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狗皇帝抄家后，我搬空了整个国库》 第1章 [穿越重生] 《被狗皇帝抄家后，我搬空了整个国库》作者：念秋安好【完结】 简介：林雪竹穿书了，顶着小作精恋爱脑的人设，开局就是抄家流放的剧情。 老夫人想断亲自保，林雪竹：行，但这是另外的价钱！ 皇后想整活，林雪竹：娘娘，您还是太年轻啊！ 狗皇帝扣罪名，林雪竹：不就是抄家嘛，没在怕的！ 搬空国库，偷遍京城，在一片鸡飞狗跳中，深藏功与名。 可当遇见黑化的男主，林雪竹立刻换上舔狗的姿态：万水千山总是情，你别杀我行不行？ 元修：咱俩哪有真情在，看见你就不痛快。 林雪竹：夫君，达咩~ 第1章 给傻缺原身收拾烂摊子 “不好了，雪竹小姐自尽了。” 伴随着一声尖叫，林雪竹忽地睁开眼睛，先是把意识探入空间。 空间还在。 她默默松了口气。 怀璧其罪。 她因为这个空间遭人追杀，已不知有多少次，是从担惊受怕中醒来的了。 最近一阵，她甚至足不出户，只能用玩游戏和看小说打发时间。 就在她庆幸之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穿古装的姑娘走了进来。 那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满脸幸灾乐祸的笑意，开口道：“雪竹妹妹，你竟然没死。” 听见这个名字，林雪竹愣怔了片刻。 略一回忆，想起这是自己正在看的一本狗血虐文——《弑兄复位后，暴君追妻火葬场》里面炮灰女配的名字。 而且这个名字，还是她参加书评区征集人物名时投的，故而印象特别深刻。 所以，她这是穿书了？ 她记得这里的剧情是，老夫人逼林雪竹与襄王和离，林雪竹假装上吊，才保住了襄王妃的身份。 嗬，穿成一个小作精了。 “林雪兰？”林雪竹试探着叫了一声。 这人应该是林家大小姐，也是书中女主，她的嫡出堂姐。 林雪兰轻蔑地瞄了她一眼，悠悠然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半晌，才高高在上地开口道：“祖母让我来给你传个话，如今襄王被参谋反，你既不愿与他和离，便与我林家断亲吧。” 这台词，和书中写的分毫不差。 只是书中的林雪兰作为一个清纯白莲花，可不会露出眼前这人的神色。 林雪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从榻上坐起，揉了揉因为上吊而勒痛的脖子，戏谑道：“断亲是另外的价钱，要不你回去跟老夫人商量商量？” 瞧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林雪兰勃然大怒，拍桌而起，“林雪竹，你别给脸不要脸！当初为了跟我抢，爬襄王床的人是你，现在你自作自受，难道还要我们给你陪葬？” “不然呢？”林雪竹冷冷反问，又道：“这家里当官赚俸禄的人是我爹，你们嫡出一脉靠着我爹混吃等死，向来心安理得。现在襄王被参，皇上如何决断尚且不知，你们倒急着和我撇清干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一番话，直接戳破了林雪兰虚张声势的自尊。 她爹作为林府的嫡长子，没出息也就罢了。 偏祖父在外面养的儿子争气，三十多岁就混到了五品的官位。 两相对比，嫡出这一脉的脸都丢尽了。 当年襄王年少有为、英俊潇洒，颇受先皇垂青。 祖母本想靠着祖父的荫蔽，将她嫁入王府，为嫡出一脉挽回一局。 没想到，被林雪竹这个贱人横插一杠，不惜自毁清白也要赖上襄王。 天知道她有多恨！ 如今襄王出事，贱人也要跟着倒霉，她终于可以看笑话了。 然而，这贱人死到临头，还敢在她面前嚣张！ 想到这里，林雪兰抓起茶杯，将滚烫的茶水往林雪竹脸上泼去。 林雪竹反应很快，闪身避过，抓起枕头往前一抡。 林雪兰被抽倒在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恶狠狠地瞪着林雪竹，“你既寻短见，怎么不死了干净！” 林雪竹无视她的恶言恶语，大剌剌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眼下不是斗气的时候。 如果她没记错，今天就是襄王凯旋回京的日子。 新皇后会提前派人去王府，以赴宴之名将她接入宫中做人质。 然后新帝以调查为名，在王府的地库里，找到事先准备好的兵器，坐实襄王谋反的罪名。 襄王进宫后被捕，新帝为表仁慈，免他死罪，判了个抄家流放，林家也遭连坐。 至于兵器是怎么进王府地库的，那就要问问恋爱脑林雪竹了。 这傻缺与襄王成亲当天，夫君便披甲出征，没得洞房花烛，一直心气不顺。 王府内务她懒得管，没事就往娘家跑。 北境大捷的消息传来，新帝赐下重赏，里面就藏了兵器。 傻缺原身看都没看，直接让人抬入地库。 真是个坑夫君小能手。 林雪竹看这一段的时候，心里把这傻缺骂了个狗血淋头。 万万没想到，现在自己要替这傻缺收拾烂摊子了。 林雪竹乘马车直接回了王府。 遣开下人，独自拿着钥匙去了地库。 襄王元修，多年征战在外，很少与京中权贵结交。 第2章 因此，地库里大部分是因战功得到的赏赐。 林雪竹打开最外面的几个箱子。 拨开表层的金银珠宝，露出寒光森森的刀枪剑戟。 果然，这一切都是新帝的手笔。 先利用幼弟平定北境战乱，然后再以谋反罪将其铲除。 一箭双雕，玩的一手好阴谋。 林雪竹二话没说，将所有的兵器都移进了随身空间。 至于其他贵重物品，还得先在地库里留一留，做出一副未曾被动过的样子。 如此，才能让新帝哑巴吃黄连，摸不到头脑。 林雪竹做完这一切便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刚坐下打算喝一杯茶，就见婢女一路小跑着来报信。 “王妃，宫里来人，说皇上为了庆祝咱们王爷凯旋，打算设宴，皇后娘娘正请您过去呢。” 婢女满脸喜气，笑得合不拢嘴。 “更衣吧。” 林雪竹神色淡淡，在婢女的侍奉下换了宫装，端庄地走出王府。 迎接她的是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 不得不说，帝后将面子做得很足。 “襄王妃，请。”太监躬身行礼。 林雪竹扫了他一眼，按照书中人物设定，高傲地钻进车厢。 一路无话。 直至进了皇后的凤仪宫，看见京中的贵女贵妇们都到了，林雪竹才在心中感叹，真是好大一番阵仗。 见林雪竹来了，众人停了说笑，纷纷起身道喜。 虽然她们都知道襄王被参谋反，但因新帝将此事压下不提，她们便认为圣上有意包庇这个幼弟。 那么如今京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就是即将回朝的襄王了。 她们去讨好襄王妃，也算给自家添个人脉。 林雪竹也依着人设，不冷不热地招呼几句，便与众人一同落座。 第2章 眼睛微眯，察觉此事不简单 皇后人至中年，面上温婉慈爱。 她先是跟林雪竹寒暄了几句，然后才让宫人把击鼓传花的道具拿来。 根据书中设定，原身不仅是个恋爱脑，还是个大草包。 皇后故意作弊，每每让花在她这里停下，她既不会作诗，便只能喝酒。 因此，她醉了个四仰八叉，被皇后顺理成章地留在宫中过夜。 林雪竹不打算按原剧情来，她要玩，玩出花。 于是在花第一次传到她这时，她用闪电般的手速直接给下家扔了过去。 鼓声停，花刚好落在下家的大腿上。 操作太六，把一众贵女贵妇都看呆了。 林雪竹虚头八脑地笑了笑，一脸“承让了”的表情。 皇后眼波状似无意地向击鼓和打暗号的两个宫婢飘去，责备之意不言而喻。 第二轮，为避免林雪竹手速太快，击鼓宫婢提前停了鼓声。 结果林雪竹上家没来得及把花传出去，不得不领罚。 第三轮，两个宫婢咬紧牙关配合，终于让花停在了林雪竹手里。 林雪竹随便背了首唐诗，惊艳全场。 嗬，谁让这是个架空朝代来的，只有她一个人会背唐诗。 游戏玩了十几轮，林雪竹的诗背了一首又一首，仍滴酒未沾。 众人只当皇后想让襄王妃出风头。 唯有皇后沉不住气了，笑道：“今天襄王得胜回朝，已是万众瞩目。没想到襄王妃在这后宫之中，也能独占鳌头。你们夫妻，真真是琴瑟和鸣，般配得很。” 林雪竹听皇后这番虚情假意的话，心中冷笑。 秀成语是吧，当她九年义务教育是白给的？ 她当即举杯道：“是臣妇献丑了。与臣妇相比，皇后母仪天下、姿容绝代、仪态万千，与皇上才是旷古绝今的一对璧人呢。” 皇后听闻此言先是一愣，然后才温婉地笑了起来，“襄王妃真会说话。”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襄王妃不太对，似乎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废物。 一计不成，皇后又生一计。 举起酒杯，笑意满满道：“襄王为国为民，功高至伟，少不得襄王妃这个贤内助的辅佐，本宫敬襄王妃。” 皇后起头，众人跟风，纷纷向林雪竹敬酒。 车轮战？ 林雪竹微微一笑，举起酒杯，以袖掩唇，直接将酒倒进空间里。 就服了，人家的空间收宝物，她的空间收垃圾！ 等别人都敬完了，她反客为主，巧舌如簧地又敬了皇后十几杯。 皇后都喝了，在座的没有敢不跟着喝的。 等众人的眼神渐渐迷离，林雪竹才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宴席上。 见她不省人事，有人嘲笑道：“听闻襄王妃的父亲乃区区五品小官，如今看来，果然寒门出不了贵女。” “兖王妃慎言。”皇后出声制止。 兖王？ 就是新帝的一母同胞，在陷害襄王时出了不少力的兖王？ 怪不得。 在座的除了皇后，怕是只有兖王妃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了。 林雪竹咂巴着嘴，迷迷蒙蒙地哼了句，“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妾身想王爷了，妾身真的想死王爷了。” 在座之人听了这露骨的话，皆掩面嗤笑。 皇后眉头微皱，很快掩去眼底的憎恶，吩咐道：“把襄王妃扶到偏殿，好生伺候着。” “是。” 第3章 上来两个宫婢，一左一右把林雪竹架了起来。 林雪竹像没骨头似的，醉的东倒西歪。 等出了大殿，就听其中一个宫婢小声说：“皇后一早吩咐，皇上今晚要办大事，咱们可一定得看紧襄王妃。” 另一个连忙阻止她道：“姐姐快别说了，小心被人听了去。” “怕什么，她进了皇宫便是插翅难飞，就是听见了，凭她一个妇人又能如何？” “是了是了，姐姐咱们快走吧。” 两人不再多话。 谁也没留意到，此时的林雪竹，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插翅难飞吗？ 那可未必！ 到了偏殿，两个宫婢潦草地把林雪竹扔在榻上，连条被子也没给盖，就关门出去了。 不多一会，新帝身边的太监过来，又向两人叮嘱了一番。 林雪竹对他们的小动作全然不在意。 天色尚早，她可以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再搞事情。 想到这里，她翻了个身，寻了个最舒适的姿势，放心大胆地睡了。 入夜，寝殿门外传来悉悉簌簌的脚步声。 林雪竹骤然清醒，竖起耳朵听动静。 “襄王于宫宴被擒，皇上大事已定，你们可以松快松快了。” 来传话的依然是新帝身边的太监。 林雪竹翻了个白眼。 狗皇帝不做人，襄王行军一月有余，到家连口热乎饭都没给吃，就把人抓了。 真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迫不及待。 侍女们应声道谢，待人走远后，便在房门口席地而坐，没一会就睡着了。 林雪竹听外面彻底没了动静，这才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书里写着，皇宫中有一条通向外界的密道，分别连通皇帝的勤政殿，皇后的凤仪宫，以及太子的宣德宫。 不仅如此，密道还可直通国库，方便皇帝跑路时顺手捞点盘缠。 这个秘密由历届皇帝代代相传，连皇后都不知道。 只可惜，她林雪竹是个手握剧本和空间的女人。 狗皇帝要害她夫君，连累她流放，她就搅乱他的京城，搞他心态！ 林雪竹凭借书中描述，迅速找到凤仪宫后花园。 钻进假山，拨动机关，成功进了密道。 按照书中描述，襄王进宫后，兖王便带领府兵和御林军分别去查抄林府和襄王府，所得之物尽数归于国库。 算算时辰，这会应该抄得差不多了。 林雪竹沿着密道直接出宫。 密道的出口设在城东财神庙神像前的供桌之下。 林雪竹很轻松地爬了出来。 见四下无人，她敏捷地钻进黑夜之中。 刚走了一条街，拐弯时，就看见不远处的一座府邸前，停了辆奢华的马车。 车头上，挂了个绣着“兖”字的小旗。 是兖王府的车。 林雪竹向那府邸的大门看去，只见牌匾上写着“文忠侯府”四个大字。 是皇后的娘家。 林雪竹眼睛微眯，察觉到此事不简单。 于是，她绕到文忠侯府侧面，踩着一棵桃树，翻进了院墙。 第3章 清空，通通清空 林雪竹落脚的地点，是侯府深处的一个湖心亭外。 幸好有茂密的树木挡着，才没被亭里的三人发现她这个不速之客。 林雪竹扒开树枝去看，就见兖王妃对面，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年男人。 只听兖王妃说：“襄王府里的罪证不知为何凭空消失，圣上已将襄王扣押，现下不好交代。皇后命我捎来襄王信物，请侯爷即刻随我进宫奏明圣上，就说襄王欲收买侯爷谋害圣上，坐实襄王谋反罪名。” 林雪竹惊呆了。 这狗皇帝干点坏事，真恨不得把身边的人都拖下水呀。 岳父挺大岁数了，他不能让人家积点德？ 然而，文忠侯一开口，林雪竹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只听他说：“做这么大事，不会只给一个信物。这样，老夫再从府中取些财物一同带去，当作罪证。” 兖王妃连连点头，“事发仓促，幸好侯爷思虑周全。” 文忠侯道：“兖王妃先去车里等老夫，老夫安排完就出发。” 兖王妃略一行礼，轻车熟路地离开了。 文忠侯向反方向匆匆而去。 因兖王妃来谈的是机密之事，府中下人一早得了文忠侯的令，此刻全都呆在房间里。 林雪竹悄悄跟踪文忠侯，毫无压力。 就见他先去书房拿了钥匙，然后又去了私库。 不多一会，老家伙捧着厚厚一沓银票出来了，连门都顾不上锁，急急忙忙出府而去。 林雪竹乐了，这是什么神仙岳父，为了帮女婿干坏事，连家底都不顾了。 如此，她便不客气了。 闪身进了私库，林雪竹被数量庞大的财宝惊呆了几秒。 书中虽然有提到文忠侯狂征暴敛，身家丰厚。 但她没想到，竟有这么多！ 二话不说，全都收到空间里。 林雪竹只用几分钟就完成了这一操作，利索地溜了出去。 穿堂过室，又顺手清空了几个主人房。 只要能搬走的，通通没放过，包括后花园那块找得道高僧开过光的风水石。 结束后，她原路返回，翻墙出了文忠侯府。 第4章 下一个目标，兖王府。 由于府兵都被兖王带出去抄家了，兖王府此时大唱空城计。 主人不在，下人们也难得偷懒，都没出来。 林雪竹当然没客气，一边清空主人房，一边寻找私库。 这种大户人家的府邸，因为要考虑风水，所以布局都差不太多。 没多一会，她便找到了。 亏她前世为躲避追杀学了几手绝活。 此刻用耳针就将门锁撬开，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兖王的私库里不仅藏了钱财，还有许多不方便向人展示的物品。 林雪竹没工夫细看，先移走，过后再拿出来解闷。 出了兖王府，林雪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往财神庙走。 此时已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 林雪竹顺利回到财神庙，在供桌上留下一锭金子，这才钻进地道。 她先去了勤政殿，暗门就在狗皇帝的龙椅之下。 这时，文忠侯正义正言辞地控诉襄王的罪行，连细节都编的十分丝滑。 不知道的，还以为谋反的人是他。 狗皇帝装模作样地听完，故作姿态地哀叹了一番兄弟之情。 最后表示他大人不记小人过，愿网开一面，只轻判个抄家流放。 襄王母家唯一剩下的亲人，他寡居的姨母被连坐。 襄王妃林氏一族，也就是林雪竹的娘家，一同连坐。 如此，才算是解了心头大恨。 狗皇帝心满意足地回寝宫睡觉了。 林雪竹从龙椅下钻出来，在扶手的机关里找到钥匙，直奔国库而去。 今晚的重头戏来了，她兴奋得脚步都有些发飘。 等推开暗门，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国库之大，一眼望不到边。 中间一条宽敞的走廊方便搬运物品。 两侧的藏宝室，分门别类地存放着数不清的奇珍异宝。 随便拿一件，都够在拍卖会上引起轰动了。 林雪竹兴奋得直搓手。 这些真的是她可以拥有的吗？ 看了一会，她又冷静下来。 钱多到一定程度，只是个数字而已。 宝物多到一定程度，也就摆着看看而已。 再奢华的生活，不过一日三餐，一世百年。 见得多了，人就麻了。 于是，她平常心地清空藏宝室。 又过一道门，外间是更大的储物室。 里面的东西关乎衣食住行，接地气得多，也更占地方。 幸亏林雪竹手里的是个囤货空间，塞进去的东西越多，空间越大。 等升级到一定程度，还可以解锁未知功能。 她就喜欢占地方的东西，多多益善。 林雪竹专注搬运，不知不觉就来到国库的正门。 在走廊的角落里，她看见一小堆未来得及整理的东西。 看得她一阵心酸。 那是从林府抄来的。 她爹是个清官呀，全部家当不过如此。 狗皇帝没人性，连这仨瓜俩枣都不放过！ 襄王府的查抄物待遇相对好些，被堆在了房间里。 林雪竹含泪把这些都收了。 然后，对着空无一物的国库打了个响指，转身迅速离去。 返回勤政殿，她望着那金灿灿的龙椅，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挥挥手，勤政殿就变成了毛坯房。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四根柱子，还有一把扔在地上的国库暗门钥匙。 伤害性很大，侮辱性更强。 等狗皇帝明早睡醒看到这一幕，还不得气得头顶冒烟？ 林雪竹满意地看了眼自己的杰作，闪身往偏殿而去。 她记得偏殿有个机关，通向暗室，里面存放着历代皇帝的传国玉玺。 这些玩意要是丢了，狗皇帝死后都没脸见祖宗。 林雪竹二话不说，卷走玉玺后，常规清空偏殿。 然后才沿着密道回到凤仪宫。 她知道凤仪宫里有个皇后的私库，平时落两道锁，寻常宫人不得接近。 便趁着月黑风高，顺手洗劫一空。 做完这些，她原路返回宫室，翻窗进屋，毫无形象地仰面躺在榻上。 累死宝宝了，这一晚上她干了多大的事呢。 算算时辰，应该还够睡个回笼觉。 林雪竹打了个哈欠，把自己卷进被子里，美美地睡了过去。 第4章 想跟手握剧本的人斗？ 清晨，林雪竹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 皇后的贴身嬷嬷刘氏带人过来了。 站在门口问守门的宫婢，“林氏昨晚没闹什么幺蛾子吧？” 两个宫婢后半夜睡的跟死猪一样，自然不能说实话。 只连声应道：“襄王妃许是喝多了，一夜都没动静。” “什么襄王妃？”刘嬷嬷语带嘲讽，“不过是罪人之妇罢了。” “昨晚要不是她向皇后敬酒，皇后也不会呕吐，真是下贱！”提起这事，刘嬷嬷就来气。 皇后吐了一夜，她就伺候了一夜，这会子心脏突突的，还要来办差。 真是折腾死她这把老骨头了！ 刘嬷嬷想到这，一脚把房门踹开。 林雪竹正上半身仰卧，下半身侧躺，用诡异的睡姿迎接她。 刘嬷嬷老脸一抽，厉声喝道：“来人，给林氏更衣。” 第5章 所谓的更衣，就是除去贵重衣饰，换上犯人穿的粗布麻衣。 守门的两个宫婢上前，不由分说把林雪竹拎了起来。 “你们要干嘛？我可是襄王妃！”林雪竹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维持人设。 两个宫婢粗暴地将她从头到脚的首饰都摘了下来，放进楠木盒子里。 其中一个摘她耳环时，还划破了她的耳垂。 临了，又鄙夷地白了她一眼道：“摆什么襄王妃的谱，不过是个爬床的下贱胚子！那荣华富贵怎么抢来的，就得怎么还回去！” 好一幅墙倒众人推的景象。 林雪竹心中冷笑，趁人不备，用意念将那一盒首饰移到了空间里。 刘嬷嬷一招手，进来两个护卫，给林雪竹上了枷锁。 一左一右，将她拖出宫室。 刚走了没几步，两个宫婢就追了上来。 扑通一声，跪在刘嬷嬷面前道：“刘嬷嬷，首饰，首饰不见了。” “什么？”刘嬷嬷一时没反应过来。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打死她也想不到有人敢偷东西。 一个宫婢哆哆嗦嗦地说：“从林氏身上摘下来的首饰，明明放在盒子里了，可是奴婢一转身的工夫，竟然都不见了。” “大胆！”刘嬷嬷厉喝道：“罪人之物，是要充入国库的，你们有几个脑袋，竟敢监守自盗！” “奴婢没有啊，真的没有啊。”两个宫婢磕头如捣蒜，吓得魂飞魄散。 事到如今，东西不管是谁偷的，都只能栽在这两个宫婢头上了。 刘嬷嬷眼都没眨一下，冷哼道：“老身会如实禀明皇后，你们两个等待发落吧。” 两个宫婢，一个当场昏厥，另一个还在不断磕头，额头上都冒血浆子了。 林雪竹唇角微勾。 希望下次再有谁落难了，她们能学会对人家客气点。 只是不知道，她们还有没有命等到那个“下次”。 刘嬷嬷没再多看两个宫婢一眼。 她走在林雪竹前面，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她才是这皇宫的主人。 走着走着，估计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回头，一脸讥讽地望着林雪竹。 “林氏，你怕是还不知道吧，昨夜襄王谋反之事被皇上发落了。皇上仁慈，饶你们不死，一会到宫门前，你可别忘了跪谢圣恩。” 林雪竹淡定地瞄了这狗仗人势的奴才一眼，道：“那刘嬷嬷可要多活一会，才能看见我跪谢圣恩的样子。” 刘嬷嬷平生所见之人皆规行矩步，从未见过如此牙尖嘴利的，当即就发了火。 她扬起手，对着林雪竹的脸就抽了过去。 林雪竹侧身一闪，刘嬷嬷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枷板上，疼得脸都扭曲了。 “你们给我按着她！”刘嬷嬷用破音的嗓子大吼。 她还不信了，凭她在皇后面前的地位，还收拾不了一个罪人！ 就在她即将大展拳脚的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刘嬷嬷快留步，皇后急召。” 林雪竹认出来人是昨天接她入宫的，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嘴角微微勾起。 “什么事？”待人跑近了，刘嬷嬷不耐烦地问。 那太监瞥了林雪竹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出事了，刘嬷嬷赶快回去吧。” 刘嬷嬷正在气头上，并不把这太监放在眼里，厉声问：“到底什么事？你个狗奴才快说！” 那太监平日里就被这老刁妇欺压，本念着她是皇后身边的红人，打算给她留些颜面。 没想到，老刁妇给脸不要脸，那就怪不得他了。 于是，那太监朗声道：“皇后私库被盗，刘嬷嬷还是快些回去受审吧。” 刘嬷嬷一听，脸都白了。 首饰被盗，私库被盗，今天这是踩了江洋大盗的贼窝了？ 首饰的事可以推给那两个丫头，皇后也不会深究。 可私库被盗能推给谁？ 钥匙可一直是自己保管的呀。 刘嬷嬷下意识望向林雪竹。 自打这贱人进宫之后，怪事就接连不断。 但，怎么可能呢？ “嬷嬷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林雪竹似笑非笑地望着刘嬷嬷，一开口就气死人不偿命。 刘嬷嬷此时根本没心情与她置气，哆嗦着两条腿麻溜往凤仪宫跑。 林雪竹看了一眼她慌乱的背影，不以为然地挑挑眉。 蠢妇，还想跟手握剧本的人斗？ 掌事太监对林雪竹点点头，客气道：“奴才送林主子出宫。” 林雪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掌事太监小声道：“奴才原是北境人。” 林雪竹瞬间就明白了。 北境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 襄王平定北境，救万民于水火。 此等大义，京中之人或可一笑而过。 但对于北境人来说，无疑是为他们收复失地、报仇雪恨。 看来，不管狗皇帝出多少昏招，总有人是清醒的。 林雪竹也不多言，昂首挺胸向前走去。 她出宫的一路，自然引来不少宫人的围观。 毕竟昔日风光无限的襄王妃，如今沦落成阶下囚，所有人都想看看她作何反应。 然而，她面色坦然，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她要告诉所有人，襄王没做错任何事。 第6章 与她同想法的，还有襄王的姨母陆氏。 同样作为人质，昨夜留宿宫中，此时的陆氏冷若冰霜、眸色深沉。 察觉到林雪竹在看她，她冷冷扫去一眼，目光中难掩憎恶之色。 林雪竹立刻收回目光。 好吧，原身这个小作精，在王府里可真是没少惹人嫌。 第5章 对，就按这个方向继续脑补 林雪竹和陆氏被带到大理寺分开收押。 虽然狗皇帝昨晚就判了襄王抄家流放，但在律法面前，还是要做做样子审一审的。 提审林雪竹的是大理寺少卿王光正。 此人名字起得煞有介事，但为人却一点也不光明正派。 直接拿份认罪书让林雪竹签字画押。 林雪竹眼锋扫过，只见认罪书编的逻辑清晰、思路完整，可见执笔之人是用了心的。 “你写的？”她似笑非笑地问。 “正是。”王光正懒洋洋地望着她，威胁道：“赶快签了吧，还能免受皮肉之苦。” 林雪竹丝毫不惧，调侃道：“你说得对，当官这一套，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王光正自然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嘲讽意味，但他并不在意。 皇上要弄的人，嘴越硬死的越惨。 这种人他见多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正要叫人把林雪竹带出去用刑的时候，狱丞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林雪竹只见狱丞在王光正耳边说了几句话，王光正立刻脸色大变，从座位上弹起，恨不得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出去。 得，狗皇帝发现国库被盗了。 林雪竹开心得勾起嘴角。 回到牢房后，仰面往干草堆上一躺，意识进了空间。 昨晚忙了一夜，还没看看成果呢。 空间里，数不清的物品歪七扭八地聚集在一起。 乍一眼看去，好像废品收购站上货了。 林雪竹眉头微皱，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国库和私库里的东西好整理。 但那些从各家各户划拉来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就多少有些膈应人了。 用她是不可能用的。 哪怕只是看一眼，想起它们原来的主人使用它们的样子，都会觉得生理不适。 还有那一大块风水石，除了占地方屁用没有。 要是空间能分区就好了。 给她整一个藏宝楼，一个杂物房，外面再来个小花园。 她可以把风水石改造成假山…… 这么想着，眼前的景色突然就变了。 林雪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绿草地上，旁边杵了块大石头。 前方并列着一座雕梁画栋的古楼，和一间灰头土脸的平房。 看来是空间升级，解锁新功能了。 林雪竹兴奋地向古楼跑了过去。 推开门，一楼是粮仓。 二楼是布料、皮料等。 三楼是药材、茶叶等。 四楼是金银、珠宝等。 五楼是器具、摆件等。 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 平房里的东西就不用看了。 林雪竹满意地出了空间。 一睁眼，就见两个官差拖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了。 狱丞跟在后面，心不在焉地指了指林雪竹的牢房。 两个官差就把那血人扔了进来。 林雪竹忙凑上去，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查看。 只见那人身上布满了鞭痕，两条腿皆已折断，血将整条裤子染成了红色。 他意识模糊，但仍紧咬牙关，没发出一点声音。 襄王元修，书中的男主！ 林雪竹虽然知道，狗皇帝阴险狡诈，废了元修的双腿。 但却没想到，他竟将人折磨到如此地步。 也难怪元修后面会黑化。 任谁拼死拼活地保家卫国，却换来如此下场，都会心生恨意。 林雪竹意识进入空间，翻箱倒柜找了颗元气丹出来，塞进元修嘴里。 然后又找了好几瓶御制金创药，不要钱似的洒在元修的伤口上。 空间里的布匹不方便拿出来用，她便将自己的外衫撕了一半，扯成布条裹住元修的伤腿。 做完这一切，她将散落的稻草聚在一起，又从隔壁牢房顺了些过来，让元修躺了上去。 这时，狱丞又进来了。 林雪竹凑到门边，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 “大人，可否给我几个木板，让我将夫君的腿固定一下？” 她这张脸还是很好看的，令人心生怜悯。 然而此时，狱丞的心中只有烦躁。 他用剑柄狠狠地敲了下牢门，凶巴巴吼道：“皇上留他一条命已是宽宥，你真当自己还是襄王妃？” 说完，检查了一下门锁，就急急忙忙走了。 在他身后，林雪竹笑眯眯地拎着串钥匙，不紧不慢地打开了牢门。 根据两米以内的物品都能用意念收进空间原理，林雪竹拿到了狱丞身上的钥匙。 她放轻脚步向外走去，手里捏着瓶御制迷药。 外间只有一个守卫的官差。 毕竟国库失窃这种滔天大祸，足以让全京城上蹿下跳。 能留一个官差看守犯人，都足以证明这个犯人的重要性。 林雪竹透过门上的栏杆，将迷药吹了出去。 不多一会，官差倒了。 第7章 林雪竹用钥匙开了门，又往官差的鼻子上捂了些迷药。 然后放心大胆地扒了他的公服给自己穿上，又将人扔进牢里锁好，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 此时，大理寺内部已经乱成一团。 林雪竹刚走出去，就遇上一个小分队点好了名，正要出发去各官员家调查。 她悄悄跟上了这支队伍。 出了大理寺没走多远，就听前面两个吊车尾的开始了八卦。 “喂，你听说没有，兖王府不仅私库被盗，连寝房和书房都被人搬空了。据说昨晚，王爷王妃睡的下人房，今早连条亵裤都没得换。” “文忠侯更惨，攒了一辈子的家底全丢了，当场就白眼一翻，厥了过去。听说太医去看的时候，也是去的下人房，文忠侯盖着破破烂烂的被子，可怜兮兮的。” “你说，这两个人前脚刚揭发襄王谋反，后脚就出了这种事，是不是遭报应了？如此说来，襄王怕真是冤枉的。” “嘘，这事可不能胡说，小心掉脑袋。” “我才没胡说，除了天上那位，什么人能在一夜之间，把兖王府和文忠侯府都搬空，还悄无声息的？” “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 林雪竹吊在两人身后，津津有味地听着。 心里忍不住跟着欢呼：对，就按这个方向继续脑补。 你们这些小可爱，襄王的口碑就靠你们了！ 不过，听这两个小可爱说的话，他们果然不知道国库失窃的事。 看来狗皇帝打算借着兖王府和文忠侯府失窃的由头，暗中调查。 那么，她就再给狗皇帝创造个机会。 就当“报答”他的不杀之恩了。 第6章 大人，你钥匙掉了 林雪竹所在的小分队，负责到京中各官员府内核查他们的家产。 具体操作是，先把主家的人关在一起，然后拿着账本去私库，逐件核对。 如果查出什么账目上没有的东西，那不好意思，请到大理寺牢里住几天。 等大人们事情忙完了，再行提审。 试问一个当官的，谁家没点猫腻，但这都是次要的。 毕竟法不责众，只要能解释清楚，终究是能放出来的。 可最主要的是，林雪竹混进了核查队伍里！ 王光正那篇诚意满满的认罪书，列出了在襄王谋反事件中，所有推波助澜的官员。 比作者写的还要齐全。 林雪竹记性不错，但凡她有印象的，核查时走慢点，顺手就把人家私库给清了。 于是查了一天下来，不仅失窃物品没找到，又多了好几家报案的。 报着报着，有些知道内情的官员也就回过味了。 合着皇帝自己弄丢了国库，上他们这搬东西找补来了。 挺大的人了，能不能要点脸！ 前脚刚暗示他们搞掉襄王有赏，后脚就把他们的私产充公了？ 官员们敢怒不敢言。 狗皇帝最煎熬。 偷国库就罢了，偷玉玺和大宝座是什么意思？ 这几天上朝他不仅没地方坐，批折子也没章可盖。 现在公务积压成山，他只能躲在寝殿里装病。 他装病，兖王和皇后还一个劲找他。 一个气冲冲，一个哭唧唧。 闹什么？ 他丢的最多！ 狗皇帝气得想摔东西。 但看看家徒四壁的样子，又歇了念头。 核查小队忙了一天一夜。 林雪竹把该清的官员府邸都清了，便趁着换班，回到牢房。 那守门的官差还睡着呢。 林雪竹把公服潦草地给他套上，拖到门口放好，就锁了牢门，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见元修还迷糊着，她上前，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滚烫，他果然发烧了。 也是，伤得这么重，不发烧就是神仙了。 林雪竹意识进了空间，想找些药。 却无意中发现，那块被改造成假山的风水石下，涌出了一汪清泉。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灵泉吧？ 林雪竹兴奋地跑了过去，捧起泉水喝了一大口。 清冽甘甜，是口好泉没错了。 看来，今天的一番搜刮，又解锁了这个空间的新功能。 林雪竹连忙去藏宝楼五层翻翻找找，选了个造型最普通的镶金白瓷碗。 然后装满一碗水，移出了空间。 她将元修的上半身稍稍抬起。 许是牵动了腿部的伤势，元修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仍是没发一声。 “来，喝点水。”林雪竹将碗凑到他唇边。 元修的嘴唇干涩起皮，毫无血色，刚沾到水，就迫不及待地吮吸起来。 然而没喝几口，他就呛住了，咳嗽起来。 一咳嗽，膝盖处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痛得他一口气憋在喉咙里，脸涨得发白。 林雪竹见他这副样子，十分怜悯，便伸手轻拍他的后背。 “襄王，挺住了，你可是天选男主角，有光环护体的，一定能撑过去。” 元修的眼睛睁开了些，吃力地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 见鬼了，那女人竟没在他面前嘤嘤嘤，反而是很冷静地照顾他，真是见鬼了。 林雪竹见他满脸血污，邋遢得不成样子，便去空间翻找。 第8章 刚好在勤政殿的东西里，找到了一件绣了金线的龙袍。 林雪竹嘿嘿笑着。 狗皇帝，把你衣服撕碎了，给你弟弟擦脸，你应该没意见吧？ 有意见也给老娘憋着！ 林雪竹高高兴兴，把元修喝剩的水泼在龙布条上，开始给他擦脸。 元修：怎么感觉有点扎？ 等擦干净了脸，林雪竹定睛一看。 好家伙，怪不得原身被迷得五迷三道，女主也甘当舔狗。 连她都有种被男主的美貌征服的感觉！ 带兵打仗多年，北境的寒风都没把他的脸吹皱，只能说是天赋异禀了。 但你要说他是小白脸吧，偏生他的轮廓里还带着军人的刚毅。 啧啧，虽然她还没见过狗皇帝，但保守估计，狗皇帝在颜值气质这一块就输了。 林雪竹深吸几口气，颇有些不舍地把元修的脑袋放回了干草堆上。 又进了空间，一口气炫了好几碗灵泉水，才让自己躁动的心稍稍冷静了下来。 出了空间，对着牢房那小小的木窗，她有些后悔。 动静搞的太大，直接导致没人搭理他们这一窝反贼了。 什么时候能让他们流放啊？ 她可不想一直关在这里呀。 正想着，就听外间传来一声暴喝，“兄弟们都忙死了，你小子竟然在这睡觉！” 然后就是劈里啪啦一顿大嘴巴子声。 守门官差估计都被打懵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林雪竹连忙扯了扯牢门上的铁链子，喊道：“大人出大事了，大人。” “什么事？”狱丞烦躁不已，想开门进去发泄一番。 一摸腰间，才发现钥匙不见了。 林雪竹指了指对面的牢门口，恶趣味地笑道：“大人你看。” 距离太远，她没法把钥匙挂回狱丞身上，只能扔对面了。 狱丞皱眉看去，只见自己的钥匙串正躺在几根干草上，与他隔门相望。 顿感无语：完了，门锁了，钥匙落里了。 犯人出不来，官员进不去。 这不找死吗？ 狱丞的冷汗嗖嗖地往下掉。 刚被他打过的守门官差则幸灾乐祸地勾了勾唇。 “愣着干什么，找斧头来，砸门！”狱丞无能狂怒。 “是。”守门官差连忙跑了出去。 刚跨过门槛，便放缓了脚步，不紧不慢地找斧头去了。 狱丞把一条胳膊伸进去，试图抓钥匙，大胖脸都被两边的木头挤扭曲了。 林雪竹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呵呵道：“大人加油！” 狱丞都要气死了。 这女人是真的狗。 钥匙掉了她不说一声，现在拿不出来了，她才在那不慌不忙打小报告。 加油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在讽刺他火上浇油？ 狱丞胸口发闷，隐隐作痛。 “大人，斧头来了。”守门官差走进来时，立马换上了急匆匆的脚步。 狱丞没好气地接过斧头，咬紧牙关用力一挥，门上的木栏杆应声而断。 林雪竹笑呵呵的，“大人，断了的木头，可否拿给我夫君绑腿？” 狱丞：老子真的要气死了！ 第7章 住单间，还让挑 要不是有更重要的公务在身，狱丞恨不得对林雪竹大刑伺候。 他恶狠狠地向守门官差交代了一番，就忙不迭地返岗去了。 不多一会，守门官差进了牢房，对林雪竹拱手道：“刚才多谢林娘子搭救。” 林雪竹像条大尾巴狼似的，摆手道：“哪里哪里。” 心想：这小哥要知道是她把他迷晕的，估计这会也得心梗。 守门官差把断了的木栏杆捡起，递向林雪竹道：“林娘子可是想要这个？” 林雪竹立刻甜甜一笑。 守门官差只觉得昏暗的牢房瞬间明亮了不少，整个人不由得为之一振。 林雪竹指着木栏杆说：“能不能麻烦你，用你的剑，帮我劈一下？” “怎么劈？”守门官差想也没想，立马问出了声。 林雪竹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个厚度，道：“就劈成大概这么厚的木板。” 守门官差一看她那雪葱般的手指，心都软了。 当即把木栏杆往地上一戳，提剑劈了下去。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劈了牢门，把林娘子放出去。 这么美好的女子，不应该呆在这种肮脏的地方。 “够不够？”守门官差捧着四根木板，送到林雪竹面前。 林雪竹点点头，“够了够了，谢谢你。” “不客气。”守门官差立时红了脸。 不过，他还没忘了狱丞临走前的交代，于是说：“等林娘子准备好了，我得把你们两个送到另一间牢房去。” 林雪竹秒懂，这牢门坏了，继续关押犯人不符合操作规程。 于是点头道：“多谢，我尽快。” 说完，她转过身，对元修道：“我不会医术，权且帮你处理一下，你忍着点疼。” 刚喝完灵泉水，此刻稍微清醒了些的元修：很好，你不会医术，你还特意告诉我一声。 还没等他吐槽完，腿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咬着牙硬挺，整个人又晕了过去。 “夫君！”林雪竹大惊小怪地呼唤了一声。 第9章 见人没反应，她立刻忧伤地说：“夫君你醒醒啊，我们要换牢房了，你这样，妾身该怎么办呀？” “我来背他，应该不会伤到他的腿吧？”守门官差关切地问。 “我已经固定好了，伤不到的。”林雪竹十分识相地让开了地方。 守门官差丝毫没觉得他被套路了，任劳任怨地开了门，小心翼翼背起元修，让林雪竹跟在他身后，往另一个牢房转移。 此刻，大理寺几乎是倾巢而出，留守的不过几个人，还散落在不同的地方。 林雪竹所过之处，自然是片甲不留。 某密库的文书存档，某新发明出来的刑具，某犯人身上搜缴出的财物，反正是见什么拿什么。 哼，狗皇帝的狗腿子们，没想到吧，后院起火了。 而此时，林家人在牢里已分了几个阵营，正在互发嘴炮。 林雪竹拿着钥匙开门进去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息了声，纷纷挤向牢门，争先恐后地往外看。 见林雪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官差，官差背上还背了个人，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唯有陆氏一声痛呼，“修儿，你怎么了？” 元修毫无反应。 林雪竹道：“姨母莫慌，夫君受了伤，我已帮他处理过了。” 陆氏的眼泪簌簌落下，颤声道：“征战多年都毫发无伤，进宫不过一天就成了这副样子，天理何在？” 林雪竹估摸着，她其实是想骂狗皇帝的，便没接话。 倒是那守门官差，生怕陆氏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忙道：“林娘子，这里空着的牢房，你选一间。” 众人一听，更是愣住了。 林家人：凭什么她可以住单间，还让自己选？ 老夫人端着长辈的架子，开口道：“小伙子，能不能给我们多分一间牢房？我家人口多，挤在一起实在不方便。” 守门官差虽然对林雪竹有好感，但不代表他会给林家所有人面子。 尤其是这几个人，之前审问的时候，恨不得把罪责都推到林娘子一个人身上。 他可是都听见了。 于是，他没好气地说：“这里是牢房，不是你家后花园。既然吃不得苦，当初别进来呀。” 老夫人被这年轻后生狂怼，气到胸闷，又不敢多说什么。 跟她一起的林家其他人，也没有愿意出来说话的。 林雪竹嘴角一抽，不厚道地笑出了声，然后指了指陆氏的那一间道：“我们可否去那间？” 她知道，元修伤成这样，陆氏最挂心。 虽然可能会有些不方便，但有人照顾元修，她就省事了。 守门官差自然同意，说道：“用那把刻着三字的钥匙。” 于是，在众人持续震惊的目光中，林雪竹找出钥匙，打开牢门，把自己和元修关了进去。 林家人：还能这么玩？ 守门官差收了钥匙，对林雪竹一拱手，“林娘子，这间牢房不归我管，还请林娘子保重。” “谢了。”林雪竹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守门官差晕晕乎乎地走了。 陆氏坐在昏迷的元修身边，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 看到腿上的夹板，她哭得肝肠寸断，对着头顶道：“姐姐，是妹妹无能，没照顾好修儿。姐姐泉下有知，定要保佑修儿，妹妹愿折损自身寿命，求修儿化险为夷。” 这个从昨天被抓时起，一直冷若冰霜，淡定无比的女人，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了。 林雪竹被她哭得，自己眼睛也酸了起来。 二话不说，立刻进空间翻箱倒柜。 她还不信了，这么多药都治不好元修的伤。 等意识出来时，她手里就多了两颗药丸。 一颗补气血，一颗通筋骨。 趁陆氏没注意，一股脑塞进元修的嘴里。 她又摸了摸元修的脑门。 似乎没那么热了。 看来灵泉水是有效果的。 等晚点再喂他一些。 陆氏见林雪竹蹲在元修身边忙活，不经意地止了哭声，紧紧盯着林雪竹的动作。 见她没有要害元修的意思，陆氏才稍稍放心了些。 不过，那只会作妖的丫头，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照顾人的？ 陆氏满心疑惑，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 怎么感觉这丫头整体的气质，都跟从前判若两人了？ 第8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林雪竹这两天一直用意识往空间里挪东西，多少有些损耗心神。 她没看见陆氏在观察她，找堆干草往上面一躺，就闭了眼睛。 林家嫡出一脉都被抓了。 而她自己的爹娘，前一阵带着寡居的姑姑，去外地探望叔叔婶婶。 这会，应该在押送回京的路上了。 狗皇帝很好，流放也把她一家人凑得整整齐齐。 林雪竹这么想着，忽听林家人那边，传来一个讥诮的声音。 “雪竹妹妹，你是用了什么手段，让那狱卒对你言听计从的，也教教我们呗。” 是林雪兰。 听她那尖酸刻薄的音调，林雪竹都忍不住想劝劝她。 大姐，你可是圣母白莲花女主呀，好歹装一装，别崩人设行吗？ 你要实在憋不住，等后期再崩，现在才第几章啊！ 林雪兰全然不知她的心声，兀自过嘴瘾，“没想到，你不仅对付王爷有招数，连对付个狱卒都这么有手段，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第10章 林雪竹翻了个白眼。 荡妇羞辱是不是？ 可惜她不吃那一套。 于是，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我也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这么笨。” “你说什么？”林雪兰的嗓音陡然尖利起来。 林雪竹打了个哈欠，“你不就想说我会勾引男人吗？那你还让我教你，怎么，你耐不住寂寞了，也想找个男人勾引勾引？别呀，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林雪兰自诩大家小姐，此等污言秽语她实在没法接，气得涨红了脸。 林雪竹冷哼一声，“就这点能耐，还出来现什么。老娘要跟你对骂，能骂到你怀疑人生！” 陆氏听了这话，看林雪竹的眼神突然就正常了。 嗯，林雪竹还是那个林雪竹。 什么判若两人，分明是她心瞎了。 不过，她平日里最讨厌林雪竹口无遮拦的样子。 这会，却觉得莫名解气。 看来，恶人还需恶人磨，这话不假。 陆氏的心态突然就平稳了。 林雪竹全然不知陆氏有这一番脑补，此刻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 于是意识进入空间，倒头就睡。 这边林家老夫人见林雪兰嘴炮输了，心气更是不顺。 那林雪竹不过是个庶子的女儿，又失了襄王妃的名头，她凭什么这么嚣张？！ 若不教训教训她，以后这林家还不得由得她闹翻天！ 思及此，老夫人沉声道：“竹丫头，从前你身份尊贵，不把我们这些长辈看在眼里。如今你落难了，倒牵累全家被抄家流放。你若聪明些，便该收敛脾性，免得路上吃亏。” 这番话，听起来是长辈对小辈的教诲，实则暗含威胁之意。 林家出事前，她便放了个心腹出府，到她在京郊置办的田庄去做准备。 本打算跟林雪竹断亲后，他们嫡出一脉便迁出京城，过逍遥日子。 没想到新帝动手那么快，根本没给他们跑路的机会。 不过，她那个心腹是个机灵的，现在一定替她备好了银钱。 流放路上，有了银钱，他们嫡出一脉就可扬眉吐气，狠狠压那庶子一头了。 也不枉费她这些年，明里屈尊向庶子讨生活，暗里把钱都填了自己的小金库。 老夫人得意洋洋地想着，半晌才意识到，林雪竹根本没搭理她。 她自然不知道，林雪竹意识进了空间后，就隔绝了和外部的联系，此刻根本听不见她说的任何话。 “林雪竹！”她大喊一声。 对面毫无声息。 “林雪竹！”老夫人又抬高了声音。 仍旧无人理她。 “林雪竹，你是死了吗？” 老夫人自觉丢了面子，用手将牢门拍得梆梆直响。 林雪竹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倒是狱卒踹开门走了进来，大喝一声，“闹什么闹，是嫌命长吗？再闹，老子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通通大刑伺候！” 老夫人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不敢出声。 林雪兰见状赶紧上前搀扶，乖巧道：“祖母，您别跟那丫头置气。过去她是王妃，咱们奈何不得她。现在大家同为罪人，一路上多的是收拾她的办法，不急于这一时的。” 听了这话，老夫人顿感宽慰。 可不是嘛，落架的凤凰尚且不如鸡，更何况，那贱丫头本来也不是凤凰！ 林雪兰替老夫人顺着后背道：“祖母，咱们赶紧歇着，路还长着，现在要保存体力。” 老夫人点点头，转过身去，就见原本乱哄哄，又是哭闹又是吵嘴的林家人，此刻都闭着眼装睡呢。 一群怂货！ 老夫人冷哼一声，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她年纪大，本就觉轻。 如今没了温床软枕，更是睡不着。 折腾到后半夜，忽听得对面牢房里有了些动静。 是林雪竹醒了。 林雪竹这一觉质量很高，因此心情很好。 想着还要给元修喂灵泉水，她坐了起来。 见陆氏趴在元修脚边睡着了，她便放心大胆地将水碗送到元修唇边。 元修半梦半醒间，只知道这水和先前喝过的一样清冽甘甜，便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喝完水，他感到自己的口中又被塞了一颗丹药。 那人的动作一如既往地有些粗糙，怕他咽不下去，还用手指往里推了推。 元修趁机咬了那手指一下，听见“嘶”的一声，元修唇角勾了勾，意识再度模糊。 林雪竹揉着被咬疼的手指，两颗小虎牙呲了出来。 元修这厮，属狗的吗？ 本来的好心情，顿时有些不爽。 是不是得搞点事情了？ 林雪竹走到牢门前，刚好看见斜对面的牢门里，老夫人那张脸正奋力地往外挤。 “你要越狱？”林雪竹惊呆了。 林家人可真行啊，冲锋陷阵的事，都让老家伙干啊。 老夫人本是想探头看看，能不能抓住林雪竹什么把柄的。 结果，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了。 老夫人尴尬得想脚趾抠地。 林雪竹却嘲讽一笑。 亏得林家人的牢房在斜对面。 否则刚才自己给元修喂水，就被这老太太看见了。 嗬，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情把眼睛往别人身上盯呢 第11章 林雪竹唇角一勾，来了灵感。 她迅速从空间摸出颗小石子，随手往斜对面一弹。 “哎呦！”老夫人痛呼一声，捂着额头，蹲下身去。 第9章 大人，观你面相，似有祸事 “林雪竹，你怎么能打祖母呢，你这是大逆不道！”林雪兰见老夫人被打，立刻站上道德制高点，指责起林雪竹来。 她这么一喊，牢房里睡着的人都醒了。 林雪竹不以为意，反问：“你说的是哪门子没有血缘关系的祖母？” 在林家，庶子所生的子女是没资格管老夫人叫祖母的，因为没有血缘关系，这是老夫人自己立下的规矩。 “你！”林雪兰再次语塞。 这时，林雪兰的亲娘郭氏开了口，“下贱胚子，不愧是你那狼心狗肺的爹娘亲生的。既然跟我们没血缘关系，凭什么连累我们？你但凡有点良心，就该让官爷把我们放了。” 这郭氏是林家嫡子林成昆的正房夫人，平时的爱好是磋磨夫君的姨娘们。 幸好林成昆在京中岌岌无名，郭氏的恶名才没有传扬出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林家被抄时，后院的姨娘，九个里有七个宁可被当成奴仆发卖，也不愿跟随主家去流放。 林雪竹听了郭氏的话，压低声音道：“大伯母你凑近点，我告诉你怎么能被放出去。” 郭氏一听就来劲了，赶紧凑到牢门边，把耳朵用力往外伸。 林雪竹又从空间拿了块小石子，随手一弹。 “哎呦！”郭氏捂着脑袋骂道：“你个小浪蹄子，你敢打我！” 林雪竹笑道：“失手了，没打死你，死了你就能出去了。” 郭氏气得头顶生烟，正要破口大骂，就听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不多一会，林成章和文秀清，林成尧、蒋琪霜和他们的娃林宇轩，以及林佳瑗被押了进来。 “爹娘，叔叔婶婶，姑姑，还有小堂弟。”林雪竹连忙打招呼，顺便认认人。 “闺女！” 林成章和文秀清见了林雪竹，下意识想走过去，却被狱卒粗暴地推进另一间牢房。 王光正跟在一行人身后，他面有颓色，却仍旧摆着不小的官架子。 林雪竹冷眼以对。 昨天搜查官员私库时，她顺手“照顾”了一下这位王大人。 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了半辈子的家底不翼而飞，王大人此刻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就听他说：“圣上有旨，命谋逆罪人速速招供，择日上路，不得有误。” 他话音未落，林成昆就杀猪一般大喊起来，“大人，我们无罪，都是那元修的错。我庶弟是他岳父，他们狼狈为奸，跟我们没关系呀。” “你们无错，那就是圣上的错了？”王光正面色阴沉，冲身后的狱卒挥挥手。 狱卒领命，打开牢门，将林成昆提溜出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棍棒伺候。 林成昆被打得哭爹喊娘，又被扔回了牢房。 王光正道貌岸然地说：“早点认罪，也免受皮肉之苦。流放而已，好歹还有命在。可别想不开，折在这了，多不值当。” 林成昆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连声道：“我认，我都认。” “还有呢？”王光正扫视众人。 郭氏眼神晦暗，上前道：“大人，若检举揭发有功，可否减刑？” 王光正一听，来了兴致，问道：“你要揭发何人？” 郭氏伸手指着林雪竹，“就是她，昨天她收买狱卒，我们可都看见了。” 见被揭发的是林雪竹，王光正更感兴趣了，忙问：“收买狱卒做了何事？” 郭氏一时语塞，道：“就……就是狱卒把元修背过来的，还……还让她自己挑选牢房。” 林雪竹都听笑了，不慌不忙道：“大人，我夫君不良于行，好心的官差才帮忙背着的。至于挑选牢房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老夫人见儿媳说话找不到重点，只好帮腔道：“大人，那如果狱卒把钥匙交给犯人，算不算大事呢？” 王光正一听，立马变了神色，转头问道：“昨天是谁负责转移犯人？” “是西头牢房的马兴。” “带过来！” “是！” 不多一会，马兴被人扭着胳膊推了进来。 郭氏见了忙道：“就是他就是他，他被那小贱蹄子迷得神魂颠倒，都恨不得贴她身上。” “你胡说八道！”马兴奋力挣扎。 王光正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马兴，没看出来你小子花花肠子还挺多。” “大人，小的没有，小的只是看林娘子可怜，才想帮帮她。”马兴垂下头，浑身发抖。 王光正满肚子憋屈，这会巴不得找点事情出来，便打算先用这马兴泄泄火。 正要开口，就听林雪竹用神棍一般的口吻道：“大人，我观你面相，最近似有祸事发生。”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林家嫡出一脉的人又是惊诧，又是兴奋。 他们正愁怎么弄这小贱蹄子呢，没想到她自己就去找死了，真是痛快。 其他关心林雪竹的人，则无比担忧。 孩子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触那狗官的霉头？ 唯有王光正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想也没想就问：“什么祸事？” 第12章 林雪竹眼神微眯，故作高深莫测地说：“我瞧着这祸事虽不至于伤及大人，却也会对大人造成不小的损失。” 这模棱两可的话，王光正自己就对号入座了。 他忙问：“那可有破解之法？” 林雪竹想了想，掐指一算道：“往事不可追，大人只能向前看。只要大人官运亨通，还愁其他吗？” 王光正一想，是这么回事。 京中官员私下都在传，偷家是皇上的手笔，那这钱肯定是拿不回来了。 与其纠结，不如努力往上爬。 只要官位上去了，丢的那点东西，很快就能成倍地赚回来。 想到这里，王光正心里顿时有了底。 他肃了肃官威，厉声道：“你们还不认罪吗？” “认，我们认罪。”林雪竹指了指自己的牢房，又指了指她爹娘的牢房，表示服从安排。 王光正哼了一声道：“算你识相。” 手一挥，让狱卒把认罪书拿过来。 狱卒托着盘子，将上面盖着的布掀开，顿时变了脸色。 盘子里空空如也，之前放在里面的认罪书竟然不见了。 第10章 认罪，搞快点 见认罪书丢了，王光正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脸色红了白，白了青，青了又红。 抬手就赏了端盘子的狱卒两个大耳光子。 “废物！”他一边骂，一边以人生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林雪竹一脸无辜，扒着牢门，对他的背影喊：“大人，我要认罪。” “等着。”远处传来王光正模糊的回答。 林雪竹憋着笑，对马兴摆了个口型，“还不快走。” 马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连忙溜了。 今天，又被林娘子救了一次。 林雪竹意识进了空间，把认罪书收好。 有朝一日，她还想挨个看看，这些陷害忠良的狗官会有什么下场。 “闺女，你没受伤吧？” 这时，对面牢房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林雪竹抬眼，就见林成章和文秀清正扒着门，满脸怜爱地望着她。 这两人早婚早育，现在才不过三十多岁。 但林成章的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岁月痕迹，看上去就是操心的命。 文秀清却显得很年轻，一看就知道被夫君保护得很好。 这两人的面相让林雪竹很有好感，开朗地笑道：“女儿无事，只是让爹娘受惊了。” 看见闺女的笑容，林成章夫妇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本就不赞成闺女和襄王的婚事。 先不说襄王是老夫人给林雪兰选的夫婿。 只说与皇室中人联姻，外表看着多风光，实际就多凶险。 他们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从小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里。 不求她为家族带来多少荣耀，只求她一生顺遂，长命无忧。 不成想闺女主意正，自己把事情办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闺女嫁入襄王府。 一去多年，独守空房。 本以为这次襄王得胜归来，小两口终于可以团聚了。 谁料，竟落得个抄家流放的下场。 人生何其讽刺！ 这两人脸上的愁苦掩饰不住，被林雪竹看在眼里，莫名生出一丝愧疚。 连忙善解人意地开口道：“爹娘，流放虽苦，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总是不怕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郭氏阴阳怪气地开了腔，“嗬，说的轻巧，你们自己作的死，当然不怕了。那我们呢？老的老，小的小，去北境那么远的路，你们也忍心！” 林雪竹笑容更深，温和地问：“那依大伯母的意思，我得怎么做才能不连累你们呢？” “断亲啊。”郭氏想也不想就说：“娘早就警告过你了，要么跟襄王和离，要么跟我们断亲，不是你寻死觅活不同意吗？” 听了这话，林成章和陆氏的脸色齐齐一变。 作为两个曾经被老夫人巴结，如今却被嫌弃的人，他们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原来在你得势时越和善的人，在你失势时翻脸就越快。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老夫人脸上。 老夫人暗恨儿媳的蠢笨，轻易就被林雪竹绕了进去。 但事到如今，庶子已不是五品官员，元修也不再是襄王。 她不需要依附谁，更不需要讨好谁。 于是面色一沉，做出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林雪竹得到了她想要的回答，心中十分满意，声音更是温顺了几分，“这样吧，如果大伯母还想与我断亲，只要能拿到文书，我便签字，如何？” 郭氏一听大喜，忙不迭地问：“你说的可当真？” “自然当真。”林雪竹似笑非笑道：“流放路上本就艰难，我也不愿和碍眼的人同行。” 听了这话，原本还不太相信她的郭氏已全然信了。 她转过身，对老夫人道：“娘，她终于同意跟我们断亲了。” 老夫人瞄了她一眼，正想斥责她的愚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淡淡地点点头。 林成昆也面露喜色。 他一直都知道，他娘有个小金库，并且数目不小。 现下，只要能断亲，免于流放。 他就可以继续过从前那般的逍遥日子，娇妻美妾，左拥右抱。 第13章 想到这里，林成昆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瞬间忘了刚才挨打的疼，满脑子做起了美梦。 待王光正重新写好认罪书，拿到牢房里让众人签字时，郭氏和林成昆已经迫不及待了。 林成昆想出头，被老夫人按住了。 只有郭氏冲了上去，喜滋滋地说：“大人，我们不用认罪了，那小贱蹄子答应与我们断亲。麻烦大人您帮我们写个断亲文书，我们嫡出一脉和庶出一脉从此以后再无关系。他们是流放还是砍头，都连累不到我们身上了。” 她自说自话，全然没留意，王光正的脸色变了。 不等她说完，王光正便冷笑着嘲讽道：“罪人林氏满门，抄家流放，是皇上金口玉言定下的。你们有几个胆子，敢钻皇上的空子，是不要脑袋了吗？” 郭氏一听这话，腿都软了，半张着的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王光正对手下使了个眼色。 立马有两个狱卒上去，开了牢门，将郭氏拖出来，一顿棍棒伺候。 郭氏和刚刚的林成昆一样，被打得哭爹喊娘。 但狱卒下手极有分寸，既让人疼得死去活来，又不会伤筋动骨，以免影响上路。 打完，就将郭氏丢回了牢房。 王光正让手下把认罪书拿给林雪竹，训话道：“不长眼的东西，你们看看人家林娘子，多识实务。赶紧认罪上路，也好免受皮肉之苦。” 林雪竹迅速瞄了一眼认罪书，发现不仅字迹十分潦草，内容也远比不上之前那份详尽。 看来是王光正为了赶进度，匆忙拟定的。 林雪竹很满意。 这莫须有的罪名，就该配漏洞百出的认罪书。 写那么认真干嘛？搞的跟真的似的！ 她麻利地按了手印。 然后，对着陆氏和对面牢房的林成章等人催促道：“认罪了认罪了，大家搞快点，别耽误王大人的时间。” 弄得王光正一头雾水，看向林雪竹的目光充满了不解。 这娘们是不是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了？ 他见过数不清的犯人，即便是真有罪，也没有这么迫不及待认罪的。 这娘们，不会是想搞事情吧？ 第11章 吃完点心，有点噎 王光正拿着认罪书，惴惴不安地走了。 牢门一关，老夫人就将眼刀甩向林雪竹，道：“你一早知道无法与我们断亲，故意鼓动你大伯母去要文书的是不是？你就是想陷害她，让她挨罚。” 郭氏一听这话，立刻反应过来，死死瞪着林雪竹。 林雪竹顿时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道：“怎么会呢，我才多大，祖母都不知道的事，我哪里能知道。” 嗬，老家伙刚才拦着自己的儿子，不让他出头，这会抓住机会挑拨离间了。 想得美！ 一句话，怼得老夫人瞬间心虚起来。 她早料到一旦定罪，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但她没有阻止郭氏去闹。 万一呢。 她可以用儿媳妇去试这个万一。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轻易就被那个贱丫头看穿了。 她不敢再多说，生怕林雪竹抖出什么更不可挽回的话来。 而郭氏显然已经听明白了，她怨恨地盯了老夫人一眼，终是忍下了这口气。 