若无其事,就像是根本没听到这句话。 “江总的女朋友?” “准确点说是前女友。” “哦?真是有趣。” 覃衍也不说自己认识芩书闲,给出的答复模棱两可:“江总觉得我认识,还是不认识呢?又或者换句话说,即便我认识她,能改变什么吗?” 江岸身姿往椅背上靠,就那么压着,浑然一股压迫性的气质逼出来。 他眼神变得凌厉了几分。 烟雾从他嘴中吐出,面目之间皆是一片浓雾。 江岸能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是为芩书闲而跳动着的。 他咬了咬牙,知道拿出自己的真诚,才能换取对方的话。 江岸说:“可能你想不到,我在跟她结婚的前半个月,她突然一走了之,今天在学校的教师拦上看到你跟她是同校友,我也只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你可能认识她。” 覃衍不是那种落井下石,又或者是乘人之危的人。 但就在此时此刻。 当他听到江岸也在芩书闲那碰壁。 心里不知怎的,就觉得看开了许多。 “没错,我确实认识她。” 闻言,江岸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 覃衍说:“我话还没说完,你别急着高兴,我只是认识她,但不能帮你找到人,因为我们也已经好多年没联系过了。” 覃衍这么说,并不是嫉妒江岸跟芩书闲的过往。 更不是卑鄙心理作祟,想故意拆散两人再见。 而是他不确定芩书闲愿不愿意见江岸,万一她不愿意,他贸然把人带到她面前,芩书闲的性格指定会恨死他。 “那你能帮我联系吗?” 这次,覃衍当即拒绝:“江总,这种事就别强人所难了吧?” 江岸也是识趣的人。 他笑笑:“好,我不强人所难。” 江岸带着覃衍回到酒桌上,校长拿那种怪异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的打量。 最后看到覃衍脸色都吐白了,才问他:“小覃,你没事吧?” “没事。” 覃衍往里走过去坐下,这会儿的架势跟刚进门时判若两人。 校长闻言,又去问江岸:“江总,他这是……” 江岸也如同往里走:“叔叔,他没什么事,就是吐得有点厉害,覃老师酒量不太好,你刚开始应该跟我讲的,搞得他这么难受,我心里自责。” 校长哪敢让他自责,连声称道是自己的过失。 其实一桌子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覃衍就差把心事写在脸上了。 他不张嘴说,别人又不是看不到,眼睛瞎。 饭局结束的时候,临近晚上十二点。 一群人出去,该上车的上车。 最后就剩下江岸跟校长站在门口,校长想要送他走,江岸拒绝了,他说自己要落住这家酒店,实则是觉得失望,不想再回去看到任何曾经看到过希望的地方。 “那我们的合作?” 见他情绪不高,校长也是问得小心翼翼。 江岸低声道:“到时候我会派人去跟你们谈的,这些都是小事。” 江岸说到做到,真给云城中学捐赠了几栋楼的钱。 他心细,怕里边的人搞七搞八,还是自己亲自请的施工队过去弄。 全程都有他的人在监守。 陆淮南都说他这人死心眼子。 捐这么多钱,还不给人捞半点油水,这跟放着块大肥肉在人眼前馋,又不让吃有什么区别。 这样最是容易得罪人招恨。 第571章 爆了 江岸在云城待了五天,赶着回燕州。 一到家。 叶慧琳急着跟他询问:“人那边找得怎么样了?” 软骨头 第500节 挂好外套,他低垂眉眼,眼底嵌入了深深的忧伤。 江岸时常觉得,自己这样行尸走肉,还不如远离了燕州来得好。 没有芩书闲的地方,连光彩都失去了。 整个世界都是灰暗无光的。 见他这副模样,叶慧琳也不必再继续往下问,她叹口气:“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有什么事可以大家坐一块好好商量,我别的不怕,就怕她外边受委屈。” 江岸唇瓣紧抿,不说话。 边走边摸烟抽。 抽掉好几口,才冷冷的发声:“那几套房我都卖了,这些日子你找人帮我先看着布丁,我没时间照顾它。” 布丁打芩书闲走后,整日整日的郁郁寡欢,吃得也不多。 晚上还总叫唤,叫得凄厉。 江岸本就心里难受,每回回去那边的房子,跟布丁相处不到一个小时,他都快被逼疯。 叶慧琳坐在他旁边:“好,你要是不想养跟我说一声。” 她猫毛过敏,碰不得。 “妈,我这次去云城,差点以为能找到她。” 尤其是在那晚见覃衍的时候,他真的就像是芩书闲下一秒就能跳出来见他。 甚至江岸都想好了无数种,跟他求和的可能。 偏偏是欢空喜一场。 没人知道那天他把全场人送走,蒋一培过来找他时,当时的他有多落魄,多失望,多让人心疼可怜,一个大男人做到这个份上,也属实是够够的了。 “阿岸,你也理解一下她。” “我知道。”江岸:“所以我从头到尾都不怪她,只是好想她。” 叶慧琳心疼,但除了心疼也没别的能做的。 她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抚道:“先上楼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就去了云城没几天的时间,江岸瘦下去一大圈,眼睛都快凹陷了。 他身上烟味很重。 比他忙工作那段时间都重,叶慧琳是看在眼里,心都快滴血了,眼睛里如进去几颗沙子,难受得她抬手去抹眼角。 江岸睡眠本就浅,睡到半途醒好几次。 他是被手机震动震醒的。 睁眼一看,蒋一培给他打电话:“江总,不好了,沈家那边跟盛清时爆发,芩小姐她母亲的事情全都被捅了出去,现在全网都是这个新闻,可能拦不住了。”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江岸太阳穴突突发跳,他嘴里吐不出话,只能听到下咽唾沫的咕噜声。 刚睡醒的脑子很乱。 坐在床沿边,捋了一会儿神绪,江岸才说:“尽能力去拦,能拦多少是多少。” “好。” “还有……记得暗中找人去海港守着,看看到底是哪些人狗急跳墙,别让这些人有机可乘,得让他们狗咬狗的互相撕咬。” 蒋一培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了江总。” 无非就是在这效果上,再添油加醋的添一把火,让这堆火燃烧得更旺盛一些。 把这些挖出来的人,全部都送到斩首台上去。 要打就直接打倒一大片。 总之潭慈的事情一旦曝光,也算是点燃了 这颗炸弹,他没什么再好顾及的,盛清时跟沈叙两人都不再对他构成任何的威胁,等于是江岸反被为主。 这大好时机,他得帮芩书闲把这个仇报爽了。 沈叙的电话紧随而来。 他没绷住,在那头气急败坏的道:“江岸,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岸冷笑:“我干什么?这不是应该问你们才对嘛?我当初跟盛清时可是有谈过的,他叫我拿钱,我也答应了他,这事怎么爆出来的,你心里没数?” 他知道是沈叙没满足盛清时的欲望。 但沈叙并不知道。 沈叙觉得的是,盛清时被江岸给反向收买了。 又或者他忍不下去,不肯牺牲云水间的项目,索性大家都不好过,直接拉上所有人一起爆炸。 实际上是,江岸什么都没做。 一切的一切是盛清时感觉受到沈叙的欺骗,选择自暴自弃。 “你敢说你没收买走盛清时?” 江岸不屑:“你不是最了解我吗,连这点都看不透?你觉得我会去收买他?” 嘟嘟嘟,电话单方向的从那边挂断。 看到新闻的叶慧琳上来找他。 “这次涉及的事态太大了,阿岸,牵扯的人还有你爸当年的几个挚交,可能这事也会顺藤摸瓜的牵连我们,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岸从来就没想过要袖手旁观,要任其发展。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总归是有办法的。 “妈,这都是小事,即便是牵扯到我们家,那些人也不敢贸然乱来的,就算是真查,我们也不怕,光明正大,清清白白他们能查到什么地方去?” 要说江家,江南一直对人对事都比较透明化,很少会在私底下搞小动作。 人坦荡时,不管是遇上什么事情,都不怕被搞。 …… 曝光的事,不到一天的时间,进展飞快。 网上涌现出一堆懂哥懂姐,出来编剧本演戏。 有说自己是芩书闲表姐表哥,表叔表婶的,一个个把事情的经过源头都讲得绘声绘色,好像就跟真的一样,但经不起任何逻辑上的推敲。 江岸没打算就此收网,他想再等等,等更热闹点。 他要让那些当事者们站不住脚,忍不住。 新闻爆出后,是覃双双最先看到的,她讲给覃衍听。 两人都很担心芩书闲的精神状况,怕她受不住舆论,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覃双双特意把她那小窝腾出来,软磨硬泡,加上装病装死的将芩书闲忽悠了过去。 芩书闲在厨房给她炖粥。 她垫着脚,偷瞄:“书闲,你真的没事吧?” “你想说什么?” 覃双双砸吧嘴:“我就是怕你想不开,其实你也不用想不开,网上这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说话嘴没个把门的,有时候我都想跳进去撕碎他们的嘴。” 芩书闲把粥碗端起,无视她站在那,径直进客厅。 放在桌上。 “覃双双,我看你这不挺好的吗?也不像个生病的人啊,能吃能喝,还能吵架的。” 第572章 得过且过 覃双双眼底提溜着一抹光,快速的打她身上扫过去。 “用不用我找人帮忙?” 她是真诚的问。 芩书闲没作声,心脏揪着疼,酸酸胀胀的眼睛覆盖一层浓黑睫毛,不停扑扇了几下,覃双双叹口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事实已此,你担心也没用。” “你哥知道了?” “嗯。” 覃双双嗯一声,干脆利落的开口:“他在家都快跳脚了,撵着我找你。” “有那么夸张?” 这是这些天,芩书闲第一次笑得看上去没那么痛苦,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的弧度不深不浅。 覃双双率先是表赞一声她做的食物美味。 再道:“怎么没那么夸张?我哥对你那点心思,你不是不知道。” 从那次之后,大家也都看开了。 起码覃双双能在芩书闲面前大大方方的说覃衍喜欢她的事。 芩书闲也不会计较她说这些。 两人还是当作以前无话不谈,言无不尽。 “你哥我这辈子是无福享受了。” 覃双双把脸凑过去,正儿八经的问道:“话说你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点觉得我哥这人不错?起码我觉得,他肯定是比梁惊则好太多的,要不信我一次?” 芩书闲看她那样子,总觉得她在引诱自己上钩。 软骨头 第501节 “我可不想祸害你哥,你哥是好人,但不证明我是个好人,你就不怕我伤害他?” 覃双双满眼嫌弃:“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人。” 芩书闲做不出那种事。 所以,她才敢壮着胆子跟她提。 要是成了呢,就当是她给覃衍做了件好事,不成也没什么大问题。 芩书闲笑说:“你就这么信任我?” “也不看我两认识多少年了,你屁股朝那边,我都知道要拉什么屎。” “咦,真恶心。” “我还有更恶心的,你想不想听?” 芩书闲当即选择拒绝:“不想,你还是留着恶心别人去吧!” 她可受不了覃双双这口不遮掩的话。 覃双双是真什么都说得出来,但仔细看她,芩书闲知道,她是在想着法子让自己开心,转移注意力,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 可谈何容易? 芩书闲即便跟人说着话,时不时的也会开小差想到一些不该想的事。 潭慈走的时候,她连面都没见到一次,再见时,已经是化为一堆森森白骨。 她的自杀,以及盛万松逼着她做的那些事,都成为压在芩书闲肩膀上的一副重担。 覃双双挪开碗:“书闲,我说认真的,云城中学的工作你不用辞掉,先在那好好上着班,我哥呢,我会去跟他讲清楚,他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性格,这点我能保证。” 芩书闲低垂着眉眼。 嘴上没动静。 许久,才仰起脸来,吐出一句:“这些我都懂。” “你这样一走了之,他心里不会好过,可能会记着一辈子。” 芩书闲不想让覃衍变成那样。 之于学长朋友,之于闺蜜哥哥,她都不愿意伤害他半分。 哪怕是在他心里种下一颗过不去的种子。 芩书闲撇撇嘴,脸上无多表情情绪的说:“我到时候请你们吃饭,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外?” 嫁人之后,覃双双常年定居在国外,也算不上是相夫教子的生活,反正她老公有本事赚钱,也不需要她出去抛头露脸的工作,赚那几分窝囊辛苦钱。 人跟人的命,打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一半。 以前她不信,后来身边的人纷纷结婚,芩书闲也渐渐信命这个东西。 如果芩父没走,或许她也能过得很好吧! “好,到时候我约他。” …… 潭慈这事牵扯到很多人,一时间整个海港乱了套。 整得个个人心惶惶。 被抓的,被查的不在少数,基本上是一查一个准,冤枉的十个人里找不出一个来。 越是往下调查,芩书闲的心就越发的痛。 这证明潭慈嫁给盛万松的那几年,对方是真的半点没把她当人看,完完全全就是利益捆绑体。 别人都说盛万松爱惨了潭慈。 说爱,或许也是真的有那么一些爱掺杂在里边的,但那一定是最初结婚的那一年,之后盛万松尝试到通过她带来的利益,野心也是一发不可收拾。 芩书闲觉得难过的是。 潭慈走得那么干脆,连一封信都没给她写。 事件持续发酵了半个多月。 她照常工作生活吃饭,日子三点一线的过着,跟平日没多两样。 偶尔也会翻开新闻看几眼,频率不高。 身边的人基本上并不清楚她的身份,这就是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好处。 事件有江岸压着,爆出的只是潭慈跟盛万松那些勾当,并未把芩书闲的身份展露出来。 所以,她在外面是安全的。 没有人会想到,闹得如此轰动的事件当事人女儿会是她。 上完课,刚从楼上下来,有人喊住芩书闲。 “芩老师,等等。” 她往后循声看过去,是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头发扎在脑后,隐隐能看出她的年纪在五十左右,头发丝好多处的银丝,脸上皱纹也不少,尤其是眼角跟唇周。 很明显是那种劳累苍老导致的。 芩书闲对女人的面貌并未有任何印象:“您是?” “芩老师,我是509班宋凯泽的妈妈,上次我们在校门口见过的。” 她猛然想起。 宋凯泽是班级里的学渣,成绩烂不说,性格还暴躁,经常性的跟同学打架斗殴。 甚至听说,外边的人也跟他有来往交际。 芩书闲好几次都看到他跟几个小混混躲在校门口抽烟,调戏女同学。 她倒说过,但这事她不是班主任,也不好过于的强强干涉。 况且向来覃双双就教过她,在这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管就管,管不了的就当看不见。 再看着眼前苍老的女人,她真不敢相信,宋凯在的母亲会是这样的形象,明明是个多善良的人。 她深吸口气:“是宋同学的妈妈,您有事找我?” 女人颤颤抖抖的从口袋掏出一把钱。 钱全皱巴得不成样子,卷成了好几卷,有不少地方折角。 第573章 谁都不是救世主 “你这是干什么?” 芩书闲被她这一举动吓一跳,您都换成了生硬的你。 女人偷摸摸往她裤袋塞钱,她猛然后退,吓到脸色都变得惨白,一直推着她的手解释:“别这样,我们这边是有监控的,你这样做不仅伤害我,也是害了你儿子。” 直到她说到伤害宋凯泽,女人才堪堪停下。 脸上已经布满一层薄泪。 她恨不能一把抓住芩书闲的胳膊,哭哭啼啼的:“芩老师,我不想我们家凯泽被学校退学。” 闻言,芩书闲狠狠的愣了下。 “什么意思?退什么学?” 女人哭得哽咽:“他又跟人打架,校长刚找我谈完话,说是这一次绝不容忍,要直接做退学处理,可是他……这孩子好不容易才进的云城中学,再退学就没地方去了。” 云城中学算不上多么优质的学校。 但光看女人这副模样,芩书闲便知,这或许是她最后的退路。 宋凯泽再被退学的话, 就没有任何一家学校会接收他了。 社会很现实。 但这种行为也无可厚非。 即便是学校没意见,这样经常性被退学,名声不好的学生去了,别的家长也会举报,让学校强制性的采取措施把人弄走。 反正说来说去,结果都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她有些头疼。 “那个我不是宋凯泽的班主任,这个事你还是得去找他班主任谈。” 这话,芩书闲自己都觉得虚伪恶心。 人家若是能找到人谈拢,何必这样? 肯定是走投无路了。 转念一想,那她又能怎样呢? 她也什么都做不了,既没有能建一座学校只帮助宋凯泽完成学业的能力,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本事。 女人听她这么说,立马眼泪又往下啪嗒啪嗒的狂掉不止:“他班主任我找过了,也说这事没得商量,怕他这样长期下去影响别的同学,还影响学校的名誉。” 学校为人做事是这样。 要为大局考虑,不可能做得到所有人都让着宋凯泽一个人。 芩是闲心情复杂:“不好意思,我也帮不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无权无势。 在这偌大的云城,也只是一个为了生活苟且的人。 “芩老师,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女人哭得脸跟眼睛浮肿,眼里都是红血丝。 为人父母,她已经做到最好,奈何这个世界上的孩子,总是不理解的。 软骨头 第502节 可怜天下父母心。 芩书闲心软,她想了想:“要不这样,你现在带我去见见宋凯泽,我跟他聊聊。” 显然对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即便是没说帮她的前提下,她走出去领着她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 其实这样,芩书闲也是带着几分心眼子的,难免怕遇上骗子,现在的骗子都是先装可怜博取你的同情心,等你心软了,然后再对你进行骗局下套。 所以,在跟随的路途中,她一直紧紧的掐着手机,屏幕上是覃双双的号码。 只要是有任何不对劲,她立马按下去。 走了约莫有半小时的路。 眼看着前边的环境愈发的偏僻,两边路面是小河道,都已经没有水泥路,全是泥巴路了。 芩书闲走得又慢。 女人一直边走边等她,时不时的往后看。 那样子,真的让她特别的不安心。 好几次,她都想拒绝再走,直接掉头回去。 宋凯泽家穷,父亲早逝,是母亲一直带他到大的。 听说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抽烟酗酒逃课去网吧,反正就是个没人管得住的学生。 若不是上次因为他打架,校长把人揪到旗台前站着,芩书闲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很不起眼的学生。 “凯泽妈妈,我们还要走多远?” 女人声音沙哑,等她走近,才说:“马上就到了,就在那边,我家住最后,是有点远。” 她指着前边的位置,那边有一座房子,眼看过去都能知道是好多年的危房了,那一片没拆迁,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都搬到了县城去定居,差的也都把房子翻新过。 以至于宋凯泽家那栋楼,格外的破旧不堪。 远远的就能一眼看中。 芩书闲觉得好生头疼。 她说:“要不这样吧,我打电话叫我朋友过来,她有车,咱们待会回去也不用那么累。” 女人没作声。 显然她为难了。 芩书闲抱着怀疑的态度:“是家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不是不是,那芩老师你打电话吧!” 芩书闲走到旁边给覃双双打过去。 过了好一会,她才接起,听背景音是在酒吧喝酒,dj音乐很大声,特别的嘈杂。 她问:“双双,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开车过来一趟?” 覃双双也是听得半明半模糊:“啊?你说什么?接什么?谁要我去接?” “我说你来接我一下。” “我出去听。” 也不知道她是跟她说的,还是跟身边的伙伴讲的。 过了会,明显那边的声音清晰好多,也安静许多:“我刚才在酒吧没听到,你说什么来着?” “你怎么大白天在酒吧玩?” “朋友过生日。” 说话前,芩书闲朝着女人那边看过去,她距离她不到两米的位置,没看她,视线朝着对面,真的是个很朴素的女人,她不该有怀疑心的。 心里这么谴责着自己。 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芩书闲道:“你这会儿有空吗?我想你开车过来接我一下,我临时有点事没在学校,得去趟学生家里做个家访,地方很偏。” “行,那我马上过去,还好我没喝酒。” 覃双双是那种能为姐妹两肋插刀的。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本能反应的回应。 挂断连线,芩书闲跟着女人继续往前走。 她边走边了解了一圈宋凯泽的家庭情况。 宋妈妈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她那个年代的时候重男轻女,自己是被父母强行逼到这边结婚的,事后拿了她的一点点彩礼钱,给她弟弟结婚娶媳妇用。 娘家不重视,婆家对她更是不好。 宋凯泽父亲在世时,每回酗酒完,就往死里打她,次次都伤痕累累。 第574章 令她不舒服的眼神 一个女人哪是身强体壮男人的对手。 如今她身上都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长期的家暴,对幼小时期的宋凯泽影响很大,他学着父亲的暴力行为,去跟同学打架,打到头破血流都不觉得痛,反而让他心里过瘾痛快。 可这样,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招惹的人多了,总有一天会出事。 宋凯泽平时的学费跟生活费,全部都是靠他妈妈捡破烂,卖一些小菜赚来的。 钱不多,都很干净。 不知不觉,聊着聊着就走到了家门口。 芩书闲还没说话,只见一个米八多的男生,从屋里窜出来。 他手上拿着廉价的烟盒,嘴里淳淳往外吐烟雾。 身上那套校服穿得吊儿郎当,好几处干涸的血印子,红色的血迹沾染在白色校服上,显得格外刺眼。 其实宋凯泽是很帅气的那一挂,个高模样好,五官还很精致出众。 加上他有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头,在学校招不少女孩子的追捧。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成器。 宋凯泽走到路边的时候,乍眼就看到芩书闲。 他眉头稍微一挑,似是玩味的眼神,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很是青葱,挑眉的动作更是有点儿挑衅又故意勾你的感觉,芩书闲出声:“宋凯泽,你要去哪?” 宋凯泽冷声嗤笑,没说话,继续往下走。 见状,宋妈妈要哭,又不敢上去拦。 怕是平时早就拦得太多,反正宋凯泽也不听,都麻木了。 芩书闲这时候大着胆子,几步跨到他跟前:“我问你话呢,你要去哪?” 两人一高一低,四目相对。 宋凯泽不说话。 脸上好几处破皮,她走近了才发现,但这也不影响他那张帅气的脸。 “跟你有关系吗?”宋凯泽狠狠的说:“在学校你是老师,在这你算什么?” 至从教学以来,芩书闲接受的学生都是彬彬有礼的,这或许跟她所在的地方发达有关,绝对不会出现眼前这种情况,她一时之间感觉到强烈的被羞辱。 甚至对这个职业的亵渎。 她梗起脖子,依旧没面前的男孩高。 “你是不是又要去跟人打架?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妈妈吗?” 宋凯泽冷笑,最后嘴角僵硬的勾在那,许久都没下文。 芩书闲还想着趁热打铁:“是,在学校我是老师能说你几句,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多难?她为你付出那么多,为你跑去低三下四的求人……” “我需要她这么做吗?” 她猛然就明白了过来。 在大人的世界里,肯为孩子付出一切,肯把自己的命都给他。 但恰恰好是这样的付出,让像宋凯泽这样的 学生,心里是一层重重的负担。 因为从心底里,他自己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是个世界上多余的人。 他渴望爱护的同时,也觉得被爱是一种恐惧噩梦。 正是从未被真正的当成正常人对待过,他怕这样的爱护会持续不了多久,便消失。 芩书闲扭头去看宋妈妈。 宋妈妈站在那,满脸的绝望跟痛处。 似乎看不到一点希望。 她跟宋凯泽道:“宋凯泽,我想跟你谈谈,怎样做你才能答应?” 宋凯泽看她眼神认真,仔细端详琢磨了许久,懒懒的吐出:“真的?什么都行?” 芩书闲沉口气:“对。” 他把烟掐灭,随手丢在地上,连脚都没伸过去捻灭。 这样的事,像是在他眼里早就习以为常了。 软骨头 第503节 宋凯泽抬起眸子,那双晶亮漆黑的瞳孔抵着她的眼,一字一句:“没想到芩老师还有这一面,你比那些人好玩多了。” 或许是错觉吧! 她总觉得从宋凯泽嘴里吐出好玩二字,是一个贬义词。 他就好似在看一个脱光的女人站在他面前,那般看着芩书闲。 这样的目光令她觉得很是不舒服:“所以呢,条件是什么?” 宋凯泽:“那就晚上六点,学校后山见。” 没等她说话,他人大步跨出去,男生腿特别的长,几步就到了距离她十米远。 宋凯泽回头:“老师,别耍我,不然我……” “我不会。” 芩书闲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打哪来的勇气,答应得如此果断的。 她所在的云城中学是高中班,按照宋凯泽的年纪,他今年刚好是成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说白了该懂的都懂,并且各方面也都生长齐全了。 不是她心思乱,而是她真的有点后怕。 她曾经在男生晚自习间,查到过有人偷看不该看的东西。 跟宋妈妈立下保证,道别后,芩书闲被覃双双开车接走。 覃双双在车上一个劲的抱怨声连连:“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抽了,这种事情你也敢管?” “你别说了,我现在脑子也乱的很。” “我跟你说,你不要小看现在的高中生,前段时间那些新闻你是半点没看吗?现在的孩子可不单纯,况且连你们校长都教不好的人,你指望自己那点菩萨心肠能感化他?” 覃双双是打心眼子里,看不起像宋凯泽那样的男生。 且不说家里穷这都不算事。 这是没法选择的。 但你不能穷还不上进。 芩书闲都快想喊老天了。 她深吸口气:“现在说这些没用,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覃双双一边开着车,纳闷不解:“我搞不懂,你现在还没去,是有反悔的机会。” “所以说,双双你这辈子当不了老师。” “我是当不了,因为我觉得你现在特他么像冤种,还是胆肥不怕死的冤种。” 芩书闲跟覃双双也说不清。 宋凯泽很缺安全感跟关爱,这是他从小就造就的,不管宋妈妈怎么做,都无法弥补他童年带来的阴影,有些人童年治愈一生,有些人一生都用来治愈童年。 倘若她前脚答应他去见面。 后脚爽约放鸽子,这无疑是对宋凯泽内心又一次重大的创伤。 所以,芩书闲咬咬牙,就算是明知道可能有危险,她也得去。 覃双双:“行,你要去,我陪你,我不上去,我就在旁边守着。” “双双,我真是爱死你了。” “你别急着爱我,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规避危险。” 第575章 坐下来聊聊? 她没法联系到宋凯泽。 只能去学校后山找人。 有路过的学生见芩书闲往那个方向走,好奇心作祟的问了声:“芩老师,你去后山做什么?” 那块地之前是打算建教学楼的,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荒废在那。 学校也很少管理,基本上就成了一些学生约会,或者是约架的最佳场所。 这事,她来时就听说过,还是覃衍同她讲的。 芩书闲:“没事,就是上去看看。” 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覃双双说得没错,这个年纪的学生做事最容易头脑发热,犯冲动,但每每脑中回忆起白天宋妈妈的模样,她心里就揪得难受,于心不忍。 况且话也是她自己答应的,不能言而无信。 芩书闲走到山坡时,几乎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六点多的云城已经开始有点打麻雾了。 这边荒废已久,没有一盏路灯,眼下还好能看得清路跟远处的东西,再等会怕是真的得抹黑下去。 上到后山的坡顶,芩书闲坐在凉亭边等。 四周呼啦啦的吹着野风,令人毛骨悚然。 她看了眼手机时间,距离宋凯泽约定的六点见,早就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七点开始天黑。 芩书闲愈发觉得吹来的风冰凉刺骨,明明已经是夏天。 不远处还有坟头,她哪来过这种地方,那真叫一个咬着牙根忍。 “嗡嗡嗡……” 手里手机的响动声吓她一大跳。 芩书闲拍着胸脯,接听电话:“你吓死我了,你现在在哪呢?上来了没?” 覃双双语气急促:“书闲,你赶紧下山吧,我刚才看见有几个男的上去,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学生,起码有四五个人,长得牛高马大的。” 她心底咯噔一下,慌了是真的慌了。 芩书闲起身,抓起手边的包。 想都没想的往原路返回,走出去十几米,似想起什么,她又顾着掉头走回去。 覃双双没听到她说话,急得不行:“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 覃双双说见到有人上来。 那她往回走的话,指定会直接跟那群人碰头,芩书闲还算是理智在线的,她赶紧走另一条小道。 边离开,边跟覃双双连线:“我这边可能信号不会太好,你先别上来,我从小路下去,原路回去我怕碰上他们。” 折折腾腾这一会儿,都已经七点十来分了。 天色渐暗,她再不走,怕是小道都不好下山。 芩书闲这会儿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是害怕。 虽说不是什么荒山野岭,但只身一人,又是个女人,她不怕都是假的。 覃双双断断续续的传来声音:“我当初就说……叫你小心点,防着点,你非说没事……喂,你在听我说话吗?喂?” 芩书闲走得快,脚下生风,生怕宋凯泽领着人上来抓他。 结果天黑路滑的,一不小心崴了脚。 她蹲在地上,单手捂住脚踝,疼得脸不是脸。 芩书闲抽着凉气开口:“我崴脚了,信号不太好这边。” “你别慌,慢慢的往下走,我现在打电话叫我哥过来帮忙。” 她在往小道走,覃双双自然不好跟上去,跟上去也只会是两人越离越远。 芩书闲刚起身,准备要离开的。 身后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 是宋凯泽的声音:“芩老师,我不是让你在山坡等我吗?怎么自己一个人走小道上来了?害得我刚才一顿好找。” 她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不敢回头去看人。 这时候,芩书闲已经想好了主意,她想要直接快步往下跑,要不就是喊救命,后山距离学校教学楼不是很远,现在也不算太晚,或许有偷偷约会的学生在也说不定。 她就是这么想的,碰个运气。 “救命……” 宋凯泽冲上前,伸手捂住她的嘴。 芩书闲想都没想,举起拳头往他身上砸。 猛地砸了好几下,宋凯泽硬是没躲,让她结结实实的砸在脸上。 疼是真的疼,毕竟她下了狠手。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刻,都会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潜力。 宋凯泽闷哼一声:“嗯……老师,疼。” 他疼得猛然松开手,脚步也跟着后退过去,退到离她半米多远。 这样,芩书闲才正儿八经的看清楚他的位置,宋凯泽身后根本没一个人,就他自己站在那,她努力的平复呼吸,喘了好几口气,意识到是误会。 砸吧唇,感觉到嘴里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是刚才她挣扎过猛,咬到自己舌头出血了。 芩书闲有些狼狈,她脸红脖子粗的:“你,救你一个人?” 宋凯泽玩味的笑声:“芩老师想我几个人?” 她哪敢想? 想想都觉得怕死了。 软骨头 第504节 覃双双又没见过宋凯泽长什么样子,估摸着是看到别人去了,认错了人。 芩书闲回归到正常,她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实在是脚痛得要命。 “误会了,我以为你们好几个。” 宋凯泽的脸隐匿在昏暗下,她也看不太清。 直到他人走近,气息从她头顶喷洒下来,他低声说:“芩老师是不是想多了点?这里是学校,外边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是进不来的,就算我想……” 她出声阻止他的话:“宋凯泽,你也知道外边那些是杂七杂八的人,你还跟他们混在一块。” 芩书闲说得理直气壮,就是一副老师教训学生的模样姿态。 宋凯泽最是不愿见这种。 很明显,再开口他语气冷淡下去好几分:“你管得有点宽了。” 还是那副态度,跟白日一模一样。 芩书闲瞬间觉得自己为人师的那种气场,被死死拿捏了。 她本也不是那种特别苛刻的老师。 低着声,说:“坐下来好好聊聊?” “好啊。” 宋凯泽一副正有此意。 他退身往后坐,是一屁股直接坐在草坪上,也不管草坪有没有水。 坐好拿烟抽,劣质的烟草味道很重,跟江岸抽的完全不一样,芩书闲不太能接受,甚至还被呛了两口:“我说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抽烟,你还是个高中生。” 宋凯泽丝毫不为所动:“怎么?抽烟也要管?” 第576章 帅弟弟 “我作为你的老师,我不能管吗?” “能啊!” 宋凯泽把烟掐掉。 芩书闲觉得他在玩她,他不可能这么听话的。 明摆着就是把她当成玩具,耍得团团转。 宋凯泽做完一切,问:“芩书闲,你还想干什么?” 他直呼她大名,并且语气是那种特别刚的,芩书闲无忍:“你这样很没礼貌你知道吗?我是老师,你是学生,而且我比你大了十……” “不就十二岁吗?” “什么叫做不就十二岁?” 芩书闲有些不可置信这样的话从他嘴里吐出。 她只觉告诉她,宋凯泽不是她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后背汗毛竖起,芩书闲脚又痛,还时刻得提高防备:“宋凯泽,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上学,讨厌你母亲?” “凭什么跟你说?” 手机亮起。 是覃双双打来的电话,她当着宋凯泽的面接听,没有丝毫避讳:“刚才信号断了,我这边没事,你认错人了,那几个不是他,你要不先上来接我。” 覃双双火急火燎的赶上来。 看宋凯泽那样子,估摸着今晚是什么都谈不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也不指望能在一晚上就把他说通。 她不是救世主,也做不成任何人的救世主。 见她挂断电话,宋凯泽才出声问道:“刚才看到 下边停了辆大g,没想到芩老师还有这种有钱的朋友,要是你想让我改邪归正,不妨把你朋友介绍给我。” 芩书闲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她愣愣的看着他许久,直到脚上的痛再次袭来。 嗤笑声打嘴里溢出:“宋凯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是一个18岁男生能说出的话吗?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我四十岁的都跟过,你朋友跟你也差不多年纪吧?有钱就行,管她长得好不好看,年纪大不大,这些我不在乎的。” 宋凯泽说得很坦然,坦然到令芩书闲觉得后怕。 “你到底做过什么?” 宋凯泽轻飘飘的:“没什么啊?没钱的时候图了点富婆姐姐的钱罢了。” 芩书闲差点一口气没咽下去。 她感觉自己浑身怒火中烧。 替他母亲觉得悲哀,也替自己的善心觉得可惜又可笑。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可怜的。 芩书闲趁着覃双双没来之前:“你母亲为了这么多年,受苦受累,你不感激就算了,但我觉得你不能让她生活没了失望,别等到有一天见不到她人,才知道后悔。” 她说的话是在教育宋凯泽。 却更像是给自己说的。 宋凯泽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连口气都没喘大点。 他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看得芩书闲恶气上涌。 她一瘸一拐的走出去,又走回来,恶狠狠的对他道:“宋凯泽,你真配不上你妈妈的付出,连我都看不起你。” 覃双双上来接人时,只见芩书闲一个人费力的往前走。 她忙上前一把给人搀扶住:“他人呢?” “别管他,咱们先走。” 覃双双楞在原地看了几眼,这才跟随上芩书闲的步伐,边走边叨叨:“我说你这不是纯属给自己找罪受,这种学生你有什么好劝的,脚崴了吧,罪受够了吧?” 她笑了笑,一句话都吐不出。 心里像是压着块沉甸甸的石头,喘不过气来。 她不得不承认,宋凯泽是真的没救了。 芩书闲被扶到车里,覃双双开车带她上医院检查脚。 医生检查完,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崴了下,待会去做个简单的清理包扎,拿点药回去擦几天就好了。” 她也是庆幸没大碍。 再回想这事,真是诸多不值得。 芩书闲坐在回覃双双小窝的副驾上:“我搞不懂,又觉得自己失败。” “搞不懂什么?” 她提口气,心里憋得要闷死了:“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嗯哼?” 芩书闲回忆起,都觉得恶寒:“他说他跟过四十岁的有钱女人,看到你开大g,让我把你介绍给他,这……我真的觉得我没法再面对他了。” 闻言。 覃双双要比她淡然得多了去。 她甚至是眉头都没挑起一下,说:“平时看着你比我稳重,真到关键时候你也就这点本事,别自己吓唬自己,他那是唬你的。” 芩书闲不解。 覃双双:“那我问你,如果真如他自己所说,他跟过四十岁的女人,你觉得他还能在学校上得下去学?又或者说,他有这样的人养着他,他家里至于那么落魄?” 覃双双:“无非就一点,他身边确实有人在追他,年纪还不小,但是这人没接受,所以他才敢说得这么真。” 仅此是想想,芩书闲那也觉得可怕。 宋凯泽才多大点。 18岁的年纪,正是最青葱的时候。 就像是葱节似的,刚冒尖呢! “我头疼。” “要我说,你是老师,他是学生,你两该在学校碰面碰面,该怎么交流怎么交流。” …… 打那次之后。 芩书闲有好长一阵子没再见过宋凯泽。 听同班的同学说,覃衍跟校长打招呼,最终没让他被退学。 至于覃衍为什么愿意出这个口,大抵是覃双双找他帮的忙。 覃双双知道她心软,看不得宋凯泽母亲再来学校跪着求她,索性帮个忙也就费点口舌的事。 芩书闲请覃衍这顿饭,这下子从可请可不请,直接上升到不得不请。 下课后,她约了家川菜馆。 覃家两兄妹都吃得辣,芩书闲早早过去打好招呼,把包间订好等人过来。 也就撇眼的功夫,看到宋凯泽跟一个模样二十五六的女人,抱着搂着,还亲着往旁边洗手间去。 软骨头 第505节 她当时觉得自己是花眼了。 睁大去看,画面感更是刺激。 这下也让她更加确定那就是宋凯泽。 芩书闲提着步子往前走,她又怕直接闯进去不太好,站在门口打量。 “姐姐,今天我有个条件,不知道行不。” 那女声略带粗:“弟弟你说,只要姐姐能帮的,一定帮你的忙。” “我要两千块钱。” 女人嗤笑一声:“没问题,你这么帅弟弟,别说两千,两万我都给。” 第577章 思 芩书闲火气涌到了头顶。 她站出去,把门敲得砰砰响:“宋凯泽,你给我出来。” 闹出这番动静,隔间里的两人纷纷愣住。 许久都没声响,最后是女人喊了声:“谁啊?你找他干嘛?” 回头她还问宋凯泽:“你女朋友?” 宋凯泽早听出是芩书闲在外边,他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不紧不慢的说:“什么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这不就姐姐你一个,别搭理她就是。” “宋凯泽,你已经很多天没上学了。” 这下女人听懂了,笑呵呵的道:“哟,这是老师呢,怎么抓人还抓到这来了?” 那话,那口吻,真是半点尊重礼貌都没有。 芩书闲有点生气:“你先出来。” 女人被恼了兴致,几乎是比较下头,一边扣着衣服的纽扣,把门唰地一下拉开了。 她站在外边,直接跟人四目相对。 越过女人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她看到宋凯泽穿着的运动卫衣上,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口红,头发更是凌乱不堪。 他脸上脖子上都是口红印。 芩书闲真是气也不是,骂也不是。 脸白了一阵又泛红:“你先擦干净,我在外边等你。” 走出去的时候,她看都没看身前的女人,眼睛里写满了对她那股子风尘味的嫌弃。 “现在的女老师还真是有本事,勾得男孩子是一愣一愣的。” 后半句芩书闲走远了没听清,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话,她都不用去猜。 原本以为宋凯泽真如覃双双说的那般,只是故意说那种话吓唬她。 眼下算是铁证如山,没得跑了。 芩书闲坐在外边的走廊上等宋凯泽出来,一边拨弄着手机给覃双双回信息,叫她跟覃衍先去包间等着,待会晚点她会赶过去。 她努力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又好一阵的平复心情。 直到宋凯泽站在她面前。 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不过稍微仔细端详的话,你能从他眼神中看出几分不甘心。 芩书闲坐过去一点,让出位置:“怎么?不甘心我把人呛走,觉得自己赚不到钱了,是不是心里特别痛恨我?” “对。” 宋凯泽往那一坐。 他动作弧度大,连她这头都深受影响的颠簸了下。 芩书闲问:“宋凯泽,你要两千块钱干什么?” “抽烟喝酒泡吧打游戏,哪一样不需要钱的,芩老师。” 他叫她芩老师的时候,咬音很低沉,也很重,像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硬生生挤出来的。 “行,反正你也成年了,不是小孩,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再管你一点。” 芩书闲冷脸,目光更是冷得如寒冬腊月的冰霜。 宋凯泽见过她很多次,上课的样子,下课的样子,跟人讲题的样子,还有去他家劝他的样子,甚至是那晚在后山,把脚崴了,还狼狈说服他的样子。 唯独第一次见她冷漠的模样。 他微微愣住,很快又变得无所谓:“你早该这样,何 必劝一个坏人改邪归正呢?” “你也知道自己坏?” 宋凯泽不作声,把头往下压。 芩书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是恨透了他刚才那么做,破坏他好事。 又或者是想着什么法子,下次整他。 这样的把戏,芩书闲在网上见过太多。 她不怕,只要他敢,她都接招。 她脚早好完了,走起路来很利索。 芩书闲走出去一段路,又回头,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叠钱,里边没有两千,但细数有个一千四五的样子,这些钱还是当时覃双双取来塞她包里,让她帮忙拿着的。 这下派上用场。 她把钱丢给宋凯泽:“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跟我说真话,这些钱你拿着。”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比较敏感好胜心强。 有些话,可能他也是一气之下说的。 芩书闲就怕是宋凯泽真需要这笔钱救急,就怕万一,所以她还是选择善良信任了一次。 她丢完直接离开。 至于后边宋凯泽接没接,那是他的事。 这顿饭吃完,照常是覃衍送她回学校宿舍。 潭慈的事情已经落定了,并且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之后,开始渐渐走下坡路。 其实芩书闲看得懂局势的。 是江岸一直找别的新闻压这件事,不可能一时之间屡屡爆出各种明星大咖的新闻,除非是他在背后当推手,况且那些爆出料的明星都是星娱旗下的。 可想而知。 连覃衍都说:“江岸确实做得挺够意思的。” 等于是他牺牲自己很多的利益,力挽狂澜。 事件太大,江岸也没法全部拦下,只能靠着这种剑走偏锋的路子。 …… 晃眼就是十月份,燕州开始天气转到很冷,下起大雪。 这是芩书闲离开燕州的第五个月。 江岸每个月都会去潭慈的墓前扫扫,放点花,在她墓前唠唠嗑,说起芩书闲时,总是心如刀绞。 沈家被查,沈叙牵连到盛万松的事,被判刑入了狱。 沈父沈母都来求过他,江岸也无可奈何。 沈叙做的那些事太过火,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保得住。 他前后去看过两次人,沈叙都不愿意跟他见面。 不光是他,连乔南笙,沈家父母他都不肯见,像是打算把自己彻底关在那个笼子里,这辈子都不再出来抛头露面,那里是他唯一能觉得静心的地方。 有的时候,江岸总觉得,自己好像习惯了不停找芩书闲的生活。 有时候,他又格外的躁动。 每每产生负面情绪,江岸都会找陆淮南去酒吧大喝一场。 醉到死,人就会什么都不惦念了。 阮绵说过,芩书闲自己想明白了,她是会回来的。 可潭慈的事早过去那么久的风头,她一直没个踪迹。 时常,江岸在想,是不是她在别处认识了比他更好的人,还是她已经跟人结婚组成了新的家庭,所以才迟迟都不愿意来他面前见一见。 但足够清醒的时候。 他又告诉自己绝对不可能。 芩书闲不是那种女人。 布丁在十月底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也没什么提前征兆,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病的。 第578章 相似的人 江岸前后找了好多家医院,都没查出具体原因。 看着它一日比一日瘦弱虚弱的身体,他突然就愈发想念芩书闲。 软骨头 第506节 现在连布丁也要离开他。 江岸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点什么,一抓一个空,偏偏身边的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要离他而去。 陆淮南说他这是斋命,注定要孤独终老了。 那日,商衡请他去喝酒。 两人坐在沙发里,嘴里腾腾而起的烟雾,他眼神涣散,一杯接一杯的往下喝,跟不要命似的:“我家猫好像快……快不行了,呵……说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办。” 高高在上的人,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商衡把酒杯打他手中拿开。 没好气:“你在这要死要活,人家看得见吗?” 他何尝不想给芩书闲看看,可他连她在哪都不知道。 江岸骂骂咧咧:“他妈的老天爷,怎么老是喜欢开这种玩笑,感觉跟做梦一样。” “行了,别喝了。” 江岸深吸口气,闭着眼,眼泪顺势而下,顺着他脸颊流进脖颈,浸湿了薄薄的一层衬衫。 他觉得凉的可不止胸口,还有那颗心。 有些人心脏在跳,却比死了还难受。 说的就是他。 酒吧的妈妈领着一帮姑凉路过,其中一个生得模样端庄又清秀,眉眼之间那是跟芩书闲好几分相像的,也就这么一撇眼的功夫,江岸眉心拥蹙。 只是一个像她的人,便让她彻底慌了神。 把视线往回收。 那妈妈很是有眼力见,早就看到他眼神里的不对劲。 夜场这种地方,哪来的真爱,不过就是你玩过去的,我再玩过来。 妈妈很会来事,提声道:“哟,商少跟江少,两位要不要叫姑凉陪个酒,唱个曲什么的?” 这边是高档场所,来这的也都是有身份的人。 自然连个服务员都得本科起步。 还得是那种漂亮个高的,否则连门都进不来。 能跟着妈妈走的,那模样自然是不会丑,不说倾国倾城,倒也是闭月羞花。 江岸头疼得厉害,他嫌啰嗦,随便道了句:“你看着办吧!” 商衡坐在旁边没说话。 来这无非就是解闷逗乐,其实没必要真的搞得那么正儿八经,但他们做事也是有分寸规矩,所以他没拦他。 见状,妈妈立马挑着个姑凉往前送:“小悦,你去陪陪江少。” 随后又往另一边拉一个:“小眉,你去陪商少,都给我好生照顾着,听到没?” “知道了。” 两人异口同声,看样子就知道没少被培训。 商衡无所谓。 他跟女人保持着点距离,直接叫对方把酒开了:“先开酒,我们不用你们陪酒,坐在那就行,能聊的话最好是聊聊天。” 女人很是识趣,并未赶着上去贴人。 开好酒,倒满两边的杯子。 坐在江岸那头的女孩说:“江少,还能喝吗?” 江岸其实没醉,就是头昏昏沉沉的,他这几个月一直都这样,不是不胜酒力,喝多了犯头疼病,摆摆手:“你们喝,我现在有点难受头痛。” “我给你按按吧!” 女人起身,绕到沙发后头去,站在他身后,手指扶住他太阳穴两边,纤柔的指尖轻轻按压。 一下一下。 这倒还真是缓解了不少江岸的头疼病。 包间里暂时陷入静谧,商衡端起酒杯径自喝了两口,旁边女人没说话。 江岸不知怎么的,冷不防的问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他双目紧闭,从头到尾压根都没看到女人长什么模样。 只是女人声音还蛮好听,娇娇嫩嫩的,但又不是那种发嗲的娇嫩。 听上去很令人舒服。 “江少,我姓芩,叫芩莫。” 江岸心底阵阵泛起点酸涩,真是老天不放过他,连姓都跟她一样:“那刚才我听妈妈说你叫小悦?” “小悦是我在这的工作名。” “芩姓挺好听的。” 江岸很少夸人。 起码商衡见到过的,这是第一次。 不是芩这个姓还听,而是这个姓是芩书闲的姓,他才会下意识就觉得好听,只要是芩书闲的任何,江岸都觉得最好,没人能比得上。 陆淮南总说他,深情是好事,但痴情不是。 “今年多大了?” 女人回答:“刚满二十。” “刚来这边工作吗?之前没见过你。” 江岸跟商衡都是这边的常客,不是频繁到天天都来,但也每周会来个三两次的频率,基本上见过一次的他都会记得,这个人是连声音都没听过。 “嗯,刚来两天。” 江岸又问:“你这年纪不应该读书吗?怎么会来这上班?” “家里穷,没法供我太好的学校,一般的学校读了也没什么用,不如出来打工赚钱,找个人早点成家。” 忽然,他心脏猛地一抽,痛极了。 江岸伸手捂住胸口。 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女人问:“是不是我刚才太用劲大了,对不起……” “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他这一扭头,映入眼帘的脸,跟芩书闲太过相似。 也是弯弯的眉眼,小巧的巴掌脸,连眉心那颗痣都大差不差的。 江岸有几秒钟看恍惚了,他好几秒都没挪开眼,又冷冷的问:“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样,吓得女人脸色苍白。 她畏畏缩缩的模样才不像了芩书闲。 江岸松下一大口气。 女人开口:“江少,我叫芩莫。” 他撇开头,招手示意她离开。 女人也很懂事,没有再往上赖,提步走开了。 江岸余惊未了,他刚才是真的被吓到,还以为芩书闲就在他面前,那种一瞬间强烈的冲击感,搅扰得他呼吸好重,心跳好快,像是要犯心梗般。 商衡:“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扶你出去透透气?” 他不止的往下吞咽唾沫,喉骨挤出:“没事,死不了。” “你刚才怎么了?” 江岸透完嘴里那股浊气,抬起脸来。 商衡这才看到他脸色苍白,在灯光底下更甚,白得吓人。 江岸勾起嘴角,露出点洁白的牙,笑得苦涩又难受:“刚才那个人,你不觉得她跟书闲长得很像吗?” 第579章 那不是她 “那不是她。” 闻言,江岸又低落的把视线垂下去,宛如一个丢了糖果的孩子:“我当然知道不是她,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上班。” 江岸摸起桌上的烟盒,抖出一根衔嘴上:“我也没奢望过。” 商衡:“怎么?不打算找了?” “找?”江岸苦笑:“这么大海捞针,毫无头绪的找,我真的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半年了,半年能改变好多东西。 能消灭一个人心里对另一个人的爱意,也能磨平彼此的棱角。 更能让一个人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岸甚至都不清楚芩书闲身边是些什么人在陪伴着她。 想想,他都觉得心力交瘁。 好像自己随时都要死在这种来回循环重复的情绪里。 “想开点吧!” …… 接近十一月初那会,商衡去云城参加一次竞拍会,在竞拍场外边的地下停车库撞见芩书闲。 软骨头 第507节 她身边陪同着一个年纪看上去很小的男生,长相阳刚帅气,重点是特别的有朝气,跟芩书闲站在一块的时候,显得她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商衡在原地没动。 看着人朝他这边越走越近。 他脑子里想过很多方式,上去直接质问她,要么是当做没看到。 但商衡这个人,多多少少是有点冷漠性子的。 他选择了后者。 不是不想给江岸出气,而是他现在摸不准芩书闲是个什么情况。 万一跟她一起的是她男朋友,两个人正在恋爱甜蜜期,又或者说甚至都结婚了。 那把江岸招惹过来,造成严重的伤害。 那他还不如把事情瞒着,永远烂在肚子里。 宋凯泽走在芩书闲右侧,他的位置很好看的商衡,或许是出于男人的直觉,总觉得有人在往他们这边看,他唰地看过去,跟商衡视线对上。 “老师,我们先上去吧!” 他故意去拉了下芩书闲。 拉完即刻松开,假意营造出两人亲密关系的氛围感。 芩书闲浑然不觉,在不远处站着个商衡。 原本商衡都没打算要怎样,眼看刚才那一幕,他有些没忍住,哪怕是再好脾气的人,怕这时也不好忍了。 他主动挑了嗓子:“书闲。” 这一声熟悉的书闲。 芩书闲整个人僵愣住,她当然认得商衡,眼睛都忘记合上,嘴里屏住呼吸。 心跳也跟着慢了好几拍,她侧目看过去,听到声音跟看到对方的脸,那种冲击力是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的,起码对眼下的她来说是这样子。 她僵持着。 宋凯泽则是一脸的警惕:“你是谁?” 商衡玩味一笑:“我是谁,那要看她怎么认为了。” 宋凯泽看看他,又去看芩书闲。 想问什么,又不敢问。 芩书闲好几秒愣神,回过神来,她笑着对宋凯泽道:“你先上去,我待会上来找你汇合。” “他是谁啊?” 要是不知道的,真的会以为宋凯泽是她的男朋友,在吃醋,在质问,在查她。 事实是,她跟宋凯泽就是普通的关系。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一个朋友。”芩书闲咬了咬牙,说得很 不自然。 宋凯泽还不死心的刨根问底:“什么朋友?我看他那眼神跟语气,分明是要图谋不轨。” 商衡发誓,他是真对芩书闲没有半点兴趣的。 头一次被人说他图谋不轨。 “那你又是她什么人?” 宋凯泽刚要说话,芩书闲打断他:“这是我的私事,你不要插手进来,我也不瞒你什么,他是我前男友的朋友,我跟他有话说,你先走。” 宋凯泽这人脾气倔得很。 这也是她跟他交流许久后,得知的一个情况,你要是不跟他一五一十说明白,他说什么都不会走,真能跟你在这杵着耗到死,她可不想这样。 岂料,宋凯泽说:“双双姐说过,你没有前男友,你骗人。” 商衡看着,更是觉得这关系有趣得很。 芩书闲头大:“我叫你走你就走,能不能别那么多话。” 宋凯泽被她这一吼,倒是有所动。 迟疑片刻后,他走到不远处的角落去,眼睛巴巴的死盯着这边。 芩书闲朝商衡微微一笑:“商先生,好久不见。” 她跟商衡还没熟悉到那个份上,思来想去也就这个称呼最合适,最礼貌。 “亏得芩老师还记得我。” 一句芩老师,芩书闲就知道,商衡刚才叫她名字是故意的,故意挑起宋凯泽的情绪,不得不说他成功了:“我的记性还不错,不至于记错人的。” 简单的寒暄过后。 商衡问:“刚才那位是你?” “学校的学生。” “嗯。” 芩书闲大抵知道,商衡是刚才误会了,不过看他眼神回归到如常,多余的话她也懒得解释:“那个……最近还好吗?” 商衡挑眉,大概是觉得她这话问得有点出乎意料:“芩老师是在问我,还是在问某个人?” 她顿时有种泥浆封喉的感觉,喉咙里难受得要命,半点声都拉扯不出来。 芩书闲眼圈微红,她努力做到面不改色:“都过去了,过去的事……” “是吗?”商衡低沉沉的说:“芩书闲,他可一直在找你,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够厚道?就算是顾及到当年你母亲的事,怕连累到江家,现在事情也已经过去了。” 意思是,她也该回去了吧! 所有人都拿着上帝视角的角度去指责别人。 却忘了,当事人没有办法看得对方心思。 这就好像说,芩书闲她并不清楚,自己这样走掉,再回去,会不会让江岸更痛苦。 而不是她不想回去。 那么深入的爱,那般刻骨铭心的爱,她何尝不想? 日思夜想,想得都快发疯了。 但是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行为付出相对应的代价,这就是她芩书闲该付出的代价。 “他还会想见我吗?或者换句话说,他能当作我之前做过的事没发生过吗?” 那又谁来赔江岸这半年以来的思念跟痛处? 爱情就是这样,别扭折磨,拧巴还矫情。 商衡一字一句:“他想,他也能,你信吗?” 只要她一句话的事,江岸能立马来见她。 第580章 重逢 见芩书闲过来。 站在角落里抽烟的宋凯泽立马掐灭,丢在地上,踩灭之后,说:“他真是你朋友?” 可他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更像是来找她讨债的。 商衡虽然不是凶神恶煞,但那紧绷跟压迫感十足。 “你怎么又抽烟?” 芩书闲不答反问。 宋凯泽有些躲避,眼神躲闪。 “算了,走吧!” 他跟在她身后,在进电梯时,回头狠狠朝着商衡的位置望过去,眼神中充斥着浓烈的杀气,商衡眯起眼跟他对视,那无非是在赤裸裸的挑衅人。 宋凯泽觉得心里很不痛快。 他收回目光,听着芩书闲在说话。 “这次你的成绩不是很理想,连二本线都没过,你想好以后怎么办吗?” 按照他的家境,想去好点的学校怕是不太行,芩书闲也上进,想着帮他,帮他各种补习功课。 至于宋凯泽的态度,就是你愿意帮他补,他就认真听着。 你要是不帮,他也就无所谓。 摆烂又摆不彻底,站又不全站直的那种心态。 “嗯。” 芩书闲最烦人嗯:“嗯什么,我问你话,宋凯泽,你能不能认真点回答?” 宋凯泽:“没想好。” “还有一个学期就高考了,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他仰起脸,突然冷不防的问一句:“芩老师,你是觉得我很不长进,是不是心里很嫌弃我这样的人,觉得我一事无成,还好吃懒做,不务正业。” 说实话,芩书闲的品质,她不会这样想。 “你在说什么?” 宋凯泽敛起神情,收敛得一干二净,冷笑:“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有些话说出来伤人,他不想听,也不想让她开口说。 与其被捅刀子,他不如直接来个装聋作哑,眼盲心瞎。 软骨头 第508节 江岸接到商衡的电话时,正在开会。 蒋一培把手机递给他:“江总,商总的来电,要不要现在接?” 他知道商衡去了云城,按理说这个点他该是处理重要事务的时候,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江岸琢磨片刻,最终选择接听:“怎么了?” “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 “嗯。” 商衡在那边深吸口气:“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了芩书闲,她跟一个小男孩在一块,说是她学校的学生,至于内情我不太清楚,她不肯说,你……” “发位置给我。” 江岸想都没想,直接要位置。 商衡顿了下:“你 确定要过来吗?万一那个人是她男朋友呢?” 芩书闲没有明确的表态,只是听她一面之词,很难判断她是不是由于某种原因,某种苦衷,导致她没法说真话。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在意这些吗?” 他想的是先见到芩书闲。 至于那人是不是她男朋友,这些都是后话。 商衡连说两个好字:“行,我马上给你发位置,但我不确定她会一直在这。” “没事。” 江岸脑中猛然回想起先前的覃衍。 他如今更是确定,覃衍是知道芩书闲在哪的,当初就是不告诉他。 想到这,心里五味杂陈。 手机叮咚一声,维信息发送过来,是商衡给他的位置。 他立马点开看机票,赶着最近的点过去,还好时间点不久,蒋一培见状,让屋里开会的人都先散会:“大家先回去吧,今天会议就暂时开到这。” 江岸真是毫无避讳,当众打的电话。 蒋一培想提前做点什么,都没时间。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会议室,眼神跟心里的活动,那是各不相同。 等江岸把手机放下。 蒋一培跟上前:“江总,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他沉声:“你去把车从车库开上来,待会我要去机场。” 蒋一培没问原因,也轮不到他一个秘书去盘问上司的事,点头立马下车库去取车。 等人先走,过去差不多十来分钟,江岸起身离开。 他走得干脆利落,就拎了件西装外套跟手机证件。 蒋一培一路开到最快:“江总,明天有一场云水间那边的会议,封小姐说一定要见到你本人,她才……” “往后推,随便找个合适的理由。” 江岸揉着太阳穴,双目闭合。 他现在脑子跟心都乱成一团麻,全是芩书闲的影子,她笑的,哭的,窝在他怀里依偎撒娇的,各种形态,怎么赶都挥散不去,久久萦绕。 蒋一培还想说什么。 江岸径直打断他:“别的不用跟我说,工作上的事情暂时几天也不用跟我汇报,只要是公司没炸,就别打电话。” 对于这一点,蒋一培属实是有些为难。 许是看出他的为难,他继而道:“你要是办不了的,可以找詹敏帮你。” 詹敏跟他那么多年。 早就学成了人精,在江氏几乎没有她办不了的事情。 江岸成功赶上最近的那班航班,打燕州飞去云城。 下飞机,是商衡的司机过去接的他。 把他一路再安稳的接到落住的酒店,江岸已经迫不及待了,商衡劝他说:“我觉得你最好不要这么贸然跑去见她,对你对她都不好,要不先观察一下?” 他都等了半年了。 也不着急这一下子。 只要见到人,江岸的心就能安下来。 渐渐冷静点,他出声:“我知道,我心里有数的,不会贸然跑过去。” 商衡这才开口:“她现在在云城中学任教。” 当晚,江岸就开车去云城中学校门外候着,从下午六点等到晚上九点多钟。 只见厚重的大铁门拉开,里边走出来两人,一高一低。 是芩书闲跟宋凯泽的身影。 她微低着头,在跟他讲什么,两人脸上的表情天差地别,一个是认真讲解,另一个则是抓耳挠腮,走神得根本就没在听,还时不时的往芩书闲脸上撇。 她没注意,但坐在不远处车里的江岸,看得是一清二楚。 他心猛然揪着的疼,伸手去推车门,却在下一秒犹豫住。 顿了三秒钟,停下动作,把手收回去。 商衡说得没错,他不能冒失,得循循渐进。 江岸忍着满心的浮躁不堪,一直双眼紧紧盯在芩书闲跟宋凯泽身上。 尤其是后者,他眼睛恨不得在人身上盯出两个血窟窿。 第581章 为爱租房 两人齐平的脚步,从他车前越过去。 都没看到江岸就坐在里边。 直到芩书闲咯吱窝夹着的书掉落在地,她弯腰去捡起,抬眸的瞬间,扫到车头玻璃里的人半张脸,随后那人很快将自己全脸往侧边靠。 几乎是看不到了。 芩书闲以为自己错觉。 明明车里是有人的,再一眨巴眼睛,里边的人不见了。 江岸身子往下压,正好车又停在树下,一大片阴暗将车里盖住。 她纳闷。 宋凯泽问:“怎么了?” “没事。” 但刚才她明明一直盯着车里看,以至于宋凯泽也警惕性的往里撇一眼,他站的位置稍微要比芩书闲好一些,看到男人的一截白色袖子,放在方向盘下方。 车停在校门口,还熄火没打灯,人又在里边。 这让他觉得怪异。 尤其是芩书闲看那的眼神不太对。 宋凯泽这人别的优点没有,警觉性强跟心细到针眼大小。 两人接着往前走。 约莫走出去百来米的距离,他出声:“芩老师,你先去那等我会,我有点肚子疼回去上个厕所。” 芩书闲帮他补习功课,宋凯泽暂时住在学校宿舍,方便补习。 她自己在外边租了套单身公寓,学校教学楼诸多不便。 宋凯泽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打车,好说歹说的非要每天下晚自习都送她上车。 “要不你先回去,就别送我了。” “没事,反正我也闲着,你等我哈,我马上回来。” 芩书闲往外走。 宋凯泽向着反方向走,他走到校门口时,停住脚步盯着她的方向,直到看不到她人,他才从门口的柱子里窜出来,走到那辆黑色的车前,扣对方车窗:“叩叩叩……” 江岸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 车窗往下降。 露出一张成熟稳重,又带着几分狠厉痞气的面目。 或许是出于男人的直觉,宋凯泽第一眼见到江岸的时候,就觉得他不是个普通的人。 但对方普通不普通的,跟他毫无关系。 宋凯泽提声问:“这里不让停车,你赶紧开走吧!” “是吗?”江岸打量一番:“你是这里的学生?” “这么明显的校服,你不懂看?” 宋凯泽开口说话就带着火气,说不清道不明,他为何要跟初次见面的陌生男人有这么大的敌意:“还有……刚才你鬼鬼祟祟的躲车里干嘛?” 江岸忽地笑了:“我车停在这,我不在车里我上哪去。” 转念一想也是。 宋凯泽觉得是自己误会了:“那你赶紧开出去,小心被保安过来叫你。” 江岸挑眉没做声。 软骨头 第509节 他走开后,他才把车窗往上升起。 透过一层玻璃,江岸看着宋凯泽往校园外走,走的步子还蛮急促的,能想到他是去干什么。 江岸心口堵塞得厉害。 别说芩书闲身边出现男人,就算是出现只公苍蝇,他都觉得不舒服。 启动车开出去,车速开得很慢,几乎是紧随在宋凯泽很远的位置。 宋凯泽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穿得笔顺阳刚,加上他个头高,身形又好,跟芩书闲站在一块时,很容易被人误会两是情侣,尤其他看她的那眼神。 江岸停下车,躲在车里,看着两人互动。 芩书闲上车,宋凯泽转头往回走。 他留了个心眼的多瞥几眼江岸的车,还用那种警告的眼神朝他看过来。 江岸对他这种小屁孩,根本没半点兴趣。 甚至宋凯泽对他的地位也构不成半点威胁。 江岸知道,清楚的了解芩书闲,她绝对不可能喜欢上这种小孩。 这也是,先前他看到宋凯泽来来回回的,他并不觉得有太难忍。 一路跟芩书闲到葵南小区。 这边小区不算高档,顶多就算个中档的老破小,住在这边的要么是没钱的本地人,要么是一些外来务工的,芩书闲也是图它离学校近,又实惠不贵。 她那点工资,说实话,也就能负担得起这样的房租。 见她进来,保安笑着同她打招呼:“芩老师下班了?” “嗯。” 刷完卡进门。 江岸的车自然是被拦在门外,这不是燕州,也不是云城市中心的高端地方,这里的人都很朴素,认知跟能接触到的层次都比较低,怕是连他是谁都不认识。 更别说认识他那辆车多少钱。 “没有卡你不能进去。” 保安大叔用身子拦在他车前,搞得不怕他撞上去似的。 命比工作还不值钱。 江岸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拿命上班的,他只好把车往后退了点,拉开车窗问:“刚才那位芩老师住哪单元?” 要是可以,他能把这块地都买下来,再把房子租给她。 大叔严防死守的:“这个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人家的隐私。” 听着这本地口音很重的普通话,江岸笑了笑。 保密意识倒是还挺强。 “那这样行不行,我现在没地方住,我能不能进去找个房子租一下?” 大叔疑惑的看他,看了好几秒,觉得他是不是精神不太好:“你没租过房?房东可不在这,你只能在软件上搜索位置,再约房东过来看房子。” “那也行。” 没法,江岸也不能开着个车硬闯进去。 他这车贵得很,后边的几辆见状他要倒车,纷纷让出条道。 按照人家教的,江岸开始下载个租房软件,在软件里搜索葵南小区的租房信息。 这边房租不算贵,好一点的两房一厅也才不到三千来块。 他还认认真真的找了几家对比,随后下单叫人过来看房子。 中介那边的人来得很快,估计就住附近。 起先绕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确定是这辆车,那中介看他的眼神,一时间都分析不出来是个什么表情,又惊讶,又意外,又觉得不解疑惑。 哪有开着几百万车的人,找一个几千块钱一月的破小区住。 那人还好生比对了下:“先生,您号码尾号是9903吧?” “是我,姓江。” “您要租房?” 对方依旧不敢相信。 “对啊,我要租房,现在能签订合同吗?” 一般人租房都是要走流程的,先去看房子,满意再签订租房合同。 第582章 痛得快要死掉了 江岸是直接一口气搞定,连囵囤都不带到的。 中介心里估计都在犯嘀咕劲。 “先生,我这里还有几套很好的房子,要不您再多看看?这边是很破的老城区了,而且里边没电梯,再者是这里停车不方便,您这车停进去……” 都怕给人蹭花掉。 后半句对方没明说。 江岸面露微笑,态度坚决:“不用了,我就租这里。” “好,如果你急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行。” 等中介这边印好合同,他利落干脆的签字,整张合同纸里边写了什么内容,他连看一眼都没看,这可把中介的人看傻眼了,没见过这么租房的,三千块钱也是钱啊! 签好合同,拿到钥匙跟门卡。 保安这才放行他进去。 这边小区最好的一点是,楼层之间并不复杂,而且是老小区的缘故,顶多也就是五层楼高。 找起人来其实很方便,随便打听一下的事。 江岸是个聪明人,也最有眼力见。 他第一个目标就是广场上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别小看这些人。 一个个的比情报局的还知道得多,一打听一个准。 都带打包票的。 江岸找了个看上去稍微有点儿架势的大妈,问:“阿姨,你知道这边一个姓芩的老师吗?” “姓什么的?” 他重复一遍:“姓芩。” 那大妈立即拍板:“你说的是不是对面那小姑凉,长得可漂亮那个了,叫什么……什么芩书闲来着,在云城中学那边教学,你是她男朋友啊?” 江岸乐得点头:“是的。” 大妈狐疑的看他:“不对啊,上次我问她,她还说自己没对象,再说了你真要是她男朋友,你连她住哪都不知道?不会是什么骗子打听人小姑凉信息吧。” 这一遭到质疑,一群大妈拥上来。 江岸往后退两步,甚觉头疼。 其中一个大妈,一副正义凛然:“小伙子,我看你也长得挺好的,可别干那些不好的事。” 江岸:“阿姨,我真是她男朋友。” 但是是前男友。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生委屈,真想把芩书闲拉下来替他解释解释。 说曹操,曹操到。 芩书闲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跟江岸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他被人围在圈里。 她经过好奇,瞥了两眼,也恰好是这两眼,两人目光四目对上。 约莫有那么三秒钟,芩书闲整个人都是呆愣住的,瞳孔睁大,她不可置信,又觉得心如刀绞,各种情绪交织,强有力的拉扯着她。 “书闲。” 江岸朝着她的位置喊了一声,他眼眶里含着雾气:“我找你好久了,咱能不能别发脾气,好好坐下来谈谈?” 这话是说给大妈们听的。 闻言,几个大妈纷纷侧目去看芩书闲:“芩老师,他说是你男朋友,你两吵架了?” 芩书闲把脸往旁边撇,没去看江岸的灼灼视线,她怕自己随时都会绷不住。 “嗯,是我男朋友。” 她说这话,也是为了让大妈们别为难江岸。 江岸差点眼泪都给她逼出来。 大妈这回放下警惕心:“看来是误会了。” 其中一个,还上去劝芩书闲:“小芩老师,两个人谈恋爱没有一帆风顺的,总得遇到些磕磕碰碰,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大家还是能好好谈。” 她没作声,嘴角牵强的勾动着。 江岸在看她,一眨不眨,直勾勾的。 大妈喊他:“小伙子,你好好哄哄,女孩子都心软。” 他也没说话。 几人纷纷散去,只剩下她跟江岸相隔了五六米远站着,两人都一动不动,最终还是芩书闲佯装得若无其事,过去问:“你什么时候来云城的?” 他不动声色:“你想问的是,我怎么找到你的吧!” 软骨头 第510节 她没说,但脸上写着。 江岸心底狠狠自嘲一番,提起口气:“没错,商衡跟我说的,他说他在这边碰到你,起先还想着是不是你有……” “对不起。” 芩书闲语气里满是内疚。 江岸忽然就觉得这么久以来的心酸憋屈,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全数涌到了喉咙口,他张张嘴,话卡在嗓子里没吐出。 “当初是我的错,该跟你道个歉。” 她说。 他依旧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江岸在等,等着看她还有什么要解释清楚的。 芩书闲没再开口了,云城的冬季比燕州好很多,江岸眼底微微晕起一点讽刺:“芩书闲,是不是一句对不起,就什么都可以解决,什么都可以原谅?” 她吸鼻,感觉喉咙跟鼻腔里灌满了酸涩的味道,呛得她好生难忍。 哽着嗓音:“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她自己也恨她自己,没脸再见他。 江岸有一瞬的恼怒,他真是想走过去,抓住她肩膀,死死的压着质问她点什么,这样的冲动也只是在脑海中转了一圈,最后剩下一片冷静理智,跟淡漠。 “你觉得呢?” 芩书闲微抬了下脸,看到他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摇曳着不甘,以及伤痛。 江岸:“芩书闲,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当时走的时候,就那么洒脱利落吗?” 连个信息都没打算给他回。 江岸甚至一度觉得,跟她的时候就是做了一场梦罢了。 梦醒人散。 但那些曾经拥有过,曾经经历过的每一件事,都在时刻的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最为折磨人。 “我没有……” 芩书闲嘴里吐着热气。 眼前压下来一道沉沉黑影,江岸靠在她面前,他身后是暖黄色的路灯,他垂目低头,灯光打在他头顶上,将他的发丝都染了一层金辉色。 江岸忍了又忍,声音几分不爽:“为了不牵连我,不牵连江家,是这样吗?” 她刚 张嘴。 他迅速拿话堵住:“那你有没有想过,我需不需要你这么做?有没有问过我半句,我江岸他妈的要不要你为我牺牲这些,你没有,你甚至是连想都没想。” 说到最后,江岸的声音在不止加重。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把很重的锤子,一下下砸在芩书闲的心上。 她痛,痛得快要死掉了。 第583章 你就真的不恨我? 江岸一直站在她面前,他没有任何动作。 正是如此,才让芩书闲心里更加不好受。 对不起三个字显得太过于苍白无力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更何况一直是受害者的他。 “怎么不说话了?” 他的气息,打她头顶往下蔓延,逼进芩书闲的呼吸中,淡淡的烟草味裹着一层很轻的木质沉香,一如既往的好闻。 她扯动一下嘴角弧度,又很快的压下去:“我没有资格跟你说什么。” “所以呢?”江岸逼着她:“打算就这么再次不了了之,什么都不说就当做是没见过,对吗?” 他觉得她好狠的心。 起码是他,就做不到这般。 “我没有。” “那你说。” 江岸把她逼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他眼神凌厉,急切的等她开这个口。 芩书闲脑子乱糟糟,她是想冷静点,再好好跟他谈。 显然江岸只想要一个快速的答案。 他往前逼近,目光死死抵着她的脸,质问声兜头而下:“怎么?有什么苦衷隐情让你说不出来吗?还是觉得我江岸就是条狗,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话越说越难听。 芩书闲仰起脸,是半仰着那种,她笑了笑,眼底渗着深切入骨的骇然,深呼吸再吐出。 同样的动作反复好几次:“好,你想听是吗?” “嗯。” 江岸咬着牙根。 芩书闲道:“没错,我不想跟你继续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他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时刻,要崩溃过去。 眼睛充血,导致他双目赤红,犹如染上鲜红的染料,江岸直勾勾的,两眼如两根钉子。 “能让我走了吗?”芩书闲道。 她的心何尝比他好受半点? 她自责,愧疚,心酸委屈,所有的情绪一股脑的在激将她。 人在情绪差劲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口不择言,什么难听捡什么说。 江岸伸出手,他五指格外的有力气,死死抓住了芩书闲:“每次都是这样,说几句就要走,你这样谈恋爱有意思吗?” 她没有力气跟他争执,甚至连挣扎都没有过,任由他拽着自己。 “要不上去谈?” “行啊!” 路边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每个人走过去都会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两人,这让芩书闲觉得她像只猴子,在给人观察,给人看热闹。 江岸一路跟她到楼上。 没有电梯,又住在五楼顶层,他走得腰疼,芩书闲不是没看出来,默默的没出声问他半句。 掏钥匙开门,门开的瞬间。 面前黑影往她扑来,江岸抱住她摁在身后墙上,发狠的撕咬她的嘴。 那种思念化作一道道的力量,全部附加在芩书闲身上。 江岸发了狠,也发了疯的亲她,堵她的嘴,试图让她挣扎不开半点。 给她的一种感觉是,他既讨好,又强势,讨好希望她能给出满意的回应,强势是因为怕她逃掉,江岸的行为举动让她心尖好酸,没舍得去伸手推拒。 屋内仅开了盏玄关处的壁灯。 光线暖黄的,照在两人脸上格外温馨。 芩书闲嘴里喘着气,满脸的酡红色。 江岸掌心撑在她脑后的墙面上,他低头不止的亲她,炙热的吻从额头打落到鼻梁,最后是嘴唇下巴,吻到锁骨位置的时候,他止住动作:“芩书闲,你可真狠心。” 一颗泪,就这么哗啦一下掉下去。 她想过很多次,自己再见江岸的时候,一定要憋住眼泪不准哭。 奈何事实是,那种感情是忍不住的。 紧接而来的是她喉咙里迸发而出的哽咽声。 这一下给江岸吓傻了。 他愣住好几秒,轻轻的把手抵在她下巴处,往上抬起,芩书闲没倔,他想怎么抬,她都一一放任。 女人哭泣的模样好生叫人心疼,千万把刀子扎他的心脏。 江岸一口堵住她的嘴,吻得婉转温柔。 他沉重的气息往她脸上喷洒,一口接一口。 渐渐的,芩书闲感觉到意识模糊,眼前的雾气变得愈发重,她嘴里发出那种接吻的唔唔声,江岸很会,等她差不多了,又挪点空间让她呼吸吐口气,再吻上去。 来回好几次,她嘴唇两瓣麻痹,身体瘫软在他怀里。 “啪嗒……” 江岸摸到她脑后的壁灯,直接关掉。 下一秒,芩书闲被高高抱起,双脚离地会很容易失去安全感。 她吓得惊呼:“江岸……唔……” 江岸哪能那么简单让她吐那口气,接着吻,芩书闲从一开始略显生疏的回应,最后是直接没了任何的抵触,完完全全的接纳他。 