没办法，这老家伙有银子，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只有林成昆在暗自庆幸，若不是老娘拉了他一把，被打的人可就是他了。 还好老娘心眼子多。 而林雪兰作为书中女主，在这种时候，自然要出来稳定人心。 她一会凑近老夫人轻声安慰，一会对着林成昆和郭氏嘘寒问暖，一会摸摸妹妹林雪依的小脑袋，忙得不亦乐乎。 牢房里消停了好一会。 “娘，我饿。” 突然，一个稚气的声音，打破了牢中短暂的平静。 是林成尧和蒋琪霜的儿子，五岁的林宇轩。 小家伙从昨天被抓开始就没吃过饭，此刻肚子饿得咕咕叫，白白嫩嫩的圆脸蛋上写满了委屈。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有些受不住。 郭氏不满地嘟囔道：“这是要流放吗，我看是要饿死我们吧，这些当官的心真狠。” 林成昆靠在墙边，有气无力道：“听说为了怕流放犯人逃跑，一路上都不给吃饱饭。” 郭氏眼睛顿时立了起来，嚷嚷道：“真的假的？那咱们岂不是要饿死在半路上？” 林成昆白了她一眼，不耐烦道：“饿死又怎样，咱们是犯人，谁会管咱们的死活！” 林雪兰见爹娘要吵起来，忙站起身，打算向狱卒求求情。 “兰儿，你坐下！”老夫人几乎是立刻便阻止了她。 “祖母，我去要吃的……” 林雪兰话没说完，就被郭氏打断道：“兰儿你去要吃的，咱自家人能吃到多少还不一定，倒是无端便宜了外人。咱们本就是被连累的，难不成还要事事出头？娘让你坐下你就坐下，可别当这个傻子。” 这番挤兑人的话，听得林成章皱起了眉头。 郭氏不就是想让他出头嘛，他去便是。 反正自家人也要吃。 他起身，正要喊狱卒。 扑哧一声，两个油纸包不偏不倚，落在了他脚边。 他疑惑地向对面望去，就见林雪竹手里也拿着个油纸包，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第14章 林成章忙转过身，悄悄打开油纸包，惊讶地发现，里面包着几块精致的点心。 看见这一幕，蒋琪霜赶紧捂住林宇轩的嘴，对着他的耳朵嘱咐了一番。 确认小家伙听懂了，才慢慢松开手。 林成章轻手轻脚地把点心分了。 然后和文秀清对视一眼，各怀欣慰。 闺女长本事了。 一家人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林雪竹也把点心分给了陆氏。 陆氏疑惑，用嘴型问：“哪来的？” 林雪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买通狱卒给我带的。” 陆氏愣了一下，继而失笑。 这是林雪竹第一次看见她笑。 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陆氏将点心掰碎，慢慢喂完了元修，自己才吃了两块。 林雪竹则迅速干掉两块点心，打算抓紧时间，补个回笼觉。 她刚躺下，就听郭氏阴阳怪气道：“二弟，咱全家上有老下有小，都在这饿着呢，你就打算一直做缩头乌龟？” 嗬，刚才是暗示，这会就明说了。 林成章刚要回话，就被林雪竹截了话头，“大伯母，我爹爹娘亲叔叔婶婶姑姑堂弟姨母夫君还有我，都不饿。” 她这绕口令一样的话，成功逗笑了林成章等人。 郭氏啐了一口道：“半斤鸭子四两嘴，你就嘴硬吧。行，不吃就不吃，我看谁能熬过谁。” 那必然是我们啊，毕竟刚刚才吃饱。 林家庶出一脉的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想。 林雪竹不理郭氏，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又过了小半日，牢房外传来狱卒的一声吼，“开饭了。” 郭氏立刻来了精神，匍匐着爬到牢门边，大喊：“先给我们，他们不饿。” 狱卒没好气地从脏兮兮的桶里舀了一碗水，又扔下几个黑乎乎的馊馍馍就要走。 “就给我们吃这个？”郭氏人都惊了。 虽然她饿，可是这东西她看一眼都恶心，更不要说吃了。 狱卒满脸嘲讽，反问：“不然我去宫里给你请点御膳？” 郭氏见狱卒凶巴巴的样子，顿时不敢吭声了。 这时，老夫人开了口，“官爷，我年纪大了，吃不得这些东西，能不能请官爷行行好，哪怕给我几个白面馒头也行。官爷放心，馒头钱我过后会让人给官爷送来。” 她本想倚老卖老，讨个同情，没想到那狱卒根本不买账。 冷哼道：“家都让人抄了，还想吃白面馒头？我奉劝你们，有的吃就赶紧吃，别不识好歹，上路之前这可是最后一顿了。” 说完，懒得再理他们，直接去了林雪竹的牢房。 给完一碗水和三个馊馍馍，狱卒往怀里掏了掏，拿了个白面馒头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则是趁他不注意，把桶里的水移进空间，换上了灵泉水。 然后用袖子挡着，接过白面馒头，会意地点了点头。 不用说，这一定是马兴的特殊照顾了。 林雪竹偷偷把馒头揣进了怀里。 狱卒又去了林成章他们的牢房，给了一碗水和几个黑馍馍。 几人刚吃了点心，这会正有点噎。 林成章便道：“官爷，能不能再给一碗水？” 第12章 狗皇帝花活挺多 那狱卒受马兴所托，没打算为难这家人，便又给了一碗。 郭氏见了，忙道：“我们也要。” “没了！”狱卒没好气地吼了一句，拎着桶出去了。 “哼，狗眼看人低。”郭氏小声嘟囔了一句，先把碗推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喝了一口，皱了皱眉，递给了林成昆。 林成昆也不顾别人，咕咚咕咚干掉大半碗，然后才呕了一下道：“这什么水，是人喝的吗，里面不仅有沙子，还有一股怪味。” 听了他这话，本来恼怒他喝太多的郭氏顿时就没了胃口。 剩的那点水，勉强被林雪兰和林雪依喝了。 两个妾室和庶出的儿子则什么都没喝到。 听着林成昆唠唠叨叨的抱怨声，隔壁牢房的林成章等人大眼瞪小眼，一副不解的样子。 这水明明就很好喝呀，甚至比山泉水还清冽甘甜一些，哪有沙子？ 林雪竹不动声色，将水碗递给陆氏，“姨母先喝点吧。” 陆氏克制地喝了一口，又递给林雪竹。 林雪竹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后，陆氏将剩下的水都喂给了元修。 林成昆的二姨娘魏红儿，见无人去碰那几个黑馍馍，便安静地走过去拿了三个。 一个递给九姨娘顾贞娘，一个递给儿子林盛景。 顾贞娘默默地吃了起来，她眼神有些空洞，脸上毫无情绪。 林盛景则是嫌弃地看了一眼黑馍馍，将头扭向一边道：“我不吃，这根本不是人吃的。” 啪一个大耳光落在他脸上。 林盛景抬起头，震惊地盯着他娘魏红儿。 魏红儿语气严厉，“你给我吃，剩下一个渣我就抽你一耳光。” 林盛景从没见过他娘这样，吓得哆哆嗦嗦接过黑馍馍，委屈巴拉地啃了起来。 几次欲呕，都被他娘用眼神吓得咽了回去。 魏红儿盯着儿子吃完黑馍馍，自己也强忍着恶心吞了一个。 看见这一幕的郭氏，立刻尖酸刻薄地说：“真是下贱人出身，连这种东西都吃得下去。” 第15章 魏红儿并未回话，只似笑非笑地盯了她一眼，然后两眼一闭，睡觉了。 林雪竹只觉得好笑。 这魏红儿是个聪明的，知道在逆境中也要尽可能活下来。 不像那郭氏，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挖苦别人。 正看好戏呢，就听陆氏唤了一声，“修儿，你醒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个方向聚拢了过来。 林雪竹扭头去看，只见元修微微睁开了眼睛，对着陆氏轻呼“姨母”，便无力再开口了。 陆氏喜极而泣，只一个劲地掉眼泪。 林成尧作为医者，好言劝慰道：“哭伤肝肺，陆夫人切忌过度悲伤，先保全自己，才能照顾别人。” 文秀清也道：“是呀，亲家妹子莫哭了。襄……姑爷遇见这么大事都能扛过来，可见吉人自有天相，亲家妹子可放心些了。” 陆氏擦了擦眼泪，道了声谢。 过去，她一直觉得林家别有用心，想高攀自己的外甥。 而林雪竹上位的手段又很难看。 因此，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这家人。 现在才知道，患难见真心。 比起林家嫡出一脉迫不及待想撇清关系，真正被连累得又是丢官又是抄家的林成章，却反而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过。 可见，他这些年在官场上的口碑并非虚假。 他们一家，也都是厚道之人。 陆氏默默地记下了这份情义。 又是忐忑不安的一晚。 在林成尧的建议下，所有人都在尽可能地养精蓄锐。 但流放在即，也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睡得着。 除了被迫昏迷的元修，不谙世事的林宇轩，就只有林雪竹一个人是真的心大了。 她照例意识进了空间，美美地睡了一觉。 醒来后，先炫了两块点心，再摸出两颗药，打了一碗灵泉水，才拿出来喂元修。 这一次，她刚把元修扶起来，手腕就被他抓住了。 元修似是积攒了许久的力气，终于睁开眼。 他盯着她，眼中现出迷茫又不可置信的复杂神色。 林雪竹有点懵。 内心疯狂呐喊：大哥，你能不能等我喂完药再醒？ 你这样我不太好操作啊。 可元修依旧盯着她，眼神里透着明显的怀疑。 嗬，男人！ 她承认，书中的林雪竹除了是个资深的外貌协会，垂涎元修的盛世美颜之外，嫁给元修的动机也不那么纯粹，多多少少有些虚荣心作祟。 作为英明睿智的男主，自然看得出这种小作精的心机。 但，也没必要这样吧。 难道女配就一定要在你得势时巴结，失势时落井下石，才能配得上一句恶毒？ 稍微照顾你一下，就没有资格做恶毒女配了吗？ 林雪竹整个无语住了。 恶向胆边生，她意识进了空间，找了瓶迷药出来。 斟酌着剂量，往元修鼻子边搓了点。 迷药作用很明显，不一会，元修就重新闭上了眼睛。 林雪竹终于舒适了。 灌水喂药的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收拾好东西，回草垛子上继续打盹。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阵刺耳的铜锣声突然响起，惊醒了昏昏沉沉的众人。 牢房里顿时乱作一团。 林宇轩受到了惊吓，哭得可怜巴巴。 蒋琪霜将他抱在怀里，不住地安慰着。 林成昆和郭氏就像跑调男女二重唱，用破音的嗓子此起彼伏地惊叫耍赖。 林雪兰和林雪依两姐妹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也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狱卒停了锣声，用力一吼，“都闭嘴！收拾收拾，要上路了。” 上路这个词，显然拨动了林成昆脆弱的神经，他立刻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狱卒也没惯着，把他拖出去赏了一顿耳刮子。 牢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狱卒开口道：“皇上圣谕，你们还不跪下接旨。” 众人本来或坐或躺，七扭八歪，闻言纷纷换了跪姿。 就听狱卒道：“谋逆犯人元修及其从犯等，着游街示众一天，而后即刻发配北境，不得有误。”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林雪竹更是心中冷笑。 狗皇帝花活还挺多，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抄家流放就算了，还非要游街，把元修最后一点尊严都踩在脚底。 阴险还是你阴险呀，狗皇帝！ 第13章 这是闹哪出？ 见众人不吭声，狱卒明显变了脸色。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些人难不成想罪加一等？ 所幸林成章见惯了大场面，率先叩拜道：“小人谢皇上恩典。” 众人才反应过来，参差不齐地跟着念了一句。 但听语气，已然是精神涣散了。 狱卒忙着赶时辰，程序走完了，就开始给众人上镣铐。 元修则被几人粗暴地抬了出去，扔在一辆囚车上。 林雪竹估摸着陆氏又要哭鼻子。 刚想安慰几句，却见陆氏脸色铁青，紧咬牙关，满眼都是坚硬的恨意。 林雪竹不由得佩服起这位姨母来。 哭归哭，心疼归心疼，但在仇人面前，她是不会显露出分毫软弱的。 众人被铁链栓成一串，鱼贯走出了牢房。 第16章 今天的京城格外热闹，商户休市，农户停耕。 所有人都必须去围观谋逆罪人游街。 林雪竹跟在囚车后面，走得不紧不慢。 一边走，一边欣赏沿街的风景。 看起来不像是在游街，倒像是在游玩。 她身后是老夫人和林成昆夫妇。 不多一会，只听郭氏说：“这贱蹄子害了全家，如今还有心情左顾右盼，真是不要脸。” 老夫人冷哼一声接道：“下贱人养出的下贱胚子罢了，你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 林雪竹就知道她们嘴巴闲不住，当下只作没听见。 等到了一个叫聚宝楼的店铺外面，林雪竹突然发力，扯了下铁链。 老夫人脚步踉跄，身子向林成昆的方向歪了过去。 林成昆真是个大孝子，老娘倒了他不仅不扶，还下意识闪避。 结果他闪避，围观的人群也闪避。 老夫人歪歪扭扭摔出了游街队伍，一头扎到聚宝楼的招牌下。 林雪竹假装被她带着，也跟着窜了过去。 窜的挺猛，还把老夫人拖行了几步。 押队的官差见有异动，忙赶了过来，凶巴巴吼道：“干什么？” 没等老夫人他们开口，林雪竹就弱弱地说：“不好意思啊官爷，老人家腿脚不好，绊倒了，不是故意的。” 她本就生得好看，再做出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官差都不好意思发火了。 又一想，老人家本就腿脚不好，怪也只能怪她的儿女没把人扶好。 于是，官差瞪了林成昆一眼，粗声粗气道：“你，把人扶好了。” “是她突然扯铁链子，把我弄倒的。”老夫人指着林雪竹，倚老卖老地说。 官差盯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她那么瘦巴巴的，能扯得动你？少给我整事，别以为你是老太太我就不敢对你用刑，赶紧给我起来！” “官爷，要不我去队伍最后吧？”林雪竹委屈巴巴地说：“免得再出什么问题，又要赖在我身上。” 官差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毕竟让林雪竹换个位置是麻烦了点，但若游街队伍频频出问题，最后担责的还是他。 于是，他解了林雪竹的铁链，押着她绕过游街队伍，去了队尾，把她锁在了林佳瑗身后。 “谢谢官爷。”林雪竹笑呵呵地说。 官差看了她一眼，心中惊奇。 游街的和流放的犯人他见多了。 有哭哭啼啼的，有心灰意冷的，甚至还有寻死觅活的。 但他从未见过如此开朗乐观的，这倒是个奇女子。 林雪竹能不乐嘛，那聚宝楼幕后的东家可是兖王殿下。 里面出售的都是他从各地搜刮来的奇珍异宝。 品质嘛，虽然赶不上国库里的。 但若是丢了，也足够给本就不富裕的兖王雪上加霜了。 而且，林雪竹刚才往空间里移东西的时候，还发现空间的功能又升级了。 原本她只能移两米以内的物品，现在这个距离变成了五米。 她只能在心里对兖王道声感谢，聚宝楼两层楼里的东西，她都笑纳了。 这还不算什么。 刚才她从队伍前头转移到队尾的过程，还顺了一家熟食铺。 这熟食铺是文忠侯夫人的一位远房穷亲戚开的。 这人仗着有靠山，没少欺行霸市。 不仅把这条街上原本的熟食铺给砸了个稀巴烂，还打伤了掌柜。 告状的文书呈到大理寺，就被压了下来。 然后又被林雪竹顺走，当成睡前读物看完了。 此时，林雪竹也只能感叹一句，刚好你不仁，刚好我需要，所以偷你不冤。 想到这里，她将意识进入空间，找出一份大理寺密卷。 上面记载了狗皇帝命人秘密调查的，各官员在京中的私产。 她把参与陷害元修的官员私产都记了下来。 正好游街的时候有点事情做。 于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林雪竹在全京城百姓的注视之下，若无其事地清空了某客栈、某酒楼、某点心铺、某胭脂铺、某布庄、某官员养外室的小院…… 她光顾着搬东西了，全然没留意到，押送他们的官差越来越凝重的神色。 已经游街这么久了，元修背后的势力仍旧没有动静。 难道，皇上这一番计谋，终究是要落空了吗？ 官差统领着急之下，便对着路边打了个手势。 立时有人高喊一声，“逆贼窃国，罪不容恕，去死吧！” 话音落地，一颗臭鸡蛋向囚车飞了过去。 林雪竹本在盘算刚才能有多少收获，这声吼把她吓了一跳。 循声看去，正好见人群里有十几个人都举起了臭鸡蛋。 仔细一看，这十几个人还挺眼熟，可不是大理寺的官差嘛。 她瞬间明白过来，这场书中本没有的游街戏是怎么回事了。 不就是要把元修彻底搞臭嘛。 林雪竹唇角微勾。 拿来吧你！ 下一秒，十几个官差的胳膊用力一挥，却什么都没扔出去。 与此同时，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瞬间骚乱了起来。 “登徒子，登徒子呀。” “不要脸，赶紧滚开。” “谁家精神病都跑出来了？” 第17章 “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 十几个官差面面相觑，然后震惊地发现，同僚们全身赤果，正一脸茫然地互望。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他们将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更加震惊地发现，自己也全身赤果！ “啊啊啊啊啊——” 十几个人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看得游街队伍都愣住了。 这是闹哪出？ 第14章 别太惊讶，我顺了个肘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呆若木鸡的游街队伍里，唯有林雪竹一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狗皇帝，你的狗腿子们都果奔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想搞事情，老娘怕过谁！ 臭鸡蛋呢？有种拿出来继续扔啊！ 她的笑声太有感染力，搞得游街队伍里所有人都向她看了过来。 “不害臊！”老夫人气得直咬牙。 虽说她向来不承认林雪竹是她的孙女，但既然是一个府里出来的，林雪竹也代表了林家的颜面。 遇上这种轻狂的事情，她一个老人家尚且要背过身去，林雪竹竟然看得津津有味，还笑那么大声！ 有这种想法的不光老夫人一个，连本打算重新审视林雪竹的陆氏也皱起了眉头。 这丫头，刚以为她靠谱点，就开始不着调，到底是品性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离林雪竹最近的林佳瑗，连忙将她拉到身边，死死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林雪竹却拨开林佳瑗的手，对着押送他们的官差统领朗声道：“官爷，你们大理寺太客气了，几位官爷想送我们上路就送呗，搞这么大的阵仗，不至于啊不至于。” 那官差统领都要气死了。 本来他以为，埋伏几个人对元修极尽羞辱，能引得其背后的势力出手。 若真的能把这些天在京中为非作歹的狂人抓住，到了皇上那可是大功一件。 然而现在，狂人没抓住不说，出丑的却是自己人。 还被这死女人当众抖了出来，真是丢脸！ 不过，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他得赶紧压下此刻混乱的局面。 否则，这一趟不仅无功，还得受罚。 于是，他将官差派了一大半出去镇压四处乱窜的百姓。 同时命令那十几个二百五赶紧找地方滚蛋。 趁着这个空当，林成章拉着文秀清，缓缓凑近林雪竹。 林成尧和蒋琪霜紧随其后。 林成章问：“闺女，你刚才说，这些不穿衣服的人是官差？” 林雪竹点点头，“我认出了几个，在大理寺看见的。” 林成章和文秀清对视了一眼，皆眼含欣慰。 林成章道：“闺女，你这个处变不惊的劲，比你爹强。” 他们被抓来的时候，不说有多慌乱吧，那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 谁还能分出心思来，打量大理寺的官差啊。 林雪竹受到夸奖，有些不好意思。 这流放流出了春游的感觉，怪她不严谨了。 于是，她一脸正色地端出了临时炮制的鸡汤，道：“爹，流放虽苦，但我们全家人在一起，我就一点都不怕了。” 林成章感动得快要落泪。 他那被宠坏了的闺女，终于长大了啊。 一家人又围在一起说了些互相打气的话，就听官差大吼道：“归队，都归队，继续上路。” 幸亏林成章等人年纪不大，腿脚也利索。 听见喊声，十分麻溜地回复了原本的队形。 他们已将京城游了一圈，但距离狗皇帝定的一天之期还剩半天。 押运的官差把他们带到太阳最晒的地方后，就纷纷躲到树荫处吃饭去了。 此时，身体最弱的林佳瑗和年纪最小的林宇轩先坚持不住了。 林佳瑗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似乎分分钟就要厥过去。 林宇轩肚子饿得咕咕叫，不敢大声说出来，只抱着娘亲委屈地啜泣。 他们还算是好的，毕竟前一天吃了点心，又喝了灵泉水。 而嫡出那一脉，除了两个姨娘和林盛景吞了黑馍馍，其他人只喝了点脏水，早已体力不支，一个个坐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别人的受难时刻，正是女主林雪兰圣母光环闪闪发光的时刻。 她拼着最后的力气，对官差道：“官爷，给点吃的吧，再这么下去要死人了。” “喊什么喊，昨天给你们饭，谁让你们自己不吃！”官差统领没好气地吩咐手下道：“给他们喝点水。” 还是熟悉的脏桶，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次嫡出一脉的人没有挑剔，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等水桶到了林雪竹这时，她照例趁官差不备，明目张胆地把里面的脏水换成了灵泉水。 喝下灵泉水，林佳瑗的脸色明显好了一些。 官差把最后剩下的一碗水给了陆氏。 陆氏自己喝了一点，大部分都喂给了元修。 林雪竹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对着自家人道：“来来来，都围过来点，别让人瞧见了。” “闺女，什么事？”林成章以为闺女又有什么机密事要谈，十分感兴趣地凑近。 其他人也依言挪动屁股，把娇小的林雪竹围在了中间。 只听林雪竹神神秘秘地说：“你们别太吃惊，也别出声，我刚才游街的时候，从路边的熟食店顺了个肘子。” 第18章 说着，她从袖子里摸了三片肘子出来，先给了林宇轩。 林宇轩已经被蒋琪霜教导过了，知道这事不能声张，接过肘子便一声不吭地炫进了嘴里。 林雪竹又给了林佳瑗三片，林佳瑗假装用袖子擦脸，悄咪咪吃了。 林雪竹依次分发，大家都用各种掩人耳目的招数吃完了肘子。 然后，她又掏出了昨天存的白面馒头，一人掰了一小块。 食物的分量虽然不多，但肘子的油花配上灵泉水的功效，也够众人支撑一阵了。 等大家都吃完，林雪竹乖巧地举起了手，朗声问：“官爷，我能去看看我夫君吗？” 官差统领觉得麻烦，本来不想答应，但看见林雪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就有些心软。 一个官差过来，解开了林雪竹的铁链，把她带到囚车边，恶狠狠道：“别耍心眼。”就离开了。 林雪竹和陆氏打了个照面，笑了笑。 牵起陆氏的手，关切道：“姨母，我刚才见你没怎么喝水，实在担心。我夫君固然重要，姨母的身体也重要，这么热的天，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陆氏只觉得掌心油腻腻的，还有些肉头，微微皱眉。 等林雪竹放开她的手，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手里握着三片肘子。 她连忙攥紧手心，用袖子遮挡起来。 只见林雪竹又凑到元修脑袋边，从栅栏的空隙里伸进一只手，去抚摸元修的脸。 然后，动作极为迅速的，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元修的嘴里。 第15章 有人花钱找罪受 “你给修儿吃了什么？”陆氏立马警惕了起来。 “补气血的药，我让马兴帮我弄来的。”林雪竹很自然地回答。 反正大家都认定了她收买马兴，索性她就把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都栽在他身上。 陆氏松了口气。 虽然她觉得不可思议，但除了这个答案，她也找不出其他解释来。 左右只要是为了修儿好，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雪竹给了陆氏一个深沉的眼神，说道：“姨母放心，这几天我一直有照看夫君。城里不好施展，等出了城，找到草药，我叔叔必会为夫君医治。” 陆氏听了这话，心下稍安。 只不过…… “雪竹，咱们都走半天了，修儿怎么一点都不见醒转？”陆氏颇有些担忧地问。 刚刚那么大动静，都没能把元修吵醒，这让陆氏多少有些怀疑，他的伤情恶化了。 咳咳。 林雪竹心想：大概是御制迷药的药效太强劲了吧。 嘴上却说：“人受伤了以后，身体要进行修复，很耗费体力的。夫君能睡着不是很好吗，也免得看见这乱哄哄的景象，无端添堵。” 陆氏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于是点头表示认同。 这工夫，官差们吃完了午饭，又要启程游街了。 林雪竹被重新拴回了队伍的末尾。 她意识进了空间，又把那大理寺密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游街第二圈，查缺补漏。 力求不落一户，把狗腿子们的老底扫荡得干干净净。 正在默记名单，就听前方传来了吵闹打斗的声音。 林雪竹立刻来了兴致，踮起脚去看。 原来是郭氏和魏红儿打起来了。 就见郭氏一连扇了魏红儿好几个大耳刮子，一边扇一边骂，“你个丧良心的小娼妇，还想吃独食，看我不打死你！” 魏红儿用左手招架着，右手拼命往嘴里塞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林雪竹瞬间明白了，是昨天那几个尊贵的林家人不肯吃的黑馍馍，被魏红儿带了出来。 眼下所有人都饥肠辘辘，魏红儿为了补充体力，偷吃黑馍馍，被郭氏看见，才有了这么一出。 林雪竹不由得感叹，这魏红儿的生存意志真强悍。 当姨娘的时候过得了好日子，如今落魄了，也吃得下黑馍馍。 这动静很快引来了官差。 一个官差上前，抓着郭氏的头发把她扯开，上去就是一个大笔斗。 郭氏被打得找不到北，趴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你们闹什么？”官差恶声恶气地问。 魏红儿眼含泪花，委屈巴巴地说：“官爷昨天给的馍馍，主母嫌弃是馊的不吃，被我带出来吃了，主母就打我，说我吃独食。” 官差这几天已经被郭氏的幺蛾子搞得心烦，闻言更是看她不顺眼。 上去又给了她一脚，训斥道：“再让老子发现你不安分，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说完，不等郭氏缓过神，就把她拎起来，塞回了游街队伍中。 前面囚车缓缓启动，铁链套着铁链，拉着后面的人也不得不跟上。 林雪竹远远看见，林雪兰和林雪依一左一右搀扶着郭氏。 其他人，包括林成昆，皆对她的死活毫不在意。 嗬，这就是人心。 林雪竹嗤笑一声，不再理会那些人。 傍晚时分，游街队伍走到城门口。 围观的百姓也终于获准回家。 押送犯人的官差换了一批。 林雪竹等人的镣铐被挨个检查了一遍。 确认无误，两批官差正式交接，游街队伍变成了流放队伍。 待出了城，林雪竹就看见离城门较远的地方，正停着几辆拉辎重的马车。 第19章 马车附近，还有一个队伍，比他们这个队伍的人多了能有三倍。 估计是要一同上路的小伙伴了。 林雪竹本没太在意，但一打眼，就瞧见那队伍里有三个人，正一脸兴奋地冲自己这个方向挥手。 不免也疑惑了起来——这谁啊，这么乐观友好，外国人吗？ 待走近了些，就听林成章疑惑道：“严大？” 文秀清也出了声，“马嬷嬷，翠儿？” 林雪竹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一家三口都是林府的下人。 “你们怎么来了？”林成章和文秀清异口同声地问。 严大长得五大三粗的，闻言憨厚一笑道：“我们给官差塞了点好处，就跟着来了。” 林雪竹绝倒。 这些下人就算被发卖，也就是换一家打工而已，可比被流放安稳多了。 还有人自掏腰包找罪受的？ 这严家三人，以前是承了她爹娘多大的情，才能做出这种事啊！ 林成章也觉得不可思议，扼腕叹息道：“你们糊涂啊。” 严大挠了挠脑袋，不知道怎么接话。 马嬷嬷连忙说：“老爷不必多说，咱们一家三口伺候老爷夫人习惯了，要换一家都得得场大病，还是跟着老爷夫人心里踏实。” 这马嬷嬷是林成章的生母当年做外室的时候，林老爷子分给她的侍婢，后来许配给严大，生下严翠儿，又给文秀清当了贴身丫鬟，可谓是代代相传的林家打工人了。 林成章对他们一家的感情很深，闻言也只能默认了这个事实。 而陆氏那边，也“偶遇”了一个面容清俊的小少年。 小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脸蛋儿还带着点稚气，但眼神已初具杀伐的棱角。 陆氏望着他，十分吃惊，“陆默，修儿不是让你回本家了吗？” 陆默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心虚但却坚定地说：“我自八岁起就跟着王爷了，现在王爷有难，不想连累我，我又怎么能对王爷置之不理呢？所以，我便日夜兼程，回到京中自首了。” 说着，小少年望着囚车中不省人事的元修，心疼得红了眼眶。 “你这个傻孩子！”陆氏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说道：“也罢，你既有心，以后就跟着我们吃苦受罪吧。只是现在已没有什么王爷了，你今后唤修儿作表哥便是。” 陆默闻言，垂着的头用力点了点。 不远处，林雪竹看着这一幕，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呦，元修母家的旁支小表弟，也是元修的死忠粉，陆默小少年上线了呀。 这流放的大家庭，是越来越热闹了。 第16章 大冤种来了 两支流放队伍会合后，官差头领对着众人训了一顿话，便下令原地休息。 原本连着众人的铁链被解开，所有人都可以在划定的范围内自由活动。 既然是流放，自然没有坐车这么好的待遇。 元修被两个官差从囚车上拖了下来，随意地扔在地上。 陆氏和陆默齐齐上前抱起元修。 陆氏的眼中满是哀求，“大人，修儿不能行走，可否想想办法？” 官差没好气地说：“不能走也得走，你以为他还是王爷吗？” 陆氏气得脸发白，正要再辩驳，就听林雪竹道：“这事自然是不能麻烦官爷的，我们自己想办法就好。” 说完，她扯着林成尧，走了过去。 “叔叔，麻烦你替我夫君看看伤势。”林雪竹道。 林成尧二话不说蹲下身去，刚看了几眼，就觉得心惊。 这腿，妥妥是废了啊。 即便医治及时，将养得当，也得落下终身残疾。 更不用说流放路上，根本没那个条件。 这真的是兄长能对幼弟做出来的事吗？ 见林成尧眼眶都红了，陆氏十分着急，问道：“林大夫，修儿怎么样？” “我再看看。”林成尧稳了稳心神，将手搭在元修的脉搏上。 接着，他的眉心跳了跳，似有疑惑。 陆氏急得不行，又不敢打扰医者看诊，只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袖子。 半晌，林成尧道：“侄女婿身子骨硬朗，除了腿上的伤，其他倒是无碍的，也算万幸。” “那腿上的伤要怎么办呢？”陆氏连忙问。 林成尧只好避重就轻地说：“这夹板固定得还不错，只要路上小心点，别加重伤势，还是有可能恢复的。” 陆氏一听，便冷笑起来，“如何才能不加重伤势？修儿已经被折磨至此，那些官差却还要强行让他赶路，这不就是要让他死吗！” 的确，狗皇帝就是想让元修死。 这点，林雪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不过，狗皇帝不想自己动手，想等着那些善于体察主子心意的狗腿子们动手。 思及此，林雪竹忍不住要给狗皇帝唱一首挽歌。 人家元修是男主啊，有光环的，不仅死不了，还早晚拉你去喂狗。 所以说，人不能太贪心，不能既要做坏事，又要好名声。 很容易把自己玩死的。 林雪竹叹息着摇了摇头，很自然地从怀里掏出一捆麻绳，递到林成尧手中。 又拍了拍陆默的肩膀，说道：“陆默是吧？以后我夫君就拜托你了。” 陆默的脸先是一红，然后茫然不解却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第20章 林成尧比陆默还迷惑，问道：“这麻绳哪来的？” “刚才大街上顺的啊。”林雪竹淡定回答。 林成尧又想问，你咋啥都能顺来？ 话没出口，就被林雪竹堵了回去，“叔叔，咱俩把我夫君绑在这陆默小兄弟的背上吧。” 林成尧反应了一会，笑道：“这个主意好。” 说干就干。 这叔侄俩一顿操作，把元修五花大绑在陆默背上，两条腿直直向前伸着，脚踝处用绳子吊在陆默的脖子上。 这样做的好处是，不论陆默是站是坐，都不会碰到元修的伤腿。 但坏处是，元修变成了陆默的半永久挂件，走哪都得带着，并且还对他的颈椎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对此，陆默毫无怨言。 只要对主子好，他怎么样都可以。 林雪竹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坚持一下，等扎营了我们就把他卸下来。” “表嫂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陆默红着脸，答应得很干脆。 陆氏见林雪竹遇事有办法，也感到十分欣慰。 不由得暗自感叹：这丫头的性格，做闺中小姐是出格了些。 但上了流放的路，倒不叫人担心。 林雪竹安顿好了元修，和林成尧一前一后回到自家队伍中。 “姑爷怎么样？”文秀清关切地问。 林成尧对着自家人，也就不说假话了，老实道：“断腿处恐怕会留下残疾。” 文秀清身子一歪，差点软倒，被蒋琪霜扶了一把，悲伤道：“可怜我们闺女，还没跟夫君好好过日子，就要……”守活寡三个字，她没勇气说出口。 林雪竹却不以为意，伸手拍了拍她娘的后背，大大咧咧道：“只要咱们家人都好好的，我夫君那边，尽人事听天命吧。”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林雪竹却把家人的安危放在了夫君之上。 听得林成章差点老泪纵横，感动于这个闺女没白养。 他不知道的是，比起担心元修，林雪竹更担心自己。 即便放着不管，过一段时间，林雪兰自会用她女主的际遇，替元修觅得一位神医，也因此获得了元修的好感。 元修伤愈之时，便是黑化的开始，自此对世间万物再无怜悯之心。 而原书中的林雪竹，就是因为看不出个死眼活眼，一味作天作地，甚至陷害女主，遭到元修憎恶，最终掐死并弃尸于深山之中。 想到这里，林雪竹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战。 她之所以现在积极帮助元修，固然是出于人道主义，无法见死不救；但更多的，是希望元修黑化之后，能念在曾经的救命之恩上，别把她掐死在深山里。 她的出发点，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就在林雪竹沉浸于剧情中时，背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林娘子。” 林雪竹扭头一看，顿时乐了，“马兴，你怎么在这？” 好耶好耶，这几天一直替她背锅的大冤种来了。 马兴呵呵一笑，赧然道：“狱丞派我来押送犯人，说让我锻炼锻炼。” 其实就是穿小鞋了呗，林雪竹暗暗吐槽。 不过，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既然有大冤种在，以后她空间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都可以借着大冤种的名义，暗戳戳地拿出来了。 啧啧，什么叫背后有人好办事。 她这不就抱上大腿了吗。 这么想着，林雪竹伸手就往发髻里摸。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摸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若无其事地塞到马兴手里。 第17章 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是流放体质 马兴是第一次押送流放的犯人，从未见过如此骚的操作，一时有些愣住。 等回过神来，他连忙推拒，“林娘子，这可使不得。” “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林雪竹露出老道的神色，“这是给众位辛苦的官爷买茶喝的，你帮我转交一下。” 马兴秒懂，连连点头。 还是林娘子有远见。 “我这就去。”马兴说完，抓着银子，迅速跑走了。 不一会，官差们拎着桶，开始给众人发吃食。 一人一个黑馍馍。 发到林雪竹这里时，额外给了两个白面馒头。 这一幕被郭氏瞧见了，立刻扯着嗓门喊，“官爷，他们凭什么有馒头吃？” “少废话！”官差没好气地挥了下鞭子。 郭氏立刻噤声，只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官差看。 她发现，不止林雪竹得到了馒头，队伍里还有一些人也得到了。 于是，她凑到一户人家面前，悄咪咪地打听了一番。 等她回来时，便满脸的不高兴。 “又怎么了？”林成昆很是不喜她这副嘴脸，不耐烦地问。 郭氏怨怼地盯了一眼老夫人，道：“我听他们说，流放的人出了城之后，是允许亲人探视的。这时候若是塞些银钱，官差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娘，你不是说有人会给咱们送银子吗？你瞧，人家打点了官差的，都吃上白面馒头了，咱们还得啃这黑馍馍。” 一番话，说得老夫人心里也没了底。 她放出去的心腹，是跟了她几十年的老人了，照理说应该信得过。 可眼下，她全家被流放，怕是这辈子也回不来这京城。 第21章 保不齐那老货见财起意，想独吞了她的庄子，又怎么可能来给她送钱？！ 老夫人没回郭氏的话，只暗暗攥紧了拳头。 林雪兰开口道：“娘，事到如今，就别说这样的话了。这黑馍馍虽然难以下咽，但到底能果腹，要不咱们还是吃了吧。” 说着，自己带头先咬了一口。 呕，这味道，简直难以形容。 但她已经饿了好几天，再不吃东西，怕是没命走接下来的路。 只能忍着恶心，囫囵地吃完了黑馍馍。 其他人跟她的情况差不多。 都到了这个时候，再矫情也得先保住命。 于是，各自捏着鼻子，往嘴里猛塞。 和他们悲惨的样子截然不同的是，林家庶出一脉其乐融融的景象。 分着吃完了白面馒头后，蒋琪霜闻了闻黑馍馍，乐观地说：“这跟牢里发的不一样，还很新鲜，应该能吃。” 林成尧马上妇唱夫随道：“咱们刚上路，吃食应该是最新鲜的，快吃吧。” 林成章咬了一口黑馍馍，又喝了一口林雪竹向官差讨来的水，笑呵呵道：“这水真好喝，连馍馍都变甜了。” “是吗？我也尝尝。”文秀清跟着来了一出夫唱妇随，点头道：“真的变甜了。” 她把水碗递给林佳瑗。 林佳瑗默默喝了一口，然后露出一个十分克制的微笑。 林雪竹看着他们苦中作乐的模样，一个不忍心，就从怀里掏了个烧鸡出来。 在全家人震惊的目光中，她淡定地说：“刚才马兴偷偷塞给我的，别让人看见了，快吃。” 对不住了马兴，还没出发呢就让你背锅。 对于林雪竹时不时从怀里掏点东西出来的做法，除了刚加入的严大一家，其他人此刻已经有些习惯了。 闻言，赶紧缩小包围圈，用身体挡住外界的目光，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完事，各人擦净油汪汪的嘴唇，皆做出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尤其是林成章，一边欲盖弥彰地感叹黑馍馍有点干，一边打着出恭的旗号掩埋了鸡骨头。 而坚决不肯与主家同食的严大一家，则吃掉了他们没吃完的黑馍馍。 总之，所有人都饱了。 这时，官差头领刘奎站了起来，问道：“都见过亲人了吧？见完可就上路了。” 林雪竹暗笑，合着他们故意在这等银子呢。 只可惜，林家并无族人前来送行。 元修那边就更不可能了，他的族人都在宫里。 刘奎扫视众人，对手下挥了挥手道：“开路。” 便有官差拎着鞭子，催促犯人们起身。 林雪竹一手一个，扶起了文秀清和林佳瑗。 林成章很自然地和文秀清走在了一起。 林成尧也和蒋琪霜一如既往地手牵手，似乎忘了他们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林宇轩。 看小家伙试图跟父母搭讪却找不到机会的样子，林雪竹只能好笑地牵起了他的手。 “小轩轩，你爹娘太腻歪了，以后你就跟着姐姐和姑姑混吧。” 她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就见林成尧和蒋琪霜的背影顿了顿，然后双双回头，抱歉地看了她一眼。 好吧，就这样也不说把孩子领回去，那意思就是让她带呗？ 林雪竹冲那夫妻俩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然后一手牵着林宇轩，一手牵着林佳瑗，担起了照顾病弱和幼小的责任。 林佳瑗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拽着林雪竹的衣袖小声说：“雪竹，你不用管我的，我能坚持。” 连她自己都觉得惊奇，明明昨天被抓来的时候，已经明显感到体力不支。 本以为今天要拖大家的后腿，没想到走了一天，除了有些疲惫外，倒没别的反应。 她悄悄把这事跟林雪竹说了。 林雪竹当然不可能告诉她，那是灵泉水的功效。 只打趣道：“姑姑，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就是流放体质呢。” 林佳瑗没听懂，下意识重复了一句，“流放体质？” 林雪竹笑着解释道：“就是说平时没事的时候病病歪歪，到了该拼体力的时候，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林佳瑗信以为真，问道：“真的有这种体质吗？” 林雪竹继续打趣，“那你再走几天品品吧。” 她这个姑姑，是个可怜人呐。 打小体质不好，性格就不甚开朗。 长大后，又由老夫人做主，嫁给了一个没德行的穷酸书生。 被骗光了嫁妆后，便以不能生育为由遭到休弃，灰头土脸地回了林府。 自此以后，更加郁郁寡欢，整天把自己打扮的跟个寡妇似的。 第18章 合理怀疑，这是坏人要加戏 林雪竹回忆着林佳瑗的身世，不由得感慨万千。 有些男人，的确是会让人变得不幸。 比如林佳瑗的前夫。 比如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元修。 这厮分明长了一张小白脸，却偏生要进化出一副黑心肠。 她看着眼馋，却也只能敬而远之。 想到这里，林雪竹惆怅地薅了一把路边的树枝，拿在手里编起了筐。 嗬，做什么白日梦。 醒醒吧，流放呢！ 男人可不能影响她生存的意志！ 不一会，小水桶般的筐编好了。 第22章 林雪竹走到林成尧身边，把筐递过去，莫得感情道：“叔叔，这筐你先拿着采药。遇见治疗伤风、腹泻和跌打损伤之类的流放必备药材，你就先采着。回头我找到更合适的藤条，再给你编个大筐。” 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遇见名贵药材，千万别手软，咱家的第一桶金就靠你了。” 林成尧大为震惊。 大侄女这就给他安排上了？ 说实话，从被官差逮捕到走上流放路的这几天，他虽然表面淡定，但其实内心慌的一批。 要不是娶了个好媳妇，一路互相打气，他现在哭的心都有。 而他这大侄女，竟然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 这真的是他那娇纵任性的大侄女吗？ 林成尧懵懵地接过小筐，下意识背在身上。 心中不由得感叹，他这小三十年算是白活了，还得让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替全家操心。 没等他消化完内心复杂的情绪，就听媳妇蒋琪霜开口道：“大侄女，给我编个筐，我也认识药材的。” 得，媳妇也进入状态了。 林成尧稳了稳心神，暗下决心，他要振作，不能拖大侄女和媳妇的后腿。 打定主意，林成尧当即目光如炬，向四下扫射。 林雪竹见叔叔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笑呵呵地对蒋琪霜眨了眨眼，“婶婶别急，负重前行这种事，可男人先来。我先给我爹编个筐，省得他闲着。” 林成章闻言苦笑，“大闺女我谢谢你，你可真是个大孝女。” 马嬷嬷见林雪竹净给老爷太太派活，心中难安，连忙道：“雪竹小姐，有什么活，还是让我们干吧。” “别急，我自有安排。” 话既然说到这了，林雪竹便道：“严大叔，你帮我照顾夫君，他行走不便，需要人背。” “好，我这就去。”严大身强体壮，最喜欢干出力不费脑的活。 得了令，就跑到陆氏旁边，认真说明了缘由。 陆氏听完，对着林雪竹微微点头。 这丫头虽然时常不着调，但对修儿的心却是实打实的好。 陆默知道表嫂派人来，是替他减轻负担，脸一红，对着林雪竹腼腆地笑。 林雪竹也笑着招手回应。 完了，便继续安排道：“马嬷嬷和翠儿，你们去找找有韧性的草，尽快给大家一人编出一双草鞋来。稍微编紧点，要套在布鞋外面穿的。回头编完了，再给陆默和严大叔多编几双。” “好。”经验丰富的马嬷嬷，一听就明白林雪竹的用意了。 草鞋既耐磨损，又防滑，比他们脚上穿的粗布鞋更适合行走。 但老爷太太们的脚细皮嫩肉的，穿草鞋会磨脚。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草鞋穿在粗布鞋外面穿。 草鞋穿坏了还可以随时更换，不用担心没鞋穿的问题。 马嬷嬷不由得感叹，雪竹小姐真是个又聪明又善良的娃儿。 聪明又善良的娃儿林雪竹，说话的工夫手并没停，又编了个小筐递给林成章。 说道：“爹，我瞧这天气，官差带的馍馍过两天就得馊了。这筐你拿着，看见能吃的就往里捡，咱家的伙食都靠你了。” 一下子担负起了全家的伙食，林成章顿感压力山大。 但作为老大的责任感，让他心甘情愿接下了这一重任。 幸好，他是过过苦日子的，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生活常识这一块，不说轻松拿捏，却也不会拖后腿。 林佳瑗见其他人都有了活计，也不想被落下，便问：“雪竹，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林雪竹早都替她想好了，便道：“姑姑跟我一起编东西吧，要是累了就歇着。” 说着，给了她一小捆柳枝。 林佳瑗很上道，当即就学了起来。 她心灵手巧，本就擅长女红，学起编筐来也是有模有样。 两人齐齐努力，天黑时，已实现了全家人手一筐。 就连林宇轩，都获得了他的特制小筐，背着去踩野花了。 林雪竹并未阻拦他。 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一样重要。 虽说她的空间里，各种物资应有尽有，但她还是要给家里所有人都安排上活计。 因为人只有做事情，才能打起精神来。 看着一家人吊在队尾，认真寻找物资的模样，林雪竹满意地哼起了小曲。 这时，队伍缓缓停了下来。 林雪竹观察了下周边的环境，觉得这里并不适合安营扎寨。 难道是出了什么状况？ 她赶紧叫回林宇轩，和爹娘说了一声，就迅速往队伍前面窜。 她过去的时候，便看见不远处停了辆马车。 一个老妇站在马车边，正在和刘奎说话。 不一会，刘奎就让手下把马车牵走了。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众人大喊：“上路，再走一里地，我们就休息。” 林雪竹正纳闷这个老妇是谁呢，就听身后传来一个苍老而激动的声音。 “于嬷嬷，你终于来了！” 林雪竹听这声音耳熟，扭头去看，正瞧见老夫人拨开人群，左冲右撞而来。 那气势，很对得起她那一身养尊处优的肉。 哦，这该死的肥美。 林雪竹想起来了，这个老妇，就是跟随老夫人多年的于嬷嬷。 第23章 昔日林府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有不少是这位于嬷嬷的手笔。 不过按照书中的剧情，这于嬷嬷是在他们出城的时候，给老夫人送了银钱的。 而女主一家，也因为这银钱，过上了较为宽裕的流放生活。 然而，本该出现在城门外的人，却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了这里。 林雪竹合理怀疑，这是坏人要加戏啊。 第19章 这么老还这么天真，真是个老北鼻 果然，老夫人和于嬷嬷先是上演了一出主仆相见的动人戏码。 接着，于嬷嬷在众目睽睽之下，十分和善慈祥地说：“各位辛苦了，咱们老夫人的庄子就在附近，请各位今晚去庄子里留宿吧。” 她显然已经跟刘奎打好了招呼。 之所以还要说给众人听，就是为了让大家都去念老夫人的恩情。 这一招挺奏效，立刻就有人表达了对老夫人的谢意。 毕竟，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屋檐，谁愿意睡在荒郊野地里。 此时，老夫人挺直了腰杆，像一尊正在接受信徒膜拜的神像。 如果可以忽略她从头到脚的镣铐的话。 而于嬷嬷，则用寻常的目光扫视着众人，期间在林雪竹脸上停留时，却流露出一丝嘲讽和挑衅的意味。 林雪竹淡然地与她对视，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片刻后，于嬷嬷移开了视线。 怎么回事，她气势弱了？ 她竟然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 于嬷嬷不解地望向了老夫人。 但老夫人此刻还在享受被人拥戴的感觉，并未留意到她微妙的心理变化。 于嬷嬷只好先咽下了这口气。 死丫头，等到了庄子里，还不得任她拿捏！ 正想着，就见林雪兰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于嬷嬷立刻换上一副慈爱的神色，唤了声，“我的大小姐呀！”就把林雪兰搂在了怀里。 这会，郭氏已经狗腿地跑到老夫人身边，亲热地挽起了婆母的胳膊。 林成昆也像刚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除开这几个表现欲过于明显的，其他人的举止倒是正常许多。 在官差的招呼下，众人开路。 林雪竹回到队伍末尾，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下。 别人还好，唯有林成尧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林雪竹敏锐地捕捉到叔叔的神情，暗笑着没说什么。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庄子到了。 林雪竹看着房前屋后成片的农田，以及居中那质朴却不失风雅的小院。 忍不住暗自赞叹：这庄子，每年的收成应该很可观。 林成昆那么会败家，老夫人还能攒下如此家底，看来确实没少动脑筋。 只可惜，不是正经来路的东西，攥在手里也捂不热。 林雪竹不动声色，吊在队尾走进小院，冷眼看着于嬷嬷忙来忙去。 而那刘奎虽然笑纳了于嬷嬷的诚意，却并未失去戒心。 于嬷嬷着手分配房间的全过程，他都派人仔仔细细地盯着。 给官差的房自然是最好的。 老夫人一家则被分在了最僻静的一间。 其他犯人，包括元修等人，都得到了相应的房间。 最后被剩下的，只有林雪竹一家。 于嬷嬷挤出个虚情假意的笑容，说道：“二老爷，对不住，实在没房了，要不你们在柴房里挤挤？” 林成章闻言，眉头微皱，神色淡漠地道了声谢。 多一句话也不想说。 这些年，他念着他爹生前的栽培之恩，不计前嫌地照看着嫡母一家的生活。 没想到他一朝落难，那家人竟是如此嘴脸。 饶是他并未对人性有所期待，也免不得寒心。 于嬷嬷懒得掩饰面上的刻薄，故意提高声音道：“那老奴就亲自带二老爷去柴房。” 她这么做，就是要让众人明白，她，还有老夫人，都不待见林成章他们。 要是谁想巴结老夫人，自然而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可惜，她的手段被林雪竹看在眼里，却并不放在心上。 她甚至想告诉那老家伙，宅斗那一套在流放路上是行不通滴。 因为玩宅斗的人，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 而流放犯人，可是连饭都吃不饱的，谁有心思搞那么多花活！ 看着于嬷嬷自以为老谋深算，得意洋洋地将他们带到一个连下脚地都没有的柴房。 林雪竹只能感叹一句，这么老了还这么天真，可真是个老北鼻！ 官差为防有人逃跑，重新取出了铁链子，将林雪竹全家拴在一起，锁到柴房的窗栅栏上。 于嬷嬷对此操作十分满意，甚至有了高人一等的错觉。 越发对着官差们一顿热情慰问，直呼大人们辛苦了。 林雪竹不耐烦看这老北鼻表演，她的意识已经进入空间寻找开锁工具了。 等官差锁上门离开，她便在全家诧异且震惊的目光中，取出一支银针，轻轻松松开了锁。 然后，淡定地扫了众人一眼，道：“赶紧动手，要不晚上没地方睡觉。” 见众人没反应，她直接动手示范，从柴堆顶上抱下一捆柴来，一个挨一个往地上摆。 不是没房了吗，她自己搭个榻榻米总行了吧。 第24章 这么多木头，还愁没地方睡觉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其他人皆是恍然大悟，纷纷动起手来。 林雪竹见大家各干各的，在狭小的空间里免不了互相磕碰，连忙叫停。 流水线比较利于提高工作效率。 她简单地做了分工，让林成章和林成尧负责抱柴，文秀清、蒋琪霜、马嬷嬷和翠儿负责传递，她、林佳瑗和林宇轩负责铺地。 这样一来，大家在狭小的柴房里一字排开，各司其职，配合也渐渐有了默契。 手上的活计从容了，蒋琪霜便起了开玩笑的心。 打趣道：“大侄女，你这小脑瓜子真好使，招数也多，你都是跟谁学的呀？” 一句话，问出了全家人的疑惑。 这几天，他们看着林雪竹花招频出，和从前判若两人的样子，都很好奇，她到底是跟谁学的。 只是苦于赶路匆忙，没机会问个清楚，这可把他们给憋坏了。 现在终于有人发问，他们手里的活计虽然没停，但各个凝神屏气，想听听林雪竹要怎么回答。 林雪竹其实早有准备。 闻言一副得意的模样，说道：“你们都忘了我夫君是谁了？我夫君可是南征北战的护国大将军！他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那能是一般人吗？我光是看他这些年写的手札，都够做半个将军了，咱们遇上的这点小磨小难又算得了什么。” 嘿嘿，负责背锅这些奇奇怪怪小招数的大冤种二号出现了！ 第20章 是她是她就是她，我们的老冤家 一家人听了林雪竹的回答，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半晌，林成章开口问道：“虽然你这么说是有些道理，但是，姑爷的手札还教你如何撬锁了？” 林雪竹摆木柴的动作顿了顿，十分严肃地看了她爹一眼道：“有些技能你可以不用，但不能不学，毕竟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她这么一说，林成章便觉得有些道理，于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林雪竹赶忙转移话题，“来来来，咱们动作快点，弄完了好抓紧时间休息。” 大家连忙加快速度，不一会就把柴堆夷为平地。 刚好柴房里有引火用的干草，直接铺上面当了褥子。 收拾完，大家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心大点的很快就睡着了。 马嬷嬷和翠儿守着门，以便在官差巡逻时示警。 林雪竹正迷糊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热热闹闹的声音。 她扒窗一看，原来是于嬷嬷在张罗着给各屋送饭。 只是不往这柴房来，摆明了让他们听得见却吃不到。 幼稚！ 林雪竹翻了个身，抓紧时间睡觉。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庄子里已经熄了灯，各处都是黑沉沉的一片。 她摩拳擦掌，又掏出了她的小银针，轻手轻脚地去开门锁。 “雪竹小姐，你要干啥？”马嬷嬷觉轻，听见声音后立刻睁开了眼睛。 “嘘——”林雪竹比了个手势，“我出去看看，你别声张。” 马嬷嬷想拦她，却没拦住，只能提心吊胆地守着门。 林雪竹没溜多远，就发现了于嬷嬷的身影。 只见于嬷嬷鬼鬼祟祟地绕到后院，轻轻敲了敲一间屋子的窗户。 那窗户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了老夫人的半张脸。 于嬷嬷抱着个小包袱，费劲地塞进了窗户里。 口中轻声嘱咐道：“主子，老奴给您做了身衣服，里面缝了一千两银票。还有十包碎银子，一包里装了十两，是给您沿路打点官差们用的。” 只听里面老夫人道：“于嬷嬷，你费心了，老身到底没看错你。” 于嬷嬷激动得声音都带了哭腔，“主子这一去，可要照顾好自己，老奴无能，不能陪着主子了。” 说完，又是一顿啰里吧嗦的叮咛嘱咐。 听得林雪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正打算去别处转转，就听于嬷嬷突然变了音调道：“至于那小贱人一家，老奴已安排好了人，晚点就把他们迷晕从后门送出去。哼，流放犯人敢逃跑，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一个死字。只要他们死了，主子和那元修也就没了关系，说不定皇上发发善心，能免了主子一家的罪呢。” 听着于嬷嬷那阴狠的语气，林雪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老北鼻好毒的心！ 如此，她也就不必心慈手软了。 林雪竹微微一笑，矮身潜入黑暗中…… 清晨，一个破了音的嗓子如号丧般嘶吼，“官爷不好了，有人跑了。” 睡梦中的刘奎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顶着乱蓬蓬的鸡窝头冲到院子里，对于嬷嬷吼道：“谁跑了？” 于嬷嬷满脸写着胆战心惊，枯枝般的手指颤抖地指向柴房。 刘奎立刻带人冲了过去。 果然，柴房窗上的木栅栏断了一根，门也被撬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谁住这间柴房？”刘奎气得红了脸。 手下人也吓傻了，半天才嗫嚅道：“就，就林娘子一家。” 林雪竹？ 刘奎恨得咬紧了后槽牙，下令道：“清点人数，快！” 官差立刻四散开来，迅速去各屋提人。 马兴是最着急的，他不相信林娘子会那么傻，顶着被杀头的风险也要跑路。 可，人呢？ 第25章 “这房间的锁被人撬开了。”有人喊道。 马兴连忙跑过去，一脚踹开房门。 然后，就和哈欠打到一半的林雪竹，来了一个四目相对。 “林娘子！”马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官爷，出什么事了？”林雪竹一脸茫然，把身边的家人们都扒拉了起来。 几个官差也茫然了。 他们分明记得，这一家人被分配到柴房了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马兴反应快，连忙说：“先把人带出去清点，说不定逃跑的另有其人。” 几个官差闻言，提溜着铁链子就把人带到了院子里。 林雪竹一眼瞧见，于嬷嬷看她的时候，那见鬼般的眼神。 忍住笑，十分友好地与众人打了个招呼。 刘奎也看见了她，满脸写着“我不理解”的表情，恶狠狠地问：“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住柴房吗，怎么进里面去了？” 林雪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不慌不忙地说：“昨晚于嬷嬷过来叫我们，说还有个房间给我们住。我们本想跟官爷你打个招呼的，但于嬷嬷说你们都睡了，不用那么麻烦。就让人砍断了窗户上的木栅栏，把我们带了出来。” “你胡说！”于嬷嬷脑子嗡嗡的。 她死活也想不明白，这贱丫头是怎么编出这种瞎话的？ 林雪竹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一派天真地说：“我没撒谎啊，我们全家人都可以作证。” 她说完，林成章等人纷纷点头。 是她是她就是她，我们的老冤家。 刘奎彻底抓狂了，往人群中狠盯了一眼，吼道：“主犯呢？主犯还在吗？” 林雪竹知道他指的是元修。 说白了，无论别的犯人跑了多少，只要他看住元修，就能保住小命。 这刘奎可不是个笨蛋。 “官爷，我们在这。”严大的声音响起。 他和陆默商定好了，一人背元修一天，今天轮到他了。 因此，无论官差怎么催，他都坚持一丝不苟地把元修背好，这才走了出来。 刘奎见元修还在，大大地松了口气，又吼道：“人都点齐了吗？” 他话音刚落地，于嬷嬷已经察觉出来了。 这老家伙绝望地惊叫一声，捂着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马兴见状，心中生疑，目光迅速地将所有犯人扫视了一遍。 证实了心中的怀疑，他赶忙跑到刘奎身边，压低声音道：“头儿，林老太太那家人不见了。” 第21章 今有嫂子文学，古有老奴倒戈 刘奎听了马兴的话，立刻将目光盯死在于嬷嬷身上。 案情很明显了，是这老妇放了林老太一家。 并且为了掩人耳目，拖延时间，把林娘子他们从柴房换到了林老太的卧房里。 要不是马兴机灵，等他们清点完人数，那林老太早跑没影了！ 于嬷嬷只感觉头顶传来阵阵凉意，心肝脾肺肾都像泡在了腊月天的河水里。 “把这老妇给我捆了！”刘奎当机立断道：“马兴，何顺，跟我去抓人；其他人留守，把人都给我看紧了！” “是！”官差们齐声高呼。 于嬷嬷的身体，在这呼声中抖如筛糠。 很快，她就被两个官差五花大绑，扔在了地当中。 脸皮贴着地面的沙土，于嬷嬷的大脑里一片混乱，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会呢？ 昨儿夜里，从下迷药、套麻袋，到绑人、装车，她都是亲自盯着的呀。 虽然为怕动静闹大，他们没点火把。 但如果柴房里的是主子他们，为什么没人吭声呢？ 于嬷嬷彻底懵逼了。 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老北鼻眼珠子滴溜乱转的林雪竹，此刻差点笑出声来。 她昨晚在庄子里晃了一圈，把能卷走的东西都收进了空间。 然后一把迷药，撂倒了老夫人一家，塞进空间带了出来。 回到柴房，和林成章等人说明了于嬷嬷的毒计，并让他们转移到卧房里躲避。 为了自保，大家当然没有异议。 只是他们不知道，老夫人一家被林雪竹移进柴房，又被于嬷嬷误绑上了马车，送出了二里地。 于嬷嬷是计算过的。 还特意让家仆沿路留下线索。 因此，刘奎他们快马加鞭，追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就把人抓了回来。 