他抱着她往前走,一路从玄关处走到卧室里。 芩书闲被抱进床中央,柔软的触感才觉得稍微安全感回归。 江岸一把拽开她脚上的鞋子,姿态跟动作都有些猴急。 她喉咙干涩得要命,像是被抽干所有水分:“江岸,能不能等我把话……” 他霸道专制:“不好意思,刚才我给过你机会说的,是你自己一直不说,还跟我闹脾气,现在你没这个机会了,我也不会让你再说话。” 软骨头 第511节 江岸一口气吐完,继续吻。 芩书闲唇肿得很是明显,他勾着她腰往上抬了抬:“起来点。” 她很听话的真的挺直腰杆,让他能更好的抱住自己。 江岸低声笑了笑:“没想到还这么听话。” 闻言,她当即要反驳回去的,他哪能让她,直接掐住她两只想探过来挠她的手,摁在脑后床中,床单深陷进去。 她喘气,在黑暗中看他。 胸口起伏难平:“江岸,你为什么还想来见我?” “没有为什么。” 芩书闲问:“难道你一点不恨我?” 江岸动作止住,心口那股恶气瞬间顶到喉咙口,说不恨那是假的,多少个深夜他恨不得弄死她,但真当人在眼前的时候,他做不到恨,因为他怕啊! 她那么敏感,他怕自己恨她,她就真的再一次跑了。 就像半年那样,跑得悄无声息,无影无踪。 这样的痛苦跟煎熬,江岸发誓这辈子不愿意再来第二次,他是真怕了。 “有什么就说什么,别憋在心里。” 芩书闲勾起唇角去吻他。 第584章 嫌弃我? 她唇软得不像话,比果冻的触感还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江岸像支瞬间反弹回去的弹簧,他用比她重很多的力道压她。 两人唇齿交缠,在互相折磨撕咬啃噬。 都在较劲,都在想拼命的留住这一刻,不让时间流逝。 她感觉脸上热热的,睁眼伸手去摸他的鬓角,手指往里的时候,发现他的眼角湿透一片,心猛然撞击到什么重物,芩书闲嗓音沙哑:“对不起,江岸,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不会弥补她给他的伤害。 时间也不会倒流回去,让她再重新选择一次。 如果可以,芩书闲绝对不会离开的。 原来两个相爱的人,竟然会走到如此痛苦的地步。 江岸什么都没做,他轻手轻脚的打她身上爬起来,将身边的被褥往她身上盖好,自己则是退身到一旁的沙发上,在黑漆漆的夜里摸了支烟抽,抽得满心苦味难解。 芩书闲久久窝在床里。 空寂的环境下,彼此的呼吸被无限扩大,她双手拽紧身下的床单。 吸了吸鼻子:“我其实有想过去回去找你的。” 江岸嘴边的烟猛然一抖,差点直接掉到大腿的裤子上去,他捏紧,没说话,心里像是烂了一样,凉风往里吹,吹得他特别疼。 他哑着声音,颤抖的问:“那你最后为什么没有回来找我?” 商衡说他现在特别像一只流浪狗,是被芩书闲丢弃的流浪狗。 江岸自己也觉得像。 不过他愿意做她的狗,哪怕是一辈子舔着她。 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江岸还很想再补充一句,他来找她也可以啊! “我怕。” “怕什么?” 幸好是黑暗的环境下,江岸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即便是自己看不到,芩书闲也知道,她此时此刻的脸色指定不好。 “怕你恨我。” 许久,她才堪堪答出。 江岸嘴边无奈的扯了扯,他脸似笑非笑,眼底深藏的都是痛:“怕我恨你,就真的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我了吗?” 芩书闲红着眼,心痛到麻木。 她慢慢抬起手,想伸手去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但没力气抬起来。 嘴里的烟抽了一口再一口,直到他喉咙封堵般,连扯动下都火辣辣的疼。 “江岸,这辈子我都弥补不了。” “不,你能。” 他就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祈求着她的爱意,哪怕是那么一点点的可怜,江岸都能觉得芩书闲能如以前那般爱他。 “我还能回得去吗?” 芩书闲喃喃的问,泪水早模糊了双眼,眼球上抵着一层厚重的液体。 江岸想都没想,他满口答应:“只要你想,就回得去。” 她从床上下来,脚上鞋子都没穿,赤脚往他的位置靠近,她其实根本看不到半点,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全靠他嘴里那股浓烈的烟味寻找到的位置。 江岸知道她就站在面前,也没伸手过去抱住她。 或者有别的任何动作。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静静相对了半分钟的样子。 芩书闲蹲下身,她摸索着去摸他手上的烟,轻轻打他指间拿走:“别老是抽烟,对你身体不好的。” 她不在的那些日子。 多少个日夜,江岸是靠着一根又一根的烟续命度日。 他烟瘾不大,以前是属于那种可抽可不抽的程度,也是这半年时间,他一闲下来就会情不自禁,本能反应的去摸口袋的烟盒。 芩书闲在抽走他手中烟的时候,江岸顿了下,她加大力气才拿走的。 “我爱你。” 情绪一下子绷裂开。 江岸捧起她的脸,一口吻住,深情又压抑隐忍。 芩 书闲觉得,这辈子能遇上的人很多,但是能爱上的也就那么一两个,或许幸运点的人,一生唯爱一人,她不可能再放过江岸,不管往后发生什么事,她都得跟他好好的。 她回应得很认真。 江岸是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男人。 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他一把反手抱住她的腰,把人拉起来坐在他腿上:“书闲,我也爱你,我们重新好好的,行吗?” “好。” 江岸抵住她嘴角,沉沉的吐息:“一辈子。” “一辈子。” …… 这一夜很漫长。 芩书闲自己也不知道是几点睡过去的,她只觉得昏昏沉沉,整个人的脑子都要炸掉了。 隐约中能感觉到,最后是江岸把她从浴缸里抱起,擦干净身上的水放在床上。 眼前的人沉目,睡得很是香甜。 江岸俯身低头,挨着她额头亲吻一口,眼底的苦笑都快要溢出眼眶了,他喃喃自语道:“还好我们没有走散,不然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这辈子要怎么过去。” 还有几十年那么漫长,他觉得那样的话太残忍,太过煎熬了。 歪头睡下去,他躺在芩书闲身侧依偎着人,细致的闻她身上那股淡淡沐浴香。 江岸闻得情不自禁的想再亲她。 于是他真做,在她嘴皮子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口,很轻很淡的动作。 主要是怕她被吵醒,她睡得那么好,他不忍心让她醒。 其实两人见面的时候,大家都能看出一些状态来。 芩书闲跟江岸的脸色都不太好。 憔悴了许多,也清瘦了不少。 尤其是芩书闲,她脸蛋本就巴掌大小,瘦一圈更是看得人好生心疼,江岸当时都想质问她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有没有按时吃饭睡觉。 脸上发痒。 她睁了睁眼,入目是江岸的脸。 芩书闲有些懵,眼睛眨巴好几下,这才确认人是真实存在的。 江岸看得发笑:“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了?是不是想提上裤子不认人啊?” 她猛地往喉咙里吞咽口水,动作反复了三次。 芩书闲结结巴巴的道:“你洗澡没?”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这句话。 江岸楞了下,如一回答她的问题:“刚洗完,不过芩书闲,你这是什么问题?觉得我不洗澡脏了你家的床单还是怎么着?” 他这话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没什么认真的成分。 再说了,现在的他敢跟她认真这样讲话吗? 软骨头 第512节 第585章 醋 她困得两片眼皮都在打架。 江岸却要抱着她去吃东西,一直不停的磨她:“就一会,好不好?” 也实在是饿了。 芩书闲勉强的翻身起来,人还没彻底醒,她坐在床沿边,脸上的困意肉眼可见,江岸抱着她腰肢,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久久萦绕在心头,他亲亲她脖颈。 在皮肤上吸吮出一颗乌红色的草莓。 对自己的战果,他很是心满意足:“你是我的。” “幼稚。” 江岸黏她身上:“随你怎么说,我无所谓,反正你就是我江岸一个人的。” “是是是。” 他低声,暧昧的道:“要不要我抱着你换衣服?” “不用。” 这话一出,芩书闲觉得瞌睡都清醒了大半多,她双脚踮地,准备要下床,刚挺直腰板的一刹那间,腰间的酸疼直戳她肉,一下子重新跌坐了回去,她后知后觉。 刚才江岸那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这般,他嘴边的笑意加深:“我刚才都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我的。” “我……” “好了,我抱你。” 江岸把她打横抱起,走到那间老旧的衣橱面前,他扬扬下巴:“开门自己取。” 芩书闲在这边生活过得简朴,平时都是素面朝天的,很少化妆打扮,胜在她颜值超高,不施粉黛也能比过一大群浓妆艳抹的女人。 衣橱里就简简单单的几件外套。 看得江岸心头又是狠狠酸涩一把,他看着她翻了一圈,最后取了件还算不错的外套。 “就这件?” “嗯。” 他没作声说别的,也没给她任何的意见。 把人抱回去,帮她把衣服穿好,芩书闲还嫌他碍事的搭了下袖子:“我自己可以,没那么废。” 整个期间,江岸都是冷着张脸,显然跟先前那个兴致高涨的他判若两人。 “你怎么了?心情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岸挤挤嘴角:“没有,就是觉得这屋里有点冷。” 何止是突然的觉得,是打他进门起不到十几分钟就开始感觉。 老破小供暖是真的不行,感觉还没他车里的空调一半舒服。 芩书闲边往脚上套鞋,边开口道:“你也别嫌弃了,这边经济就这样,能有点供暖都已经算很不错,要是你觉得住的不舒服,待会出去我带你去找酒店。” 他也不是那个意思。 江岸是心疼她,心疼得要命,怕她受半点委屈。 恰好的是,芩书闲是半点不知,偏偏让自己受尽了委屈,江岸心里何尝能舒服? 他伸手又是去摸烟,动作早就形成了习惯。 芩书闲压住他手,说:“不准再抽烟,你这烟迟早得给你戒掉,伤身体。” 况且她也不愿意成天吸二手烟,危害多大啊! “嗯。” 换作江岸心情好的话,他会说句好,或者是连着说几个好字,他只是阴阴沉沉,闷闷的吐出一个嗯,明耳人听了都觉得不对劲。 两人出门下楼。 芩书闲走在后头,看着他往下的步伐,问:“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这边人习惯吃重口味的东西,怎么重麻重辣,怎么来。 江岸是吃不了辣椒的。 他沾点辣椒就会肠胃不适的拉肚子。 “都行,你看着来吧!” 见他兴致不高,芩书闲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凑上前往他肩膀上搭:“外面冷,你先围着,穿这么少衣服真的要风度不要温度,待会感冒了别传染我。” 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心里那叫一个关心。 她恨不得把这半年的所有关怀,都一次性补给他。 当然谁都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所以芩书闲只能慢慢的,一点点补。 江岸往脖子里踹,毛茸茸的围脖确实能缓解不少冷意,更特殊的是,那是她给的,跟任何人给的都不一样:“现在这么嫌弃我?” 芩书闲快步走到他前头,刷卡去开门。 走出去拉着门让他先出来:“别动不动就嫌弃不嫌弃的,听着真刺耳。” 江岸低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气息。 “你不冷?” “还好。” 她衣服穿得多,自然是比江岸抗冻,芩书闲走着,在问:“你车停哪了?” 江岸拿出车钥匙,很是阔绰的滴了一下。 不远处,也就十来米的位置,突然亮起两抹车灯,那车停在一堆几万,十几万的代步车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哪怕是这种深更半夜的环境下,都很耀眼。 就跟江岸这个人似的,开的车也如此。 芩书闲:“你开的谁的车?” “买的。” 他一句买的,她有些无语加心疼,心疼的不是他,是他手里的钱。 真是应对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芩书闲盯着车看,江岸说:“来这边也没打算那么快回去,真要是待一阵子的话,没辆车开不方便,我就随手找了家店买的。” 也是他运气好,人家刚好店里就有现车。 她是真的被他这炫技的本事,折服得话都不敢多说。 芩书闲满脑子都是宋凯泽的模样,作为他的老师,她除了一些长辈成分的心疼担忧,再无别的。 上车坐好。 她给江岸地址,结果此时手机屏幕跳出来一个微信信息。 江岸也是随手一点开。 是宋凯泽发过来的,他的头像很好认,就是他本人,坐在草坪里,带着鸭舌 帽,脸被遮住大半,嘴上叼了一根细烟。 图片是那种很有网感的氛围图。 江岸看到宋凯泽给她发的消息:「芩老师,睡不着,你睡了吗?」 他手指点着往上滑动,一下子跳到一处。 是芩书闲发给宋凯泽的,她说:「别怕,不管出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那大概是前两个月的时候,宋凯泽改了心性,说要好好学习,让她帮忙补习,他可以给钱的。 没过两天,他跟外边的人打架,肋骨差点被打断,满脸的伤。 他哽咽着给芩书闲打电话,叫她去找他。 她连夜跟覃双双去找人时,她在车里安抚他说的话。 这句话,除了关心以外,没有别的任何意思。 “你在看什么?” 第586章 坦坦荡荡,敢爱敢恨 芩书闲条件反射的想去抓手机。 江岸胳膊一抬,把手机举到她抓不到的地方。 “你跟这小子联系还挺多的嘛,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多话,一天聊的天都得大好几页纸了吧?芩书闲,这么喜欢年轻的弟弟?嫌我年纪大了呗!” 她真是一言难尽,无可奈何,哭笑不得。 江岸这个人平时别看他正儿八经的,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有时候特别的幼稚。 比如在她面前撒娇吃味的时候,恨不得满脸都写上“他才十八岁”五个字。 “我没有,你把手机给我行吗?” “不给。” “别闹了,万一人家有什么急事找我呢?” 江岸早看过,那是什么急事吗? 睡不着是急事? 软骨头 第513节 越想越觉得自己亏得可怜,感情他不在的这么多个月以来,是宋凯泽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的,江岸提声:“他没什么急事,就是睡不着,问问你睡了没。” 他说话的时候,还故意的翘着声音。 芩书闲眉目低顺下去:“你吃醋了?” 江岸还傲娇:“吃什么醋?醋有什么好吃的,只有狗才吃醋。” 明明是吃醋,却偏偏死活不肯承认,她真是觉得他可爱极了。 芩书闲凑身过去,江岸以为她是来抢手机的,直接打开车窗,胳膊伸到窗外去,岂料人家根本没心思去搭理手机的事,趴在他身上亲吻。 这一下子都给他弄懵了。 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有一双水盈盈的眼睛。 灵动又漂亮极了。 芩书闲像一只小鸟似的,在他面前啄了又啄。 江岸觉得皮肤痒:“别亲了,你这是亲人吗?纯属闹笑话。” 她鼓起双颊,眼睛圆溜溜的瞪着:“那你把手机给我。” 他不动声色,无动于衷。 芩书闲保证:“我回个信息的事,总不能一声不吭吧?” 江岸这才把手机递给她。 她说到做到,给宋凯泽回了句:「我要睡了,你早点休息。」后,直接退出微信,把导航再次划出来递给他:“先过去吃东西吧,再不去有点晚了。” 江岸能想得到,芩书闲带他去的是那种路边的野铺子。 一个棚子搭着,摆了几张桌子板凳,就算是个铺子。 来往的生意还挺不错的,进进出出都是人。 两人俊男靓女,长得很惊艳人那种。 时不时就有人朝着她跟江岸这边看,芩书闲是习惯了,反倒是他脸上明显几分暴躁,坐下来就叨叨:“刚才那男的看你那眼神,我真的想给他眼珠子都挖出来喂狗。” 她笑,拿着纸巾擦桌子:“不也有大把女的看你,我说什么了?” 他还理直气壮:“你想说什么说呗,我还能不让你讲?” 芩书闲觉得老天真是给她开玩笑。 白天的时候她还在正常的工作生活。 晚上就跟江岸滚一块,做着很多以前才能做到的事,她深吸口气,把茶壶递过去让他刷刷碗:“我也吃醋。” “那要我哄你吗?芩老师。” 江岸尾音长长的拖着。 听得她一身鸡皮疙瘩泛起好几层,芩书都抖了抖身子:“我不需要,你还是正常点吧!” 他一边洗刷着碗筷,把用过的水倒进脚边垃圾桶:“这几个月想我没?” 江岸的话,那是一句比一句劲爆。 就没带收嘴的。 旁边老板娘正在上菜,恰好听到他嘴里的这句话,笑眯眯的朝着芩书闲看:“两位请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 江岸直接开口:“老板娘,来两瓶啤酒吧,拿百威的。” 他很少喝啤酒,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 起码以前,芩书闲从未见过。 老板娘笑盈盈的去取啤酒。 她坐在那木讷又有些好笑,看着他往嘴里撸串,蹭得嘴角都是烧烤的油渍,芩书闲也是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拿起桌上的纸巾,给他擦嘴,两人四目相对。 擦出火苗。 “自己拿着,还要我给你擦完啊?” 江岸得意的笑,像个被宠爱包围的孩子。 芩书闲不去看他,埋头自顾的吃烧烤,往嘴里塞下好几口烤香菇,滋滋冒油的口感带着微微烧烤粉的味道,事实证明,外边的零食总是要比健康的白米饭美味。 她还想夸赞一声,老板娘哐哐当当的把啤酒送上桌:“两位是要现在打开吗?” “打开吧,顺便帮我们拿两个扎啤杯。” 这话是江岸说的。 “行。” 芩书闲很是诧异他这熟络的语气,挑眉问:“这半年不见,你没少光顾燕州的烧烤摊吧?” 江岸吞咽口生蚝:“那还真没有。” “那你这么熟?” 他满口吞下:“入乡随俗我还是懂的。” 在哪儿,说哪种话,他总不能在路边摊铺子里跟老板娘说开一瓶上好的拉菲吧? 别人还以为他是神经病,想要来吃霸王餐的,估计都得拿他当贼防着。 芩书闲笑了笑,是那种暖心的笑:“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芩老师,这都是人情世故。” 江岸是真饿了,从机场下来就在商衡那随便吃了点东西,主要是那东西吃得不好给他闹了肚子,等于江岸一路饿着肚皮来跟她泡这么久,他不饿才怪。 盘里的几串烧烤直接见底。 芩书闲等着老板娘上来送杯的时候,追加了好几道菜,都是要的微辣跟微微辣。 他一口饮进半杯啤酒:“好多年都没喝过啤酒了,这味道还是没怎么变。” 江岸依稀记得,上一次喝啤酒的时候,还是在国外跟大学同学一块喝的。 现如今大家都成家生子,只剩下他像个浪子,一直一个人到处漂泊,没个稳定的根。 江岸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芩书闲说。 但他又怕问得太过了,她会觉得烦躁跟他吵架。 要么怎么说她足够了解他,芩书闲主动开口:“我知道你今天心里很多事,要不就趁着在这喝点酒,把话都一口气说完,咱也不藏着掖着,你看行不行?” 江岸正有此意。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反悔?” 她说:“我芩书闲像那种人吗?” 她坦坦荡荡,敢作敢当。 第587章 一人一句心里话 “不像。” “那不就得了,玩大小牌不?” 芩书闲找老板娘临时去借了一副牌,很简单的规则,一人抽三张牌,和一块看谁的大,谁牌大就问牌小的一个问题,要是不想回答,可以选择喝酒代替。 桌上就她跟江岸,说实话没什么还藏着揣着的。 “这是你们要的酒。” 江岸爽气:“全放这吧!” 旁边几桌的人都往这边看,还是第一次见一男一女,两个人踩着箱子,压着桌子玩牌比输赢的。 别人要么就是喝点酒去开房,要么就是各回各家。 他两倒好,深更半夜在大排档玩起真心话大冒险。 江岸出牌,芩书闲跟着出,显然他手里的牌远比她的大得多。 “现在归我问你。”问之前,他端起酒杯,狠狠吞咽好几口,待得滚动的喉结平复下去,江岸才蠕唇出声问道:“跟 我分手的这六个月里,你有心动过别的男人吗?” 一题致命。 致她的命的同时,也致他的命。 芩书闲:“没有,那你呢?” 江岸笑,很是得意,得意她心里只有他:“你这个问题得等你的牌赢了才能问,现在我可回答不了你。” 她习惯了直接问,抱歉的回应:“不好意思,失误,继续。” 下一局抛出的牌,还是江岸的大,他盯着芩书闲,认认真真的看了好几秒钟,才开的口:“那个姓宋的小孩,他是不是喜欢你?” “怎么可能?” 芩书闲边吃口菜,嘴里咀嚼着,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她都快被他这话逗笑。 江岸没继续说什么,也没争辩。 她像是看出点什么,故意幸灾乐祸的去点他:“江岸,你是不是喝多了,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想多了,我什么酒量你不知道吗,这点酒能把我喝多?” 是啊! 只要他不想醉,谁也没法让他醉的。 芩书闲说:“那你这个算问题吗?” “不算,你喝酒。” 江岸推着杯子往她面前递,芩书闲也是无奈,她不知道的问题却还要被喝酒,怪只怪她不是宋凯泽心里的蛔虫,正当她酒杯抬起,准备往下吞咽啤酒的时候。 手机嗡嗡的响了两声。 软骨头 第514节 她起先还以为是谁打来的电话,低头放下酒杯:“我接个电话。” 等打开手机,才发现不是电话,是宋凯泽给她发来的微信。 芩书闲划拉开,都傻眼了。 宋凯泽说:「芩书闲,我想了很久,今天一直在考虑这个话要不要跟你说明,那股浑劲跟理智不停的作斗争,最后决定还是说,不想错过你。」 宋凯泽的第二条:「芩书闲,我很喜欢你,是那种真心的喜欢。」 宋凯泽的第三条:「或许你会觉得我这么说很轻率,你跟我的年龄差也不可能,我不在乎,只要你觉得我行,我不顾一切都会跟你在一起。」 宋凯泽的名字那儿,还在不停的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芩书闲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斩断他的一切思想。 她手指按在屏幕上,噼里啪啦的打出一串文字。 对面的江岸问:“还来不来?还是说你打算先跟他处理完,再继续?” 他的话,让正在冲动劲的芩书闲冷静下来。 她双手端着手机,好半晌都没动作。 这时,宋凯泽的信息已经发过来了。 他附带了一张照片,是她跟他在教室里拍的,两人都笑得很开心,唯独宋凯泽嘴角有些微的僵硬,当时的情况是他妈妈生病住院,为了让她安心,芩书闲陪他拍下的。 宋凯泽下边的话:「我好好学习,以后考大学,找个好工作,我也争取自己能配得上你。」 每一句话都牵连着她。 芩书闲脑子乱到不行。 她做梦怕都想不到,宋凯泽居然会对她是那种情感。 可她平时跟他相处那么久,硬是半点都没察觉出来。 江岸再次提声问:“实在要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我可以帮你回,绝对比你自己说的圆润,并且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以任何理由纠缠你。” 只要她信得过他。 芩书闲信倒是信得过,但同时她也知道江岸会用怎样的手段。 那样的话,对刚振作起来好好学习的宋凯泽,无疑是再一次沉重打击。 按照他的脾气,他肯定会自暴自弃,放弃学业,跟外边那些社会人再次勾结打架。 芩书闲所有的努力将会付诸东流。 她不想结果是这样的。 低了低头,她挤出:“不用,我自己能办,接着继续。” 她需要时间冷静,并且做出成熟又做好的决定跟回应。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越是不能着急的回宋凯泽。 江岸摸牌,见她收好手机,也跟着自己摸,顺口的事:“不要对自己太苛刻要求,人非圣贤,况且这也不是你的问题,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结了个不得果的缘。” “你说得容易。” 芩书闲亮牌。 这次她赢了,比江岸的牌大。 他把牌压下去:“现在归你问我,你想问什么?” 本来她还真是有很多的东西想问,宋凯泽这么一闹,芩书闲是半点心思都没了,她懒懒的道:“就我最先问的那个问题吧!” “跟你一样,我也没有。” 他真要是有了心上人,还会这么记挂她? 会跑来云城找她? 芩书闲笑:“看来咱两还都是苦命人,互相惦记,又折磨自己。” “爱情不就是折磨人的。” 反正江岸是觉得挺折磨的。 最后再玩的几局,也都是互相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直到两人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开始撸串喝酒,你一杯我一杯,杯杯都带着彼此沉重的心事,一起喝进肚子里。 江岸望着她傻笑:“芩书闲,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这么死心眼呢?” 芩书闲跟着他笑:“别说你了,我还想问我自己。” “你也一样?” 她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迷离:“废话,我要不喜欢你,你能把我带出来?” 互相就这么对视相望,隔着一张不到一米半的桌子。 桌子还是脚不稳的,动一下都摆得摇摇晃晃。 第588章 爱着同一个人 “哈哈哈。” 江岸原地捧腹大笑,笑得两边眼角往外渗泪,他伸手也不嫌脏的抹了把嘴角,喉咙里都是那种笑到不可抑制的嗡鸣声:“也是,都要结婚了,我还问你喜不喜欢。” 笑过后, 又是一片沉寂。 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过往的事,在彼此心里长成一个参天巨树,即便时间过去再久,伤痕依旧在。 旁桌的人说:“哇,下起大雪来了。” 芩书闲仰头循声看过去,几片雪花从头顶那片撑伞的边沿飘进来,飘落在她肩膀上,她轻轻伸手拈了下,化成一片雪水。 她在玩雪片,江岸在看她。 看得舍不得挪开视线。 “很喜欢雪?” 海港是不下雪的,一年四季都没有,芩书闲在海港生活了快三十年,她没见过一次下雪。 雪对于他这样地地道道的岭南人来讲,是上天赐予的经验。 “嗯,就是我们那都没下过。” 江岸痴痴的:“没事,燕州下雪,以后随便看。” 芩书闲收回视线,抿起唇,好半晌才开得出口,道:“江岸,你想不想我回去?” “想。” “我也想。” 他坐在那,定定的看她,宠溺得像是看撒娇的小孩:“那咱们明天就回去,好不好?” 或许是酒精上头,脚边的一箱啤酒已经喝到空箱了,她看一眼空荡荡的箱子,又抬起脸,觉得脑子混沌了不少:“我现在有事,回不去,你能等我吗?” “能,你要多久?” 宋凯泽她不能不管的,起码得有一个合适的交代才行。 那样的话,显得她太不负责了。 芩书闲眨巴眨巴眼睛,提声问他:“你觉得宋凯泽这个事情,我该怎么做?” 她是真喝的差不多了,否则也不会问江岸这种事情。 “那要看你能不能狠得下来这个心,只要够狠,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宋凯泽他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如果真的意识到人生前途,他不可能当儿戏的。” 芩书闲把桌上的碗挪开,脸趴上去。 江岸立即起身,走到她身边,搀扶起她人。 低声温柔的道:“阿闲,你喝醉了,这很脏,别趴这,我带你回车上休息会,好不好?” 她像条毛毛虫似的,在江岸怀里扭来扭去,挣扎着要推开他。 他也不是个吃素的主,拽着她胳膊,试图把人直接打横抱起。 “老板娘,过来结一下账。” 芩书闲半睁着眼,酒的后劲大,一种酒喝着还没什么事,刚才江岸跟她换了酒喝,她那点可怜的酒量就这么瞬间被摧残得不成模样了。 老板娘把账单给他,江岸扫完码走人。 那老板娘还怪好的,走前送了点小礼物。 “谢谢啊!” “不谢,你们是新客嘛,回头再来吃就行。” 江岸不差钱,也不差这点小意思,但这是人家的心意,也体现了这座城市的热情好客,他心满意足的抱着人上车,这会儿芩书闲安静不少,也不推他了。 打开车门,弯腰将人送进去,他俯身亲娘她额际的瞬间。 一道猛力拽过江岸,直接把他拉出了车门。 还好此时的芩书闲已经坐回到座位上。 他人都还没看清楚,对方上来就是一拳砸在他脸上,左边整张脸火辣辣的泛起疼,疼得他闷哼的“嘶”了一声。 宋凯泽怒火中烧,指着他鼻尖骂咧:“你敢碰她半分,我让你走不出云城。” 江岸有一瞬人是懵的。 他很快意识过来,走到车门边,试图去把门关上。 宋凯泽站在门边,不让他靠近。 “那是我的车,你还打我,我可以报警抓你,信不信?” 宋凯泽圆瞪着双大眼:“你报啊!” 软骨头 第515节 江岸抬手抹把嘴角,手指上是血迹,舌尖顶了顶内脸廓,他朝着路边吐口血沫子,冷峻的面庞下是比脸更冷上好多倍的情绪:“你真以为我不敢报警抓你?” 他顶多是看在芩书闲的面子上,要说宋凯泽。 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宋凯泽在外边玩惯了,报警这种事情吓唬不到他:“行啊,你报警抓我可以,但我就说你趁人喝醉酒,试图侵犯她。” 江岸气到发笑。 他没有粗鲁的跟上去还手,不是没那个武力值,单纯觉得没必要,没意思。 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跟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置什么气? 显得他low。 江岸低声一笑:“小子,我知道你喜欢她。” “关你什么事?” 宋凯泽阴鸷的双眸深深抵住他的眼,好生防备警惕。 “我是她男朋友,你说关我什么事,再过段时间我们是要结婚的,而且我想提醒你一句,你喜欢她,不代表她就得喜欢你,给你任何回应,不要让大家都为难。” 这话无疑是狠狠伤及到宋凯泽。 他眼神里闪着不可置信的光芒,唇瓣紧了好几分。 咬得下唇都有些泛白了:“你是她男朋友?我可从来没听她说起过。” 江岸也不是那种乐意跟人在大马路上解释太多的性格,他索性翻出手机,打开相册点开到自己跟芩书闲的各种合照,整整百来张,其间还有她抱布丁的照片。 翻给宋凯泽看。 照片里的芩书闲身处在富丽的别墅中,她打扮很是贵气,看上去就是那种很有钱的款。 那时候的她,比起覃双双还要会打扮得多。 身后的柜子里,随便一个包都能顶她现在一年多的工资。 跟宋凯泽所认识的芩书闲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偏偏她那张脸的模样是骗不了人的。 忽然之间,宋凯泽觉得自己所有的喜欢,就像是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这样的女人她怎么敢奢侈,就算把她拼了命的留在身边,他能给她这么好的生活吗? 都说穷人败在没钱,他是真的输了。 彻头彻尾的输给了江岸。 江岸收起手机:“现在看清楚了吗?还有,我想说,希望你别让她为难,她怕伤害你,怕你荒废学业,所以一直在想怎么回复你,前途学习是自己的。” 他就差跟宋凯泽说一句:别拿自己的人生当儿戏。 害的不会是别人。 第589章 送去警局 瞅他站着无动于衷,江岸冷笑:“怎么?还想让她亲口跟你说,才死心?” 宋凯泽拳头紧攥,掐得手掌心绯红发疼。 他紧咬的唇瓣开始渗入鲜红血渍来,一颗颗往嘴皮外冒。 江岸看不懂:“不过她先喝多了,没法跟你说,你要是觉得不死心,可以等她明天酒醒后,再来找她,我不会阻拦你们见面的,还没那么卑鄙无耻。” 芩书闲护着他,他自然也不会动他。 再者说,宋凯泽才什么年纪,根本就造不成威胁。 “你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宋凯泽终于说出句话,冷冷的嘲讽他。 江岸有些不可置信,眼皮撑了撑,笑道:“我有没有成绩感,你不必关心,你现在该关心的是你自己,还有别辜负她对你的一片苦心,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世界上没人……” “闭嘴。” 宋凯泽又是一拳打上去。 这次是另一边脸。 火辣辣的疼痛感,不停的灼烧着江岸的内脸廓那道膜,他觉得破了,满嘴的血气很重。 江岸舌尖卷起顶着脸,眼底是浓浓的嘲弄:“小子,我没还手是看在你老师的面子上,别真以为我打不过你,也不敢叫警察过来抓人。” “行啊,那你叫警察来抓我。” 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江岸低声说了句:“真是活该。” 他拿起手机拨打电话,打到当地附近的警局。 宋凯泽还真就等着人来抓他,站在那一动不动,不让江岸过去靠近芩书闲,搞得好像她真的是他的人一样,这会儿江岸心里也甚觉不爽了。 他弯腰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抽烟消遣。 烟味一进嘴,满嘴都是痛感,江岸半根烟抽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倒吸凉气,他吐了口气:“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学业,还是说真喜欢她?” 宋凯泽也不是不懂的。 刚才江岸给他看过那些东西,那都是真的,他能说什么呢? 说自己喜欢上别人的女朋友,还是 说他会放弃的,回头自我疗愈伤疤? 江岸何其聪明,知道他在想什么,计较什么,淡淡的吐声说:“那我换句话说,哪怕没有我的存在,你觉得你跟她在一起的概率有多大,你能给她什么?” 能给未来吗? 能给她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吗? 还是说带着她一起去吃苦。 等他大学毕业,再熬个几年事业有成了,芩书闲都差不多四十了。 他能保证那时候的自己,还能这般喜欢她,爱她如初吗? 宋凯泽紧咬住牙根,觉得后槽牙疼得发酸,胀胀的。 他想掉眼泪,在江岸面前断然不能,努力的憋着。 江岸可是不惯着他什么的,有话直接了当的开口:“要我说,你们这个年纪的爱情,最是廉价,经不起物质的考验,更经不起磋磨跟现实的打压,走两步路就散了。” 这样的人,他见得太多。 每说一句话,江岸都觉得脑瓜子跟太阳穴阵阵的疼。 宋凯泽沉默不语,但他的情绪肯定差到极点,唯一能控制他不动手的,恐怕就是怕江岸真的跟他打起来,伤到芩书闲。 如果不是他逼得太紧,宋凯泽就不会动他。 一直都是江岸在说话。 警察赶到现场,差不多是半小时的事。 宋凯泽感觉自己紧攥的两个拳头不光是痛,还冻僵了。 走下警车的年轻警察看了看两人。 江岸那张脸保养得好,钱养人,三十好几的男人了,看着就像是二十四五的样子,一点岁月摧残的痕迹都不显,除了脸上的伤特别的明显外,看不出别的端倪。 那宋凯泽就更不用多说,浑身上下的学生气。 警察问:“谁报的案?” “我。” 江岸主动回答。 “你是被打的?”警察例行问话:“是他打的你?” “对。” 说话的时候,江岸一直盯着宋凯泽的脸,他半点不虚,哪怕是站在警察面前,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进去的常客。 实则是宋凯泽也确实不虚,他没什么好虚的。 江岸真要让他付出代价,他可以付。 警察又问:“你为什么打他,你两怎么闹的矛盾?” “我想打就打。” 宋凯泽特别的理直气壮。 这可把旁边那名年纪大点的老民警看得怒火上脸,他扯着严厉的音质:“小小年纪不学好,还你想打就打,还把不把我们警察放在眼里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宋凯泽不说话,跟江岸的目光笔直的对视着,一眨不眨。 眼角余光都没挪开过。 江岸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人,说实话,他还挺佩服他的。 真要是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年纪相仿的话,他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可惜的是,什么都不是。 若不是因为芩书闲,江岸这辈子都不会接触到宋凯泽这样的人,宋凯泽也绝对不会碰得到江岸,他们之间相差的阶层层次太大了,根本就不是跨越能达到的。 江岸是站在高高金字塔的顶端,他眼里能看到的有很多很多人。 宋凯泽只要随着人流走,便真的会彻底消失。 “把他带走。”警察转而叫江岸:“你也一块到警局来。” 他一下都没还手。 江岸没想过要对宋凯泽怎样。 软骨头 第516节 报警是他一直强行逼他的,不然他今晚走不掉,看对方那架势,是真的要不死不罢休。 江岸上自己的车。 宋凯泽是被警察带走上的警车。 芩书闲对此一概不知,她睡在副驾上,双眼沉沉闭合,睡得很安稳香甜。 把车一路跟到警局,调好车里的温度后,江岸下车进去。 宋凯泽已经被两名警察控制在大厅里的椅子上,正在盘问他。 从里边走出来个衔位比较大的官儿,看到江岸的时候,眼神微微变幻几下,与此同时,江岸也认出他来,是江南的朋友,两家来往一直关系都挺不错。 “师警官。” 对方愣了下。 江岸立马改口:“师伯父。” 对方冷着脸,没说什么,走到宋凯泽那,低声问了声:“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问话前,人已经看到江岸脸上那么明显的两道伤。 第590章 你怕我捏你? “师局,这小子打了他。” 江岸就在一边,师局长也知道打的谁。 但这种事吧,他是不好插手的,况且人江岸也没说半句什么。 他没必要急着上赶着去管。 师局长看看江岸,压低嗓音:“你们先审着,我出去跟他说几句,江岸,你跟我出来。” 江岸跟着又往外走,大概走到厅外十几米的位置,师局长顿住脚步,脸色微微透出点凝重的气氛:“你怎么还跟这种学生打架?现在云城补太平,你别闹事。” 他真是心里喊冤。 “我没有,我没还手。” 人不太信,再三确认:“你确定你真没还手?还是要那点面子?” 江岸确定,以及肯定:“师警官,我真没还手,我发誓保证。” 师局长见他如此诚恳,这才狐疑着再瞄他两眼,勉强当是真的:“这事私了还是打算来认真的?” “不私了。” “能理解,你这脸上的伤确实挺严重的,要不要进去敷一下?” 江岸嘿嘿笑:“那多不好意思,这点小事我能忍,大概多久能好?” 师局长砸吧下嘴:“你很急吗?” “没,就问问。” “那就先等等,对方毕竟还是学生,这不太好办的。” 原本江岸也没想过要对宋凯泽置于死地,所以他能等,这边多久能处理完,他都等,不想私了的原因有两点,第一点是他心情不爽,第二点是在为芩书闲做事。 宋凯泽这人性子刚强,他是真怕他去逼她说什么。 把他扔在里边也能让他冷静几天,有时候冷静下来想想,很多事情也就过了。 真要是冷静完,宋凯泽还是喜欢芩书闲。 江岸也不会对他怎样。 这可能就是年轻时,跟成熟后的区别,同样的事情放在宋凯泽跟陆淮南身上,不同的年级段,他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宋凯泽被留在警局。 江岸送芩书闲先回去,把人安全送到家,他才开车去警局看了一趟。 短暂的几个小时,宋凯泽俨然眼神里的凶气更甚几分。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 江岸面对他,不动声色,不笑不怒:“我没说要你怕我。” 宋凯泽想往前凑身,身后的警察抓住他:“老实点。” “别抓他,放开他。” 宋凯泽坐稳,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自己再如何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的,还不如平静下来,他冷冷的盯着江岸那张脸:“我能给她带来快乐。” 