麻袋被解开时，老夫人一家兀自呼呼大睡。 不同频率和节奏的呼噜声，听得刘奎额头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把人给我泼醒！”刘奎咬着后槽牙吼道。 立刻有官差打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兜头朝老夫人他们招呼了过去。 “小美人你别跑。”林成昆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紧接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 见被众人围着，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林雪兰和林雪依更是捂着被浇湿了的胸口，颤抖着抱在一起。 老夫人一扭头，看见被五花大绑的于嬷嬷，顿时心觉不妙。 还没等她细想，就听刘奎用阴沉的声音道：“你们这几个人，竟然赶逃跑，是不要命了吧？” 听了这话，老夫人瞬间明白过来。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本该被送走的庶子一家，还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而他们却被扣上了逃跑的帽子。 第26章 但她很清楚，一旦逃跑的罪名坐实，他们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心思急转间，老夫人一指于嬷嬷，辩驳道：“都是她，是她自作主张，把我们送出去的。这件事我们并不知情，我们是冤枉的。” 她这么一说，对此事还没太反应过来的林成昆和郭氏，也下意识地跟着道：“没错，我们不知情，我们是冤枉的。” “主子！”于嬷嬷难以置信地望着老夫人，一脸遭到背叛的神色，道：“老奴一心为了主子，主子怎可将脏水都扣在老奴一人头上？” 枉她一门心思替主子打算，原来她在主子心里，从未有过半点分量！ 老夫人不为所动。 她知道于嬷嬷所有的布局，因此，她也知道如何把自己摘出去。 于是，她冷声道：“官爷明鉴，昨夜我们一家人用过饭，便熄灯休息了。直到刚才被官爷用水泼醒，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无所知。官爷是明白人，这种情况，应该是被人下药了吧？” 听到这里，林雪竹很想对老夫人竖个大拇指。 果然一到宅斗环节，这老货就同级别无敌了。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这招绝啊！ 眼瞅着刘奎就要信了。 毕竟在马车上颠簸了几个时辰，还能睡得跟死猪一样，一般人装是装不出来的。 更何况，这一家八口都这样，总不能都是装的吧？ 知道自己处于劣势，但仍不甘心的于嬷嬷连忙辩驳道：“官爷明鉴，老奴只是个下人，若无主子授意，又为何要做这种掉脑袋的事？难道老奴疯了吗？” “是啊，难道你疯了吗？现在你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我们一家子，你可真是糊涂啊。”老夫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那演技就连国际影后看了都得哭晕在厕所。 于嬷嬷干脆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怨毒地盯着老夫人。 半晌，她露出个比鬼还难看的笑容，说道：“主子，既然你不仁，就别怪老奴不义了。” 她怨毒地将目光转向林成章，道：“二老爷，你好好看看这个庄子，这可是老夫人吞了老太爷留给你的家产，又骗取你的俸禄，积攒多年买的。如今你来了，却只能睡柴房，你还要孝顺你那嫡母吗？” 接着，她又看向林成尧道：“三老爷，当年老太爷看不上你，不肯送你进学，你可想过为什么？你可知道，老夫人背地里让你替她的儿子背了多少黑锅？你自己寻了出路，在岳丈家当郎中，老夫人又挖苦你是倒插门，你可甘心？” 最后，她望着林佳瑗，眼中露出讥讽的神色，道：“四小姐，你最可怜，还在娘胎里，就被老夫人下了毒。这些年，你背负着克死亲娘的名声，不被老太爷待见，老夫人还特意替你选了个品行不端的夫婿，你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她说完，见林家人无论是嫡是庶，都齐齐变了脸色，顿时又哭又笑了起来。 既然她一心为主，还要被无情抛弃，倒不如大家鱼死网破。 谁也别想好！ 林雪竹见此情景，不由得感叹，今有嫂子文学，古有老奴倒戈。 两者杀伤力都很了得。 原来这些就是隐藏剧情啊。 于嬷嬷真是个可爱的老北鼻，这一下，省了她多少事呢。 估计林成章等人，这辈子都不想再叫老夫人一声“嫡母”了。 果然她林雪竹看不上的人，就不是什么好人！ 第22章 腿疼，要是能吃点迷药就好了 于嬷嬷一番揭老底的话，让老夫人在众人心目中慈善的形象轰然崩塌。 大家围成一圈，对着林家嫡出一脉指指点点，十分鄙夷。 刘奎却顾不得谁是谁非，只想赶紧惩戒了事，别耽误了行程。 于是道：“林老太于嬷嬷二人既为主仆，此事定然都脱不了干系。本官念及二人年老体迈，饶其死罪，但活罪难逃。来人，拉下去，一人赏二十鞭。” 几个官差上来，架起两人就往后院走。 于嬷嬷脸色阴冷，怨毒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老夫人。 老夫人却大呼冤枉，对林成昆道：“昆儿，快拿包袱。” 包袱里有银子。 林成昆眉心一跳，下意识去摸包袱。 旁边的郭氏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现在就把银子使了，这一路上可怎么办？不能为了一个人，把全家都搭进去啊。” 林成昆想想，是这个道理，便将脸一转，任由老夫人被拖到后院。 倒是林雪兰这个圣母系女主，见爹娘不管祖母，抢了包袱一溜烟跑去了后院。 “呸，这个闺女算是白养了。”郭氏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林成昆也着急地不住张望。 要不是有官差看着，他恨不得跑到后院去把银子抢回来 唯有林雪竹，笑呵呵地看好戏。 不多一会，后院传来于嬷嬷和老夫人的哀嚎声，期间还夹杂着林雪兰的求饶声。 大概一盏茶的工夫，老夫人和林雪兰被带了回来。 两人身上皆有伤，林雪兰看着更重些，应该是替老夫人挡了不少鞭子。 林成昆连忙迎了上去，扯着林雪兰问：“兰儿，怎么回事？银子呢？” 林雪兰满脸凄苦，哀怨地盯了亲爹一眼道：“什么银子，十个荷包里都是石头。” 林成昆傻了，又去抓老夫人，急切道：“娘，于嬷嬷不是给了你银子吗？银子呢？” 第27章 见老夫人无动于衷，他又问：“那银票呢？银票不是缝在你衣服里吗？在哪呢？” 说着，就动手去摸老夫人的衣服。 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林成昆的脸上。 老夫人冷冷瞧着这个被她宠了半辈子的儿子，反问：“怎么，没有银票，你就不认我这个娘了？” “娘！”林成昆无言以对，垂下了头。 郭氏连忙打圆场，口蜜腹剑道：“娘，您看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又没说不救您，这不是正商量着拿多少银子合适嘛。不过，好端端的银子，怎么会变石头呢？” 经她这么一说，老夫人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连忙捏了捏自己的衣摆。 而后，一脸惊恐地喊道：“我的银票，我的银票不见了。” 昨晚她明明检查过的，怎么现在都没了？ 老夫人忍着痛，奋力跑向刘奎，抓着他的衣襟道：“官爷，有贼人，有贼人偷了我的银票。” 刘奎面无表情地甩开她，冷哼道：“贼？我看你那老仆才是贼吧！” 说着，他冲门口招了招手。 立刻有个官差牵了辆马车过来。 众人认出，这马车是昨天于嬷嬷送给官差的。 据说是捐给流放队伍的一些吃用。 官差拉开车帘，从里面取了个包裹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哗啦啦，一整包石头掉在地上。 官差又取出几个食盒，里面无一例外都是石头。 刘奎嘲讽地扫了一眼老夫人，道：“这就是你们的主仆情深？” 老夫人脸色死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昨晚那接受众人朝拜的，高高在上的样子，荡然无存。 林成昆和郭氏，则失望地往人群中退了几步。 生怕被人记起，他们是一家人。 仍是只有林雪兰和林雪依姐妹俩，上前扶起老夫人。 林雪兰道：“祖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听了这话，老夫人仿佛神智突然回归了一般，猛地扭头盯向林雪竹。 “是你！”她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一定是那小贱人，害得她被打，害得她丢了那么多银子。 那可是她一辈子的心血呀。 林雪竹只淡淡地望了老夫人一眼，微微勾唇。 老夫人像是得了失心疯，恶狠狠道：“逃跑的人明明应该是你，死的人也该是你，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还好好的？你去死，你去死！” 她一边嚎叫，一边冲向林雪竹，两只苍老肥硕的手伸向林雪竹的脖子。 “表嫂别怕！”陆默眼疾手快，迅速挡在林雪竹前面。 马兴也跑了过去，一把将老夫人掀翻在地，喝道：“再撒泼，小心老命不保！” 林雪竹淡定地瞧着趴在地上的老夫人，冷冷道：“原来你是想陷害我们，给我们扣上一个逃跑的罪名。没想到你那老奴怀有异心，反手送你上了路，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这么一解释，原本还感到案情有蹊跷的众人，顿时就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搞了半天，是一出狗咬狗的故事，呵呵。 “晦气！”刘奎狠狠吐出两个字，挥了挥手，“绑起来，塞住嘴，清点人数，上路！” 为了这老婆子，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不能再闹下去了。 “谢啦。”林雪竹笑眯眯地拍了拍还挡在她面前的陆默小少年。 “不客气。”陆默红了脸，小声提醒道：“我表哥醒了。” “嗯？”林雪竹向趴在严大背上的元修望了一眼，心思转了转。 既然男主醒了，她是不是该尽尽恋爱脑女配的义务，维持一下人设？ 想到这里，她对着目光清冷望向自己的元修，送上了明媚的笑脸。 狗腿地跑过去问：“夫君，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元修似笑非笑道：“腿疼，要是能吃点迷药就好了。” 林雪竹的心咯噔一下，差点跳停。 不愧是男主，这都要成精了啊。 那么一丢丢迷药，也能被他察觉出来。 她尴尬地笑了笑，装傻道：“夫君说什么呢，妾身可不知道什么迷药。” 元修点到为止，并不想真的戳穿她。 这几天，他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着。 但被人喂过多少次水，多少次药，以及身体有什么样的变化，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对于林雪竹，他向来没有好感。 只是想看看，她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第23章 馒头夹熏肉，香得有些迷糊 林雪竹被元修盯了一会，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男主这个不怒自威的气势，委实有点吓人。 看来她不能光顾着人设，也得顾着点自己的小命。 没啥事，别往男主身边凑！ 想到这里，她从袖中掏出瓶药，匆匆往陆氏手里一塞，就连忙闪人了。 陆氏用袖子掩着药瓶，悄悄一看，是普通药铺里就能买到的元气丹。 微微叹息道：“这孩子也是尽力了，修儿你就不能对人家好点吗？” 元修闻言一愣，奇怪地盯了陆氏一眼。 他这个姨母，过去最是看不上林雪竹的。 怎么突然开始为她说话了？ 陆氏知他心思，解释道：“雪竹这孩子，有时候瞧着不像话，其实是个心善的。这人呐，就得摊上事，才能知道，身边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第28章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失笑道：“这几天，我的心总跟着她七上八下的。一会觉得她死性不改，一会又觉得她人小鬼大。现在我想明白了，只要她对你好，我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可不是。”陆默也插嘴道：“表嫂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着呢。表哥你看，这固定你的法子，就是表嫂想出来的。” 听着小表弟语气中的赞赏之意，元修的脸差点没黑了。 他还猜呢，是谁想了个这么缺德的主意，让他两条腿一直向前伸着，简直羞耻。 原来是林雪竹那个鬼丫头！ 嗬，她以为她照顾他几次，就能抵消她算计他，逼他娶她的恶行吗？ 天真！ 元修不欲多言，冷冷地扭过头，看向远方。 此时，流放队伍出了庄子。 刘奎驾着马车在前方带路。 他心急，速度快了些，后面的人跟不上，便开始抱怨。 “官爷，这一早上也不给饭吃，咱都走不动了。” “就是，昨天还勉强跟上，今天这是要累死我们啊。” 官差听了这话，一甩鞭子，喝道：“叫什么叫，不想走可以，耽误了行程，你们就等着挨罚吧。” 这话一出，原本抱怨的人都不吭声了，纷纷将怨怼的目光投向老夫人一家。 要不是这家人搞事情，哪里会耽误时辰，又何须这么匆忙赶路？ 而此时的老夫人，根本顾不上众人的目光。 挨了鞭子，还要带伤前行，她肥胖的身躯早已不堪重负。 就连扶着她的林雪兰和林雪依，都感到十分吃力。 郭氏心疼两个女儿，对林成昆阴阳怪气道：“你这儿子当的可真清闲，自己的老娘都不管，让两个闺女管。你没看见闺女都累成啥样了，你还是个人吗？” 林成昆无动于衷地瞥了她一眼，讥刺道：“有能耐你也生个儿子，让他清闲清闲啊。” 一句话，把郭氏怼得哑口无言。 这些年，林成昆以郭氏生不出儿子为由，纳了九房姨娘。 郭氏敢怒不敢言，只能磋磨姨娘泄愤。 这次也是一样。 她粗暴地一把扯过顾贞娘，骂道：“不长眼的小娼妇，没看见你婆母走不动了，还不去伺候！” 顾贞娘是为了替家中抵债才嫁入林府的，身份比一般的姨娘还低些。 被郭氏磋磨惯了，人早已麻木。 她一声不吭地去到老夫人身边，垂着头道：“两位小姐松手，让我来吧。” 林雪兰闻言，客气道：“那就麻烦顾姨娘了。” 然后略嘱咐几句，就去找郭氏了。 林雪依却温和道：“姐姐身上有伤，让她歇着，咱们一起扶祖母吧。” 没等顾贞娘回答，老夫人便道：“依丫头你还小，去找你娘吧。” 说着，她松开了林雪依的手，直接走到顾贞娘身后，不客气地趴了上去，还把手上的镣铐绕在顾贞娘脖子上。 顾贞娘只觉后背一沉，腰间多了条肥硕的大腿。 眉头皱了皱，终是顺从地弯下腰，将人背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蒋琪霜直摇头，对林成尧道：“夫君，怪不得你宁愿跟着我们过苦日子，也不愿意回到林家。这大户人家里的事，真不堪入目。” 林成尧冷哼一声道：“那顾姨娘是个可怜人，然我那嫡母一家，向来很擅长磋磨可怜人。” 林成章和文秀清闻言对视一眼，目中皆是无奈。 自打于嬷嬷揭穿了老夫人这些年做的恶事后，林成章便彻底摆脱了道德的枷锁。 甚至，他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憎恶那位嫡母。 再也不必顾及他爹临终时的嘱托，和那家人维持表面的和气了。 林雪竹见气氛有些沉闷，忙把大家聚在一起。 从自己的小筐里，取了一包肥瘦相间的熏肉，和一包白面馒头，悄悄分给大家。 见众人又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林雪竹淡定地主动解释道：“昨晚从庄子里顺的，偷偷吃，别叫人看见了。” 众人恍然大悟，都了然地点了点头。 多余的话，不再追问，专心干饭。 熏肉肥而不腻，咸香有嚼劲，夹在馒头里吃，把众人香得有些迷糊。 马嬷嬷和翠儿又不想吃，被林雪竹几个眼刀刮过，两人分着吃了个馒头。 全家人吃饱饭，正满足呢，就见前方队伍突然一阵骚乱，尖叫声混合着痛呼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官差跑了过去，挥舞着鞭子大吼，“干什么？” 摔作一团的人纷纷爬起走开，露出最底层，满脸狼狈的老夫人和顾贞娘。 顾贞娘见官差拎着鞭子走近，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道：“官爷，是民妇脚滑摔倒了，请官爷饶了民妇吧。” “你一人脚滑，绊倒了那么多人，我看你是皮紧了。”官差说着就要甩她几鞭子。 一旁的魏红儿冲了出来，跪着抱住了官差的小腿，求饶道：“官爷饶了她吧，她是因为背着老夫人累极了才摔倒的。” 官差看了看老夫人肥胖的身躯，又看了看顾贞娘弱柳扶风的样子，显然不信。 魏红儿拧了顾贞娘一把，凶巴巴道：“你倒是说话呀，难不成真想挨鞭子？” 顾贞娘经她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弱弱道：“是，是这样的。” 第29章 围观众人见有人出头，也帮腔道：“我们都看见了，她一个小媳妇，背着那胖老太太，腰都直不起来。” 第24章 原来怼人这么爽 这队伍里的流放犯人众多，除了个别真的犯了事之外，大多都是被连坐的。 他们虽自顾不暇，但到底存了良知。 遇见不平之事，只要不祸及自身，还是能说句公道话的。 官差见众口一致，也就信了。 他恶狠狠地盯了一眼老夫人道：“又是你。” 老夫人自知理亏，连忙卖惨，“官爷，老身年纪大了，又挨了鞭子，实在走不动啊。为了不拖大家的后腿，才出此下策，请官爷体谅一二。” 官差见她可怜兮兮，也动了点恻隐之心，吼道：“其他人继续往前走！林家的男人呢？” “这里。”郭氏幸灾乐祸地抓着林成昆的手，举了起来。 林成昆狠狠甩开她，伸手往林成章等人的方向一指，“他们也是。” 官差冷笑，丝毫不买账，只凶巴巴对林成昆道：“你的娘你自己看好，再出什么幺蛾子，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说着，唰唰地狠挥了两下鞭子。 林成昆吓坏了，赶紧去把老娘拽起来，死命扯着往前走。 老夫人一步一踉跄，走得东倒西歪。 又走了两个多时辰，队伍里陆陆续续出现了热晕的人。 刘奎无法，只得下令休息。 林雪竹眼疾手快，找了棵附近最大的树，拉着全家先把地方占了。 然后又去招呼陆氏和元修等人。 马嬷嬷趁机拿出编好的草鞋，按尺寸一人分了一双。 这一幕被郭氏瞧见，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怪不得都说庶出子是下等人，瞧瞧他们穿个草鞋那高兴样儿，跟没见过东西似的！” 这话让魏红儿留了心，她趁着官差发黑馍馍的工夫，悄悄凑到林雪竹旁边。 低声道：“雪竹小姐，这编草鞋的法子，能不能教教我？我愿意用今天的馍馍换。” 魏红儿在林府的时候，虽时常与郭氏斗法，却从未欺侮过其他人。 林雪竹对她本就不反感。 这一路走来，见她所作所为，又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 于是道：“馍馍就不必了，这人情先欠着，有机会我自会向你讨还。你若愿意，我便让马嬷嬷教你编草鞋。” 魏红儿想了想，点头道：“好，我愿意。” 林雪竹吩咐了马嬷嬷一声，便起身往官差们休息的地方去了。 不一会，她抱了个铁锅和几个水囊走了回来。 水囊按家庭分。 林成章家一个，林成尧家一个，林佳瑗一个，马嬷嬷家一个，最后一个给了陆氏。 别的犯人看见，立刻反应过来。 有钱的都赶紧跑去找官差买物资，没钱的只好去小溪边把水喝饱。 郭氏见状，窜起来叉腰骂道：“林雪竹你个小贱蹄子，还敢说没偷我家的银子？你要没偷银子，这些东西都是怎么买的？” 她话一出口，老夫人和林成昆的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就连林雪兰也死死盯着林雪竹，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 没等林雪竹回话，就见林成章忽地站了起来。 满眼怒色道：“郭氏，先前我敬你是我大嫂，你对我闺女诸般辱骂，我都百般隐忍。谁料你不仅不知收敛，反而还得寸进尺，真当我们家人都是死的吗？” 林成章作为远近闻名的儒雅书生，从未对任何人如此疾言厉色过。 郭氏一时间被他镇住，有点发懵。 老夫人知道儿媳妇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不得已出马道：“章儿，你是读书人，做人要公道。既然你说你大嫂骂错了，那就让你闺女解释一下，她的钱是从哪来的？” 道德绑架是老夫人的拿手好戏，这些年她一直用这招拿捏林成章。 本以为这次也会奏效。 没想到，林成章闻言只轻哼一声，冷冷道：“我闺女不必向任何人解释。你们说我闺女偷了钱，那就拿出证据来。否则，别在这血口喷人！” 林成章说完，就见林雪竹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内心不免小小得意了一番。 原来怼人真的爽，怪不得闺女那么喜欢跟嫡出一脉的人互怼。 老夫人平生第一次被庶子忤逆，气得直喘粗气。 想骂人，身上又没有力气。 这会郭氏反应过来了，往林成昆腰间狠狠一捅道：“你老婆娘被人欺负了，你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一声不吭？” 林成昆反手甩了她一巴掌，怒道：“还不是你惹的事，人家背后有官爷撑腰，会怕你个蠢婆娘？你哪次跟人家叫板捞到好处了？还不老老实实给我呆着！” 郭氏不服，但也承认林成昆说的对。 林雪竹那个小贱人是有点手腕。 不过，路还长着，她不信那个小贱人能一直顺风顺水。 郭氏满肚子怨愤无处发泄，见魏红儿还跟马嬷嬷坐在一起，便骂道：“吃里爬外的东西，你要是觉得那家好，就问问人家收不收留你这贱货，免得在我面前碍眼！” 魏红儿对郭氏的叫骂充耳不闻。 她发现林雪竹等人谁也没吃官差发的黑馍馍，便料到他们另有办法。 当即不动声色地告辞离开，在附近寻找合适的蒲草。 第30章 马嬷嬷望向林雪竹道：“雪竹小姐，草鞋都编完了，下一步要干嘛？” 林雪竹对她招招手，道：“来，我跟你说说我的计划。” 马嬷嬷凑过去，就听林雪竹说：“首先，我们晚上要睡觉吧，那最好是有几床草席的。其次，我们流放之人不能走官道，只能走小道，那草鞋的磨损必然很严重，所以每人一双是不够的。最后，咱们的东西越来越多，肯定需要找结实的藤蔓来编筐搓麻绳。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马嬷嬷连连点头，重复道：“草席，草鞋，麻绳，筐，老奴记住了。” “加油！”林雪竹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 马嬷嬷当即就带着翠儿找东西去了。 林雪竹笑着目送了她们一阵，扭过头来时，正对上全家人钦佩的目光。 “怎么了吗？”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哦，没什么。”众人连忙移开视线。 林成章清了清嗓子，状若无事地对元修道：“姑爷，听说小女经常研读你的手札，才学会了这么多技能。你年纪轻轻便如此优秀，实在令我辈汗颜啊。” 第25章 不知道绿帽子不能随便戴吗 林成章突如其来的彩虹屁，听得林雪竹菊花一紧。 她爹以前不是这种风格呀，怎么还对着姑爷汗颜起来了？ 老实人解放天性以后，都是这么可怕的吗？ 林雪竹偷偷瞄了一眼元修，发现对方正皮笑肉不笑地望着自己。 完蛋，要穿帮！ 林雪竹顿时焦虑地在心中背起了九九乘法表。 刚背到二七十四，就听元修说：“岳丈客气了，夫人如此多才多艺，定是家学渊源。” 好家伙，直接一个反弹，彩虹屁又吹回去了。 要不是知道他心有多黑，林雪竹都要信了。 林成章听得心花怒放，又跟元修互捧了几句，直到刘奎下令开路。 文秀清主动对陆氏道：“亲家，咱们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陆氏没有推辞，很痛快地点了点头。 陆默悄悄往林雪竹身边凑了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雪竹看出来了，便问：“你想说什么？” 陆默红了脸，小声道：“表嫂，我也能干活，只是我不太会，表嫂能教我吗？” 林雪竹笑了。 这小少年真有意思，主动求干活还有什么可害羞的？ 她巴不得多几个人帮忙呢。 于是道：“你会不会木工活？” 陆默认真想了想，“我跟表哥一起上战场的时候，曾经修过弓弩，这算不算？” 林雪竹一听眼睛就亮了，连忙说：“怎么不算呢，弓弩属于精密武器了。那这样，你先沿路找木头和藤蔓，回头咱们给你表哥的绑带升级一下。” 陆默一听就高兴了，为表哥做事，他更愿意啊。 林雪竹给了他一个小筐，就把他分到马嬷嬷一队去了。 随后，她自己抓了一把干草，按照马嬷嬷的手法开始编草鞋。 陆氏看着稀罕，问道：“雪竹，你这草鞋怎么跟我们脚上穿的不一样？” 林雪竹回答：“严格来说，我这个应该叫草靴。姨母你看，在靴筒的地方留一个开口，用草绳绑起来，这样就可以适应腿型，穿脱都比较方便。” 陆氏不解，又问：“编草鞋多方便，为什么要费力气做成草靴呢？” 林雪竹耐心地解释道：“我们现在刚离开京城不久，道路还比较平坦好走。过段时间进了山，就要把裤腿子绑起来，一来可以防止被荆棘树枝刮到，二来也能防虫，那这个草靴就很有必要了。” 陆氏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心中暗暗感叹，这侄媳妇脑子里还真有点东西啊。 比她还惊诧的，是趴在严大背上的元修。 绑腿是军中的常规操作，他自然懂得。 可，林雪竹又是从哪学来的？ 他多年征战，的确有随手做记录的习惯。 但那些手札属于军事机密，一直被他带在身边，林雪竹是不可能看见的。 她对林家人撒谎了。 她在隐瞒什么？ 她究竟是谁？ 元修满脑袋问号，不由得又多看了林雪竹几眼。 林雪竹浑然不觉，她弯下腰，将草靴在陆氏的腿上比了比，然后满意地笑着，跑去找马嬷嬷。 马嬷嬷是个老打工人了，只需林雪竹稍稍点拨，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当下应承道：“雪竹小姐放心，等编完了草席，老奴和翠儿就开始编草靴。” 很好，做事能分得清主次。 林雪竹十分欣慰。 她随手折了几根柳条，正打算编草帽。 就听身后有人喊道：“林娘子。” 林雪竹回过头，就看见马兴捧着一大捆藤蔓赶了上来。 “林娘子，你是不是想要这个？”马兴问。 林雪竹点点头。 马兴高兴得笑了起来，“刚才休息的时候，我看你那婢女捡石头割藤蔓，便用匕首砍了一些。林娘子需要的话，就拿去吧。” 林雪竹经他一说，才反应过来。 藤蔓十分有韧性，马嬷嬷和翠儿没有工具，自然不方便采集。 她一边接过藤蔓，一边试探性地问道：“我能跟你们买把匕首吗？” 马兴为难地摇摇头，“这肯定不行，不过我可以解开林娘子和你家人的镣铐。” 第31章 说着，他拿钥匙，把林雪竹等人的镣铐一一打开。 唯独留下了元修和陆默的脚铐。 林雪竹知道，这两人身上有功夫，是官差们的重点防备对象。 目前这样，已经是马兴能力范围内最大的优待了。 林雪竹装模作样地从发髻里摸了十两银出来，悄悄塞给马兴。 这次，马兴表现得十分淡定，收了银子，迅速回到官差队伍里去了。 林佳瑗接过藤蔓，自动自觉地承担起了编筐的任务。 林雪竹则继续用柳条编草帽。 不一会，一顶绿叶飘飘的草帽就编好了。 林雪竹拿在手里看了一会，觉得稍微有些别扭。 不过条件有限，也不是挑剔的时候。 她直接把草帽扣在了林佳瑗头上。 林佳瑗知道自己身体弱，才被大侄女优先照顾，也没推辞。 只感叹道：“这帽子好凉快，大侄女你手艺真好。” “嗯，姑姑喜欢就好。” 林雪竹估摸着，这时候的人可能对绿帽子没有概念。 便放心大胆地又编了一个，给了严大。 严大吓一跳，忙道：“雪竹小姐使不得，老爷太太们都没有，我怎么能先有。” “你最辛苦啊。”林雪竹不容置疑道：“给你就戴着，说多了影响我编东西的速度。” 严大不敢再言语，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滑过，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感动的眼泪。 陆氏看林家人都在忙活，唯有自己两只手闲着，便也折了几根柳枝，学着林雪竹编草帽。 编着编着就发现，时间似乎变快了许多。 原本疲惫的身心，也渐渐被遗忘。 她越编越上头，到安营的时候，已经给元修、陆默和自己各编了一顶草帽。 瞧林家人也都戴上了草帽，陆氏颇有一种手痒又得不到发挥的感觉。 思考片刻，她盯上了正在编席子的马嬷嬷，便凑了上去，默不作声地学。 陆默见了，觉得好笑，便对元修道：“我听说姑母从前只喜欢舞文弄墨，最不喜女红，还是表嫂厉害，这就让姑母转性了。” 元修沉默不语，冷冷地瞥了林雪竹一眼。 托她的福，他们这十几个人，在暗沉沉的流放队伍里，花枝招展地走了一下午。 她是真天真还是心里没数，不知道绿帽子不能随便戴吗？ 第26章 小孩胡说八道，是大人没教好 流放队伍在一片小树林里驻扎。 在官差的默许下，犯人们向四周散开，寻找水和食物。 这是流放路上，约定俗成的规矩。 有人见林雪竹一家被解了镣铐，也摸出银钱，悄咪咪去找官差。 解放了手脚，自然做什么都方便。 老夫人丢了银钱，全家只好继续负重前行。 郭氏想闹，却见庶出一脉的人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只能在心里暗骂。 而她的诅咒对象们，正忙着为露宿的第一晚做准备。 陆默作为唯一有功夫且完好的人，肩负起了打猎的职责，早早就钻了小树林。 草席组本来编的好好的，不知怎的，变成了马嬷嬷带陆氏、翠儿带林佳瑗，两队比赛。 四个女人埋头苦干，自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干扰。 野菜组文秀清，草药组蒋琪霜，亲亲热热地凑在一起，整理今天的收获。 林成章、林成尧和严大都有自知之明，主动承担起拾柴的重任。 因为林雪竹说了，要有足够烧一宿的柴火，才能保证大家睡觉的时候不受凉。 小豆丁林宇轩则四处流窜，试图帮忙。 屡遭嫌弃后，最终把目光落在了独坐树下的元修身上。 “大哥哥，你干什么呢？”林宇轩蹲在地上，托着腮帮子，一脸好奇地望着元修。 看着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元修敛起眸中冷意，简短地说：“磨石头。” 林宇轩想了想，又问：“像我外婆磨菜刀一样吗？” “差不多，不过石头没有菜刀锋利。”元修回答。 林宇轩若有所悟，发出一声感叹，“所以大哥哥对我大姐姐，也像我爹对我娘一样，用心得很。” 元修眉心微颤，有些生硬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宇轩听不懂他语气中的疏离，天真地说：“大姐姐想要一把匕首，可官差不给，大哥哥就磨个石头给她。就像我娘想要三十年的人参，别人不卖，我爹就给她买了十年的。” 小家伙说得兴高采烈，没注意亲娘已经悄悄来到他身后。 蒋琪霜歉意地看了眼元修，提起儿子的腰带，把他拎走了。 林宇轩小短腿在空中扑腾着，不服气地道：“娘，我在给大哥哥讲故事。” 蒋琪霜丝毫不因为他是小孩就让着他，回怼道：“你说的根本就是两码事，你爹给我买十年的人参，那是因为咱家买不起三十年的。” 抱着一大捧柴火回来的林成尧：媳妇对不住，是为夫无能。 目睹了这一切的林雪竹：哈哈哈哈…… 林雪竹给元修递了个水囊，里面的灵泉水，是她刚跑到没人的地方灌的。 元修接过水囊，放在一边，并没有喝。 林雪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福至心灵了，想都没想便开口道：“你是不是怕水喝多了不方便解手？没关系的，咱们这么多人，应付你一个还是可以的。” 第32章 元修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瞬间喉头一滚，从脸到脖子根都红了。 林雪竹见他那模样，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是自己唐突了。 不过，元修这个害羞的模样，让她莫名有种想调戏的念头。 她嘿嘿一笑，耍流氓道：“夫君何必慌张，你我本就是夫妻，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元修冷冷瞥了她一眼，目光中隐含杀气。 他竟然被姐弟两个轮番调侃了！ 林雪竹见状，浑身猛地打了个激灵。 完蛋，她又见色起意，忘了眼前这人是个心黑手狠的家伙了。 咋办，现在还能圆回来不？ 算了，趁这家伙生活不能自理，抓紧溜。 想到这，林雪竹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留下一脸错杂的元修：这女人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纵吗？ 林雪竹虽然是逃跑，却不是漫无目的地跑。 她要甩开所有人，做一个小试验。 她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一棵野桃子树上。 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她意念一动。 瞬间，眼前的树不见了。 光秃秃的土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依稀还能看见树根伸展的痕迹。 林雪竹意识迅速进入空间。 看见那桃树好端端地种在土地里，她高兴得跳了起来。 虽然这株野生桃树的果子又青又小，不适合食用。 但只要植物被移进空间时能直接栽种，她早晚会实现水果自由！ 想到这里，她信心满满地继续向前探索。 走了大概两刻钟，她发现了一片葱郁的竹林。 微风徐徐，送来竹子的清香。 林雪竹走不动路了。 竹子这东西，去了北境可就见不到了。 她得多薅点。 心念一动，她一边蛇形前进，一边把周围的竹子收进空间。 直到再看不见一根竹子。 转身欲走，她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哦吼，好荒凉。 半个山都秃了。 她要是勤劳点，是不是能把狗皇帝的江山都搬进空间？ 林雪竹咂舌，那画面她不敢想，还是赶紧回营地吧。 此时，营地里，官差拿着名册，正在清点人数。 查到林雪竹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人呢？”他问。 “出去找吃的还没回来。”林成章安抚地拍了拍不安的文秀清，镇定作答。 郭氏听见，幸灾乐祸道：“该不会跑了吧？” “我们都在，她一个人往哪里跑？”林成章不耐地瞪了郭氏一眼。 郭氏还要说什么，被林雪兰扯住了衣袖。 林雪兰一脸柔弱无辜道：“官爷莫怪，我那妹妹许是顽皮跑远了，一会就会回来了。” 闻言，元修眼睛微眯了眯，状似无意地从林雪兰面上扫过。 官差冷哼，“顽皮？我们这么多人陪着她玩？” 林雪兰仿佛被吓到了，哆嗦着说：“官爷息怒，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一直冷眼旁观的林成尧开口道：“我大侄女为全家的生计操劳，你什么时候看见她顽皮了？” 林雪兰语塞。 林成尧是她的长辈，她不好公然顶撞。 郭氏忙替女儿打抱不平，“三弟，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她仗着自己是妇道人家，料定林成尧不好与她争辩。 却不想蒋琪霜在一旁冷冷道：“小孩胡说八道，难道不是大人没教好？” 第27章 她不是草包 郭氏打心眼里瞧不起夫家的几个庶出弟妹，更何况是蒋琪霜。 见她敢反驳自己，当即叉腰道：“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官差很讨厌这个随时随地准备骂街的泼妇，喝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皮紧了吗？” 郭氏满脸不忿，却不敢吭声。 官差的鞭子，那是火辣辣的疼啊。 她不想再挨一次。 就在众人气氛沉重的时候，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我皮紧，谁来帮帮我？” 众人回头去看，只见一团绿莹莹的竹子正以龟速向他们移动。 陆默反应快，立刻冲了上去。 接着是严大、林成章和林成尧。 几人分别把竹子接过，林雪竹可怜巴巴的小脸露了出来。 她把背着的筐放在地上，露出满满一筐笋。 “有笋，我怎么没发现？”有人惊呼道。 林雪竹抚着胸口，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道：“远着呢。” 不等气喘匀，她麻利地倒出半筐笋，递给官差。 满脸真诚道：“官爷别嫌弃，再往北走就吃不到这口了。” 官差见她一个弱女子，弄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又懂人情世故，当下没说什么，收笋走人。 林雪竹趁官差没走远，十分八卦地往林雪兰的方向瞄了一眼。 笑道：“堂姐才玩的开心呢，不然怎么两手空空就回来了？年纪轻轻的，留着体力挑事用是吧？” 这家子，都是被伺候惯了的主。 老夫人、郭氏和林成昆四体不勤。 林雪兰和林雪依五谷不分。 顾贞娘倒是找了几个野果。 这会早被饥饿的一家子分食干净了。 第33章 林雪竹的挖苦刺痛了林雪兰，她争辩道：“那还不是因为我手脚上都有镣铐，行动不便才……” “野鸡谁打的？”林雪竹根本不等她说完，指着火堆旁，已收拾干净的野鸡问。 听说有野鸡，嫡出一脉的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可是肉啊，又香又顶饱，吃下肚还不会反酸。 只可惜那是别人家的肉，他们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严大粗声粗气道：“陆默打的，咱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厉害。” 被严大一夸，陆默的脸又红了。 他垂着头，颇有些不甘心道：“本来有一窝野兔的，可惜跑的太快，我又没有趁手的工具，就没抓到。” “这就不错了，动物都机警着呢，反正我是不会抓。”严大说着，就要把野鸡放在火上烤。 “等等！”林雪竹连忙阻止他，指了指筐里的笋，“咱把笋收拾了，和野菜一起填在鸡肚子里，然后裹上竹叶，再裹上黄泥，埋在火堆下烤个叫花鸡。” 这话一出，听见的人都下意识地咽口水。 笋和鸡，还裹着竹叶烤，这得多香啊。 林雪竹勾完馋虫，自顾自找了根粗木棍，把火堆下的灰扒拉了出来。 “闺女，你要干啥？”林成章问。 “我提取点盐巴。”林雪竹回答。 听见盐巴二字，全家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盐巴，那可是受国家管控的东西。 私自贩盐之人，轻则抄家，重则斩首啊。 使不得，使不得。 林雪竹见大家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也不解释，直接动手。 她就着烧开的水，把草木灰倒了进去。 等浸泡溶解的差不多了，再用布将灰渣子过滤掉，剩下的水直接在火上烧煮。 随着水渐渐烧干，锅底出现了白色的痕迹。 林雪竹用木头片把白色的东西刮下来，拿给众人看。 林成尧伸出小指头沾了一点，送到嘴里品尝。 眼睛突然亮了，“是咸的，真的是咸的。” 众人纷纷惊诧地看向林雪竹。 他们本以为她在开玩笑，没想到草木灰里还真能提出盐巴来。 林成章满脸感叹地问：“这又是从姑爷的手札里学来的方法？” 林雪竹闻言，动作一顿，颇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元修。 元修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神分明在说：呵呵。 林雪竹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就听林成章热情满满地夸赞道：“姑爷博闻广识，能文能武，实在令我辈汗颜。” 林雪竹嘴角挂着苦涩。 要不是人多，她真想跟她爹说一句，快别帮你闺女作死了。 博闻广识还能文能武的都被流放了，这不是往黑化男主的伤口上撒盐嘛。 还好林成章也就是客气一下，说完就算了。 林雪竹找了片大树叶，小心翼翼地把刮下来的锅底倒了上去。 这种草木灰提取的钾盐，长期食用对身体不好。 她一个搬空国库盐仓的存盐大户，自然是不会用的。 之所以大费周章地提取一番，不过是为了让空间里的盐过个明路。 趁众人没有察觉，她悄悄将盐换了。 然后抓了一小把涂抹在鸡肉上。 这会，文秀清等人已把笋收拾干净了。 一家人齐齐动手，把野鸡埋了。 林雪竹对陆默招手道：“你说附近有野兔？” “嗯，就在林子里面。”陆默指了个方向。 林雪竹站起身，“走，带上火折子，咱们抓兔子去。” “啥？”不光是陆默，全家人都震惊了。 文秀清道：“闺女，鸡一会就烤好了，你们要不吃了再走？” 林雪竹小手一挥，“你们先吃，马嬷嬷，帮我搓点麻绳。” “好嘞。”马嬷嬷痛快应道。 他们家雪竹小姐，又要大显神通了。 看着林雪竹和陆默的身影快速消失在树林里，元修微微勾唇。 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这个林雪竹，定然不是从前那个草包。 可，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分明长了张和那草包一模一样的脸啊。 林雪竹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怀疑了。 她在陆默的指引下，很快来到了野兔出没的地方。 在附近搜寻了一阵，她发现了几个洞口。 都说狡兔三窟，尤其是野兔，鸡贼得很。 林雪竹选定两个洞口，让陆默把其他洞口都用大石块堵上了。 然后，她和陆默一人守着一个洞口，她负责放火，陆默负责收割。 这种妈见打的游戏，她小时候经常玩。 因此动作十分娴熟。 看得陆默一愣一愣的，暗自担忧。 他这算不算看了表哥的宝贝手札，会不会被灭口呀？ 第28章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黑化 林雪竹和提着两只兔子的陆默回到营地时，叫花鸡刚刚烤好。 严大用木棍把黄泥敲碎，竹叶的清香混合着野鸡的肉香便飘了出来。 引得周围一众人的注目。 “陆默，你来分吧。”林成章开口道。 既然野鸡是陆默打来的，他自然有分配权。 大家对这个提议都没有意见，纷纷把目光落在陆默脸上。 陆默的脸瞬间就红了。 第34章 他想了想，撕了个鸡腿给最小的林宇轩，第二个鸡腿则给了有伤在身的元修。 剩余的部分拆开来，一人一块。 他自己只留了个鸡头。 见这孩子如此懂事，林雪竹赞赏地从空间拿了只烤乳猪出来。 摆在目瞪口呆的众人面前。 林家人已经形成习惯了，见状迅速缩圈，用身体遮挡外界的视线。 林成章低着头，悄悄问：“这又是哪来的？” “老夫人庄子里顺的啊。”林雪竹淡定反问：“你们不会以为我出去一趟，就顺了点熏肉吧？” 林成尧闻言直咂舌，谦虚发问：“大侄女，这么大一只烤乳猪，你给藏哪了？” 林雪竹神秘微笑，“叔叔，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赶紧吃吧。” 林成尧一想，怪不得大侄女痴迷编筐，看来是有用处的。 便也不多说，低头吃了起来。 野鸡肉咸香多汁，烤乳猪虽然凉了，但放在火堆旁烤一烤，又变得酥脆流油。 见林雪竹只吃笋，林成章关心道：“闺女吃肉啊，吃肉才能有力气。” 林雪竹又不能告诉他，自己空间里多的是吃的，就不跟他们抢了。 只好学着原身的气质，略有些做作地说：“人家小仙女才不要吃那么多肉呢，万一吃胖了怎么办？” 说完，转眼看见元修向她投来嫌弃的目光。 林雪竹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正色改口，“其实是肉吃多了不消化。” 林成尧的医者神经立刻启动，问道：“大侄女可是便秘了？” 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尴尬地闭了嘴。 林雪竹却一脸坦然，沉思片刻道：“说起便秘这个问题，还得劳烦叔叔准备些润肠的草药，以防万一。” 不提这个她还想不起来。 等过一阵子挖不到野菜了，保不齐就得有人便秘。 “咳咳。”陆氏咳嗽了两声。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她连忙摆摆手，“不好意思，呛到了。” 虽然她现在已经基本消除了对林雪竹的成见，但这孩子时不时发出的惊人之语，还是让她有点不好适应。 慢慢来吧。 陆氏暗自下定决心。 一家人吃完了饭，擦干净嘴上的油，又分头做事去了。 陆默拿出自己辛苦一天收集的小木头，摊在林雪竹面前，羞涩地问：“表嫂，表哥的绑带要怎么改造？” 听说有活干，严大也凑了过来。 林雪竹随手找了根小木棍，在沙土上画起了草图。 大致就是滑竿的样子，但被林雪竹命名为背椅。 陆默和严大看得十分认真，期间还提了些意见。 林雪竹设计完毕，拍了拍手上的土，略有些遗憾地说：“可惜缺少工具，只能做个糙的。” 她话音刚落，突然从天而降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 林雪竹眉梢微挑，抬头去看，就见元修的眼锋冷冷从她面上扫过，看向了陆默。 嗬，男人！ 明明心思细腻，偏要做出一副高冷的样子。 陆默惊喜地捡起石片，立刻试着去切开竹竿。 他懂得如何使力，石片虽没有锻造金属的锋利，倒也勉强能用。 陆默高兴地看了林雪竹一眼，立刻和严大动起手来。 林成尧换了蒋琪霜的班，就着篝火烘干药材。 蒋琪霜便和文秀清一起，加入了草席组。 很快，两张草席完成了。 根据老弱病残优先原则，一张给了元修，一张给了林佳瑗和林宇轩。 林宇轩困了，蜷在草席上，揉了一会眼睛就睡了过去。 林成章给火堆里添了些枯草和树枝，坐在火旁搓起了麻绳。 林雪竹收了众人的水囊，跑到没人处灌满了灵泉水。 回来时，就见元修不知从哪弄了个石片，正往一块粗糙的大石头上磨。 轮廓清晰的侧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线条柔和了几分。 林雪竹感到自己的眼睛似乎不会动了，不自觉地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心里不住地对自己说：那不过是个新石器时代的野人罢了，冷静，你要冷静。 她移开视线，猛地甩了甩头。 “雪竹，你要是困了的话，就去修儿的席子上睡吧。”陆氏说道。 林雪竹本来冷静了一半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陆氏见她愣住，笑道：“怎么，害羞了？” 被她这么一打趣，所有人都笑眯眯地将目光落在林雪竹脸上。 林雪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她是有那么点垂涎元修的美色。 但众目睽睽之下共枕席，还是有点超出她的接受范围。 看来，这古人要是浪起来，可比现代人猛多了。 林雪竹清了清嗓子，在离火堆稍远的地方铺了些干草，背对众人躺了下来。 她听见身后有嗤嗤的笑声，红着脸道了句，“你们也早点睡。”意识便进了空间。 隔绝了对外界的感知，她的世界终于清净了。 看着成片的竹林，她心念一动，“要是有个竹屋就好了。” 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竹屋。 林雪竹顿时来了兴致。 她让灵泉变成了一条小溪，又在竹屋里添置了竹床、竹柜等一些生活用品。 第35章 虽然她的身体暂时还不能进入空间，无法享受这些设施。 但看上一眼，心情就会开朗许多，实在是太治愈了。 林雪竹玩了一会，才意犹未尽地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睁开眼，见众人都睡了过去。 唯有元修，背靠着一棵大树，正面无表情地用石片削竹子。 而他的脚边，已经摆了一排尖利的竹签。 火光映照在他的眸中，形成一片晦暗的漩涡。 林雪竹的心咯噔一下：男主这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黑化吗？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要不要过去打断一下啊？ 第29章 你们林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林雪竹做了半天心理斗争，最后还是决定去干预一番元修的黑化进程。 毕竟，如果男主变成冷血无情的反社会人格，就会对她的人身安全产生巨大的威胁。 她这么做不是多管闲事，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 想到这里，林雪竹揉了揉眼睛，装作刚睡醒找水喝的样子，走到元修身边坐了下来。 她捡起一个竹签，迷迷糊糊地说：“这东西不错啊，可以用来设陷阱捕猎。” 元修头也没抬，幽幽道：“也可以用来杀人。” 林雪竹浑身一颤，下意识离他远了点，干笑道：“你，你要杀谁？” 元修没回答，手里的动作更快了。 就在林雪竹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来要怎么继续聊下去的时候。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响声。 她下意识伸出头去看，只见林成昆从地上爬了起来，几步走到熟睡的顾贞娘旁边，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顾贞娘惊醒，条件反射般挣扎了一下，见是林成昆，便安静了下来。 林成昆对她使了个眼色，率先往旁边的小树林走去。 顾贞娘目光空洞地望了望天，如行尸走肉般起身，跟着林成昆进了小树林。 不一会，又是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传来。 林雪竹都惊呆了。 不会吧？ 他们可是在流放诶。 林成昆的下半身是有多吃饱了撑的，这种情况下都闲不住！ 真不愧是娶了九个姨娘的人。 说一句色令智昏不算冤枉他。 林雪竹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恶心地皱起了眉头。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搞个小“惊喜”，让那糟老头吃瘪的时候。 就见元修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润，削竹签的手也停了下来。 林雪竹偷笑。 呦，黑化男主还有纯真的一面呢。 没等她感叹完，嗖地一声，一支竹签从她眼前飞过，直奔身后的小树林。 “啊！”随即，林中传来林成昆凄惨的叫声。 这一声在宁静的夜里格外爆炸，瞬间惊醒了附近的好多人。 当然也包括嫡出一脉的人。 只见林成昆衣不蔽体，捂着屁股从小树林里飞奔而出。 那辣眼睛的模样，吓得女人们尖叫连连。 “怎么回事？”值夜的官差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林雪竹连忙用衣袖作掩护，把元修脚下的竹签都收入了空间中。 然后脑袋一歪，靠在树上假寐。 看见她一套行云流水动作的元修，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 这女人可真能装。 官差看见林成昆的模样，眉头拧成川字形，拳头都硬了。 再看见他身后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木然走出来的顾贞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等官差说话，郭氏嗷地一嗓子就嚎开了。 “顾贞娘你这个小贱人，这种时候还勾引男人，你老子娘就是这么教你的？”一边嚎，一边冲上去抓住顾贞娘的头发，大耳光啪啪甩在她脸上。 顾贞娘被打得脸都肿起来了，下意识去挡郭氏的手。 然而郭氏是个撒泼撒惯了的，顾贞娘越挡，她下手就越狠。 很快，尖利的指甲就在顾贞娘的脸上留下几道血印。 林雪依被吓得缩在林雪兰怀里。 老夫人则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魏红儿刚想说什么，她身边的林盛景已经冲了出去。 林盛景抓住郭氏的衣领，用力向后一扯。 郭氏不妨，摔了个大屁股墩。 等看清来人，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一脸幸灾乐祸地望向林成昆。 林成昆的脸，顿时黑成了木炭。 “贞娘，你没事吧？”林盛景扶住摇摇欲坠的顾贞娘，眼中怜惜的意味不加掩饰。 向来木然的顾贞娘，在对上林盛景的眼神时，神情变得慌张而惊恐。 魏红儿见状，也迅速反应过来，走上前拽住林盛景的耳朵，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顾贞娘趁机挣脱林盛景。 她想逃开，目光在老夫人、林成昆和林雪兰两姐妹间徘徊，却发现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惨然一笑，指着林成昆道：“你们林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她卯足力气，奔着最近的一棵大树冲了过去。 “贞娘！”林盛景发出一声惊呼。 顾贞娘却丝毫也没有停留，眼看着就要在大树上撞得头破血流。 突然，一个身影闪过，扑向顾贞娘。 第36章 在她撞树的前夕，将她扑倒在地。 顾贞娘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看清来人是林雪竹。 “雪竹小姐。”她眼圈通红，满心的委屈，在对上林雪竹的视线时，骤然爆发了出来。 她抱着林雪竹，嚎啕大哭。 林雪竹拍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别哭，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别人可以轻贱你，你却不该轻贱自己。” “雪竹小姐，我没有活路了。”顾贞娘颤抖着说：“我是被送去抵债的，我的身契握在老爷手里，他不让我离开。我想跑，可爹娘嫌我是个累赘，恨不得把我送走，我又能跑到哪里去？雪竹小姐，我只有死，只有死啊！” 林雪竹等她哭了一会，才缓缓放开她，两只手用力地捧住她的脸，强迫她镇定下来。 “听我说。”林雪竹一字一句道：“别人让你死，你还可以挣扎；但如果你自己想死，没人救得了你。” 见顾贞娘止了哭，她继续道：“现在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自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甚至不会有人为你掉一滴眼泪；第二条，跟着我，用劳动换吃的，可能会很累，但你能活得有自尊。你怎么选？” 顾贞娘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在林府时虽然深居简出，却也知晓这个雪竹小姐是个混不吝的性子。 那样的一个人，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顾贞娘想都没想，就疯狂点头道：“我跟着你。” 只要能逃离林成昆的魔掌，要她为奴为婢都可以。 “好。”林雪竹发自内心地笑了。 她见义勇为，固然是因为看不惯嫡出一脉的种种做派，也可怜顾贞娘的身世凄惨。 但选择留下顾贞娘，却是因为她真的需要干活的人手。 第30章 娘亲是隐藏高手 林雪竹招呼马嬷嬷和翠儿，把顾贞娘带走。 三人刚转身，她突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了顾贞娘。 顾贞娘有些紧张地望着她。 就听她一脸严肃地开口道：“刚才你说了句话，我听着十分刺耳，希望你今后能改正。” “什么话？”顾贞娘更加惊慌了。 雪竹小姐该不会是后悔收留她了吧？ 就听林雪竹道：“你刚才骂他们不是好东西的时候，把我们家也骂进去了。” 顾贞娘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当下差点要给林雪竹跪着赔罪。 还是马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笑道：“我们小姐那是给你出气呢。” 顾贞娘恍然大悟，顿时又红了眼眶。 马嬷嬷和翠儿赶忙连哄带劝，把她安顿了下来。 林雪竹见官差还站在旁边，笑着道：“官爷，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这顾贞娘就归我照看，再出什么事，也由我替她料理，保管不会再劳驾官爷。” 官差见没闹出人命，又有人出面息事宁人，便懒得再管。 谁料，一直装聋作哑的林成昆不乐意了。 他握着一支竹签，站起来道：“官爷，此事不妥。刚才有人暗算我，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再者说，那顾贞娘的身契还在我这，我不放她走，她哪也别想去。” 官差原本都打算回去睡觉了，闻言不耐烦地顿住脚步，反问：“那你想怎么样？” 林成昆理直气壮道：“找出暗算我的人，予以重罚。另外，让顾贞娘回来。” 官差恼火，正要抽鞭子。 就听老夫人说：“官爷，我儿虽行为孟浪了些，但我朝律法也没规定，流放途中妾室不可伺候夫君呀。倒是那暗算我儿之人，用心险恶，分明就是想把事情闹大，惊动官爷，扰乱秩序。” 说着，她瞥了林雪竹一眼，又道：“今天大家可都看见了，只有林雪竹出门找到了竹子，而暗算我儿的正是一根竹签。那么这件事到底是谁在挑起争端，不就不言而喻了吗？” 官差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狐疑地望向林雪竹。 林雪竹一脸无辜的神色，嫌弃地瞧了瞧那染血的竹签，又回身看了看自家竹子，震惊地捂住了嘴。 “天呐，竟然有人敢在官爷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她大言不惭道：“官爷，只有我一个人带回了竹子，而素来与我们不对付的老夫人一家，又有人被竹签所伤。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难道作案之人是把官爷当傻子了不成？” “竹子还在你手里，你说谁栽赃陷害？分明就是你，有意挑起事端！”老夫人怒道。 林雪竹一派淡然，轻飘飘道：“那可奇了，我难道知道你家的小妾要伺候夫君，大半夜不睡觉等着往他们身上扔竹签？” 一句话，顿时提醒了顾贞娘。 她鼓起勇气，站出来道：“官爷明鉴，民妇是在睡梦中被大老爷叫醒带走的，雪竹小姐就更不可能未卜先知了。要说知道这件事的人，怕是只有大老爷吧。” “你个小贱人，竟然帮着那贱蹄子反咬我们！”郭氏叉腰骂道。 林雪竹不理她，对着官差盈盈一拜道：“官爷，自林府中人被收监开始，我庶出一脉虽与嫡出一脉时有冲突，也皆是因为遭他们羞辱陷害，为求自保不得已做出反击。我们从未主动招惹过他们，相信大家有目共睹，孰是孰非，公道自在人心。” 她话音落地，离他们最近的一户人家便开口道：“是呀官爷，林娘子不辞辛苦扛回竹子，是为了给她那受伤的夫君做东西用的，昨晚我们可都听见了。” 第37章 这人说完，文秀清端庄地接过话头道：“官爷，小女因日间过于操劳，昨晚很早就睡了。再者说，她一个小辈，真要是撞见了长辈不堪启齿之事，避之犹不及，又怎么可能往前凑呢？” 这话一出，林雪竹默默在心里给她娘点了个赞。 要不说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呢。 别看她娘平时一副恪守本分的样子，遇事也不会强出头，都交由她爹去处理。 但只要一开口，那就是又狠又准呀。 捞自己人和讽刺敌人两不误。 眼看着官差被说动了，老夫人不甘心，还要争辩什么，却被林雪兰拉住了。 “官爷。”林雪兰不慌不忙道：“这事定然是个误会，无论嫡出还是庶出，咱们始终都是林家人，我相信雪竹妹妹不会对我爹下手。不过，顾姨娘确是我爹的妾室，雪竹妹妹未经我爹准许，就将顾姨娘带走，倒是有些不尊长辈了。” 又是经典的道德绑架。 不过，林雪竹可不吃这一套。 她长叹一声，对林成昆道：“大伯你刚刚说，顾贞娘的身契还在你手上，那么可否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她保证，只要林成昆敢掏，她就敢当着众人的面，让他掏个空。 为了保证五米的有效距离，她甚至往前走了几步。 然而，林成昆却张了张嘴，气势萎顿地说：“抄家的时候，我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更何况是那顾贞娘的身契呢。” “哦，原来大伯没有身契呀。”林雪竹笑呵呵道：“那按照我朝律法，顾贞娘可以自行选择是被发卖为奴，还是跟随主家流放。咱们要不要听听顾贞娘自己的意见？” “民妇愿为奴为婢，终身伺候雪竹小姐。”顾贞娘着急地说。 “你一个流放犯人，哪里配有什么奴婢？”郭氏立即反驳。 林雪竹撇撇嘴，“大伯父有妾室，我为何不能有奴婢？更何况，我倒是不打算让顾贞娘当奴婢，她自己非要当，我有什么办法？” 郭氏恨得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林雪竹笑得一脸和煦，语气却很气人，道：“大伯父连自己糊口都困难，还是别养什么小妾了。侄女我这样做，也是为长辈减轻负担。怎么你们不仅不感谢我，反倒指责起我来了？” 说着，她脸色一变，目光从林成昆和林盛景面上扫过，幽幽道：“以后谁再敢打顾贞娘的主意，陆默，你就给我狠狠地收拾！” 第31章 臭鸡蛋好吃吗？ 顾贞娘是林成昆最小的姨娘，比他的大儿子林盛景还小一岁。 林成昆自然是不愿意放弃她的。 而老夫人和郭氏则是想到，从此以后少了个能使唤的人，也不愿意让顾贞娘走。 只可惜，官差早已失了耐心。 林家嫡出一脉银钱不掏，惹事不少，自然不招人待见。 官差盯了他们一眼，警告道：“别再惹事，否则老子饶不了你们。” 说完，打着哈欠走了。 郭氏冷哼道：“我看他们就是偏心林雪竹那小贱人。” “住口！”老夫人沉声开口。 林雪兰见祖母脸色不好，忙将郭氏拉到一边，劝道：“娘，这一路上你吃那林雪竹的亏还没吃够吗？可别再说了，回头叫官爷知道，又该找我们麻烦。” “怎么，咱家吃的亏就白吃了？”郭氏眼睛一立，不忿道。 林雪兰替娘亲抚着胸口，低声劝道：“自然是不能白吃亏的，但咱们得调整策略。娘你没发现吗，我们总将事情做在明面上，那林雪竹却都是暗地里使坏。叫人看了，只觉得是我们不懂事，她倒一脸无辜的样子。” 郭氏品了品，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他们家现如今倒了大霉，可不都是被林雪竹害的。 “那你说怎么办？”郭氏咬牙切齿地问。 林雪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静待时机。” 郭氏是个急性子，心里不愿等。 正要说什么，就听老夫人道：“你们两口子，一个是草包，一个是莽夫，都不如兰儿聪明。以后你们给我靠边站，遇事听兰儿指挥。” 郭氏虽不情愿，但婆母都发话了，她也不好反驳，只能勉强同意。 林雪兰安抚好了家人，又见林雪竹独自一人离开了营地，便悄悄跟了上去。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她知道林雪竹是有些能耐的。 若她跟着林雪竹，说不定也能找到吃的东西。 只要他们嫡出一脉的人活着，就不愁没有整治林雪竹一家的机会。 林雪兰自以为聪明，却不知林雪竹早已发现了躲躲闪闪的她。 想跟着来捡漏？ 林雪竹露出促狭的笑容。 她故意慢悠悠地往前走，时不时左顾右盼，终于在一棵大树上发现了个鸟巢。 她搓了搓手，抱着树干，假装十分费力地往上爬。 爬到一半，她停下来，重重地喘了几口气。 暗中将鸟巢里的十几个鸟蛋收进了空间，又把空间里的几个臭鸡蛋移进了鸟巢。 那是游街的时候，大理寺官差伪装路人，打算往元修的囚车上砸的。 她收走那些人衣服的同时，本着再废的东西也有利用价值的理念，把臭鸡蛋也顺带收了。 如今一看，她简直是个小机灵鬼。 臭鸡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第38章 做完这些，她略休息片刻，又继续爬了起来。 等到了树顶，她假装失手，哎呦一声，将鸟巢扒拉了下来。 然后，她看见，埋伏在不远处的林雪兰急速冲到树下，伸手将鸟巢接住，捡出其中的臭鸡蛋，忙不迭地跑了。 连个招呼都没跟她打。 林雪竹撇撇嘴，用意念将鸟巢移入空间，又重新安放回树杈上。 等她慢悠悠从树上滑下来，林雪兰早就没了踪影。 她耸耸肩，加快脚步回到营地。 此时，营地里的大部分人还睡着。 就连元修都靠在树上打起了盹。 陆默担负起警卫的工作，一个人坐在篝火边，默默地熏烤昨晚捕获的两只兔子。 发现林雪竹，他害羞地点头致意。 林雪竹不由感叹，又是一个为了生存而努力的日子。 她摸出一小包盐巴，让陆默撒在兔肉上。 自己则打了一锅溪水，架在篝火上煮鸟蛋。 眼睛却时不时瞄着林雪兰。 只见林雪兰坦然地将臭鸡蛋包上黄泥，埋在火堆下。 那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剽窃之感。 林雪竹好笑地眯起了眼。 真不愧是女主，学习能力就是强，心理素质也过硬。 既能不动声色地偷学生存技能，又能镇定自若地捡漏别人的劳动成果。 林雪竹打了个哈欠，抱着刚煮好的鸟蛋，回到干草堆上睡回笼觉去了。 半梦半醒间，一阵阵浓郁的肉香飘入鼻中。 林雪竹满足地翻了个身，再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当当当当当……” 一阵刺耳的铜锣声响起，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 天色半明半暗，但官差已下了上路的指令，所有人都不得不起身。 林雪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原地活动了一下僵直的颈椎。 突然，她感觉脑袋边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硬硬的，便下意识摸了过去。 呵呵。 一声冷笑，让她骤然清醒过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元修腿上的夹板。 林雪竹倏地一下坐起身，望着两米开外自己的卧榻干草堆，有些愣神。 她是从那边滚过来的？ 鸟蛋没压碎吧？ 她赶紧低头，扒拉小筐里的鸟蛋，见大部分只是压破了皮，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她眨了眨眼，觉得有些不对劲。 后背怎么阵阵发凉？ 莫非…… 林雪竹不动声色，双手撑地，屁股一下一下地往前挪，一直挪回了自己的干草堆。 坐稳了，她才敢回头，对着元修似笑非笑的表情，真诚道歉，“冒犯了。” 元修冷冷盯了她一会，终于将目光移开。 林雪竹深吸口气，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这时，她看见不远处的林雪兰正在给嫡出一脉的人分鸡蛋。 瞬间就把刚才的劫后余生抛之脑后，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一家人看。 得了鸡蛋的老夫人、郭氏和林成昆，都对林雪兰赞赏不已。 被略过的魏红儿和林盛景，则默不作声地各自忙活。 一个收拾着自己编的草鞋，一个悄咪咪地瞄着顾贞娘。 郭氏和林成昆嘴急动作快，把鸡蛋壳敲开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上去。 呕—— 先是郭氏一声干呕，把咬碎的鸡蛋吐了出来。 之后林成昆也觉出不对劲，拼命用手指去抠喉咙。 动作稍慢，还没来得及把鸡蛋送进嘴的老夫人、林雪兰和林雪依，则狐疑地望着两人。 噗嗤！ 林雪竹笑出声。 亲爱的大伯大伯母，臭鸡蛋好吃吗？ 第32章 叫花鸡煮鸟蛋和烤野兔香不？ “吼吼吼吼吼……”林雪竹坐在干草堆上，笑得快要背过气去。 林成章等人见她这副样子，皆一脸不解。 “大侄女，怎么了？”林成尧蹲下身，仔细地观察林雪竹。 他就说嘛，大侄女这几天表现异常，该不会是受刺激了吧？ “没事没事。”林雪竹笑够了，坐着喘了好一会粗气。 缓了缓，她把筐里煮熟的鸟蛋拿出来分给大家。 一人一个，还多出一个来，她给了林宇轩小朋友。 “谢谢堂姐。”林宇轩软软糯糯地说。 林雪竹摸着他白嫩嫩的小脸，满眼慈爱，“小轩轩多吃点，吃完以后长高高哦。” 话音落地，她发现林雪兰正用嫉恨的眼光盯着自己。 仿佛在说，凭什么她林雪竹能捡到好鸟蛋，我捡到的就是臭鸟蛋？ 林雪竹一个白眼翻上了天。 林雪兰，用你那短路的脑袋慢慢想吧。 鸟蛋和鸡蛋都分不清，还能怪别人？ 没多一会，在官差的催促下，大部分人都上路了。 林雪竹等人因为“随身物品”比较多，照例坠在队伍的最末尾。 今天轮到陆默背元修了，严大负责扛东西。 他背着昨晚制作的半成品，手上也没闲着，不停地搓麻绳。 草席组变回草靴组，在马嬷嬷的带领下，学习林雪竹新开发的草靴编织手法。 野菜组和草药组各司其职，间或看见合用的蒲草或藤蔓，也会顺道采集回来。 总体来讲，一家人已经慢慢适应了流放生活，呈现出井然有序的劳作状态。 第39章 林雪竹观察到，魏红儿和林盛景都穿上了新制的草鞋。 此举被郭氏狠狠嘲笑了一番，但魏红儿并不理她，只专心致志地继续编鞋。 正午时分，队伍停了下来。 官差照例给每人发了一个黑馍馍。 拿到手时，林雪竹闻到黑馍馍有了淡淡的馊味。 天气热，东西放不住，这是必然的结果。 虽然她的空间已经解锁了食物保鲜功能，还有许多东西可以吃。 但在这种情况下，空间里的东西已经不适合拿出来了。 否则，一定会引起怀疑。 林雪竹把全家人的黑馍馍收集在一个小筐里，然后拿出了陆默早上烤好的两只野兔。 野兔并不肥硕，但肌肉紧实。 一家人吃了个半饥不饱，谁都没吭声，只咕咚咕咚喝了不少灵泉水。 等五个水囊都空了，林雪竹照例抱着水囊去小溪边假装打水。 这时，她看见小溪里有几条巴掌大的小鱼，顿时灵光一闪。 将灵泉水灌满水囊，她兴冲冲地跑回营地。 抽出藤条，迅速编织起来。 她过于专注，竟然没发现，有三个壮汉正缓缓向她靠近。 元修和陆默同时发现异常。 元修没说话，默默将手按在腰间。 那里有他新削的竹签。 陆默则条件反射地想冲向林雪竹。 但刚窜了一下，就让背上的元修赘了回来。 只发出一句惊慌无比的叫声，“表嫂小心！” 专注编筐的林雪竹被吓得一个激灵，回头就看见三个壮汉面对弱小的自己，竟十分诡异地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为首的壮汉挠挠头，颇为羞赧地说：“林娘子是吗？我听别人这么叫的。” 听见来人要找自己，林雪竹扔下筐，站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她平静地问。 身后传来陆默的壮胆声，“表嫂别怕，我能对付他们三个。” 林雪竹一头黑线。 她很想敲敲陆默的脑壳，问问他哪只眼睛看出自己害怕了。 就听为首的壮汉说道：“我叫胡一桶，后面的两个，是我的兄弟二桶三桶。林娘子你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林娘子，你家的馍馍不吃，能否卖给我们？” 说着，他弯下腰，从鞋里摸出两个铜板，挠头道：“不知道这点钱够不够买三个？” 随着他伸手的动作，林雪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这种来路的钱，她不是很想要。 于是，她礼貌地建议对方把钱收回去，并道：“我可以给你们三个馍馍，不过我不想要钱，我要其他东西。” “你要什么？”胡一桶估计是饿坏了，听说能给馍馍，看向林雪竹的眼神都放着光。 “我要你们三个。”林雪竹笑着说。 胡一桶浑身一震，下意识伸手护住两个弟弟。 其他人听见这话，也神色复杂地看向林雪竹。 林雪竹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愿意跟着我们，并承担一部分劳动，我们可以每天提供三个馍馍。当然，这不是要你们做我们的奴隶，只是暂时的雇佣关系而已。等到了北境，这种关系便自动解除。你们同意的话，就可以拿走今天的三个馍馍了。” 见林雪竹没什么邪念，兄弟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当然同意！” 林雪竹当即取了三个馍馍递给他们。 兄弟三人狼吞虎咽地吃完之后，胡一桶抹着嘴问：“林娘子，我们需要做什么活计？” “你们听陆默的安排就好。”林雪竹伸手指了指陆默，就坐下继续编筐了。 一副此事再与她无关的神情。 留下一脸懵逼的陆默。 表嫂这是给他弄了三个手下？ 这么突然的吗？ 胡一桶是个实在人，当下就问：“陆默小兄弟，你想让我们干什么活？” “哦。”陆默回过神来，指了指在一旁干活的严大道：“严大叔干什么，你们就跟着干什么。” “好嘞。”胡一桶十分痛快，当即领着两个弟弟，到严大身边帮忙。 看见此情此景，林成章坐不住了，拉着文秀清，一左一右把林雪竹夹在了中间。 “闺女，你夜里收留了顾贞娘，爹就不说什么了。今天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林成章满脸担忧。 文秀清也帮腔道：“是呀闺女，这三个人的底细你都不知道，就贸然把他们拉进来，万一他们心怀不轨……” 这一路上，林成章夫妇对于林雪竹做的任何事，都表示了支持。 偶尔发问，她稍微应付一下，两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一次，他们少有的对她的决定提出了质疑。 于是，林雪竹为表重视，也十分认真地做出了提问：“爹娘，昨晚的叫花鸡，今早的煮鸟蛋，还有刚才的烤野兔，你们吃的香不？” 第33章 爬树的大侄女和她的无能叔叔 林成章夫妇没料到闺女会答非所问，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香！” 林雪竹一副了然的神情，道：“这就是了，之前我们家有了好东西，都是偷偷吃的。但流放路漫漫，咱也不可能总藏着掖着。你们想想，咱家吃叫花鸡、煮鸟蛋和烤野兔的时候，别人都吃的什么？” 文秀清认真回忆了一下，道：“馍馍啊，有的人家也挖到了野菜，其他的我没注意。” 第40章 林成章却有些听明白了，压低声音道：“闺女你是说，咱家比别人家吃的好，这事太惹眼，容易遭人嫉妒？” 林雪竹对老爹的上道表示满意，点头说：“现在刚上路，大家的身体还有些底子可以消耗。时间长了，这些人饿疯了，难免不起歹毒的心思。咱家人虽多，但大多是女流之辈，遇上危险顶不住的，所以……” 她不需要再说下去，林成章夫妇都明白了。 两口子对视，又是一副欣慰的神色。 林雪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又在感叹闺女长大了。 小手一挥，颇有些得瑟道：“放心吧爹娘，咱们有食物在手，能拿捏得住那三个兄弟。这几天我观察过了，这三人虽然身强体壮，但从未欺负过弱小，品质应该不算坏的。” 林成章脸上写满了震惊，“闺女，你什么时候观察的？” 闺女不是一直忙着编筐吗，还给他们安排了不少活计，怎么能有时间观察别人？ 林雪竹理所当然地说：“一直在观察呀，他们三个大龄单身，要么是家境不好，要么是不想连累女眷，无牵无挂，很符合我的需求。” 好吧。 林成章表示，论精力，还是他闺女比较旺盛。 短暂的用餐时间结束，队伍继续前行。 林雪竹手上不停，傍晚时分，已经编好了七八个藤条筐。 那些筐都是窄口大肚子，用麻绳串联在一起。 官差一下令扎营，她就带着筐，飞速地往溪水下游跑去。 林雪兰本打算跟着她，谁料一个错眼，人就不见了，不由得恼恨异常。 林雪竹甩脱众人视线，找到一处水流和缓的地方，将黑馍馍掰碎投入藤条筐中，又将藤条筐扔进溪水中，用大石头压住牵引的麻绳。 确认万无一失后，她照例将五个水囊注满灵泉水。 然后沿着小溪往上游走，打算找找有什么能薅的东西。 蘑菇是很多的，但她分不清什么样的能吃，什么样的不能吃，只好捡颜色灰暗的摘，等回去让马嬷嬷挑。 摘了一大筐蘑菇，她看见队伍里有人走了过来。 发现蘑菇，那人像找到宝贝了似的，连忙用衣服兜着，使劲往里面装。 陆陆续续，赶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盯上了蘑菇。 连林雪兰都来了，她得意地瞥了林雪竹一眼，仿佛在说：不靠你，我也能找到食物。 林雪竹着急换个地方薅羊毛，压根没理她，便沿着溪流，继续往上游走。 不知走了多久，林雪竹发现一个水塘，四周长满了芦苇。 芦苇是个好东西，花叶根茎皆可入药，杆子可编草席，芦花还能填充在被子里。 林雪竹意念一动，将这一片芦苇都收进了空间。 继续往前走，又发现了几棵果树。 野果品质不佳，又酸又涩。 但林雪竹也没放过，通通移进空间。 不让吃，那就留着看。 又走了一会，林雪竹发现，林成尧拉着蒋琪霜，正站在一棵树下，兴奋地冲她挥手。 她连忙跑了过去。 林成尧指着树上一颗颗黄绿色的果实道：“大侄女，这是无患子，好东西呀。” 见林雪竹不解，蒋琪霜补充道：“无患子的枝叶、树皮、果核与根皆可入药，果肉放在水里，还能搓出泡泡来，小时候我经常玩的。” 搓出泡泡？ 林雪竹瞬间想到一条冷知识，据说无患子是天然的沐浴露来着。 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林雪竹浑身一凛，忙对林成尧道：“叔叔，咱们摘些无患子回去吧。” 林成尧闻言，尴尬地仰起了头，望树兴叹，“这太高了，爬不上去啊。” 林雪竹无语。 书里不是说，林成尧是林家最叛逆的孩子吗？ 小时候就经常偷溜出府，四处闯荡。 所以，他闯荡了个啥？ 竟然连树都不会爬！ 蒋琪霜见林雪竹嫌弃的神色，连忙找补，“是这样的，你叔叔有一次爬树掉进湖里了，自此就对爬树产生了阴影。” 林成尧听了这话，不知为何竟害羞了起来。 挠着头说：“就是那次，我认识了你婶婶。” 林雪竹尬笑着点了点头。 这剧情，她不用林成尧讲，都烂熟于心了。 得，这两口子都指望不上，她只好自己来。 林雪竹把蘑菇筐递到林成尧手中，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上了树。 林成尧吓得够呛，连连在树下喊：“大侄女，你当心些，别摔了，我跟你爹没法交代。” 他喊到第六遍的时候，头顶劈里啪啦掉了几十个无患子下来。 林成尧赶紧把蒋琪霜推到一边，自己弯下腰，忙不迭地捡。 一边捡，一边有新的无患子掉在他的脑袋和后背上。 “哎哎，大侄女，你悠着点，别摔了。”林成尧头也不抬，继续喊。 不多一会，头顶上安静了下来。 林成尧见林雪竹正抱着树往下溜，连忙跑过去接人。 他伸着手，林雪竹却从另一个方位溜了下来，生怕误伤他。 叔侄俩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爬树的大侄女和她的无能叔叔》。 蒋琪霜见状，捂着嘴笑成了眯眯眼。 第41章 捡完无患子，林雪竹打发林成尧和蒋琪霜将装满的藤条筐带回营地。 等他们走远后，她十分宝贝地将整棵无患子树移入空间。 实现了沐浴露自由后，她又溜达了一会，才折返回营地。 快到的时候，她将空间中干枯的芦苇挑了出来，哼哧哼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胡一桶第一个看见林雪竹，十分有眼力地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芦苇，堆在远离篝火的地方。 林雪竹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笑问：“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第34章 两眼一闭，吃就完了 “今天没打到猎物，只有野菜蘑菇汤。” 文秀清烧开了一锅水，正要往里下野菜和蘑菇。 “等等！”林雪竹阻止了她。 一家人只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哦，昨天吃鸡的时候也有这么一段流程来的。 于是，所有人都将期待的目光落在林雪竹脸上。 想看看她又有什么新奇的吃法。 林雪竹迎着众人的目光道：“先煮个野菜汤吧，蘑菇我们一会煎着吃。” “成。”文秀清麻利地将野菜下了锅。 胡一桶从藤条筐里拿了八个切割得整整齐齐的竹筒出来，献宝似的道：“林娘子，一会你们用这个喝汤吧。” 林雪竹有点吃惊，忙问：“你怎么做到的？ 胡一桶有些心虚地垂下了头，道：“我知道林娘子和那官差马兴有些交情，但林娘子不肯轻易去找他，是为了避嫌。所以，我用我手里的两个铜板，请马兴帮我把竹竿劈成了竹筒。” 见林雪竹不说话，胡一桶顿时着急起来，“林娘子，你别怪我自作主张，我没用你的名号。只是想着，那马兴应该知道我是为林娘子做事的……” 说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听不见了。 林雪竹叹息一声，严肃地说：“我们家这么多口人，没有一个想要利用我的关系，去求马兴做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胡一桶茫然地摇头。 林雪竹继续道：“因为有更多人的眼睛盯着呢。这么做我们固然能得到些好处，却会让马兴的处境变得很为难。时间长了，也必然会反噬在我们自己身上。所以，人情要用在关键时刻，平时能不用就不用。” 刚收进来的人，就敢动用她的人情。 这毛病可不能惯着。 “林娘子，我错了。”胡一桶匍匐在地，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他本来只是想做些事情，报答林娘子的，没想到弄巧成拙，倒惹得林娘子不开心了。 他一认错，两个弟弟也慌了，连忙匍匐在地，跟着认错。 林雪竹知道那两个铜板，是他们全部的身家。 便打算点到为止，再观察观察他们的表现。 于是取了一个竹筒放在他们面前，说道：“数量有限，你家兄弟三个只能分得一个竹筒，没意见吧？” 兄弟三人愣了片刻。 胡一桶慌乱道：“这东西我们不要，是给林娘子一家的。” 林雪竹温和道：“拿着吧，路上总会有用处。” 说完，她将竹筒分了下去。 过了一会，野菜汤煮好了。 林雪竹撒了盐巴，文秀清用竹筒将汤舀了出来，也给胡家兄弟分了一份。 林雪竹又额外给了他们三个黑馍馍。 胡家兄弟喝着野菜汤，吃着黑馍馍，激动得热泪盈眶。 胡一桶道：“林娘子，这赶了好几天的路，我们兄弟是第一次吃上咸淡，也是第一次吃上饱饭，多亏了林娘子。” 林雪竹怕他三人起疑心，便将用草木灰制盐的法子告诉了他们。 胡家兄弟听得心肝直颤。 在他们看来，无论谁有此等秘法，都是不会外传的。 可林娘子就这么毫不遮掩地告诉他们了，甚至没防备周围竖起耳朵听的人。 林娘子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知世间险恶。 然而，林雪竹对此却不甚在意。 人长期不吃盐巴，会导致体内的电解质紊乱，严重影响身体机能。 草木灰制盐虽不宜长期食用，但在目前的条件下，却是最易获得的补充离子的方式。 她将此法说出来，若有人能用以自救，她也是乐意见到的。 喝完野菜汤，胡家兄弟自动自觉离开，去一边做活了。 他们三个都是会点手艺的，只是没钱把镣铐解开，所以不太方便劳作。 在他们的加入下，林雪竹给元修设计的背椅已完成了大半。 估计明天就能投入使用了。 林雪竹见无人注意，悄悄从藤条筐里取出一小罐猪油。 用竹片挖了一块，扔进锅里。 呲啦一声，猪油的香气瞬间飘散开来。 林成章等人见状，条件反射一般，迅速聚拢，试图遮挡他人的视线。 然而，视线可以遮挡，气味却不行。 很快有人向他们投来关切的目光。 林雪竹赶忙将蘑菇倒入锅中，以掩盖猪油的香气。 本来她设想的挺好，打算用猪油来煎蘑菇。 然而没料到，猪油的味道竟然如此霸道。 逼得她只能改煎为炒。 林成尧麻木地看着林雪竹的动作，随口问：“大侄女，这猪油不会也是从庄子上顺出来的吧？” 第42章 林雪竹一边用竹片当炒勺扒拉蘑菇，一边露出个甜美的微笑，称赞道：“叔叔真聪明。” 其实她空间里还有从庄子上顺来的佐料，只是此刻不适合拿出来罢了。 用点猪油，也是怕蘑菇粘锅，吃到嘴的没有浪费的多。 林成尧见怪不怪地点点头。 大侄女背的筐，看起来普通，其实内藏玄机。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筐，却总能变出意想不到的东西。 罢了罢了，既然研究不明白，不如两眼一闭，吃就完了。 其他人的想法跟林成尧大同小异。 他们已经不想探究林雪竹藏东西的奥秘了。 左右有的吃，能活命，就算他们赚到了。 一家人围着锅，用竹签插蘑菇吃。 今晚虽然没有肉，但蘑菇管够。 炒干了水分的蘑菇口感跟肉接近。 除了有菌类的清香，还有猪油的浓香，以及盐巴的咸香。 一家人吃得十分满足。 而营地里其他人家也都采到了蘑菇，有锅的煮着吃，没锅的烤着吃。 味道嘛，自然是寡淡的。 但好在能够糊口，也就没人闹事，都早早地睡下了。 唯有林雪竹一家，还守着篝火忙碌着。 马嬷嬷带着林佳瑗、陆氏、翠儿和顾贞娘，一人编了三双草靴，算是给全家人配齐了。 晚饭前后的工夫，女人们聚在一起，又完成了三张草席。 瞧着一脸兴奋的马嬷嬷，林雪竹道：“吃喝不算，但咱们路上用的东西，也给胡家三兄弟备一份。” “知道了。”马嬷嬷痛快地应了下来。 林雪竹望着远处浓黑的夜，不由得有些担忧。 再走一天，就要进真正的深山了。 如果她没记错，那座连绵不绝的大山，就是流放队伍遇到的第一道坎。 对于她家人也一样，因为，林佳瑗死在了那里。 第35章 一个像癔症发作，一个像邪魔附体 见营地里大部分人都睡下了，林雪竹压低了声音问女眷们，“想不想去洗个澡？” 众女眷平时都很爱干净，正苦于没有洗澡的条件，身上都要馊了。 闻言，立刻点头。 林雪竹叫了林成章、林成尧、严大和陆默，让他们四个帮忙盯着点。 自己则带着女眷们，拎着一小筐无患子，往小溪边走。 无患子果肉搓出的泡泡，可以当沐浴露使用。 林雪竹向众女眷演示了一番，便脱掉衣服，就着溪水洗了起来。 溪水很凉，撩在身上激起阵阵寒意。 林雪竹不得不用快速搓洗的方式，缓解凉意。 众女眷纷纷效仿，在溪水边群魔乱舞了起来。 迅速洗完之后，她们跑回营地，凑在火堆边疯狂烤火。 各自身上暖和了之后，蒋琪霜率先发出噗嗤的笑声。 接着，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群年龄和曾经的身份地位各异的女子，至此算是真正地打破了边界，成为了一家人。 呕——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这片欢声笑语。 林雪竹皱了皱眉。 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老夫人半趴在地上，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雪竹和蒋琪霜对视了一眼，双双起身，向老夫人走去。 “你们别过来！”老夫人像见了鬼一样，身子奋力往后缩。 林雪竹顺脚踢醒了还在呼呼大睡的林成昆和郭氏。 “嘿嘿嘿。”林成昆一睁开眼，便目光空洞地望着天，伸出手指戳空气，“一个，两个，三个……” 郭氏则迷蒙地爬起来，脑袋左摇右摆，一副喝高了的样子，嘴里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这动静，把林雪兰、林雪依、魏红儿和林盛景都吵醒了。 林雪依捂着胸口，哇地一声也吐了。 林雪兰见了林雪竹，警惕地质问：“你对我家人做了什么？” 林雪竹没搭理她，好奇地问蒋琪霜，“婶婶，我瞧着他们像是吃了毒蘑菇中毒了，可是为什么出现了三种症状啊？” 这家人不愧是闹妖高手，就连中毒都能中出花样来。 蒋琪霜也是不解，扭头问魏红儿和林盛景，“你们没事吗？” 魏红儿摇摇头，“我们没吃蘑菇。” 林雪竹想起嫡出一脉每每找到食物，都不给两个妾室吃，不由得勾唇冷笑。 不过，为什么林雪兰也没事？ “你吃蘑菇了吗？”林雪竹问。 林雪兰此时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忙回答道：“爹娘吃的快，我怕祖母和妹妹饿着，就把剩下的都给她们了。” 哦，原来是圣母心女主的光环。 林雪竹大为感叹。 连忙回到自己的营地，取了大锅，去溪边盛了半锅水，端给林雪依。 “堂姐……”林雪依平时是有些害怕林雪竹的，见堂姐气势汹汹地过来，下意识想要躲闪。 “趁着现在没吐，赶紧喝水。”林雪竹直接把大锅怼在她嘴边，逼着她喝。 林雪依吓坏了，但水已在嘴边，她只能被迫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这会林成尧和蒋琪霜正给其他三人诊治，林雪兰警惕地在一旁盯着。 目光扫过林雪竹，她浑身一凛，忙奔了过来。 第43章 “你要对我妹妹做什么？你放开她！”林雪兰边喊，边去夺林雪竹手里的锅。 锅身倾斜，兜头扬了林雪依满身满脸。 林雪竹忍无可忍，直接给了林雪兰一脚。 她真烦这种傻白甜女主，整天就会惹事，等着别人给她收拾烂摊子。 什么都不懂还要到处刷存在感。 呕—— 林雪依喝饱了水，胃里翻江倒海，身子一歪，又吐了起来。 林雪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妹妹，无能狂喊：“妹妹，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这乱糟糟的声音，把越来越多的人吵醒了。 刘奎亲自走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他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吃了毒蘑菇，正在施救。”林成尧回答。 虽然他十分憎恶嫡出一脉的人，但人命关天，医者的慈心占据了上风。 他甚至贡献出了这几天好不容易采到的解毒草药。 “能救过来吗？”刘奎又问。 “尽量。”林成尧简短地说。 他只做他身为医者该做的，至于能不能救过来，就看个人体质了。 刘奎见林成昆和郭氏，一个像癔症发作，一个像邪魔附体，无奈道：“谁采的蘑菇？” “是我。”林雪兰含泪站起身。 刘奎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家人真是能搞事，不搞别人，也得搞搞自己。 花样百出，影响别人休息，拖延队伍前进。 刘奎怒骂道：“你认识蘑菇吗，就敢随便采，知不知道吃了毒蘑菇是要死人的？” 他每吼一个字，林雪兰的身子就要跟着颤抖一下。 等他吼完，林雪兰已是梨花带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刘奎狠狠白了她一眼，换了个手下来盯着，自己回去睡觉了。 流放路上哪有不死人的。 比起死人，他更不希望有人闹事。 这家人真要死了，还能给他省点心。 刘奎一走，原本还在观望的其他犯人也继续睡觉去了。 一刻钟后，林雪依将胃里的东西吐空了。 蒋琪霜给她喂了解毒的草药，她顿时觉得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见老夫人一脸防备，拒不吃药，林雪依虚弱地说：“祖母，三叔三婶和堂姐是来救我们的，你快把药吃了吧，吃了就能好了。” 听了这话，老夫人才抓起手里的草药，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不过，林雪竹没有像对待林雪依一般，强迫她洗胃。 所以，老夫人吃了药之后，症状并没有快速消退。 林成尧扶起蒋琪霜，对林雪竹唤了声，“大侄女，走了。”便率先离开。 林雪竹摸了摸林雪依的小脑袋，温和道：“以后不认识的东西不能随便吃哦，夜里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过来找堂姐哦。” 说完，她笑了笑，起身离开。 林雪依望着她的背影，眼中的光芒闪了闪。 哇，堂姐刚才好温柔啊，和从前在林府时，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怎么办，她好像开始喜欢堂姐了呢。 第36章 这种狗男人，就得让他多吃苦头 三人回到自家营地后，林成章赶忙把外衫脱下来，给林雪竹披上了。 “闺女，快烤烤火，你头发还是湿的，小心着凉。” 林成尧赶紧摸出祛风寒的草药，放在大锅里炖煮。 等药的功夫，一家十几口坐在火堆边闲聊。 他们默契十足地谁也没提老夫人、林成昆和郭氏三人。 蒋琪霜对林雪竹道：“大侄女，我看你挺喜欢那边的二丫头，以前关系很好吗？” 林雪竹正就着火堆的热量烤干头发，闻言回答道：“不熟。” 的确不熟，林府在老夫人的掌管下嫡庶分明。 岁数大的自不屑与庶出的人来往，年纪小的也早早就被下了禁令。 所以，她和林雪依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 蒋琪霜大奇，“可我看你刚才很关照她。” 这问题，林成尧就可以回答。 他接过话头道：“那孩子心性纯良，跟其他人不一样。” 蒋琪霜秒懂，心道大侄女果然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 善良，却又不会愚善。 真讨人喜欢。 药熬好，全家每人喝了一竹筒，便各自去睡了。 谁料，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得周围闹腾了起来。 “官爷，官爷救命啊。” “官爷，有人中毒了。” “呕——” 呼喊声和呕吐声此起彼伏。 刘奎不得不再次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打眼一看，中毒的人接近半数。 “郎中，林家有郎中。”刘奎反应迅速，大步向林雪竹等人的方向跑来。 “林郎中，麻烦你给看看，这些人好像都吃了毒蘑菇。”刘奎粗声粗气地喊。 林成尧皱紧了眉头。 众人的情况他都看见了，只是觉得棘手。 他那为数不多的药材，刚才都给嫡出的人用了，此刻便是想救人，也拿不出药材来。 他下意识看向了林雪竹。 不知为何，他潜意识里觉得大侄女会有办法。 林雪竹迅速起身，对刘奎道：“官爷，麻烦你组织一下，尽快把中毒的人抬到溪边灌水。此刻毒物应该没有完全吸收，及时吐出来，可以避免中毒更深。但要注意，不能让他们吐在溪水里，以免污染水源。” 第44章 “好。”刘奎没什么可说的，立刻让手下去办。 林雪竹扭头望向自家人，“胡家兄弟和严大，你们四个负责烧开水；陆默留下来照顾夫君；其他人，跟叔叔婶婶到附近去寻找草药，快！” “我也去。”魏红儿站起身来。 林雪竹见林盛景没有要去的意思，当即点头道：“来吧。” 林成尧瞬间有了主心骨，当即背着他的小药筐，带领众人出发。 林雪竹紧跟在他身后。 林成尧每采到一种药材，她便默默记下，到空间的药柜里找一样的。 幸好国库里的药材种类齐全，虽然费了一番工夫，但她还是找到了两三种。 于是，她悄悄脱离队伍，向另一个没人的方向走去。 假装绕了一圈，她便抱着从空间移出的药材回到营地。 刘奎命人将所有的锅收集到了一起，林成章、文秀清和陆氏负责打水，林佳瑗和陆默负责烧水，正忙得不亦乐乎。 林雪竹把药材一股脑倒进锅里，用木棍搅了搅，就又钻进了树林里。 元修坐在树下，一眼发现她手中药材的不同。 那些药材都经过炮制晒干，根本不是新鲜采摘的样子。 短时间内，她是如何得到这么多炮制好的药材的？ 这女人身上果然有秘密。 元修的眼睛眯了眯，随手抓起几个石块，扔进锅里。 药材在石块的压力下，很快沉入水底。 一会工夫，药汤变成了浅棕色。 此时，林雪竹在树林里转悠，心中盘算着要如何救人。 药材她不能再拿出来了，否则一定会穿帮。 可中毒的人实在太多，这点药根本不够分。 想来想去，她想起药柜里有御制解毒丸。 这东西的药效一定很强，若是揉碎了掺在药汤里…… 林雪竹没有多想，意识进了空间，找了两瓶解毒丸出来。 当即坐在地上，把指甲盖那么大的药丸掰成馒头渣般的小块。 然后攥在手里，迅速回到营地。 “谁往锅里扔了石头啊？”她瞧见锅中景象，顿时有些头疼。 陆默闻言，拿两个竹片把石头扒拉了出来。 林雪竹趁着搅药汤的工夫，把碎药丸扔进锅中，还稍稍掺了些灵泉水。 等把几个煮药的锅都下完了料，她快步走到溪边。 “我喝不下去了，我的肚子要炸了。” 一个男人捂着肚子，用力将劝他喝水的媳妇推倒在地。 他媳妇虽然也中毒了，但因为吃的不多，症状比较轻，所以一直在照顾男人。 林雪竹对这两个人有印象。 每次官差发馍馍，男人都要吃掉一个半，只给媳妇半个。 俨然就是自私自利，不顾他人死活的做派。 不用说，蘑菇他一定也吃了大部分，所以中毒才这么深。 林雪竹冷笑，走到他媳妇身边道：“嫂子，我看你中毒比较轻，多喝点水，再吃点解毒药，应该就能好了。至于你相公，既然他自己不想活，你又何必勉强他？” “你说什么呢！”男人满脸凶相，要不是身上难受，他恨不得跳起来扇林雪竹两巴掌。 林雪竹直接无视他，对站在旁边指挥的刘奎说：“官爷，您看咱们要不要制定一个救援原则。比如力保轻度中毒者，尽量救治中度中毒者，至于深度中毒者，能救便救，救不过来也只好放弃。这样才能利用有限的资源，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刘奎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点头同意，并让手下把这个救援原则传达下去。 林雪竹似笑非笑地看了男人一眼，轻飘飘道：“大哥，你的命要靠自己了，喝不喝水，你自己定。” 男人心中恼怒，但更怕死，闻言凑到溪边，又拼命喝了起来。 “喂喂喂，别光顾着喝，你还得吐啊。”林雪竹不咸不淡地提醒道。 男人一脸苦相，“我，我吐不出来。” 林雪竹面不改色，伸出两个手指演示道：“抠舌头，往舌根上抠，使劲。” 看着男人的痛苦面具，她笑着耸耸肩。 这种自私自利，有事就拿媳妇出气的狗男人，就得让他多吃些苦头。 第37章 说的好呀，我的嘴替 刘奎密切注视着林雪竹的一举一动。 见她说抠舌头，就让手下赶紧传达。 不一会，溪边响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呕吐声。 林雪竹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撤回营地。 林成尧已经带着人回来了。 蒋琪霜正在挑拣采回来的药材，挑好一把就扔进锅里煮。 已经煮好的药材被从火上端下来，放在一边晾凉。 就在众人忙碌的时候，林雪兰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她直奔林成尧而去，嘴里说道：“三叔，你快去看看我爹娘，他们一直在说胡话，好吓人。” 林成尧向林成昆和郭氏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他们中的毒比较奇特，但应该不会危及生命，我已经给他们喂了解毒药，你好好照看他们就是。” 林雪兰不依不饶，“三叔，你还是先看看他们吧，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 这话林成尧不爱听了。 一家人？ 嫡出一脉什么时候把他们庶出的当一家人了？ 第45章 刚才给老夫人吃药的时候，她不是还怕他下毒吗！ 林成尧肃了神色道：“现在这么多人中毒需要救治，已经救治过的就不要来添乱了。” 医者尽本分，活命靠自身，这没什么可说的。 林雪兰见林成尧态度坚决，也来了火气，“三叔，你宁愿去救那些外人，也不愿顾念自家人吗？” “医者面前一视同仁。”林成尧冷冷道。 林雪兰目露狠戾，见旁边有一锅煮好的药，上去就要端走。 “林雪兰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一直冷眼旁观的林雪竹，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直接把正在弯腰的林雪兰推开。 林雪兰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忿道：“你们见死不救，你们挟私报复。” “你们还要断亲呢，现在跟我们叫嚷什么一家人！”林雪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鄙夷道：“无事分你我，有事一家人，你的算盘打的可真好。” 顿了顿，她又道：“别人不知，我可是知道的，当初你逼我断亲的时候，不是说让我别连累你们吗？那好呀，你们就给我滚远点，救你们是我叔叔的仁慈，不是你们面子大！” “你！”林雪兰又用那经典的一个字表达她的无能狂怒了。 林雪竹活动着手腕的关节，阴森森道：“怎么，挨打没够？我告诉你，我现在趁乱打你一顿，回头你可是没处说理去的。耽误我们救人，打死你也不足惜。” 她话没说完，林雪兰就爬起来跑了。 那又仓促又怂的样子，丝毫也没有女主该有的气质。 林雪竹顺道把她没抢成的那锅药端到了小溪边。 刘奎已捐出了官差们吃饭的碗。 然而数量有限，只能按照林雪竹说的，先给症状较轻的人喝。 有症状重的提出抗议，甚至还有人扑上来抢药，都被刘奎命人镇压了下去。 这种时刻，讲理没用，拳头才是硬道理。 汤药端来好几锅，都很快见了底。 到后来，只能把煮过的药渣再煮一遍。 幸好林雪竹把空间里的药材混进去些，才勉强保证了药效。 折腾到快天亮，骚动的人群才渐渐平静下来。 中毒的，没中毒的都累得够呛。 刘奎下令让众人休息，中午再上路。 就在众人准备睡觉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尖叫在营地炸响。 只见郭氏窜了起来，摇头摆尾，胡言乱语，像跳大神一般，动作很辣眼睛。 林雪兰拉都拉不住，只好再次求助于林成尧，“三叔，我娘都这样了，你还不管吗？” 林成尧淡淡道：“毒性如此，等过去就好了。” 林雪兰还要说什么，郭氏乱舞的手啪的给了她个大耳刮子，直接把她打懵了。 旁边有个老大娘，同情她一个姑娘家不容易，便问：“你娘都吃了什么样的蘑菇，你说出来，大伙有认识蘑菇的，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林雪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忆道：“我瞧见有一种橘子皮颜色的蘑菇挺好看的，便采了回来，我娘说这个蘑菇好吃，所以吃了很多。” 老大娘一拍大腿，“姑娘你真是啥也不懂，咱都知道颜色越鲜艳的蘑菇越不能吃，挑着不好看的采，还有吃中毒的。你可倒好，挑着好看的采，那不是……” 老大娘本没有恶意，但这一番话，却让林雪兰无地自容。 见她神色，老大娘连忙圆场道：“哎，一看你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懂得这些。以后可千万别乱吃东西，遇见不懂的，找个人问问，实在叫不准，宁可不吃也不能拿命冒险啊。” 老大娘的话，也不知打通了林雪兰的哪根筋脉。 她好似顿悟一般，将目光盯在了林雪竹等人身上。 委屈道：“你们家一个也没中毒，你们是认识蘑菇的！你们明明知道有毒蘑菇，却不告诉我们，就是想看着我们中毒是不是？” 经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将狐疑的目光转向林雪竹一家。 当发现是救了他们的林大夫一家后。 众人：哦，那没事了。 都各干各的去了。 老大娘道：“这位姑娘，你别太激动。昨晚大家都忙着找吃的，顾不上别人是很自然的事。这队伍里也不光林大夫一家没中毒，更何况林大夫还救了我们呢。这自己进嘴的东西，还得自己上心不是，怪别人没提醒你们，有点偏激了。” 众人：就是就是。 林雪兰见没人站在她这边，更加尴尬了。 这时，林雪依扯了扯她的衣角，弱弱道：“姐，你就别说三叔他们了，昨夜我们中毒的时候，三叔三婶和堂姐不是马上就过来诊治了吗。” 小丫头说这话时并没多想，更没料到她话音刚落，就替她姐姐林雪兰招来了很多异样的目光。 这时，马嬷嬷冷不丁开口道：“咱家的蘑菇，都是贞娘帮着挑的，她从小就认识好多蘑菇呢。谁让你们使劲磋磨她来着，要是她没被你们逼走，你们也不至于中毒。” 说完，她歉意地看着自家人，那眼神仿佛在说：对不住了老爷太太们，那家子欺人太甚，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林雪竹默默地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说的好呀，我的嘴替。 第38章 这家伙叛逆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林雪竹觉得，有必要趁着人都在，把话说开。 第46章 免得嫡出那些三观不正的人，逮着机会就恶心他们一番。 于是道：“林雪兰，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了，那我也说几句。之前在庄子里，你祖母是怎么陷害我们的，大家可都看见了。还有，于嬷嬷说的话你没忘吧？这些年，你祖母一边苛待我们庶出一脉，一边骗我爹的俸禄充实自己的小金库，这么不要脸的做法也是没谁了。” 见众人仿佛被唤醒记忆一般，纷纷将谴责的目光投向老夫人，林雪竹眉峰微挑。 顿了顿道：“你家人一发病，我叔叔就拿出仅有的药材救治他们，这算是以德报怨了吧？然而你不仅不知足，还要求我叔叔不顾其他人的死活，去看顾你那根本没有生命危险的爹娘，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听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众人看向林雪兰的目光也变了。 尤其是那些中过毒的，想到自己可能因为林雪兰失去被救治的机会，心里自然不高兴。 本以为她家只有那老太太不是东西，没想到孙女也不咋地。 难怪，歹竹哪里出得了好笋！ 林雪竹冷眼看着林雪兰的脸色又青又白，心中毫无同情之感。 原来所谓的圣母人设之下，藏着很多自私冷酷。 没有人是天生的傻白甜，只不过顺遂的生活，让他们没机会展现出内心的阴暗面罢了。 自己的出现，改变了这本书的剧情走向，破坏了林雪兰引以为傲的出身和家境，让她暴露出柔顺外表下的不堪和丑陋。 呵呵，这才应该是正常的剧情吧。 林雪竹肃了肃神色道：“林雪兰，无论是你祖母、你爹娘还是你，都于我庶出一脉无丝毫恩情。我爹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已是你们多得的。从此以后，休要用什么一家人的话来绑架我们。你们出了事，我们也没义务管。这点，你给我记住了。” 林雪竹话是对着林雪兰说的，但和嫡出一脉撇清关系的态度却表达得很明显。 老夫人余毒未清，此刻肚子里还有些翻江倒海，自知离不开林成尧的草药和医术。 便一脸虚弱地望着林成章，问道：“老二，这事你怎么说？” 林成章神色不变，语气淡淡道：“我闺女的意思，就是我们全家的意思。” 说完，不等老夫人变脸，就拉着文秀清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了。 其他人见状，也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休息。 林雪竹不理老夫人怨毒的目光，喝了口灵泉水后，便起身去了小溪边。 一路往下游走去，她终于找到了放藤条筐的地方。 捞起来一看，好家伙，每个筐里都有几条鱼。 其中有两条特大的，像成年人的手臂那么长。 小些的也足有巴掌大。 甚至还有几只虾和一只螃蟹。 林雪竹见收获颇丰，顿时产生了可持续发展的念头。 意识进入空间，用灵泉水造了个独立的鱼塘，将小鱼小虾小螃蟹放了进去。 剩下的两条大鱼，则留在藤条筐里，带回营地。 营地里，大部分人都睡了。 唯有林雪竹一家醒着，在等她回来。 看着全家人齐齐望向自己的模样，林雪竹心头一暖，扬了扬手里的藤条筐。 翠儿和顾贞娘同时上前，接过藤条筐一看，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么大的两条鱼，够全家人垫垫肚子了。 陆默的眼中也露出惊喜的神色。 表嫂就是表嫂，一出手就能抓到大鱼。 本来他还在为昨晚没抓到猎物，让一家人吃素而耿耿于怀。 这会，那些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欣喜的笑容。 翠儿道：“雪竹小姐你快去歇歇吧，烤鱼的活交给我们就行。” 顾贞娘连连点头。 林雪竹略一思量，说道：“那你们动作快点，弄完了就赶紧去睡觉。” 昨晚那番折腾，自家人最忙，疲劳程度丝毫不输那些中毒的人。 眼下最重要的，是抓住这半天的时间恢复体力。 翠儿和顾贞娘对视一眼，笑着说：“我们年轻体力好，雪竹小姐不必担心。” 林雪竹点点头，摸出几根竹签递给她们，道：“拿去串鱼。” 不远处树下的元修：怎么感觉这些竹签子这么眼熟呢。 这女人不会把他削的武器当成了烤鱼签子吧？！ 林雪竹没发现元修的心态变化。 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意识进入空间，开始了高质量睡眠。 也不知是不是空间解锁了什么未知功能，她总觉得，在空间里睡两个时辰，比在外面睡四个时辰还管用。 醒来之后不仅神清气爽，且体力充沛。 所以，林雪竹睡完觉，便直接在空间里搞起了装修。 芦苇地被移到鱼塘旁边，果树种在竹屋后。 她心血来潮，又搞了一圈篱笆，看起来更有生活气息。 至于那棵无患子树，则被她放在了风水石旁，位置醒目，方便取用。 做完这些，她意识从空间出来，假装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入眼的一幕，是元修坐在大树下，已将一根粗壮的竹竿削成五六根尖利的长矛。 林雪竹大惊，连忙跑过去，压低声音道：“你这东西都能当凶器了，要是叫官差看见，非得找我们的麻烦不可。” 第47章 元修头也没抬，不以为意道：“你不是很会藏东西吗，藏起来就是。” 林雪竹无语。 这孩子是叛逆了吗？ 之前没收他一把小竹签拿去烤鱼，他马上就搞出一堆大竹签是吧！ 他还想干啥？ 要不要私造兵器，让狗皇帝再给他定个足以杀头的罪名？ 林雪竹头大如斗，连忙找了个空筐，把长矛的尖端塞了进去，伪装成普通竹竿的样子。 元修冷眼旁观她一系列举动，没吭声，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林雪竹人麻了，冒着惹怒黑化男主的风险，劝道：“夫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何必将怨恨写在脸上，落人口实呢？” 元修闻言一怔。 这女人，是谁告诉她，自己要报仇的？ 就算她换了个芯子，也不至于连别人心中所想都能猜透吧？ 第39章 大冤种三号 元修内心疑窦丛生，面上却淡定无比。 “我只是给陆默做些打猎的工具罢了。”他冷冷道。 林雪竹见他俊俏的脸上满是坚毅的神色，目光却幽深晦暗，不由得叹息一声。 “夫君，你听过一个词叫做内耗吗？”她问。 元修顿了顿，摇头。 林雪竹低声道：“世上有种人，善于四两拨千斤，也有种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后者，就叫做内耗。夫君身体抱恙，便有天大的委屈，也得先养好身体，再行清算。否则，更差的结果，可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元修闻言又是一怔，细细品味，却句句都是实理。 自他获罪以后，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只会为他忧心、为他不平。 从没有人，能够如林雪竹一般，洞悉他隐藏最深的心思，并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弱点。 想到这里，元修的神色又黯淡几分，幽幽道：“若你一无所求，仍有人要置你于死地，你待如何？” 林雪竹扭过头，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视，向来冷血无情。你可以向他们学习，复制他们的手段；也可以将他们信奉的一切颠覆，重新塑造这个世界。后者一定比前者更难，但你却不必违背自己的初心。” 元修眸光微动，沉默许久。 林雪竹装杯结束，用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元修。 怎么样，这番深入肺腑的鸡汤，能不能扭转男主即将黑化的内心？ 如果可以的话，她算不算拯救了世界？ 毕竟，若是她能将男主的暴君潜质消灭在萌芽之中，以后就会少许多生灵涂炭的场景。 就在她内心忐忑，左右思量的时候，只听耳边传来一丝轻笑。 元修低沉暗哑的嗓音传入她的耳膜，“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你。” 林雪竹呵呵一笑。 那是当然。 也不看看她为了刷这本书熬了多少大夜。 林雪竹正沾沾自喜，突然感到内心深处传来一丝异样，紧接着身体也跟着战栗起来。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元修作为一个暴君预备役，应该很不喜欢被人洞察内心吧？ 哇，如果元修恢复能力，做的第一件事，会不会就是将她灭口啊？ 想到这，林雪竹偷瞄了元修的伤腿一眼，心想：要不，让他永远不能恢复？ 元修本还在思量林雪竹的话，但军人的嗅觉却让他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望向林雪竹，就见对方正用虎视眈眈的目光盯着他的腿看，一时有些迷惑。 这女人，又发什么神经？ 下一秒，只见林雪竹飞快起身，逃也似的跑了。 元修：这又是跟我玩欲擒故纵呢？ “雪竹小姐，快来吃烤鱼。”翠儿刚从溪边用无患子洗了手回来。 看见林雪竹，连忙招呼她。 这时，林佳瑗揉着额头坐了起来。 林雪竹见林佳瑗脸色不太好，便问：“姑姑，是身体不舒服吗？” 林佳瑗微微摇头，缓缓道：“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应该不碍事的。” 林雪竹知道她在强撑。 根据书中描述，林佳瑗刚进深山就坚持不住了。 为了不拖累大家，她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结果第一次晕倒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而作者为了塑造林雪竹反派女配的形象，特意安排她对自己姑姑的病痛视而不见，在姑姑死后，也没表现出任何悲伤和歉意，只一门心思对男主无脑纠缠。 男主也因此更看清了她的自私凉薄，对她的恶感更甚。 林雪竹不由得深深叹息，她这个角色的形象实在是毫无优点可言。 不过，既然她来了，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取了水囊，又从空间里摸了颗养神丹出来，递到林佳瑗手上。 “姑姑，这是我临行前托马兴给我夫君买的药，你吃一颗。” 林佳瑗应该是真的很难受，丝毫没有推辞，很快将药吞了。 林雪竹扶着她往火堆边挪了挪，让翠儿拿块烤鱼给她吃，便去找林成尧了。 林成尧和蒋琪霜此时也醒了，正用石头研磨无患子的果核。 见林雪竹走来，林成尧像个求夸奖的孩子，说道：“大侄女，我看前面的山挺高的，估计蚊虫不少。这无患子的核有驱虫的效果，我们正打算做几个药包给大家带着。” 第48章 他都这么主动了，林雪竹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一番彩虹屁后，林雪竹正色道：“叔叔婶婶，找你们有两件事。第一，我发现姑姑睡眠不太好，可能需要找些助眠的药材。” 听她这么说，林成尧顿感惭愧。 他自己的妹子，还要大侄女来操心。 他这个做哥哥的，实在不合格。 于是连忙问：“妹子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现在还好。”林雪竹道：“不过姑姑自小体弱多病，遇事总是多思多虑，于健康无益。路途遥远，我怕她坚持不住，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蒋琪霜点头，“这事原是我们忽略了，倒多亏了大侄女提醒，那第二件事呢？” 林雪竹道：“深山蚊虫多，说不定还能遇见毒蛇瘴气。如昨晚一般的事，大概后面也会有。我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也无心将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寄于叔叔一人身上。只唯恐一旦出事，我们不能独善其身，所以得提前做些准备。” 这话，林成尧和蒋琪霜都听明白了。 林成尧的神色愈发郑重，蹙眉道：“大侄女提醒的对。这几天我与琪霜也在尽量搜寻药材，无奈资源实在不多。进了深山，或许会好些。只是药材这东西，若要长期保存，须得炮制晒干，咱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属实没这个条件。” 这是实情，林雪竹深有同感。 她脑子里有很多想法，也是因为缺乏条件而无法实施。 比如，她想给元修做个轮椅，这样就不必费劳动力了。 正想着，就见刘奎带着马兴，正冲他们的方向走来。 “大冤种三号来了。”林雪竹眼睛一亮，笑呵呵地说。 第40章 林雪竹，你又来！ “什么是大冤种？”林成尧没听懂。 正疑惑着，就听身后响起马兴的声音，“林大夫，我们头儿想跟你说几句话。” 林成尧连忙转身，见刘奎粗糙的脸上带着一丝略显不自然的笑意，客气道：“不必谢，医者仁心，都是我们该做的。” 林雪竹：叔叔他情商真的是硬伤。 果然，被林成尧这么一说，刘奎的神色更加不自然了。 他是要道谢来的。 之所以带着马兴，是因为他不好轻易拉下身段。 结果，他话还没出口，人家就说了不用谢，这让他怎么接？ 发现刘奎脸色变了，马兴向林雪竹投去求救的目光：林娘子，快管管你叔叔啊。 至此，林成尧才隐隐察觉到天被自己聊死了。 下意识去扯蒋琪霜，却发现媳妇为了避嫌，已经跑去找嫂子了。 无奈，林成尧只好独自面对这份尴尬，问道：“官爷可有什么吩咐？” 听见他这么问，马兴明显松了一口气。 林雪竹笑眯眯地隔岸观火。 和刘奎这种经验丰富的官差打交道，林成尧这种愣头愣脑的打法，说不定还真有奇效。 果然，在林成尧的直球下，原本打算迂回的刘奎无奈开口道：“林大夫，昨晚的事多亏了你。以后路上大大小小的问题会有许多，还要继续麻烦林大夫，我在这先谢谢林大夫了。” 林成尧听明白了，刘奎是希望他以后也能承担一下流放队伍的医治问题，这不是与大侄女刚才的提醒不谋而合了吗！ 他下意识就要答应下来。 林雪竹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官爷，这怕是不妥。” “嗯？”刘奎皱眉看向林雪竹。 林成尧也满脸不解，但他相信大侄女，便老老实实闭了嘴。 林雪竹不慌不忙道：“官爷，我夫君是伤残人士，自己无法行走不说，每天还要搭一个壮劳力背着他。我姑姑自幼体弱多病，昨夜为救人一晚没睡，导致身体抱恙，现在很不舒服。还有我那小表弟，才五岁的奶娃娃，就要跟着大人遭这种罪。更不用说，我家十几口人，弱质女流占了一大半。” 越说，她的神色越悲戚，语气越柔弱，听得林成尧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而，看过她搞事情的刘奎却不买账。 这女人可不简单，林家嫡出的那几个货色每每与她对上，都得吃瘪。 现在这番卖惨，八成是在耍心眼子。 刘奎不动声色，问道：“那林娘子的意思是？” 林雪竹弱弱道：“其实官爷没来之前，我还在跟叔叔讨论这件事。现下我夫君的伤，我姑姑的病，还有我全家的健康，都压在我叔叔一个人身上。他已经在努力照顾全家了，奈何人手有限，条件有限，他便是有心，却也无力。” 听大侄女这么说，林成尧隐隐察觉到她的意图，忙对着刘奎连连点头。 是的是的，就是有心无力。 刘奎脑瓜子突突的，还不得不耐着性子道：“林娘子直说吧。” 林雪竹敛了悲容，正色道：“我知于嬷嬷送给官爷的那辆马车如今还空着，刚刚灵机一动，想出这么个主意。不如官爷把马车按市价卖给我们，让我夫君和姑姑在上面休息，这样既能减轻叔叔照顾他们的负担，又可以腾出人手，辅助叔叔采药治病。若是积攒的药材多了，也可以有存放的地方，可谓一举多得。” 刘奎：什么灵机一动，我看你是早有预谋！ 林雪竹：呵呵，这么大事，说声谢谢就想让我们扛下来，想得美！ 第49章 林成尧：大侄女不愧是大侄女，不仅敢想，她还敢干呐。 几人表情各自精彩，然而终究是刘奎败下阵来。 没办法，谁让他有求于人。 于是，他让马兴留下处理马车交接事宜。 等办完这事，就让大家出发。 马兴很开心，对林雪竹道：“林娘子，以后我与你们同行，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 林雪竹明白，刘奎虽无奈答应把马车卖给他们，却仍对他们有戒心。 让马兴留下，一来是看着他们，二来也是为了出事有人背锅。 而林雪竹一家乍见马车，都有些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众人围着马车摸来摸去，跟头一回见似的。 “闺女，你是怎么做到的？”林成章勉强压抑内心的喜悦和自豪，面上仍维持着文人风骨。 不等林雪竹回答，林成尧就拉着林成章的胳膊，兴致勃勃道：“大哥，你听我跟你说。” 他控制不住了，他必须要告诉家里所有人，他大侄女是如何大杀四方的。 林雪竹笑道：“先让我夫君和姑姑上车吧，其他事路上再说。” “雪竹，我与侄女婿同车，怕是不妥，我就不上去了。”林佳瑗扯了扯林雪竹的衣袖，小声说道。 林雪竹想了想，“那姨母也上车吧，这些天姨母照顾我夫君辛苦了。以后除了我夫君，这马车大家轮流坐，谁身体不舒服谁优先，没意见吧？” 都是自家人，当然没意见。 陆氏点头道：“我和林家妹子在车上还能编草席，你们只管把材料给我们。” 有了陆氏作陪，林佳瑗心里也没了负担，便不再推辞，安心上车。 严大不好意思地说：“雪竹小姐，我这人脑子不行，要不我就赶车吧。” 林雪竹看向赶车的马兴道：“赶车已经有人了。” 见严大诧异，她小声提示道：“我夫君是朝廷要犯。” 严大瞬间明白过来，便不再多说，只看着那即将完成的背椅可惜道：“这好东西白做了。” “不白做，放在马车里，后面用得上。”林雪竹道。 若山路难行，马车便不能负重，人还是要下来的。 等林雪竹身边没了人，顾贞娘才快步走来，递给她一个热乎乎的树叶包。 “雪竹小姐，这是留给你的烤鱼。”她小心翼翼地说。 “谢啦。”林雪竹笑着接过，香喷喷地吃起来。 大队人马陆续出发，林雪竹一家仍然吊在队尾，各自进入劳作状态。 林雪竹悄悄捏了一把安神药粉，趁人不备，抖进了马车中。 里面的三位，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都好好睡一觉吧。 感到眼皮子越来越沉的元修：林雪竹，你又来！ 第41章 老夫人她肥胖多汗 “大侄女，我可以开始讲了吗？” 林成尧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望向林雪竹。 林雪竹好笑地看着这个看似成熟，实则孩子心性的叔叔，无奈地点了点头。 林成尧得到许可，一个箭步窜到自家人中间，绘声绘色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结尾处，还着重表达了自己内心的震撼。 等他说完，林雪竹才面无表情地问：“叔叔，你觉不觉得，咱家的马车是用你的苦难换来的？” 林成尧瞬间敛去飞扬的神采，正色道：“我这身微不足道的医术，若是能为家里做点事，也算是学有所得。” 林雪竹：“好，叔叔觉悟最高。” 林成章仔细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眼神示意林雪竹，他要密谈。 父女俩一前一后，从队伍中往后撤，直到周身两米内无闲杂人等。 林成章道：“闺女，为父怎么觉得，此事蹊跷呢。” 他久在官场，有些内幕还是知道的。 流放这种刑罚，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让犯人活命去的。 官差押送犯人，死了伤了他们均没有责任。 只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队伍里还能剩下一半人，就算他们大功告成。 所以，刘奎根本没必要用一辆马车换林成尧的医术。 关于这个问题，即便林成章不问，林雪竹也打算找个机会告诉他。 于是道：“爹，这次流放略有不同。” 林成章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不同，就意味着有人要搞事。 林雪竹将声音压得更低道：“北境连年战乱，城池和防御工事尽毁，我们这些人，便是要被发配过去做苦力的。不光是我们，各地方大狱里的犯人，皆会向北境移动。所以，朝廷密旨，每一批犯人的存活率不得低于七成。这也就是为什么，刘奎需要叔叔这样的大夫。” 林成章大吃一惊。 做苦力他料到了，大部分流放的犯人都逃不过这一劫。 但，地方大狱里的犯人也要去吗？ 那北境岂不成了恶人境？ 林雪竹冷笑，“朝廷病急乱投医，自是不会将这些犯人的死活放在眼里。所以我打量着，这一路上，须得想办法，把我们这一队的人笼络起来。到了北境，方能齐心协力，互相保全。” 林成章毫不犹豫地点头，“闺女你打算的对，这事须得早做准备。” 林雪竹接着道：“爹，以后你要在这事上花些心思了。叔叔单纯，就让他在治病救人一途上发光发热吧。” 第50章 的确，林成尧不是个耍手腕的料。 对此，林成章也有非常清醒的认知。 便很自然地接下了这个重大的任务。 父女俩商量完毕，又不动声色地汇入人群中了。 而他们前方不远处，出发前刚清醒过来的郭氏对老夫人抱怨道：“娘，那马车分明就是于嬷嬷孝敬您的，怎么被庶出的人抢去了？” 见老夫人不说话，她继续刺激道：“娘，虽然我们丢了银子，没法打点官差，但马车难道不能顶银子吗？人家给了钱的，都把镣铐解了，咱家可倒好，马车让别人坐着，镣铐自己带着，冤大头也没这么冤的呀。” 说了半天，老夫人才给她一个凉薄的眼神，反问：“那你想怎样？让我这老婆子拼了命给你争个马车，还是跪求官差给你解了镣铐？” 郭氏心中恼怒，又不好发作，只得皮笑肉不笑道：“娘，看您这话说的，我争是为了我自己吗，这不还有咱们一大家子人嘛！您年纪大了，我也心疼您呐。” 老夫人冷笑，“既心疼我，你背着我走呀。” 郭氏恨得咬紧了后槽牙，“娘，咱们嫡出的被庶出的这么欺负，您真咽的下这口气？” 老夫人闻言，回头朝马车瞧了一眼，脸上的横肉抽搐起来。 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可她更清楚，郭氏自己不敢出头，想推她出去闹事。 这点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她自是不会上当。 于是，她转头问林雪兰，“兰儿，这事你怎么看？” 林雪兰见祖母发问，将早就打算好的话说了出来。 “祖母，他们能立功，让官爷对他们高看一眼，难道我们就不能了吗？路还长着，机会定然有，咱们不必争这一时的得失。再说，他们昨夜救人，已是引来了大家的关注，这可以变成好事，也可以变成坏事，关键看你怎么利用。” 老夫人深以为然，得意地瞥了郭氏一眼，道：“听见没有，这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可比你这个亲娘有谋算多了。你若真有心，别把眼睛盯在那些没用的事上，多跟你闺女学学。” “哼，学什么，说了半天，不就是让我们忍气吞声吗，她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郭氏气冲冲地快走了几步，心中有了个恶毒的想法。 老夫人拉着林雪兰的手，正要说什么，突然哎呦一声，肥硕的身体晃了晃，就要倒下。 林雪兰下意识去扶，无奈老夫人体重接近她的两倍，她不仅没扶住，还差点把自己也带倒了。 看着祖母坐在地上直哼哼，林雪兰对身后若有所思的林雪依道：“雪依，你想什么呢，还不过来扶祖母。” “哦。”这次，林雪依明显迟疑了一下，才伸出手。 林雪兰顾不上关心有些不对劲的妹妹，见老夫人奋力去抓自己的脚，她蹲下身，问道：“怎么了祖母，是脚疼吗？” “有个东西扎进我脚后跟了。”老夫人扑腾着，奈何肚子太胖，手根本摸不到脚。 这一路走了好几天，老夫人又肥胖多汗，此时脚上的味道已经透过鞋袜，冲进了林雪兰的鼻子里。 林雪兰好不容易忍住恶心，将老夫人的脚抬起，却是手一抖，差点没吓昏过去。 只见老夫人的鞋底已经磨穿，脚后跟上起了厚厚的一层皮，上面还扎了根挺粗的刺，血正从伤口上流出来。 “官爷，我祖母受伤了，麻烦你们等一等。”林雪兰大喊。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她。 队伍继续向前行进，直到林雪竹一家从她们身边路过。 “三叔，救救我祖母吧。”林雪兰闪身拦住了林成尧的去路。 第42章 别怀疑，咱家有这个实力 吃了一次好心没好报的亏，林成尧半点也不想跟嫡出一脉的人打交道。 正要走开，就听林雪竹道：“救你们行，诊金怎么付？” 林雪兰像是从没听过这么荒谬的话，睁大眼睛道：“怎么还要诊金？” 林雪竹冷笑反问：“不然嘞，我们家欠你的？” 林雪兰无言以对。 这时，林雪依悄悄走到林雪竹身边，小声说道：“堂姐，昨天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逼我喝水，我也不会这么快恢复。还有三叔三婶，他们也是好人，你帮我谢谢他们。” 林雪竹对这个小丫头不反感，当即大大咧咧道：“好说好说。” 林雪依乖乖巧巧地说：“堂姐，我们没有钱，但如果三叔肯替祖母治伤，我愿意帮你们干活充当诊金。” 小丫头如此知情识趣，倒让林雪竹感到很意外。 谁说歹竹出不了好笋，这不就出了。 林雪竹笑道：“你家这么多人呢，怎么能让你一个小丫头出苦力。这样吧，除你之外，你家随便出一个，给我们干一天活就行。” “真的？”林雪兰眼中放光。 见林雪竹点头，她狡黠一笑道：“那就让我大哥林盛景来。” 听见这个名字，顾贞娘的身子猛地颤了颤。 林雪竹却饶有兴味地打量了林雪兰一眼。 没看出来，这货还长脑子了呢。 她明知道林盛景对顾贞娘图谋不轨，还要派他来打工，就是存心膈应人。 不过，她还是太年轻，没弄懂一个道理——既然她是求人的一方，就没有资格制定规则！ 林雪竹连眼皮子都没抬，冷淡地说：“那请你自行解决，我们恕不奉陪。” 第51章 说完，拉着林成尧就走。 身后传来林雪兰的谴责声，“林雪竹，你这样对待祖母，会遭天谴的。” 林雪竹头也没回，伸手向后挥了挥，悠悠然道：“要是老天开眼，早劈死你们一家子了。” “你！”林雪兰又是那经典的一个字。 这时，已经走出老远的郭氏，突然指着魏红儿的鼻子开骂。 “你个小娼妇，我说你没事往那些下贱胚子面前凑什么呢，原是弄到草鞋给自己穿上了。你没看见娘的鞋都磨破了吗？还不把你的鞋脱下来给娘穿上！” 自从顾贞娘走后，郭氏就找不到人欺负了。 于是，她又把眼睛盯到了魏红儿身上。 可惜，魏红儿不是顾贞娘。 她的儿子虽然是庶出，地位还比不上林雪兰林雪依两个丫头。 但却是林成昆唯一的儿子。 而且，对于林成昆这个人，她比谁都了解。 沉迷美色，极端自私，冷心冷情。 只要不影响他拈花惹草，别人做什么他都懒得管。 哪怕后宅闹出人命，他也能眼睛都不眨地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 这样的男人，固然禽兽不如。 但也有个好处，就是无论她如何与郭氏对着干，他都会当作视而不见。 魏红儿心里有底，只讥讽地盯了一眼郭氏道：“老夫人的脚比我大，便是我把鞋给她，她也穿不上。你要真关心老夫人，就自己给她编一双吧。” “你个小娼妇，我看你就是浪催的。”郭氏抬起胳膊就要打人。 被官差一甩鞭子，吓得立刻噤声。 林雪竹想起书中描写，不由感叹：就郭氏这种又怂又爱作的性格，给女主当娘，本是为了制造剧情点，凸显女主的智慧。 结果，女主没什么智慧，一旦玛丽苏剧情跑偏，这娘俩就变成了一对烦人精。 得，还是别被这一家子污染了。 林雪竹放缓脚步，默默走到垂着头的顾贞娘身边，将手搭在她肩上。 轻声道：“你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那爷俩？” 顾贞娘恨恨道：“我不害怕，我只是觉得恶心。别人看我的眼神，好像看见什么脏东西。” 林雪竹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被迫嫁给一个老男人，她认命了。 在林府里任凭别人磋磨，她毫不反抗。 可，被父子二人一同羞辱，却突破了她的道德底线。 她的内心，仍是个纯洁的姑娘。 林雪竹的手指，捏了捏顾贞娘的肩头，问：“那你觉得魏红儿脏吗？” 顾贞娘愣了片刻，有些惭愧地点了点头。 她很感激魏红儿，可她听人说过，魏红儿是勾栏出身。 认识林成昆之前，陪过不少男人的。 这样的女人，自然是最脏的。 林雪竹漫不经心地笑了。 她说道：“我觉得魏红儿不脏，脏的是那些明明有妻室，却还要出去偷腥的男人。” 顾贞娘从未听过如此说法，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林雪竹。 林雪竹又道：“一个女人，若非走投无路，谁愿意去做那些事？她做的事虽然不干净，但她这个人，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我那大伯母动不动就辱骂她，你看她在乎吗？她为什么能昂首挺胸地走路，而你不能，你想过为什么吗？” 顾贞娘摇头。 林雪竹凑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道：“因为她的目标很明确，她要活下去。其他任何与这个目标无关的事，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你呢，你的目标是什么？” “目标？”顾贞娘迷茫了。 就在她因为不知所措而感到很羞愧的时候，林雪竹冲她做了个鬼脸，说道：“跟我混，当然是吃香喝辣，一路高歌向北境啦。” 顾贞娘惊呆了。 还，还能这样吗？ 林雪竹白净漂亮的脸蛋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别怀疑，咱家有这个实力。” 顾贞娘从未见过如此开朗的人。 虽然觉得林雪竹想得太简单了，但她却不自觉地信了。 “编鞋呀你，手别闲着，搞快点。”林雪竹往顾贞娘怀里塞了一大把干草，就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而她们身后，极力卖惨的林雪兰，终于说服官差，给了她们一包金创药。 当林雪兰笨手笨脚的，将老夫人脚后跟的刺抠出来时，就听老夫人发出了一声雄壮而凄厉的惨叫。 “叫什么叫，赶紧起来继续走。”官差扔下药，不耐烦地挥了下鞭子。 林雪兰只好草草给老夫人上了药，然后和林雪依两人用尽了吃奶的劲，把老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第43章 堂弟丢了 林雪竹手里编着筐，眼睛却时不时往后瞄一下。 看见老夫人在两个孙女的搀扶下，像个胖企鹅似的，走得东倒西歪，她就忍不住要笑。 然而老夫人的遭遇，却给其他人提了醒。 这么走下去，他们脚上的鞋早晚得烂。 有人注意到，林雪竹一家早已穿上了草鞋，并且很聪明的，将草鞋穿在布鞋外面。 于是，大家纷纷效仿，不会编的向会编的请教。 队伍里很快掀起了编草鞋热潮。 这也就导致了，看见路边有干草，一大堆人上去哄抢的情况。 第52章 马嬷嬷咂舌。 还好雪竹小姐动手早，不然现在根本抢不到。 走了一会，官差开始发黑馍馍。 为了不耽误行程，大家只能边走边吃。 黑馍馍比昨天更馊了，然而胡家兄弟还是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面对严大的担忧，胡一桶大咧咧道：“没事的，比这更馊的东西，我们兄弟也吃过。” 严大只好无声地看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意识到，用黑馍馍雇佣三个兄弟的时间不多了。 她慎重地考虑了一下，问道：“你们三个会打猎吗？” 胡一桶摇摇头，“我们三个住在城里，靠给大户人家做杂工过活。” 说白了就是干体力活的。 这和林雪竹猜测的差不多。 不会打猎，再加手脚上拖着镣铐，即便是三个大男人，也求生艰难。 林雪竹盘算着，得给这三兄弟安排点活计。 这样才能顺理成章地把食物分给他们。 若是无缘无故的给予，只会滋生人性的贪婪。 这事还得慢慢考虑。 为了赶进度，流放队伍一直走到天擦黑才停下来。 然而众人顾不上休息，刚扎营就散开去找食。 有了白天抢干草的经历，此刻所有人的竞争意识都到达了最高峰。 生怕自己行动慢了，就要饿肚子。 “蒲草，水塘边有蒲草。”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呼啦一下，人们纷纷往水塘跑去。 林雪竹一个错眼，就发现胡家三兄弟也不见了。 没多一会，这仨一人抱着一大捧蒲草，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回来。 “雪竹小姐，我们抢到了！”胡一桶兴奋地喊。 林雪竹扶额，这三兄弟好像自己找到了再就业的机会。 胡一桶放下蒲草，搓手道：“雪竹小姐，我们三兄弟负责拾柴，你们歇着就好。” 歇着是不可能歇着的。 林成章自动加入了采药组。 严大跟着陆默打猎去了。 林雪竹照例换完水，就往人少的地方溜达。 大概是山路越走越深的缘故，这里的野生资源明显多了起来。 林雪竹在一个新的水塘边发现了蒲草。 没人抢，她可以连根移进空间。 刚要动手，就听见身后传来极短促又轻微的沙沙声。 该不会…… 林雪竹不动声色，意识进入空间，从藏宝楼里找了面金丝琉璃镜。 然后假装采集蒲草，用镜子往身后照。 果然，林雪兰躲在一棵大树后，正探头探脑地往她这边看。 什么叫癞蛤蟆蹦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她可算是体会到了。 神烦！ 林雪竹想了想，从随身的背筐里掏出一双草靴换上。 扎紧裤腿，她抬脚往旁边的草丛飞奔而去。 心里默默根据听见的声音推断林雪兰的动态。 ……林雪兰跟上来了。 ……林雪兰被草丛里的刺扎了腿。 ……林雪兰蹲下了。 ……林雪兰又被刺扎了屁股。 ……林雪兰被甩掉了。 至此，林雪竹才回头看了一眼。 确认林雪兰没跟上，她兜了个圈子往回走。 半路，她遇见一丛野生树莓，顿时大喜。 莓果类，富含维生素，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二话不说，移进空间果园。 没走多久，又发现一丛野樱桃。 个头不大，但比树莓甜些。 她自然不会放过。 继续往前走，又在杂草下发现一片野草莓秧苗。 林雪竹高兴得原地蹦了十几下。 草莓是她最喜欢的水果之一，而且野草莓很甜，比大棚里种的好吃多了。 这一趟，真是收获满满。 林雪竹绕回水塘边，移走蒲草，又往另一个方向探索。 她有预感，这附近能找到不少好东西。 果不其然，在发现了野杨梅和野琵琶之后，她又看见了一小片木薯地。 淀粉啊这是，没有肉的时候，吃木薯就能饱腹了。 林雪竹没客气，全部移进了空间。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 林雪竹不敢耽误，快步回到营地。 她的背筐里装着大半筐木薯，还有小半筐野果。 正打算给全家人个惊喜，却没料到，自家营地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掀开车帘子，见元修、陆氏和林佳瑗还睡着，而马兴却不见了。 心中生疑，她下意识往老夫人那边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她心里咯噔一下。 除了被她甩开的林雪兰，郭氏和林雪依都不见了。 林雪依肯定是找吃的去了。 但郭氏向来好吃懒做，这种时候，她能去哪？ 林雪竹将背筐放进马车，正要找人问，就见魏红儿急急忙忙向她跑来。 “雪竹小姐，你弟弟丢了，你全家都出去找人了。”魏红儿道。 林雪竹的神经骤然绷紧，忙问：“怎么丢的？” “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出去找东西，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丢了。那时候营地里留下的人很少，听说他自己在附近玩，突然就不见了。”魏红儿迅速把她知道的都说了。 第53章 林雪竹脑瓜子嗡嗡的。 这山那么大，别说找一个小娃娃了，去找人的能不走丢都不错了。 万一家里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林雪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啊。 她得去找刘奎！ 转身要走，却被魏红儿拦住了。 “别去了，帮你们赶车的那个小官差已经求过他的头儿了，只要来三个人，他们不会再派人了。” 是了，刘奎不可能为了一个没有劳动能力的小孩，出动他的所有手下。 毕竟，营地里还有那么多犯人需要看着呢。 林雪竹着急地四下张望。 突然，她看见自家篝火旁，有一小堆树枝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和其他散乱的树枝明显不同。 第44章 再见了，大伯母 林雪竹觉得今天自己的运气很好，决定相信天意，便冲着树枝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条路幽深晦暗，荆棘丛生，寻常人都不会走到这里来。 可林雪竹就是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虽然绑了腿，但她的脸上和胳膊上，仍被尖刺划出了伤口。 她顾不得这些，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前突破。 月上柳梢，偶尔从树木的缝隙中投下光亮。 林雪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 突然，她听见一个细弱的嗓音，叫着“堂姐”。 循着声音，她侧身一看，就见林雪依浑身是伤，正孤零零地歪在草丛里。 “你怎么了？”林雪竹一惊，连忙扶她坐起来。 林雪依满脸泪痕，气若游丝地说：“堂姐，我就知道你能发现我留下的记号。” “是你？”林雪竹大感意外。 林雪依点点头，努力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左前方。 “我娘，带着轩堂弟，往那个方向去了。” 果然！ 林雪竹的目光骤然变得冷厉。 她取出水囊，给林雪依灌了几口灵泉水。 又摸了颗元气丹出来，塞进她嘴里。 问道：“能爬回去吗？” 林雪依摇摇头道：“堂姐别管我，先去救轩堂弟。” 林雪竹犹豫了一下，伸手扯过一丛荆棘，将林雪依护在里面。 道了句，“等我。”就往左前方走去。 想到林雪依肿的像个大馒头的脚踝，她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 又走了一刻钟，她隐隐听见前方有动静。 越走近，听得越清楚。 是呼救声。 林雪竹放缓了脚步，目光向四周巡视。 只有声音，没有人。 而且，那声音似乎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林雪竹循声而去，终于在一片盖满枯枝烂叶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深坑。 她站在坑口向下看去，就见郭氏抻着脖子，正死命地往上探。 而林宇轩那小小的身体，则一动不动地趴在郭氏脚边。 “你把我表弟怎么了？”林雪竹怒气直冲脑顶，大吼出声。 自打穿越以来，纵然嫡出一脉阴招频出，她从未如此生气过。 郭氏见是林雪竹，不急反笑，“呦，真不愧是你这个小贱人，连这里都能找到。” 说着，她一把抓起林宇轩，掐在手中，恶狠狠道：“拉我上去，否则，我就跟这小崽子一起死在这里！” 林雪竹借着月光，看见林宇轩胸口的起伏，知道他还活着，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不急不忙道：“大伯母，你与我们究竟有什么仇，至于拿个小孩子出气吗？” “什么仇？”想起这个，郭氏就恨不得撕烂林雪竹的嘴，“你们一家下贱的庶出子，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们害我被流放，被毒打，还抢走我的银钱和马车，让我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说到这里，她的面色越发狰狞，“我要让你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不光是这个小崽子，你们家的人，我要一个一个地报复回去，让你们都去死，都去死！” 林雪竹冷笑，目光沉沉道：“大伯母，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肯下跪求我原谅，我就拉你上来。” 郭氏狞笑着掐住林宇轩的脖子，威胁道：“那就让这小崽子先去那边等我吧。” “好吧！”林雪竹嘴角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道：“大伯母，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话音落地，她抬起手，轻轻一挥。 郭氏便眼睁睁地看着林宇轩从自己怀里消失了。 下一秒，林宇轩已经被林雪竹牢牢抱在怀里。 林雪竹把小家伙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他除了脸色有些青之外，倒没别的问题。 估计是郭氏为了带走他，把他捂晕了。 林雪竹摸出元气丹，给他吃了半颗。 小家伙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你……”郭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地拍了几下自己的头。 “你是妖怪，你是妖怪啊啊啊啊啊——” 就在郭氏吓得快要厥过去的时候，扑啦啦，什么东西掉在了她头上。 郭氏抬头，正看见林雪竹的手在虚空中抓握。 每动作一次，就有一堆黄土凭空落下。 郭氏在土中奋力打滚，想要爬起来，却因为腿软，只能无畏挣扎。 土越落越快，很快掩埋了郭氏的大半个身子。 第54章 她感到呼吸困难，心中的狠戾早已被恐惧取代。 “救，救救我……”她拼了命地看向林雪竹。 林雪竹却骤然想起自己前世被人抓到时，那些人为了向她逼问空间的下落，对她百般折磨的场景。 人为了利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为了所谓的“仇恨”，可以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人性之恶，古往今来从未变过！ 林雪竹目光幽深，冷冷地盯着郭氏。 郭氏脸色铁青，恰如林宇轩刚刚的样子。 她张了张嘴，什么都喊不出来。 终于，她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堂姐……” 林雪竹怀里，传来林宇轩稚嫩而弱小的声音。 这一声，仿佛唤醒了林雪竹一般。 她迅速看了眼郭氏，意念一动，将刚刚扔下去的土收回空间。 天呐，她刚才是黑化了吗？ 好可怕，差点杀人了。 林雪竹用力甩了甩脑袋。 将气昏头后产生的阴暗念头甩了出去。 换了个笑脸对林宇轩道：“别怕，堂姐带你走。” 林宇轩伸出小手，抱住她的脖子，把软嫩热乎的小脸蛋贴在她的颈窝处，轻轻点了点头。 一瞬间，林雪竹的心都化了，只觉得小堂弟是世间最可爱的小孩。 至于郭氏，她自然不会同情。 但作为现代人，她也没有说杀人就杀人的魄力。 于是，她从空间抓出一大把迷药，撒进坑里。 又把附近的枯枝树叶填了进去。 只要郭氏昏上几天，等流放队伍走远了，即便她被人救起，也只是一个没有户籍，不被社会接纳的边缘人物。 这惩罚，可比死还要痛苦。 若是她命不好，遇到同样掉坑的野兽，那也只能怪她自己，作恶不成反遭反噬。 做完这些，林雪竹搂紧林宇轩，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再见了，大伯母。 第45章 这女人什么想法 回程的路，林雪竹走得很匆忙。 她牢牢地护着怀里的小家伙，没让他再受一点伤害。 找到林雪依的时候，小姑娘有些微微发热。 林雪竹无法，只得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拖着她往回走。 幸好，没走多久，她们便听见了陆默的呼唤声。 “我在这里。”林雪竹大声回应。 伴随着一阵阵利刃砍断枝条的声音，陆默举着火把的身影出现了。 看见林雪竹狼狈的样子，他毫不犹豫地扛起了林雪依。 接着，从怀里摸出个哨子，吹了一长三短四个音节。 “表嫂，你跟着我，咱们回去。”陆默说着，走在了林雪竹前面。 荆棘丛已被他砍出条路来，回程的路稍稍轻松了些。 林雪竹一声不吭，跟在他身后。 几人回到营地的时候，收到联络的林家人也刚好从四面八方赶了回来。 看见林雪竹和林宇轩，文秀清和蒋琪霜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泪流不止。 陆默则是直接把林雪依放在篝火旁，让因为发烧而浑身打颤的小姑娘烤烤火。 收到消息的刘奎很快赶来，等女眷们的情绪平复了些，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林雪竹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刘奎目光将众人一扫，问：“郭氏呢？” 林雪竹摇头，“我找到堂弟的时候，他一个人晕倒在树林里，当时大伯母不在。” 刘奎了然，说道：“她想把孩子丢弃，自己跑回来。不过，应该是迷路了。” 林雪竹一脸“与我无关”的神色，转而对林成尧道：“叔叔，小堂妹为了救轩儿受了伤，麻烦你先帮她看看。” “我这就去。”林成尧连忙到马车上找药筐。 蒋琪霜一手抱着林宇轩，一手拉着林雪竹，红着眼睛道：“大侄女，我帮你给伤口上药。” “我给你打下手。”文秀清连忙道。 等她们走远了些，林成章对刘奎拱了拱手，斯文地问：“官爷，要不要派几个人出去找找我那大嫂？” 刘奎瞄了老夫人和林成昆一眼，冷哼道：“这种恶妇寻回来，也只会惹是生非，搅得大家都不得安宁。不过，找还是要找的。” 否则，众人会以为逃跑是件很容易的事，保不齐有人要效仿。 林成章了然地点点头，对刘奎道了声谢，恭恭敬敬地把人送走了。 刘奎让人把郭氏失踪的事告诉了林成昆。 然而，林成昆只是抬了抬眼皮子，就翻个身睡觉去了。 倒是老夫人问了些情况，听说林雪兰没跟郭氏在一起，她有些慌了。 “官爷，我大孙女也没回来呢，求官爷帮着找找。” 郭氏的死活，她懒得管。 甚至在她看见郭氏一反常态地离开营地时，也没打算问个究竟。 但林雪兰却是她此时唯一的指望。 她不能失去这个大孙女呀。 官差象征性地问：“林雪兰去哪了？” 老夫人指着林雪竹，“我大孙女是跟着她走的，她一定知道我大孙女在哪。” 官差轻嗤一声，反问：“跟着人家走干嘛？人家不是说了，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吗？” 老夫人语塞，她又不能说，林雪兰跟着林雪竹，是奔着捡漏去的。 第55章 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道：“许是顺路吧。” “那你等着吧。”官差敷衍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官爷，这么晚了，我们全家还没吃饭呢，我大孙女不可能不回来的。她一定是被人害了，官爷，你要为我大孙女做主呀。” 老夫人不甘心地大喊。 然而，饶是她喊破喉咙，都没有人搭理她。 另一边，林雪竹脸上的伤口，被蒋琪霜用磨碎的草药覆盖，看起来绿油油的。 林成尧给林雪依用了药，而后挠着脑袋坐在篝火旁，神色有些担忧。 “大侄女，小妹和陆夫人睡了一整天，这会还没醒，是不是得去看看呀？” 刚才家里出了那么大事，林佳瑗和陆氏也没露面，似乎有点奇怪。 有女眷在里面，林成尧不方便查看，只能委托给林雪竹。 林雪竹想着车里的三人该睡够了，便起身走了过去。 掀开车帘，见陆氏和林佳瑗头靠着头，仍然在睡。 倒是元修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一脸怨念地盯着自己。 “夫君！”林雪竹堆起笑脸，“你醒啦。” 元修冷冷扫了她一眼，语气森森，“故技重施？” 林雪竹浑身打了个哆嗦，慌忙摆手，“没有没有，这次不是针对你的。我是怕我小姑姑睡眠不佳，得不到休息，才……”用了点小小的手段。 元修无语。 这女人什么想法，为了让人睡觉，就撒一大把足以把人迷晕的安神药粉？ 林雪竹见元修神色阴晴莫定，忙陪笑道：“夫君也是几天没睡了，趁这个机会，补补眠也不错。” 不等元修回话，她又狗腿地问：“夫君饿了吧？我这就把姑姑和姨母喊醒，咱们吃饭。” 说着，她爬上车，用力晃了陆氏和林佳瑗几下。 两人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大侄女，我怎么睡着了？”林佳瑗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是否有失礼的地方。 本来说的是在车上休息，结果竟然当着侄女婿的面睡着了，这多少有些失了体统。 林雪竹笑了笑，大事化小道：“应该是昨晚太累了，不自觉睡着的。吃饭了，姑姑和姨母下车吧。” “哦。”林佳瑗和陆氏还晕乎乎的，在林雪竹的搀扶下，慢悠悠地下了车。 林雪竹搀着两人往篝火旁走，心想这安神药粉的剂量怕是没掌握好，以后得小心点。 好在林佳瑗和陆氏喝了几大口灵泉水后，精神头恢复了不少。 陆默和严大用背椅把元修抬了下来。 一家人围着篝火，看文秀清烧水，准备煮野菜。 陆默歉意道：“对不住各位，今天没打着猎物。” 连着两天了，他都颗粒无收，实在无颜面对大家。 林成章忙道：“这哪能怪你呢，今天要不是你把两个孩子找回来，咱家现在能这么消停地坐着吃野菜吗！” 话音刚落，就见林雪竹一拍脑门站了起来，一溜小跑去马车里抱了个藤条筐回来，放在众人面前。 “差点忘了，我今天采到东西了。”林雪竹道。 第46章 听见没有，人家说你小家子气 筐子一打开，众人都惊呆了。 木薯，野果，还有蒲草嫩芽，看起来好丰富啊。 这些天，他们吃了好几顿肉。 猪肉、鸡肉、兔肉和鱼，餐餐不重样。 菜也一直不缺。 但香甜的水果就不太敢想了，毕竟野外没这个条件。 这小半筐各式各样红艳艳的小果子，可把大家伙馋坏了。 “老奴这就去准备做饭。”马嬷嬷说着，带翠儿和顾贞娘到溪边洗菜去了。 胡家三兄弟眼巴巴地望着林雪竹。 他们刚才出去找林宇轩，跑了好几里路，这会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 林雪竹给了他们一人两个黑馍馍，还分了他们几个野果。 兄弟三人连连道谢，拿了东西另找个地方吃去了。 林成章往篝火边凑了凑，说道：“闺女，爹这几天看着，胡家三兄弟挺有分寸的。咱家出了事，他们都着急，也实打实帮忙了的。” 他点到为止，知道闺女听懂了，也就没再继续说。 林雪竹知道胡家三兄弟人品不错，但人与人交往，还是要保持适当的边界感。 她不想给人一种她是自来熟的感觉。 所以，这黑馍馍，胡家三兄弟还得吃几顿。 林雪依坐在林雪竹身边。 吃了林成尧给的草药，又喝了林雪竹给的水，这会她感觉好多了。 林雪竹让她留下来吃饭，她没有拒绝。 只是，她有些担心娘亲和姐姐。 见她四处张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林雪竹递了个野草莓给她。 林雪依乖巧接过，犹豫了很久才壮着胆子开口问道：“堂姐，我娘她，是不是回不来了？” 她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不敢明说。 林雪竹听她这么问，反问道：“你想出去找她？” 林雪依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摇摇头，“我只希望她还活着。” 林雪竹明白她在暗示什么，于是道：“她现在一定还活着。” 林雪依听堂姐这么说，便乖巧地点点头，把草莓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林雪竹想起书中所写，郭氏在生下第二个女儿后，林成昆便借口她生不出儿子，迫不及待把养在外面的魏红儿和林盛景接进了府。 第56章 郭氏见林盛景的年纪比林雪兰还大些，才知道林成昆早在跟她成亲之前，就已经和魏红儿厮混上了。 郭氏本就不是个能容人的，月子里出不了屋，便把一腔怒火转移到了二女儿林雪依身上。 出了这么个事，夫妻俩的感情更差。 林成昆在不断纳妾的路上越走越远，再也没去过郭氏的房里。 因此，林雪依打小就没看过郭氏的好脸色。 她对郭氏虽不曾怨怼，却也没那么深的母女之情。 知道郭氏回不来了，她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明白，这都是娘亲自己闹出来的。 听说娘亲还活着，她便觉得，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堂姐她，终究是个善良的人。 半个时辰后，一家人吃上了晚饭。 大概是体力消耗过度，大家的食欲都很好。 除了烤木薯还剩下三分之一外，其他食物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只有受了惊吓的林宇轩，在娘亲的哄劝下，勉强吃了一小块木薯，就不肯再张嘴了。 饭后，林雪依被文秀清送回了自家营地。 疲累的众人围着篝火躺下，睡的快的已经去见周公了，睡的慢的也进入了迷蒙状态。 林雪竹意识刚要进空间，就感觉一团肉乎乎的东西，正在往她怀里钻。 她睁开眼，就见林宇轩小家伙蜷成一个团，小心翼翼地贴着她。 再一看，林成尧搂着蒋琪霜，夫妻俩都睡熟了。 而蒋琪霜的胳膊，竟还维持着抱孩子的姿势。 这是什么佛系带娃，活着就好的亲娘。 怪不得小堂弟害怕了，不在亲娘怀里呆着，要跑到外面去寻找安全感。 林雪竹无语，只能替她那心大的叔叔婶婶，把小家伙搂进怀里。 小家伙又往前拱了拱，眼睛眨巴眨巴的，渐渐坚持不住，没多一会就睡着了。 林雪竹意识进入空间，把今天的收获简单整理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怕小堂弟半夜有什么需求，她就不在空间里睡觉了。 闭上眼睛刚要睡，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林成昆刻意压低的声音。 “他们给你什么了，还不拿出来！” 接着是林雪依的声音，“三叔给了我一包药，爹你要吃就拿去吧。” 林雪竹皱了皱眉，不得不重新睁开眼。 只见林成昆把包药的树叶撕开，凑在鼻子下闻了闻，十分嫌弃地扔在了地上。 草药散落一地，林雪依心疼不已，拖着红肿的脚踝爬过去，把草药一点一点收起来。 林成昆重重地翻了几个身，没好气道：“一天天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路还怎么走。别人家的孩子都能带回来一筐吃的，我们家就几个可怜巴巴的野果，还是烂的！” 这话里话外的责怪之意，就好像家中的生计，于他全无关系一样。 他这么说，连对儿子无限溺爱的老夫人都听不下去了。 开口怼道：“你是当爹的，好意思这么说两个闺女？兰儿和依儿不顾闺中小姐的体统，抛头露面地找吃的，你都干什么了？” 林成昆不服气，又不敢顶撞，只能小声嘟囔，“我有什么办法，那庶子家得了东西，看得死死的，天天都有人守夜，小家子气！” 林雪竹听了这话，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守夜的元修。 听见没有？人家说你小家子气。 元修对林成昆的话置若罔闻。 他手里摆弄着一小根细细的竹节，眉头微微皱起，聚精会神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 林雪竹吞了下口水。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姐妹诚不欺我！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老夫人的话音再次想起。 这次，却是对着林雪依说的。 “依丫头，也不怪你爹说你，你这孩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 嗬，这是恶人挑剔起好人来了？ 林雪竹竖起耳朵。 就听老夫人语重心长道：“你娘做的那些事，不过为我们大家出口恶气。你看不过，权当不知道就好，怎么能出卖你娘，帮我们的对家出力？” 第47章 有野猪，大家快躲开 虽然林雪竹很清楚，嫡出一脉的人除了林雪依，三观都有很大问题。 但没想到，老夫人自己的三观歪到这种地步，竟还敢教育孩子！ 她真的不怕养出个白眼狼，反咬她一口吗？ 哦对了，她已经养出来了，林成昆就是。 然而，她还不遗余力的，想把林雪依的三观也掰歪。 真是人才！ 林雪竹打算听听这老家伙还有什么高见，于是把耳朵往前伸了伸。 就听老夫人道：“家中长辈都饿着肚子，你姐姐现在还没回来，你倒去别处吃饱了，你怎么有心思吃饭？还有，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让一个男人把你扛回来，成何体统！” 老夫人的语气不重，但这话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无异于很严厉的批评。 更何况，涉及到男女问题，没有哪个小姑娘能不在意。 林雪依被老夫人说得抬不起头，眼泪在眼眶子里直打转。 林雪竹看不下去了。 怕吵醒林宇轩，她起身的时候很小心。 见小家伙没反应，她大步向老夫人走去。 冷声道：“林雪兰没回来，她爹能要饭，她妹为什么不能吃饭？既然担心孙女，你怎么不出去找人？每天扎营，你们三个奸懒谗猾的大人往地上一坐，等着两个小姑娘给你们找食，找回来了你们还一个比一个吃的多，这时候你怎么不说几句？” 第57章 老夫人见了林雪竹，恨得牙根直痒痒，但却不敢和她正面硬刚。 一来，家中无人撑腰。 二来，若儿媳与大孙女都被林雪竹所害，那她一个老太太此时出马，岂不是给人家送菜。 想到这里，老夫人问：“我儿媳呢？我大孙女呢？你把她们弄到哪去了？” “那你问她们呀。”大半夜的，林雪竹没心思跟这老家伙斗嘴。 她挺困的，也不想吵醒别人。 于是直接对林雪依道：“小丫头，要不要跟堂姐走？” 林雪依很意外，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下意识看了老夫人一眼，见祖母面色沉沉，便低了头，不敢说话。 “问你呢，你看她干什么？”林雪竹蹲下身，把小丫头的脑袋捧起来，温声道：“堂姐不逼你离开自己家，只是你的脚受伤了，堂姐想让你坐几天马车。” 林雪依想到扭脚的瞬间，那钻心的疼痛，就忍不住点了点头。 其实她脚踝处的伤，也不光是跟踪郭氏时扭的。 这几天扶着祖母走路，祖母把自己的体重都压在她和姐姐身上，她早就不堪重负了。 如今，她自己也受了伤，这家里却没有一个能照顾她的人。 她根本不知道，明天的路要怎么走下去。 幸好，堂姐来了。 林雪依向林雪竹伸出手。 没想到，林雪竹直接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堂姐，我可以走的。”林雪依哪好意思让林雪竹背她，忙用力想要站起来。 结果她一使劲，直接扑在了林雪竹的后背上。 林雪竹顺势抓住她的腿，把她背了起来。 堂姐好有力气呀。 林雪依在心中默默地想。 要是自己也能像堂姐这么厉害，又这么有力气就好了。 林雪竹把林雪依放在了自己的草席上，让她离篝火近一些。 然后才在林宇轩身边躺了下来，轻手轻脚地重新把小家伙搂在怀里。 林雪依见这张草席尤其大，睡了她们姐弟三个还有富余，不免有些稀奇。 然而，林雪竹却不会主动承认，那是因为自己睡觉打滚，滚到了元修腿边，被马嬷嬷瞧见后，特意组了个四人队，为她编了张加大版的草席。 不得不说，家里人的细致入微，有时候让她有点社死。 草席编好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睡觉爱打滚的这件事了。 “睡吧。”林雪竹反手拍了拍林雪依，不给她继续提问的机会。 然后，把下巴埋在林宇轩的头发里，闭紧了眼睛。 这一夜并不安稳。 后半夜，出去找人的官差回来了，拿回了一块染血的布条。 经老夫人和林成昆辨认，是郭氏衣服上的。 因此，官差判定郭氏遭到野兽袭击，将她的名字从名册中勾除。 至于为什么被野兽袭击的人，没有留下大量的血迹，他们并不想探究。 给个说法，只是为了告诫众人，擅自离队者没有好下场。 这事就这么草草收场。 林雪竹翻了个身继续睡，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声尖叫给吵醒了。 “野猪，有野猪！大家快躲开！”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雪竹弹了起来。 一手抱起林宇轩，一手扯过林雪依，就往官差的马车边跑。 野猪从另一个方向狂奔而来，将刚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冲撞得四散逃窜。 林家人由于离得较远，且不在野猪的目标范围之内，尚来得及避开。 只有元修一人因为腿脚不便，还坐在大树下。 “表哥！”陆默率先冲了过去，想要背起元修。 反应过来的严大和胡家三兄弟也赶紧回头，打算上去帮忙。 说时迟那时快，野猪突然改变了方向，冲元修等人奔来。 那精壮而有力的猪蹄，发出噔噔噔的踏地声。 胡一桶躲避不及，被獠牙挑破了小腿的皮肉。 幸好他两个兄弟出手及时，迅速将他拖走。 严大见情况不妙，连忙往另一个方向躲闪。 危急时刻，他们都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然而野猪并未停留，直直向陆默和元修撞了过去。 陆默见来不及背起元修，只得咬紧牙关，弯腰挡在元修前面。 眼看着野猪的獠牙就要刺穿陆默的小腹，陆氏发出一声惊呼。 与此同时，陆默的身体突然向一旁倒去，露出他身后的元修。 噗嗤！ 伴随着利刃刺进皮肉的声音，鲜血四溅。 许多人都害怕得捂住了眼睛。 陆氏腿一软，差点晕倒，被文秀清和林佳瑗勉强拽住。 流放队伍乱成一团。 林雪竹却看得真切。 野猪的獠牙即将刺入元修身体的时候，他双手各持一根竹矛，尖端不偏不倚，正中野猪双目。 且在野猪向前冲的惯性下，深入野猪头部足有一尺长。 那血，是从野猪眼睛里喷出来的。 第48章 女主她果然阴魂不散 咕咚一声，野猪身亡倒地。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松了口气。 林雪竹暗叹：不愧是男主，都残了还有如此战斗力，光环不是白给的！ 官差见有几人受了伤，破天荒地拿出些金创药，便下令继续休息。 第58章 出了这种事，谁还有心思睡觉，都等着看林家人怎么处理这只野猪。 还能怎么处理，自然是当成食物处理。 林成章让女眷们都躲开些，以免处理野猪时吓到她们。 唯有林雪竹没上车，她绕着野猪转了好几圈。 心中感叹：这凶残的野猪到了身残的元修面前，也只有送菜的份。 怪不得别人都跑了，元修还一脸淡定地坐着。 他这是打定主意给全家人开荤了。 严大拿着从马兴那借来的砍刀，将野猪开膛破肚。 内脏的味道，成功驱散了一部分围观群众。 陆默怕熏到表哥表嫂，准备挖个坑埋了。 严大见状忙阻止他，“陆默小兄弟，那些东西洗干净都能吃的。主子们不要的话，就赏给我们吧。” “要，我啥都要！” 林雪竹听这两人三言两语，就要轻易决定内脏的去留，急得大喊。 猪肺猪肚猪肝猪心猪大肠猪腰子，都是好东西呀。 怎么能埋了呢？ 给人也不行！ 听她这么说，文秀清和林成章对望一眼，有些不解。 他们家从来不吃这些东西，闺女要它干嘛？ 元修也对林雪竹一脸嫌弃。 这女人，又搞什么名堂？ 马嬷嬷笑呵呵道：“还是雪竹小姐会过日子，老奴这就去把这些东西洗干净。” 说完，她就要喊顾贞娘和翠儿。 胡二桶和胡三桶连忙上前道：“这种脏活我们兄弟俩来做，马婶子在旁边看着就行。” 马嬷嬷很高兴，带着兄弟俩去小溪边了。 林雪竹则大步走向元修，伸手道：“还有多少小竹签？” 元修眼神示意陆默的藤条筐。 林雪竹把里面的小竹签拿出来，和自己手里的凑在一起，算了算，勉强够用。 于是，所有小竹签都被她没收了。 元修皱了皱眉，问道：“你要干嘛？” “烤串。”林雪竹大言不惭道。 元修差点没忍住用竹矛扎她。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正想着，就见林成尧颠颠地跑了过来，递给林雪竹一个小柳筐。 献宝似的道：“大侄女，这是我和你婶婶这些天采的药材，能当香料的，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林雪竹如获至宝。 接过来一看，好家伙，薄荷叶、香叶、牛至、白芷、草果，甚至还有桂皮。 她叔叔婶婶都是什么宝藏采药人啊。 林雪竹宝贝似的抱着小柳筐不放。 元修：你们叔侄俩别太离谱！ 野猪皮被整张剥了下来。 严大有鞣制兽皮的手艺，陆默便将野猪皮固定在马车棚顶，接受烈日的暴晒。 而野猪肉则被拆分为几个大块，抹上盐巴，放进藤条筐保存。 做完这些，马嬷嬷领着胡家两兄弟，带着野猪内脏回来了。 林雪竹当即用盐巴和香料，给这些内脏做了个马杀鸡。 看着她一脸深情专注地揉着一盆下水，元修的脸都绿了。 这女人，简直比离谱更离谱。 林成章等人的想法和元修差不多。 只不过因为林雪竹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他们用词不会太刻薄。 但仍理解不了明珠想要吃内脏，并且还亲子动手的行为。 尤其是林成尧，他送香料是为了让大侄女腌肉的。 结果他看见辛辛苦苦积攒的香料，被用在了一盆下水上面，内心的不舍差点化为实质。 早知道就不当这个冤大头了。 林雪竹不理身边人千奇百怪的目光，她专心致志地料理好宝贵的食材，就开始期盼夜晚的到来。 一家人用昨晚剩的木薯垫了肚子，便开始做上路的准备。 因为林雪依脚上有伤，需要和元修同乘马车。 为了避嫌，林雪竹只得陪着她。 林宇轩黏着林雪竹，死活不肯走路，非要林雪竹抱着。 最后，一男两女一个娃，以及一筐野猪肉，一盆猪下水，就一起坐上了马车。 队伍缓缓前行。 马兴隔着车窗，对林雪竹道：“林娘子，路上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林雪竹见林雪依时不时拨开窗帘向外张望，便问：“我那堂姐林雪兰，可找到了？” “还没，但头儿派出去的人也没回来，应该还有希望。”马兴如实回答。 林雪竹握了握林雪依的小手，安慰地笑笑。 对于林雪兰的人身安全，她是丝毫不怀疑的，毕竟女主再蠢，也有光环。 而且根据男女主不可磨灭的羁绊来说，林雪兰大概率是会回到流放队伍中的。 等着就好了，说不定还有惊喜呢。 林雪竹拿了几根蒲草在手里，默默地编了起来。 “堂姐，你这是在编什么？”林雪依好奇地问。 “枕头。”林雪竹回答。 早上，她听见文秀清和林成章念叨脖子疼，便知道是没有枕头导致的。 蒲草韧性好，她打算在晚上扎营之前，先给家里的几个长辈编出枕头来。 想到这，她扭头看了一眼林雪依，问：“想不想学？” “想。”林雪依马上抓起一把蒲草。 堂姐家的日子，她领教过了。 不仅走路有草鞋草帽，睡觉有草席，装东西有藤条筐。 第59章 就连搬动堂姐夫，都有个竹子做的背椅。 简直比自己家强太多了。 这让她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要勤劳，要靠自己。 见小丫头心灵手巧，林雪竹欣慰道：“今天我俩编的所有枕头，允许你先选一个喜欢的。” “那太好了！”林雪依一高兴，编得更卖力了。 元修看着小丫头单纯的样子，谴责地盯了林雪竹一眼。 人尽其用，这女人连自己的堂妹都不放过！ 林雪竹编着编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隔着车厢对马兴道：“今晚我们家有肉吃，你跟我们一起吧。” 马兴很痛快地答应了，“好，等会我跟头儿说一声。” 两人正说话间，就听队伍后方，传来一阵节奏较快的马蹄声。 有人喊道：“头儿，林雪兰找回来了。” 林雪竹眉梢一挑。 哦吼，女主她果然阴魂不散。 第49章 炮灰男配好像鬼啊 听说林雪兰回来了，林雪依当即掀开车帘往外看。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队伍前方，从上面下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 男子长相普通，身量不高，但面色出奇苍白，像个纸片人一样。 男子跟刘奎说了会话，许是没谈拢，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一会，林雪兰从车厢里走了出来，回到了流放队伍中。 林雪竹微微一笑。 呦，炮灰男配，女主的忠实舔狗出场了。 此男配名为周申义，人称周神医。 他存在的意义，除了凸显女主林雪兰的人格魅力外，还生动诠释了什么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周申义出生在商贾世家，家族资产不能说富可敌国吧，也算是称霸一方。 因为自小体弱，父母遍寻名医为他调养身体。 不想他天资聪慧，长大后竟成了闻名天下的神医。 如此传奇人物，要是人品没有缺陷就好了。 林雪竹轻嗤一声，移开视线。 队伍继续前行，周申义的马车默默跟随。 林雪兰找到了老夫人，却不见郭氏和林雪依。 询问之下，才得知郭氏葬身兽腹，林雪依却坐上了林雪竹的马车。 林雪兰悲悲戚戚地哭了一会，待到中午休息的时候，便向马车走了过来。 见是姐姐，林雪依十分亲热地伸出了手。 林雪兰却直接无视了她，冲元修道：“妹夫，昨夜我偶然搭救了名动天下的周神医。他此行与我们同路，为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他答应帮你治伤。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将他请过来看诊？” 瞧着林雪兰脸上掩饰不住的热切与倾慕，林雪依不自觉地望向林雪竹。 这这这……堂姐不会生气吗？ 然而，林雪竹却神色淡定，甚至面带笑容。 来了来了，女主终于对男主展开攻势了！ 书中描写，林雪兰是个极其恪守本分的大家闺秀。 虽然对妹夫情根深种，但发乎情、止乎理。 在堂妹林雪竹没作死自己之前，不敢越雷池半步。 后来妹夫成了鳏夫，林雪兰才不再克制内心澎湃的情感，开始对妹夫实行人道感化。 终于成为黑化男主心中唯一的白月光。 当时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林雪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现在想想，又似乎哪里都不对。 惦记妹夫多年，甚至大龄未嫁，堂妹一死便火速接盘，这真的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而现在，眼看着原本作天作地的堂妹乖巧懂事了起来，自己上位无望，林雪兰怕是等不及要出手了吧？ 林雪竹预感到这将是一场茶香四溢的大戏，便怀着激动紧张的心情，等待元修的回答。 “不必了，我夫人的叔叔就是医者，他自会为我诊治。”元修冷淡地说。 林雪竹看戏的八卦表情瞬间凝固。 啊嘞，怎么回事，男主怎么拒绝了女主？ 不要啊，她还想跟林雪兰飙茶艺呢。 流放路上这么无聊，真的不考虑整个活吗？ 林雪竹心念一动，话便脱口而出，“我叔叔作为普通大夫，自然比不得周神医医术高超。夫君，不如你就让周神医看看，说不定有奇效呢。” 她话音未落，元修就皱起了眉头。 林雪兰和林雪依也一齐将狐疑的目光盯向她。 林雪竹微笑以对，说道：“小堂妹坐我们的车，她姐姐付点车费，很正常吧？” 林雪兰看着林雪竹，仿佛她在开玩笑，“周神医出诊的价格，可不是区区车费能抵的。” “哦？”林雪竹饶有兴味地问：“那周神医要多少诊金？” 林雪兰眸光微闪，神色倨傲道：“如果是你，千金难求；如果是我，分文不取。” 林雪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说，我夫君得领你的人情了？” 林雪兰一愣，随即意识到，她掉进林雪竹的陷阱了。 她慌忙地看向元修，语气中透着委屈，“妹夫，我不是这个意思。” 元修冷睨了她一眼，道：“既不是，就不必多说了。” 林雪兰不甘心，又说了句，“可你的腿……” “与你无关。”元修直接将她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第60章 林雪兰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她本以为带了神医回来，能让元修重重地记她一份恩情，也能当众下了林雪竹的面子。 谁想到，没脸的竟然是自己！ 林雪兰心中又恼又恨。 不过，她恼的是元修，恨的却是林雪竹。 这个贱丫头，肯定又使了什么手段，见她回来，先在元修面前说了她的坏话。 否则，元修又怎么会对她如此冷淡！ 林雪兰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说了一番客套话后，告辞离去。 林雪依见姐姐全程没给自己一个眼神，心中万分失落。 手中的蒲草折过来折过去，都快要折断了。 林雪竹瞧见她的样子，什么都没说。 人性是最复杂的东西，就让这单纯的小丫头自己去品吧。 一转眼，见元修正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 林雪竹戏精附体，捏了个温婉的嗓音道：“夫君，你为何拒绝堂姐的好意？那周神医可是鼎鼎有名，真正千金难求的回春圣手啊。” 元修冷哼道：“自然是怕夫人付不起那诊金了。” 林雪竹听出他在嘲讽自己，但她并不当回事。 不过，不是说男主在女主的温柔攻势下，才慢慢领悟世间真爱的美好吗？ 怎么女主刚来男主面前刷存在感，男主就看出她意欲挖墙脚了？ 这剧情，是要往男主成为鉴茶大师的方向发展吗？ 好刺激呀！ 林雪竹正在暗暗激动，就听车厢外，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她掀开窗帘去看，就见周申义的马车正从他们旁边路过。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辆车的距离非常近，以至于周申义的脑袋探出来的时候，刚好和林雪竹来了个四目相对。 好像鬼啊！ 林雪竹浑身打了个哆嗦。 那周申义不仅拥有瘦削的面庞，惨白的皮肤，还有一双黑色瞳仁明显小了一圈的眼睛。 乍一看挺瘆人的，比书里描写的更具冲击感。 或许是林雪竹没控制住惊诧的表情，那周申义目光阴鸷地盯了她一眼。 然后，直奔林雪兰而去。 第50章 庶出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午休时间，官差发了黑馍馍。 尽管黑馍馍的味道逐渐离谱，但流放队伍里的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吃下去。 林雪兰一家属于少数的那部分人。 因为周申义从马车上，取了很多点心、肉干、蜜饯出来。 那丰盛的样子，即便是官差看了，都要咽口水。 饿了好几天，老夫人尚能维持个体面。 林成昆却是一点都控制不住，抓起来就往嘴里送。 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像饿死鬼投胎。 老夫人嫌弃地盯了儿子一眼，看向周申义时，已然换了副慈爱的笑脸。 聊天的过程中，她不动声色地套出了周申义的家庭背景，心中大为满意。 若放在从前，这种商贾之家她是断然不会多看一眼的。 可现在到底情况不同。 周家有钱，周申义又有神医的名头。 无论家境还是名望，都远超自家如今的处境。 林雪兰若能嫁给周申义，那必然是要压那庶出子的闺女一头的。 到时候，看那死丫头还怎么嚣张！ 想到这里，老夫人胃口大开。 不知不觉间，就和林成昆一同努力，把周申义献出来的食物吃了个七七八八。 搞得周申义有些尴尬，生怕自己拿少了，被人家误会他吝啬。 待老夫人和林成昆吃完，林雪兰将剩下的东西给了魏红儿和林盛景。 红着眼睛说道：“按说我娘刚刚亡故，尸骨无存，我这做女儿的，该为她痛哭守孝。但行路不易，这家里终是要有个女主人的，不如爹爹就将二姨娘扶正吧。” 说着，她抹了把辛酸泪。 她这一哭，可把周申义哭毛了，忙问：“林姑娘之母为何身故？若姑娘早遇在下，或许可为夫人诊治一二。” “她娘不是病死的。”老夫人哑着嗓子道：“她娘是被人害死的。” 周申义顿觉气愤，“谁人如此大胆？” 老夫人面露悲痛，往林雪竹的马车看了一眼。 见周申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老夫人与林雪兰交换了个眼色，各自心照不宣。 魏红儿冷眼旁观，暗暗冷笑。 好一出母慈女孝的亲情大戏，若非她知道内情，还真要被这祖孙俩感动了。 就听周申义道：“那马车里坐着的妇人，与林姑娘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庶出叔叔的女儿，算我的堂妹。”林雪兰回答。 周申义一副了然的模样，语气不善道：“庶出之人大多心术不正，怪不得那妇人看起来蝇营狗苟，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全然没考虑到魏红儿和林盛景的感受。 即便考虑到了，他也不会在意。 因为他是正统的嫡子，在他看来，庶出的兄弟姐妹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显然，老夫人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她铺垫道：“有些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晚上扎营了，老身再慢慢说与你听。” “好。”周申义点头应道。 关于林姑娘的事，多细枝末节他都有兴趣听。 第61章 谁让林姑娘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呢。 而在他口中，蝇营狗苟的林雪竹，此刻正扒着车窗，很是着急地向外看。 越是深山里，资源越多。 她好想薅，可是她走不开。 只能以五米为限，薅点眼睛能看见的。 好不容易又熬了一下午。 傍晚时分，流放队伍在山中一片较为平坦的空地上扎营。 林雪依刚被扶下车，林雪竹就飞奔着窜了出去。 搞得一觉醒来，发现堂姐不见了的林宇轩惆怅不已。 不同于山外围已被周边百姓采集过的景象，深山里的野菜野果，只有部分动物会吃。 林雪竹不仅找到了紫苏、艾蒿、灰菜、蕨菜、苋菜、蜀葵、黄花菜等野菜，甚至还发现了山核桃、山杏、野蓝莓、无花果、山葡萄等果树。 她薅羊毛的速度极快，植物先整株移进空间。 再用意念挑选想吃的采摘下来，放进藤条筐。 不到一个时辰，她便带着满满一筐食物，准备回营地。 半路上，她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 腿不自觉地就向着味道飘来的方向找了过去。 是一棵高大的槐树，白色的槐花挂满枝头。 一群小蜜蜂绕着槐树飞来飞去，显然很喜欢这个食物充足的地方。 林雪竹的目光向四周搜索，终于被她找到一个硕大的蜂巢。 她想要里面的蜂蜜，但不想带走一只蜜蜂。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于是，她默默后退，和蜂巢保持了五米的距离。 然后，意念一动。 蜂巢被她收进了空间。 与此同时，瞬间被丢出家门，且发现家突然消失的蜜蜂群骚乱起来。 林雪竹转身就跑，在蜜蜂发现她之前，回到了营地。 这才有心思感叹，空间这个功能很好，移物的时候，可以只移被她选中的东西。 此时，营地里的篝火已燃起。 马嬷嬷领着胡家三兄弟、翠儿以及顾贞娘，正按照林雪竹的意思把野猪内脏串成串。 翠儿接过林雪竹的背筐，拉着顾贞娘去洗菜。 林宇轩一把抱住林雪竹的大腿，小奶音气鼓鼓地说：“堂姐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带着我？” 林雪竹看见小家伙皱巴巴的脸，顿感歉意。 刚才跑的太匆忙，竟然把小堂弟给忘了。 让这么小的孩子，再次感受到被大人忽略的失落，实在罪过。 她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树叶包，摊开在小家伙眼前。 “这是堂姐采的花？”林宇轩问。 林雪竹点头，拿起一朵花，放进林宇轩嘴里，说道：“吸一下，甜的。” 林宇轩小嘴一嘬，立刻便开心地笑了，“是花蜜。” 小家伙聪明的样子成功取悦了林雪竹，她把树叶包整个送给他做礼物。 结果，流放路上一直在接受同甘共苦教育的林宇轩小朋友，就像只花蝴蝶一样，到处分享他的花蜜。 连胡家三兄弟都给了。 搞得三个糙汉子一脸被萌化了的神情，看得林雪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确保全家人都吃到了，林宇轩才扑腾着小短腿，爬进马车里，独自享受剩下的花蜜。 林成尧也从背筐中取出一个树叶包，献宝似的摊开给林雪竹看。 “大侄女，我和你婶婶采到了茉莉花，泡水喝很香的。” 第51章 真香虽迟但到 见林成尧一脸开心的样子。 林雪竹扛出另一个背筐，将上面覆盖的枝条掀开，露出硕大的蜂巢。 “蜂蜜茉莉花水，叔叔，你说是不是绝配？” 看见蜂巢的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等发现没有危险后，他们难以置信地看向林雪竹。 尤其是林成尧，心情十分复杂。 今天他采到了不少好东西，还想出了茉莉花水这么个得意之作。 本想着终于能在家人面前长长脸。 没想到，大侄女直接掏了个蜂巢回来。 这怎么比？ 这是要卷死谁！ 林雪竹全然不知，林成尧还有这么百转千回的心思。 她向马兴借来匕首，小心翼翼地将蜂巢切开，割了片蜂蜜。 然后用树叶把蜂巢裹得严严实实，藏进马车的暗格里。 那片蜂蜜，被她切开塞入水囊，又塞了些茉莉花，扔到溪水里泡着。 见穿串组快要结束工作，林雪竹亲自上手，取了几串大肠，放在火上烤。 不多一会，伴随着油脂呲啦呲啦的爆裂声，又香又臭的味道飘入大家的鼻子里。 林雪竹抓了点盐巴，小心翼翼地撒在大肠上，又让几串大肠互相摩擦，使味道更均衡。 “这玩意能吃吗？”林成章小声嘟囔。 他脸上的怀疑和嫌弃，虽竭力掩饰着，但还是被文秀清看了出来。 她和自家夫君报着差不多的想法，可是能怎么办，那是闺女想吃的啊。 “你少说话，给你吃就吃，别让闺女伤心。”文秀清警告道。 她话音刚落，就见林雪竹热情洋溢地递了两串烤大肠过来，嘴上说：“爹娘，你们尝尝。” “好……”刚才还一副视死如归气势的文秀清，接过大肠的时候，手抖了抖。 林成章也强作镇定，脸上保持着读书人文雅而矜持的微笑。 第62章 林雪竹又给林成尧和蒋琪霜，陆氏和林佳瑗分别送了烤大肠。 第一批成品就这么多，长辈先吃。 见几人拿着烤大肠，一副饿了但却不知如何下口的样子。 林雪竹给他们一人递了一片苏子叶，道：“包着吃，可好吃了。” 林成章吞了下口水，心中默念着媳妇刚才说的话。 不能让闺女伤心，给吃就吃…… 嗷呜一口，咬下一块大肠。 咀嚼的第一下，臭烘烘的。 想起野猪活着的时候，这玩意的用处，林成章有些反胃。 强忍着恶心，又咀嚼了一下。 似乎挺有嚼劲，油脂在口中炸裂，满嘴的炭火气。 大胆地咀嚼起来。 嗯，真香！ 眼看着林成章的表情，渐渐从难以接受变得享受。 余下的五个人都跃跃欲试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烤大肠。 经历了和林成章差不多的心路历程后，他们越嚼越起劲。 好吃啊，干吃大肠又油又香，配上苏子叶就是另外一番滋味。 总之，怎么吃都好吃！ 等其他人都上了头，林成章已经撸完一串，准备自己动手烤制了。 林雪竹又完成一批，分给元修、陆默、马兴、林雪依和林宇轩。 她自己也终于吃上了一串。 元修看着被烤得发黑的竹签，咬了咬后槽牙。 他的暗器，是彻底不能用了。 “夫君，你怎么不吃？”林雪竹见元修面色不善，连忙撒娇卖萌。 “没胃口。”元修冷冷道。 林雪竹似懂非懂，天真地问：“莫非夫君不想吃烤大肠，想来一串烤腰子？” 林成尧闻言，摇头晃脑接话，“中医讲究一个以形补形，侄女婿年纪轻轻就懂得养生，大侄女你应该感到欣慰啊。” 林雪竹：叔叔，喝酒不开车知道不？你是醉大肠油吗？ 元修：以形补形，那你们叔侄俩多吃点猪脑吧！ 尽管心中吐槽，但害怕林雪竹真的给他烤腰子的元修，还是赶紧咬了一口烤大肠。 他常年征战在外，对吃的东西本就不挑剔。 没有心理负担，对烤大肠的味道自然接受得更快。 吃了一串之后，他沉默了好久。 不得不说，林雪竹那女人，在吃上面，是挺有造诣的。 苏子叶不仅能解大肠的油腻，还能增添一丝清香，让大肠的滋味得到升华。 “来来来，自己动手哈，烤起来烤起来。” 林雪竹招呼全家，顺便也招呼了胡家三兄弟。 一家子每人手里拿着几串，凑近篝火，边烤边吃。 碳烤的香气很快覆盖了附近的区域。 勾得人馋虫都出来了。 林雪竹从小溪里捞起水囊，给各家的竹筒杯子倒上蜂蜜茉莉水。 香甜清凉又芬芳的滋味一入口，解渴又解腻。 其他犯人：瞧瞧人家，这哪里是在流放，分明就是在郊游啊。 把流放的日子过得这么有声有色，也是没谁了。 就连坐在马车里吃独食的官差，都向这边投来艳羡的目光。 林雪竹挺有眼色，连忙烤了一大把各色下水，让马兴给他的同僚们送去。 这一切，都被林雪兰一家看在眼里。 