江岸的心猛然震了下。 他才再次回神去思索宋凯泽讲的这句话,中间含杂的意思。 几乎也就是瞬间的事,江岸的脑子里冒出很多个念头。 芩书闲在燕州的时候是不是装的开心,为了不让他伤心难过。 她在这边这么久,环境这么差,没有半点抱怨,是不是她真的如宋凯泽所说的那样,她待在这才是真正的快乐。 人总是在思想复杂的时候,愈发的怀疑自我。 正如眼下的江岸,他甚至有点开始忌惮宋凯泽。 “快乐?快乐是要用钱买的,你不会真以为,一文不花就能得到快乐吧?” 宋凯泽稳定的坐在那,他早不如先前那般浮躁。 看江岸的眼神,也由之前的躁怒,变得清淡又冷漠:“你既然是她男朋友,难道你不了解她是怎样的人吗?她从来都不稀罕那些东西。” 江岸觉得他这话好生自私。 但仔细一想,芩书闲也确实如此,她从不稀罕什么权势跟金钱,在燕州的时候她就是那样,来到云城教学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否则她当初离开,由奢到简,那样的跨度,真要是忍不住早就跑回燕州去找他了。 宋凯泽看似什么都没做,实际上很是懂得怎么戳伤江岸的心。 他是真的疼了。 像一只会咬人毒人的蛇,眼睛微微眯起,再松开:“不稀罕,但不代表她不配,她可以说她不要,那我想问一下你,你能舍得什么都不给她吗?舍得让别人有的,她没有吗?” 宋凯泽明显在咬牙。 他吃痛了,跟刚才的江岸一模一样。 两个人互相戳心窝子,就看谁比谁戳得更痛,伤疤更深。 “钱我以后会有。” 良久,宋凯泽吐出这么一句。 江岸冷笑,嗤声特别的重:“有?那要等到何时?等她四十岁的时候?人老珠黄的时候吗?小子,女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她等不起,你也舍得让她等?” 宋凯泽总感觉,江岸的每一个字都要穿透他的心。 他笑,笑得嘴角大咧开,像是疯了一样的。 最终,江岸要起身离开了。 宋凯泽才恍然醒悟过来:“呵,我知道,你刚才就是想激将我,让我发疯,让我放弃,对不对?” 他背对人,吐声:“你很聪明,但同时也不够聪明。” …… 第二天醒来,芩书闲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没脱。 她起身走出去。 客厅的沙发上微微隆起,再仔细一看,是江岸窝在那睡着,他把头埋在薄薄的毯子中,估计是晚上气温低特别的冷,浑身蜷缩成一团。 那沙发本就不够宽敞,江岸个头又高,其实他也就只有三分之二睡在沙发里。 剩下一小截人都探到了沙发外区。 芩书闲走上前,拉了拉毯子。 小小的动作惊扰到江岸,他眯缝着眼睛睁开,没睁得太大。 “你醒了?” 江岸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嗯,你怎么睡在这?” 虽然说只有一间房间,但也不是不能睡一块,芩书闲心里很是心疼他。 江岸起身,脚刚起到一半感觉不对劲,小腿一阵阵的麻劲往上窜,他顿在那不敢动。 “腿麻了?” “嗯。” 他生怕芩书闲直接上手去给他掐麻处,江岸眼带担忧:“我没事,你先过去坐吧!” 腿麻的时候,要是给人捏一把,那是真的酸爽到不行。 江岸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这玩意。 以前秦惜文每次跟他打架,打不过的时候就记着账,等下次遇到他腿麻,她就使劲的掐他,江岸真是每回都被整得彻底没了脾气。 芩书闲看 看他,很是狐疑:“你怕我捏你?” 第591章 没有下次 闻言,江岸满眼防备立马就升腾起来了:“别闹。” “至于吗?” 软骨头 第517节 “我最怕人捏我腿。” 芩书闲也是一时心血来潮,伸手过去捏住他发麻的小腿,江岸当时的表情,她永生难忘,他就差窝在沙发里原地打滚了,那个痛苦的模样痛彻心扉。 等那股劲缓冲过去。 她才发现,江岸眼底是两行泪痕:“你真够狠的,果然古人云,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现在好了?” 他也不让她好过,动作特别的快,窜到她面前,用胳膊揽在她腰上,力道很是紧促:“那我也要还回来,不能让你白闹了。” 芩书闲跟他深情对视:“那你说说,你想怎么还回来?” “当然是……” 江岸说着,用力的往她嘴皮上啄,恨不得把她嘴巴皮都掀开。 芩书闲痛到蹙眉:“你怎么老是喜欢咬人,江岸,你是狗变的吧?” 他不说话,视线也没挪开。 彼此相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最终是她没忍住,出声询问:“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我心里慌得很。” 江岸手指曲起,往她脑门上狠狠一弹:“你也会心慌啊?还真是见怪了。” “我怎么就不能心慌?” 他把她拽起来,自己也跟着坐正,将人抱在怀里,江岸说:“潭姨的事都已经处理好了,没人会查到你的身份,所有的东西都会随着盛万松的死全部消散。” 江岸低下头,把下巴靠在她肩膀上,就那么依偎着:“所以你答应我的,什么时候回燕州?” 他不想她一直在这边待着,诸多的原因吧! 不想再让她接触宋凯泽。 也不想看她在这边继续吃苦。 昨晚上江岸就是在沙发上窝了一晚上,才知道这边环境的简陋,他一个大男人尚且都如此,更别说芩书闲是个女人,他是真不忍心看她过这样的生活。 心痛。 “再等等吧!” 江岸最不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偏偏芩书闲说的就是这一句。 他暗自调节情绪,尽可能做到情绪稳定的说:“要等多久?” 就算公司那边没事,他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云城,终归是要回去的。 江岸不是那种习惯藏着掖着的,他喜欢一次性把话都说个透。 “如果回燕州,这边我肯定要先辞职,宋凯泽的问题我也得处理好,这些你都得给我点时间。”芩书闲仰起脸看他:“如果燕州那边走不开,你可以先回去。” 他没说话。 脸冷着,说不上是生气,还是闹脾气。 良久,江岸才咬牙挤出一个“好”字来。 太阳渐渐爬起,芩书闲去浴室洗漱完,等他进去。 她要赶着去学校,所以他的早餐只能自己下楼解决。 江岸同她一块下楼,他习惯性的往她腰杆上搂了一手,芩书闲没躲开,她蹙眉轻声问:“这里是外边,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别人都看着呢。”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都是赶着去上班的,匆匆走过去也都会在两人身上打量几眼。 这闹得她很是不自在。 反观江岸倒是一副自然不在意的模样,他还很贴心的帮她打包好早餐:“我帮你拿着,待会你上车再吃。” 芩书闲赶着去学校。 她一路跟着他打小跑,男人身高腿长的,走得是真的快,三两步她都得跟出去五步远。 江岸也不说让着点她,走得速度还不慢。 “上车,我送你过去。” 他那车可不便宜,看着就贵得离谱,云城中学算不上什么高档高中,开过去指定是要招人舆论的。 芩书闲本能的想拒绝。 江岸早料到她会如此,抢先一步的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开到校门外,那段路你自己走进去,我不送你。”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也算是被他掐着点了。 再不上车,她得迟到。 芩书闲严重怀疑江岸就是故意的,她捏着两袋子早餐坐上车,坐在副驾驶把安全带系好,开始撕开早餐包装袋。 “就自己吃,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你男人。” 昨晚上那顿酒,说是喝酒吃烧烤,实际上江岸都没吃多少进肚子,早上又开始犯胃痛,给他折磨得够呛。 芩书闲私下一块包子,递到他嘴边。 江岸开着车,不敢大弧度的扭头去看她,只能张嘴。 她往他嘴里塞。 他咀嚼几口,瞬间感觉不对劲,酸菜馅的包子,那股酸菜味在喉咙里直接炸开了,整个味蕾都是酸菜的味道,江岸一时间还真说不出到底是怎么个滋味。 他嘴巴都不敢再动半分。 芩书闲看他那痛苦的模样:“你怎么了?一个包子至于吗?” 江岸真叫一个痛苦。 他不吃酸菜馅的东西,任何酸菜有关的食物,他是沾都不沾。 这满口的酸菜馅,江岸感觉自己随时要吐出来。 他一脚刹车把车停靠在路边,推门下去,蹲在路边的垃圾桶就狂吐。 这一下好,昨晚上的那点儿垫底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芩书闲也是反应能力快,在车里拿了水跟纸巾,拧开瓶盖递给他:“先喝口水漱漱口。” 到了这一步,她大概是知道江岸为啥先前脸色差了。 “你不吃酸菜怎么不跟我说?” 江岸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喘气,嘴里那股酸菜味还是没散开,像是一颗炸弹在他舌头中央炸开,怎么喝水漱口都无济于事,他该尝到怎样的,还是能清晰尝到。 甚至搞得他都不敢吞咽口水,唾沫纠缠着酸味。 “还有水吗?”江岸问。 一小瓶水全被他拿来漱口了,早就见了底。 芩书闲又去车里给他取来一瓶,江岸这次没漱口,是直接吞掉的。 往下吞,好像要比漱口效果更好:“还亏得你是我女人,连我不吃酸菜都不知道。” 听似抱怨的声音,实则是那种撒娇嗔怪。 芩书闲蹲下身,捏着手里的纸巾帮他一点点沾干净嘴角的水渍,她动作姿态跟模样眼神很认真细致。 弄得江岸忍不住想去亲她,但一想到满口的酸菜味,他忍了又忍。 “下次一定记得。” 江岸:“你还想有下次?” “我就这么说而已。” 第592章 流言蜚语 一到学校,江岸刚把车停下来。 芩书闲率先解开安全带,车都还没彻底停稳,她急哄哄要下去。 他一手拽住她:“这么猴急什么?还没停稳。” 江岸刻意把声音拉低,沉沉打嘴里挤出来,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怒音。 芩书闲也懂事,嘴凑过去亲他一口:“好了,别生气嘛。” “芩书闲,问你个问题呗!” “嗯?” 江岸右边手掌揽在她后脑勺上,左手撑在她后背的车门处,颇有一副今天问不出个心满意足的答案,就不放手的痞劲:“不让我送你,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闻言,起先她还略显蒙神。 转而意识过来,笑盈盈的伸手去捧他的脸,芩书闲也是变脸如翻书,比翻书还快:“哪有,这不是不想给你多惹麻烦嘛!” 身边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 江岸这一进去,想都不用想,估摸着会传出各种各样版本的故事来。 “你可真是个好女人,真会替我着想。” 他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很轻的力道,跟挠痒痒似的。 芩书闲跟着他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来:“大家都不过彼此彼此。” “现在都敢闹我了?” 江岸一个扑势,她根本无力抵抗得住。 芩书闲眼疾手快的,两块厚实的掌心贴在他胸脯上,使劲用力的那么支撑住,她嘴角都快压抑不住了,扯动几下:“江岸,你别闹了,我再晚点得迟到了。” 他不放。 跟她倔着劲的说:“求我,我就放你下车。” 说完,生怕她直接拉门下去,索性直接把车门锁都按上了。 软骨头 第518节 芩书闲对此也 算是哭笑不得,又或者说是欲哭无泪吧! “求你放我下车。” “没诚意,再来。” 她努力做到情绪跟声音都很恰当:“我求你,放我下车,真的。” 江岸还是不满意:“表情不到位,你明明是想笑。” 芩书闲拿他无法,对付他的大招就是摆烂:“再闹不跟你好了。” 车厢瞬间就沉默下来,不是一般的沉寂无声,而是死般的寂静,仿佛周围的空气全部被抽干。 她听不到江岸的气息声,他屏住呼吸,好几秒,眼底嵌着一抹怪异复杂的表情,话从他嘴里一字一句的吐出:“不跟我好,那你打算去跟谁好?宋凯泽那小子?” 他明知道芩书闲不会,还是下意识的问出来了。 江岸也觉得自己性格怪别扭劲的,非要把心疼的话,变成一把刺伤对方的利刃。 “你在说什么?” 芩书闲很忌讳。 准确说,是她忌讳江岸拿宋凯泽说事。 许是也意识到自己这话的问题所在,江岸松开她,抬起手抹了把脸,视线低垂,眼眸里藏着的情绪无人察觉。 他嗓音沙哑:“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话有点伤人,对不起。” “那我先去上班了,晚上跟你吃饭。” 芩书闲其实还不到生气的程度。 毕竟两人刚相见没多久,不管是从心理上来说,还是身体上来讲,都是需要一个培养默契的阶段。 她给自己这个缓冲期,也给江岸。 “好。” 落声的同时,车门锁也落下。 芩书闲下车,在台阶边看着江岸把车开出去,她才转身往学校大门口走。 令她没想到的是,平时几乎天天晚到的隔壁班班主任万笑笑,今天居然破天荒的赶了个早。 看着万笑笑进门来,芩书闲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刚才她有没有看到江岸? 又看到了多少? 几个问题连续在她脑子里转。 万笑笑见她,也是笑得欢快:“芩老师,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还以为就我晚点。” 芩书闲的脸僵了瞬,遂而才绽开笑容,冲她说:“早上睡过头了,还好没迟到。” 万笑笑近四十了,但是还是单身没结婚,或许是受到新时代女性文化的“熏陶”过重,她觉得一个人的生活,要比相夫教子,养家糊口,做家庭主妇的生活好太多。 起码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也确实,万笑笑就是这么过来的。 两人并排的往里走。 万笑笑试探性的问她:“书闲,刚才那个车是送你来的吧?好像挺贵的哈那车,要不要个百来万?” 芩书闲几乎是一刹那间的事,哑然了。 连带她脸上的笑,都消失殆尽。 她支支吾吾:“还……还好吧!” “男朋友?” 万笑笑表情很是打趣。 至从来云城中学之后,芩书闲那都是低调做事,更低调做人,在人前从不炫耀,凡事也都是尽量的让步。 没等她开口,万笑笑:“我就说嘛,像你这样的,要啥有啥,我们学校那些屌丝男,你绝对是看不上,原来早就是名花有主了呀。” “万老师,你这太夸奖了,就是……普通朋友。” 不是芩书闲不想认。 只是觉得自己都要走了,能少点事就少点。 免不了万笑笑到时候跟学校的人一通说,把事情传得人尽皆知。 她顾虑很多,怕人觉得江岸怎样,也怕人觉得她怎样。 快走到教学大楼,好在万笑笑没继续揪着这事不放,转而低声在她耳边嘱咐:“书闲,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最近少跟宋凯泽一块补习,学校已经传出不少流言蜚语了,别到时候传到校长耳朵里。” 芩书闲心里明镜儿似的。 以前是她不知道宋凯泽的心思。 眼下她知道,就算没这些流言蜚语,她自己也会主动避嫌。 年轻靓丽的一男一女,又是男未婚女未嫁的。 等到上课,芩书闲才知道宋凯泽没来。 问人,大家都不清楚。 连宋母都不知所踪。 下课,她出去打电话,宋凯泽手机一直提示关机状态,芩书闲只得再想别的办法找人。 最后才得知了昨晚上江岸被打的事。 难怪早上起来,看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芩书闲当时没多想,只当是昨晚上两个人喝多了,闹出来的伤,她脚上跟膝盖骨处也有几块不深不浅的淤青。 再仔细一回想,江岸那伤看着确实不像是自己磕碰的。 就是被人拿拳头抡的。 第593章 养只猫 请了半天假,赶去当地警局。 师局看到她那一刻,什么都明了了。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不两英雄都折在这上边。 一名警察刚要上去拦她,师局摆摆手,示意人都下去,芩书闲也是看得懂形势的人,她立即开口:“我是宋凯泽的老师,我想见他。” 师局跟她详细说明来龙去脉。 芩书闲情绪也逐渐冷静下来。 “如果他要是追究责任的话,你知道的,只要他让宋凯泽出不来,那大概率这件事的案底会跟随他一辈子,不过他替你着想,绝对不会这么做,起码不会做什么伤害宋凯泽的事。” 眼前视线略微模糊了点,她仰起视线,生怕泪水掉下来。 一直那么强行憋着:“好,我知道了。” 当芩书闲折返回葵南小区,拧开房门锁,看到的一幕是…… 江岸蹲身在地板上,面前是一只蓝白英短,很乖巧听话的在他面前喵喵 叫唤。 舔着他手上的猫条。 她好生心塞,鼻音重得快成哑声:“宋凯泽的事我都知道了,谢谢你不计较。” 江岸似乎猜得到她会来。 听到话,半点诧异的表情都不带。 他回眸,抬脸望向门口的她,女人站得不算直,腰杆微佝着,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风霜,看上去几分憔悴凌乱感。 是她赶来时太急,也没顾得上让自己外表看上去稍微利落一点。 “先进来吧!” 江岸起身,把猫抱开,放在一边去。 芩书闲视线一直跟着猫在走,她有些话想问出声,却又怕得到一个不好的答案,心脏跟太阳穴不停的突突跳,跳动得特别的快速,像是颗炸弹,随时要炸掉。 走进去坐好。 江岸自顾帮她倒了一杯水,看他姿态,就是已经准备好她兴师问罪的。 到这一秒,芩书闲才发现,她根本问不出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江岸:“这一路赶过来那么着急,嗓子不太舒服吧,喝点水会好一点,想问什么慢慢问。” 她端起水,喝了两口。 干涩发疼的喉咙,仍旧没得到什么舒展。 “布丁没了,就在我来找你的前几天,走得不痛苦,我带它找了很多家医院治疗,怎么都查不出病因,医生都劝我放弃,希望你理解,我不想让它太痛苦。” 治疗对于布丁来说,本就是续命,并且这种续命的方式,对它身体的折磨是与日俱增的。 哗啦一下,眼泪顺势坠落下来。 啪嗒打在芩书闲的白色衬衣领子上,晕开一层浅浅的泪花。 江岸来这边之后,从来没表现过任何情绪上的失控。 芩书闲无从寻找端倪跟蛛丝马迹。 原本安安静静窝在笼子里的猫,忽地情绪激动的叫唤。 江岸挨着她坐下,伸手去帮她擦拭眼泪。 他指腹上一层薄薄的茧子,磨得她眼底皮肤略微发疼,芩书闲别开脸,不想在他面前过度的失态出糗:“都是我不好,我应该等事情的风波过去后,就回燕州找你……” 软骨头 第519节 江岸的唇堵上来,吻住她的嘴。 他的目的不是为了亲她,只是不想她说出伤心的话扎自己。 江岸将她搂抱在怀中:“好了,不想这些,没有早知道,我能理解你的苦衷。” 换位思考一下。 倘若是他自己,也不见得会比芩书闲做得更好。 许久,她才平静的问:“你把布丁埋在哪了?” “咱家后院的那颗树下。” “嗯。” 芩书闲起身,去笼子里把猫抱起来,她无法从它的身上看到布丁的影子,也深刻的明白,这只猫无法代替布丁,布丁曾经见证过他们之间的太多太多,争吵打闹,悲欢离合。 没办法被替代,也不能够替代的。 猫咪在她怀里变得异常温顺。 江岸从身后搂她:“别难过,布丁要是知道,它也会不开心的。” 其实不用想都知道,布丁身体平时好好的,自打芩书闲离开后,就变得很少吃东西。 日积月累,别说是生病,自己都把自己饿死了。 很多次,江岸上班前给它倒腾好的食物,到下班回来,也没见少一点,最后干脆是连水都不喝。 即便是吃,也是他在家陪着的时候,勉勉强强的吃几口。 江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真正是没了法子。 她背脊贴着他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从他身体传送过来的温度。 “你今早上去买猫了?” “租的。”江岸:“我哪敢买,怕你不接受怎么办?你跟布丁感情最深。” 租只猫回来,也只是想暂时性的试探一下芩书闲会不会排斥,如果不排斥,他再进展下一步,要是她接受不了,再把猫退回去就是。 “你想得还挺周到。” 江岸默了片刻钟:“你今天去警局看宋凯泽了?” “嗯。” 他把脸埋在她脖颈中,微微的吐着热气,说:“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他马上出来……” “不用。” 江岸这么做何尝不是煞费苦心。 听到芩书闲这般说,说不诧异是假的。 搂抱她的双手微微扣紧,江岸化身一只粘人的狗,恨不得把身体都贴在她身上,芩书闲快喘不过气,埋怨带笑的说:“多大人了,还总是这么粘人,再不松手你想勒死我?” 江岸索性直接掰正她的身体,四目相对。 猫还在芩书闲的怀中,猫伸着爪子去挠他毛衣,挠得好几处都破了。 芩书闲低低着眼眸看,道:“你这毛衣不打算要了?” 他亲她:“不缺那个钱。” “把猫放下。” 她正要放猫,江岸又没了下文:“老婆,我想养它。” 芩书闲没说话,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复杂,经历过这种失去的伤痛,看到它,她会想起布丁。 但她也在权衡利弊,用新事物化解悲痛,也不为一件坏事。 “那就养吧!” 江岸恨不得立马把她抱起来转几个圈,是芩书闲怕他勒到怀里的猫,用手挡着他:“你能不能小心点,别这么毛毛躁躁的。” “好好好。” 他抱住她的脸又是一通亲吻:“说实话,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你会答应的。” 第594章 他的人,惹不得 芩书闲微微喘着气:“宋凯泽要待几天?” “后天我会找人保他出来。” 她说:“我明天去学校跟校长说,大概半个月后能走人,你要不要先考虑回燕州?” 江岸其实不太愿意走,主要是他怕夜长梦多,突生枝节,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多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一夕之间,尤其是有覃衍跟宋凯泽这两人。 他腻着她:“那我能不能晚点走?” “为什么?” “不想走那么快。” 他本来是想说自己不放心的,男人自尊作祟。 芩书闲眼睛紧紧的睨着他,像是看穿一切的口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地位不稳,想在这边守着我?” 江岸不说话了。 猫打她怀里冲脱出去,她顺势弯腰抱住:“怎么了?还要跑。” 他居高临下望向她的头顶,芩书闲抱着猫起身,看了他一眼,眼神挺柔软的。 江岸也是一触被触动到。 “行,我后天走,等宋凯泽出来我就先回燕州。” “嗯。” “但是你得答应我,照顾好自己,这段时间一过,我就亲自过来接你回去,爸妈都在家等着呢,知道你回去肯定很高兴,惜文还说到时候一定得请你好好吃顿饭道个歉。” 这件事怪不得秦惜文,真要说的话,她还得感谢她。 芩书闲微笑,声音变得格外的软:“我知道,会照顾好自己的。” “猫要不要留在这先陪着你?” “不用,你带回去,我这边也不能时刻照顾它。” 有时候忙起来会很忙,芩书闲也不是没有过忙到太晚,住校的经历。 又不舍得让猫独自在家待着。 江岸默默,再次提声问道:“晚上不回去了吧?” 看他那眼神,芩书闲也清楚是几个意思,她连忙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别想,今晚我要好好休息,白天校长才批评我,上课总是走神,我可不想最后走得都不体面。” “他真这么说你了?” 江岸只要给出一句话。 她就知道他要干嘛。 芩书闲及时制止:“你不会要去校长那给我讨说法吧?江岸,你可真够了啊!” “怎么?不行吗?” “不行,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芩书闲打小,父母就教育她,绝对不能做个仗势欺人的人,况且这确实是她自己做得不到位,批评是该承受的,如果总是让江岸在前边帮她遮风挡雨,显得太矫情。 她这情绪是一下子直接窜上来的。 江岸还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哄人:“好好好,我说错话了,保证不去校长那说话。” 明面上不说,但不保证私底下不说。 江岸留在云城的前一晚上,云城中学的几个高层领导约他吃饭。 消息是万笑笑传出去的。 万笑笑表面上看着人畜无害,实则也是个颇有心机的人。 当晚她跟着一块去的。 校长还答应她一点小小的甜头,那更是笑得脸上都没地方放笑容了,连声感谢。 几人先进门,还在包间里等了许久,才看到江岸的车开进院子里。 服务员领着他上楼:“江先生,里边请。” 校长跟万笑笑亲自下楼去接他,江岸也是一眼看到女人,抬眸间眼底晾起几分复杂情绪,他低声无意的问道:“这位也是云城中学的老师?之前怎么没见过?” 他对这种陌生面孔很是敏感。 校长忙着给他介绍:“她叫万笑笑,也是我们学校重点培养的老师。” 校长并不清楚江岸跟芩书闲的关系。 只知道万笑笑来传信说江岸在云城,还以为两人关系匪浅。 江岸撇了一眼万笑笑,女人那点小心思他全都看在眼里,但没戳破她,毕竟芩书闲在云城中学好赖还得待半个月,他总不能把她跟同事之间的关系搅合僵局。 “先进去吧!” 江岸说,是对万笑笑说的。 话中有话。 他能理解她的行为,但不支持。 万笑笑跟在校长身后,舔着张笑脸,又是给江岸拉凳子,又是去倒酒的,满脸都写着两个字“恭维”。 江岸看着她的一切动作,也没吱声拒绝。 旁边的人都当真以为,他跟万笑笑不是情人,那也好歹是相熟的朋友关系。 看万笑笑的眼神,跟说话的口气,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软骨头 第520节 一屋子人都是狐狸,当然,江岸是狐狸中的狐狸精,脑子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好使。 他就这么看着,扫一眼都能清楚大家在想什么。 校长率先开口说话:“小万,咱们学校小芩马上要走,到时候你就担任她的位置,你的工作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有机会会给你上升的。” 听着这话,江岸心里真是嘲讽得很。 芩书闲就这样被人刷下去了。 如果,他是说如果,他跟芩书闲不是那层关系,只是一个陌路人的话。 估计她会更惨吧! 江岸此时笑着出声:“校长,你们学校那位小芩老师工作怎样?” 校长立即开口:“这个小芩啊,怎么说呢,心思压根不在这上边,整日逮着一个学生教育培养,把别的学生都落下了,这样的人做老 师不是失职是什么?” 万笑笑坐在那,头皮发麻。 她是进一步不敢多说江岸跟芩书闲的关系,退一步不敢反驳校长。 两头她都得罪不起。 此时,江岸缓缓出声:“姜校长,您说的那位小芩老师,可是我认识的芩书闲?” 这话一出,万笑笑的心算是彻底死透了。 校长也是老精明鬼了,立马反应过来:“你也认识她?” “那是我老婆。” 他不说女朋友,直接说的老婆。 屋里总共就那么几个人,唰地一下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难堪又难看。 江岸心里暗暗计较着:“还有这位万老师,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在人前献殷勤,可不知道,人家转身就把你给卖了。” 万笑笑吓得不敢说话,脸苍白。 “阿岸啊,都是误会……” 校长想要试图挽回局面,但是显然已经为时已晚。 江岸脸色很差劲,就差直接说让云城中学在云城混不下去这句话:“是不是误会,我能不清楚?” 第595章 容不得她有半点闪失 校长就差跪地求饶。 谁料到,万笑笑先他一步,扑通跪在地上,膝盖磕地碰撞发出闷响声,她点头往地上磕头,江岸出声道:“别,这么大礼我可受不起,你先起来。” 校长看看他,又去看跪着的万笑笑:“你先起来吧!” 万笑笑的存在,不过是众人用来讨好江岸的一颗棋子。 各有所需。 只是万笑笑起先侥幸的觉得,江岸大抵会顾及到芩书闲,不会当场戳穿。 显然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眼前这个男人的精明,本就不允许任何人算计他,何况是在这种场所上。 万笑笑几乎是被校长架着搀扶起来的。 其实她心理活动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觉得自己饭碗指定保不住。 校长说出那种话,江岸岂会容忍她? 反正芩书闲的身份曝光,横竖都是一样的结果,这么一刀宰下来,日后谁还敢在她面前做小动作? 江岸慢条斯理的理着袖口,说话语速更是慢吞吞,话没对万笑笑讲,是给校长说的:“既然大家都在这,那我也不藏着掖着,有话直说了,我要芩书闲好好的在云城中学待着,起码这半个月是。” 他加重音量:“但凡让我听到任何风声,你知道的。” 校长连点头答应。 就差直接扑地上去。 饭局不欢而散。 江岸是最先掉头走的,人出来后,他在车旁抽烟,万笑笑哭哭啼啼的跑出来。 看样子是被训斥好一番,两边眼睛都哭得红肿不堪了。 他撇都没撇,无视人。 万笑笑走两步又顿一下,像是在试探他什么。 “江总,是我不好,这件事都怪我,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别把这件事连累到学校,不管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江岸手里夹着烟,不说话,抽烟时唇瓣砸吧出微微的响声来。 他是思考问题。 万笑笑说完话后,不敢再多言,怕触怒到人,乖乖的候在那等着对方开口,也不敢抬起眼睛去看他,心里慌得一批,却又无可奈何,无计可施的那种。 江岸不是傻子,万笑笑现在怕是两边都得罪了。 学校那边的人大概率不会再相信重用她,或许还会面临被人下绊子的风险。 至于江岸这边嘛! 她要是没哄好,那估计只会更惨。 所以说不管她怎样做,事情已经造成的伤害,无法改变。 江岸正是拿捏住她这一点痛点,掐灭手里的烟,盯着她问:“真的让你做什么都肯?” 他这话,不禁让万笑笑眼神一瞬闪过怪异。 江岸:“别多想,你觉得自己能被我看上?” 万笑笑立马放下警惕。 不是她不喜欢江岸,而是她没有那份贪图妄想的心,江岸这种人怎么可能喜欢她,哪怕是她十八岁的时候,也一万个不可能看上她这种小地方,还不够漂亮的女人。 “我说到做到。” 江岸锃亮的皮鞋踩着地上烟头,撅了几下烟头熄灭。 他声音也同时发出来:“不会让你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只要这半个月里,你私下帮我看好那些人,别在她面前搞小动作,到时候我会让你在云城中学好好混下去。” “真的吗?” “我至于跟你说假话?” 万笑笑悬着的那口气终于松懈下来。 她说:“江总,我真的要谢谢你。” “别急着谢我,万一她出事,那就是你的失职。” 江岸要回燕州,芩书闲晚上请她吃饭。 他从这边急急忙忙的赶过去,把车一停好就上楼。 选的不是什么高档餐厅,但胜在味道不错,是覃双双带她吃过几次,芩书闲一直想着带江岸来试试口味的,最近这事叠事,忙得抽个空都抽不出。 推门而进,江岸:“来晚了点,路上堵车。” “没事,菜也刚上来。” 芩书闲点的都是他爱吃的,每一道菜跟汤皆是。 江岸坐下来,看了一遍桌上的菜肴:“怎么都点的这些,你自己喜欢的呢?” “我都行的。” 他没再说话,但打进门起,他就看得出她情绪不对,人情绪不好的时候,脸上再怎么掩藏都是藏不全的,江岸出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我来晚了不高兴?” 芩书闲夹着一块牛肉给他:“没有的事,先吃饭吧!” 江岸这个人就是这样。 你不说完,他心里会一直惦记着这事情,吃不好睡不好。 勉强吞了几口 菜,他无意的试探:“是不是宋凯泽那边出了什么事?” “嗯。” 芩书闲嗯声很沉闷。 江岸大抵能猜到:“他家的吧?” “他妈妈生病了,是胃癌晚期,家里一贫如洗,高昂的医药费肯定是付不起的,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他去说。” 空间沉默许久,江岸都没开口。 等嘴里那块牛肉吃完,他才抽张纸巾擦擦嘴,说:“你不好去说的话,我去跟他讲。” 其实芩书闲看得出来,宋凯泽虽然不听他母亲的话,但是对她的感情是很深的,毕竟母子两相依为命,她还记得那次在洗手间撞见他跟一个女人交易钱财的事。 那一次是宋母生病,他没钱才那么做的。 当时也亏得芩书闲是信任他。 宋凯泽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渐渐的关注身边这边老师。 慢慢的喜欢上的她。 芩书闲不太放心江岸一个人去,跟着他去的警局。 不过她在外边等着。 等了约莫半小时的时候,宋凯泽被他带出来。 几日不见,他脸色苍白,脸都消瘦下去不少,两边眼窝稍稍凹陷,脖颈上的青筋跳动着。 软骨头 第521节 宋凯泽看一眼芩书闲,没说话,眼神里带着足够强大的冷气。 “不必搞得这么陌生,真要不是看在你老师的面子上,你别想着我会帮你任何,你能遇上她,是你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江岸说。 芩书闲一直盯着宋凯泽,想看他知道他妈生病后,是个什么样子的反应。 显然对方毫无触动,实则内心早就痛苦不堪了。 “先上车吧!” 芩书闲叫他一声。 宋凯泽笔直的往外走,走的方向却不是江岸停车的位置,照着大马路上走。 第596章 冤有头债有主 他像是有什么目标似的。 视线死死的盯着前边一辆黑色的桑塔纳,那车看上去还挺旧,是从二手市场淘的很有年代感的旧车。 芩书闲看到宋凯泽边走,边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条树棍。 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她预感到不妙。 话都没从嘴里吐出,只听空间里发出“嘭……”地一声巨大闷响声。 那辆桑塔纳车的前车挡风玻璃被砸出一个大坑,玻璃没碎,但都糊成一团了。 宋凯泽压根没有打算收手的迹象,他抡起棍子,狠狠的继续往下砸。 车里的人这时坐不住了,不敢下车,又怕被玻璃扎死,吓得不行。 宋凯泽猛地去拉车门,他浑身都是浓烈的戾气,犹如一团炙热的火苗在他身体中滚滚燃烧,江岸长这么大,打过不少架,也跟人拼过命,但他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命的。 “宋凯泽,你他么疯了?” 这时,车窗降下一点,车内的人不得不露脸喊他。 宋凯泽伸手就给人一把拽住衣领,死劲的往外扯,奈何碍于一道车门的阻碍,他根本没法将人弄下车。 “卧槽,别拉劳资……” 宋凯泽摁着对方的一头黄毛,往车门上撞。 “宋凯泽,你放手。” 芩书闲跑上去,拉住他胳膊,试图把人弄走。 此时此刻,宋凯泽已经杀红了眼,他根本顾不得她的劝阻,甩开人,又是一阵撞击。 那人撞得头破血流,连哭喊求饶声都发不出,已经痛到麻木没知觉了。 宋凯泽力气颇大,恨不得要把那人的一层头皮给直接揪下来。 芩书闲那一下也被甩得不轻,险些后退摔地上,江岸眼疾手快,及时把她抱住:“你没事吧?” “我没事。” 她眼底的请求,都快溢出来了。 眼前的形势也确实是凶险,江岸扶稳了她之后,迈步走到车边,一只手卡住宋凯泽的胳膊,费了老大力气给他扯开,一手掀滚在地上:“怎么?你还想在警局门口杀人?” 这一掀,宋凯泽摔地上。 他整个人犹如梦中惊醒,眸里快速的闪过一道惶恐。 过后便是冷漠沉静。 江岸扭头去看车里的人,话却是对宋凯泽说的:“你还算知道怕,打人的时候怎么是一点感觉没有?自己犯浑,别连累别人。” 车里那黄毛捂着满是血的脑袋,龇牙咧嘴的痛呼。 宋凯泽刚身,又被芩书闲抓住。 她用尽浑身力气,才好险能控制住他的那股冲动:“宋凯泽,想想你病床上的母亲。” 他站在那,一动不动。 江岸打电话叫人把黄毛的车开走,送人去医院。 他带宋凯泽回去,宋凯泽近乎是被他抡上的后车座,芩书闲坐在副驾上。 一车三人。 谁都没先主动开口说话。 也是这一次,宋凯泽真正的意识到,什么是有权有势的便捷,正如江岸,不过一句话的事,那黄毛连个屁都不敢放,内心好生一片悲凉,又觉得可笑自嘲。 他狠狠抬手抽了自己两个巴掌,打得啪啪响。 “宋凯泽,你到底要干什么?” 芩书闲声音低沉又重,带着明显不过的怒音。 宋凯泽只是打自己,脸抽得绯红不堪,说什么都不肯张嘴说话。 江岸把车停下来,她下车拉开车门,阻止他自残的动作。 芩书闲双手拽开他那边手掌,宋凯泽想用另一边抽自己,江岸过来勒住:“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多想想后果,你这么做能怎样?能让你妈的病好吗?” 一颗泪就这么哗啦一下,掉在他脸上。 她还是第一次见宋凯泽,哭得像个犯错又自责的孩子。 她松手,江岸也后脚跟着她松开。 宋凯泽一头栽在车座里,哭声很是令人心碎。 谁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但芩书闲跟江岸都不是傻子,知道宋凯泽不会冲动到随便找个人打一顿,发泄自己的情绪。 车里那个黄毛肯定跟他脱不开关系,并且他还知道宋凯泽的名字,显然两人先前是熟识的。 芩书闲同江岸对视一眼后,问宋凯泽:“你跟我说实话,那个人是谁?” 他埋头不语。 这一路上来,宋凯泽没开口说过半个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哑巴,脸色惨白,下颌的咬肌一闪一闪,他在隐忍什么。 江岸:“你要是不说的话,对方要是存心想告你,我们也没办法救你,你难道要在你妈最后一段日子里,都在牢里蹲着吗?宋凯泽,你好好想想你这样做,对得起谁啊?” 这话,每一个字都是刺进宋凯泽心尖上的长刺。 他捂住胸口,缓缓的把头抬起来。 像是看到抹希望,又瞬间黯淡下去。 宋凯泽唇瓣一张一合的:“他们指定去找过我妈。” “你怎么知道?” 宋凯泽咬紧牙根:“我一出来看到他的车就知道。” 他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先前他们想让我继续跟他们玩,我没答应,就有事没事跑到我家去找我妈算账。” 芩书闲心底咯噔一声:“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 她不懂。 江岸是懂宋凯泽的。 他看得出他真喜欢芩书闲,可是碍于两人之间太多的障碍因素,没法在一起,但从心里,他不想连累拖累她,怕这件事牵扯上她之后,那些人会去找芩书闲的麻烦。 这也是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就算是同样的事情换成是他来做,结果也不会相差太大。 江岸不能保证自己就比宋凯泽做得好,但回应一定是一样的。 “好了,先不说这些,去医院吧。” 江岸拉她上车。 芩书闲起先是有些不解的。 不过毕竟她不笨,自己想想能想明白透彻。 宋凯泽母亲的病情很严重,已经算是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加上他家境贫寒,前期一直得不到治疗,这病是硬生生拖到如此严重的。 宋凯泽一直在病房门口坐着,不肯进去看人。 芩书闲进去跟宋母聊了会,出来时神色凝重:“你妈想见你,有话跟你说,你确定到这种地步,都不肯进去见她吗?” 第597章 死不会装 他埋头,双手捧脸,沉沉的深吸口气。 宋凯泽自己都能清晰感受到,呼吸喷洒在脸上,那种灼热感,像是要烫伤他的皮肤。 “先起来,进去见人再说。” 江岸自然是没芩书闲那么好说话的,伸手就去拉他。 宋凯泽踉踉跄跄的被拉起撞到前边门框上,额头立马撞出鲜红的血,顺着他眼角往下流。 见状,芩书闲蹙眉:“宋凯泽,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现在什么情况你分不清吗?那里边躺着是你妈,生你养你的妈,她这么多年过得多苦,你不是不知道,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作为一个母亲。 若不是因为宋凯泽这个儿子的牵挂,宋母想必早就跑了。 她不是没有机会跑,更不是跑不掉。 这个家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牵挂。 唯一让他止步不前的,就是宋凯泽。 软骨头 第522节 闻言,宋凯泽似心被触动到。 