老夫人瞄了一眼周申义，话里有话道：“他们一家用从咱家偷来的银子过好日子，可真是心安理得。” “哦？还有这种事？”周申义立刻来了精神。 老夫人立刻添油加醋地把林雪竹的罪状数落了一遍。 听完，周申义义愤填膺。 别的不说，那蝇营狗苟的娘们敢欺负温柔善良的林姑娘，他可忍不了。 这口气，他一定要帮林姑娘讨回来。 想到这里，周申义对随行的小厮兼车夫使了个眼色。 小厮会意，拿着银子去找刘奎。 不一会，他扛着一大筐黑馍馍走了回来。 将筐往地上一放，喊道：“林雪兰姑娘请大家吃馍馍，排队来领，一人一个。” 和四处飘散的烧烤香气相比，黑馍馍确实没什么吸引力。 但对于勉强糊口的大多数人来说，能多吃一个黑馍馍，也是不可多得的幸运。 见人群聚拢过来，小厮故意拔高了嗓音。 说道：“有些人啊，就喜欢吃独食，自家大鱼大肉，不顾他人死活。这种人呐，就算老天不开眼，难道大家看不见吗？以后这些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家可别管他们。” 这话，就差把林雪竹一家人的名字念出来了。 正吃到兴头上的一家人，顿时都没了胃口。 第52章 你个小纸片人，没事招惹我干什么 林雪竹扔下手中的竹签，往小厮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 瘌蛤蟆怎么一茬接一茬的，刚走了郭氏，又来了周申义主仆俩。 她刚要开口，就听胡一桶说：“咱自己杀的野猪，自己吃怎么了？这猪要不杀，说不定多少人要受伤。说我们吃独食的，有种把你马车里的好东西分给大家，别弄几个黑馍馍就出来开善堂。” 一番话，说得小厮变了脸色。 这人要不要脸，主子马车上的东西多金贵，怎么能拿出来分给大家？ 他下意识反驳道：“要饭吃还嫌馊，你是哪家的大少爷！” “住口！”周申义眼见小厮一句话，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气得想打人。 第63章 小厮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嘴。 周申义眼睛微眯，盯了林雪竹一眼。 这娘们真不简单，连她家的下人，都这么牙尖嘴利。 周申义嘴角扬起一抹冷淡的笑意，开口道：“我家下人不会说话，大家别往心里去。我此番出门，所带食物有限，实在不够分给大家。等翻过这座山，我替林雪兰姑娘捐些补给，到时候带着大家开荤。” 说完，他得意地瞄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对他报以职业假笑。 画大饼谁不会呀，她一国库的金银财宝呢，够养活这些人祖孙八代了。 可升米恩，斗米仇，人和人的交往，靠的是利益交换，而不是施舍啊。 这周申义，怕是打小被保护得太好了，一味的高高在上，人情世故方面，双商欠奉。 且看他为林雪兰的这番筹谋，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吧。 林雪竹和林成章对视一眼，各自了然。 话不多说，继续干饭。 吃饱喝足，一家人各自休息了一会，就分头劳作起来。 林成尧兴冲冲地取出一包药材，拿给林雪竹看。 “大侄女，这些药材对侄女婿的腿伤非常有益，每天煮水湿敷，能促进断骨生长。我再给侄女婿配些内服药，内调外养，双管齐下，他的伤便能快些好起来。” 林雪竹知道，林成尧为了给元修治伤，可谓绞尽脑汁。 一方面要考虑元修的伤情，对症下药。 一方面又要根据现有的药材，不断调整药方，斟酌剂量。 是以走了好几天，才定下这内调外养的两个方子。 她叔叔可真是个好大夫。 就在林成尧开开心心和蒋琪霜去煎药的时候，周申义闻风踱步而来。 他往锅里瞧了一眼，嫌弃地撇了撇嘴角。 故意凑近元修道：“这方子倒是对症，只可惜都是些寻常药材，药效有限。可见，这位林大夫医术平平，能应付些常见病症，但对于元公子这样的伤势嘛，怕是要露怯。” 这话一出，不等林成尧做出反应，蒋琪霜先不乐意了。 他们要是有名贵药材，还轮得到这三白眼大放厥词？ 她冷笑道：“名贵药材谁不会用？像我夫君这样，在艰苦的条件中不断修改方子，才是真正的懂医术。” 林雪竹艳羡地看了林成尧一眼。 婶婶她对叔叔是真爱呀。 平时不声不响，但凡有人对叔叔不利，她就冲出来扛伤害了。 叔叔一定是被婶婶保护得太好，说话才时常不过脑吧。 再看那周申义，像被人戳到痛处一般，苍白的脸色中泛起了一丝青。 这些年，他仗着家族经商的优势，拿到了不少名贵药材。 也因此，有人诟病他医术不精，只不过靠着药材给垂死的患者吊命，取巧罢了。 他本来对这种说法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家族的实力也是他的实力。 那些诟病他的人，一定是出于嫉妒。 可，凭什么区区乡野村妇，也敢对他指手画脚？ 她算什么东西！ 满腔怒火化作战意。 周申义决定，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那姓林的江湖郎中颜面扫地！ 于是，他阴沉道：“既然说到医术，那不如林大夫与我各出一方，比试一番如何？” 林成尧立马摇头，“医者互相学习乃是为了治病救人，岂可因沽名钓誉而起了争斗之心？” “你不敢？那便算我赢。”周申义道。 “怎么不敢，我替我叔叔答应你。”林雪竹连忙接过话头。 周申义三白眼一眯，轻蔑地打量了她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是送你叔叔去出丑。 林雪竹呵呵哒。 你个小纸片人，没事招惹我干什么！ “你们等着。”周申义环视众人一眼，转身向他的马车走去。 林雪竹假装不服气地跟了他几步，待与马车的距离缩短到五米之内，她安静地停了下来。 只见周申义爬上马车，颇为谨慎地关紧车门，片刻之后，捧了个金丝楠木匣出来。 他颇为鄙夷地瞧了林雪竹一眼，对林成尧道：“林大夫，这丹药的方子，可是倾我半生心血研究出来的。别的不说，只要你拿起来闻闻，就会立刻甘拜下风。” 话说得这么玄乎，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光凭气味就能打败对手？ 可得仔细瞧瞧。 见众人把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周申义自负地仰起了头。 用十分吊人胃口的姿势，缓缓掀开木匣的盖子，展示给众人看。 众人：啥玩意？ 周申义吸吸鼻子，没有闻到丹药的清香。 又见众人一脸不解，便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后背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那用尽天材地宝，辛苦炮制了半年之久，包治百病的还春丹哪去了？ 那可是要献给皇上，为自己、为家族换取前途的啊。 要不是为了配齐最后一味药引，他也不会来到这深山之中，还差点丢了性命！ 如今，药成了，却没了。 不仅半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还会因欺君之罪，祸及自身，累及家人啊！ 林雪竹望着周申义变幻莫测的神色，心中对他有些同情，但不多。 第64章 根据书中描写，那还春丹是周申义为了给自己调养身体，精心炼制的。 但爱上林雪兰之后，为替心上人救心上人，他便将还春丹让给了元修。 结果，元修的腿伤痊愈，他的病症却没能痊愈，导致最终饮恨而亡。 这，就是舔狗的结局！ 第53章 这些东西里，可有你的宝贝？ 林雪竹想着，反正这还春丹最后也是要给元修的。 她提前拿过来，剧情大差不差，顶多就是让周申义少了个讨好林雪兰的机会而已。 又不是什么大事。 可她不知道，自打她搬空国库，一走了之后，京中那位狗皇帝就病了。 周申义原本给自己炼制的还春丹，被他念头一转，许给了狗皇帝。 现在丹药丢了，他是三魂七魄都飞出了天外。 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拉着小厮去车上找。 可林雪竹哪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这周申义不惹她便罢，既惹到她了，自然是一条苦茶子也不会剩下的。 所以周申义这一翻，就发现不仅丹药丢了，车上的所有物品都没了踪影。 “失窃了，失窃了，我们的马车失窃了。”小厮一脸惊恐地去找刘奎。 刘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反问：“你们马车失窃了，跟我们官差有什么关系？” 小厮理所当然道：“你们既是官差，难道不抓窃贼吗？” 刘奎好笑地看着他道：“我们只负责押送犯人，你们是犯人吗？” 小厮语塞，束手无策地望向周申义。 周申义自知官差靠不住，要想抓贼只能靠自己。 他急中生智，想到老夫人曾说过，林雪竹偷了她的银子，便料定自己马车上的东西也是林雪竹偷的。 于是，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林雪竹，开口道：“林娘子，可否将在下的还春丹归还？至于其他物品，若林娘子喜欢，拿去便是。” 这一番话，成功把众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林雪竹的身上。 林雪兰嘴角一勾，颇有种看好戏的惬意感。 林雪竹却眸色一凛，不客气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周神医，你这神医之名，别是用脸皮换来的吧？” 她话一出口，不用说林成章林成尧等人了，就是遍身忧郁气质的林佳瑗，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申义却没心思品味这话中的讽刺意味。 他想的是：她急了她急了，东西果然是她偷的。 于是，周申义更加有把握了。 “林娘子，你若不惧，便让我们搜查一下马车如何？”周申义道。 林雪竹自然不干，“我凭什么要让你搜？” “自是因为我刚刚要与你叔叔比试，我的丹药就丢了，你的嫌疑最大。”周申义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 林雪竹嗤笑，“给人定罪是要讲证据的，如果你的空口白牙有用，还要律法做什么？” 周申义无言以对。 证据，他确实是没有。 而且他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自己的马车太远。 他根本没看见有什么可疑之人，出现在马车附近。 然而此时此刻，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哪怕把在场所有人都搜查一遍，他也一定要找到还春丹。 林雪兰本以为，周申义闹这么一出，只是为了栽赃林雪竹，让其没脸。 但越看，她越觉得周申义的表情不似做假。 难不成真的失窃了？ 若是那样，他们家刚得到的好日子，岂不就没了？ 林雪兰心中暗暗着急。 便在一旁帮腔道：“雪竹妹妹，为了证明你是清白的，就让周神医搜一下吧。毕竟，咱们队伍里有马车，能藏东西的，就你们一家。” 她这么一说，周申义立刻反应过来，说道：“没错，我丢了那么多东西，寻常人便是能偷走，也没地方藏，只有你家有马车，一定是你们。” “你们少血口喷人！林娘子家的马车，一直由我亲自照管，你说他们偷东西，难道是在质疑我监管不力？”马兴怒道。 此时的周申义，看谁都像贼。 听马兴这么一说，思维再次发散。 她林雪竹有多大能耐，能偷走他一车东西？ 这事，说不定就是官差与她勾结一起做的。 周申义越想越气，赌咒发誓道：“东西一定在那个马车里，如果没有，我周申义愿下跪向林娘子道歉！” 他都这么说了，围观群众不免也起了疑心。 林雪竹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慢悠悠提条件，“可以搜，但我家东西也多，不能任由你祸害。这样吧，我们把东西都搬下车，当着众人的面搜。孰是孰非，一看便知。” “好，一言为定。”周申义信心满满道。 林雪竹并不急着搬东西，而是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若是搜不出东西来，你一人下跪道歉是不够的。刚才帮你说话的林雪兰，也要跟你一起跪。” 林雪竹说着，将目光落在林雪兰身上。 圣母白莲花女主，考验你的时刻到了。 林雪兰面色一僵，似有些犹豫。 要她替周申义打抱不平可以，毕竟就算是搞错了，她也没什么损失。 但若较真起来，她难道要为了个周申义下跪吗？ 这一跪，可是把里子面子都跪没了，以后她还如何面对元修？ 第65章 见林雪兰面露难色，世纪舔狗周申义连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为难林姑娘干嘛！” 林雪竹不为所动，轻飘飘道：“为难谈不上，我只是听了她的建议自证清白，为了报答她，也给她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否则，我真要误会，她刚才是在刻意诬陷我。” “好，下跪就下跪！”林雪兰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她帮周申义这一回，周申义就不仅欠她一条命，还欠她一个大大的人情。 这些东西，早晚都会回馈到她身上的。 想到这里，林雪兰偷偷打量了元修一眼。 只见元修饶有兴味地盯着林雪竹，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从始至终，没给她一个眼神。 林雪兰心中失落，对林雪竹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 而林雪竹得到林雪兰的同意后，让胡家三兄弟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 周申义和小厮亲眼盯着，确认再无遗漏后，胡家三兄弟把东西摊开在众人面前。 一张野猪皮，一个蜂巢，一筐药材，一筐野猪肉，外加一堆草鞋、草席、簸箕等杂物。 都是众人看见过的。 周申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白了。 林雪竹皮笑肉不笑地抱着肩，问道：“周神医，你好好看看，这些东西里，可有你的宝贝？” 第54章 神医的自尊碎了一地 “没，没有。”尽管不愿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周申义一点办法都没有。 比起即将下跪道歉的屈辱，他更担心找不到丹药，全家一起玩完。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林雪兰一脸委屈巴巴地问：“周神医，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周申义将目光落在官差的马车上，神色疯魔道：“那些马车还没搜呢。” 刘奎一听，这货把主意打到他们官差头上了。 当下也不能袖手旁观，冷笑道：“怎么，你还想搜老子的马车？” 林雪竹：纸片人，你别太离谱。 周申义刚想说“有何不可”，胳膊就被林雪兰抓住了。 “周神医，切莫冲动，那些可是官差，咱们惹不起的。” 林雪兰一句话，提醒了周申义。 他眼珠子转了转，道：“我所丢的丹药，世间仅此一枚，是要献给皇上的。若是在这丢了，皇上追究起来，所有人都是掉脑袋的罪名。” 他还不信了，听了这话，还有人敢打那丹药的主意？ 结果，话说出口半天，没一个人有反应。 他自然不知拿他丹药的人，连国库都偷过，心态稳的一批。 只怀疑自己搞错了，窃贼或许另有其人。 就在他绞尽脑汁，努力推测窃贼身份的时候，林雪竹开口了。 “喂，那个姓周的神医，你到底还跪不跪了？” 周申义脑子轰地一声，差点炸了。 丹药没找到，还得给一个庶出子家的丫头下跪。 他的人生，从未如此屈辱过。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林雪竹对刘奎道：“官爷，这人混入我们的队伍，一来就说别人偷了他的东西。要我看，说不定他的东西早丢了，想把这口大锅甩在我们头上，自己逃脱罪责。官爷还是早做决断，小心被他算计啊。” 刘奎一听，有道理啊。 这人说他有颗绝世大丹药，谁看见过？ 好端端的，非跑林娘子家寻晦气，怕不是早有预谋，要让他们这些人顶罪吧？ 刘奎是个当机立断的，马上对林雪兰道：“你带回来的人，与我们无关，若是出事，也只与你们一家有牵连。” 林雪兰本指望周申义帮她挽回失去的人心，没想到一番操作下来，连官差都放弃他们了。 连忙道：“官爷明鉴，不久前扎营之时，周神医还从马车里拿了吃食出来，想必那时候东西还在。只不知，究竟何人有如此快的身手，不过一个时辰，便将全车物品悉数盗走。” 说着，她将目光盯在了陆默身上。 这队伍里身手最好的两个人，除了元修，就是陆默。 她倒是不想把这事扯到元修身上，但此时此刻，她必须转移众人的视线。 她没有别的选择。 就在她心慌意乱的时候，突然，小腿处传来一阵剧痛。 她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 声音挺大，所有人都向她看了过去。 “有人……”林雪兰刚想说有人暗算她，就听耳边一阵风声疾驰。 她下意识抱住头，趴在了地上。 这一举动，看得众人更摸不到头脑。 林雪竹却瞧得清楚。 两个石子，都是元修弹出去的。 啧啧，心黑的男主，这就开始虐女主了啊。 她刚想窃笑，就听元修冷冷道：“周神医，林雪兰都向我夫人跪地认错了，你还不肯吗？” 林雪竹牵起的嘴角，就那么僵硬住了。 元修这是在替她出气吗？ 天啦噜，男主是吃错药了吧！ “我没……啊！”林雪兰刚要辩驳，突然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噗嗤！ 林雪竹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既然“亲亲”夫君替他摆了局，她当然要物尽其用了。 于是道：“麻烦周神医快点，大家晚上还有事呢。” 经这么一闹，围观人群对周申义的观感都不好了，对林雪兰则是更差。 第66章 听了林雪竹的话，便有人跟着起哄，“就是，要跪快跪。不跪就承认一句自己不是男人，说话不算话，求林娘子放过你。” 这人也是绝，给周申义两个选择，每一个都很屈辱。 群情激愤之下，无依无靠的周申义只好双膝下跪，勉勉强强说了句，“林娘子，是我误会了你，对不住。” “我原谅你了。”林雪竹轻描淡写地说：“周神医跟我叔叔的比试，我叔叔胜。” 林成尧热泪盈眶。 大侄女，你还记着这事呢，你对叔叔可真好。 林雪竹对林成尧招招手，“叔叔，不是要给我夫君治伤吗，搞快点，早弄完早睡觉。” “好嘞。” 林成尧叫了林成章、陆默和严大。 胡家三兄弟也主动帮忙。 七个人合力，把元修抬进马车。 脱裤子，敷药，盖草席，动作一气呵成。 默契度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而女眷们也各干各的去了。 仿佛刚才那一番闹腾根本没发生过似的。 周申义先是被迫下跪道歉，接着又惨遭无视，自尊碎了一地。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 更棘手的问题是，他现在身无分文，还不受官差们的庇佑。 回家吧，没丹药等于找死。 不回家吧，没盘缠又活不下去。 主仆二人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自我流放。 在做出第二颗还春丹之前，死活也不能回周家。 至于这一路上要如何解决温饱问题，那当然要拜托温柔善良的林姑娘了。 这份大恩，他定会铭记于心的。 于是，当林雪兰醒来后，就被迫接受了一个现实。 她本以为的靠山，转眼变成了累赘。 不仅再也无法为她全家提供吃喝，还要分食他们的黑馍馍。 周申义信誓旦旦，等出了深山，他就去行医。 赚来的诊金，一定会让他们再次过上从前的生活。 林雪兰心中对此说法嗤之以鼻。 别说周申义短期之内能赚到多少诊金，就算他真有那个本事，要凑齐一颗还春丹的药材，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他赚来的钱，能有多少用在她身上，她可不报任何希望。 但，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是不能流露出来的。 谁让她手欠，救了这么个冤家。 她吃了人家的东西，现在人家赖上她了，她又不好说翻脸就翻脸。 这苦啊，只能往肚子里咽。 第55章 他该不会是想做掉她了吧？ 天快亮的时候，林雪竹从睡梦中醒来，照例去空间整理昨天收获的资源。 正要把果树种进果园，她突然发现，前几天收进来的野桃子树，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原本又青又小的果实，不仅变大了，还变得粉嘟嘟的，看着就喜人。 她摘下一个，洗去桃毛，咬了一口。 香甜的汁水，瞬间爆了满口，说一句人间极品丝毫不过分。 林雪竹速度极快地干掉了一个大桃。 心里盘算着，这大概也是空间的功能。 植物在这里生长，相当于自动浇水施肥。 她好期待，能够收获更多的资源。 想到这里，她又跑到竹林去溜达了一圈。 果然看见许多嫩笋破土而出。 生机勃勃的样子，让人内心极度舒适。 林雪竹又去了鱼塘。 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正在脱壳的小螃蟹。 螃蟹脱壳，就是要长大的迹象。 林雪竹决定给它找个媳妇回来。 这样，终有一天，她就能实现河蟹自由了。 满意地从空间出来，林雪竹见马嬷嬷和顾贞娘已经醒了，正在火堆旁收拾昨晚挂在那里熏制的野山猪。 “我去附近走走。”林雪竹打了声招呼就跑开了。 这次，她用不着挑挑拣拣，凡是能吃能用的，无论品相如何，只管移入空间就是。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跑了回来，还带回来十几个大桃子。 此时，全家人几乎都起来了。 马嬷嬷做好了野菜炖猪腿，正等着林雪竹回来一起吃。 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吃完早饭，在林雪竹的提醒下，都把脚上的草鞋换成了草靴。 对即将到来的艰难路程，严阵以待。 林雪竹观察到，不同于初上路时的不知所措。 流放队伍中的大多数人，已经开始效仿她家的生存方式了。 只不过因为种种局限，他们并不能像她家一般顿顿吃饱饭。 而且正如她所料，他们的身体在经过几天的消耗以后，现出疲态。 眼神也开始蠢蠢欲动。 林雪竹和林成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担忧。 “爹娘和叔叔婶婶，你们四个负责采药。姑姑、姨母、马嬷嬷、翠儿和顾贞娘，你们五个负责做饭和编织。严大、陆默和胡家三兄弟，你们五个负责打猎和护卫。至于雪依和轩儿，你们两个和我夫君乘坐马车。” 林雪竹分配好了人，又开始宣布纪律。 “从今天开始，一直到走出深山为止，任何人不得单独行动。非必要不离队，如果一定要离队，女眷和孩子须得有护卫组的人跟着。” 她说完，见全家人都用一种迷惑的目光望着自己，不解道：“怎么了？” 第67章 “那你呢？”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安排了一大圈，就没把她自己安排进去。 林雪竹顿时有些尴尬，解释道：“我先跟着采药组行动。” 她空间里的野菜野果已经够全家人吃，再搜集就是为了提高生活品质了。 她的下一个目标，是在空间里种药材，有备无患。 所以，她打算跟林成尧和蒋琪霜学认药材。 定好分工后，她给每人发了个大桃子，嘱咐他们吃的时候背着点人。 众人会意。 虽然他们对桃子的来路感到好奇，但不耽误他们对桃子的去路保持警惕。 毕竟，对于大多数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来说，吃桃子实在太奢侈了。 “大侄女，要不以后吃饭的时候，我们都找没人的地方偷偷吃吧。”林成尧建议道。 “没用的。”林雪竹摇摇头，看了看白白胖胖的林宇轩，又看了看日渐消瘦的别家犯人，说道：“体重骗不了人的。” 等别人再瘦点，就会发现他们家的一枝独秀。 林成尧轻叹一声。 看来日子过的太好也是件愁事。 趁着林雪依和林宇轩还没上马车，林雪竹先钻了进去。 她手里攥着颗丹药，悄咪咪递给元修。 元修看了一眼，冷声问：“周申义丢的那一颗？” 林雪竹唬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对于这颗丹药的来源，她本来是打算模糊处理的。 然而她也清楚，元修不好骗。 一旦他生疑，她编出再完美的理由也没用。 顿了顿，只好软了声音道：“你吃嘛，吃了伤就会好了。” “我不吃。”元修倔强地别过脸。 林雪竹有些发愣。 难道因为她不是女主，连她拿出来的药，元修都不肯吃？ 女配与女主的人格魅力，竟然差这么多？ 好让人伤心。 元修见她一脸呆滞，心情莫名有些开朗。 他故意道：“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不吃。” 果然，女配拿来的东西，就是来路不明的东西。 林雪竹瘪着嘴，默默把还春丹收了回去。 不吃就不吃，她留着喂狗，也比给这个不识好歹的男人强！ 元修见她不吭声，嘴角竟带了一丝笑意。 “你过来。”他伸出手，勾住她的脖颈，让她凑近自己。 林雪竹心中警铃大作。 不会吧，她好心送药诶，他不会这么迫不及待想掐死她了吧？ 正要挣扎，就听元修压低了声音，幽幽道：“其实夫人给的水和御制元气丹就足够了。” 林雪竹霍然睁大了眼睛。 他知道了？ 转过脸，刚好与元修幽深的目光对上。 就见元修冷然一笑，又道：“当然，还有御制金创药的功劳。” 天呐！ 林雪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元修放开她的脖子，肃了神色道：“我自小在宫中长大，你真以为换个瓶子，我就认不出来吗？” 林雪竹：泥煤…… 元修点到为止，挥挥手，示意她下车。 林雪竹：狗还是你狗，你认出来了你不早说，故意装傻试探我是吧？ 想到自己巴巴地替他治伤，还妄图阻止他黑化。 她就觉得，自己真是个旷古绝今的大傻x！ 从马车上下来，林雪竹心里七上八下的。 元修本可以继续装下去的，可是他没有，他摊牌了。 为什么？ 警告她？ 让她以后离他远点，别再多管闲事？ 还是说，他对她的忍耐度，已经快到极限了？ 该不会，已经有了做掉她的想法了吧？ 第56章 狗皇帝，看老娘怎么搞你心态 见林雪竹神色恹恹，林成章关切地凑了过去。 “闺女，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爹，爹扎个小人诅咒他。” 林雪竹莫得表情地看了她爹一眼，道：“爹，你可是个文官。” 怎么搞得跟神官似的。 林成章理所当然道：“就是文官才扎小人，武官的话，爹就直接上手了。” 林雪竹：好吧，有道理。 父女俩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调侃，就听前方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猝不及防的，扬起的尘土向他们扑面而来。 林成章忙转了个身，把妻女护在怀里。 林雪竹扒着她爹的胳膊向外看，就见一行十几个穿着铠甲的骑兵，以极其嚣张的姿态，穿过流放队伍，疾驰而去。 兖王的人？ 林雪竹认出了铠甲上的印记。 同时想起，这座深山里，是有一个兵器营的。 兵器营的地点乃是绝密，只有皇帝和负责督办的官员知道。 而督办兵器的，正是兖王。 按说兖王的人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 但林雪竹却知道，兵器营里纪律森严。 如无特殊情况，是不允许人员进出的。 更不用说一下子出动十几个人了。 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不过，接下来的一整天，什么都没发生。 流放队伍寻寻觅觅，好不容易找到了适合扎营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今晚只有打猎组出动吧，其他人不要到处乱走了。”林雪竹说道。 第68章 林成章也察觉出气氛异常来，点头表示同意。 陆默带着严大和胡一桶出发了，余下的人皆守在营地里。 林雪竹借口累了，钻进马车便睡。 今天的生物钟要颠倒一下。 她决定后半夜无人察觉的时候，再跑出去薅资源。 等她一觉醒来，已是深夜。 林雪竹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偷偷向外看。 全家人都睡了，仍是唯有元修一人保持清醒，正坐在稍远些的大树下削木头。 林雪竹蹑手蹑脚，从车厢另一端爬了出来。 躲过元修的视线，悄悄向树林里走去。 看着满地被刨过的痕迹，她不由得有些唏嘘。 这得是多饿，才能连草根都不放过呀。 她只好继续往深处走。 渐渐的，她走出了流放犯人的活动范围，资源多了起来。 她一边走一边收，终于在看到一棵栗子树后，觉得这一趟圆满了。 心里想着糖炒栗子的滋味，意念将栗子树收进空间。 眼前骤然空了一片，林雪竹猝不及防的，和一只小鹿大眼瞪上了小眼。 那小鹿应该是躲在栗子树后面休息的，不料一个不留神，栗子树就不见了。 鹿傻了，迷茫地望了林雪竹两秒钟。 然后，爬起来撒腿就跑。 林雪竹下意识跟着它跑。 小鹿的速度极快，且跑出了蛇形走位，小尾巴还不住地往反方向甩，试图误导林雪竹。 林雪竹体力虽好，但追了一会，始终没能将距离缩短到五米之内，最终也只好放弃。 这么可爱的小鹿，她是不打算吃的，只想捉进空间里养着，没事还能撸一把解闷。 但既然追不上，就说明天意如此。 小鹿终究属于山林，不可被她豢养驯服。 不过，小鹿把她带到了一个资源极其丰富的地带。 她惊喜地发现了榛子树，银杏树，甚至还有香榧树。 算一算，光是坚果类，她都凑齐了五六种。 若是产量能上去，她都可以开个坚果铺子了。 林雪竹实打实薅足了资源，内心十分满足。 就在她决定打道回府的时候，她发现了一条山林小路。 看着眼前大概五尺宽，寸草不生的土地，林雪竹陷入了沉思。 这深山里的路，跟外面的可不一样。 若非有人刻意开路，土地是不会秃到如此程度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经常有人会走这条路。 林雪竹联想到那神秘的兵器营，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个大秘密。 好奇心驱使她沿着小路向前走，可理智却告诉她回去。 因为她并不清楚，她距离兵器营还有多远。 这就无法保证，她能在天亮之前赶回营地。 林雪竹权衡之下，果断转身，重新钻进小树林中。 回程换条路，佛系薅资源。 这时，她听见远处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快点，一定要在天亮之前赶到。” 林雪竹顿住脚步，找了片茂密的草丛，躲了进去。 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几辆平板车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林雪竹仔细看去，就见每辆平板车上都躺着十几个人，他们年龄不一，有男有女。 但却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衣衫褴褛、身材瘦削。 林雪竹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段书中的描写。 在狗皇帝的某个生辰宴上，一位史官发表了一番马屁言论。 大意就是，在英明君主的统治下，京城人民生活富庶，路边甚至见不到乞丐或是流民。 这说明什么？ 说明君主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呀。 林雪竹心中冷笑。 所以，乞丐和流民都去哪了？ 呵呵，都被狗皇帝抓去做苦力了啊！ 免费的苦力，迷晕了带进深山里。 除了被奴役，没有第二条出路的那种。 而且，狗皇帝连几岁的小孩子也不放过。 林雪竹就看见了好几个跟林宇轩年龄差不多的小娃娃。 这是要培养童工？ 林雪竹顿时气得想骂娘，心里有种把那些乞丐和流民装进空间带走的冲动。 但在看见队伍末尾，那十几个穿着铠甲的骑兵后，她还是忍住了内心的冲动。 算了，打不过。 林雪竹老老实实地猫在草丛里。 等那些人走远，才转身往回返。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回营地，而是绕到了营地前方大概三里远的地方。 那里是一处峡谷，两边皆是陡峭的山峰，巨石林立。 路很窄，且难行。 官差们昨天便说了，要走出峡谷，才能找到下一个扎营的地方。 林雪竹嘿嘿一笑。 将山峰上的巨石移入空间，然后又从空间移入峡谷地带。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狭窄的道路就被巨石堵了个密不透风。 林雪竹满意地拍拍手，脚步轻快地回了营地。 狗皇帝，看老娘怎么搞你心态！ 第57章 二十两你爱卖不卖 天蒙蒙亮，营地里响起刺耳的铜锣声。 “赶快收拾上路了，今天谁敢耽搁时辰，鞭子伺候！” 官差扯着粗嗓门大喊。 周申义从地上坐了起来，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子了。 第69章 昨天中午发黑馍馍的时候，因为过于恶心他没吃。 晚上他的小厮出去摘了点野菜，苦哈哈的，还被林姑娘的家人嫌弃了。 到了睡觉的时候，为了照顾女眷，他把马车让了出来。 结果林成昆那个老匹夫也爬了上去。 他和小厮两人睡在露天里。 面向火堆的半个身子烤得要着火，背着火堆的半个身子又冻得透心凉。 折腾了一夜，本就不怎么样的身子骨更虚了。 再加上一整天没怎么吃饭，此刻周申义只觉得生不如死。 要不是为了林姑娘，昨天半夜他就打道回府了。 然而他如此委屈，别人还不领情。 林成昆从马车上爬下来，跟个大爷似的抻着懒腰。 嘴里嘟嘟囔囔，“瞧瞧人家，一大早就有肉吃。瞧瞧咱家，本来就吃不饱，还带着个累赘。” 周申义脸色一青。 为了林姑娘，他忍。 林雪兰扶着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 听见她爹的冷言冷语，林雪竹一脸温婉平和道：“爹，周公子也不是故意的，要怪还得怪那贼人。” 这话一出，周申义的面子更挂不住了。 林成昆白了闺女一眼，冷笑道：“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他就是个穷鬼，压根没有他说的那些东西，你是被他骗了。” 周申义的牙齿咬得咯咯想。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早用一百个法子，让林成昆不能开口说话了。 可那老匹夫是林姑娘的亲爹，他又奈何不得，只好忍气吞声，在心中暗骂。 幸好，林姑娘不像她爹，还特意走过来安慰了他一番。 周申义这才消了些火气。 转头看向一大早就有肉吃的那一家，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此时，林成尧正一边啃着野兔腿，一边揉着肚子对林雪竹说：“大侄女，你前几天让我准备的润肠药，真是准备对了。天天吃肉，我这都要便秘了。要不今晚咱吃个素吧？” “成啊，吃素简单。不过这山里野味多，能打还是多打些，吃不完的做成熏肉，留着冬天吃。”林雪竹道。 陆默认真地点点头，顺便汇报昨天的战果。 “表嫂，昨天我们用了你的方法，打回来五只野兔。” 想了想，又补充道：“都是成年兔，小兔崽子我们没抓。” “好……”陆默的表情越认真，林雪竹越感到好笑。 严大也开口道：“一桶虽然是第一次打猎，可是学的很快，昨天还捉了只大王八回来。雪竹小姐你睡着了，大家没舍得吃，今晚咱炖个王八汤好好补补。” 他话没说完，林雪竹笑得更欢了。 搞得严大摸不到头脑，呆愣愣问：“雪竹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哈哈哈哈。”林雪竹忍不住啊。 这俩人，一本正经地说着小兔崽子和大王八，是真的口吐芬芳而不自知啊。 她光顾着笑了，全然没发现，周申义听了他们的对话，都要流口水了。 从出生开始就泡在蜜罐里的富贵公子，哪里尝过饥饿的滋味。 此刻，只要能吃饱饭，除了自己的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偏生这时候，流放队伍启程了。 林雪兰一家必须留在队伍里，而周申义的马车，则被勒令只能远远地跟着。 当小厮扶着周申义上马车的时候，他突然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公子你怎么了？”小厮吓坏了。 周家的宝贝疙瘩，可不能在他手里出事啊。 “天怎么黑了？”周申义目光呆滞，用手向前摸索。 小厮的心咯噔一下，差点没跪了。 他正要再说什么，就见周申义身子一软，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半是清醒半是糊涂的状态。 小厮咬咬牙，把周申义扛上马车，然后驾着马车，追上了流放队伍。 “林娘子，救命啊。”他对着队伍中的林雪竹大喊。 林雪竹正跟着林成尧认药材呢，听见声音颇为不悦，没好气地瞪了小厮一眼。 小厮的心又是一咯噔，但想到自家公子性命垂危，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林娘子，可否救救我家公子，他刚才晕过去了。”小厮喊道。 林雪竹不慌不忙道：“我叔叔看诊是要收诊金的，你有吗？” 小厮被噎住了。 若是有诊金，他家公子也不会饿晕了。 这不是难为人嘛。 林雪竹晾了他一会，好心提醒道：“没有诊金，不是还有马车吗？” 小厮差点吐血。 马车是他们最后的财产了，难不成也要拱手让人？ 林雪竹见他犹豫不决，表现得十分理解，道：“我瞧你主子的面相，不似长寿之人。要我是你，我也不动马车。万一他半路翘辫子了，你好歹还能用马车换点银钱跑路，总比什么都捞不到的好。” 这话说的太诛心了，一下子摧毁了小厮的心理防线。 跑路，他往哪跑？ 他是家生奴才，老子娘都在周家呢。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好，马车抵给你。不过这马车是老爷太太花重金为公子购置的，不能只抵一个诊金。” 小厮努力讨价还价。 他听老夫人说，林雪竹偷了她一千一百两银子，便料定林雪竹是有钱的。 第70章 眼下他未经公子同意，就把马车卖了，总要多卖些银子，否则更不好交差。 就见林雪竹伸出两根手指。 小厮大喜。 二百两，这价钱差不多。 市面上的普通马车，一百两就能买下来。 等出了深山，再买一辆马车就是，还能多出一百两银子的盘缠。 这买卖亏的不多。 然而，他窃喜的内心，在听见林雪竹说“二十两”的时候，变得冰凉冰凉的。 “什么？二十两买这样的马车，你怎么不去抢？”小厮都快气炸了。 这娘们不是趁火打劫吗，心黑也没有这么黑的！ 林雪竹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无所谓道：“二十两你爱卖不卖，反正我也不是非要买。” 这小兄弟，买方市场和卖方市场都搞不清楚，还玩什么讨价还价！ 第58章 什么叫趁火打劫 林雪竹说出二十两的时候，不光是小厮，连自家人也忍不住咂舌。 “大侄女是个狠人。”林成尧悄悄对蒋琪霜道。 他知道大侄女手里有钱，而且就是于嬷嬷给老夫人的那一笔。 但他不觉得愧对老夫人，因为是老夫人算计庶出一脉在先。 大侄女不过是拿回属于她爹的东西。 可那周神医的情况有些不同。 他不过是为人张狂了些，大侄女总不至于这么记仇，非要把人家逼到绝路吧？ 蒋琪霜知道夫君心中的想法，便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周申义的事说了出来。 其他人听说蒋琪霜知道内幕，也纷纷凑上来听八卦。 原来，那周申义先天体弱，周家多年来不断地为他寻医问药。 多方治疗无果后，就盯上了旁门左道。 刚好一游方道士毛遂自荐，周家病急乱投医，便信了那道士的话，给周申义娶了个八字全阳的女子。 不出半年，那女子暴毙而亡。 娘家人觉得蹊跷，一查之下，将那道士抓了回来。 才知道，自家闺女是被周申义采补而亡的。 周家见事情败露，想花钱消灾。 那女子家却不依不饶，又扯出周申义一大堆见不得人的事。 最后，周家损失了五个店铺，才将此事了了。 林成尧听了直咂舌，道：“这么说，大侄女也是听说了这神医的恶名，才有意治治他吗？” 蒋琪霜不置可否，“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以大侄女的眼力，应该也看出这周申义心术不正了。我就喜欢大侄女这点，该还手时就还手，自己还不往心里去。” 这话林成尧也赞成，大侄女确实是不往心里去的，但她的对头心态都崩了啊。 全家人听完这个八卦，再看那捧着二十两银子默默垂泪的小厮，也不觉得同情了。 林雪竹招呼严大接管了马车，就来喊林成尧了。 林成尧给周申义诊了脉，悄咪咪地对林雪竹说：“就是饿的。” 林雪竹估摸着应该是低血糖，便从蜂巢上割了一小块蜂蜜，塞进周申义嘴里。 过了一刻钟，周申义慢慢醒转。 还没等他恢复视力，林雪竹便对小厮道：“你主子醒了，咱们的交易完成，现在你把他抬下马车吧。” 小厮瞠目结舌，“林娘子，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看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林雪竹严肃脸反问，又道：“你的主子你不抬，那我就自行处理了。” “别别别。”小厮毫不怀疑，如果他赖着不抬人，林雪竹会把他主子直接扔下车。 无奈之下，他只好颤颤巍巍地把周申义背了出来。 林雪竹立刻安排，把林雪依和林宇轩挪了过来。 以后男人一个车，女人一个车，再也不用为了避嫌而费事了。 这一番操作，看得周申义目瞪口呆。 在他恼怒的质问下，小厮磕磕巴巴说明了前因后果。 周申义气得当头给了他一巴掌，骂道：“你明知那女人诡计多端，竟还去求她，不正给了她趁火打劫的机会？” 小厮心里苦，嘴上委屈巴巴道：“小的也是没办法，这些人里，除了官差，就只有林娘子家能救公子了。” “林姑娘呢？”周申义忙问。 小厮不敢说林雪兰的坏话，只得避重就轻道：“那林姑娘的家人，在公子丢失财物之后，就变了脸色，公子难道没看出来吗？” 周申义怎么可能没看出来，林成昆那老匹夫一副怕被他赖上的样子，实在可恶！ 小厮说着说着，突然浑身一震，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周申义不耐烦地问。 小厮沉吟片刻，怯怯开口，“公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林姑娘家里的人，偷了咱们的还春丹？” “不可胡说！”周申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打鼓。 这几天，除了他们主仆二人，只有林雪兰一家坐过他的马车。 尤其是那老匹夫，只要队伍停下，他就一头扎进马车里。 说是休息，谁知道他手脚干不干净！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顿时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周申义眸色阴沉，压低了声音道：“此事不要声张，以免林姑娘知道了会左右为难。” 嗬，林姑娘说不定还是共犯呢。 小厮这样想，却不敢说，只能敷衍着点点头。 第71章 周申义正想着怎么收拾林成昆那老匹夫，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的感觉它又来了。 “吃的，给我弄吃的。”他将小厮奋力往前推，说到：“去找官差买。” 在这件事上，主仆俩的想法一致。 这钱，不能再被林雪竹挣去了。 周申义瘫坐在地上，目送着小厮飞奔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他的人生都要过去了一般，小厮才终于跑了回来。 “吃的呢？”周申义伸出颤抖的手。 小厮为难地看了他一眼，“主子，官差说，前方遇落石，路走不通了。” “所以呢？”周申义咬牙切齿。 “官差们气急败坏，没等我说话，就把我赶走了。”小厮垂头丧气地说。 周申义快晕过去了。 都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他算是亲身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流放犯人好歹一天还能有一个黑馍馍吃呢，他想吃口饭怎么就这么难！ 沉吟半天，他长叹一声，“算了，你去找林娘子吧。” 到头来，竟是那蝇营狗苟的娘们最靠谱！ 这次，小厮很快就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个树叶包，只是脸色不怎么好。 周申义抢过树叶包，打开一看是块蜂巢蜜，顿时不满起来，“你就让我吃这个？” 小厮满脸委屈，“林娘子家倒是有肉，不过是生的，能立刻进嘴的就只有蜂蜜了。公子你就对付吃吧，这还是一两银子换来的呢。” 周申义快要气疯了，他家世代经商，他可太知道什么叫趁火打劫了。 不过，即便是最奸诈的商人，也比不上那个娘们！ 周申义气归气，肚子饿却是真的。 当下也顾不得太多，一口就把蜂巢蜜塞进嘴里。 齁甜的味道，顿时让他嘴里的牙倒了一片。 “嘶——” 他用力抽着气，心中暗骂：蝇营狗苟的娘们，你给我等着。 第59章 感谢周神医的狗腿子 见大队人马掉头，队尾的林雪竹故作无知地望向马兴。 马兴面色凝重，对她解释道：“前方路不通，头儿正为难着。” “路不通，换一条不就得了？”林雪竹一派天真道。 马兴摇头，“流放的路走哪一条都是定好的，咱们官差不能擅自更改。” “哦。”林雪竹若有所悟道：“既然如此，那要不回京城请示一下？” 马兴苦笑，“林娘子真会开玩笑。” 林雪竹肃了神色，“我可没开玩笑，律法规定，流放犯人不得走官路。但我们在深山里，并无官路啊。迫不得已换条路的话，也没什么吧。” 马兴道：“林娘子有所不知，这深山里无人居住，便是这条路，也是为流放开出来的。现在说要换路，却也无路可走。” 林雪竹前后看了看，忧愁道：“你说的也是，我昨天夜里倒是发现西面有一条路，不过实在太远了，绕过去的话，说不定得耽误不少时间。” 马兴还要说什么，就被刘奎派人叫走了。 不多一会，他又回来了。 对林雪竹道：“我和头儿说了西面有路的事，不过怕惹麻烦，没提林娘子的名字。” 林雪竹全不在意，耸了耸肩，“这都是官爷们需要操心的事情，我跟着走就是。” 做人要低调，深藏功与名。 队伍再次改变方向，这次是向西而行。 路有些不好走，林雪竹便让陆默带着胡家三兄弟，配合官差们开路。 她这么识大体，倒让刘奎刷新了对她的看法，暗暗记下这份人情。 走了一上午，终于发现一条林间小路。 刘奎下令每人发一个黑馍馍，边吃边走。 黑馍馍已经彻底馊了，表面起了一层黏液，光闻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吐。 更不用说林中蚊虫多，有些人身上被各种叮咬，又痒又疼。 不得不边走边挠，却越挠越痒。 流放队伍士气低迷，要不是官差用鞭子赶着，许多人都会掉队。 唯有林雪竹一家走得气定神闲。 他们脚上穿着草靴，身上挂着驱虫的药包。 一边走，还能一边劳作。 有人发现端倪，跑去向林雪竹求助。 林雪竹让他们用东西换药包。 一上午的时间，便得了不少草木灰盐巴、麻绳、藤条筐、草席、草鞋。 甚至还有火折子、包头巾、腰带，草编的蚂蚱、蜻蜓等物。 有个嫂子送来了两根缝衣针和一些棉线，据说是藏在发簪里带出来的。 林雪竹很高兴，给了她两个药包和一块熏猪肉。 那嫂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药包好用，经过使用者的口口相传，便有更多的人拿着东西来换。 没手艺的，就直接给银子。 林雪竹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零零碎碎的东西堆了半个马车。 傍晚时分，流放队伍正找地方扎营。 突然，从斜地里窜出好几个穿着铠甲的骑兵。 他们横在流放队伍前，阻挡了众人的去路。 刘奎见势不妙，连忙拿着公文上去解释。 那几个骑兵态度很差。 听说原定的流放路线被落石堵住时，狐疑地看了刘奎一眼，显然不信。 刘奎赌咒发誓，好话说尽。 第72章 最后，骑兵答应让他借道，但不可以在此处扎营。 这欲盖弥彰的态度，让刘奎看出了此地的不简单。 他不想惹事，便让官差催促着众人往前急行了十几公里。 直到走出了骑兵们的监视范围，才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天已全黑，饥饿的众人瞬间四散，在附近找吃的东西。 林雪竹惦记着去兵器营一探究竟，正打算跟着打猎组离开时，就见周申义在小厮的搀扶下，虚弱地在流放队伍附近安顿下来。 徒步一天，又饿又累，还被蚊虫咬了一身包。 此时的周申义，再没了富家公子的气质，看起来颇像个怨妇。 瞧见林雪竹，他目光阴冷，恨不得将她拆吃下肚。 林雪竹却对他微微一笑，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 周申义心中的恨意都快爆炸了。 从没有哪个人，能让他像现在这样颜面扫地。 但凡敢忤逆他的人，最后的下场都是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他凑近小厮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厮毫不意外，拿着银子去官差处买吃的，眼神却时不时往林雪竹身上瞥。 林雪竹假装没看见，借口在附近挖些野菜，把陆默等人打发走了。 然后，她越挖越来劲，越走越远，渐渐地跟队伍里的人拉开了距离。 等四下无人，她捡了根树枝，借着月光在地上写写画画。 根据昨晚，那队押送乞丐和流民的骑兵说的话，从她当时所在的位置去兵器营，大概要走到天亮。 而今天他们遇到骑兵的地方向西走，应该就是兵器营所在的方位。 综合几个已知的条件，利用初高中数学知识，她推测出了兵器营大概的位置。 心里有数之后，她拍拍手上的灰，用脚擦掉地上的草图，起身直奔那个方向而去。 在她身后，小厮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 见她越走越深，小厮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林雪竹脚步极快，身影在林间穿梭，仿佛一只灵活的小兔子。 小厮想动手，奈何追不上，心中不免暗暗着急。 再继续跟下去，离扎营的地方就越来越远了。 他可不想回去的时候被公子骂。 想到这里，小厮出声喊道：“林娘子，你等等我。” 只要林雪竹回头，他就可以追过去，在这里解决她。 反正四下无人，她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会听见。 小厮自以为计划得很完美，然而没想到，回答他的，是一个粗犷的男声。 “什么人？”和男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兵器出鞘的声音。 小厮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林雪竹，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不过几息之间，提着大刀的卫兵便冲了出来。 小厮看见那明晃晃的利刃，感知到危险，第一个反应就是跑。 卫兵见状，提刀追了上去。 等几人跑远，林雪竹从树上滑了下来，冷静地向身后看了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感谢周神医的狗腿子，帮她成功引开护卫兵器营的官兵。 第60章 清空兵器营 林雪竹在夜幕的掩护下，一路摸到兵器营附近。 那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口被山顶垂下的藤条遮盖，外围长满了参天大树。 若不是书里详细描述了兵器营外围的掩护措施，林雪竹怕是能直接绕过去。 她趴在树丛里观察了好半天，竟是连一个出入的人都没看见。 林雪竹当机立断，小心翼翼地凑近洞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洞穴十分幽深，远处隐隐有火光闪现。 林雪竹正打算进去，突然听见一个粗重的鼻息。 那声音她很熟，是条狗子。 狗子也闻到了陌生人的气味，正要狂吠。 突然眼前一闪，整个狗从黑暗幽深的洞穴，来到了一片充满阳光和绿意的空地上。 狗子傻眼了，用充满智慧的眼神扫视了一圈这个地方，吓得狂吠起来。 然而，它刚叫了两声，促不及防地脚底一松，整个狗又掉进了深坑中。 这一摔，把狗子摔得彻底没了脾气。 它扒着坑壁往上看了一眼，除了从遥远的坑顶射下的阳光以外，啥也没有。 狗子试着往上爬，可直上直下的坑壁连个垫脚的地方都没有。 只爬了几步，它就粗溜了下来。 而用意念看着这一切的林雪竹，万幸地深吸了一口气。 还好她反应快，在狗子要叫的一瞬间，把这家伙送进了空间。 否则，自己的一番谋划，就要毁在一条狗身上了。 林雪竹稳了稳心神，贴着洞壁向里面走去。 当她快走到有光亮的地方时，便停下脚步，整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中，听着里面的动静。 “开饭了。”她听见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说。 接着，是野兽争食的撕咬声。 林雪竹缓缓蹲下身，伸头出去看了一眼。 只见山洞里面的地势略低，呈现一个半环状的区域。 那区域的一侧，用铁栅栏关着无数只凶猛的大型土狗。 它们正在分食几个血肉模糊的身躯，头、四肢和躯干虽然已被撕碎，但林雪竹还是能辨认出，那是人类的身体。 而那喂狗的老人，则站在栅栏外，自豪地看着那群狗子，就像在看心爱的大孙子。 第73章 林雪竹顿时捂住自己的嘴，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 怪不得她一路进来，连个守卫的人影都看不见。 原来这里不用人，而是用狗。 这些狗吃惯了人肉，自然见人就咬。 只要将栅栏放开，狗就会占领这个山洞的整个区域。 任谁想往外跑，都会直接沦为吃人狗的食物。 好可怕！ 就在林雪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她听见一阵脚步声，正缓缓向她靠近。 老年男人的说话声传入耳中，“乖宝宝，爷爷给你喂饭来了，你要好好守着洞口，无论谁来，你都要咬掉他的脑袋呦。” 伴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近，林雪竹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内脏破碎散发出的臭味，让她差点吐了出来。 “乖宝宝？”老年男人似乎察觉出不对劲来，加快了脚步。 眼前的景象一闪，他的狗子经历过的一幕在他身上重演。 他发现，自己在一个深坑下，跟最心爱的狗子重逢了。 “怎么回事？”老年男人惊恐之下，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发现眼前的景象又换了。 这一次，他和他众多心爱的狗子站在了一起。 “救……”他一个字刚说出口，就被蜂拥而来的狗子淹没了。 狗子争食的声音，盖住了他的呼救声。 不多一会，他就像那些被扔进狗窝的可怜人一样，变成了狗子的食物。 林雪竹深吸一口气，意念进入空间，挖了个更大的坑。 她决定了，今天要干就干票大的。 不把那狗皇帝搞到怀疑人生，她就自闭！ 挖坑结束，她将所有狗子移到了空间里。 然后，尽量绕过地上的血迹和残留的肉体碎片，往对面的洞口狂奔而去。 这次，她不再躲躲藏藏。 她的身影，颇有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然而，直到她来到一个分叉洞口前，都没遇见官兵。 她走向最左边的洞口，见里面是一连串五六个山洞，每个山洞里都存放着几十个巨大的箱子。 她甚至都不乐意打开看一眼，就通通移进了空间。 等眼前变得空无一物，她又向另一个洞口转移。 走进去，她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各式各样的兵器，用麻绳捆着，在山洞里铺了一地。 保守估计，得有上千把之多。 而山洞四周，则摆放着几十个大箱子，显然是用来装兵器的。 林雪竹意念一动，将这些兵器和箱子都收进了空间。 最后，她走向最右边的洞口。 这个洞口很深，似乎连接着另一片区域。 她远远地看见火光，便快步走了进去。 越走，她感到周身的空气越热。 便知道，她离真正的兵器工坊不远了。 果然，穿过狭长的通道，就是一片巨大的洞中平地。 平地正中，是一个长约十丈，宽约一丈的水池。 水池两边，摆放着上百个带有风箱的炉子。 尚未来得及运走的兵器，横七竖八地堆在山洞的各个角落。 林雪竹挠挠头。 这真是好大的一个工程！ 她只好又祭出了蛇形走位，在山洞里来来回回绕了好几趟，才把除水池以外的其他东西都清空了。 穿过这个山洞，又是一条漆黑狭长的通道。 林雪竹走着走着，终于听见了人声。 “妈的，那群出去巡逻的还不回来，该不是又去打野食了吧？” “天天在这洞里关着，闷都要闷死了，好不容易得个机会出去，能那么容易回来嘛。” “就他们闷，老子不闷？老子今天值夜，就看看他们打算啥时候回来交班。” 林雪竹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佩服那个周申义的小厮。 被好几个官兵追着砍，还能拖到这个时辰，生命力可真顽强。 不过，这话也提醒了她，该加快速度了。 否则出来的时间太久，回去很难解释。 想到这，林雪竹一个箭步，冲出了通道。 来吧，兖王的鹰犬们，老娘来让你们体验一把魂飞天外的感觉！ 第61章 冲啊，弄死这帮狗娘养的 林雪竹打定了主意，只要有官兵冲过来，就把他们扔进空间，让他们去和吃人狗子搏斗。 然而，她在地当中站了几秒钟，旁边山洞里的一票官兵却仍在吃吃喝喝骂骂咧咧。 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存在。 林雪竹很尴尬，有种自己准备得很充分，却被对手完全忽视的透明感。 看来是这个地方的保密系数太高，开办多年从未遇见过被外人闯入的情况。 所以，这些官兵自然而然放松了警惕。 如此，林雪竹便大摇大摆地向另一个洞口走去，还顺手带走了挂在墙上的一串钥匙。 出了洞口，她再次震惊了。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矿洞，高耸的木架上虽空无一人，却到处都是劳作的痕迹。 一根绳索伸进矿洞里，绳索上隔一段距离，便绑着一个结实的筐。 有些筐里，还残存着不久前开采出来的矿石。 而距离矿洞十几米远开外的地方，则是好几个炉坑，还有一应冶铁工具。 第74章 看来，狗皇帝把兵器营选在这里，是为了实现开采、冶炼、锻造一条龙呀。 只可惜遇到她这位姑奶奶，连条龙须子都不会给狗皇帝留！ 林雪竹呵呵一笑，顺着绳索就下到了矿洞里。 小手一挥，周围的山石夹带着矿石，呼啦啦地都进了空间。 她一边溜达，一边收割。 半路上，她发现，可移动物品的距离从五米升级到了十米。 也就是说，以她为圆心，直径二十米内的物品，都可以被她收入空间。 林雪竹在矿洞里走了一个来回，直接将整条矿脉都掏空了。 随后，她心满意足地出了矿洞。 正准备把冶铁的工具收进空间，突然发现炉坑后面，竟然有个隐藏的洞口。 联想到她自打来到这里，就没看见过一个工人。 她合理怀疑，那个隐藏的洞口，就是关押工人的地方。 林雪竹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刚一进洞，一股浓重的屎尿味扑鼻而来。 林雪竹眉头紧皱，暗骂狗皇帝和兖王不做人。 把乞丐和流民抓到这里来做白工就算了，还不把他们当人对待。 她用袖子掩住口鼻，尽量憋着气，快步往里走。 一路上都是黑黢黢的。 待走到山洞的尽头，她终于借着从岩壁缝隙里投下的月光，勉强看到里面的情况。 就像洞口养着的狗子们一样，数百个工人被一道铁栅栏隔绝在山洞里。 他们的脚上戴着沉重的镣铐，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不分性别、不分年龄地挤在一起。 即便知道有人来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做出反应。 仿佛他们就是一具具行尸走肉，对外界无法产生任何感知。 刺激的屎尿味熏得林雪竹睁不开眼睛。 她无奈地将钥匙扔进铁栅栏，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钥匙落地的声音，终于在一片死寂里，激起了点点波澜。 林雪竹听见有人捡起了钥匙，却没听见开锁的声音。 她不知道那些人的情况如何，也没有时间说服他们冲破命运的枷锁。 她只能把一条生路扔在他们眼前，至于他们要如何选择，她无从干涉。 出了山洞，她照例收走所有冶铁的工具，然后一路向外，准备打道回府。 “什么人？”突然，一个男声从她背后响起。 林雪竹扭头一看，见是个出来解手的官兵。 官兵双手提着裤腰，和她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两秒钟。 然后，那官兵如梦初醒，大喊一声，“来人啊，有外人闯进来了。” 林雪竹只听见一阵叮铃咣啷的声音，几十个官兵便从山洞中冲了出来。 他们各个提着刀，看见林雪竹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颇为不解。 仿佛在说：怎么只有一个女人？这女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林雪竹却不等他们回过味来，小手一挥，将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收入空间。 官兵们眼瞅着武器凭空消失，皆是一副见鬼了的神情。 冲向林雪竹的脚步，也变得踟蹰不前。 他们大多喝了酒，此时颇有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感觉。 然而，不等他们辨认清楚，炉坑后面的山洞里，呼啦啦地冲出来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 那些人见了官兵先是一愣，进而眼神闪躲，下意识就想往山洞里跑。 可他们一扭头，就和陆陆续续冲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林雪竹见状忙大声喊道：“你们怕什么，他们连武器都没有，你们几百个人，难道还收拾不了这几十个败类？他们让你们做苦力，用你们的尸体喂狗，现在你们自由了，难道还要跑回那个屎尿连天的地方，继续做奴隶？” 林雪竹的一席话，让众人渐渐回过神来。 最初畏惧的感觉消失后，他们发现官兵手里果然是没有武器的。 “趁现在，冲啊，弄死这帮狗娘养的。”不知谁喊了一声。 在这一声的带动下，十几个男人当先冲向了官兵。 官兵此时也醒过神来了，连忙转身往外面的山洞跑。 那里有的是武器，只要他们手中有刀，还是能跟这些人搏一搏的。 于是，几十个官兵在前面跑，几百个流民在后面追，呼啦啦地一下子就冲到了锻造兵器的那个山洞。 