他推开江岸,踉跄着步调走进门。 芩书闲在门口站着,等宋凯泽坐到病床前,才转过身去看江岸:“刚才的事,你不该去管他的,免得人回头再埋怨你。” 她其实更想说的是,自己不该把他牵扯进来。 江岸衬衫都乱掉了。 刚才用力过猛,还把袖口的纽扣崩掉一颗,纽扣就掉在他脚边,芩书闲捡起来,随手塞在自己口袋里,低声跟他讲:“我先收着,等回去再给你缝上。” 江岸那颗纽扣值不少钱。 他凑近她,顺手去把她的牵住:“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任何人,是想帮你。” 她当然知道,了然于心的知道。 江岸做的每一件事,必然是跟她有联系的,否则他怕是连手都懒得伸动一下。 “谢谢你。” “跟我还这么客气,就没意思了。” 芩书闲打定了主意,等回燕州她就好好的在江岸身边待着,用尽余生所有的时间弥补他。 她跟他的爱情就像是在放在火上炙烤的一颗球,滚来滚去,烧得滚烫发红,但怎么都滚落不下去。 宋凯泽留在医院,江岸跟芩书闲回葵南小区。 一进屋,他抱住她一顿强吻。 原本因为今天的事,她没什么心情。 可心里对江岸的愧疚是与日俱增,她根本没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芩书闲配合着他,从玄关处吻到沙发里,嘴里都是喘着的粗气,一口接一口,快烫坏她的嘴皮子。 她突然仰起头,语气带着满腔的愤懑:“江岸,你又玩我。” 他什么措施都没做。 这就是存心不让她好过。 江岸像是拿捏住了她,笑嘻嘻的把脸从她怀里露出半边,得意的说:“我不是早就得到你的允许了吗?怎么?说过的话现在又不算数了?你这样做老师可怎么行……” 话没说完,她蹭地一下就要跳起来。 见她要起身,江岸直接按住:“别闹,咱两能不能认真点,现在又不是生不了孩子,你怕我养不起,还是怕你自己教育不好?还是你觉得咱两这关系,还没到可以结婚生子的地步?” 是啊! 既然都不是。 那她还有什么可矫情的呢? 芩书闲被江岸这一通说,直接弄懵了。 本来还拒绝的手,软了下去。 她愣愣的盯着江岸,好半晌都说不出话,直到他温热的唇瓣抵着她的脸:“阿闲,我们是要结婚的。” 芩书闲觉得自己彻头彻尾,妥妥的是给他诱惑住了。 迷得团团转。 她瞪着一双大大的,圆溜溜的乌黑眼珠子,恨铁不成钢:“江岸,你就是个男妖精,没见过你这样的。” “没事,我当妖精,你当人就行。” 也不知道是这话幽默,还是她笑点低。 芩书闲生生给他逗乐了:“哈哈哈。” 江岸勾起她下巴,在她下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这就乐呵了?刚才还摆出一副死不情愿的样子,都说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当真是一点都没说错你们。” “我才不是。” 这一夜,他闹腾得不轻。 第二天,要送江岸回燕州。 芩书闲忍痛起了个大早,去厨房做好他最爱吃的早餐,还特意跟学校那边请了一天假。 覃双双打来电话:“书闲,我在你家楼下,拿了好多菜给你,你下来接一下我吧!” 她站在厨房边,一只手还端着菜盘,另一边在通电话。 也是那一刻,芩书闲有些石化住,脑子炸开了。 覃双双在楼下,江岸在她的房间睡觉,一丝不挂的。 想想,她都觉得这场面要炸裂。 芩书闲不是不懂覃双双那八卦劲的,就是因为太懂,所以她才觉得烧脑。 没听到回声,覃双双在那头猛喊她:“喂,书闲,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是不是信号不好……喂……” “大小姐,别喊了,我能听到。” 她退回厨房,把菜放下,开始扣着胸口的袋子单手解围裙,拉扯下来后,芩书闲才道:“你先在楼下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生怕覃双双冲进门,她是真的快手快脚赶下楼的。 只见覃双双开着她那辆昂贵的大g,脚边丢着两大袋子的菜,各种各样的菜品。 想都不用想,肯定覃妈妈让她带过来的。 果不其然,覃双双下一句话就是:“我也没法,我妈知道你在云城,非要我给你亲自送过来,她两老啊,不是我吹嘘,那是真把你当自个儿媳……呸呸呸,是女儿对待。” 其实,除了最开始覃双双觉得她跟覃衍不太合适后。 越看越是觉得想撮合她。 不过覃双双这人还是有底线的。 芩书闲笑了笑:“那我真要好好谢谢阿姨跟叔叔了。” “我给你提上去?” “不用,我自己来。” 她答应得特别的爽快。 覃双双看着她去伸手拿袋子,囵囤都不带打一下的说:“芩书闲,不对啊,你平时可不是这副样子,怎么着?你家里是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人?你找对象了?” 这一句话,直接让芩书闲脸色通红,下不来台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心里悔恨啊,刚才就不该表现得那么冲动,她得装得若无其事的。 奈何芩书闲这人死不会装。 第598章 舍不得 “男朋友。” “什么?”覃双双瞪着双眼,牙根都要咬碎了:“你说谁?” 芩书闲头大,吐出两口浊气,一字一顿,言词清晰的再道:“我男朋友,江岸。” 覃双双站在那,满脸写着两个字“不可置信”,短暂的几秒时间消化后,她结结巴巴,半信半疑:“你两这次是来真的,还是想玩一次大的,搞个回光返照?” “那么难听,什么回光返照。” “别以为我开玩笑,我说认真的。” 芩书闲抓起袋子:“我也是认真的。” 覃双双眼睛拨动下,说得有气无力:“那看来我哥得伤心死,你们这旧情复燃得也太迅速了。” “我跟你哥,本来就不可能。” 覃双双倒也不是埋怨:“那你想好了,什么时候走没有?跟他回燕州。” “他今天走,我半个月后才能回去,这边很多事情得处理干净。” 覃双双跃跃欲试着要上楼去看,芩书闲最终也没让她上楼。 江岸懒懒的伸懒腰起床,就看到她拎着大包小包进门。 气喘吁吁,一只手去拉门,一只手扶住脚边的袋子。 “你大早上去买菜了?” 江岸接过,帮她提起往厨房的冰箱处堆,芩书闲跟在身后,打开冰箱,把那些菜一一排好品种塞进冰箱柜里,都是覃父覃母自己院子里种的,新鲜不说,还很健康。 “人家送的。” “谁呀?” 见过送东西的,没见过直接送这么多包菜的。 芩书闲码放好,将几个袋子揉成一团塞到垃圾桶里,抬眼看江岸:“朋友,以前大学同学,也算是闺蜜吧,你不认识,下次带你见见。” 覃双双她是迟早要介绍给江岸认识的,所以也没什 么可以隐瞒。 江岸单手撑住她身侧的冰箱门,身子稍微往里倾倒几分,都快压到她身上去。 “芩书闲,真有你的,现在才想起来。” 他玩味的伸手挑动她下巴,抬的弧度不是很高:“要不是今天的事赶事,你估计也没这个打算吧?” 扪心自问,她确实也是。 芩书闲觉得江岸跟覃家不是一个圈层的人,大抵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往来。 介不介绍都没什么区别。 “虽然我是这么想,但是我没想过要瞒你……” 江岸俯身低头,在她嘴上咬一口,还是那种很用劲的动作。 软骨头 第523节 芩书闲吃疼,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憋在眼眶里,双眼憋得通红:“你再不去收拾你的行李,待会我可就不送你了。” “你不帮我?” “什么都要人帮,自己没长手啊?” 江岸捏着她脸颊两边的肉,力道不大:“你看,这还没结婚,就开始对我凶了,等以后结婚那还得了?” 芩书闲抬起胳膊,抽出手指拈住他的手,将其挪开,推了推:“别说我,你管我还管得少吗?” 他笑,笑得无声,只是唇角撇动着,模样很是帅气养眼。 江岸皮肤白皙,脸蛋那更是光滑鲜嫩,明明三十好几的人了,除了轮廓上的硬朗外,真是看不出一点年龄上的痕迹。 不知道的,都以为他才二十五六出头。 “这么看着我,不怕我把你吃了?” 他声音打趣的意味太重。 闻言,芩书闲快速把视线转移开,岂料,江岸伸手就掰正,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几乎是压着她的脸,还用力的挤了挤,她嘴唇嘟起:“江岸,你捏疼我了,放手……” 又是一个劈头盖脸的吻。 差点给她喘不过气来。 芩书闲像一只失去力气的鱼,软趴趴的趴在江岸身上。 她两只手搭着他的肩膀,眼神埋怨:“都要回去了,还这么不消停。” 他勾唇笑:“你是不知道,半个月对我来说有多煎熬。” 芩书闲想抽身,江岸不让,死死给她禁锢在怀里:“在我手上你还想跑哪去?” 她愤愤的,朝着他胸口锤两下,这点力气对他来说,简直是不痛不痒:“再打,我今天就不走了。” 她连忙把手收回去,恨不得藏起来。 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盯着他看,江岸看得那叫一个忍俊不禁,就差一口给她吃干抹净。 “好看吗?” 芩书闲冷脸冷言:“不好看。” 江岸:“那你一直盯着我看。” “谁让你折腾我。” “我那叫折腾吗?我那叫爱。” “有你这么爱的吗?” 江岸总是有他自己的一套说辞逻辑:“那你怎么不说我跟别人不一样,那些人能跟我比吗?” 芩书闲应和:“是,你是燕州大少爷,有权有钱,谁能跟你比啊,一比一个不吱声,一比一个死。” 这话,把他说得好笑又好气,一时间都不知道先发泄哪一个。 江岸抱紧她,在她耳畔低低声的道:“我的钱以后不都得是你的,你这么说我,不等于是在骂自己呢嘛?” 芩书闲一口气没顺上来,她哪想得到这男人脑子转得这么快。 “那你还走不走?” 她转移话题。 江岸睨她,眼神格外的深情宠溺:“你先告诉我,你想不想我走?” 芩书闲:“我不想,你就能不走?” “嗯。” 她反正是不敢跟他赌的,江岸这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他能不走,那指定就能留在这。 芩书闲不是不想他留在云城陪她,但江氏更需要他回去,她不能自私的霸占着所有。 见她没说话。 江岸大抵是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好了,逗你的,我清楚你想什么,所以不会让你觉得为难,行李我都收拾好了,吃完饭你送我走?” “好。” 吃完早餐,芩书闲在厨房刷碗。 本身江岸是在客厅的阳台边打电话的,不多时,他推门进来,从后环抱住她:“舍不得走。” 他声音沙哑,还带着几分显而易听的疲倦感。 芩书闲心头微微触动了下:“半个月也没多久,等事情处理完,我马上就回去。” 江岸没说话,他把脸埋在她肩膀处,沉默着。 她说:“回去替我跟爸妈问好。” 芩书闲早就想改口喊江南跟叶慧琳一声爸妈,以前是开不了这个口,后来是离开燕州,她没机会喊。 第599章 谋杀 芩书闲刚把江岸送到机场。 医院的电话后脚跟过来,宋凯泽母亲突然离世。 昨晚上还好好的,医生还说她情绪跟病情都已经算是稳定了下来。 心里预感不妙,她在机场外边拦下车往回赶。 边赶车,边给宋凯泽打电话,对方一直重复提示无人接听,芩书闲转而又打给覃衍,让他帮忙找一下人,覃双双在电话里蛐她:“马上你都要走了,这事你就别管,丢给我哥去弄。” 她心理那关过不去。 况且宋凯泽什么脾气,她最清楚。 别人的话,他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覃衍动用所有关系,还联系到警察,才把宋凯泽找到。 他窝在几个黄毛混混的根据地里,满身都是血,手上还握着一把带血的长匕首。 芩书闲见他的时候,宋凯泽镇定得不像一个行凶杀人的人,他淡定到,连脸上都不显露半点情绪,眼神里一个波澜都不起。 她吓得腿软。 警察立马将人带走。 芩书闲直愣愣的待在原地,用手捂着嘴,眼底是一片惊骇。 覃衍喊了她几声,她都没听到。 “书闲,书闲……” 她猛地回神,吸走鼻腔里的酸劲:“他人呢?” 覃衍有些不忍:“刚被警察带走,那个黄毛没气了,这边没监控,很难证明他的清白,这件事要不你先别管,等警察调查清楚……” “他妈妈的死,肯定跟那些人有关,宋凯泽他不是那种恶人的。” 即便心里清楚,人就是宋凯泽杀的。 但她还是在极力的为他辩护。 覃衍看着她,作势要伸手去扶住她踉跄的身子,却又没那个勇气,最终扬到一半的手往下垂:“我相信,我也知道宋凯泽不是那种人,可是警察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 显然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对方的过错。 如果一旦他的罪名成立,那这事就难再有转圜余地。 那晚,芩书闲没回葵南小区,跟覃衍一直守在警局。 江岸落地,打电话给她,听见声音不对劲:“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生怕他一个飞机再往回飞。 她强忍住情绪上的崩溃:“也没什么,就是你突然回去,有点不适应,挺想你的。” 在喜悦的劲头上,江岸自然也就没再深究旁的,他压低嗓音:“女人啊,就是喜欢嘴硬,我在云城的时候你怎么不见这么说,人刚走就说想,芩书闲,现在说晚了。” 芩书闲咬住嘴唇。 沉默片刻,江岸安抚她:“听话,好好在云城待着,半个月咱们就能见面了。” 这次,他不想再夜长梦多。 等她回来,他说什么都要带她去先把结婚证扯了。 婚事,以及那些规矩,再找时间商量。 江岸是真怕了,怕这意外总是比明天下一步到,芩书闲要是再闹个离家出走,江岸能把剩下半条命也丢没,每当回忆起那段日子,他是真的觉得苦不堪言,这辈子不想再承受。 “你到家了吗?” “刚到,等我把猫放好。” 那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后,再是江岸的话:“早知道买只母的,真够皮实的。” 想到宋凯泽的事,芩书闲也没多少心思扯别的,她只觉得精神跟身体上都是双重的打击。 “关好就行,别让它跑出去了。” “晚上我想跟你开个视频,有没有空?” 芩书闲愣了下,反应过来,才说:“我晚上要给学习补习,可能会很晚。” “那就明天吧,不打扰你睡觉。” 挂断电话,她转身过去。 覃衍在等着她,见他面色为难又紧绷着,其实这时候芩书闲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眼里挂着几许深深的疲惫:“宋凯泽家里就剩他跟他母亲,也没别的亲人,他母亲的葬礼我想帮忙处理。” 覃衍点点头。 芩书闲:“我们先回去吧,你也累了一圈了。” 这一夜,她睡得不是很安稳,总是反反复复的做同一个噩梦。 软骨头 第524节 梦见宋凯泽拿着刀朝她捅过来,逼问她为什么要跟江岸走,而不喜欢他,他满身的戾气,整张脸被愤怒撑得胀红,成了猪肝色。 约莫凌晨五点的时候,芩书闲被惊醒。 一头冷汗。 屋外的冷风吹得哗啦啦的响,她起身去把被风刮开的窗户拉合上。 又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 这时候覃衍的电话打过来:“警察那边刚查到一些线索,说是被刺死的那个黄毛有个同伴供了,宋凯泽是属于正当防卫,才将人刺死的,不过这事他怎么着都得蹲几年。” 芩书闲坐在客厅沙发里,手指摁着手机贴紧耳朵。 覃衍还在那边说:“他母亲走的那晚,那个黄毛去找过他,两人在医院起了争执。” 这下她算是明白,怎么人走得那么快。 心里有点恨吧! 芩书闲想了想说:“这事我来办,你就别插手了,学长,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别说谢,我作为云城中学的老师,也是有义务这么做,还有……他妈妈的丧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先去见见他人,看他有什么想法。” 大抵也就是直接火化,找块墓地。 宋母娘家早就不认了,就算找到人,人家那边也不会来人,宋家更是没有一个能主持大局的。 洗漱完,吃完早餐,芩书闲赶着去警局见人。 费了一大番口舌,她才见到宋凯泽。 他明显比起前一晚见时,愈发憔悴狼狈了不少,被警察带出来,芩书闲都差点不敢认人。 “只能见十分钟,有话快说。” 等人一走,芩书闲开口:“你妈妈的丧事,你有没有想法?” 宋凯泽哽着喉咙,许久才说话:“都行,谢谢你们。” “你的事情很快就能解决,警方问你什么不要隐瞒,实话实说,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嗯。” 全程不过十分钟,宋凯泽的脸一直往下垂着没抬起来过,或许是他怕难以以这样 的自己再面对芩书闲,又或者是他怕芩书闲因此瞧不起她,所以干脆缩头躲起来。 宋母是第二天拉去的火化。 其间签字各方面还遇到了不少的难题。 第600章 赌气 宋凯泽进去的第三天,从燕州来了一批人。 扬言要带他走。 起先云城警方这边是坚决不妥协的,最后不知谈到什么,突然改变口径,说要放人,还是云城警察亲自把人送上的车。 芩书闲得知消息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我觉得这件事肯定是江岸干的。” 覃双双一边开车送她回去,双目死盯着前方,揣摩着说:“你想想,这么大的事件,能有几个人有这个能力做得到,况且还是燕州下来的人,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宋凯泽也不会受罪。 原本调查就是正当防卫,判不会判太重。 “希望如此。” 晚上的时候,芩书闲想着,还是打算给江岸打个电话。 等那边接通的空挡,她沉住呼吸,寻思好待会要开口的话。 意料之外的是,电话没打通。 覃双双从厨房端起一小碗粥走出来,粥上边漂浮着薄薄层鱼肉,刚入眼,芩书闲就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劲,那种感觉就像是马上要呕吐出喉,她伸手捂住嘴。 见状,覃双双看看她,又低垂着眼眸看向自己碗里的粥。 确定不是自己粥有问题。 她用那种打量揣摩的眼神看芩书闲,神秘兮兮的问道:“你两那啥没做措施?” 作为一个过来人,覃双双一看芩书闲那样子,跟怀孕八九不离十了。 这一说,她心底狠狠的咯噔一声。 芩书闲长长的深呼吸一口气,拿开捂在嘴边的手指,呼吸加重,心跳亦是。 “是不是啊?” 覃双上痴痴睨她的眼神怪吓人的,看得她是毛骨悚然,后背脊发凉。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想过孩子存在后,所给她带来的变化跟翻覆。 不过芩书闲是清楚的,江岸上次跟她好,才几天,就算是怀孕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能出现反应,顶多是她一直病根的换季肠胃炎犯了。 眼皮下耷:“别胡思乱想,怎么可能,他才来云城几天,就算是反应能有这么快?” “那我哪知道。”覃双双撇撇嘴:“说不定你两早先就见过了,只不过一直瞒着我们不肯说呢。” “我瞒谁也不会瞒你啊。” 覃双双计较:“是是是,那上次我要不是来送菜发现端倪,我们亲爱的芩老师,你是打算什么时候把你这个男朋友介绍给我认识啊?” 准确的说,她现在也还不认识。 芩书闲哭笑不得:“行了,这点事你还计较。” 覃双双端起手里的碗走到沙发边,往茶几上一放,蹲在地上开始喝粥,嘴里喝得稀里哗啦的,喝下去几口,她问:“现在宋凯泽人去了燕州,你打算怎么办?” 她在想,她要不要跟过去。 但是学校这边暂时没法走,也走不开。 加上宋凯泽这件事,估计会被学校带来很大的影响,校长指定不会让她走的。 她跟宋凯泽关系最近。 一想到这,芩书闲是真觉得头疼欲裂。 “还不清楚,没想好。” 覃双双埋头喝粥:“要我说,你就别回去,这件事反正有江岸在帮忙,你去了也没什么可以帮的,他做事你应该也放心,就在云城好好待着,等那边消息便是。” 这办法倒是中肯。 且不说她现在走不了,就算是能走,去了能做什么? 不添乱都不错了。 听取覃双双的建议后,芩书闲如往常一样,该吃饭吃饭,该上班上班,日子照旧过。 江岸基本上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有时候时间多会连着一天打四五个。 跟她说的大多数也都是关于宋凯泽的事,让她别担心,那边一切安稳。 头微微有点儿疼,屋里没开大灯,只留下一盏床头柜的台灯,暖黄色的灯光愈发照得她的脸发烫了。 芩书闲翻个身,把手机扣在掌心:“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多想的。” 江岸那头时不时传来几声翻阅资料的声音,哗啦啦的响动声。 他不说话的时候,她就等着他弄完再找她聊。 一阵胸闷气短,芩书闲咳嗽出声:“咳咳咳……” 隔着千把公里,隔着手机屏幕,这可把江岸心疼坏了,翻阅声立即停止下来,他声音略显得严厉带劲:“刚才还说叫你照顾好自己,这怎么还咳上了?” “季节性肠胃炎,这几天天气也不好。” “去医院看过没?” 奈何是江岸在外地,否则他直接冲过去拉她上医院不可。 芩书闲听不得他这副口吻:“那么凶干嘛?” 江岸坐正身子,心里窝着一点儿火的其实这会儿,他努力控制将其压下去,嘴里沉口气,道:“我这是凶你吗?每次都不懂得照顾好自己,工作起来命都不要。” 喉咙火辣辣的,头晕脑胀的。 她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 浑身还使不上半点力气,芩书闲好艰难扯动下嗓音:“工作不能……” “不说这些,我明天赶过去。” 别人的霸道是强行你答应,至于江岸的霸道嘛! 他压根都没想过给你任何机会,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反正他就是要来。 芩书闲无力阻止,只能任其发展。 说是第二天过来。 她早上一觉醒来,人就站在门口了。 云城冷得冻脚,漫天飘着鹅毛白雪,冷风也是呼呼的作响,啦啦打在江岸那件长款风衣外套的后背上,将他衣摆位置的边角吹起翻飞,他面目严肃,眼神坚定。 芩书闲没说话,都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的那股子火热劲。 果不其然。 没等她伸手去把门拉得更大一些,面前的男人顺势扑进来,生扑了个满怀。 将她整个扣在怀中,一个压抑又浓烈强制的吻,吻到芩书闲差点喘不过气。 满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她挤不开人。 软骨头 第525节 江岸扣住她两边手腕,朝着她头顶的位置扬起,恶狠狠又带着怒气的道:“我不在,你就是这么保护自己的?” 刚摸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就清晰感受到她身上的滚烫。 “我……” 他吞口唾沫,喉结性感的上下滑动几下:“不说这些,带你去医院。” 第601章 跟他好好的 前脚出门,后脚江岸松开她的手:“你在车里等我下,我去拿件厚实的外套。” 先前他给她买了很多厚实的冬装。 随手挑起一件,挽在胳膊上匆匆往外赶。 上车,他先把外套递给她:“穿上,待会下车冷。” 芩书闲唇瓣红肿得有些微微翘起,看上去十分丰盈饱满,又q弹得像两瓣果冻,江岸瞧了一眼,仅此就那么一眼,有些口干舌燥,喉咙里唾液都似黏上了她唇瓣的蜜甜。 “怎么了?” 见他一直看她没动作,她沙哑着声音出声问道。 快速别开视线,启动车子,江岸装得一脸若无其事:“心疼你,还能怎么了,我这才回去多久,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以后我还怎么敢放心让你一个人待着。” 内心是充满甜蜜的。 芩书闲嘴上却埋怨带嗔怪的说:“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别裤腰带上。” “呵……” 江岸呵声那叫一个无奈。 她其实不是看不出来,他来得太匆忙,眼底的困倦都没散去,如同一层阴影般裹在他薄薄的皮肤上。 江岸本就是内双,此时眼球都有点凹陷的痕迹。 “心疼你。” 他挑眉,没去看她:“现在知道心疼我了?早干嘛去了?” “现在也不晚啊!” 芩书闲性格不是那种会主动腻歪,黏上去的,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江岸主动来磨她,这时她破天荒的想黏江岸,主动凑过去脸,在他侧脸的下颌处亲一口。 蜻蜓点水般,亲完即分。 江岸眼里 的得意都快溢出眼眶了,强行忍住不暴露半分,眉梢挑起得更高一些,声音也扬起:“今天怎么这么主动?觉得心里对不起我?” “没有,想跟你好好的。” 芩书闲痴痴的望向他的方向。 男人下颌锋利干净,他没剃胡须,唇周都有稍微的冒青。 情绪的作祟,下颌的咬肌闪过,再闪过,来回反复了好几次。 按照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是对这种情话太过动情的,偏偏这话是芩书闲的嘴说出,江岸还那么爱她,就变得格外的有分量,他眼眶里有什么东西在萦绕,试试润润。 很快眼球前方一层薄雾。 江岸都觉得好笑,他竟然因为这么一句话,想要哭。 话音落下后,芩书闲等了好几秒钟。 在等他开口讲话,江岸却迟迟没声了。 她那种祈求的眼神,仰视的角度在看他:“怎么,我说这话,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是觉得我太虚伪了,还是现在都不受用……” “哧……” 一道车轮摩擦路面石子刹车的哧声,声音特别刺耳。 芩书闲身体还没来得及惯性的往前扑,就被江岸一把抱住。 他从驾驶座上抱副驾的她,其实不是那么方便,空间也不算宽。 “唔……” 芩书闲嘴堵上一道重力,江岸在扯咬她的唇,看那架势,试图要撕破她嘴皮,她害怕的一个劲往后躲,岂不知眼前的男人是头饿了许久的狼,单手掐住她脖颈。 江岸往前拉:“跑什么?我在这能把你怎样?” 她喘得胸口上下起伏难定:“亲够了?” “要是亲吻能让你病好,我恨不得亲死你。” 江岸说这话时,态度跟语气嚣张又霸道,他往下低头,脸都快蹭到她的脖颈里去,在她下颌的位置轻轻吸吮一口,依依不舍的挪开嘴:“秦惜文说得是一点没错,你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芩书闲闹得哭笑不得:“她还跟你说什么?” “还说得可多了。” 秦惜文自从她走后,一直心怀愧疚。 早就想着她回去,听说她马上要回燕州,都恨不得马上见到人跟她道歉。 要不是江岸拦着,估摸这会儿都赶到云城来见她了。 芩书闲眨巴两下眼睛,雾气汪汪的大眼好生委屈无辜。 江岸吻她的眼皮,嘴唇轻轻拂过,什么都没带走,连她眼皮的体温都没顺走半点。 他抵住她眼眸:“现在好点了?” 看她那样子,又不是看不出来。 芩书闲说:“本来也没什么事,你自己大惊小怪。” 她也觉得神奇,昨晚上明明病情加重,当时她都寻思着要不要晚上打电话给覃双双,让她带她去医院的,结果早上见到江岸,身体跟着人都没那么难受了。 芩书闲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所谓的相思病。 人总是牵肠挂肚时,情绪不好,就容易导致抵抗力差,跟着身体也出毛病。 江岸又重新把退下来的安全带给她系好:“不管怎样,好不好的先去医院检查完再说。” 一路到医院,他都贴心,寸步不离的陪同在左右。 需要什么,要操作什么,根本不需要芩书闲自己伸手,喊一声就行。 连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都不禁伸着眼打量江岸,蛐蛐他这人太贴心温暖。 主要是还长得太帅,引人注目。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季节性肠胃炎引起的一些发热,她现在没发烧,就是喉咙痛的话,开点药回去吃两天就行。” 江岸按照医生的嘱咐,拿着单子又赶紧去抓药,照顾忙活一手抓。 以前,芩书闲总觉得像他这样的富家公子,是不会做任何接地气,食人间烟火的事情的。 “药都拿好了,我扶你上车。” 她刚起身,坐太久的缘故,腿一下子发麻发软,差点一脚软下去起不来。 江岸连抱住她往怀里抓:“还好吧?” 芩书闲都快成龇牙咧嘴了:“腿麻,先缓缓。” 他站在原地没动,她不让他伸手帮忙。 就这么缓了差不多七八秒,芩书闲瘸着腿站直,江岸搀她从医院回到车里。 这边两人,跟对面两人迎面撞上,对面的人覃衍和覃双双,还是覃双双跟芩书闲最先发现,显然想要躲开避开是来不及。 如她所料,江岸第一眼就望向了覃衍。 那种眼神里带火花碰撞的架势,很明显,她甚至还能从江岸的眼睛中看到冒火的星星点点。 “这是我们学校的覃老师,也是我学长。” 芩书闲先开口,避免局面僵持。 她刚介绍完那边,准备跟人介绍江岸。 第602章 婆婆的肯定 身后的人已经抢先她一步,迈步到她身前,手伸过去,欲要同覃衍握手:“你好,江岸。” 这时候,覃衍感觉到他的来者不善。 又或者说是源于上次事件,所导致的针对跟锋芒。 “你好。” 覃衍礼貌性的跟他握手,两手只是指间交碰了下,并未有过大弧度的接触。 江岸视线也没从对方脸上挪开,甚至带有几分不善的那种敌意。 覃双双跟芩书闲都能感觉出来,两人心照不宣,看破不点破。 最终还是覃双双开口:“哥,咱们还得去看老师,就不打扰人家了,先走吧。” 闻言,覃衍还生生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慢半拍的嗯声后,提步往里走,想都不用想,芩书闲跟江岸走后,他一直扭头盯着两人远去的方向,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低落。 见状,覃双双拽下覃衍。 没好气:“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她不喜欢你,你两也不合适。” 覃衍一直绷着脸进去,冷色的面孔中,情绪都挤在嘴角位置,唇瓣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芩书闲那种性格的女人,她不可能被覃衍征服的。 她就是天生跟那种野性的男人登对,就比如江岸。 从覃双双见到江岸的第一眼,她心里便明白,芩书闲为何会跟他纠纠缠缠这么久,他确实很适合她,不管是性格上的互补,还是做事做人上的作派。 软骨头 第526节 “是啊,我输了。” 覃衍低低声说完,径直加大步调走,越过覃双双。 “你但凡能早点表白,也不至于暗恋到现在还没结果。” 芩书闲现在的性格是一蹴而就的吗? 当然不是,她这些年经历了太多太多,性格也改变太多,而恰好的是,这么多年覃衍都没有参与过她的改变,对她谈何了解? 不是相处过半年一年,就真的能了解一个人的。 你没有陪着她经历过风雨,你永远也不懂那些风雨给她带来的伤害。 覃衍低头不语,眼眶微微发红。 …… 另一边。 江岸率先下车,把后备箱里给芩书闲买的补品一一拎好,再去帮她开门。 “慢点,你现在头晕。” “我没事。” 那股劲刚走,这会儿又开始席卷而来,难怪人家都说感冒头痛都是时好时坏,反复发作,芩书闲撑住他胳膊,江岸挽她上楼,楼梯还不好走,不能同时容纳两人,只得小心翼翼的迈步。 江岸是早就有心给她搬出去,她一直不肯。 想着这边也就住不到一个月了,搬出去没必要,搬家也麻烦。 “我去给你熬碗姜汤。” 刚把东西收拾好,江岸马不停蹄的去厨房捣鼓,在冰箱里翻来翻去,也没见找着需要用到的食材。 准确说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煮,需要什么。 不过还算聪明,知道上网查。 芩书闲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这边房子空间本就不大,她坐在那能一眼望到厨房里走来走去的身影。 由于初次学习做姜汤,江岸忙得两只手恨不得当成两双来使用。 男人身高187,身材身形自然是没得说,标准的倒三角,宽肩窄腰的,尤其是他脱掉外套,上身是灰色衬衣,下身是直筒的西服裤,腰线更是优越出众。 芩书闲看得想上去掐他一把,她红着脸把这个突发奇想的冲动压抑下去。 “嗡嗡……” 他放在案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 江岸拿起,单手撑着灶台,用右手去拨弄手机,他腿稍微压在灶台边。 芩书闲顺着他的腰线往下看,直到那双笔直修长的腿,男人的腿一看就是很有线条肌肉感的,即便是包裹在黑色的裤子中,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心都在怦怦跳,耳边还嗡嗡的作响。 不知道他捣鼓几下什么。 突然一电话跟着打进来,手机叮叮当当的响。 声音吓芩书闲一大跳。 她赶忙收起那些胡乱的小心思,转开脸,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电话是叶慧琳打来的。 叶慧琳在那边说:“江岸,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人一起带回来,你也别跟着回来了。” 声音还不小,主要是江岸故意开着免提,像是知道叶慧琳要开口说这些,还刻意给她听到。 江岸应和两声后,揣着手机进来。 他盯了盯芩书闲,把手机往她面前凑近:“来,你自己跟她说,她就在旁边。” 手机都丢到她面前了,芩书闲能说不接? “喂,阿姨……” 叶慧琳比她还热情:“是书闲啊,刚才阿姨说的话你别介意,叔叔跟阿姨都想你了,想着你们早点能回来燕州,至于你们那婚事,我们也不会过多的干涉强求什么。” 今日不同往日。 叶慧琳是真怕芩书闲跟江岸再闹点什么别扭。 不光是江岸伤不起,全家都跟着受不起这份罪。 叶慧琳心疼儿子。 芩书闲抿着唇,在看江岸。 反观他,则是一脸的任其她发挥,不管不顾的架势。 她又只得把手机往回收一收,低声开口:“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等处理完了,就能回燕州,这次我都跟阿岸说好了,我们回去就直接领证,酒席仪式什么的等抽出时间再商量。” 所以的苦恼都来自一个夜长梦多。 “好好好,你们决定好就行。” 江南在旁边说了句什么,芩书闲没太听清楚,紧接着电话就挂断了。 “看吧,现在我妈可把你当成宝,我在她眼里还不如人家捡的儿子。” 江岸往她身侧位置一坐,半个人都深陷下来,单手揽在她腰上,更似搭在上边。 芩书闲正面对他,连他脸上微微触动的汗毛都能看清:“毕竟以后我是你孩子的妈妈,阿姨肯定会对我好了。” 倒不是他没有释怀过往。 只是偶尔,江岸也会回想起当初跟阮绵的场景。 叶慧琳可不是如今这副模样,恨不得当场就把人赶走,还闹得很不愉快。 人跟人之间总是这样,有些人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 有些人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仿佛这个世界就是个大陷阱,总是把一些不该相遇的人,提早相遇了。 第603章 不为人知的一面 江岸初次熬的姜汤并不那么好喝。 喝下去半碗不到,芩书闲就觉得难以下咽。 他眼巴巴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皮微耷拉:“是不是很难喝?” 她是不忍心说的,毕竟江岸确实已经算很用心去做。 “还好吧!” …… 江岸这一来,又是打住三四天,眼看着半个月的时间愈发的近,云城天气也逐渐恶劣,好多处都开始大雪封路,外边的车进不来,里边的车也出不去,想走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他倒是乐得如此。 芩书闲心里泛疚:“你公司的事怎么办?” 江岸刚睡醒,眼皮都还没怎么睁得开,满脸的惺忪气,嘴里混混沌沌的道:“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你该担心一下到时候怎么回去。” 学校那边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半月时间足够,她随时能走。 唯一让芩书闲觉得困扰的,怕就是宋凯泽的问题。 学校他是指定回不来的。 知道她在困恼什么,江岸手指顺着她柔软的发丝:“放心,宋凯泽的事情我来处理。” “他上学……” “燕州大把的学校。” 芩书闲说:“我其实不太想让他在燕州上学。” 江岸没说话,不过他了然于心。 宋凯泽对她有好感,如果让他在燕州待着,眼睁睁的看她跟江岸在一块,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她不想帮了他的学业,又伤了他的心。 “那就去别的地方,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办好。” “我信。” 芩书闲窝在他怀里,江岸吻了吻她,起身去厨房做早点,他做的撑破天就是一些类似三明治的,做法简单好上手,还能将就着吃的,其实她一个人的时候,大多是不吃这些。 江岸夹起一小块烤好的鱼肉递给她:“吃点这个补充营养,几天没见脸都瘦了。” “嗯。” 她放嘴里咀嚼两口,味道还怪好吃。 见她吃得好,江岸索性把碗里那点全给她:“吃鱼肉挺好的。” 芩书闲自顾吃了不下四五小块,她擦擦嘴,提声说:“领证的事你怎么看?” 江岸回得倒是很利落爽快:“户口本我手上有,只要你说什么时候去,我都行,主要是看你的时间安排。” 她想想,遂而出声:“我这周三就可以走,回燕州一天,周五就可以去。” 真到这一天的时候,芩书闲觉得很梦幻。 她真的要跟江岸结婚了。 仿佛距离上次离燕州的事,不过是昨天。 “行,那就这么决定了,要不要我陪你在这边到周三?” “不用,你先回去,公司的事那么忙,你待在这边,万一哪天再封一次路回不去的话,都不知道得待到什么时候。” 江岸看她:“你这意思是公司的事比我结婚还重要?” 软骨头 第527节 意识到说错嘴,芩书闲立即纠正:“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怕你赶不回去嘛!” 她一不聋,而不眼瞎的。 江岸打电话说过什么,芩书闲多多少少能听进去七八成。 也知道现在江氏云水间的项目很重要紧迫,她不想成为拖他后腿的那个存在。 “公司的事没你重要。” 江岸轻飘飘的一句话,实则包含着他很深的情感。 “嗯。” 越是这般,芩书闲的心情越是阴郁,就像是压着一座大山,挡在她跟江岸之间,挪不开,也跨不过去。 “我说这话,你就一句嗯?” 有时候沉默无话比起争执吵架更令人觉得心累。 或许是感觉得出她压抑的情绪,江岸总是想试图把她从中拽拉出来,奈何他自己也能力有限:“阿闲,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做什么事情都会拖累到我?” 芩书闲压着脸,她手指紧攥筷子,手指骨都捏得发疼。 江岸往她这边坐。 手小心翼翼的动作,朝她肩膀搭过去,掌心贴住她肩膀皮肤,他不轻不重的揽入怀。 芩书闲的脸靠着江岸的胸脯,能清晰感受到男人均匀的心跳声。 “你要知道,以后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老公,我都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夫妻之间不存在什么累赘拖累一说,你是我选的人,哪怕是用命去换,我也会换你一生……” 芩书闲最怕他说这样的话。 眼里含着泪,堵住他的嘴。 就这么麻木的触碰他的嘴,芩书闲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江岸亦是没有。 直到她睁眼看了看他,伸出手勾在他脖颈上,江岸整个人的开关像是被触发。 他呼吸一重,用重她两倍多的力气缠住她腰杆,直接将人抱起到他大腿上。 江岸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暧昧又模糊:“下次亲能不能别这么斯文,不痛不痒的。” 芩书闲也不是没经过事。 想起来跟他那段时间的香艳日子。 她脑子哄地一声跟炸开一般,好多画面从她脑海中浮动过去,跟播放电影片段似的。 “这可是你说的。” 芩书闲手掌撑住他肩膀,跪在他面前,手指挑起他下巴,吻他的力气很是大。 江岸只觉得口腔里瞬间蔓延开一抹浓烈的血腥气,都要顺着他舌头渗入到喉管里。 她发疯的亲,发狠的咬他。 嘴痛又麻木的感觉,很是上头。 江岸两边手指深陷在芩书闲腰间软肉中,嘴里疼的发出闷哼。 满嘴的血,芩书闲松开,捧起他脸,打趣的问他:“现在会觉得我斯文吗?” 说实在的,她不是那种表面斯文文静的女人。 犹记得高中那会,同学整蛊她,把死老鼠丢在她课本桌里,见到血糊糊一团的时候,她当时僵在那不敢动,但芩书闲还有点腹黑,她不声不响,拿塑料袋包裹好,丢在整蛊她那名同学的书包中。 