然而，山洞里的景象却让官兵们彻底傻了眼。 武器呢？他们那一山洞的武器呢？ 为什么整个山洞空空如也，好像刚刚被人洗劫一空的样子？ 愣神的工夫，流民们冲了上来。 他们虽然没有受过训练，不懂得战斗的技巧，但耐不住他们人多，五六个打一个，一人一拳都够官兵们受的了。 没多大工夫，几十个官兵就被按倒在地。 流民们却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他们仿佛有默契一般，轮番上阵。 一个人打够了就自动撤下来，换另一个人接着打。 等所有人都泄完愤，那几十个官差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林雪竹看不得这个，趁着群情激愤的工夫，迅速跑了出去。 就在她冲进树丛的时候，眼前突然寒光一闪。 林雪竹脑子嗡地一声，迅速收住脚步。 然后就见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堪堪悬在了她的脖颈处。 第75章 第62章 夫人今天可真是做了件大事 大刀林雪竹是不怕的，她又不是第一次没收别人的凶器了。 然而，拿着凶器的那个人，她有点怕。 她站得板板正正，脸上堆笑道：“夫、夫君，好巧。” 没错，来人正是元修。 他右手持刀，左手拄着根竹竿，似笑非笑地盯着林雪竹。 “巧吗？”他问：“夫人跑了这么远，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林雪竹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好吧，她不用狡辩了，感觉元修都知道她要说什么。 遇到这种被抓现行还能胡编乱造的选手，元修也没辙。 他是有好多逼供的手段，但哪一样也不能用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 他将大刀往地上一杵，冷冷道：“走吧。” 林雪竹很意外。 这就完了？ 她可是有一肚子的疑问，就等着他先开口，再反将他一军呢。 结果他什么都不问吗？ 这个鸡贼的男人！ 见元修拄着竹竿，既敏捷又笨拙的模样，她忍不住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 也许有些话，是没必要说出来的。 就像他拄着竹竿，用一双伤腿跟着她来到这里。 就像他手里的刀，分明就是从巡逻的官兵手中夺下来的。 就像他明明知道她藏着秘密，却始终未曾逼她交代。 林雪竹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 这个别扭的男人！ “恩人请留步。” 就在林雪竹美滋滋脑补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完蛋，要露馅！ 林雪竹脚步顿了顿，颇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身。 就见那一群流民正急匆匆地追上来。 林雪竹小心翼翼地瞄了元修一眼。 发现对方正用一副看好戏的嘴脸，悠然地看着这一切。 林雪竹深吸一口气，平静了片刻后道：“各位有何贵干？”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为首的是个老者，见了林雪竹就双膝一软，即将下跪。 林雪竹被唬了一跳，下意识扶了老者一把。 结果除了老者之外，几百个流民呼啦啦跪倒一片。 林雪竹懵了。 这是什么大型折寿冥场面？ 使不得啊使不得！ “那个啥，你们可能是误会了，我没救过你们啊，认错人了吧。” 林雪竹有些不明白，自己明明做了好事，为啥这么心虚呢？ 老者老实巴交地说：“恩人，咱们不会认错的。是你扔下钥匙就跑，把我们都放了出来。现在我们重获自由了，愿誓死跟随恩人，为恩人效忠。” 林雪竹眨巴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一脸的不能理解。 这帮人到底是来致谢的，还是来碰瓷的？ 她要是救了三五个人，顺便收下当小弟也就罢了。 这可是几百号人啊。 全天下除了狗皇帝和人贩子，谁能一下子消化这么多人！ 林雪竹下意识望向元修。 然而元修还是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林雪竹知道这人是指望不上了。 只好实话实说，“老人家，你可能是误会了。我是个流放的犯人，出来找吃的迷路了，误打误撞救了你们，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跟着我是没有前途的，我自己都吃不饱饭呢。不信，你们看看我夫君，就知道我生活压力有多大了。” 大家伙顺着她的话，将目光落在了元修的伤腿上，各个神色都有些复杂。 老者满脸悲伤，哀叹道：“我们并非有意为难恩人，只是天大地大，却没有我们这些流民的安身之处，我们实在是被抓怕了。” 林雪竹想起这些流民的遭遇，也不是不能共情。 但她能怎么办呢，难道把这些流民收进空间，让他们一辈子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吗？ “去北境吧。”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元修，突然开口说道。 林雪竹震惊地扭过头望向他。 就见元修神色肃然，眼神坚毅道：“北境业已平定，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那里条件虽然艰苦，但若你们愿意坚持，愿意帮助它重建，它就会接纳你们每一个人，成为你们新的家园。” 他语气平静，没有任何煽情和鼓动的意味。 但听到的人，心中都会莫名涌起一股热情和希望。 林雪竹眼前一亮，心中豁然开朗。 她忍不住又看了元修一眼，这次，她的目光中充满了认同和赞赏。 他们是犯人，北境对他们来说，就是流放之地。 与之等同的，是苦役和磨难。 而元修，却用另外的眼光看待北境，看待他们的流放生活。 北境对他而言，是嗷嗷待哺的孩子，是责任，更是期盼。 这就是男主的格局吗？ 林雪竹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流民们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权衡。 片刻之后，有人说：“我在被抓来之前，曾亲眼看见襄王凯旋回京。襄王收复了北境，救万民于水火，可是却被当今圣上判了流放，流放之地正是北境。恩人的夫君说得对，我们应该去北境，应该去投奔襄王，襄王不会把我们抓起来做苦力的，襄王是个好人。” 听了他的话，流民们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第76章 林雪竹又偷摸看了元修一眼。 想知道他对于自己在百姓心目中如此有威望这件事，是如何看待的。 然而，元修的神色始终淡淡的。 仿佛这些人口中的大好人襄王，跟他全然没有关系似的。 见他不出声，林雪竹忍不住告诫众人道：“现在已没有襄王了，希望你们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以免惹祸上身。我夫君不过是看你们可怜，为你们提供一个选择而已。究竟如何做，还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思。” 说完，她不再耽搁，扶着元修，转身往营地的方向走去。 身后，老者带头喊道：“多谢恩人，多谢恩人的夫君。” 他话音未落，就有其他人也跟着喊。 大家的嗓音有粗有细，有强有弱，乱哄哄的混成一片，此起彼伏。 恩人的夫君哈哈哈哈。 一生要强的男主应该万万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沦为别人的附属品吧？ 而且，这个称号和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联系起来，笑果加倍。 就在林雪竹偷瞄元修，暗自捡笑的时候。 元修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波澜不惊地开口，“夫人今天可真是做了件大事。” 第63章 这人，真会配合她的表演 林雪竹瞄了元修一眼。 把话摊在明面上说，会影响他的男子气概是吧？ 非得阴阳她，试探她。 呵呵，那就看看她接不接招吧。 林雪竹反手抱住元修的胳膊，满脸甜滋滋的笑容。 一派天真地问道：“夫君，你是来救我的吧？” 元修没料到她突然凑过来，下意识地往旁边闪了闪。 脸上挂着嫌弃的神情，然而那一抹飞到脖子根的红，却出卖了他。 林雪竹不退反进，又来一记暴击，“夫君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认了哦。” “林雪竹，你正常一点。”元修咬着后槽牙道。 林雪竹仰头，四十五度望天，一副怀春少女的神色。 悠悠然道：“夫君太爱我了怎么办，拖着伤腿，放着小表弟不用，非要亲自来保护我，妾身实在感动，恨不得以身相许……” “别演了。”元修露出忍无可忍的表情，严肃道：“再演也不像。” 哦？ 林雪竹听不得有人质疑她的演技，不服气道：“哪里不像？” “气质。”元修认真回答。 他娶进门的那一位，即便老实坐着，也能让人生出反感。 这一位嘛，偶尔认真起来的时候，有点小可爱。 这个想法一冒头，元修立刻干咳起来。 他不对劲，怎么会觉得这个满嘴谎话的女人可爱？ 林雪竹没看出元修冷静外表下，那颗七上八下的心。 见他沉吟不语，眉头微蹙，自觉认为，今天的玩笑开得差不多了。 再开下去，男主的黑化值恐怕要飙升。 于是，她想了个严肃的话题，开口道：“狗皇帝将你发配北境，是想看你在曾经的荣耀之地，受尽苦难和屈辱。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但你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吧？” 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元修的思维，骤然从乱七八糟的情感中抽离。 他眸色一深，嘲讽道：“能够亲手重建北境，怕是对我最轻的惩罚。” 啧啧，林雪竹不由得再次感叹男主的格局。 可见，再逆的境，只要换个角度考虑问题，都能成功自我安慰。 “所以，你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林雪竹问。 元修冷笑，“真正该有负担的，怕是我那皇兄吧。” 林雪竹深觉有理。 元修一天不死，狗皇帝的皇位便一天坐不安生。 君子坦荡，庸人自扰，说的就是这哥俩了。 更何况，还有她这个外来入侵人员，一出场就改剧情呢。 等狗皇帝知道他千辛万苦隐藏的铁矿和兵器营，被人洗劫一空的时候，怕不是得发疯？ 想想那个场面，林雪竹就觉得解气。 不过解气归解气，她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拄着竹竿，一下一下往前挪的元修，就有些发愁。 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营地呢？ 真不知道，元修这一路上是怎么跟过来的。 “夫君，要不我背你吧？”林雪竹咬咬牙，下了个悲怆的决定。 元修听了她的话，略微吃惊。 不过想到这个女人既能打猎，又能孤身一人救那么多流民，估计背个人也不在话下。 于是，他点头答应了。 林雪竹：你都不嫌弃一下的吗？ 见元修老老实实地站定等背。 她咬了咬牙，弯下腰去。 背起元修后，她默不作声从空间中摸了颗元气丹出来，悄悄塞进嘴里。 丹药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她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许是知道她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元修一路上都很安静。 林雪竹走着走着，突然听见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找了个草丛，悄悄躲了进去，顺道把元修从背上卸了下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同时，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喊林娘子。 是马兴！ 林雪竹提起的心瞬间落了地。 她的救星来了！ “我在这里，救命啊！”她爬出草丛，奋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挥手。 第77章 不一会，提着火把的马兴和刘奎等人出现了。 看见林雪竹和元修，马兴明显松了一口气。 比起弄丢亲自看守的要犯，将会得到的惩罚，他其实更担心林雪竹的安危。 知道她人没事，他总算能松一口气。 刘奎粗声粗气地吼道：“谁让你们擅自脱离队伍的？” “官爷。”林雪竹掬了一把辛酸泪，“并非我擅自离队，而是被奸人所害，差点惨遭毒手啊。” 刘奎的脸色依旧不好，但态度总算稍微缓和了那么一点，问道：“怎么回事？” 林雪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控诉道：“我今天本想走远点，看看能不能多找些吃的，结果那什么鬼神医的小厮突然冲出来要杀我。我吓得往林子里一直跑一直跑，后来上树躲了起来，才勉强甩掉他。结果，等我从树上下来，就发现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刘奎见她一脸委屈巴巴，有些不忍直视，扭头问马兴，“咱们出发的时候，那什么神医的小厮还在吗？” 马兴连忙摇头，“不在。” 如此，林雪竹的话就有三分可信了。 刘奎用马鞭指了指元修，“那他又是怎么回事？” 林雪竹回头一看，元修双目紧闭，躺在草丛里，似乎晕得很安详。 心中暗笑：这人，还真会配合她的表演。 于是，更加声情并茂地说：“夫君他到底是上过战场的，直觉比一般人敏锐。他见那小厮跟着我，怕他对我不利，就不管不顾地拖着伤腿跟了出来。可他那两条腿，哪里是正常人的腿，等他好不容易找到我的时候，就成了这副模样。” 说完，她又故作痛心地抹了把眼泪。 刘奎半信半疑地看了元修一眼，说道：“先把这两个人带回去，真相如何，还需继续调查。” “是！”马兴第一个从马上跳了下来。 林雪竹忙矫情兮兮地道：“小心我夫君的腿，他可不能再受伤了。” 马兴点头，和自己的同僚对了个眼神，两人小心翼翼地将元修抬上马。 所有动作流畅自然，直至结束，那位同僚才疑惑地顿住脚步。 不是，他为什么要听那个女人的吩咐啊？ 那女人夫君的腿能不能再受伤，关他什么事啊？ 第64章 这男的，沾边就倒霉 同僚懊恼地看向林雪竹，不满道：“上马！” “好嘞。” 林雪竹动作十分麻利，左脚一蹬，右腿一跨，骑上马背，双腿一夹。 “驾！” 马儿哒哒哒就冲了出去。 同僚懵了。 那是他的马，这女人就给骑走了？ 他无语地望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刘奎。 刘奎翻了他一眼，扔下句，“废物，走回去吧。” 便拍马追林雪竹去了。 同僚：为什么受伤的会是我？ 林雪竹骑马跑的那叫一个欢。 脸上过瘾的神色，叫刘奎看了都有些怀疑，这个林娘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简直野的一批。 快到营地的时候，林雪竹一眼瞧见，她全家人分了几队，正守着各个方位，抻着脖子张望。 “回来了回来了！”林成尧最先看见林雪竹，连忙回头招呼其他人。 于是全家十几号，呼啦一下子都聚了过来。 见为首的马上骑着林雪竹，他们担忧的神色瞬间化为庆幸的神色。 林雪竹勒紧缰绳，待马停稳，便迅速跳了下来，飞奔着冲向自家人。 冲着冲着，她发现除了爹娘之外，叔叔婶婶姑姑姨母，甚至小堂弟小堂妹，都向她展开了怀抱。 那她该投入谁的怀抱才好？ 林雪竹顿时有些为难。 她在离众人一米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成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当你谁也不想得罪的时候，你已经得罪了所有人。 最后，只有林宇轩小朋友不计前嫌，主动投入了林雪竹的怀抱。 而其他人的目光，则被元修吸引了过去。 “修儿！”先是陆氏发出一声惊呼。 继而陆默、严大和胡家三兄弟齐齐跑过去，七手八脚地将元修抬下马。 林雪竹初时还在腹诽，这男主演技也太好了，都快超越她这个恶毒女配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元修的情况不太对劲。 似乎，不太像演的。 “夫君？” 林雪竹冲过去，将他的前襟扒开。 然后错愕地发现，他的胸前有几道紫红色的伤痕。 显然是与人动手时，被人所伤留下的。 林雪竹整个人傻了。 她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怎么会认为，凭元修的身体状况，奔波了那么远的路，又为她解决了几个巡逻的官兵，却能毫发无伤呢？ 所以，当她提出要背着他走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并不是因为想要逗弄她，而是真的走不动了啊！ 被官差发现的时候，他也不是在装晕，而是真的晕了过去！ 此时，林雪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刚刚她还那么欢快地奔向家人来着，她可真是个二百五！ “大侄女，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就替侄女婿诊治。” 许是看见林雪竹神色有异，林成尧一边指挥陆默等人将元修抬上马车，一边急急忙忙地取了药材，就去给元修诊治了。 第78章 林雪竹却直直向周申义走了过去。 周申义和林雪兰坐在一起，正用怨毒又畏惧的目光，悄悄打量林雪竹。 见林雪竹过来，他连忙移开视线，装作要和林雪兰说话的样子。 “别装了，你的小厮呢？”林雪竹面若寒霜，语气中更是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周申义假装没听见，看也不看她。 林雪竹冷笑，一把揪起周申义的脖领子。 竟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围观的人都惊呆了。 虽说周申义薄薄一片，看起来病病歪歪的。 但他到底是个男人，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拎起来吧？ 林雪竹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目光，胳膊一甩，将周申义扔在地上。 周申义打了个滚，正要爬起来，就被林雪竹踩住了胸口。 “说吧，你那个小厮呢？” 林雪竹的神色跟个女土匪一样，仿佛周申义就是她的肉票。 周申义刚要胡说八道，突然感到呼吸一紧，胸骨差点没被林雪竹踩断。 “雪竹妹妹，有话好好说。”林雪兰弱弱发声。 她并不知道，周申义的小厮失踪那么久，是去干什么了。 但见林雪竹的神色，她意识到，那小厮一定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她要把这件事捅出来，让林雪竹好好丢一回脸。 却不想，她一开口，林雪竹又狠狠踩了周申义一脚。 疼得周申义想吼，却又吼不出来。 整个身子像件缩水的毛衣一样，皱皱巴巴，十分凌乱。 林雪竹一脚把他踢开，对刘奎道：“官爷，这周申义就是个白痴，身边不可能不留人伺候的。如果那小厮在天亮之前还没回来，那便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把我家阿福怎么了？”周申义刚喘过气，就忙不迭地想要反咬一口。 林雪竹照着他的下巴就踹了一脚，没好气道：“我一个弱女子，能把他怎么着？” 扶着脱臼下巴的周申义：你这也叫弱女子？ 林雪兰看周申义两手托着下巴，连话都说不出的窝囊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可林雪竹的样子，又让她觉得不敢惹。 权衡之下，她决定先观望一番。 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于是，林雪兰在周申义期盼的目光中，转身回到老夫人旁边，安安静静地做起了她的乖孙女。 而周申义的脸，肉眼可见地绿了。 事已至此，刘奎也不打算深究了。 更何况，他还挺看不上这个薄如纸片，却不断兴风作浪的周神医的。 他想了想，对众人说道：“这个姓周的，既然不是我们队伍里的人，我自然不担待他的安全。以后，谁要是和他闹出什么事端来，我也只管教自己人。” 这话包含了两个要点。 第一，他不会惩罚林雪竹。 第二，他在警告林雪兰。 林雪兰自然听得出，她默不作声地往老夫人身边靠了靠。 祖孙俩皆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搞得周申义唯有黯然神伤。 林雪竹懒得为个纸片人浪费时间。 既然刘奎已经表明立场，她更要给他这个面子，尽快息事宁人。 她默不作声地盯了周申义一眼，然后转身，回自家营地去了。 而原本在周申义附近落脚的人们，则识相地搬到了离他老远的地方。 那利落的动作仿佛在说：这男的，沾边就倒霉！ 第65章 留着你，对我有用处 林雪竹和周申义的一番对话，让全家人都听懂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们原本对于周申义的那点同情，顿时荡然无存。 什么神医，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坏种，说他是医者，都玷污了医者的名声！ 幸好，林成尧给元修诊治过后，说他只是皮外伤，休息几天就能好了。 全家人才稍微放心了些。 文秀清拉着林雪竹在篝火旁坐下，全家人都自然而然地围了过来。 林雪竹冲陆默招了招手。 小少年十分顺从地凑了过来。 就听林雪竹道：“那个三白眼想害我，还连累了夫君，咱们不能轻易饶了他。” 陆默一听来了兴致，忙道：“表嫂吩咐吧，我都照做。” 林雪竹压低了声音，对着陆默耳语了一番。 陆默的眼睛亮晶晶的，听完便一路小跑着走了。 林雪竹见全家人满脸八卦的样子，故意卖了个关子，“都睡觉去，明早就知道了。” 这就是吃喝不愁的家庭啊，闲心大。 林雪依、林佳瑗带着林宇轩睡在马车里，其他人照例在篝火边铺席子休息。 林雪竹去了元修的马车上。 此时，元修已幽幽醒转。 林雪竹干脆不装了，先给他喝了点灵泉水，又给他吃了一颗元气丹。 果然，元修没对她拿出的元气丹表现出任何疑问，乖乖地塞进了嘴里。 林雪竹很满意。 这种不用藏着掖着，又不用担心被人质疑的感觉真好。 仿佛两人之间有了某种默契。 只是，这狭窄的车厢，多少有点让人尴尬。 林雪竹左顾右盼了一会，寻了个话题开口道：“你的腿伤明明没好，干嘛要跟着我？万一遇见的人是你对付不了的，岂不是要把小命都交代了？” 第79章 元修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又不知道你那么能干。” 他指的是她孤身一人闯入兵器营，还解放了几百个流民的事。 林雪竹正想胡编乱造一番，突然想起，元修十有八九知道狗皇帝暗地里都有些什么布局。 书里写的明明白白，元修从北境杀回京城的路上，曾带兵一举拿下了兵器营。 也就是说，这些年他对狗皇帝不是毫无防备的。 而他掌握的关于狗皇帝的消息，都在他最后谋反的时候，才真正派上用场。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用费心编瞎话了。 于是道：“我的死活与你何干，你不是向来看不上我，恨不得我离你远远的？”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惊了。 是不是扮演原主入戏太深，怎么一开口就作精附体了！ 然而，对于元修的回答，她心里竟隐隐的有些期盼。 他既然怕她有危险，让陆默跟着她就好，完全没必要亲自来找她。 可他却没有那么做，他是怕她的秘密被人发现，他在掩护她。 这细致的用心，难免不让她想入非非。 “留着你，对我有用处。”元修轻描淡写地说。 这话仿佛一记重锤，敲碎了林雪竹心中的粉红色泡泡。 略显暧昧的气氛瞬间消失无踪，车厢里的温度都低了几分。 林雪竹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她是二百五吗？ 竟然指望这个冷血黑心的男人，说出什么暖人心扉的话！ 她冷笑一声，翻身躺下。 毫不留情地回怼了一句，“那你就等着瞧，看老娘是不是一个能被人利用的女人！” 唠崩了，毁灭吧！ 尊重他人命运，放弃圣母情节。 男主黑不黑化什么的，关她屁事！ 此时，抓狂的不止林雪竹一个人。 车厢外，扒着车门听墙角的林成尧和蒋琪霜面面相觑，然后将无奈的目光，传递给了林成章和文秀清。 又由林成章和文秀清，传递给了陆氏。 那眼神分明在说：“虽然我们很想批评你家外甥，但似乎我家闺女也不怎么开窍的样子。” 陆氏眉头皱成了八字，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倍感头疼。 外甥什么都好，就是不解风情。 可能是打仗打多了，把孩子打出毛病来了。 几人愁容满面又蹑手蹑脚地回到篝火旁，一言不发地都躺下了。 车厢里，元修听着几人离去的细微声响，颇为尴尬地长出一口气。 幸好他及时把林雪竹惹火了。 不然让她傻乎乎地说出什么来，回头又得绞尽脑汁编瞎话往回圆。 不过，既然她生气了，他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想到这里，元修转过头。 就见刚刚还在生气的林雪竹，此时已经睡得人事不知。 呵呵，这女人，心是真大！ 元修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将头往后一靠，安静地闭上了双眼。 而此时的林雪竹，虽然很累，很想睡觉。 但空间里的一片狼藉，却让她无法安眠。 首先，一坑一谷的吃人恶狗，正在嗷嗷乱吠。 它们各个都想踩着同类往上爬，已经陷入混战。 其次，收进空间的大批武器，被后面收进来的铁矿石彻底掩埋。 还有未来得及清理的沙土和石块，把她翠绿的草坪搞得脏兮兮的。 林雪竹仰天长叹，不得不开始收拾。 她用意念将铁矿石及其伴生矿和普通沙石分开，建了个专门的仓库用于存放。 还突发奇想，用沙石建了个假山，堆在竹屋后面。 又将竹林移到山上，灵泉引流到山脚下。 这样，她的竹屋依山傍水，环境更加清新优雅了。 只是，这么好的环境，却被此起彼伏的狗叫声破坏了个七七八八。 林雪竹意念一动，锵锵锵的响声过后，几十把寒光闪闪的大刀插在了狗坑边缘。 刀刃向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瞬间，她的世界安静了。 也不知是不是吃过人肉的狗子特别通人性，反正，没有一条狗再敢乱吠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雪竹用意念往坑里瞄了一眼。 见一众狗子在大刀的寒光下瑟瑟发抖，不由得满意地打了个哈欠。 终于可以睡觉了。 林雪竹又望了一眼被她建设得越来越像样的空间，意识一沉，美美地睡了过去。 而此时，在营地后方十几里外的那条隐蔽的小路上，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正缓缓前行。 马车前方插着的旗帜上，赫然绣了个“兖”字。 第66章 想杀人就杀人，为啥用我当借口？ 兖王掀开车帘，不耐烦地问随行的侍卫，“还有多远？” 侍卫往前看了看，回答：“最多一刻钟就能到了。” 兖王皱眉，脸色阴沉，“为何无人前来迎接本王？” 侍卫也是疑惑，想了想道：“属下先去探探路。” 兖王冷哼一声，放下车帘。 又走了一会，就听前方传来马蹄声。 探路的侍卫大喊：“王爷不好了，兵器营出事了。” “什么？”兖王本就阴郁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煞气。 侍卫从马上跳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第80章 哆嗦道：“王爷，兵器营被人洗劫一空，所有的官兵都死了，所有的流民都跑了，老何头养的那些狗也不见了。” “废物！”兖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直到脑壳上传来嘣的一声，他才在懵逼片刻之后，意识到自己是坐在车里。 他捂着脑袋，对外面的侍卫大喊：“谁做的？给我查！” 侍卫的回话带着哭腔，“王爷，并非属下不想查，可……可就连那铁矿都被人挖空了，这实在不像人做的呀。” 兖王一听这话，脑瓜子就嗡嗡的。 自打京中参与陷害元修谋反的权贵府邸被偷之后，民间就流传着一个“天罚”的说法。 本来他还不信。 直到两天前，皇兄与他密谈，告诉他国库也被偷了。 他才有些不得不信的感觉。 而现在，连铁矿都被人挖空了。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兖王一着急，就从马车中跳了下来。 夺过侍卫的马，就向兵器营疾冲而去。 他得亲眼看看，不然打死他也不能相信，偌大的铁矿，会在几天之内被挖空。 侍卫们见主子往前冲，也赶紧跟着往前冲。 等冲到地方的时候，就见兖王噗地一声，对着深不见底的矿坑吐出一口老血来。 “王爷！”侍卫们赶紧扑了上去。 兖王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失神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矿坑。 半晌，他才道：“给我查，最近几天都有什么人进过这座山。” 侍卫眼珠子转了转，道：“王爷，此事不用查，除了流放犯人和咱们的人，不会有人走到这么深的地方。可划定的流放路线，并不会经过兵器营啊，怎么会……” “流放？”兖王一听这两个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又是元修！ 这个人，不仅是皇兄的心魔，现在都快成了他的心魔。 心思急转，兖王恶向胆边生，喊道：“去追上流放队伍，把元修给我抓过来。” “王爷，那兵器营和铁矿失窃的事，要不要向皇上汇报？”侍卫问道。 兖王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子，怒吼道：“汇报，你是要害死本王？” 侍卫差点被他扇进矿坑里，吓得连忙噤声。 兖王匆忙爬起，跌跌撞撞就往外跑。 元修，他一定要抓到元修。 否则，等流放队伍出了这座山，就是庆王的地盘了。 那小子肯定已经设下毒计，打算拿了元修的人头去向皇兄邀功。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能被人抢了功劳！ 兖王磕磕绊绊爬上马车，对着侍卫大喊：“快马加鞭，回庄子！” “是！” 侍卫们并不知道自家主子发的是什么疯，但他们早就习惯了。 管他发什么疯，照做就是了。 于是一行十几个人，兵分两路。 一路去庄子，一路去抓元修。 两路人马都拿出要把马累死的气势，狂奔而去。 天快亮的时候，四人侍卫小分队追上了正要启程的流放队伍。 刘奎见是兖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地迎上前。 “几位大人有何贵干？”他问。 “元修呢？”侍卫懒得跟一个小小的押解官差废话，目光向人群中搜索。 刘奎见他们要找元修，心中明白了几分。 他不敢多问，连忙指了指元修和林雪竹所在的马车。 其中一个侍卫一看，嗬，流放犯人都坐马车了，胆子挺肥的呀。 便赶马过去，用刀柄挑开马车帘子大喊，“元修，跟我们走一趟。”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林雪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侍卫顿时冷笑出声，“呦，坐马车还有女人陪，你这个流放的日子过得挺滋润。” 噗嗤！ 一根竹签飞出，直直插入他的脖子。 鲜血喷溅而出，那侍卫抽搐几下，便摔下马，气绝身亡。 流放的犯人们顿时就炸锅了，尖叫声和呼喊声惊得林中鸟簌簌飞走。 余下的三个侍卫皆大惊失色，他们万料不到元修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就见元修神色冷淡，不慌不忙道：“你们三个，也想看我夫人起床梳妆吗？” 言下之意，那个侍卫是冒犯了他的夫人，才被杀的。 林雪竹：大哥，你想杀人就杀人，为啥要用我当借口？ 三个侍卫一听，也确实挑不出毛病来。 是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夫人，被别的男人看见刚起床的样子。 于是，莫名其妙的，这三个侍卫对元修升起了敬畏之心。 一人隔着车帘，压低声音道：“麻烦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兖王有请。”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一眼。 兖王？ 那可没什么好事。 元修声线冰冷，“我乃是流放之人，擅离队伍便是死罪。麻烦回去告诉兖王，元修恕难从命。” 侍卫不敢唐突，只得隔着车帘说小话，“此事我们已与押解的官差打了招呼，既是兖王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违背。公子无需多虑，与我们走便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林雪竹冲元修使了个眼色，朗声道：“既是兖王有请，我夫君自然不好推辞。不过你们也看见了，我夫君有伤在身，不良于行，需得有人陪侍左右。不如你们再向官爷请示一下，让我陪夫君同去，如何？” 第81章 她这么一嚷嚷，整个流放队伍里的人都听见了，兖王要请元修。 如果元修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兖王也别想落个好名声！ “表嫂，还是我陪表哥去吧。”陆默一听兖王的名号就着急了。 林雪竹挑开车帘，对他摇摇头。 她去，一来名正言顺，二来也不会让兖王产生戒备的心理。 换个人，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第67章 还不快滚 元修被兖王“请”走，已经够让人焦心。 再搭上个林雪竹，大家更放心不下了。 然而，三个侍卫也不傻，自然知道要选林雪竹。 于是，果断和刘奎打了个招呼，就要把人带走。 陆默急坏了，本能想抢侍卫的刀，拼个你死我活。 林雪竹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淡定说道：“你们先走，我和夫君会追上你们。” “表嫂……”陆默眼圈都红了。 林雪竹看乐了，打趣道：“不过是去兖王的庄子上做客，干嘛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兖王与我夫君终究是兄弟，难道他还能把我夫君杀了不成？” 这话一出，三个侍卫的脸色都有些尴尬。 他们那个时常发疯的主子，十有八九是真的想杀了元修。 文秀清和林佳瑗一左一右，死死抓住林雪竹的胳膊。 不是她们自私，但兖王只说请元修，自家闺女本没必要去啊。 如果兖王真有什么想法，以元修现在的处境定然是难逃一劫的。 犯不上白白再搭一条人命啊！ 这道理陆氏也懂，她也不想看着林雪竹被连累，白白送命。 但想到外甥一人前往，生死未卜，她又私心希望林雪竹能跟着。 全家每一个人，都被这种矛盾的心情折磨着。 唯有林雪竹一派轻松。 兖王的庄子，她在书中读到过。 每次兖王视察兵器营，都会到庄子上住几天，游山玩水一番后再回京城或者封地。 是以，这个庄子占地面积极其广阔，亭台楼阁、曲水流觞，既雅致又不失华丽。 更不用说，庄子后面的一大片山头，都被开垦为农田。 农户们全年的大部分收成，都用来供给兖王府奢侈的生活。 兖王妃更是会在春末夏初的时候，开一场“百果宴”。 邀请全京城的贵女贵妇们，去她府上品尝时令瓜果，新鲜蔬菜。 可见，兖王的庄子上，出产有多么丰富。 简直没有比这更适合薅羊毛的地方了。 林雪竹光是想想，就兴奋得想搓手。 只要薅秃这个庄子，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担心营养不均衡了。 “走走走，咱们赶紧上路。”林雪竹反倒敦促起三个侍卫来了。 三个侍卫面面相觑，各自心照不宣。 从前他们跟着兖王进京的时候，就曾听说过，襄王娶了个草包为妃。 现在一看，果然不假。 哪有催着夫君上赶着去送死的，这不是彪是什么？！ 顿时，这三个侍卫开始同情起元修来。 其中一人下马，将死掉的同僚放上马背，然后翻身坐在了元修的马车上。 鞭子一甩，马车率先跑了出去。 余下的两人则跟在后面。 不多一会，便没了踪影。 林雪兰和老夫人目睹了这一切，心中都觉得十分畅快。 元修和林雪竹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林雪兰脸上带着一抹善解人意的笑容，走到林雪依所在的马车旁，说道：“妹妹还是回来吧，别在这里给叔叔家添乱。” 她这意有所指的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了林雪竹一家的侧目。 不过因她是小辈，大家都不好说什么罢了。 这时，五岁的林宇轩小朋友开了口，“雪依姐姐受伤了，不好走路，你为什么要让她回去？她回去了，你背着她走吗？” 童言无忌，正好揭穿了林雪兰的小心思。 林雪兰无话可说，她又不能跟个五岁的小孩一般见识。 林雪依道：“姐姐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雪竹堂姐回来。” 林雪兰听了这话，上下打量了林雪依一番。 说出口的话，语气虽温和，用词却刻薄。 “妹妹这是吃了人家的几顿饭，就把亲疏远近给忘了？你雪竹堂姐怕是回不来了，到时候二叔家还得办丧事，你在这不是添乱吗？” 这话，叔叔忍不了，婶婶也忍不了。 全家几乎都要开口的时候，陆氏先轻哼了一声。 “你妹妹在这不会添乱，倒是你现在挺碍眼。你若真想装个温婉善良，我劝你就赶紧滚到一边去，省得讨打。” 陆氏话音刚落，就收获了全家人震惊且钦佩的目光。 震惊是因为，她竟然爆粗口。 钦佩是因为，她竟然拉得下脸对小辈爆粗口。 这一记重拳，打得林雪兰身子晃了两晃。 她光顾着来刺激人了，没想到误伤了陆氏，招来一顿骂。 要知道，长辈教训小辈，话说得直白些，都够不给人留脸的了，更何况是直接骂呢。 意识到自己得罪了陆氏，林雪兰还想挽回一下。 于是道：“姨母别生气，不过是雪竹妹妹几次三番招惹于我，我才口不择言，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元修哥哥被带走，我也很担心，还望姨母宽心，静候元修哥哥归来。” 第82章 她这话还没说完，陆氏就开始翻白眼了。 因此她话音刚落，陆氏便像看神经病一样，瞥了她一眼。 开口道：“第一，我不是你姨母，也不敢有你这样歹毒的亲戚；第二，修儿不是你哥哥，是你妹夫，你别弄错自己的身份；第三，雪竹从未招惹你，她懒得教训你，是因为你不配让她浪费时间；第四，你耍什么心机，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所以不用在我面前唱戏；第五，我刚才说了，请你快滚，你为什么还在这？” 整整五条，陆氏说得流畅自然。 听得其他人一脸崇拜。 要说狠，还是这位陆姐姐狠。 这话听完，谁还能站得住啊！ 果然，自诩大家闺秀的林雪兰闹了个十足没脸。 她红着眼圈，咬着嘴唇，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掩面泪奔而去。 一直到流放队伍上路，她还哭哭啼啼的。 老夫人安慰了几句，觉得心烦，也就由着她去了。 走了一会，左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哀嚎，“林姑娘，快救救我啊。” 几乎所有人都在听见声音的时候抬起了头。 林雪兰也不例外。 她看见，左前方的一棵大树上，正吊着个人，不是周申义又是谁。 他的手和脚被绑在一起，屁股朝下，姿势十分屈辱。 随着他的挣扎，他的身体被迫左右旋转。 当转到正对林雪兰的角度时，他不得不奋力岔开双腿，才能让视线穿透出来。 第68章 这女人要搞事情 看见周申义猥琐的动作，林雪兰的心里膈应死了。 同时，她又感到十分不平衡。 凭什么林雪竹那种货色，可以嫁给元修？ 而元修即便是落难，仍保有上位者的气势，不怒自威。 她，却只能被这种丑到升天，猥琐到升天的男人喜欢。 什么神医，说是吊死鬼都有人信！ 这么想着，林雪兰赶忙收回视线，假装没看见周申义的样子。 周申义急得像脚被粘在热锅上的蚂蚁。 林雪兰越不理他，他喊得越大声。 没办法，昨天刘奎就表态了，他的死活他们官差不管。 所以整个流放队伍里，有可能救他的，唯有林雪兰了。 “林姑娘，我是周申义呀，你看看我，我在这。” 周申义随着身体的旋转，不断地调整脸部的朝向。 好像他是一朵向日葵，而林雪兰就是他的太阳。 然而，他的太阳却任他如何喊，始终不肯向他散发一丝光芒。 周申义窝得快上不来气了，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像个鬼。 所有人都在关注他，唯独林雪兰装看不见！ 周申义快要气死了。 亏他把最好的吃食都给了她，甚至还让她那肥婆祖母和恶心老爹睡他的马车。 他为她打抱不平，才被人如此报复。 到头来，她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好一个狠心的女人！ 随着周申义的心越来越凉，他对林雪竹的恨意，也渐渐转移到林雪兰的身上。 他挣扎着大喊：“林雪兰，你个过河拆桥的女人，你……” 由于情绪太过于激动，他竟然撅过去了。 陆默冷眼旁观这一切，心想还是表嫂厉害。 说是让周申义好好看清楚，林雪兰是个什么样的人，果然目的就达到了。 不过，这么厉害的表嫂，现在怎么样了？ 她和表哥，会没事的吧？ 陆默再次陷入深深的担忧。 而被他担忧的林雪竹，此刻却欢快地坐在马车上。 像春游一样，时不时挑开车帘，看看沿途的风景。 当然，她是在找资源，遇见距离合适的，就明目张胆地移进空间。 兖王是个享乐主义。 这条路上的景观乍一看和其他地方差不多，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人为改造的痕迹。 比如，沿路的植物为间种的桃树、杏树、梨树、腊梅、银杏、枫树等。 保证了一年四季都有可以赏玩观看的景色。 然而这些景色，在林雪竹过境之后，即将成为她空间中的景色。 穿过这片区域，便是兖王庄子的外墙。 靠着灰色的墙壁，种满了各色山茶。 此时正值花期，远远看去，一整片花墙分外赏心悦目。 “公子，夫人，请下车步行。”侍卫说道。 林雪竹掀开车帘，指了指一旁的背椅，道：“那麻烦两位，将我夫君抬进去。” 步行是不可能步行的，要是没人抬，她就一直在马车里坐着。 看看谁更着急。 三个侍卫大眼瞪小眼，最后两人出列，忍气吞声将元修抬了起来。 另一个则跟着林雪竹。 进了门，两侧是几株桂花树，中间两列花架，一列挂着紫藤，一列挂着葡萄。 穿过花架，正中是一棵巨大的菩提树，看起来年头不短。 两侧则种着玉兰、丁香、合欢、木棉等。 再往里走，就有假山怪石，亭台回廊，渐渐步入生活区域了。 林雪竹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呆会往空间里搬的时候，要按什么样的布局来规划。 哪些可以维持原样，哪些需要调整。 不得不说，这是一项大工程。 第83章 以至于，当十几个侍卫用刀对着她和元修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他们被包围了。 “有话好好说嘛，干嘛这么暴力。”林雪竹嗔怪地瞪了那些侍卫一眼。 元修则神色如常，不急不忙道：“王兄，好久不见。上次愚弟回京，王兄忙于抄捡愚弟的府邸，未曾得见，不知王兄身体可安好？” 随着他的话音，兖王从侍卫的背后走了出来。 林雪竹一看他的面相，差点笑喷。 她想起在兖王府私库的那个晚上，看见了不少不可描述的东西。 当时她还感叹，这兖王玩的真花。 见到真人时，她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一脸肾虚的样子，委实对得起他那些收藏品。 “弟妹为何如此开心，可是想起了什么？” 兖王瞧林雪竹在笑，心中已是不悦。 但想起皇上对他说的话，还是强压住了心头的怒火。 林雪竹突然被点名，不得不正色道：“兖王殿下，我瞧你面相，最近似有灾祸，该小心些才是。” 兖王的笑容在脸上僵住，继而露出怀疑的神色。 难不成，国库和京中权贵府邸失窃的事，真的跟元修有关？ 可他是怎么做到，在戒备森严的京城，将那么多东西无声无息搬空的呢？ 兖王用十分刻意的温和语气问道：“弟妹何出此言？” 尽管觉得不可能，但他还是打算从林雪竹这里套套话。 毕竟，这个女人是个草包，可比元修好对付多了。 没想到，林雪竹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还冲那十几个侍卫努努嘴。 这是让他屏退左右的意思。 兖王自然明白。 但林雪竹越是表现得神叨叨，他就越不相信，这女人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兖王重新将目光盯在了元修身上。 “来人，带弟妹四处逛逛，我们兄弟有话要说。” 兖王一声令下，一个侍卫走了过来，对林雪竹道：“夫人，请。” 呦，就给派一个人，瞧不起她是不是？ 林雪竹暗暗好笑，没心没肺地对元修招了招手道：“夫君，你们先聊，我去玩了。” 元修点点头，但眸色深沉。 他有预感，这女人要搞事情了。 “小心些。”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林雪竹回话的时候，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兖王鄙夷地看着林雪竹离开，脸上虚情假意的笑容早已不在。 他沉着脸，对侍卫们道：“这是我弟弟，你们要好生伺候着。” “是！”侍卫说完，抽出绳索，将元修五花大绑在背椅上，抬进了屋里。 第69章 薅光还要放狗 林雪竹深知元修落在兖王手里，是不会被好好对待的。 她必须速战速决，赶紧把他救出来。 于是，当摆脱了兖王的视线后，林雪竹便问那个侍卫，“庄子里的菜地在哪里啊？” 侍卫一愣，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林雪竹一番。 见林雪竹左顾右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便打消了心中疑虑，鄙夷地笑了笑。 “夫人是饿了吗？”想到流放路上的苦日子，侍卫了然。 可他没等来林雪竹的回答，却等来了一闷棍。 林雪竹眼瞅着他白眼一翻扑街了，拍拍手道：“废话连篇，还不如老娘自己去找。” 说着，她直奔后院而去。 绕了一会，找到了院门。 推开一看，好家伙，这一山的水果蔬菜，也太欣欣向荣了。 林雪竹跑着去收割。 饶是她脚程不慢，收割范围也广，却还跑了两刻钟，才把这片山头跑完。 并且惊喜地发现，这里竟还有一片茶园。 实在太奢侈了。 兖王简直把自产自销做到了顶级。 最后瞧了一眼光秃秃的山头，林雪竹原路返回。 一路从后院向前院收割，凡是能拿走的，通通不放过。 没多一会，后院也秃了。 林雪竹兜了个大弯子，把前院能收的都收了。 于是整个庄子，被迫从花红柳绿，变成了残垣断壁。 林雪竹找到自家马车，斟酌着将空间里的东西搬出来，装了大半个马车。 这大好的过明路的机会，她要是错过，那可就太傻了。 做完这些，林雪竹望着前院中，唯一一所有单独院墙的房屋，从空间里掏出了火折子。 沿着小院绕了半圈，她又从空间里，移出了刚从酒窖顺来的几坛陈年女儿红。 小酒一洒，小火一点，完活！ “走水啦，走水啦。” 林雪竹一边喊，一边躲到小院侧面的回廊里。 不多一会，在十几个侍卫的掩护下，兖王从院里冲了出来。 “赶紧救火呀！” 眼瞅着火苗都窜到墙上去了，他自是毫不犹豫地先跑为敬。 等在后院的人工湖边站定，他才气喘吁吁又紧张兮兮地观察着火势。 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 分明是局部起火，为什么他整个院子都秃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拼命揉眼睛的时候，林雪竹已背着元修，从小院里跑了出来。 第84章 元修被烟呛得脸都黑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死在兖王手里，倒差点被林雪竹给弄没了。 这女人，明知道他在屋里还放火！ 到底是太虎了，还是太虎了？ 林雪竹一声不吭，背着元修直奔马车。 刚把人塞进去，就听身后传来侍卫的一声吼，“人跑了，快追！” “追你妹的追！”林雪竹一把拉上车帘，鞭子用力一挥，马儿冲了出去。 林雪竹嘿嘿一笑。 拿来吧你！ 侍卫的刀瞬间被她收进了空间。 趁着那些侍卫还在愣神的工夫，她送出了今天的大礼——吃人狗若干。 并十分善解人意的，把它们投放在了院墙里。 哦耶，总算把这些糟心玩意解决了。 否则一直养在空间里，她都没东西投喂。 吃人狗饿了一夜，冷不丁看见手无寸铁的人类，眼睛都红了。 它们狂吠着，瞬间就把十几个侍卫包围了。 一时间，狗叫声混合着人的惊叫声，响彻天际。 元修听见声音，挑开窗帘，向后一看。 只见光秃秃的山上，一个人影正在跌跌撞撞地狂奔。 看衣服，很像他那王兄。 嗬，要说损，还是林雪竹损。 元修嘴角勾了勾，满意地放下窗帘。 马车驶远，林雪竹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她打了个哈欠，爬进车厢里。 “你弄的？”元修指了指快堆到车顶的东西。 林雪竹不以为然地点头，半躺着闭上了眼睛。 “夫君，你帮我看着，我补个觉。”说完，她意识进了空间。 哇，好多东西啊。 她刚才收的匆忙，没有仔细看。 现在慢慢清点，幸福感顿时爆棚了。 林雪竹坐在一棵樱桃树下，薅了一大把，不客气地往嘴里塞。 嗯…… 酸酸甜甜，和她从前吃过的新型品种自然没法比。 但胜在味道天然，果香浓郁。 只要持续用灵泉水灌溉，假以时日，肯定会变得更好吃。 林雪竹又仔细地把空间布置了一番。 这次，她的空间里不仅有果园、菜园、鱼塘、竹林、溪水、小山。 还添了个大花园。 用上帝视角一看，景色不要太美，简直人间小仙境。 林雪竹整个人都舒适了。 她又往各处添了几个小竹屋，点缀了些竹篱笆。 完全满意了之后，才意识一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 林雪竹睁眼，见元修眼皮轻阖，似乎也在休息，便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醒了？”元修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嗯。”林雪竹拿起马鞭，请示道：“夫君，咱们要不要回去？” “回吧，时间久了，家里人会担心。”元修淡淡回答。 林雪竹心间微动。 不知为何，“家里人”这三个字，被他用极平常的语气说出来，听着却极舒适，又充满了安全感。 林雪竹微微笑着，钻出车厢。 却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那些吃人土狗，仨一群俩一伙地守在马车周围。 它们或坐或站，有的还眯着眼睛趴在地上。 林雪竹一拍脑门。 大意了，忘了这些狗能顺着味道追踪了。 可是，它们追过来干嘛？ 既没有攻击马车，也没有大声狂吠，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呆着？ 林雪竹一脸不解，又悄悄地钻回了车厢里。 “夫君……”她犹豫着开口。 “那些狗大概是对你有感情了。”元修不咸不淡地说：“要不你带着它们？” “开什么玩笑，那些狗可是吃人肉长大的！”林雪竹想起它们分食人体残肢的血腥场面，就感到生理不适。 大概是她的空间有灵气吧，让那些狗子恋恋不舍了。 不过，她可不想在空间里养这么血腥暴力的家伙们。 林雪竹想了想，从马车里找了个大猪蹄出来。 打开后车门，用力甩了出去。 看狗子们纷纷跑去争食猪蹄，林雪竹忙往马背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第70章 兖王心疼我们夫妻流放不容易 马儿发足狂奔。 不过半个时辰，就回到了流放队伍昨天扎营的地方。 见狗子们没有追上来，林雪竹让马儿稍微放慢了速度。 又走了一小会，看见前方树上，有个挺大的东西正在随风飘荡。 林雪竹赶马凑上去一看。 好家伙，这不是周申义嘛。 搞了半天，林雪兰不仅自己没救他，也没求任何人救他。 一天过去了，这货还挂着呢。 林雪竹想了想，从空间里抽出一把大刀，踩着马车割断了绳索。 周申义薄如落叶般的身体，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可把他给摔醒了。 等看清来人是林雪竹后，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林娘子，竟是你救了我，竟是你……” 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吵得元修掀开了窗帘，嫌弃地看着他。 周申义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心酸得不得了。 这一天，他又气又饿又累。 这都不知道是他第几次晕过去了。 第85章 他以为他就要死在深山里了。 没想到，最恶毒的人，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他。 “林娘子，你有吃的吗？” 周申义嚎了一会，乞求地望向林雪竹。 此时，他哪里还有富贵公子的派头。 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衣着讲究的乞丐。 林雪竹赶着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轻飘飘问：“吃的有，你拿什么换？” 周申义咽了下口水，都顾不上讨价还价了。 半晌，他从腰间掏出个玉佩，递给林雪竹道：“上好的羊脂玉，能换多少钱？” 这小子是懂可持续发展的。 林雪竹瞄了那玉佩一眼，见上面刻着“周记”二字，便知是家族中用来证明身份的玉佩。 于是道：“五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什么？”周申义知道林雪竹黑心，没想到她这么黑。 “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呀。”他试图讨价还价。 林雪竹不为所动，“我不稀罕玉，之所以肯出五两银子，还是因为可怜你。” 五两银子不能多了。 有些人吃得太饱就容易犯贱。 周申义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那等我出了山，还能不能找你把这玉佩赎回来？” 还想赎回来，说明肯定是个重要的物件。 林雪竹一口答应：“行啊，五百两，我让你赎回去。” 周申义眼前一黑。 这娘们绝了，坑蒙拐骗她是一点不手软！ 林雪竹幽幽道：“怎么，周大神医的一条命，还不值五百两？” 周申义一想，别说五百两了，就是五千两也值啊。 这么说，她还要少了？ 顿时，他又觉得自己不是冤大头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劲了。 “林娘子，既然我的命值五百两，那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五百两？”他迷迷糊糊地问。 林雪竹一甩马鞭子，马儿哒哒哒地跑走了。 周申义跟在后面，追得呼哧带喘。 一边跑一边喊：“林娘子，我同意，五两就五两。” 林雪竹勾唇一笑。 有些人啊，好说好商量不行，就得采取点极端手段。 敬酒不吃吃罚酒，天生的受虐体质。 林雪竹勒住缰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钱货两清后，就准备拍马走人。 “林娘子，有没有吃的卖我一些？”周申义可怜巴巴地问。 “没有。”林雪竹果断拒绝。 那些从兖王庄子里顺出来的吃食，只能自家关起门来享用。 多一个人看见，她的所作所为都有暴露的风险。 更不用说，周申义本就是个小人，是她要重点防备的对象。 林雪竹再不多看周申义一眼，拍马而去。 不多一会，那个纸片般的身影，就被她甩得远远的。 “夫人好手段。”元修说道。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并不像从前，总带着嘲讽的意味。 林雪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没有吭声。 马车继续前行，傍晚时分，终于追上了流放队伍。 听见马蹄声，全家人几乎同时起身。 “闺女！” “大侄女！” “堂姐！” “雪竹！” “表嫂！” “雪竹小姐！” “林娘子！” 各种称呼汇聚成了一片。 林雪竹一时间又有些犯难。 十几口人呢，挨个打招呼是不是有点傻气？ 于是她灵机一动，挥舞着马鞭道：“各位！” 虽然她这个回应多少有点出人意料，但全家人此刻已被欣喜之情冲昏了头脑，并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雪竹，修儿呢？”陆氏第一个冲了过来，焦急地向马车里张望。 林雪竹跳下马车，笑道：“姨母别急，夫君他也回来了，我们都好着呢。” 说话间，陆氏已掀开车帘。 露出被一堆吃吃喝喝和生活用品环绕的元修。 见车厢里有这么多东西，林成章等人下意识调整站位，全方位无死角地阻挡来自外部的视线。 “闺女，这是怎么回事？”林成章不懂就问。 林雪竹早已想好了说法，淡定回答：“这些都是兖王送的，说我们夫妻二人流放不容易，他这个做哥哥的很心疼。” 听了这话，正在跟陆氏寒暄的元修脸色变了变。 这女人，撒谎真是心不慌气不喘。 她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襄王府可是兖王带人抄的！ 他怎么可能又来送盘缠？ 这谎撒的，是把全家人都当傻子了吗？ 然而，让元修没想到的是，林家人听了林雪竹的话，竟谁也没有提出异议，都很平静地接受了。 甚至林成章还示意林雪竹把车帘拉上，别让外人看见车厢里的东西。 元修无语。 这一家人对林雪竹的信任，已经到了盲目的程度。 林雪竹挨个和自家人说完了话，便笑眯眯地问陆默道：“小表弟，今天抓到什么猎物了？” 陆默指着篝火旁的一小堆，自豪地说：“胡家三兄弟今天抓到好几只竹鼠。” “啥？”林雪竹差点没炸毛，“竹鼠你们没吃吧？” “还没，你们两个没回来，我们也吃不下。”文秀清回答。 第86章 林雪竹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道：“还好你们没吃，以后像竹鼠这种东西，见到了也不要抓。” “为什么？”胡一桶顿时紧张起来。 林雪竹有些嫌弃地说：“竹鼠这东西不干净，吃了是要生病的。” 第71章 有小偷 听了林雪竹的话，胡二桶赶紧跑去把竹鼠扔了。 胡一桶充满歉意道：“对不住大家，差点因为我们兄弟三个出了大事。” 林成章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道：“该说谢谢的是我们，你们三个为了照顾我们大家，辛苦了。” 林成尧也帮腔道：“就是就是，你们可太厉害了，才这么几天，就能独立打猎了，以后都不愁没饭吃了。” 胡一桶感激地笑了笑，道：“多亏遇见你们一家，我们兄弟三个才算是没有饿死。” 林雪竹等他们说完，问道：“既然有竹鼠，说明这附近有竹林了？” “是呀，我们今天采了好多竹笋，想着你爱吃，给你留着回来吃。”文秀清道。 林雪竹点头，“竹笋吃不完的，可以做成笋干。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尽可能地储备食物，以防出了山后，找不到这么多吃的东西。” 马嬷嬷连连点头，“雪竹小姐放心，老奴记得竹林的方位，明儿清早就带着翠儿和贞娘再去采一波。” “我们也去。”胡家三兄弟连忙道。 林雪竹想了想，从马车里取了把匕首出来，悄悄塞进严大手里。 道：“多砍些竹竿，削成尖刺，以后用来防身。” 严大郑重地点了点头，接过匕首，仔细地藏在腰间。 林雪竹从马车上找出一个食盒，里面有七八样精致的小菜，是从兖王的庄子上顺来的。 又拿出十几个白面馒头，用竹签子串了，放在火上加热。 等馒头烤好，从中间掰开，夹上小菜，就成了个粗糙版的肉夹馍。 全家一人一个，香喷喷地吃完。 林雪竹拉着文秀清、林佳瑗和陆氏钻进马车里，取出了五匹布料。 两匹灰蓝色，两匹灰色，一匹白色。 是兖王的庄子里，给下人做衣服用的。 也是看起来最不招摇的五匹布。 林雪竹说道：“过一阵子入秋，天就渐渐凉了，咱家人多，衣裳和被褥得提前准备起来。娘、姑姑和姨母白天便在车里做吧，扎营之后，再换马嬷嬷她们。” 她说完，陆氏为难道：“雪竹，女红我不太会。” 文秀清也道：“我会绣花，可是没做过衣裳。” 林雪竹顿时有些为难。 这些活马嬷嬷她们倒是能做，可是大白天的，也没有让下人坐车，主人走路的道理。 叫外人看了，也难免要产生怀疑。 就在她思量着要怎么安排的时候，林佳瑗开口了。 “大侄女，我来教大嫂和亲家姐姐吧。”她说：“这些活我都做过的。” 她这话一出，文秀清立刻皱了皱眉头。 林佳瑗是出生在林府的，虽为庶出，但生活上是没吃过苦头的。 她会做衣裳被褥，皆是因为在夫家受苛待所致。 想到身体孱弱的林佳瑗，曾受那穷酸秀才一家的气，文秀清就不忍心。 林雪竹倒是挺欣慰的。 俗话说得好，技多不压身。 看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于是她道：“那就麻烦姑姑带飞我娘和姨母了。” 说完，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对陆氏道：“我记得姨母最不喜欢女红，实在委屈姨母了。” 陆氏略感意外。 在襄王府时，她和林雪竹属于互看不顺眼的关系。 母不慈女不孝的。 没想到，这丫头心还挺细，竟知道她的喜恶。 陆氏笑道：“亏你体谅我。我过去虽喜欢舞文弄墨的，但这流放路上，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倒不比编个筐织个篓，还能用得上。如今，我可是什么活计都愿意学。” 文秀清也笑：“我能作证，亲家妹子说的是实话。咱家用的这些藤条筐和草席，挺多都是出自亲家妹子之手。” 这两人开始说说笑笑，带动着林佳瑗也说了几句。 林雪竹见气氛活跃，便悄悄走开，把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叫到篝火边。 “雪竹小姐，您有什么吩咐？”严大问。 林雪竹道：“我打算把家里的两辆马车改造一下，这任务就教给你们四个了。” “好，您说想怎么改吧。”严大和胡家三兄弟齐齐点头。 林雪竹拿了根小树枝，在地上画图。 