后来的事情可想而知。 两方都被叫家长。 从骨子里来说,芩书闲是叛逆的。 只是每个人的叛逆都不一样,她习惯性的掩藏在那张人畜无害的皮囊之下。 江岸低声一笑:“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芩书闲反扑过来。 他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重力往他腿上压。 或许每个人都藏着不为人知的那一面,这一晚江岸算是真正看到芩书闲外人不知的一面。 第604章 喜欢吗? 第二天,早上起床。 毫无疑问的是,芩书闲浑身如被车轮碾压过,骨头缝里都渗着酸痛。 她撑住床,想翻身起来。 一只强健有力的胳膊揽住她纤细的软腰,狠力的拽了下去。 她跌在江岸怀中,他使坏的扯过被褥,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包裹住,低声在她侧耳皮肤出低低响起:“再陪我睡会儿,昨晚上太累了,不抱着你睡觉我睡不着。” 芩书闲是根本受不了他这绵绵密密的态度。 后背泛起一层薄薄的鸡皮:“撒娇。” 江岸睁睁眼。 黑暗中,几乎看不清任何,他低笑:“跟自己老婆撒娇怎么了?不允许啊?” “没事。” 芩书闲本想就此作罢的,结果江岸这人心思深沉,大清早又来一次。 这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 江岸的手探出被褥,伸到地面抓起地上的衣服,窸窸窣窣三两下穿戴好:“想吃什么,我洗完澡下楼去买。” “随便,都行。” 芩书闲也跟着作势起来,江岸勾起她下巴,在她鼻尖上印下浅吻。 “再睡会呗。” 她示意往下躺,看着江岸起身去浴室,背影消失不见。 这时,覃双双的连环夺命call打了过来。 抓起手机按下接听,芩书闲拿件稍微能裹身的衣服包住大半个身体,穿鞋绕去客厅里说:“怎么了?” “那个……”覃双双支支吾吾的:“昨天在医院遇见那事,真是我两去医院看他朋友,你那男朋友他,应该没有多想什么吧?你两可千万别因为这点事吵架闹矛盾。” “没有的事,别多想哈。” 覃双双将信将疑:“真没有,还是骗我?” 芩书闲坐在沙发边,半仰起眼,盯了会天花板。 昨晚上江岸确实不如往日那般,有点过于暴戾,但她又说不出是怎么 回事。 眼下经覃双双这么一问,她瞬间脑中一片清明,江岸这人确实很符合这种形象跟作派,他就是那种有仇当场报,不会隔夜的。 芩书闲压低嗓音:“好像是还真有一点,但我不太确定。” “有件事我哥之前没跟你说,我当时想着也没什么,就没告诉你,你跟他和好之前,他来过一次云城,在酒局上跟我哥盘问过你的事,当时我哥鬼迷心窍就说他不认识你。” 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喉咙里热热的,像是滚着一壶刚烧开的开水。 江岸很早之前来云城,她是知道的。 只是再起提及这件事,芩书闲情绪上略显得没绷住。 半晌听不到声音,覃双双在那头扬声喊:“你别不说话,要是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我让我哥去跟你道……” 她急声打断:“没有,学长也不需要跟我道什么歉。” 且不说这一件本就不是覃衍错的事。 就是他帮她的,芩书闲都还不开这个人情。 说完,她补充问句:“对了,你哥他没什么事吧?” “他好着呢,你知道的,他这人的性格不像别人,遇着事就不要命的酗酒,他不会的。” 听到她在外边打电话,江岸洗完澡还在屋里待了会,等着她挂断,没急着出去凑热闹,人跟人,就算是亲如夫妻,也得有独属于自己的一点私人空间。 她刚拿下手机。 扭头看到他就站在身后,修长皙白的手指系衬衫纽扣,一颗两颗,一一系好。 白色的衬衫很衬江岸的气质跟他那张脸,本就卓越的模样,看着更加好看了。 于是,芩书闲就这么多瞧了几眼。 江岸低俯下脸来:“我最近发现个问题。” 两人相隔很近,只要他稍稍往下低头,她的鼻尖马上就能触碰到他的。 “什么问题?” 江岸一字一顿,声音特别的轻浅:“我发现我老婆特别爱看我。” 芩书闲忍住激动的心:“那不好吗?喜欢看你才说明她是真的爱你,不看你的话,那是嫌弃。” 她说起这话来,眼神特别认真。 搅扰得江岸气血上涌,他露出一抹无奈的笑:“你就不怕你这样,我总是管不住自己,时不时的拉着你那啥?” “不怕,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女流氓。” 芩书闲还照做,顺势去勾他脖子,亲昵的语气口吻:“比起流氓,那我还真是远不如你。” 软骨头 第528节 江岸装无辜:“我怎么了?” 她也索性不藏着掖着,毫无掩饰的道:“昨晚上跟今早上你自己怎么了,你心里没点数的吗?这么大人了,不必我提醒你了吧?” 他当然知道。 从第一次开始,芩书闲就知道,江岸在那方面是想得开,也是放得开,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哭着喊着求他。 他忽地声音压得更低,侧脸往她的耳垂边贴:“那你喜欢吗?” 芩书闲在心里吐槽:她能说不喜欢吗? 江岸气性那么大,还好胜心强。 但凡她这一刻说不喜欢,待会他就能磨到她哭着求他不可,偏偏芩书闲有时候还挺爱他这么作死,都说互补,江岸跟她很多方面,都从互补得上。 她不说话,他就用力的掐她腰,故意整蛊她。 “喜欢。” “晚上……” 芩书闲要翻脸:“你先去买早餐,我饿了,其他的事晚上再谈。” 江岸这次还算听话,又或者说他是养精蓄锐,先妥协忍让为上。 他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芩书闲洗完澡的功夫,江岸拎着两大袋子进门,冷风把他眉毛都快吹竖起来了,手背通红,原本皙白的脸也包裹了一层红晕:“云城的冬天比燕州还冷。” “这边确实要冷一些。” 她边擦拭头发,走出去。 江岸站在餐桌边,开始把他买回来的早餐一一将袋子剥开,将早餐拿出来摆放在餐桌上。 都是她最爱吃的老几样,站在远处,芩书闲都闻得胃里鼓鼓响,嘴里流口水了。 “洗好澡了?” 江岸绕到她身后,接过她手上的毛巾替她擦头发:“你先坐好吃早饭,我帮你擦。” “嗯。” 她知道他脾气倔,也不跟他争。 他想做什么让他去做。 江岸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上手的,但他好的地方是,肯花精力去学。 第605章 仇家 回燕州的行程安排下来。 江岸提前几天走,她得往后几日,先把学校这边的交接工作做好。 刚把人送走,芩书闲要赶回去。 在车里她就愈发觉得不对劲,后边一辆黑色的丰田紧随其后,跟了一路了。 她心底暗自琢磨,叫司机转个弯往别的方向开。 丰田跟着她们走,这下她几乎能判定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芩书闲琢磨片刻,遂而跟司机开口:“师傅,我现在不去云城中学了,突然有点事想去一趟警局,你帮我调个头吧!” 司机起先还纳闷。 看她一直盯着后边的车看,瞬间明白过来:“行。” 近乎是快到云城警局的时候,丰田车这才改变方向。 芩书闲待在后座,等了约莫有十分钟的样子,才再叫司机往学校开。 她给覃双双打电话:“双双,你能不能来趟学校,我感觉有人冲着我来。” “谁啊?” 芩书闲脑子很清醒的:“我怀疑是跟宋凯泽有关的人。” “他仇家?” “估计是。” 她在云城没得罪过任何人,在学校就算是跟同事之间有点什么小矛盾,倒也不会上升到这种地步,那她能想到的只能是宋凯这这边,况且那些黄毛本就拉帮结派的。 “我马上过去。” 覃双双比她还先到,开着她那辆招摇的大g,她人就站在大g旁边的树下,头顶一顶灰黑色的鸭舌帽,黑衣黑裤黑皮靴,看着就是那种不好惹的架势。 芩书闲下车前把车钱付完,笑道:“你这是真打算去打架啊?” “我怕万一真打起来,我这行头也好护着你啊!” 要论身手,覃双双还真是有,高中就学跆拳道,一般男的还真打不过她。 芩书闲四处环顾一圈,那车确实是没跟过来。 心里说不后怕是假的,她根本不清楚跟宋凯泽有仇的那些人是什么底细。 外边的人又乱。 覃双双问她:“这事你不打算跟他讲?” “反正过几天就要走了,说了他担心又跑过来,就更麻烦。” 覃双双不这么想:“他有那么能力保护你,不过是说句话的事,再者说了,你这上下班也不安全,既然人家都能跟踪到你,肯定还有别的办法能找到你的住所。” 芩书闲不是没想过。 对方一看就不是光跟踪她那么简单,恐怕早打听到她住在哪。 “大不了我住学校宿舍。” 云城中学管得严,外人是进不来的,她可以住几天宿舍,等到周三再走。 覃双双琢磨着,还是不太放心:“不行,要不你去我那边跟我一块住,我反正闲着也没事,这几天就接送你上下班。” 一个好的闺蜜就是这样。 总是能在至关重要的时刻,发挥她最大的作用。 最终两人商量之下,一致决定晚上先去葵南小区把东西搬走,房子退掉,搬去覃双双的小窝住。 晚上刚下班,走进楼道里,芩书闲就听到有人在说话。 是几个男人。 平时这边楼道几乎是没有人会待在那讲话的,毕竟地方小,空气流通还不太好。 她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一步步往前走,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刀哥都说了,这次咱们一定要抓到这女的,只要抓到她,疤子就能从警察那出来,那小子去燕州也没用,我就不信他不护着他自己的女人。” 那女的说的就是芩书闲。 有人应和:“可他在牢里蹲着,想出来也出不来啊!” 先前说话的人啐了口痰吐地上,说:“你傻呀,有人帮咱们,咱们要的是那小子自己认罪,只要他认,他就必死无疑……” 后边的话,说得不太清,芩书闲没听到。 她转身欲要下楼,脚没踩稳楼梯崴了下。 高跟鞋的鞋跟碰触到台阶,撞出一道脆声来。 不说是她,连楼道里的男人也是吓一跳,连忙跑出来查看。 芩书闲躲无可躲,她只得回头快步往楼下跑,鞋子太碍事,她索性直接踹掉,赤脚跑得更快一些。 “就是她,快去追,别让她跑了。” 这边是老小区,楼梯路是很不好走的,只能容纳得下一个多人,两个人走一块都有点拥挤勉强。 哐哐当当的,几个人前后往外跑,其间还撞到往楼上走的路人。 芩书闲也顾不得那么多,她边跑,边打电话叫覃双双。 几个人在后边穷追不舍。 她能感觉到自己两个脚底板已经磨出血了,芩书闲腿发软,跑到巷子外边路口的时候,还被路边垃圾桶狠狠拌了下,差点摔下去,她忍痛在马路狂奔,来往都是车。 见路上行人越来越多,追她的几人逐渐才停下来。 芩书闲哪里还能想到形象问题。 随手在路上拦下辆出租车,报了覃双双家的地址。 慌慌张张赶到地点,可把覃双双吓坏了:“你吓死我了,早知道我陪你一块去,你非不让。” “我也没想到。” 她是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锲而不舍,还这么精明。 覃双双低头一看,芩书闲的脚上糊了一团血,鲜红的,鞋子都没穿。 “你的脚流血了,先上楼。” 两人上楼进屋,覃双双给她擦药包扎,随后才去打电话给覃衍,覃衍的意思是叫她先报警,去葵南小区那边守着,待会他开车过去帮芩书闲把东西收拾好送过来。 眼前也只剩下这唯一的一个办法行得通。 他们的目标是芩书闲。 覃双双放下手机,转身去给她泡了壶热茶:“先喝点东西暖暖身子。” 还没等她喝掉两口,江岸的电话打过来。 见她没接,覃双双催促:“接啊,这事你怎么着也得跟他说的,不然他从别人嘴里得知,不知道心里该怎么想。” 芩书闲没别的心思,就是怕江岸担心,他远在千里外。 “我出去接。” “行。” 软骨头 第529节 覃双双也没偷听,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等她接完电话,差不多是半小时后的事,抬眸问:“怎么了?” “我跟他讲了,他非要急着过来。” “来呗!” “公司事多。” 覃双双不屑的一哧:“我跟你说,你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不来劲。” 第606章 怎么开心,怎么来 江岸也是真忙,想赶过去也难。 云城回燕州的路彻底封死,直到周四早上才开封。 覃双双亲自送她到机场,泪眼汪汪的抱着她舍不得放手,不管芩书闲怎么推,她嘴里嘟囔:“你回燕州,以后想见你可就没那么简单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面。” 这次回国,再过些时日她都得出国。 覃双双抱她的力道越来越大:“你让我再多抱会。” 她黑衣黑裤,头发塞在鸭舌帽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侣。 闹得芩书闲那叫一个哭笑不得:“以后有时间我去国外看你。” 说是这么说,事实哪有那么容易,从燕州到云城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出国,话是轻飘飘,行动起来很难,况且大家日后都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联络必定会少。 “好了,一路顺风。” 芩书闲走了,覃衍才赶到。 他是故意的,人早就在后边躲着老半天没现身。 眼底的薄雾出卖了他,覃双双盯着覃衍那张脸,恨铁不成钢:“人都走了你猜出来,难怪追不到人,像你这样的性格,是我我都不答应你。” 覃衍沉沉闷闷的也不张嘴说话。 目光笔直望向芩书闲离去的方向,她背影早就消失在人流中了。 打云城飞回燕州的路程并不算遥远。 转眼落定。 已经是深夜时分,来接机的有叶慧琳跟秦惜文,江岸自然是不用多说。 他怀里捧着一捧火红的玫瑰,含情脉脉的站在风口处,等着她走出来。 来来往往的人总是在看他。 江岸觉得不自在,脸色稍微有点儿的冷漠僵硬,芩书闲走上前,他一把抱住她肩膀,将怀里的花束递到她手上:“这是妈跟惜文特意让我准备的,你回来大家都很高兴。” 她看到叶慧琳的那一瞬,差点眼泪没绷住直接崩掉。 芩书闲憋着那股气,强行忍住:“妈。” “嗳。” 听到她久违的一句妈,叶慧琳心里跟炸开花似的那般高兴,哪怕是给她金山银山,她都不舍得换。 叶慧琳过去抱抱她。 芩书闲没忍住泪,一滴眼泪滴在她肩膀处。 “别哭,一切都过去了。” 看着这个场景,江岸也是有些恍惚的,叶慧琳变化太多,起码她不如以前对阮绵的态度。 像是小心翼翼的 呵护着芩书闲,比起儿媳妇这个身份,更像是在呵护自己的亲生女儿那样。 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江岸出声:“妈,先上车吧,这边风大冷。” 叶慧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牵着芩书闲往外走。 秦惜文跟江岸走在身后,秦惜文胳膊肘怼他一下,力道不重,她拨两眼低声跟他说:“舅妈现在真疼书闲姐,以后你在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那是我老婆,地位高不是应该的。” 秦惜文挑眉:“你以前对那些女人可不这样。” 江岸特别的自豪骄傲,声音都大不少:“那些人能跟她比吗?” 看得出,他是真爱芩书闲,爱入了骨子里。 刚回来,叶慧琳跟江南就要带着她去江氏旗下的珠宝行选首饰,说是明天两人去民政局领证,好歹也得带点东西意思意思一下,生怕她拒绝,叶慧琳那是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跟她耳边说完,又去吹江岸的风。 家里还如她离开前的布置装潢一模一样。 唯一的变动,就是多放置了几幅名画,都是江岸从竞拍场上拍回来的。 她站在阳台边。 屋外已经夜深人静,能隐约听到一些虫鸣声。 腰间忽地缠上来一双胳膊,懒懒的抵在上边,芩书闲还没回眸,江岸下巴往她肩膀上靠过去,低低声的道:“这几天我老是做噩梦,梦见你被人抓走了,吓得不行,还好平安回来。” 她抿唇没做声。 彼此间沉默片刻钟,江岸再次提声:“宋凯泽的事已经处理好了,他说想跟你见一面,你要不要见他?” “后天吧!” “嗯。” 芩书闲转身,脸主动的往他胸脯上贴过去。 姿态跟动作都颇有撒娇委屈的架势。 江岸小心翼翼,手指轻轻掰住她肩膀,与她眼睛对视:“有没有想我?” 她点头,唇瓣没蠕动:“嗯。” “我也想,想得都快发疯了,度日如年。” 想念这种东西太折磨人,江岸发誓,他这辈子不要再体验第二回。 芩书闲踮脚,在他唇上蜻蜓点水的亲一口,结果江岸生生反扑她。 “哐当……” 她脚没站稳,撞到旁边摇椅,江岸立马伸手抱着她转个身,否则晃动的摇椅打过来,一定会精准无误的打在她后背上,她自己也是被吓得一后背的冷汗,那材质的摇椅可不轻。 见她没事,他眼神跟脸色才放缓不少:“抱你进去?” “好。” 差不多半夜,芩书闲是被饿醒的,毕竟刚经历那么大的一场体力活。 江岸揉着她腿:“怎么了?” “肚子饿。” 话刚说出来,她肚子跟着咕咕响。 江岸一笑,唇咧得大大的:“这个点家里佣人都睡了,要不带你出去吃?” “算了,麻烦。” 他直接拉她起来:“不麻烦,开车十几分钟的事。” 江岸一直记着他在云城跟她撞上,芩书闲请他去吃大排档的场景,两人在摊位上划拳摇骰子,玩的就是一个冒险心跳。 其实那晚他有很多的心里话,都没来得及跟她讲。 又或者说是讲不出口。 芩书闲被他这么一怂恿,也是心花怒放了,反正睡不着。 直接爬起来去穿衣服,江岸拿车钥匙,两人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的下楼去车库取车。 江岸跟她都只穿了一套冬天的睡衣,她的比较可爱。 “待会买回去吃吧?” 芩书闲怕万一叶慧琳跟江南突然醒来,发现楼上人不见了,会担心两人。 江岸大咧咧的:“这还没过门,这么小心翼翼的干嘛?他们不会说什么的,现在都这样,以后还怎么交流生活在一起?” “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婆。” “嗯。”她自动回应。 江岸:“不要觉得自己融入不了这个家,你就当是在自己家里,怎么开心怎么来。” 第607章 第一次结婚很紧张 江岸没有特意带她去什么高档的餐厅,去的是一家小巷子里的馆子。 这个点了,店里的生意还是很好,人来人往,走走停停的。 芩书闲跟江岸寻了处比较安静的位置。 这家店的牌子就打在门口,挂得老高,叫全福记。 “怎么想着带我来这吃?” “听说味道不错。”江岸一边端起开水壶倒水烫洗消毒碗筷,一边递给她:“也是前段时间陆淮南两口子跟我提起的,我在燕州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知道这。” 陆淮南也不知道。 但阮绵清楚。 软骨头 第530节 两人点了几碗店铺招牌,芩书闲一边吃着,说:“味道还挺不错。” 江岸没抬脸:“明天想买什么?” 她想想,脆生生的调笑:“买栋楼行不行?” 他正儿八经,把手里的筷子放下来,冷静的看着她,好几秒。 芩书闲故作矫情:“你看,还总说多爱我,买套房都不肯,你那么有钱还缺这套房吗?” 知道她开玩笑,江岸认真:“别说一套房,你让我给你买十套,一百套我都愿意,阿闲,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真心,毫不夸张的说,这辈子娶不到你,别人我也不打算娶。” 她扯动喉咙,没说出话。 吃完宵夜,江岸开车回家。 在路边遇上一只三花流浪猫,芩书闲蹲身哄着它往前走,两人身上也没带什么能吃的,她就从车里拿了一小块饼干。 “瞄瞄……” 流浪猫十分警惕,探头缩尾的。 她愣是待了老半天,才把猫哄出来,芩书闲一边顺着猫咪的背毛,没有太近的靠近它。 江岸站在两米开外的位置,掀动眼皮,半露那双明亮的眸子:“带它回家,两只猫肯定得打起来。” 一般的流浪猫见着人都会躲老远跑掉。 鲜少见这般的温顺乖巧的。 芩书闲抚了下它背毛后,它竟然开始往她面前凑,卷起舌尖舔舐她的指尖。 “要不把它给詹敏姐养几天?” 两人最终决定,把流浪猫带回家,家里养的那只先给詹敏带着。 …… 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 芩书闲还在做梦,江岸抱着她去浴室洗漱,盯着她刷牙洗脸,他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好好洗脸,咱们等最早一趟。” 她只觉得这太折磨人了。 想说不就领个证,真没那么必要。 洗完脸出来,江岸已经备好早餐,亲力亲为的帮她端到楼上。 江南看到,想叫人,叶慧琳叫住他:“人家小两口的事,咱们别操心,他做什么事有分寸的。” 江南:“这领证可不是什么小事,话说你要不要跟惜文过去陪着?” 叶慧琳满脸写着笑容:“我去干嘛?让他自己处理,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叶慧琳心里比谁都紧张。 她是打心底里认定了芩书闲这个儿媳妇的,该准备的,别人有的,别人没有的,她都一一准备齐全,比燕州任何一家富家公子娶老婆都来得大气阔绰。 叶慧琳还打算把自己名下的股份转让一半给芩书闲,是她一直拒绝没肯收。 人待她够好的,不能再贪图什么。 这是芩书闲一直以来的做人准则。 在家倒腾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江岸才领着她上车。 他心情紧张得要命,一道上一直牵着她的手。 考虑到各方面因素,今天是司机开车带两人去民政局。 后座车厢很宽敞,芩书闲掌心都被捂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黏黏腻腻的,她试图抽了抽手,江岸不让,反而是拽得更紧了几分:“怎么了?我捏疼你了吗?” “你手里没汗吗?” “有,但我乐意。” “行吧,你开心就好。” 不光是江岸,芩书闲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结婚时的很多种场景,不过那时候她想的是梁惊则,各种浪漫幸福的画面,如今再细细一回忆,真是物是人非。 跟江岸她是从未想过的。 眼下她却与他手指相扣,要去民政局结婚。 那 种沉浸在现实与梦幻之间的情绪,不停的拍打着芩书闲的心。 表面是风平浪静,不起波澜,实则内心早就翻云覆雨了。 江岸牵起她手,稍稍用力几分,低声问:“现在在想什么?” 芩书闲表情还想得特别认真出神,都快听不到他说的话。 闻言,反应过来,她抿唇笑了笑,才开口道:“感觉跟在做梦一样,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嫁给你,咱两以前还是死对头,我天天防着你,生怕你害我。” “你也知道。” 人跟人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你认真想要去维护的东西或者人,反而背道而驰。 当你无意间遇到的人或事,有可能最后成为你一生的幸运。 芩书闲俏皮的一笑:“我那时候应该对你好点。” 江岸贴近,唇贴在她耳际:“那你现在对我好也不迟啊!” 车刚好停在民政局门口,此时已经有来来往往的人了,但太早,来的还不算很多。 江岸有些迫不及待。 芩书闲下车时,拽了一下他。 “怎么了?害怕?” “有没有水?”她眼睛四处瞟:“我想喝口水。” 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挺玄幻的。 江岸在车里拧了瓶水递给她,眼巴巴的盯着她喝下去三分之一,他没急着催她下车,而是专心认真的等待,约莫芩书闲缓了半分钟的样子,她一鼓作气:“进去吧!” 身份证跟户口本都紧紧的揣在口袋里,她掌心一片薄汗,全都摩挲在户口本外壳上。 江岸则是一路死死的紧握她手指,十指交扣住。 前边的人不算多,也就三对新人。 个个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有含羞的,也有兴奋到交头接耳的。 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幸福的人都会聚集在这。 唯独江岸跟芩书闲是所有人中,最沉稳冷静,冷静到像是根本不是来结婚的。 她低着脸,没敢到处看,生怕自己看别人,别人也会顺势看过来。 江岸握着她手指的手从始至终没挪开过,他往前稍稍站了下:“第一次结婚很紧张吧?” “说得好像你经常结婚一样。” 第608章 爱装 “我倒是结过一次。” 跟秦瑶。 江岸提及这件事时,显得很自然坦荡,更准确的说是慷慨,丝毫没有计较跟忌讳的意思。 以前芩书闲是觉得他可能比较忌讳,忽然就觉得她了解的江岸还是不够深。 她仰起脸,露出一双懵懂的眼:“要不跟我说说,结婚是什么感觉啊?” “没感觉。” 这话不假。 跟秦瑶的婚姻,江岸顶多就算是缓冲情绪过渡。 芩书闲半信半疑:“我不信你一点情绪都没有,好歹也是结婚这种大事。” 江岸笑了笑,手抚到她头顶轻轻摸摸,随后爽朗的道:“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遇到爱情,可能就只能跟她商业联姻过一辈子了,心都死了吧!” 莫名的,她竟然因为这句话,开始心疼起他。 不过很快,也就不过两秒的时间,芩书闲把这种情绪咽下去。 她继而问道;“你就真没想过跟她好好过日子?” “不瞒你说,我想过。” 起先,江岸觉得愧对秦瑶,既然结婚了,他就得收心,起码拿她当一个正牌妻子来对待。 本来事情是可以按照一切好的方向发展的,奈何在日后的生活里,秦家处处惹上事,加之把陆淮南跟阮绵牵扯进来,这事情就朝着大家都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别人都是开开心心来结婚。 就他两,领证在讨论前任,显得格格不入。 江岸问她:“那你呢?” “我什么?” 他说:“不打算跟我说说那个梁惊则?” 跟江岸提及梁惊则,芩书闲多多少少总是觉得别扭劲的。 她强行挤出句话:“你想听什么?” “你跟我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芩书闲声音压到近乎站远一米都听不到,脸上露出几分难言的隐忍神色:“我以前有想过跟他结婚,这点我不能骗你,你要是还想问别的,我都会跟你……” “好了,我都知道。” 软骨头 第531节 她任由他紧握手指,没挣开,乖巧听话的跟在他身后。 江岸视线要比她高一点,低眉顺眼的往下看,瞧见她满脸委屈无辜,他伸手在她脸颊上掐一把,安抚道:“我不在意这些,哪怕你跟他真有什么,我在意的从来都是你跟我的未来。” 江岸做事,从来都是给足她安全感。 这反倒让芩书闲觉得自己太过差劲。 她鼓动下脸,抿紧的唇瓣又松开,好半晌才说:“江岸,有你真好。” 芩书闲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好的伴侣能减轻人间的一半疾苦。 前边几对都已经领完证走人。 轮到他们。 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拍照拿证。 拍照时,江岸要自然得多,芩书闲脸僵着,身体更僵得厉害。 工作人员调了下镜头,探出眼睛说:“女生能不能表情稍微放松点?” 芩书闲强行憋出一个笑,这一笑还不如不笑,笑得比哭都还难看。 工作人员又不好再说,也是对这样的状况看破不识破。 江岸稍稍靠近她,用手掌揽住她后腰,贴她耳边说:“别紧张,放松,就拍张照而已。” 在相机闪过的那一刹那,芩书闲脑子里冒出无数种画面跟想法,以后她就真真正正要成为江岸的妻子,成为江家一份子,也是正式的跟过往那些不堪说再见。 她突然就想到去见宋凯泽时,他的祝福。 祝愿她跟江岸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热泪情不自禁的往下掉。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把负责摄影的工作人员都看懵了:“先生,她这……” 江岸笑笑,摆摆手说:“我老婆胆子小,见谅见谅。” 旁边的人都在往这看,江岸哄着芩书闲走到一边去取结婚证。 她脸都花了,扯起江岸一截白衬衫的衣袖,就往自己鼻子边抹。 他也不嫌脏,任由她抹鼻涕跟眼泪,更多的是对她的宠溺,爱你的人,哪怕是给你亲自擦都不觉得嫌弃,不爱你的人,哪怕你呼吸,他都会觉得是一种资源浪费。 在这一刻,江岸对她的爱,完美体现。 他抱住她:“我们先回车里去擦。” 路边狂风大作,特别的冷,不说她,他自己脸都吹得有点僵住了。 岂料,芩书闲把头一抬,对他说:“江岸,我肚子饿了,我想去吃牛肉火锅。” 他好几秒,才从她这翻脸比翻书快的态度反应过来,摸摸她的小脑袋,牵起她的手上车:“好好好,今天你想吃什么都行。” 她咯咯笑。 笑声爽朗清脆,两边脸颊还有微微的梨涡弧度。 江岸没忍住亲上去,咬住她嘴唇。 力道还大,若不是这是车里,他早就现场给她剥干净。 芩书闲一个劲的推开他,嘴里胡乱的喊道:“别闹了,司机过来了。” 江岸抓着她不肯放:“来了就来了,还能阻止我什么?” “能不能别这么猴急,你堂堂一个老总,让别人看到这幅样子,人家心里该怎么想你?” 在江氏,或者是在一些重要的谈判上,江岸的形象都是雷厉风行,特别利落霸道的,估计没人想得到私底下的他会是这样子,也如普通男人一般,喜欢黏着自己爱的女人。 司机上车。 这才理了理乱掉的衬衣,轻咳一声:“开去鼎福记。” 鼎福记在燕州很有名,尤其是做粤菜这一块,听说他们店里的厨子都是从港城跟海港高新聘请的,很多在燕州生活的大佬,都钟爱去那边吃饭。 在燕州牌子打得很是响亮。 江岸跟芩书闲赶到时,店里已经没位了。 江岸打电话叫老板下来,老板亲自把天字号的包间让出一间给他。 芩书闲还私底下吐槽:“你这叫权大压人。” 他不否认:“你这人就是 喜欢装,明明是你自己要来吃牛肉火锅,结果我帮你搞定位置,你还埋怨我权大压人。” 她也不玻璃心。 江岸说得对,芩书闲还双手赞同:“果然你现在才看清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眼皮一挑,走在她稍微前头两步的距离,声音懒散的道:“那还真是不太好意思,我这个人也爱装。” 第609章 惹她哭 回去后,江岸折腾她一整晚。 他第二天连班都没去上,窝在被褥里,还是叶慧琳上来叫吃饭,芩书闲起身把他拎出来的。 江岸两边眼睛只睁开到三分之一多,嘴里都是哈欠连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让你熬夜,起不来怪谁。” 他一把扑过来,紧紧抱住她,嘴里嘟嘟囔囔的:“我熬夜难道不是为了咱两的幸福生活吗?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亏得我对你这么好,别人想要还要不到呢!” “赶紧起来。” 怕叶慧琳跟江南在楼下等得太久,芩书闲费劲吧啦把人弄下床。 江岸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 芩书闲腰杆都快断了,她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进浴室,把手里的牙刷塞到他嘴里:“江岸,别给我装死啊,赶紧起来刷牙,你快压死我了。” 江岸眯缝着两只比缝隙还小的眼,掀掀眼皮:“怎么这么凶?” “给你三分钟时间。” 芩书闲肩膀骨头都快脱臼了,推了推他手,把他的手摁在洗手池台上撑住:“赶紧弄好。” 她转身回屋去找衣服,挑了件灰色的衬衣,急急忙忙的给他披上。 “干嘛?” 她动作快速,指甲挠到他皮肤,江岸蹙着眉心,不太满意。 芩书闲也不惯着他,快速扣好纽扣:“你这不是成心让我难做吗,爸妈都在楼下等着咱两吃早餐,你一直赖床不起来,到时候他们心里该怎么想我?” 他真是哭笑不得。 叶慧琳跟江南还能怎么想? 要是别人,他不敢打包票,但是这夫妻两他绝对能保证,不会责备她半点不是。 或许还会怪他晚上闹腾芩书闲,把这层罪名硬生生加到他头上来。 见他还是磨磨蹭蹭的,漱个口半天没动。 芩书闲火上眉梢了:“江岸,你非要跟我对着干?” 他嘴里含着包水,吐词不清:“没有,马上好。” 她守着,不放心他,怕他又敷衍了事。 江岸闹得个哭笑不得,把嘴里的水吐出去:“有你这样的吗?这么不信任我?” “行了,快点。” 芩书闲还算脾气好,要是遇上阮绵那种女人,她直接甩脸子,你自己都不顾形象,她更加不会管你半分。 擦干净手,他越过她身边,拿起梳子理了理头发,站在全身镜前将袖口一一扣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皮肤皙白,看得她嘴里泛起股怪味。 哪怕她极力的掩藏,那点小心思也会被江岸尽收眼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讲,没必要憋在心里。” 这样的话,芩书闲也在心里问了一遍自己。 刚才她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跟江岸在床上翻云覆雨时的各种场景,他总是习惯性的拿手指掐住她的脖颈,又或者是肩膀,总之那双手一定不能空,总得抓住点什么。 越想,心脏不听使唤的快速怦跳。 她脸一翻:“我什么都没想。” 江岸不信:“你确定?” “我十分确定。” 这回,江岸倒也没有强行让她表露真心,芩书闲这个人其实很多时候脸都是藏不住事的,有点什么东西都会一五一十展现在面目之间。 更何况他又是那么聪明的人,一眼定真。 两人手挽着手的下楼,叶慧琳笑眯眯,脸上满是堆积的笑容:“赶紧过来坐。” 江岸挤着芩书闲往那边坐过去,就坐在叶慧琳的左边。 刚上桌,叶慧琳就亲力亲为的帮她夹了一块鱼片:“这个鱼片是家里佣人大早上就开始操刀弄的,外边吃不到这种手艺,你尝尝味道。” 粤菜很符合芩书闲的口味。 全家人都看得懂,叶慧琳是在讨好她。 自古都是儿媳妇讨好婆婆的事,哪有婆婆讨好儿媳的? 叶慧琳就敢做这个先人。 芩书闲放在嘴边尝试两口,眼眶忽地没忍住就红透了,一层薄薄的热气在眼球上方开始发热。 软骨头 第532节 鱼片的味道跟潭慈做的一模一样,那种软软嫩嫩的口感。 她把头往下埋。 江岸的手从桌底牵住她,把她紧扣在大腿上的手指牵住。 “妈,这鱼肉是谁做的?” 叶慧琳也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芩书闲的不对,连声开口:“是新来的佣人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芩书闲没作声,是难受得根本说不出来话。 江岸喊道:“张妈,去把她人叫来。” 问了一通之后,才知道,潭慈一直在外边花钱打理了一家店铺,当时盛家局势乱,她也是想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攒钱投资的店面,谁成想到最后她连命都丢了。 人死店倒后,店里的店员都四散谋生。 江家请来的人正是当初从潭慈手里学走手艺的店员。 也真是好巧误打误撞的这么撞上了。 平时她人也没那么矫情的,只是这一下子思念心切,眼泪就没抑制住掉落下来。 可把叶慧琳吓坏了。 江岸让芩书闲先回房间待了会,他端好水递给她:“先喝口水躺会。” 她脸色惨白的,也不说话。 嘴唇抿得发白发干,江岸拿起棉签,沾了点水渍往她唇瓣上润:“要是你觉得心里难受,大不了叫她走。” 芩书闲吸吸鼻尖,喉咙中呛满了酸涩,就像是十几颗柠檬揉成渍水往她嘴里塞。 她嘴皮蠕动,张开下,又很快的闭合上。 江岸蹲身在她身前,认真小心的开导她:“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她只是摇头。 说实话,如果不是此时知道叶慧琳就在门外,芩书闲可能真会抱住江岸破口大哭一顿,她原本就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只是碍于各种外在因素。 他身子贴过来,拍拍她的背。 “我想我妈了。” 芩书闲声音哑得几乎像塞了一把沙子在喉咙里。 她的脸跟眼睛低低往江岸肩膀上埋。 不多时,也就十秒不到的样子,他肩膀处的衬衫一片湿透。 江岸没伸手去挪开她的脸,按在她后背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动:“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舒服点。” 潭慈的事情曝光之后,芩书闲哭过不少回。 第610章 两条杠 但都没有这次的情绪这么汹涌。 芩书闲最先是哭,哭得泣不成声,然后变成双手缠抱在他身上,江岸任由她那么抓着不放,她两边手指都快掐进他肩膀肉里,泛起阵阵剧烈的痛。 她哭声听得人心碎,嗡嗡的,又不大声,如是有虫鸣般。 不知过去多久。 芩书闲哭累了。 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两个眼皮子特别的浮肿,眼睛里发涩发酸,眨巴一下都忍着疼。 江岸心碎一地,红着双眼去看她,伸手替她挽起鬓角的碎发,将她的脸剥离出来:“想不想喝水?” 她哭得嗓子早哑了,这会儿喉咙肯定特别难受。 芩书闲点点头。 把杯沿衔在嘴边,慢慢往下倒,温水入喉,让原本干涉发疼的那层皮肤得到稍微滋润。 叶慧琳跟江南在客厅等人。 等得心急如焚,好难才看到江岸从楼上下来,他一手拿起手机,一边是空掉半杯的水杯。 叶慧琳忙上前询问:“她人现在怎么样?” “没什么事,就是情绪上有些波动。” 江南开口:“要不先把人叫走?” 都怕人在这边,芩书闲会更加想潭慈。 江岸照她的话原话原说:“不用,等她这阵情绪缓过去就会好了。” 叶慧琳跟江南互相对视,两两相望了一眼,心底多少有些愧 疚在。 见状,他说:“爸,妈,这事不怪你们,你们也不知道,其实这么想来也不算什么坏事,要是她想吃鱼,还能时不时回来尝一口。” …… 领完证后,芩书闲一直跟江岸住在秦翠府南院。 那边环境风水样样都好。 江岸安排好关系后,她被调到燕州第三中学教书。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又是一个多月。 芩书闲刚出教室,走到半路,她总觉得心里闷得慌,紧跟着胃也变得无比难受劲,有股酸酸胀胀的东西堵在她胃里,以为是肠胃炎又犯了。 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两包药。 回到家,进厨房泡好喝下,人还没转身走出去,呕意瞬地窜上来,给她直接吐了。 “呕……呕……” 动作太急,她单手撑住灶台边沿,吐得头晕眼花,好半晌都没撑得住力气站直。 这阵子是太忙,忙得她都快顾不上例假这事。 加上熬夜又凶狠,芩书闲只觉得可能是这些方面的原因。 她慢慢的挺直腰杆,心里其实有些后知后觉的了。 再是傻,也该知道什么情况。 芩书闲在原地站了一会后,开始点开手机软件,在上边买了两只一次性的验孕棒,为了保险起见,怕一只会出现误测,接下来就是家里等着送货上门。 江岸这个点还没那么快下班。 等差不多半小时的样子,电话打进来提示东西放在门口。 她等人走后,才过去开门捡起东西。 撕开包装盒,往洗手间钻。 在测试之前,芩书闲心里已经有了一些七七八八的衡量,那段时间跟江岸日夜颠倒的玩,他又很不喜欢做措施,测一下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更明确。 等结果的时间,是最难熬的。 她一直坐在马桶边,等着那根验孕棒的测纸被浸透。 起先是慢慢的出现了一条杠,再到第二条,第二条要稍微没那么红,但是由于尿液的愈发浸湿,颜色愈发明显。 芩书闲屏住呼吸,大约有四五秒的样子。 她拿起那根验孕棒拍下照片,在点送给江岸的时候,手指忽然没了下一步的动作,指尖顿在那,好一会她退开,把照片先发给覃双双。 后边还附带一句话:测试了两条都是两杠。 覃双双大赤赤的电话立马打过来:“确定了?” 芩书闲有把握:“应该不会错,但我明天还得去趟医院做个检查才能确定。” “你都测两条,估计是没错了,跟江岸说了没?” 她握紧验孕棒,咬咬唇,说得没那么利落了:“还没,我想等明天结果出来再跟他讲。” 万一是虚空一场呢? 到时候惹得他白高兴,不太好收场。 覃双双在那边不停的蛐蛐她几声。 芩书闲听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她立马说了句话,连声挂断电话,随手把测过的两条验孕棒塞到袋子里,捆绑好扔进垃圾桶,装得若无其事。 一般情况,江岸是不会主动去翻找垃圾桶的。 正常人也不会。 江岸进门,站在玄关处换鞋,抬眸看到她打洗手间走出来,脸色还略显苍白。 “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吗?” “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芩书闲忍着,努力的做到自然。 刚从外边回来,他手指还是冰凉的,江岸近身后,很照顾她的情绪,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探她的皮肤,而是抻着眼睛打量她面色跟神情:“不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事到如今,这时候她是有点想一鼓作气跟江岸说。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按照原定的计划来。 芩书闲勾唇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确实是有点事,我今天碰到梁惊则了。” 她没撒谎。 刚出学校那会,她看到梁惊则跟一个女人走在一块,女的都有起码五十多。 梁惊则看到她的时候,还没等她躲开,反倒是他先躲的人。 芩书闲到底也猜得到这其间是个怎么回事。 软骨头 第533节 无非就是梁惊则为了帮家里,找了个有条件,但也有年纪的女人帮衬。 但她实在没想到的是,他会变得那般无尊严。 蹲在地上给女人系鞋带,还怕她生气,笑盈盈的哄着。 在那一刻,芩书闲忽然就觉得当初眼瞎都不足以形容她自己。 江岸连声问:“不高兴了?” “没有。”芩书闲:“你知道的,我现在哪里还会想起那些事,只是觉得他变了好多,变得我完全都快认不出那个人是他,除了他那张脸没变以外。” 闻言,他没作声,静静的打量。 仿佛是在揣摩判断她这句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看完,江岸继而出声问:“除了这件事,没有什么别的瞒着我了吧?” 比起跟他讲还没确定的怀孕,芩书闲也只能暂时拿梁惊则的事遮掩。 第611章 各有各的小心思 吃个晚饭,芩书闲忍了七八次干呕,脸都憋得通红,也好在江岸没太过查看她的端倪。 江岸起身去端盘子,她瞥一眼看到盘里的油腥。 捂住嘴:“呕……” 这一下不好,江岸顺势朝她看:“你怎么了?” 芩书闲连忙去抽纸堵住嘴,他放下手里的物件,迈步上前:“怎么回事?” 她两只手给他撑住,拉不开,江岸用了点蛮力。 芩书闲嘴里一声泄气的长叹,嘴角绷了绷,说:“我今天去测了一下,好像是两条杠……” 没等她说完,江岸一 把抱住她人,眼底的欣喜欢心肉眼可见,几乎是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欲要跳出他眼眶:“真的吗?” 喉咙堵了堵。 芩书闲勉强的挤出点微笑:“只是用验孕棒测过,是不是真的怀孕还得去医院做个检查才清楚的。” “我先收拾好餐桌。” 他马上动手去忙活。 结果人走到一半,江岸回眸盯住她道:“你先坐这别动,我待会上楼给你拿件外套下来。” 听他这么一说,芩书闲也就知道了,他要带她去医院。 看着他忙里忙外的,她心里暖意十足。 芩书闲坐在那乖乖的等他。 约莫十几分钟的样子,江岸从楼上下来,臂弯里搭了条羊毛绒的披肩,他走得步调不疾不徐的,往她肩膀上搭好,正准备扶她时,她自己站起身来了。 “小心点。” “我知道。” 一路上开车,江岸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半点颠簸,到那种路不太平的位置还会刻意的开慢一些,这也就没少遭遇身后的车滴喇叭。 他是当作浑然不觉,根本没听到。 江岸特意找他信得过的医生做的全套检查,检查怀孕其实不难。 在等结果的时间里,他一直紧握住芩书闲的手,内心的激动已经快升腾到嗓子眼里。 看着他,芩书闲总有种紧迫感。 她是真怕,怕万一到时候是误测,导致根本没有怀孕的结果,她都不敢想象他得有多失望。 察觉到她的异样。 江岸目光直视她双眼:“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芩书闲摇头:“没有。” 说完,她心里堵塞压抑,话到嘴边绕一圈,还是打算讲出来:“我怕到时候是我自己误测,根本就没有怀孕,你会失望。”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深夜的廊道里卷起一股微风,吹撩着他额前的碎发,看上去他整个脸都无比柔和温暖。 他双腿挪动起身,蹲身下去在她面前。 两人视线瞬间变得一高一低,江岸仰视她:“傻瓜,别胡思乱想,真要让我选的话,我选你不选孩子。” “江先生。” 话音刚落下,身后一道唤声,是医生的。 年轻的男医生笑面相迎,跟随在他身后还有一位貌美的护士。 两人脸上都带着那种祝福的笑意。 江岸在想,这把绝对准了。 果不其然,男医生下一秒直接开口恭喜:“恭喜两位,孩子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而且您太太的身体状况很健康,这些小症状都是妊娠反应,属于正常范围。” 任是有提前的心理准备,当真正听到这句话时。 芩书闲呆坐在那,还是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江岸看过一遍后,将手里的检查报告递给她:“咱们有宝宝了。” 呼吸呛在喉咙里,她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再呼吸时,那一声还颇重。 医生跟护士都很识趣的离开。 江岸捧着她的脸,唇抵在她额上亲吻,他所有的情绪全部包含在其中。 没有人能懂他此刻的那种心情,就像是种下几十年的树,在那一刻绽放满树的花骨朵。 若不是考虑到肚子里的宝宝,江岸真想抱起芩书闲在原地转几个圈。 看他这副状态,芩书闲也情不自禁的掉泪。 那一刻,他们的心思是相通的,都是为了肚子里这个孩子而泣。 消息很快传送到叶慧琳耳朵里。 紧接着阮绵跟陆淮南那边也都知道了。 不胫而走,几乎是两人身边的朋友都清楚了个遍,刚遇上覃双双要出国,她连夜从云城赶回到燕州看她,那晚燕州下着好大的雪,车险些在路上侧翻。 大惊一场。 吓得芩书闲跟江岸两人在家大半晚都没睡着,直到等覃双双赶来江家,才放下心。 大家都窝在秦翠府这边。 客厅里看过去,坐在最前边的是陆淮南跟商衡,再是阮绵。 江岸下楼,商衡打趣他:“哟,这当了爹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春光满面的,跟以前气质都大不相同了。” 他坐下,还稍微有点不太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阮绵打趣:“你两也该是时候要个孩子,不然总觉得你不放心书闲,觉得她要插翅飞走似的。” 江岸自认是。 所以他抿唇不说话。 一直没开口的陆淮南,弯腰伸手叉了一小块水果塞进嘴。 边咀嚼着,边说:“考不考虑让孩子认个干爹?” 江岸一个厉眸扫过去,死死的盯住他:“哟,你这倒是动作挺快,我孩子还没出生,你就惦记上了,你怎么不先让陆倾认我个干爹,这便宜别想占。” 阮绵笑,笑出声的应和陆淮南:“我慷慨,你要想认,我明天就把陆倾带过来给认个干爹,怎么样?” 这回轮到江岸语塞了。 陆淮南那么宝贝老婆孩子,他是千算万算没算到,阮绵会如此大方。 陆淮南还没反对。 想想当初陆倾出生的时候,一家子人多紧张。 哪怕是江岸想去见一下都难。 “不敢了?” 陆淮南还激将他。 江岸轻咳一嗓子,也是说话硬气:“谁不敢,谁退缩谁就是孙子。” “我看你两家不如认个亲家得了。” 商衡一出声。 不光是江岸,连陆淮南都快要跳起来不答应,倒也不是嫌弃对方,就是各自都觉得按照对方那性格,都怕自己的小孩吃亏受委屈,尤其是江岸。 “不行。”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 商衡挑眉:“亲上加亲,咋了还不行?” 江岸:“我怕他儿子欺负我闺女。” 陆淮南:“我还怕你闺女欺负我儿子呢!” 第612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软骨头 第534节 三个男人一台戏。 阮绵起身上楼去看芩书闲。 两人碰上视线的一刹那,她还是觉得心底有点什么被触动了一下,越在意的人,你就越会去琢磨他的过去,以及参与他过去的那些人或事。 芩书闲自认自己不是多矫情的性格。 情绪难免。 “谢谢你能来看我。” “大家都是曾经的校友,再说了,除了这层身份,也算是朋友,来看是应该的。”阮绵:“身体方面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吧?” “都挺好的。” 她微微笑,脸颊勾起的弧度并不太大。 阮绵眼神多伶俐一人,自然是看得出她心里的想法。 也不怪芩书闲心思重,换作她自己,估计再见陆淮南曾经深爱的女人,她也不一定能做到多好。 将心比心,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感情这一方面。 阮绵径直开口:“书闲,你是不是对我跟江岸过去的事,有点心结?” 芩书闲也不藏不掩:“我离开那段时间,他有去找过你吗?” “找过,不过是来跟我说你的事。”说完,她补充一声:“江岸他真的很爱你,那段时间他整个人因为这件事,瘦了好多,至于过去的事情,你……” “那我知道了。” 江岸进门,阮绵退身出来,两人擦肩而过,眼神互视一圈。 她什么没说,提步离开。 芩书闲五个月的时候,燕州开春。 潭杰打海港来看他,带了好多本土特产,叮嘱江岸一定要好生放好。 芩书闲最爱吃那口腌白菜,酸酸甜甜。 虽说是海港人,打小不吃辣,吃食也都清淡,但其实她更喜欢吃酸甜口的。 正午的阳光正好。 江岸拥抱她坐在后院的摇椅上,掌心搭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过去,她偏头靠在他怀中,姿态慵懒,眼皮往下耷拉,差点睡过去。 家里的佣人过来叫两人进去吃饭,江岸作势要抱起她。 芩书闲压住他欲要伸起来的手:“不用,我自己走,现在月份越来越大,你抱我也不方便。” 别人她是不知道。 反正她怀这个孕,真是吃了老大的亏。 妊娠反应很大不说,吐得都快只剩下胃水了。 一天二十 四小时,有十八个小时都是长时间犯困的,总是睡不够觉。 芩书闲实在是没法子,学校那边暂时先不去。 当时校长那张脸,得亏是江岸在背后给她撑腰,否则都快把文件甩她脸上。 晚上吃过饭后,她又窝在房间里吐。 江岸一边给她端垃圾桶,眼睛都心疼得泛红了:“吐完舒服点没有?” 芩书闲腰酸背疼,半个人都快挂在他身上,边打直腰杆想要站直,边还捂着嘴,生怕又想吐,簌簌口,满嘴的呕意感才逐渐消退下去。 “还好。” 她人是真虚,连番上阵的吐,人瘦下去一大圈。 人家怀孕是胖,她是真的瘦。 家里三个保姆二十四小时照顾,连加上江岸在旁打下手。 晃眼之间也过得快,马上到临盆之际。 在预产期前一个月,江岸就预约好医院,把芩书闲送进去住着。 覃双双赶着回来陪她生娃,这事比她自己生孩子还重要,寸步不离的守在房间里。 连江岸都看不下眼去,想方设法的支开她。 覃双双还因此跟他犟嘴争执过几句,差点闹到不欢而散。 “我不用你这么守着的,医生也说了,人多反而闹得我休息不好。” 芩书闲躺在床上,她身体都动不了,动弹一下腰就酸到不行,手被覃双双牵住,像老妈子似的四目盯她。 “不行,我得看着你生……” 这话还没彻底吐完。 一阵剧烈的痛感袭击她肚皮,如针扎般,她顿时僵在床上,深呼吸的想要忍过去,覃双双见她如此,心想怕是要生了,赶紧伸手去按床边的铃。 芩书闲肚子隆起得厉害,她想蜷缩身体缓解下痛感都做不到。 只能那么直挺挺的躺在那全靠忍。 “好痛……” 眼泪都痛得溢出眼眶,她嘴里闷哼出声。 覃双双毕竟是生过孩子的过来人,她不慌不忙给江岸打电话,等接通的空挡,安抚芩书闲:“马上医生就来了,再忍忍。” 也是江岸接听的同时,病房门被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推开。 立马围到床边来查看情况。 覃双双让开到旁边:“江岸,你赶紧回来医院,你老婆怕是要生了。” “家属在吗?” 覃双双也来不及说别的,立马把电话丢给医生:“家属在这。” 医生用那种诧异的眼神看她一眼:“马上要生了,家属都不在医院守着干什么去了?” 江岸听到这话的时候,人还在车库里,准备启动车子。 他声音大:“医生,我马上赶到。” 覃双双:“我能替他先签字吗?” 医生也很为难:“医院规定不能家属以外的人替签,还是赶紧赶来医院吧!” 芩书闲在床上疼得都快失去知觉了,感觉身子就像个抛起再落下的空盒子,撞击得她浑身骨头要碎裂,她忍痛张开唇瓣,声音断断续续:“我……我自己……签……” 江岸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推进了产室。 覃双双坐在产室外的椅子上,深呼吸又吐出,来回好几次。 她白眼都快翻烂了,盯着他那张煞白的脸,质问道:“你怎么回事?每次都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平时江岸都会能来陪就陪着。 也真是老天最会挑时间,专门挑他不在的时候。 覃双双气不打一处来:“要是书闲有个什么事,我绝对不放过你。” “别说你,我自己都不放过我自己。” 看他这副模样,覃双双又不太忍心再骂,闭上嘴坐回去。 两人各坐一头,互相不搭理说话,覃双双更是小孩子脾气,连眼睛都懒得撇过去看一下,脸往下耷拉着,转而问:“你有没有通知人过来?” 江岸抹了把脸,大半个脸都埋在掌心里,只剩下额头的少许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他嗓音深沉:“在路上,马上能到。” 覃双双忍了忍:“还算你们家有良心。” 第613章 母子平安 约莫四十多分钟的事,产室的门拉开。 医生打里边走出来。 领头的那名女妇产医生,满脸笑盈,摘下口罩:“母子平安。” 旁边的护士还附和一声:“顺产,七斤重一胖小子,也得亏了江太太这身体素质好,生产特别的顺利,大人跟孩子,加上我们医生也都没怎么太吃力。” 江岸要急着进去看人。 叶慧琳拦了拦他:“别着急,等医生先嘱咐好。” 从被人推进产室,再到出来,芩书闲如做了一场梦。 直到听见孩童哇哇的哭声,她整个人绷紧的肌肉才瞬间放松下去。 睁了睁眼,入目是江岸那张俊逸的面庞,他眉心紧紧拥蹙,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 想张口说话,挣扎着蠕唇,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芩书闲浑身力气早就透支,此时宛如一个空壳窝在床中央,触动一下手指都显得格外费力。 “先休息,等休息好了再说话。” 隐隐约约她也能听到一些说话的声音,但不是很清晰。 江岸手压着支棉签,沾满水往她唇部上润开,来回反复的操作,通过水的滋润,芩书闲的嘴唇稍微有点儿呈现那种丰满莹润的状态,他手指摁在上边轻轻抹开。 等她醒来的时候,他去看孩子。 孩子的名字早先就取好了。 女孩叫江疏闲,男孩叫江闵闲。 刚出生的婴儿模样上,没那么美观,皮肤皱皱巴巴的。 软骨头 第535节 眼睛都睁不开,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正好戳在江岸的反感点上。 见他迟迟不靠近,江南轻咳声:“别看了,你以为你小时候有多好看,孩子出生差不多都这样,等长长就开了。” 叶慧琳也在旁边怂恿着他过去抱。 江岸咬紧牙根,忍了忍,从护士手中接过江闵闲。 婴儿的身体出乎意料的软,像一团棉花在他怀里。 初为人父的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经验可言,抱紧点怕碰伤他,抱松点又怕掉,总之江岸是怎么搂着抱着都觉得不妥当,他小心翼翼再小心。 看得叶慧琳憋笑,赶忙上去教他怎么抱。 江岸学着做。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抱孩子都不会?工作上那么精明,生活里还不如你爸。” 叶慧琳抱怨归抱怨,嘴上这么说,却一边帮他兜着点手。 要说江南,年轻的时候工作忙归忙,在对待老婆这一方面那是比江岸懂事得多。 只是后来公司的事愈发忙起来,叶慧琳出月子后,两人都一心扑在工作上,就因此忽略了江岸的整个成长过程。 江岸学了一上午,勉强学得差不多。 芩书闲也刚醒转。 他窝在床榻边,陪她说了会话,她总是特别的容易犯困,不一会就开始眯缝着眼沉沉睡过去。 江岸也不走,在床边帮她捏捏被角,或者是理理头发。 只要陪着,他就觉得心里安稳得很。 芩书闲期间也会醒来几次。 她懒懒又虚弱的软在床里,声音小得需要江岸凑近贴在她唇边,才能听清楚。 “我想看看闵闲。” “好,我去抱他。” 芩书闲安安静静的等着他把孩子抱到床边,视线蠕动,小孩没有想象中那般粉嘟嘟的,反而是有点儿丑,挤眉皱眼,小嘴时不时的砸吧两下。 江岸眼底深沉,卷起一层微微的热气:“老婆,辛苦你了。” 孩子还小,也不懂得说话。 芩书闲仰着脸看了会,便让江岸抱过去。 此时,病房里还有叶慧琳跟江南,以及在旁边的覃双双。 不多时,门口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哎呀,亲家母,亲家公,我来晚了,路上堵车。” 芩书闲听出是潭杰的声音,她刚俯身下去的脖颈,再次抬起,跟潭杰对视的那一秒,她差点没忍住眼泪溢出来,潭杰赶忙说:“别哭别哭,这大好日子哭不得。” 她努力忍住点头。 其实这屋里的人,没一个不是不真心疼她的。 但唯独只有潭杰,才能戳中芩书闲的泪点,或许是亲情血脉的缘故吧! 潭杰又同江南两口子打了番招呼,才再次过来看她。 她声音沙哑:“舅舅。” 潭杰大老远跑来,一路赶路,到这边满脸的风尘仆仆,估计饭都还没来得及吃两口,脸上是浓烈的欣慰。 “舅舅来晚了,没赶上你生孩子,这心里不来劲。” 芩书闲眼泪在眼眶边打转,打了好几圈,才好险憋回去,江岸在一旁捏着纸巾给她擦拭眼泪,看得心里揪着疼:“舅舅,要不你就暂时先住这边陪陪阿闲?” 潭杰没作声。 许是有他的苦衷。 芩书闲又哪能看不出来:“家里事也要紧,我不用陪的。” 不是江岸舍不得,是潭杰没肯来燕州,但凡他一句话,他立马就能在燕州买一套房给他。 哪怕是把他一家人全接到燕州来,安排好工作吃住,都不是任何问题。 偏偏谭杰这人吧! 骨头硬,骨气比骨头还要硬。 “那我先出去打个电话,舅舅,你先陪阿闲聊聊。” 哪有什么电话打,江岸只是觉得他们舅甥之间有话说,自己主动让出空间来。 关上门,人走后,潭杰才低声问道:“阿闲,他们家对你还好吗?这些日子,江岸有没有什么……” “舅舅,都挺好的。” 潭杰:“舅舅是男人,很多话不好主动问你。” “我知道。” 芩书闲清楚潭杰在顾虑什么,怕在她怀孕期间,江岸出去偷腥乱来,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江岸真要是这么做,她哪怕是生了,也得离婚。 一方面是江岸真爱她,一方面是她性格太要强。 连叶慧琳现在都完完全全的站在她这一派的。 谭杰抹了下眼角,微微湿润:“你妈妈走了,就剩下我这么个亲人,要不是家里那边事多,我就在燕州陪着你。” 芩书闲想伸手去给他抽张纸巾,抓几下都没力气。 “我自己来。” 还是谭杰起身自己拿的。 他这般,她看得也是心碎一地。 芩书闲眼皮上下翻了下,掉下来的全是泪,嗓子哑到不成样子:“我生闵闲的时候,总是想到我妈。” 第614章 酸醋 江闵闲一岁的时候,宋凯泽远从盐城回来看她。 二十岁的人,棱角已经生长出了成熟的气息。 刚毅的面廓下隐着几分独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凌厉与傲气。 一头顺溜麻利的板寸,黑卫衣加黑色运动裤,不熟的人总觉得他身上有股神秘感,芩书闲看到的,却永远只有他那份不为人知的敏感,脆弱。 “你来了?” “姐。” 宋凯泽视线微垂,往前坐。 佣人将芩书闲怀里的江闵闲抱走,她起身去换了壶新的水泡茶,沏好的茶斟满推送到他身前:“大老远过来也累了,先喝口水润润喉咙。” 差不多有两年多未见,不光是她看宋凯泽变化很多。 他看她也是一样的。 宋凯泽也在心底暗自庆幸,当初自己没有死缠烂打的去拆散她跟江岸。 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无法给予她这般好的生活条件。 抿下两口茶水。 芩书闲微笑,问道:“味道还合适吗?” 两年多前,江岸托关系把宋凯泽送去盐城,他才得以继续学业。 大学时期的学费跟生活费,都出自于她跟江岸之手。 宋凯泽很清楚,倘若他没得到芩书闲这份庇护,江岸不可能支助他,给他一个光明的前程,他就像是那阴沟里的蚯蚓,爬起来时有人帮他一把。 除了感激,没有别的情感。 “挺好喝的。” 他进门时,没看到江岸,遂才问:“姐夫他没在家吗?” 芩书闲:“近来公司事情忙,这几天都没怎么回来过,吃喝睡都在那边,待会我还得给他去送饭。” “男人忙点也挺好。” 说曹操,曹操到。 停稳车进门,江岸刚走到门口,一眼扫过去,他定定的就看到门口那双白色的板鞋。 这段时间,芩书闲出门少,平日里几乎也没人来家里。 就算是陆淮南那边的人,或者是覃双双她们,也不会穿这种鞋。 脚步顿时顿在原地,江岸目光深沉探究的盯着鞋看了好几遍,心里慢慢萦绕一丝怪异来,稳了稳心绪,他握住身前门把手推门而入。 宋凯泽正跟芩书闲在客厅闲聊,两人脸上皆是洋溢着那种侃侃而谈的微笑。 绷住的神经,松懈下去。 江岸喉咙滚动,吞口唾沫。 闻声,宋凯泽先扭头,芩书闲随后,转脸之间换上一副诧异:“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回来拿份文件,待会还得回去。” 江岸脱下鞋,换好拖鞋往里走,走路时无意的往他那边扫了眼,眼神深沉。 “姐夫。” 一进门的时候,江岸脸色是带着几分怪异的。 同为男人,宋凯泽岂会不知,所以他开口喊人,很分明的把自己跟芩书闲的关系隔离开。 “什么时候回来的?” 软骨头 第536节 说话间,芩书闲上前,替他拿下褪下来的外套,没等宋凯泽讲话,她先夺口出声:“放寒假来燕州兼职,正好顺路过来看我跟你儿子,别多想。” “没有啊!” 江岸嘴角勾起抿住的那抹笑意特别的假。 朝夕相处几年,同吃同睡在一个屋檐下,芩书闲敢说自己第二了解他,没人敢说第一。 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破不点破,芩书闲挑眉去示意宋凯泽:“你先坐你的,不用管他。” 江岸没完没了,单手搂她的腰,迫使她身体往前倾,压在他胸脯上,他还不罢休想去堵她的嘴。 她伸手挡住,吻落在她手背上:“你别闹,赶紧上去拿文件去。” 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斗争,真是令人头疼。 芩书闲推着他走,江岸还不肯,走前刺拉拉的对宋凯泽说:“你姐就这样,在外人面前拉不开面子。” 潜台词就是在没有人的情况下,她什么都敢做。 赤裸裸的宣示主权。 宋凯泽低声一笑:“姐夫,你想多了,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错把一时的喜欢当成这辈子的宿命,没有考虑到太多因素,我来只是单纯看看,没有别的心思。” 江岸还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那就好。” 她觉得他此时此刻就真的像一只战胜的公鸡。 耀武扬威,宣誓着自己的成功。 反观宋凯泽,跟江岸完全是相反的状态。 沉稳淡定,安安静静的坐在那,还好奇的研究怎么沏茶斟茶。 一直将人推到上楼的楼道口,芩书闲低着声气儿:“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他没作声说话,提步上去。 折返回身时,宋凯泽已经理了理衣服,站在茶几边。 “姐,我就先走了,下次有空再来看你。” 她没看到宋凯泽转身那一秒钟,暴露而出的落寞。 芩书闲亲自把他送到家门外,看着他上车远去。 她刚想回头,一脚踩在一块硬邦邦的物体上,心尖紧缩,抬眸望去,是江岸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何时站那的,一声不吭,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立马把脚收起来:“你怎么出来不出声。” 江岸抬脚,往她侧身边走了半步有余:“我在这看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脸微绷着,下颚线条很是明显。 芩书闲吸了吸鼻尖,开口:“我没站多久吧!” 结果让她想不到的是,江岸紧握手机的那只手高举起,举到她视线可见之内,点开手机里的计时器,上边显示十分钟。 其实在她自己觉得,明明是没多久一会的。 “不冷?” 江岸口吻责备,行动却是很实在,把身上的外套摘下来,披在芩书闲的肩膀上,还细致小心的帮她拢了拢,生怕不够严实凤吹进去。 “你吃醋了?” 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以及脸上的表情神色,芩书闲心里偷着乐,嘴上很不饶人的说:“你知道宋凯泽 他是来干嘛的,跟他吃什么醋……” “我对你不光是吃他的醋,你身边的男人我都吃。” 江岸讲起情话来,酸溜得很。 芩书闲抿抿唇,试图想找个合适的词来安抚他的。 岂料,他比她先一步开口:“安慰我的话就不用了,晚上早点回来吃饭。” 一听这话,她深知潜藏的意思。 站在台阶边,芩书闲郎朗应声:“好。” 第615章 冤家对头 原先是打算等江闵闲一岁,芩书闲就继续上班。 江闵闲虽是个男孩子,身子骨薄弱,三天两头的生病往医院跑。 江岸没法,只得花重金找了家庭御用的私人医生。 她回学校工作这事也就一再耽搁,搁置到江闵闲一岁半,叶慧琳跟江南又怕她太累,太操劳,软磨硬泡的劝她把工作辞掉。 芩书闲哪经得住这般劝说,只得如了两老的心愿,专心在家照顾江闵闲。 年底入冬,覃双双打国外回来,给她带回来一大包的名贵貂毛。 她哪穿得惯这些,平时秦惜文也总说她穿得太素,得精心装扮自己,芩书闲也都是笑笑而过。 她本就如此,过度的装扮就不是她自己了。 今年海港参加同学聚会,芩书闲也在特别受邀请当中。 组织同学会的是当年的班花,特意跟覃双双三请四拜的让她把芩书闲务必带到,其间还花了不少的心思,又是上门送礼,又是制造偶遇的。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奔着谁来的。 自然是江岸。 芩书闲去,江岸肯定会跟去。 在她们那个圈子里的人,都想接近江岸,奈何圈层不同,实力不够,平时连在圈子外观望的资格都够不上。 接到邀请时,芩书闲起先也不是很乐意去的。 那种逢场作戏,推杯换盏的场合,她并不是那般喜欢。 还是江岸跟她讲:“咱两结婚这么久,还没正儿八经回过一次海港,怎么说那也是你娘家的城市,趁着这次回去看看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他那么聪明,又怎会不清楚那些人打的什么算盘。 既然江岸都不在乎,她也没必要过于执着。 一进门,班花曾薇就迎上前,没碰到江岸胳膊的介绍:“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书闲她老公江总,江氏集团……” 覃双双在一边都有点看不下眼了,憨笑着起身来,过去打圆场:“曾薇,今天是同学聚会,咱就不讲那些层次圈层的话,大家都当朋友相处。” 曾薇立马看出端倪。 很有眼力见的笑笑:“也是,赶紧进来坐。” 包间很豪华,富丽堂皇的。 头顶的吊灯,乍亮得芩书闲觉得好生刺眼。 江岸牵着她落座过去。 其实打两人进门起,四周的视线目光早就聚集在身上了,芩书闲多多少觉得不习惯。 他倒是还好,从小就生活在那种众星捧月的环境下。 对于外人的追捧跟阿谀奉承,江岸自然且无谓。 此时,有人主动上来敬酒攀谈:“江总,难得一见,我这杯酒敬您。” 江岸没动手,眼睛都没撇一眼,好几秒才去拿桌上的酒杯,完全是看在芩书闲的面子,否则就这屋子里这群人,想见他一面那都是难如登天。 “行。” 端起,一口喝掉半杯下肚。 见他如此爽朗,敬酒的男人也紧随喝掉整杯,芩书闲是没想到他那么猛,囵囤都不带打一下的,那可是纯度很高的白酒。 看他皱眉挤眼的,这会儿估计嗓子眼直冒火星子。 江岸也没说话。 在他眼里,那都是别人自作自受。 旁边的曾薇连忙端了杯白水,往男人面前凑:“喝点水。” 芩书闲一时间看出两人关系:“这位是……” “他是我老公王冬杰。”曾微还刻意提一嘴:“他人也是燕州的,早些年在燕州做生意,这两年才搬来海港这边。” 话里有话,一屋子都是千年老狐狸,论谁都听得出是在攀关系,套近乎。 江岸低垂着眉眼,没作声。 芩书闲:“是吗?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曾薇:“三年前。” 看得出来男人比她大很多,即便是曾薇那么不注重保养,脸明显有垮掉的痕迹,但男人跟她站一块还是很显年龄感,估计都是二婚跟的曾微。 怕是生意搬来海港,也是为了她做的。 覃双双在角落里白眼儿都快翻烂了。 中途把芩书闲拉去厕所。 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刚才是真没看到,还是装没看到。” 芩书闲拧开水龙头,把手淋了一遍,慢条斯理的关上,抽纸擦干净。 看她这动作,覃双双更气了,心窝子都是火在往上窜:“你还有心思在这洗手?” “那我需要看什么,或者说干什么?” 芩书闲表现得很镇定。 “曾薇那话多茶,你是真听不出来?” 软骨头 第537节 “听出来了。” 哪怕是曾薇真扑到江岸怀里去,她都信他不会碰一下,江岸给她的安全感,比她自己给的都要多,真要是他有心玩花样,那也不会是找曾薇这种有夫之妇。 覃双双掏出支烟,衔在嘴上。 嘀嘀咕咕的道:“只能说你想得开,要是我男人敢有女人这么绿茶,我马上过去撕烂她的……” “撕烂谁的嘴啊?” 话卡在一半,覃双双跟芩书闲同时望过去。 只见曾薇就站在门口,她满脸透红,大抵是喝多酒的缘故,漆黑的瞳孔里张扬又放肆。 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一圈后,顿在覃双双夹烟的手指处。 曾薇稍稍抬起下下巴,说:“还有吗?介不介意给我一支?” “没了。” 覃双双很不待见,连脸都往一边撇。 曾薇径直走上前,从她手里夺走那只烟。 “你他妈干嘛?” 覃双双就差打人,双眼赤红的瞪老大,芩书闲抓住她胳膊,将人往回拽:“双双,算了。” 曾薇嘴里狠吸一口,挑起眉梢看两人:“你性子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一点就着,当年的事还没长记性?” 覃双双眼皮都在跳,牙根磨得咯吱作响。 她大学期间就跟曾薇积怨颇深,只是碍于同学之间的关系,谁都没好掐破,说白了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覃双双自己也知道,她能恨曾薇,但不能站在阳光底下恨。 只能暗戳戳的。 芩书闲冷静得多:“曾薇,你就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聚会。 眼下看来没那么简单。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曾薇要做点什么。 曾薇吸口烟,把烟圈吐出,烟雾在她面前笼得面目有些模糊。 第616章 威胁 她一眨不眨盯着覃双双,两只眼睛像是两根钉子,要钉到她肉里去。 覃双双都被她看得后背发凉。 “你说方先生要是知道你在外边有人,你猜他会不会让你净身出户?” 洗手间整个空间彻彻底底的静谧下来,再没半点声音,除了芩书闲跟覃双双愈发粗重的呼吸心跳声。 前者是骇然,后者是惊恐。 曾薇的话还在继续:“我没那功夫拿这种事情吓唬你们,既然我敢当面说出来,就说明我手里有足够的证据,要是你们不信的话,我可以叫我老公……” “别。” 这个字是芩书闲吐出的。 她不敢想象覃双双婚姻以这种方式破裂的时候,有多少人会承受不住。 首当其冲的恐怕就是覃父覃母。 覃双双两只眼睛绯红不堪,攥紧成拳的手指狠狠掐到掌心肉里去。 泛起丝丝痛感。 芩书闲一把抓住她,将其护在身后。 主动去跟曾薇对峙:“你说吧,什么要求?” 曾薇朝着覃双双那边看了一眼,眼底的低笑带了几许嘲弄,芩书闲看不太懂她这笑意是源于对覃双双的鄙视,还是对她们轻易的妥协,她开口道:“我们要参与江氏的合作。” 江岸刚拿下康佳新城的合作项目,远 近的企业都想插一脚进来喝口汤。 芩书闲是万万没想到,曾薇胆子这般大。 主意都打到这上边来了。 她嘴角稍微仰起:“这是不是有点狮子大开口了?” 曾薇浑然不觉,反而还理直气壮的:“有吗?我觉得还好吧,反正你们迟早都是要找合作伙伴的,找外人为什么不给自己身边的朋友一个合作机会呢?” 芩书闲无法跟她解释。 合作这种东西,不止是关系好不好的问题。 最主要的是,对方公司适不适合,有没有那个财力能支撑得起? 又或者说对方有没有实力技术。 显然曾薇那个所谓的老公,不是能担得起大梁的人。 覃双双回过神:“曾薇,你卑鄙无耻。” 显然,事到如今,曾薇根本无所谓对面骂她什么。 她能做得出来,就不会怕骂。 曾薇想上前,芩书闲拽住覃双双:“你冷静点,跟她打一架又能怎么样,打赢了你身败名裂,打输了你更气不过。” 覃双双一口牙都要咬碎掉,强忍住内心的情绪,站在原地没动,扫向曾薇的那双眼睛,恨不能把她脸上的皮都扯烂:“你这种人,就是自己生活过得不如意。” 曾薇不但没避讳,反而是直白的道:“对,我就是生活过得不如意,所以我想让所有人都跟着我不如意,这下你满意了吧?” 说完,她补充:“所以,机会我给了,至于你们怎么想的,我等答复,但是千万别让我等太久。” 曾薇扬长而去。 覃双双两眼要溢出鲜血来。 芩书闲拉着她胳膊:“你先坐一下。” 谁也没料到,这次再普通不过的同学聚会,居然是对方挖的这么大一个坑。 覃双双把脸往双手埋。 呜呜噎噎的声音挤出来:“都怪我,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叫你来参加什么同学聚会,明知道这些都不是省油的灯。” 芩书闲深吸口气。 她站在洗手池边捧起水洗了把手。 用纸巾擦拭干净后,才出声道:“你以为只是这场同学聚会的问题?既然她手上有你的把柄,她能随时找别的机会威胁我们,这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只要曾薇想,随时都会爆炸。 覃双双有些无法面对现实。 芩书闲:“你还是跟我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好半晌,才把头抬起。 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掉。 芩书闲还是为数不多见覃双双哭成这般,心中顿时明了,这事肯定不简单。 果不其然,下一秒,覃双双开口:“我跟方阳刚结婚的那几年还算过得不错,他也很爱我,小家庭特别的幸福,可这一切从我生孩子后,什么都变了。” “他家暴你,还是出轨了?” “都有。” 芩书闲听得出来,覃双双吐声时,满嘴都是颤音。 她很难堪,也很小心翼翼的。 就像是在掏自己心底里深藏得最见不得光的东西。 芩书闲一时间微愣住,好几秒才提声:“那你有没有想过报警处理?” “没用的。”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不过是一只随人碾压的蚂蚁,别说有所谓的自主权,怕是连命脉都掌握在别人手上。 叫覃双双如何? 她是能从方阳身边插翅难逃,还是能带走孩子? 一样都做不到。 若不是曾薇揭开这冰山一角,恐怕所有人都还是以为,覃双双深陷在幸福的家庭氛围当中。 她颤声更重几分:“书闲,我也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我做不到一辈子困死在他的牢笼里,我提过很多次离婚的,他不肯,甚至威胁我要是敢离婚,就会让我家里人去坐牢。” 方阳这不是威胁。 而是真实,他有得是办法。 芩书闲连忙走上前去抱住她,用双手捧住她的脸,埋进自己胸前。 嘴里不止的安抚:“你先冷静一会,待会再慢慢说好吧?” 曾薇进门时,给江岸敬了杯酒。 江岸没搭理她,径直起身往外走,他走的方向是洗手间。 芩书闲跟覃双双走了这么大半天,一直没见人回包间,他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 刚走到洗手间外围的廊道边,就看到芩书闲拿着纸巾给覃双双一个劲的擦眼泪。 “怎么回事?” 沉声落下。 芩书闲抬起脸,跟江岸的视线对上,一时之间欲言又止,关于覃双双的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从何讲起。 软骨头 第538节 江岸见她沉默,又去看覃双双,没好气的口吻:“平时说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这是遇上什么事了,让你哭成这样?” “还真遇到点事。” 芩书闲。 覃双双哪敢再面对江岸,把脸扭开,脖子都快扭成180度。 江岸沉口气,心里猜到几分:“有什么事也不能在这哭哭啼啼,先进去再说,我在旁边开了间包间。” 第617章 较劲的父子两 芩书闲搀扶着人过去。 覃双双倒也是不哭不闹了,整个人沉浸得可怕,越是这样,越让旁边的人不安心。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琢磨寻思什么。 她人坐在沙发里,江岸倒了杯水给她:“先喝口水缓缓,别的事情慢慢讲。” 换作以前,覃双双是有多不待见江岸。 眼下她竟然生出无尽的感激来,扑通一声,覃双双就这么笔直的直挺挺跪在地上,她就差直接去抱住江岸的大腿求他帮忙:“江岸,以前是我对你有偏见,只要你肯帮忙……” 芩书闲本能想上前去扶她起身。 江岸拦住,他低沉的嗓音道:“你想干什么?” 经他这一说,覃双双反倒是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了。 她嘴唇努力的动触好几下,硬是挤不出声。 “江岸,好了。” 芩书闲看不下去,连忙把覃双双抱起来,撸着她两边胳膊。 江岸冷着脸:“说吧!” 覃双双咬着牙根,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他家暴我,还威胁我全家不得好死,我根本不敢跟他正面对抗。” 她那么小心翼翼,可是万万没料想到,曾薇会有她那么多的把柄,对方说话后,她感觉头顶的整片天都塌陷下来了。 “我自己无所谓,可我不想害了我哥跟我爸妈,他们都是无辜的。” 打小覃双双都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但人一旦有了牵挂跟顾虑,就很难再全身而退,整个覃家就是她的顾虑。 江岸对这一切早心知肚明。 从曾薇在包间讨好他,他就看出来事情不简单。 起先他揣测的是曾薇有什么芩书闲的把柄,又或者是关于潭慈的事,想以此要挟他。 谁也没想到,这个倒霉蛋会是覃双双。 只能说曾薇确实够狠,这么深的料都被她挖了出来。 芩书闲没作声说话,她在等江岸做决定,不管是答应不答应,都得有个话。 等了约莫三四秒钟。 他淡声开口了:“你这个老公在国外手脚也很不干净,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闻言,覃双双一开始还楞了下。 好半晌才从内心的悲痛跟愤懑中缓过神来,眼底闪过一抹光,她蹭地蠕唇道:“你的意思是让去抓他的把柄,然后以此跟他谈判吗?” 覃双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唇瓣都在发颤。 说实话,她并不敢跟方阳正面对峙谈判。 对方捏死她,好比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若是有江岸这靠山在背后顶着她的话,局面就不一样了。 江岸挑动眉梢,不吝啬的夸奖她:“看来你这脑子还不是很差,还分得清我在教你做什么。” 话不好听,芩书闲在旁边撇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刺激覃双双的话。 偏偏就是给他这么一刺激,覃双双竟然冒出莫名的几分底气。 她问:“你的意思是,你肯帮我?” 江岸一脸无奈,看向芩书闲的眼神里又迸发出宠溺来:“你这破事,换作以前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现在没办法,谁让你跟我 老婆是闺蜜。” 芩书闲低声:“那曾薇这边?” “我自然有办法解决。” 当天晚上,覃双双跟芩书闲先回去,江岸在后断后。 曾薇是有求于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关系生生闹僵的,除非她不想好,打算跟他们同归于尽,两败俱伤。 …… 余后的时间,两边人马分头行动。 江岸负责暂时拖住曾薇夫妻两,覃双双跟江岸派去的人在国外调查方阳的把柄。 方阳跟江岸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不值一提,高调张扬。 覃双双做梦都没想到,那么轻而易举拿到证据。 跟他当面对峙谈判,覃双双什么都不要,选择直接净身出户。 这已经是她最好的结果了,人不能太贪心,这是江岸跟她说的,其实也不然,这些年她在方阳身边虽然没有得到爱,但物质上基本上没有缺过。 覃双双说:“没什么,就当是年纪轻轻的时候瞎了眼,被人包养了几年。” 芩书闲也知道,她这是想不开,拿这样的话安慰自己。 至打覃双双回国定居后,时常来找江岸两口子蹭饭。 有时候江岸是觉得头疼又无奈。 夫妻二人世界严重被打扰,对此江岸表示强烈不满。 刚洗完澡,江岸一把抱住她,跟她一阵耳鬓厮磨,说什么都不肯放手,男人的胳膊又很是结实有劲,她根本挣扎不开:“好了,你这又是闹哪样?” 江岸心里满满的委屈,他是没地方诉说。 把脸往她颈窝里一个劲的埋,他张开嘴,用贝齿咬她。 芩书闲吃疼:“江岸!” 江岸低声,软声软气:“这么凶干嘛?我又没想怎样,就是抱抱你,你对覃双双可不是这样的态度,有姐妹就不要老公了,芩书闲你真够行的。” 她才喊了他一声,他一口气噼里啪啦说这么多话。 她真是好笑又好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先发泄哪一个情绪。 “她这不是情绪不好,得哄着吗!” 江岸不服:“我情绪不好的时候,也没见着你哄着我啊!她都那么大个人了,还要人哄的吗?” “你是男人。” 江岸:“你性别歧视啊?” “我……”芩书闲欲哭无泪,她索性伸手掰正他那张英俊的帅脸,问他:“江总,你这是有多委屈啊?” 他顺势抱住她整个人,放在身后床上,俯身而上:“我多委屈你心里不知道吗?” 江岸要亲她。 芩书闲用手掌挡住他的嘴:“你还没洗澡。” “嫌弃我呗!” 反正她说句什么,他都有理反驳回去。 芩书闲不费那么功夫劲跟他绕弯子:“不洗澡不给。” 江岸无奈,只好回头去洗个澡。 结果是,等他洗完澡,芩书闲下楼去了。 江闵闲做噩梦哇哇大哭,家里谁哄都没用,说什么就是要妈妈。 江岸一个头两个大,心里窝着好多憋屈劲,芩书闲白他一眼,没好气:“这是你自己儿子,别搞得这么不待见似的,小心以后他长大了不孝敬你。” 这话一出,抱在怀里的江闵闲还真噤声不哭了。 第618章 两命 江闵闲五岁的时候,跟杭南丁家定了娃娃亲。 这亲事还是江岸一手促成的,原因无二,他第一眼看到丁原东的女儿丁立,就觉得特别的喜欢,想把人家娶进江家大门。 大家都是不缺钱不缺势的家庭。 起先丁原东还嫌弃杭南跟燕州距离太远,怕日后女儿受委屈。 江岸啥都好,就是那张嘴最好,三番几次劝说之下,硬生生是把丁原东所有的意见都搞定了。 嫌距离远,大不了江家在杭南投资项目,买房买地。 怕受委屈,那就把江闵闲名下一半的股份分给丁立掌管。 总是丁原东有意见,他就有解决的对策。 这一来二往的,丁原东那口才哪是江岸的对手。 连陆淮南都不待见他说:“为了让人家女儿嫁到你们江家,你还真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还好我跟绵绵生的不是女儿,不然真得跟你断绝来往。” 江岸嘿嘿两声,厚脸皮道:“咱两这关系早就断过一次了,你还想断呢?” 陆淮南觉得他这话撒是暧昧了些,起身没搭理他。 软骨头 第539节 阮绵见他黑着脸出来,不禁开口问:“这是怎么了?” 江岸在陆淮南身后,窜出半张脸,贼兮兮的道:“你们家陆总害羞呢!” 阮绵一头雾水,看看他又看看陆淮南。 这一看,陆淮南脸色又黑沉一个度。 他是真恨不得把江岸那张嘴给撕烂,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总是能变味。 陆淮南眼睛都要翻烂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对你没那个兴趣。” 江岸挺直胸膛,往前提步:“那正好,我对你也没兴趣。” 阮绵算是看出来了。 这两人,虽说表面上互不对眼,看到对方就想怼,但实际上情同手足,想当年陆淮南有难,江岸挺身而出帮忙,江岸有难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伸手。 人跟人就是这样。 没到死的那一刻,你永远不知道是敌是友。 曾经陆淮南也一度觉得,他这辈子不会跟江岸这种人成为朋友。 事实是,他们关系好到能互相坦白秘密。 丁原东为了给女儿庆生,请了全杭南有权有势的人都当场。 这其间也包括燕州的江陆两家。 在席间用餐时,江岸故意怼了下陆淮南,轻声跟他说:“我觉得丁原东那大侄女也挺不错的,要不你跟他说说,让他……” 想都不用想,他下一句话会是什么。 陆淮南冷声打断:“你要想你自己去,我可没那个兴趣。” 且不说丁原东那侄女长相各方面跟陆倾不等对,两人年龄也是相差甚远,江岸这玩笑是真真开到了他火点子上。 江岸笑笑:“得得得,我就开个玩笑。” 饭后几个男人在屋里谈生意,几家女人就在后院聊家常。 这几年江家跟陆家的商业合作愈发的多起来,两家人见面机会也就日渐增多了。 芩书闲也算是近一年多才跟阮绵关系愈发好的。 两人虽然是性格相差不大,但各自有各自心里的想法。 尤其是后来芩书闲跟江岸结婚,得知很多事情,她也没想过要跟阮绵做朋友、 人嘛! 在感情上总是会比较自私的,除非她真的不爱江岸,才能做到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介怀。 看着在草坪上踢球的陆倾,芩书闲不禁感慨:“一眨眼阿倾都长这么大了,我见他那会还是个小孩呢!” “人家孩子越长大越听话,我家这是反着来,越大越让人头疼糟心。” 说来也怪。 陆倾小时斯斯文文,很文静的男孩子,长大了就开始叛逆。 平时跟陆淮南说话,三两句不对头就开始顶撞。 全家人,也就只能听几句阮绵的说教。 比起江闵闲来说,两个人的性格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江闵闲就是那种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乖巧听话,头脑灵活,还特别的有礼貌教养。 芩书闲:“听说黎近最近又出国了?” 阮绵:“可不是嘛,人家现在两口子自己创业做得风生水起。” 黎近跟陈堇阳的事,早些年她有所耳闻,还是江岸说起的。 说是陈家这边一直很不待见黎家。 导致两人分散好多年,后来复合孩子都好大了。 芩书闲对于别人家的事,她是极少打听的。 也是陈堇阳跟江岸生意往来多,两边人又经常时不时的走动,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熟络了些。 江闵闲在草坪上玩,摔了一跤,屁颠屁颠儿跑到她跟前来:“妈妈,手出血了。” 阮绵是医生,一看:“过来,阿姨给你擦点药。” 看着她随时揣出药膏,芩书闲都惊了:“你还随身带这东西?” 阮绵嘴角勾起微笑,语气是颇为的无奈:“没办法,我家那孩子皮实得很,不随身带着,伤着哪里你 一时半会都没法给他解决。” “还是你心细。” 杭南的冬天很是冷,几人在后院聊了没一会就打算进屋里去。 男人们也恰好谈完生意,从楼上下来。 丁原东主张去丁家园林观赏。 考虑到家里还有事,陆淮南跟阮绵委婉的拒绝,连夜赶回燕州。 至打陆家话事人是陆淮南后,陆显就很少再带着阮渺回燕州,一直定居在外地。 他们给的那笔钱也足够一家三口过上不错的生活。 车开到陆家大门前,阮绵抬眸看到门口站着个人。 是陆显。 他站在门边抽烟,眼底是一片沉重的难色,漆黑的夜色打在他身上,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莫名的憔悴跟伤痛感,阮绵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人,睁着眼看了好一会。 她确定就是陆显。 与此同时,陆淮南也看到了。 他低声问她:“要现在下车吗?” “他怎么会突然回来?” 阮绵不答反问。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陆显这次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向来她的第六感就很准。 陆淮南深吸口气,眼底浮现一层淡淡的压抑,他提声开口:“阮渺去年抑郁症再次发作,带着孩子从十楼跳下来……” 阮绵只觉得自己牙齿在打颤,她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第619章 意难平 陆显站在那,或许是在等他们。 他内心里有太多的痛,不知道跟谁诉说。 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阮绵浑身僵在那,她后背紧贴住车座,有种随时要碎掉的错觉,五脏六腑都是沉痛的,尤为痛得厉害的是那颗砰砰发跳的心脏。 像是有一把锤子在一下下撞击她的心口。 阮绵捂了把脸,深深舒口气,才压抑着脸上不太乐观的神情下的车。 陆显比她想象中的要憔悴得多,眼睛红到宛如染上红色颜料。 人也瘦下去好多,看上去更像是一具瘦弱的骷髅站在那。 她没忍住,伸手去抱了抱他:“节哀顺变,想开点。” 陆显手指发颤,眼泪滑下眼眶,掉落在阮绵的肩头上。 他无声的扯动嘴角,话到嘴边也没能吐出来。 一个人悲痛到极点的时候,张嘴吐声也会成为刺痛他喉咙的一根针。 陆显就那么站着,不知道多久,阮绵松开他,她眼眶湿润,声音沙哑到不成样子:“先进去说。” 通过陆淮南的话。 陆显在阮渺跟孩子走后,还在外边度过了一段时间,他一个人四处漂泊,无依无靠,有家不能回,恐怕这次来是来跟他们道别的,其实阮绵早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但真正要去面对的时候,她发现她狠不下心。 还是开口劝阻:“事情到了这样,谁也没办法去改变,你要不考虑先留在陆家。” 陆显跟陆淮南的年纪相差不是很大,可此时两人看上去,陆显苍老太多。 说他老了十几岁都不为过。 陆显低下头,眼泪再次滴落。 他无声的哭泣,更似令人心疼难挡。 阮绵已然顾不上陆显是怎样的身份,她起身站在他面前,轻轻的用双手搂住人,手掌心在他后背上拍了拍:“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我没想到……没想到她会这么狠心……” 听到陆显哽咽的声,阮绵心都在跳。 她压着心底的那份好奇,忍了又忍,最终是忍无可忍:“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阮渺一直病情控制得好好的,而且两人还有了孩子,为何会突然旧疾复发,导致她从十楼一跃而下。 阮绵不信是这么巧合。 陆显抬起头,伸手在眼底抹了一把,才开口:“她看到了当年我给你写的信。” “信?什么信?” 阮绵眼睛瞪大。 她觉得眼前的真相在呼之欲出,却又好像是她无法承受的,所以才会紧张,才会有种压迫感。 半晌后,陆显唇瓣张合:“可能你不记得了,多年前的很多事。” 阮绵没作声,他定定的望着面前的人。 软骨头 第540节 陆显说:“阮绵,我就是你大学时期那位z先生。” 随着此话的落音,所有的回忆从过往中窜梭回来,沾满了阮绵整个脑海。 包括她凄惨的童年,以及那位一直鼓励她前行的z先生。 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所谓的有缘无分,不是她跟当年的江岸。 也有真正的意难平,就在眼前。 第620章 戏剧 所有人都说陆显出生好命好,父母疼爱,家财万贯,陆家以后只会是他的。 陆显自己从来不这么认为。 因为他最爱的女人,嫁给了他的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冷漠无情的哥哥。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陆显一定会在当年大胆的跟阮绵表白,告诉她,他有多喜欢她。 故事的开始,得从阮绵高三说起。 她读书得晚,十八岁那年还在上高三,阮文斌跟她关系闹得很僵,阮绵一气之下从阮家离家出走,当时她身上仅剩下不到几百块,舍不下面子去找同学接济。 生活上一度过得比较窘迫。 姜轻慈开玩笑说:“绵绵,你长得这么漂亮,学校那么多富家子弟,你真要是为了钱,随随便便找个富二代那不是轻而易举。” 阮绵漂亮是真的漂亮,身材也是相当的匀称。 起码在当时的学校里,没人能敌。 但她的骨气比她那张脸还要漂亮。 阮绵当时回复姜轻慈:“死了也不会找人包养,丢人。” 可是她做梦可能都想不到,最后会为了钱嫁给陆淮南,在他眼皮子底下,毫无底线的被包养圈养。 人生就是这么可笑。 这样的日子过到大二的第二个学期。 在机缘巧合之下,阮绵去做过一段时间的外语家教。 那家人开出很丰厚的薪资。 然而她第一天任职就遭到孩子父亲的x骚扰,这让她一度产生极其严重的心理阴影。 姜轻慈为了替她打抱不平,在网上开始各种扒对方的料,试图通过网络舆论风向来惩罚对方,等到阮绵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网上已经吵翻天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有些人支持阮绵维权,说什么都要让她去告对方。 而反向的声音是在指责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或者是穿着不得体,导致对方会对她进行x骚扰,所有人就像是秉持着上帝视角,在对这件事情指手画脚。 没人真正关心她经受过什么,内心承受了多大的阴影。 在这铺天盖地的浪潮中,一个叫做z先生的网友吸引了阮绵的注意力。 他在评论下留了一条不算长的言论。 「做自己觉得对的事,不要试图去劝解任何人,也无需去解释什么,公道自在人心,清者自清。」 这样的言论在一众推波助澜的话语中,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也格外的亮眼。 有人开始连他一块攻击,说他是阮绵的小号,是水军。 那段时间的事情,对她打击影响很大。 阮绵在学校宿舍昏天暗地的睡了三天,无心去上课。 姜轻慈当年说:“阮绵,你知道你现在像个什么吗?就像是个缩头乌龟,把自己看似坚硬的外壳罩在外边,其实你内心早就废了,你再这样下去谁也救不了你。” 她也知道,没人能救出她。 唯有的便是自救。 她以为,自己消失的这几天,网上的风波会愈演愈烈,因为只要没人出面解释,事情是很难压下去的。 然而,等她再次打开电脑查看,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数数几条。 账号跳出来一个好友申请。 署名备注:z先生。 阮绵起先并不太想同意,她觉得自己需要的是安静,并不是任何口头上的安慰。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矫情做作。 直到那天无聊,她打开软件,看到静静躺在里边的好友申请。 阮绵或许是鬼使神差,又或者是想看他到底 要干什么。 抱着试试的心态同意了。 对方没有很快的跟她聊上,反而是过去一个星期,她主动找的人。 陆显的人生就像是四通八达的马路,眼前的任何事都是平坦无波的,连个波澜都没有,陆怀灵以前总是说:“哥,这世界上没有比你更有福气的男人了。” 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过是招招手的事,都不用他费心去找。 以前,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直到阮绵的出现。 他是无意中看到她的帖子,起先也不过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关注了下。 后期才发现这篇帖子跟她本人的性格完全不同,绝非出自同一人之笔。 陆显一开始甚至有点瞧不上阮绵。 也曾一度的觉得,可能她就是像评论区里说的那般,为了给自己立个什么人设头衔,毕竟那时候互联网太多人想靠着黑红红起来。 就是抱着这种玩闹的心态。 陆显一步步的走进阮绵的世界里。 他的好友申请,一个礼拜才被同意,这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是头一次。 陆显打小模样就生得好,班里追他的女生排成长队。 从十二岁起,他就知道什么是“舔狗”这个词。 因为舔他的女人太多了。 人生就是一场可笑又很大的戏剧,总有一个人会牵着你演一场你入了心的戏。 那天很晚,将近晚上十二点多钟。 陆显看着电脑中闪动的红点,他点开,是阮绵发给他的消息:「你加我有什么事吗?」 很普通,也很无聊的问话。 其实陆显对阮绵的第一印象是很没文化水平,起码在没有看到她的脸之前,就是这样的印象。 他无多心思回复,直接就把电脑盖上了。 陆显做过很多事,比如安慰人,伤害人,每一件可能都是他一时兴起,又或者是刚巧碰上,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安慰几句,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能怪对方倒霉。 恰好他安慰阮绵的那句话,是他心情好。 将近半个月的时候,阮绵再次等到这位z先生的回信。 两个简短的字:「没事。」 没人能体会当时她的心情,那种感觉就像是前一脚给你颗糖吃的人,后一脚直接刺拉你心窝子。 她开始关注起这个人,全因为他的冷漠,他多变的性格。 陆显的页面除了一张极光头像外,再无旁的。 阮绵无从查起。 她换个方向,开始从他喜欢关注的账号查,发现他很喜欢看一些外国名著。 还喜欢听王菲的歌。 阮绵第一次主动找人打开话匣子,她问:「你喜欢王菲?」 对方没任何回应。 她抱着试探的心态再发一条:「我也喜欢。」 第621章 恋爱脑 陆显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有趣,是阮绵锲而不舍的给他发来第五条讯息。 然而他只是轻飘飘一句:「不是很喜欢。」 他们的缘分也从那一刻开始。 她开始研究对面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这样的时光,一直延续到阮绵追求宋砚安成功,那阵子陆显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没再上线过,那年夏天他从国外回来,江慧丽安排他跟陆淮南争家产。 向来对这些金钱权势毫不在意的陆显,因此备受困扰。 他知道,他不得不争。 不争的结果只有一个,等陆淮南上位,一脚踹他们出局。 那个z先生的账号就这么被他遗忘了许久。 软骨头 第541节 等他再次登录时,发现阮绵恋爱了,她跟别的女生没什么大不同的,喜欢在平台上晒幸福,晒开心跟不开心,偶尔也会深夜emo,发一些牢骚的话言话语。 陆显犹豫了许久,才给她发去一条问候:「恭喜啊,如愿得偿。」 这次,对面回复很快:「好久不见,你最近很忙吗?」 也许是心情好,又或者是真的闲得无聊。 陆显回过去:「最近在干一件大事。」 「多大的事?」 阮绵后缀加了个呆萌的傻笑,看着那个表情,陆显不禁咧嘴笑出声:“真是个傻子。” 阮绵等过去约莫四五分钟,没见回复,她继续弹一条过来:「我最近也在干一件大事。」 「说说?」 打心底里来讲,那时候的陆显没那么想知道她在干什么,女孩那点心思他猜得透透的,无非就是感情上的事情。 他向来对感情这方面比较淡薄,不缺也不愿意主动找。 陆显跟陆淮南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不是感情上的滥人。 那年国外有个女孩追他追得特别紧,近乎到了痴狂的程度,陆显无动于衷,完全没把对方当一回事。 头一次在网上找到个能说话倾述的。 阮绵还在脑中使劲盘旋了一番,才娓娓道来她追求宋砚安的事。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什么,可能长得帅,也可能是他能给我别人给不了的感觉,但他答应交往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灰暗的世界瞬间就亮了。」 那年的陆显还不知道阮绵多大。 通过她稚嫩的言语,他问:「你今年18?」 阮绵回:「大那么两三岁。」 陆显坐在电脑前,微微笑着点点头。 这个年纪确实很符合电视剧里那种傻白甜的人设,于是他还主动在脑海中形成幻想出她的脸。 「你就确定他真的是因为喜欢你才答应你的?」 这话犹如一盆冰凉刺骨的凉水,从阮绵头顶兜头而下。 泼得她心里拔凉拔凉的。 年轻时的阮绵真的能做到义无反顾,她愤愤的敲击键盘:「如果是你,面对一个你压根不喜欢的人,你还答应她的追求,你不觉得恶心吗?」 这样的话,也永远只存在二十岁时候的恋爱。 觉得爱情能抵万难,能平山海。 觉得对方点头就一定是因为喜欢,因为爱,不含任何的杂质。 对于这样刁钻的问题,陆显还真的深思熟虑过后。 才选择做出回应:「男人跟你们女人不一样吧!」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人。」 当时的陆显只笑阮绵单纯:「你第一次谈恋爱吗?」 「第一次又怎样?这还带歧视?」 陆显觉得她单纯,单纯到连他这种坏人都不忍心去欺骗,他也在想,到底对方是个怎样的男生才会让她如此痴狂,在下线前,他好心提醒:「保护好自己,别被坏人给骗了。」 这次对话结束过后,又过去约莫三个月的时间。 陆显偶尔会想起来看一眼账号,但都是不定时的,全凭他心情好坏。 那阵子江慧丽在满世界的找人查陆淮南私生活的事,想以此跟病重的陆老爷子摊牌谈判。 当然……外边都是陆淮南的疯言疯语,却从未有人抓到过实质性的证据。 陆显在无意间知道陆淮南跟蒋自北的事。 他顺藤摸瓜,摸到陆淮南多年以来支助蒋自北妹妹付迎读书。 从此,陆淮南在陆显这再无秘密可言。 他就像是上天的神,拿着那双上帝视觉的眼睛,时时刻刻的盯着陆淮南所作的一切。 甚至是很多时候,他还会从中帮助一把。 或许是从小时候起,陆显就能感受到陆淮南的无助,以及他幼时丧母的悲痛感,他也从未想过要做伤害陆淮南的事。 可是命运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注定这辈子只能永远站在各自的对立面。 陆显在一次跟踪中,跟陆淮南碰上头。 深夜的酒店外,付迎上身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衬衣还是从陆淮南身上拽下来的,她大半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像一只受伤受惊的惊弓之鸟,楚楚可怜。 她边哭边求着陆淮南收留她,哪怕是让她做什么都行。 陆显在不远处的宾利里,看得眼底生笑。 好友还在旁说了句玩笑话:“你这个四哥还真是挺会玩的,那姑凉才多大点。” 只有知道内情的陆显,了解两人真实的关系。 当年陆淮南本身是想让付迎在国外,或者是在外地继续读完书。 岂料付迎死缠着他,说什么都不愿放手。 陆淮南完全是处于无奈之下才把付迎安排到燕州。 奈何好景不长,后来接连爆料付迎在学校的丑闻,陆淮南那阵子为了帮她平息负面新闻,连江慧丽这边的事都顾不上应付。 也是那段时间让江慧丽从中占去不少的便宜。 陆显明里暗里提醒过他,陆淮南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是陆显在挑拨离间,或者是以此威胁他。 两人关系一度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陆显也不是个爱惹事的人,索性就没再管。 那年陆老爷子生了场大病,差点就一命呜呼,直接躺在医院再也起不来,江慧丽想要拿着遗产书去逼老爷子签字,都跟陆鸿文私底下打好了招呼。 这事最终是让陆显强行拦了下来。 他撕毁了那份遗产书:“妈,如果你要用这样的方式,那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第622章 阮辛 好多年后,陆淮南又迎来了一个孩子。 阮绵生她费了老大的劲,差点难产在产室出不来。 两人年纪都不算小了,孩子是意外怀孕得来的。 陆淮南怕她流产不好,再三商量之下最终决定生。 阮绵自己也想要,这怪不得旁人在身边劝她。 那年,陆倾都好大了。 身边好友都说好在这肚子里怀的是女儿,生来就不跟陆倾争财产,要不然两兄弟得打起来,陆倾年纪越大点性子就愈发的沉闷不爱说话,人在讲他也不笑不怒。 陈堇阳跟江岸说什么都要争这个女儿的干爹权利。 最终是以江岸胜出。 他说:“做不成你妈的情人,做你妈的哥哥也行,我不挑这些,反正都是名份,兄妹比夫妻走得长远。” 陆淮南狠狠的往江岸脸上瞪。 那眼神真是恨不得掏了他。 阮绵躺在医院床上,真是感慨人老不中用:“你两别眼神转来转去的,转得我头晕。” 陆淮南立马去抱起女儿,放在婴儿摇篮里。 他对这个女儿,胜过于对陆倾。 江岸低声笑笑:“你这么偏心,小心你家陆倾吃醋。” 陆淮南一边红着闺女,一边没好气的回应他:“这是我家的家事,你少管为好,要管回你家管去。” 两个男人,在屋子里三两句不对付就能吵起来。 阮绵:“行了,你两到底是来照顾我,还是来气我的?” 这一天竟顾着吵架了。 陆淮南在捣鼓闺女,江岸也不闲着,跑上前给她端茶倒水,照顾得无微不至。 陈堇阳进门就瞧见这副场景,贼兮兮的打趣:“哟,看来我这是来得不是时候,怎么着,这照顾人的活轮上江大少爷了?” 江岸也不害臊,谁爱说随他说去,他该干什么干什么。 江岸真是把她当亲妹妹看。 陈堇阳这会儿也不打趣人了,盯着陆淮南怀里的孩子问:“这孩子还没取名的吧?” 陆淮南冷声:“叫阮辛。” 一屋子人闻言,皆是沉默。 他跟阮绵的孩子叫阮辛。 江岸率先反应过来,不过他没说什么,眼眸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钦佩。 算他有点良心,不是只顾着自己快活。 阮绵打怀这胎起,一直人恍恍惚惚的,难受自然是不用多说。 甚至在孕晚期的时候,差点高出孕期抑郁来,那段时间陆淮南几乎整日整日都不睡觉了,陪着她调整情绪,作息也是跟着她的跑。 平日里除了照顾陆倾跟家里的琐事,他累得够呛。 软骨头 第542节 有时候阮绵实在看不过去了,很多事都是直接叫家里的保姆上手,能避免他做就避免。 陆淮南倒不乐意了,非要什么事情都扛在最先。 阮绵是气气不得,怪怪不得。 怀阮辛她还爱哭,痛得哭,明明是个闺女,比怀儿子还造孽。 预产期那几日,她日日都在掂量着早点把孩子生下来,能轻松很多。 陈堇阳眸子挑了挑:“这是打算让你闺女跟着老婆姓?” 不算一句打趣的话,但又有些趣味在里边。 陆淮南脸都没抬起,目光直勾勾的打量在阮辛小小的身子上,他把手伸过去放在她掌心捏着:“怎么,我给我自己闺女取名,你们还不乐意了不成?” 陈堇阳:“哪敢啊,随便问问,姓什么都行,反正都是你两女儿。” 江岸:“还算你有点良心。” 陆淮南听到这话可不爽了:“什么叫我算我有点良心,我像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吗?” 陈堇阳憋笑,憋得咳嗽。 陆淮南一眼看过去。 吓得陈堇阳连忙摆手:“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说你什么,你最有良心了。” 天底下最有良心的男人。 陆倾在家需要人照顾,医院这边是两方家长来过一次之后,便是陆淮南一直在照看。 阮辛生来就漂亮。 那可跟陆倾出生时截然不同,打娘胎出来就是个小美人胚子,处处都遗传父母好的地方长。 陆淮南是越看越欢心。 当时在医院登记,他抱着孩子,每个护士跟医生都夸这孩子漂亮,鼻子嘴巴都随了阮绵,唯独那双眼睛跟陆淮南是生得快一模一样,简直父女两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医生上来:“陆先生,你女儿真漂亮。” “谢谢医生。” “对了,这次陆太太是打算在医院坐月子还是回家坐?” 毕竟要考虑当事人的意愿。 陆淮南想了想说:“在医院吧,家里还有孩子闹腾得很,她也这把年纪不喜折腾,坐好了再回去。” “那行,那我就通知楼上月子室腾出好的床位来。” 当天晚上阮绵就住到了楼上。 覃双双来看她。 陆淮南不在,阮辛暂时在隔壁屋里睡觉,这间月子室是两室一厅的,跟自家的房子规格差不多。 一百来平的样子,平时三两个人住一起算比较宽敞。 覃双双好生心疼她,抚着她的手:“你瞧瞧你,生个孩子反而脸上还瘦了。” 阮绵眼睛里一片雾气,不知怎地,心里憋得难受:“你说我这是不是产后抑郁,他也对我挺好的,怎么我老是憋不住眼泪,一点小事我心里不舒服就想哭。” 覃双双捏捏她被角,安慰:“别多想,女人都这样,生孩子是大事。” “嗯。” “看你虚得。” 阮绵嘟嘟囔囔的:“我昨晚上做噩梦,梦到淮南抱着阮辛去跳楼。” 覃双双都无语了:“你这是精神敏感,陆淮南也真是的,打你怀孕就让你在家待着,出去上个班又不能咋样,还能心情好点。” 这事她好几次跟陆淮南吵过。 人家不听。 不过阮绵的身体状况也确实不是很好。 怀孕起动静就大,大的时候吐得人脸都发白了。 “这不怪他,我自己身子也虚。” “你啊,好好坐月子,月子里别哭知道吗,哭多了对身体不好的。” 大家都是过来人,她也不是不懂这些道理。 但事情没到自己身上,总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覃双双在医院陪着她许久,直到等陆淮南忙完上来才离开的医院。 陆淮南下去送她:“麻烦你来看她。” 第623章 道歉 阮辛两岁的时候,就很聪明。 也很会察言观色。 在谁面前都不惯着,唯独怕陆倾,陆淮南说这是血脉压制。 陆倾读书时,身边总是带着个小跟班。 阮辛又黏哥哥。 陆倾不喜欢带她,总想着在不经意间给人甩掉。 九岁的阮辛在胡同里走丢,全家人出动去找人,甚至还联络了当地的警察。 陆倾在家被陆淮南狠狠一顿揍:“你妹妹要是回不来,你也别想在这个家待着了,这么大个人,自己妹妹怎么着你了,你就那么嫌弃她,把她一个人丢在外边?” 年纪大了,陆倾就很少再跟陆淮南撒娇,取而代之的是顶嘴。 “爸,以后能不能别让她跟着我?” “跟着你怎么了?” 阮绵跟吴静 两口子坐在一旁,唐青脸上的诸多的不舍。 他想出口让陆淮南消消气,但嘴里话不好说:“你别这么打他。” 陆倾脸上有个巴掌印,很是明显。 “舅舅,你别替他解围。” 陆淮南说完,紧盯住陆倾:“今晚要是你妹妹回不来,你就给我一直这么跪着。” 陆倾脸都没皱巴一下,满脸的表情告诉人:他不是吃素的。 这可把陆淮南气坏了,连踢带踹给了他几脚。 “是觉得你劳资我现在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了是吧?” 阮绵拉住人,把他拦在身后,眼睛红彤彤的,她刚哭过一大场,说话声音都是沙哑不堪:“你别打了,瞧他身上一身的伤,你这么打他难道阿辛就立马能回得来?” 陆倾不怕也有不怕的道理。 阮辛不会丢太远,不过一会就能找得回来的。 设想谁敢在燕州绑架他陆家的人? 是不想活了,还是不想混了? 由于阮辛突然不见踪影,连着江岸跟芩书闲,沈轻舟商衡也都来了。 各方大佬出主意找人。 这样的场景,怕也是很多年前为了阮绵的事才出现过。 大家脸上都写着急切。 商衡上前把陆倾拉起来,拽了几下他皱巴的衣服:“别听你爸说那些狠话,他比谁心里都疼你。” 陆倾心里哪是没有怨言的。 陆淮南:“别劝他,谁都不准劝。” “你这脾气该改改了,都是自己孩子,不至于。” 说话的是江岸。 虽然这些人中,他心最急。 阮辛是他看着出生长大的,除了她的亲生爹妈,他就是阮辛人生中最重要的亲人,没有血缘的亲人。 多方人马在满城搜索,地毯式的搜查。 最终人是在一家甜水铺子找到的。 当时阮辛正在跟一个十八九岁的女生坐在铺子边,女孩问她家地址,阮辛说了,两人正准备要往家赶。 结果江岸派过来的人恰好碰到,便把阮辛带了回陆家。 见到阮辛,阮绵差点哭成泪人,抱着她一个劲的问:“阿辛,你怎么能自己偷跑呢?吓死爸爸妈妈了。” 陆淮南也是在一旁偷着抹眼泪,只是没哭出声。 他心里何尝不难受。 这要是阮辛真的找不回来,他也没脸见阮绵,见吴静跟唐青了。 吴静静一边拍着阮绵肩膀,安抚:“别哭了,孩子找到就好。”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阮辛身上,没人去查看过陆倾眼下是什么神情。 唯独商衡。 他上前,搭住陆倾的肩膀,跟他说:“这事你确实做得不对,既然妹妹回来了,过去跟你妈道个歉。” 陆倾低垂着头,没作声,也没任何的动静。 软骨头 第543节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处于青春叛逆期,不过陆倾的叛逆期是有点长,从初中叛逆到大学。 “商叔,我真的做错了吗?” “不管任何时候,妹妹是你的亲人,不能丢下她。” 陆倾这才说出实情:“我根本就没有丢下她,是她自己跑丢了,我回去找过,可我找不到……” 商衡深深的睨着他,好几秒才吐声:“那你怎么不跟你爸解释清楚?” “他不会听我的,反正在他心里,什么错事都一定是我干的。” 别人家的兄妹感情好得很。 只有兄妹关系是陆淮南跟阮绵的心头大病。 偏偏这小闺女还很是依赖哥哥,陆倾又不爱照顾她,时常两人在楼上打架打得哇哇哭,不过基本上都是阮辛在哭。 陆淮南无法,只有去教育陆倾。 这才知道他的叛逆跟逆反心理愈发的严重。 陆倾觉得自从父母有了妹妹,对他的爱便从全部分了三分之二出去。 他也愈发的喜欢往陆宅那边去,很少直接回自己家。 商衡看出点什么,拍拍他肩头,没在说话。 等人都安静下来,各回各家。 商衡才找到陆淮南:“我说你是不是太关注女儿,没照顾好小倾的感受?” 一听这话。 陆淮南脸上没炸,但心里已经起了意见。 商衡肯定看得懂:“我就知道,你不说话我都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这事真不怪他,他刚才都跟我说了,纯属是个意外,也不是他非要抛下阿辛不管的。”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仿佛他这个亲爹还没有外人来得重要。 陆倾从不跟他说真心话,但会跟旁的叔叔伯伯们讲。 商衡叹口气:“是阿辛跟他出去玩,贪玩跑丢了,他回头找过,估计是实在找不着人了,才回来跟你们讲的。” 陆倾再是跟他关系紧张,也不至于搞到要亲手把自己妹妹丢掉的份上。 至小他性子也不是那种坏人。 陆淮南蠕了蠕唇:“刚才确实是我冲动鲁莽了。” “既然知道问题,就去跟孩子道个歉,别让他觉得心里难受。” 陆淮南琢磨片刻,商衡这话说得也没错。 他作为父亲的人,确实是不该那般不分青红皂白上手就打孩子。 等人都从家里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吴静夫妻两,以及陆淮南跟阮绵。 阮辛在楼上睡觉。 陆倾打后院进门来。 神情不太好。 陆淮南喊住他:“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陆倾本以为是陆淮南又要事后跟他算什么账,站在那没动身,也没张嘴说话。 “我叫你过来。” 阮绵低声:“给人道歉你还这种态 度,难怪儿子不喜欢你。” 第624章 大结局 时间飞快,转眼阮辛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阮辛跟陆倾是完全两个相反的极端,陆倾精瘦,阮辛生得白白胖胖,尤其是两边脸颊上的肉,粉嘟嘟的。 陆倾年纪大了,格外的嫌弃妹妹黏他。 每次阮绵都会絮叨:“阿倾,你要好好照顾妹妹知道吗?” 全家人都会上阵来劝陆倾:“妹妹比你小太多,你是做大的,你得多关心她。” 陆倾第一次谈恋爱,这件事情被小小年纪的阮辛偷看到。 陆倾从小巷子里出来,红着脸的去拽她的小手:“回家。” 她在后边几步巴巴的跟着,也不做声,黑溜溜的眼珠子时不时往哥哥身上撇。 陆倾知道她想说什么。 “咳咳……”他轻咳两声,威胁阮辛,道:“这件事情不准回家乱说,听到没?不然下次我不带你出来玩,也不给你买好吃的,还会把你在外边偷养小猫的事告诉爸妈。” 阮辛马上闭嘴,还用小手捂住嘴巴,表示她一定不会说。 “哥,那个姐姐长得好漂亮啊!” 陆倾挑眉,回眸打量她两眼,拽着的手加大了力道。 阮辛疼,滋滋的往后退,想从他手里拽开。 陆倾声音压迫:“不准提这件事,保密。” 阮辛眼泪吧吧的,又不得不跟着。 有一天,阮绵发现自家女儿行迹诡异,于是开车跟了一道儿上。 最终在距离学校四五公里的小巷子里,看到阮辛抱着猫粮喂猫。 她打小对猫毛过敏,摸不得闻不得,偏偏这小丫头喜欢小动物。 阮辛蹲着身,小小一团窝在那,边喂边抹眼泪擦鼻子。 陆淮南急着下车,被身侧的阮绵一把拽住,她蠕蠕唇瓣,对他开口道:“先别下去,这小丫头心思重,看到你她肯定得哇哇大哭,先等她喂完吧。” 陆淮南在圈子里是个女儿奴,典型的女儿奴,人尽皆知的那种。 当初阮绵生阮辛时,他高兴得激动到哭。 就没见过像他这样的,都说男人爱儿子,偏偏他重女轻男,早早的就给阮辛准备好了日后嫁娶的所有嫁妆,要是她不愿意出去,就让陆倾去入赘,把闺女留在家中。 陆淮南眼圈红红的,忍了又忍,双眼死死盯着阮辛那一小团身形。 他不小心手按到方向盘,一声长鸣。 “滴……” 巷子里的猫很警惕,瞬间撒腿便跑。 阮辛也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两只皮肤粉嫩的小手搓掉一层皮。 她抓住猫粮,睁着眼往身后看。 看到陆淮南的车,嘴里喃喃嘟囔:“爸……爸爸?” 这一刻,陆淮南哪还忍得住,下车小跑过去一把将人抱起来。 阮辛不敢动,是被吓的,她以为陆淮南要当场揍她,像揍哥哥那般。 他还没开口讲话,阮辛的眼泪先一步下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痛改前非,双手死死拽着陆淮南的衣服:“爸爸,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打我……” 陆淮南哪舍得打。 心都碎成了无数瓣。 他抱起阮辛往车里走,一遍遍的给她擦眼泪:“不哭,乖,爸爸不打你。” 阮绵也在旁边安慰:“辛辛不哭了啊,爸爸不会打你的。” 陆淮南心疼还来不及,眼圈的红晕更是加深了好多倍。 闻言,阮辛这才停下哭泣,雾眼朦胧的看着阮绵跟他。 阮绵拿湿纸巾帮她把小手擦干净:“先带她回家吧!” 陆淮南开车,阮绵抱着阮辛坐在后座上。 阮辛情绪稍微好点:“那只小猫太可怜了,我就喂喂它。” “妈妈知道,辛辛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阮辛眼珠子转动几下,忽然想起了哥哥谈恋爱的事,她砸吧嘴,知女莫过母,阮绵当然知道什么情况,阮辛最不会撒谎了,心里有事她就变得欲言又止。 “辛辛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爸爸妈妈?” 阮辛紧紧拽住阮绵的手指,张了好几次嘴,话也没能吐出。 “妈妈,哥哥在跟漂亮姐姐谈恋爱。” 于是,当天晚上,陆倾被陆淮南叫到书房好好审问了一遍。 陆倾全权交代,一字不落。 陆淮南盯着他看了好几眼:“人家是个好姑凉,你要是真心谈就带到家里来,给我们都看看,要是你只是打算谈着好玩,趁早现在就跟人家断干净。” “爸,我当然是好好谈。” “那就这么说定了。” 从书房出来,陆倾直奔阮辛房间兴师问罪。 阮辛吓得往阮绵怀里扑,惊愕的看着他:“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别吓唬你妹妹。” 阮绵护着闺女,把陆倾好声好气打发掉。 打那之后,阮辛再也没有机会黏着哥哥,陆倾见她如见鬼,不是躲就是避,恨不得连家都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