说道：“我想把车厢分成上下两个部分，下面存放东西，上面坐人。” “那用竹子扎个床板，再添个支架就行了。”严大说道。 林雪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但我希望床板能从中间分开，两端固定在车厢上，需要的时候往上一翻，就能找东西了。” “倒也不难，在车厢上打孔，用麻绳绑着就行了。”严大立刻领会了林雪竹的意思。 林雪竹十分欣慰。 自家的人，都太会干活了。 又聪明，又心灵手巧的。 都不用她多说话。 见她没意见，严大便道：“我们明儿清早去砍竹子，晚上扎营之后就动手做。” “好，今天都早点休息。”林雪竹说完，就见马嬷嬷冲她走了过来。 第87章 “雪竹小姐，咱家的草鞋、草席、藤条筐、麻绳都不缺了。您看看，再给我们安排点活计。”马嬷嬷道。 林雪竹简直要感叹，自家人的劳动积极性实在是高。 她拉着马嬷嬷坐下，说道：“我正想着，过一阵天凉了，光有草席垫着是不够的，得想个办法，做些又厚又硬实的东西出来。” 马嬷嬷秒懂，心中着实感激。 雪竹小姐有两辆马车能安顿自家人，却还心心念念想着他们这些下人，可真是菩萨心肠。 于是道：“这也不难，往两张草席中间垫些木板，再塞上稻草，就能隔凉了。只是收边的地方，得需要些布来缝合固定，这……” “有布。”林雪竹顺带就把要做衣裳和被褥的事说了。 马嬷嬷一听很高兴。 心里盘算着，家中人口多，白天要赶路，做活的时间有限。 虽说还有两个月才立秋，但提前准备是很有必要的。 雪竹小姐不愧是全家的顶梁柱。 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她都尽心尽力地安排妥当。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身后，突然有个尖利的嗓音喊道：“不好了林娘子，有小偷在偷你家的东西啊。” 第72章 这两家人，我们是不管的 听说有小偷，林雪竹下意识往自家的两辆马车看去。 什么也没看见。 她便不急了，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一个妇人满脸紧张，伸手指着附近的草丛。 陆默反应快，几步窜了过去，把一个人拎了起来。 林雪竹定睛一看，原来是林成昆。 他手里抱着几只竹鼠，一边挣扎一边喊：“你们抓我干什么，这是没人要的东西，我拿了怎么了？” 那妇人叉着腰，不服气道：“那些东西，分明就是林娘子家放在那的，你偷偷摸摸过去，不是偷是什么？” 林成昆伸手指着那妇人，面色狰狞，“我家和他家都姓林，我就是拿了他家的又能怎样？” 那妇人冷笑，“都姓林？林娘子早已说过了，你家是死是活都跟他们无关，你少在那蹭好处。” 林成昆气得面色涨红，破口大骂道：“你个泼妇，我爱拿谁的，关你屁事！” 那妇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骂了回去，“你才是个软饭男，除了算计别人一无是处。林娘子一家可是大伙的恩人，他们家的东西，就是扔了，也轮不到你拿。”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看得林雪竹一头雾水。 自家的人气这么高了吗，都有亲妈粉来替他们操心了？ 不就是几个竹鼠嘛，明显是她家扔掉的啊。 林成昆要是不怕长寄生虫，尽管拿去吃呗，多大的事！ 正疑惑呢，就听身后先是“哎哟”，又是“咣叽”，传出了奇奇怪怪的动静。 林雪竹回头，刚好先对上元修的目光。 元修冲马车使了个眼色。 林雪竹会意，抢上几步挑开车帘。 就见林雪兰正缩在她家的马车里，腿上插着根竹签，疼得呲牙咧嘴。 而她身前，是一些刚刚被翻乱，还没来得及收拾起来的东西。 瞬间，林雪竹就想明白了。 什么亲妈粉，分明就是黑粉，是嫡出那几个货色找的同伙！ 林雪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子往车厢里一探，将林雪兰拽了出来。 然后，犀利的目光扫向那妇人。 那妇人见事情败露，本想当个缩头乌龟，糊弄过去。 没想到林雪竹反应这么快，一下子就把她给看穿了。 都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林娘子，那妇人顿时有些慌了。 幸好，林雪竹只是扫了她一眼。 就对林成昆道：“你们家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呀，声东击西？当爹的假装偷东西被人发现，闹起来转移大家的视线，当女儿的就摸进人家的马车，真的偷东西，是吗？” 她这一说，原本没看明白的也都明白了。 那妇人的脸顿时臊得通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而林成昆和林雪兰，则是一副我弱我有理，你强你活该的姿态，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 林雪兰拔下腿上的竹签，幽怨地看了元修一眼，咬着牙站起来，一把掀开车帘子。 大声说道：“大家伙都来看看，他们家车上装着多少好东西呢。” 好奇心人人都有，更何况是在这种普遍吃不饱饭的时候。 林雪兰的一句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见车厢里果然有很多东西，众人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大部分都受过林雪竹家的恩惠。 且不说吃蘑菇中毒的那一次，光是防蚊虫叮咬的药包，就让他们少遭了多少罪。 道德感束缚着他们，但同时，饥饿感也折磨着他们。 他们羡慕、嫉妒、甚至有点恨，只是他们不能宣之于口罢了。 林雪兰从众人的脸上，看出了她想要的效果，心中颇为得意。 进一步挑唆道：“大家同是流放，他们家可以坐马车，吃肉，还顿顿不重样。凭什么我们辛苦走了一天，就只能吃个馊馍馍，这样公平吗？” 众人被她说的，神色都更加不自然了。 林雪竹见状，嘲讽道：“很难想象，公平二字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合着自己没有生存能力，又懒又馋，只想着被人接济吃饱饭，就是你说的公平？” 第88章 她环视众人，冷冷道：“这车东西，是兖王送给我夫君的，谁眼红，尽管来拿。” 一句话，说得心里蠢蠢欲动的人顿时消了念头。 兖王？ 惹不起惹不起。 林雪竹继续道：“除了这些东西，其他的，哪样不是我家人自己弄到的？林雪兰，我倒是想听听，你所说的公平，到底是怎么个公平法？是不是我得让你们全家白吃白喝，才能称得上一句公平？” 林雪兰自然没脸承认，她就是想白吃白喝。 只能说：“我家有年迈的祖母，除了我爹和庶弟林盛景之外，大多是女流之辈，生存自然困难。你家既然有能力，捎带着照顾别人一下又如何？倘若我们大家都走投无路了，你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这番振振有词的话，都把林雪竹听笑了。 她反问：“你家两个有劳动能力的男人，哪个出去谋生过？” 一句话，就把林雪兰怼得哑口无言。 众人见了，也觉得林雪竹说的有道理。 论起女眷，还是林娘子家更多，也没见人家天天吵着说过不下去呀。 反而经过分工之后，男人发挥男人的作用，女人发挥女人的作用，安排得井井有条。 怪不得人家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于是，有人道：“林娘子，你家的日子怎么过的，也教教咱们呗。咱们不白学，等弄到吃的，肯定会报答林娘子的。” 这人脑子转得快，话一出口，立刻引来附和声一片。 林雪竹见状，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和自家人商量了一番。 然后，才半推半就道：“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大家也看到了，我家人口多，生活负担重，怕是没办法手把手地教大家。只能大家自己留心，跟着学就是。” 众人一听，的确是这么个理。 于是纷纷喊道：“林娘子放心，只要你们肯带着我们，我们自然不会妨碍你们的。若是你们找到的东西，也紧着你们先拿，剩下的我们再分，如何？” 林雪竹点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两家人，我们是不管的。” 说着，她指了指林雪兰和那妇人。 第73章 说好的独善其身呢？ 既然是林雪竹发话，众人自然没有不从的。 有人说道：“林娘子放心，这两家人心术不正。若我们得了东西，是不会给他们留的。” 林雪竹点到为止，便不多说。 那妇人却急了，“林娘子，你们林家的矛盾，何苦转移到我这个外人身上呢？我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不会被人怂恿，做这种不光彩的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吧。” 林雪竹瞥了她一眼，冷冷道：“要我针对你，的确犯不上。不过，今天你坑了我，我若轻易原谅你，叫别人看了，会以为我林雪竹是个软性子，任谁都敢随意拿捏我。所以，我必须针对你。如果你觉得冤，也不必来找我，谁怂恿你做坏事，你找谁便罢。” 说完，她不再搭理那妇人，转而对众人道：“我知道咱们队伍里，有的人家妇孺居多，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而有的人家男子居多，在细致的活计上不太拿手。所以我建议，这两种家庭可以联合起来，分工合作，取长补短。” “是呀，我们怎么没想到呢！”众人恍然大悟。 再看林雪竹家，果然吸纳了胡家三兄弟后，弥补了男丁不足的缺陷。 林雪竹又道：“咱们这一路上，无非衣食住行，还有药，这五件事。我叔叔婶婶识得药材，小表弟陆默会打猎，严大和胡家三兄弟能做手艺活，女眷们则是负责做饭、编织和女红。你们找好伙伴之后，可以参考我家进行分工。有什么不会的，派相应的人手来学便是。” 众人听完，沉默思考了片刻，就开始四处张望，搜寻合适的伙伴。 有人道：“林娘子，听你这么一说，咱们就清晰多了。不怕林娘子笑话，咱家自打上路以后，心里一直乱糟糟的，还真没想过林娘子说的这些，怪不得干什么都不得章法呢。” 有人附和道：“是呀是呀，怪不得林娘子一家每天从早忙到晚，原来是每个人都有安排好的活计，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呀。” 等众人感叹完了，林雪竹才又道：“另外，每一家都要有一个人，负责安排大家的活计，并根据情况的不同，随时进行分工的调整。以上我说的这些，你们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我爹。” 说完，她给林成章递了个眼色。 老爹，你懂的！ 林成章回了她一个“懂”的眼神。 闺女这是让他建立威信呢。 林雪竹起到一个引导的作用，而后功成身退。 回到自家马车里，拿了一小筐果子出来，一边啃，一边看热闹。 刚开始，大家各自去找心仪的合作伙伴，但鲜有互相看对眼的情况。 于是形成了你找我，我找他的转圈局面。 闹腾了一阵后，有人便来询问林成章的意见。 饶是林成章脑子清楚，也费了好长时间，才把这笔乱账理明白。 他给每支队伍都配备了男女相对均衡，女略多于男的阵型。 并且说明了哪些工作由男人承担，哪些工作由女人承担，哪些工作男女都能做，可以根据情况随时调整分工。 第89章 对于家里人口较多，不需要组队，但男女失衡的情况。 则安排了相应的家庭，让双方进行资源的置换。 最后剩下的，只有林雪兰家，以及那个同伙的妇人。 那妇人独自一人，拉扯着两个半大的男孩。 半大的男孩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能干的活有限但吃的特别多。 所以，妇人的生活很拮据。 为了活命，她不得不提议跟林雪兰家组队，但遭到了拒绝。 林雪兰并不傻，自家已经很困难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再带三个拖油瓶呢！ 那妇人无奈，只好来求林雪竹。 她声泪俱下，一遍遍地诉说着自己求生不易，才做了错事。 对此，林雪竹只问了一句话，“你的路走绝了吗？” 妇人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雪竹道：“你说你一介妇人，没有谋生的能力，那么大家挖野菜、找野果的时候，你是否跟着学了？如果你真的想要活下去，就不会去走捷径，因为你不可能顿顿都能偷到东西。如你这般作为的人，又有谁会愿意跟你组队？” 那妇人沉默了半晌，反驳道：“我并没有想顿顿都靠偷东西，我的孩子们饿了好几天，我只是想让他们吃顿饱饭而已，我是一时糊涂。如果今天林雪兰没有被你抓住，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我也不会在组队的时候被人排挤，我就能自己谋生了。” “是吗？”林雪竹见她冥顽不灵，也懒得跟她废话，于是对着众人喊道：“有没有人愿意接纳这位一时糊涂的母亲？她独自拉扯着两个孩子，真的很不容易的。” 她话音落地，原本吵吵闹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没有人开口，甚至没有人愿意看这妇人一眼。 林雪竹又道：“大家都是犯人，互相体谅嘛。” 又是沉默。 半晌，有人道：“林娘子，实不相瞒，这妇人前几天来找我说话，她走之后，我家就丢了东西。当时我没怀疑她，但看了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我有些怀疑了。” “你有证据吗，凭什么怀疑我？”那妇人不服气地问。 那人说：“我是没有证据，但我不会和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人组队。” “凭什么？你凭什么说我心术不正？”那妇人恼了，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 那人撇撇嘴，没搭理她。 答案不言而喻。 众人静默片刻，又重新开始商讨队内的分工。 没有人肯为那妇人再分出一丝一毫的精力。 “明白了吗？人的信用是很脆弱的东西，你若要亲手打破它，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你究竟是一时糊涂，还是心术不正，你我和大家的心里都有数。” 林雪竹说完，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回马车里去了。 元修半倚着枕头，双睫微垂，正在闭目养神。 听见林雪竹进来，他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说道：“你还是决定帮助他们了，说好的独善其身呢？” 第74章 又是诓住别人的一天 林雪竹没好意思说，她从未想过独善其身。 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一切显得自然而然。 从进入深山开始，她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毕竟，流放只是他们北境生活的起点。 他们未来要面对的，会是更为残酷的环境和斗争。 谁也无法独善其身，团结才是唯一的出路。 今天，林雪兰一番挑拨的话，其实歪打正着地帮了她。 她刚好借此，让大家团结起来。 想到这，林雪竹赶忙给元修拿了一颗元气丹。 元修接过，放进嘴里，又喝了一口林雪竹递过来的水。 丹药的清香在口中化开，隐隐还有一丝回甘。 车厢外，林成尧的声音响起，“大侄女，我来给侄女婿看伤换药。” 林雪竹闻言，挑开车帘跳了下去，把位置让给林成尧。 她正打算到篝火边睡觉，就见林宇轩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小家伙揉着眼睛，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软软糯糯地说：“堂姐，要抱抱。” 林雪竹感到好笑。 这个打小就被恩爱的爹娘虐了无数遍，习惯了坚强独立的小娃娃，一看见她，就开启撒娇模式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把小家伙抱了起来，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家伙初时还在揉眼睛，揉着揉着就睡着了。 林雪竹不敢动，静静地等着林成尧从马车里出来，然后送他一个谴责的眼神。 林成尧见状，有些惭愧地挠了挠头。 说道：“大侄女费心了，轩儿很喜欢你这个堂姐。” 林雪竹皮笑肉不笑道：“是吗？难道不是因为你和婶婶光顾着卿卿我我，总把亲儿子晾在一边吗？” 林成尧干咳两声，脸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 作为长辈，被大侄女如此调侃，他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林雪竹点到为止，笑着抱林宇轩上车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没亮，砍竹挖笋队就在严大和马嬷嬷的带领下出发了。 通过昨晚林成章和官差们的讨价还价，每一个小分队都可以领取一把砍刀。 但条件是，每队只能派出两人，且这两人必须带上脚铐，而其余人则必须留在营地里。 第90章 劳作完毕，砍刀要原样返还。 这已经是官差能给通融的最大限度。 饶是这样，大家还是高高兴兴出发了。 林雪竹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家能劳动的人几乎都离开了。 篝火边只剩下马兴一个人，正半眯着眼打瞌睡。 “林娘子。”马兴看见林雪竹，立刻睁大了眼睛道：“头儿说想见你。” “好。”林雪竹理了理头发，向官差们休息的地方走去。 她并不靠近，保持了一段距离，喊道：“刘官爷，你在吗？” 不多一会，刘奎钻出马车，大步向她走来。 “官爷，找我何事？”林雪竹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问道。 刘奎往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警惕。 见周边无人，才问：“兖王他……” 昨天那几个找上门的侍卫，分明来者不善。 刘奎已经做好了元修和林雪竹回不来的准备。 却没想到，他们不仅回来了，还拉回来一车东西。 他觉得自己看不明白了。 林雪竹自然明白刘奎想问的是什么。 但她总不能实话实说，告诉他兖王被她放出来的狗追得满山跑吧。 只能含糊着道：“兖王身体康健，一切安好。” 刘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试探着又问：“那兖王可有说什么？” 林雪竹觉得好笑。 堂堂兖王殿下，会对两个区区流放犯人说什么？ 于是，信口胡诌道：“兖王说，官爷你若好好办差，他必会关照大理寺，给官爷你争取个好差事。” 刘奎一听这话，眉头便皱了起来。 好好办差是什么意思？ 究竟如何办差，才算是好好办？ 难不成兖王自己不好对异母兄弟动手，想让他代劳？ 刘奎狐疑地打量着林雪竹，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 林雪竹看他举棋不定的样子，心中暗笑。 说道：“昨天我听兖王提起，京中不少权贵府里失窃，兖王府也在其列，似乎还传出了什么天罚的传闻，搞得人心惶惶。哎呦，这事跟我夫君又有何干系呢，老天若是站在我夫君这边，他又何至于被抄家流放，落得如此下场？” 林雪竹不说这话则已，一旦说了，刘奎心中也难免惴惴。 京中出事时，他也在查案的队伍里，天罚的传闻，他亦有所耳闻。 尤其是，连大理寺几个被牵扯到襄王谋反案里的大人，府中也被偷了个干干净净。 让他很难不怀疑，这里面有老天爷的手笔。 等上了流放路，他又亲眼目睹了，和林娘子一家作对的老夫人等人，以及周神医，财物被洗劫一空的情景。 当时他还感到奇怪，这作案的手法，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如今联系在一起看，这元修怕不是真的天选之子，所有与他作对的人，都会遭受天罚？ 那么，兖王将人请去，毫发未伤，还好吃好喝地送回来，难不成是为了赎罪？ 想到这里，刘奎如遭雷击，浑身上下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再看林雪竹的目光，就带了一丝敬畏的意味。 林雪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笑而不语。 就是这样，五大三粗的大宝贝，好好发挥你的想象力吧。 她面色从容地询问道：“官爷可还有别的事？如果没有，我便告退了。” 刘奎素来严整的神色，顿时变得和蔼了些许，点头道：“林娘子请回。” 兖王都惹不起的人，他一个小小官差就更惹不起了。 林雪竹略施一礼，转身走了。 又是用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诓住别人的一天。 林雪竹回到自家营地，刚坐到篝火边，就看见不远处，有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正在缓缓接近。 她往前凑了凑，定睛一看，顿时笑了。 好家伙，周申义那货还真有毅力，愣是走了一夜，追上了流放队伍。 “林姑娘，救，救救我。” 周申义一副老眼昏花的模样，对着空气胡乱抓了几把，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第75章 魏红儿是个聪明人 林雪竹打起精神，等着看热闹。 不出她所料，周申义原地挣扎了半天，也没见林雪兰的身影。 不得已，只得奋发图强，自己挣扎着往前爬。 他爬呀爬，爬呀爬，在众人的瞩目下，终于爬到了林雪兰所在的地方。 此时，魏红儿跟着挖笋队走了。 嫡出一脉剩下的人，还在呼呼大睡。 林雪兰被声音吵醒。 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惨白的大脸，贴在距离她不到一尺远的地方。 林雪兰尖叫一声坐了起来，对周申义吼道：“你要干嘛？” 她这一吼，把老夫人和林成昆都吼醒了。 一家三口齐齐对周申义怒目而视。 周申义满脸讨好的笑容，从怀中摸索着掏出一块碎银子，献宝似的递给林雪兰。 说道：“林姑娘，我弄到银子了，这些够我们用好几天了。” 林雪竹饶有兴味地看着那块碎银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分明给了他五两，怎么他才拿出一小块？ 看来，他对林雪兰已经心生防备了。 这或许是一种试探也说不定。 第91章 果然，见到银子，一家三口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林雪兰勉勉强强地接过银子，对周申义道：“周公子，你别怪我昨天不救你，现如今我家的处境，真可以用举步维艰来形容。我若救你，别人指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是无能为力。” 周申义对这番话表现出理解的模样，只淡淡道：“林姑娘，我已一天一夜没吃饭了，你能不能帮我，去跟官差买些吃食？” “当然可以。”林雪兰一脸的温柔善良，麻利地起身，去找刘奎了。 不一会，她挎着个小筐走了回来，兴高采烈地说：“我买了不少好东西，够我们吃几天的了。” 说着，她从筐里抓出一把肉干，递给了老夫人和林成昆，然后又给了周申义几块。 见大家都吃上了，她才慢悠悠地坐下，也吃了起来。 那副贤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养着全家人。 而老夫人和林成昆，则心安理得地吃着，用周申义的钱换来的食物。 仿佛那本就是他们应得的。 果然贫穷会将人的自私狭隘无限放大。 等魏红儿跟着挖笋队回来时，就见除了林盛景之外的其他人都吃饱了。 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将笋皮拨开，啃了起来。 她没有任何工具，别人用刀割笋，她只能用手掰。 好不容易弄回来的这点，别人不惜得吃，她自己吃。 林盛景有样学样，一连啃了好几根竹笋，才给饥肠辘辘的肚子勉强垫了个底。 林雪竹温和地对魏红儿道：“魏姨娘，我看祖母脚上的草鞋磨破了，你有时间的话，再编一双吧。” 魏红儿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吃完了笋，她从藤条筐里拿出一团干草，用不算熟练的动作编了起来。 林雪竹撇撇嘴，移开了视线。 有些人啊，无论吃多少亏，都放不下身上那点优越感。 总以为别人都欠他们似的。 正想着，就见顾贞娘面带犹豫走了过来。 “什么事？”林雪竹问。 这还是顾贞娘第一次主动找她。 顾贞娘垂着头，怯怯道：“雪竹小姐，我今天不吃饭了，想把我的口粮省下来，送给魏姐姐，可以吗？” 魏红儿帮了顾贞娘几次，顾贞娘还记得她的好，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林雪竹干脆回答：“你想帮她没问题，只是你怕不怕林盛景误会？” 顾贞娘一听这话，全身瑟缩了一下，没吭声，但用尖尖的虎牙咬住了嘴唇。 林雪竹见她犹豫，笑道：“我只是提醒你，要把话说明白。另外，嫡出那几个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你送东西的时候得避着点人。” “我知道了。”顾贞娘经林雪竹这么一点拨，整个人顿时开朗了几分。 林雪竹又道：“至于你的口粮，也不必省。只是帮人要讲究分寸和方法，你今天送了她东西，以后呢？这事，还得她自己另寻出路。” 顾贞娘默默地想了一会，似是有些明白，对林雪竹道谢之后，才转身离去。 这时，家中的女眷们都在溪边收拾新采来的笋，林雪竹也过去帮忙。 文秀清见闺女来了，高兴地招呼道：“我们今天挖了五六筐笋，这要是晾成笋干，可够吃一阵了。” 林雪竹连忙蹲下，就要剥笋皮。 陆氏拦住了她，心疼道：“你那小手，还是别干这种活了。等我们剥完，你负责切就好。” 林雪竹顿时有种被人保护着的感觉，十分暖心。 她从善如流地坐在一块较为平整的大石头边，拿着匕首，把别人剥好的笋切成厚片。 不一会，男人们也加入了剥笋的队伍。 大家齐心协力，没用太长时间，就把五六筐笋都收拾好了。 眼看着五六筐笋收拾完之后变成了两筐，文秀清心疼得直抽气。 林雪竹开玩笑道：“娘，你先别急着心疼，等晾干了以后能有一筐就不错了。” 文秀清忙抚了抚胸口，一副就要昏倒的样子。 林成章连忙上前扶住，笑着说：“夫人保重，为着点笋，不值当。” 大家说说笑笑，回了营地。 因为林雪竹从兖王的庄子上顺回两口大锅，令煮笋的效率大大提高。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两筐笋都煮好了。 马嬷嬷用簸箕把笋捞出来，撒上盐巴，放在车顶晾晒。 这时，有几个小分队的当家人走了过来，向林雪竹借锅。 林雪竹指了指锅里还在烧着的水，让他们直接把笋扔进去煮。 这几家不争不抢，排着队挨个煮完，道谢离去。 临要启程前，林雪竹还特意看了魏红儿一眼。 只见她正和几个妇人说着话，看上去关系不错的样子。 说到高兴处，几个人还笑了起来。 林雪竹了然，看来这魏红儿不用别人操心，已经开始为自己打算了呢。 她是个聪明人，应该早就看出，跟着林成昆混没前途。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对她来说也算个机会。 只要她能找到愿意接纳她的小分队，就再也不用留在林家被那几个货色使唤了。 第76章 自家的生活成了展览品 流放队伍上路之后，文秀清、林佳瑗和陆氏便呆在马车里，开始做针线活。 第92章 林雪竹则跟着林成尧和蒋琪霜，在附近搜寻草药。 看见认识的，她便趁人不备，移栽进空间里。 林成章则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忙。 因为刚摸到门路的犯人们，正处在求知欲最旺盛的阶段。 一上午，林成章嘴巴就没停过。 午休的时候，他整整灌了两水囊的水，才算是缓解了口中干渴的情况。 林雪竹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老爹，这感觉比起伺候皇帝来，如何？” 林成章不急不忙，文绉绉地回答：“累身与累心的区别，不可相提并论。” 林雪竹笑而不语。 要是能选择，谁愿意累心啊。 可世间之事，往往不能选择。 林雪竹从马车里拿了些点心出来，全家人垫饱肚子，又吃了些果子，便各自忙活去了。 严大带着胡家三兄弟找了片宽敞的地方，准备砍竹子做床板。 马嬷嬷带着翠儿和顾贞娘，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晾晒笋干。 林成尧和蒋琪霜叫上林宇轩，一边收拾药材，一边给小家伙讲药性药理。 林成章则是被一群人请了去当参谋。 临走时，他颇为恋恋不舍地看了自家营地一眼。 那悲催的小眼神差点把林雪竹笑抽抽。 然而过不一会，陆陆续续又来了一批人，把陆默团团围住，向他请教打猎的方法。 严大和马嬷嬷那边，也时不时有人来观摩。 好家伙，自家的生活成了展览品了，做什么都有人来看。 林雪竹一个头两个大，连忙钻进了元修的马车里。 “夫君，你又在削竹竿呀。”她和颜悦色地说。 元修抬头看了她一眼，忍住笑意调侃道：“怎么，不去教化众人，倒跑回来躲清静了？” 林雪竹不以为意，往马车里一躺，惬意地说：“我这个人呢，能分出去的活，我是不会吭哧吭哧自己干的。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我要相信群众。” 元修用手指戳了戳竹竿的尖刺，漫不经心地问：“你这么相信别人，就不怕别人办不好事吗？” 林雪竹嘿嘿一笑道：“这就是我要办的事呀，确保每个人都在合适的位置上发挥作用。” 元修削竹竿的手一顿，忍不住看了林雪竹一眼。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但没想到，她随便说出来的话，也这么有道理。 当年，他初入军营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 历练了好几年，才渐渐摸索出一套为将为帅的经验。 就那样慢慢成长了起来。 林雪竹刚刚说的话，是他思考许久，才弄明白的。 他作为主帅的职责，就是让每一名士兵，每一个战术，都能在战场上发挥最大的作用。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自己用夹板固定的伤腿，自嘲一笑。 林雪竹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向元修，拿起一根竹竿，在手里掂了掂。 “夫君，你这个竹竿，能刺穿野猪的皮吗？” 元修摇头，“野猪的皮毛很坚硬，不过你可以用竹竿刺它的眼睛。” “那狼呢？”林雪竹又问。 元修想了想，点头，“应该可以。怎么，你想去打猎？” 林雪竹长出一口气，没有作答。 她沉默片刻，起身钻出马车，向官差们所在的马车走去。 “官爷。”她隔着一段距离，喊了一声。 刘奎从马车中探出头，见是她，直接跳了下来。 “林娘子，有什么事吗？” 刘奎的面色虽然严肃，但声音却算得上平和，甚至很客气。 林雪竹忍住笑意，开门见山地说：“官爷，我想请求你，借我们几把匕首。” “什么？”刘奎差点没炸了。 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林雪竹是他惹不起的女人，才把即将要喷薄而出的脏话咽了回去。 强压着火气解释道：“林娘子，给犯人提供利器，是押送途中的大忌。且不说他们有了刀以后会不会逃跑，万一他们打起来，闹出人命，我们官差也不好收场。” 这道理林雪竹也懂。 只是，她有必须要争取的理由。 于是道：“官爷，我的想法很简单。大家要吃饭，就必须得打猎，手无寸铁是无法成事的。另外，这深山老林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野兽出没。一旦发生危险，大家手中有武器，才能自保。” 刘奎沉默了。 他知道，如果犯人们一直吃不饱饭，时间长了，也难保他们不起造反的心思。 而且如果真的发生危险，犯人们有能力自保，也会减轻官差们不少的负担。 可这些理由，都不足以说服他给犯人们发武器。 林雪竹见刘奎的神色有所松动，知道这事有希望。 连忙趁热打铁道：“官爷，我并不是想让你给大家发匕首。而是说，像今天早晨一样，把匕首借给大家用一段时间。如今大家手里都有竹子，只要削尖了，就可以当作武器使用。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拿着竹竿造反。” 她深谙谈判之道，先给刘奎抛出一个他绝对无法答应的提议，然后自己再退一步，带动对方也做出让步。 这样，成功的概率就会大很多。 果然，刘奎经过一番慎重的思考，答应了她这个请求。 第93章 两人商定今晚扎营后，在官差们的监督下，每个小分队可取一把匕首使用。 使用期限为两个时辰。 林雪竹目的达到，真诚地向刘奎道谢之后，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她找到林成章，把这件事说了。 林成章便集合各个小分队的当家人，把消息传达了下去。 听说可以用竹子做武器，各当家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要知道，自打走上流放的路，他们每天闻着林雪竹家的肉味，馋虫都在肚子里绕圈爬。 有了武器，就可以打猎，就能吃到肉。 这可是他们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 林雪竹扫了一眼众人脸上喜悦的神色，心中隐隐担忧。 随着进山之路越走越深，他们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也越来越多。 如果她没记错，这近百号的流放犯人中，真正走到北境的，连半数都不到。 她今天的举动，究竟能不能挽救更多人的性命呢？ 第77章 无耻的一家人 林雪竹回到马车里，便从空间找了把匕首，学着元修的样子削竹竿。 她本以为这件事对她来说会很难。 但她的力气，似乎比她预料得更大。 这应该是灵泉水的功效。 不仅她的身体更强健了，就连病病歪歪的林佳瑗和年幼的林宇轩，状态也一直很平稳。 林雪竹稍感安慰。 等她的手法熟练些，削起竹竿来就跟拨笋皮差不多。 元修看了都直呼内行。 两人埋头苦干一下午，削了四筐竹竿。 可把林雪竹累坏了。 到了扎营的时候，官差很讲信用地给每个小分队发了一把匕首。 于是每队留下一个最强壮的男人，负责削竹竿。 其他人有的去附近找吃的，有的拾柴生火，有的跟着林成尧夫妇找药材。 呈现出一派井然有序的劳作画面。 官差们见众人安分，原本戒备的心也放下了些。 林雪竹去附近的小溪边查看了下。 发现这一段的水流颇为和缓，里面有不少鱼虾，便拿出捕鱼篓，投放了进去。 这一举动，被几个小分队的妇人看见了，也纷纷找藤条编捕鱼篓。 幸好，她们有分寸，不敢在林雪竹附近下篓，而是走出很远，各自分散着下篓。 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发现了一片蘑菇地。 她倒是没想独吞，连忙跑回来，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其他人。 有了上次吃毒蘑菇的教训，这次大家不敢轻举妄动。 略商议了一下，选出几个认识蘑菇的人带队，然后才出发。 文秀清和陆氏跟着去了。 魏红儿和那带着两个孩子的妇人也去了。 林雪兰本来也要去，但却被老夫人拦住。 老夫人盯了一眼魏红儿，示意林雪兰坐下。 林雪兰会意，心安理得地拿出之前从官差那换来的食物，一家人吃了起来。 周申义回来的时候，就见筐里的食物所剩无几。 他什么都没说，赶紧炫进了嘴里。 老夫人见他把东西都吃完了，难得露出一个笑脸。 温和地开口道：“小周啊，别人家都出去找东西吃了。你快跑几步，应该追得上。” 周申义脸色微变，但很快露出笑容。 说道：“林姑娘，咱们一起去吧。” 看起来，就像个想与心上人制造独处机会的痴汉。 老夫人不动声色，说道：“兰儿走了一天，脚都磨破了。小周啊，你是男人，该多承担一些。” “好。”周申义站起身，笑容可掬地问：“别人都往哪去了？” 老夫人伸手，给他指了个方向。 周申义微微点头，扫视一眼如死猪般睡着的林成昆，以及无动于衷的林雪兰。 转过身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 好无耻的一家人，吃着用他的银子换来的食物。 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想让他出去找食，伺候他们全家！ 周申义眼中现出一抹狠戾，单薄的身影很快钻进树丛中。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采蘑菇队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为首的几个面色不太好看，一边走一边抱怨。 “真是晦气死了，那女的干嘛非跟着我们，自己采不到，就去偷别人的，死性不改！” “就是，她有孩子要养，我们就没有了吗？所有人里就她最可怜，大家都得让着她？” “采个蘑菇还得防备着有人偷，真当我们都是好脾气呀！” 不用点名道姓，林雪竹已经知道她们说的是谁了。 当下就当没听见，默默转开了头。 过一会儿，文秀清和陆氏也回来了。 她们提着满满两筐蘑菇，脸上挂着喜色。 “闺女，看娘和你姨母能不能干？”文秀清自豪地把筐放在地上，笑得眼睛都弯了。 林雪竹配合地竖起大拇指，由衷称赞了一句，“能干。” 她这不是敷衍，是发自内心的。 流放之前，无论是她娘，还是陆氏，都是被人伺候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人。 如今，不过短短的日子，这两人就学会了多种技能，干起活来丝毫也不矫情。 委实过于优秀了。 陆氏说道：“亏了我家威望高，那几个认识蘑菇的妇人先紧着我和你娘教。不过我们到底是新学起来的，这些蘑菇还得给贞娘看看，别吃出问题了。” 第94章 “好，等下收拾蘑菇的时候，让贞娘再挑拣一遍。”林雪竹回答道。 这时，严大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两排扎好的竹竿。 说道：“雪竹小姐，我们做好了一副床板，你看看先装哪个车？” 林雪竹指了指女眷们的那辆车，说道：“先铺那个，弄好了方便大家做活。” 说完，她便起身，到车里把马嬷嬷等人喊了下来。 马嬷嬷领着翠儿和顾贞娘去收拾蘑菇。 林雪竹带着严大和胡家三兄弟，把两个马车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为了避免路上出现意外，大多数的东西都分为两份，一个车上放一份。 整理完毕，严大和胡家三兄弟便开始安装床板。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了女人的哭声。 林雪竹扭头看去，眉心一挑。 嗬，是老熟人啊。 那男人吃蘑菇中毒的时候，拿自家女人出气，她还出手教训过呢。 就听那男人骂道：“死女人，发现蘑菇不多采点，还跑去告诉别人。你看看你，别人都采了好几筐，你就弄回来这么点，真是个废物！” 一边骂，一边还伸手推搡他媳妇。 有个妇人看不过去，开口劝道：“刘嫂子心善，咱大家伙都记着她的情呢。你家蘑菇少，我这有多的，给你们匀点，你们两口子犯不着为了这点事吵架。” 说着，从自家的筐里抓了一大捧蘑菇，放进刘嫂子的筐里。 接着，又有好几个妇人也拿出自家的蘑菇，送了过去。 刘嫂子的男人见状，这才闭了嘴。 见自家男人终于消停，刘嫂子这才擦擦眼泪，跟小分队里的其他人一同劳动去了。 而她那男人，则靠在一棵大树旁，嘴里叼着根草叶子，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 林雪竹抬头看了看天，目光中带了丝惆怅。 可惜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女人，在心理上还不能摆脱对男人的依赖。 可怜，却又无可奈何。 第78章 凭什么就分给我们这么点肉 林雪竹正在感叹，就听树林中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群男人，正簇拥着什么往回走。 林雪竹等了半天，那个被簇拥者才露出了真面目。 原来是陆默。 小少年的身量还没长成，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里，纤瘦得十分醒目。 然而，他的身上，却扛了一只成年的公鹿。 那鹿目测得有一百多斤，鹿角上分了三个叉，很是漂亮。 男人们兴高采烈，离营地还有一段距离，就放声大喊了起来。 “我们打到鹿了，今晚有肉吃了。” 这一声，像炸弹一般，顿时让营地里炸了锅。 多日不见肉腥的人们纷纷起身，向这头鹿围了上来。 几个男人拦住了兴奋的人群，说道：“这鹿虽是大家齐心协力打的，但贡献最大的是陆老弟，得让他们家先挑。” 众人没意见。 陆默隔着人群，望向林雪竹，道：“表嫂，你想吃什么部位？” “里脊吧。”林雪竹说道：“还有鹿角和鹿皮。” 自家不缺肉吃，要一块最嫩的部位即可。 鹿角可以入药，给林成尧。 鹿皮嘛，到了冬天自然有用。 林雪竹打算得很好。 “成，就按林娘子说的，咱开始分吧。”队伍里最强壮的男人道。 “让严大叔弄吧。”陆默提议道：“我表嫂想要完整的鹿皮，严大叔会处理。” “好，你们先拨皮，等你们拿完了，咱们再分。”男人很痛快地说。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散开，回到自家营地老老实实地等着。 唯有刘嫂子的男人，叼着根草走了上来。 严大先砍下了鹿角，然后用匕首给鹿剥皮，最后将里脊肉剃了下来。 那男人就一直看着，像是防备严大似的。 严大冷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拿着东西就回来了。 那男人连忙冲大家伙喊，“他家拿完了，赶紧的过来分肉。” 人们这才又围了上去，由那个最壮的男人操刀割肉。 其他人看着咽口水。 严大问林雪竹，“雪竹小姐，这肉咱们怎么吃？” “炒着吃。”林雪竹回答，“刚好有笋和蘑菇，咱们做一道炒鹿肉。” 说着，就去马车上找调料。 林成尧捧着两根鹿角，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当即就要找刀子劈鹿角。 蒋琪霜将他拦住，说道：“咱家里现在有三口做饭的铁锅，哪个都不适合熬鹿角膏，这好好的东西，真是糟践了。” 林成尧恍然大悟般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道：“夫人常与药材打交道，自是比我清楚。不过这鹿角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最适合给侄女婿用，咱们得想想办法。” 夫妻俩正说话间，一个砂锅递了过来。 林成尧大喜，眼里放光地问：“大侄女，这锅哪来的？” “兖王殿下给的那一车东西里带的，我刚刚找调料的时候，不小心发现的。”林雪竹轻描淡写地说。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以“兖王给的一车东西”作掩护，可以随意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用。 林成尧啧啧称奇，“没看出来，兖王还挺细心的，连这种东西都想到了。” 第95章 “那可不。”林雪竹把砂锅塞进林成尧怀里，自己捧着一堆调料，去了篝火边。 马嬷嬷等人已经把要吃的蘑菇洗好，剩下的都摊开在簸箕里，放到车顶晾晒。 见林雪竹拿了不少东西，都凑过来看。 林雪竹通常是不做饭的，除非遇上特别感兴趣的食材。 比如，今天的鹿肉。 马嬷嬷知道她的性子，便也没插手。 林雪竹用鹿肉丝，笋丝和蘑菇丝，炒了一道菜。 还没出锅呢，香气就飘了老远。 惹得几个妇人双眼放光地凑过来学。 “林娘子，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种手艺？”一个妇人开朗地问。 “闲来无事，学学厨艺打发时间。”林雪竹回答。 几个妇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挪到元修身上。 元修见她们的表情越来越怪异，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那几个妇人见他一脸肃杀之气，吓得赶紧收回目光。 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凑到林雪竹耳边问：“林娘子，都说小夫妻新婚燕尔的，耳鬓厮磨都嫌时间不够，你怎么还有工夫学厨艺呢？” 在她们看来，如林雪竹这样的女人，就该是高床软枕，富贵无忧的。 怎么可能把自己泡在厨房里？ 林雪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脸上立时挂了委屈，说道：“不怕几位嫂子笑话，我那夫君在成婚当天，便率兵出征。北境打了几年仗，他就几年没回家。好不容易凯旋归来，连口热乎饭都没吃，就被抄家流放了。我们夫妻是在大狱里，才见了成婚以后第二面的。” 如此悲催的境况，听得几位妇人连连咂舌。 虽然她们心中对襄王谋反的真相充满了好奇，但碍于此时牵扯到当今圣上，一个不小心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她们就算长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继续问下去了。 寒暄了几句后，一同告辞离去。 林雪竹像没事人一样，招呼自家人过来吃饭。 鹿肉鲜嫩无比，配上竹笋和蘑菇，既提鲜又解腻。 分量虽不多，但全家都吃得很满足。 饭后，林雪竹又给每个人发了一个果子。 全家人围着篝火吃果子，享受这休闲的时刻。 然而，一个男声却打破了这和谐的气氛。 他高声嚷嚷道：“凭什么就分给我们这么点肉，还是别人都不要的边角料？” 林雪竹循声看去，见又是那刘嫂子的男人。 他叉着腰，对与他家组队的另两户人家大吼大叫，面色十分狰狞。 刘嫂子连忙上前拉他，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连那块分得的鹿肉，都被他摔了出去。 而被他吼的那两户，一户是兄弟两个带着老婆。 另一户是对中年夫妻带着一儿一女。 其中那个中年男人因为年纪最长，做了这三家的当家人。 此时，也是这个中年男人站出来调解。 他说：“刘伟兄弟，这肉咱们是按人头分的，你家人口最少，自然分小些的肉，这有什么问题吗？” 第79章 打女人？给我爬！ 刘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像个无赖一样地说：“三家组队，凭什么分东西的时候按人头？” 中年男人好声好气道：“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你媳妇知道。”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刘伟立刻转身，给了刘嫂子一个大耳光。 恶狠狠骂道：“败家娘们，就知道往外丢东西。自从娶了你，我真是倒了大霉！” 那刘嫂子的人缘还不错，另外两家跟她家组队，也是看在她心地善良的份上。 见她被打，两兄弟中哥哥的媳妇站了出来。 “刘伟，你家能得这么一块肉，那还是我们看在你媳妇的面子上多给的。咱们小分队十个人，九个都出去干活，唯独你什么也不干。你家就出一个劳动力，还想分得跟别人一样多，你怎么不上天呢？” 这媳妇在家是主事的，说起话来有理有据，听得旁人频频点头。 然而那刘伟却不是个讲理的，闻言脖子一梗，争辩道：“我婆娘发现蘑菇，回来告诉你们，让你们都能吃上，她的功劳难道还顶不上你们一家四口？我婆娘一个人顶四个，我就是不干活，咱家也得分跟你们一样多的肉！” 他这一番强词夺理的话，听得众人频频摇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刘嫂子发现蘑菇，好心回来告诉大家是事实。 刘伟一定要协恩图报，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倒是刘嫂子，冒着挨打的风险，扯了扯刘伟的衣袖，弱弱道：“你快别说了。那些蘑菇，就算不告诉大家，我一个人也摘不完。再说，别人也不一定就不能发现。” “你给我闭嘴！”刘伟出手，又是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刘嫂子脸上。 刘嫂子被打得摔在地上，左脸高高地肿了起来。 林雪竹看不下去了，啪地一声，扔掉了手中的竹筷。 陆默赶紧说：“表嫂，我去收拾他。” “不用。”林雪竹已经站了起来，冷冷道：“男人打女人，理应由女人打回来。” 说着，她快步走了过去。 元修给陆默使了个眼色，陆默立刻跟上了林雪竹。 就站在她身后，准备随时接应。 第96章 林雪竹把刘嫂子扶起来，示意她躲远点。 刘嫂子怕自家男人犯浑，伤了林雪竹，忙把她往后推。 林雪竹笑了笑，对那中年男人道：“这位大伯，你是当家人，队里出现这种情况，是不是该处理一下？” 中年男人沉默不语。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刘伟就是个街溜子，谁跟他沾边都得惹一身骚。 他现在只是后悔，当初怎么一时心软，跟这么一户人家组了队。 林雪竹见他不说话，态度有些咄咄逼人，“怎么，不会处理是不是？要我这个小辈教你？” “林娘子……”中年男人又羞又悔。 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刘伟吊儿郎当地开口道：“臭婆娘，少在这多管闲事，上次的事，我还没跟你计较呢。别以为你家人口多，就可以欺负人，把老子惹急了，你们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林雪竹扬了扬唇角，回身从陆默腰间抽出他用来防身的竹竿。 多一个字都没说，直接冲刘伟的脑袋招呼过去。 刘伟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皮开肉绽，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同时一阵天旋地转，感觉世间万物都扭曲起来。 他身子晃了两下，软倒在地。 林雪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刘嫂子，“我打你男人，你不心疼吧？” 刘嫂子都吓傻了，什么心不心疼的，她现在就很害怕。 然而林雪竹一直盯着她，仿佛非要她说出个答案。 刘嫂子看了一眼自己男人狼狈的样子，内心竟诡异地升起一丝快意。 瞬间，她顾不得其他，以极小的幅度摇了摇头。 “明白了。”林雪竹露出一抹明艳的微笑，提起竹竿对着刘伟一顿猛敲。 刘伟一开始是完全懵逼的状态。 等他意识到，再这么打下去，自己就得死的时候，便开始大叫着求饶。 “林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骂你了，你饶了我吧。” “林娘子，我刚才说的话，你就当是一个屁，放了我吧。” 林雪竹不为所动，一竿一竿不要钱似的往刘伟身上招呼。 直打到刘伟喊都喊不出来，她才把竹竿往地上一丢。 面无表情道：“再打女人，我就让你爬。” 说完，她转向中年男人，用寻常的语气问：“学会了吗？” 中年男人战战兢兢，连连点头，“学，学会了。” 林雪竹扭头就走，那从容淡定的神色，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围观群众甲：好凶的林娘子，真的好可怕。 围观群众乙：林娘子长得那么漂亮，没想到脾气更暴躁。 围观群众丙：好解气，林娘子真是女中豪杰。 一众人正各自回味刚才的情景，没瞧见刘奎迈着方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刘奎打断了众人五味杂陈的情绪，叉着腰问道。 中年男人赶快起身，将事情的经过简要说明了一遍。 刘奎听完，点头表示知道了。 而后蹲下身，将刘伟的脸抬起来，打量了一番。 “你小子，以后少给老子惹事，懂？”刘奎语带威胁。 刘伟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被女人打也就罢了，怎么官差还偏袒行凶者？ 然而他也清楚，以自己现在的体格子，怕是不能再捱一顿。 只能服软道：“小人再不敢了。” 刘奎顺手给了他一个大笔斗，起身走人。 围观群众一看，好家伙，这林娘子是惹不起的人，连官差都护着她。 林雪竹在众人的目送下，神色淡定地回到自家营地。 取出个桃子啃了起来。 她知道家里人看她的神情都很复杂，只能闭眼装瞎。 “闺，闺女。”林成章说话的声音有点抖，但还是强撑着笑意道：“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啊。”林雪竹若无其事地说：“我只是觉得，既然大家合作谋生了，有必要在一开始表明我的立场。我林雪竹，还有我们林家，不是好欺负的。” 林成章：闺女，你这何止是不好欺负，你这简直是吓人啊！ 第80章 这家里的每一个人，她都好爱 林雪竹所说不错。 看了她打人的样子以后，怕她的，不怕她的，都沉默了。 尤其是林雪兰一家，称一句肝胆俱裂也不为过。 想到之前，他们与庶出一脉各种作对，没挨一顿胖揍，都是祖宗积德。 林雪兰一边心下惴惴，一边向树林里张望。 周申义呢？ 出去采蘑菇的魏姨娘早都回来了，可周申义还没回来。 如果他在，至少可以把他推出去对付林雪竹那个死丫头。 林雪兰这么想着，问魏红儿道：“魏姨娘，你可看见周申义了？” 魏红儿一边烤着蘑菇，一边道：“没看见。” 老夫人瞄了林雪兰一眼，沉声道：“兰儿，此人对你心怀不轨，你找他作甚？” 林雪兰不好意思说出心中真实的想法。 只得口是心非道：“周公子孤身一人甚是不易，我们若有余力，便照拂他一二也无不可。” 老夫人立时满目爱怜道：“兰儿，咱们家落到如此地步，还哪有余力照顾别人？祖母知你心善，但莫要用错了地方。” 第97章 “是。”林雪兰垂头应道。 这祖孙俩一唱一和，自我感动，戏多得不行。 惹得旁边一个妇人翻了个白眼，对着自己男人小声说道：“还不是把那周神医最后一点银子也榨干了，便想将人一脚踹开。” 她男人冷哼道：“恶毒至极，咱们可得离他们一家远点，免得林娘子看了不高兴。” 妇人忙道：“是呢是呢，之前我还可怜他们家来着，如今一看，真是瞎了心。” 两人说着，收拾东西往远处挪了挪。 这会，分到肉的人家都做起了饭。 有锅的学林雪竹，用蘑菇和竹笋炒鹿肉。 没锅的直接捡几根树枝，穿上鹿肉烤着吃。 因为学会了提取盐巴，做菜有味道，大家脸上的神色都喜滋滋的。 林雪竹一家吃完了餐后水果，各自守着火堆干活。 林成尧用砂锅熬着鹿角膏，片刻也不敢离开。 蒋琪霜喊了林雪竹，说道：“大侄女，我瞧你拿回来的那个蜂巢里有蜂蜡，能不能给我？我想做点药膏。” “当然可以。”林雪竹假装去马车里找东西。 不一会，她捧着蜂巢和一个陶罐出来了。 蒋琪霜看那陶罐里有几个白瓷的胭脂盒子，稀罕道：“这些也是兖王给的？” “哦，本来是没有的，我跟他说我们不愁吃喝，就是用的东西比较匮乏，他便让人准备了。”林雪竹淡定地编着瞎话。 又道：“既然婶婶想做药膏，这几个胭脂盒子便给你了。” 蒋琪霜如获至宝，笑道：“那感情好，我这攒了不少药材，打算做一样活血化瘀的、一样解毒止痒的、还有一样祛湿驱寒的。” 林雪竹一听，便知道自己得从空间里多拿些瓶瓶罐罐出来了。 照她叔叔婶婶这么个上进法，等他们家到了北境，就可以直接开药铺了。 她高兴地说：“婶婶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做，缺东西了告诉我，我想办法给你弄来。” “成。”蒋琪霜笑着摸了摸林雪竹的头。 两人把剩下的蜂蜜倒在陶罐里，用树叶封口，麻绳扎紧。 剩下的空蜂巢，就交给蒋琪霜自由发挥了。 等两人办完事，严大走到林雪竹身边，挠着头道：“雪竹小姐，能不能给我弄点石灰？” “你要鞣制兽皮是吗？”林雪竹问。 这倒是她疏忽了。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严大虽然有手艺，但是缺材料。 野猪皮处理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了。 今天又得了一张鹿皮，更加棘手。 这老实人本没打算吭声，他不想让林雪竹为难。 但刚刚听见林雪竹跟蒋琪霜的对话，他才大着胆子来问。 见严大点头，林雪竹道：“我去马车里找找，如果没有的话，等出了山，我再想办法弄。” 严大对此丝毫也不怀疑。 他家雪竹小姐可厉害了，什么都能弄来。 既然雪竹小姐答应了，他耐心等着就是。 林雪竹打发走了严大，又回到马车里，意识进了空间。 石灰这东西，她还真没注意，不知道空间里有没有。 林雪竹以上帝视角看着空间里的一切，只觉得有些脑袋疼。 她已经尽量整理了，然而东西还是太多了。 想找点什么实在不容易。 要是有个搜索的功能就好了。 林雪竹这么想着，就见某一个储物仓库的二楼，似有什么东西闪了闪。 这些储物仓库里，存放的是她从京中店铺里搬来的东西。 当时她大致给这些东西分成了两类。 一类是能吃的，一类是不能吃的。 想法很简单，别串味了。 谁曾想，当时的大意，导致了今天的头疼。 林雪竹的意识向着闪光的地方而去。 略一查看，竟真的找到了石灰。 她高兴地将一罐子石灰交到严大手里，为表无辜，还故意问道：“是这个东西吗？” 严大打开看了一眼，欣喜道：“就是这个没错了。” “那你省着点用。”林雪竹嘱咐道。 虽然她空间里有不少这玩意，但是无限量拿出来，还是会引起怀疑。 适当的抠搜是很有必要的。 严大郑重地点了点头，请示道：“雪竹小姐，之前我们吃的野兔皮我也晒干了留着呢，您看有没有必要一起鞣制了？” “有啊，野兔皮虽小，但积攒多了也能派上用场，都收拾了吧。”林雪竹道。 这严大可太省心了，自己就知道要干什么。 虽然这个家里，统筹安排的人是她。 但家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在她没有留意到的地方，悄悄替她考虑周全。 爱了爱了。 这家里的每一个人，她都好爱。 林雪竹老怀欣慰地抻了个懒腰，从马车里拿了卷草席出来，铺在地上准备睡觉。 她知道元修一定会守夜，打算自己先睡前半夜，后半夜起来换他。 然而，当她把耳朵贴在地上的时候，却听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她眸色骤深，下意识看向元修。 只见，元修和陆默两人，正同时盯向身后的丛林。 目光幽深，暗含警惕。 天呐，难道真的如书中所写，他们即将遇到进入深山后的第一场大劫吗？ 第98章 第81章 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夫君。”林雪竹轻轻喊了一声。 元修望向她，眼神焦灼道：“夫人过来。” 林雪竹下意识想跑过去。 但想到还有一大家子人，她顿住脚步，直接冲向文秀清等人。 大喊道：“上树，赶紧上树。” 见她一脸急切，全家人二话不说，立刻起身往大树下跑。 林雪竹冲到马车边，迅速把削好的竹竿往下拖。 “林娘子，发生什么事了？”马兴跑过来问。 “是狼群。” 林雪竹只说了三个字，马兴立刻发足狂奔，往刘奎等人所在的地方跑去。 胡家三兄弟身手敏捷，一人上了一棵树。 然后抓着树干，伸手去拉下面的人。 林成章、林成尧、陆默和严大两两配合，搭了人梯，让文秀清、蒋琪霜、林佳瑗和陆氏踩着上去。 接着是林雪依、林宇轩、马嬷嬷、翠儿和顾贞娘。 此时一棵树上蹲了四个人，有些不堪重负。 眼见着情况紧急，胡家三兄弟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他们一家的动静，惊动了整个流放队伍。 恐惧的传播速度极快。 反应过来之后，人们争先恐后地向距离最近的大树跑去。 嗷呜—— 一声狼嚎，仿佛投入深水的炸弹，惊得众人汗毛倒竖。 近百号人，争抢着附近的几棵大树。 有人摔倒，有人爬到一半被拽下来，有人不会爬去踩别人。 场面极度混乱。 林成章看了一圈，发现林雪竹不在，立刻大喊：“闺女快过来。” 林雪竹回头，见有几个人，正往文秀清等人藏身的大树边冲。 连忙提了根竹竿跑过去，抡圆了一扫，吼道：“谁敢过来，我让他脑袋当场开花！” 幸好有刚才打刘伟那一出。 几人看见她，愣了愣，并不敢招惹，又跑去找别的树了。 “你们也上树。”林雪竹冲林成章等人挥手。 林成尧闻言，先跑去马车边，小心翼翼将鹿角膏藏好。 然后才被严大和胡家三兄弟推上了树。 他恐高，紧紧抱住蒋琪霜，不敢往树下看。 蒋琪霜无奈，只好把怀里的林宇轩递给林雪依抱着。 家中较弱的人都上了树，林雪竹略松了口气。 从空间摸出两把大刀，分别递给陆默和元修。 严大带着胡家三兄弟跑了过来，一人提着一筐竹竿。 严大对林雪竹道：“雪竹小姐，我们有一战之力，留下来保护姑爷，你快上树躲着。” 林雪竹咬咬牙，道：“那你们四个保护好夫君，陆默，跟我走！” 说完，她率先向树林里跑去。 陆默和元修对了个眼神，紧跟着林雪竹而去。 “闺女，你要干嘛去？” 树上传来林成章绝望的喊声。 林雪竹头也没回，丢下一句话，“等我好消息！” 林成章急的眼泪都飙出来了，和文秀清互相搀扶着，望着闺女远去的方向。 嗷呜—— 第二声狼嚎，声音更近了。 刘奎带着全副武装的官差跑向人群，大吼道：“让女人和孩子先上树，男人拿着武器，站到篝火后面！” 队伍里大部分的男人都有妻儿，他们之所以抢着上树，也是为了把妻儿拉上去。 可越着急越乱套，最后演变成了抢树大战。 这会，少数反应过来的小分队赶紧联络起来。 学着林雪竹一家，男人齐心协力，先把女人和孩子推举上去。 但大部分人，还在乱哄哄地挤着。 刘奎带领官差们，逮着女人和孩子，就往树上抛。 看见跟着乱挤的男人，就薅着脖领子丢到一边。 这么操作下来，倒也卓有成效，就是有些费官差。 刘奎满身大汗，正在寻找下一个目标，小腿却被人抱住了。 “官爷，帮帮我吧，让我上树。”苍老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刘奎低头一看，就见林家老夫人正坐在地上，死死地抱着他的小腿。 他想也没想，下意识就要甩脱。 这老婆子年纪大了，还死肥死肥。 把她弄上树的工夫，都能救三四个人了。 在这种时候，他作为官差的职责是尽量挽救更多的人命。 他不能在一个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和体力。 “叫你儿子来。”刘奎用力挣脱老夫人的束缚，跑去了下一个地点。 身后传来老夫人的哭腔，“我儿子他踩着我上了树，我的脚踝被他踩断了，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不远处，蹲在树上的林雪兰，听着祖母悲戚的求告声，默默揽过一丛树枝，将自己挡住。 她想救祖母，可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即便她下去，也只是多一个人喂狼而已。 她相信祖母会理解她的不得已。 毕竟，在照顾家人这方面，她已经做得很优秀了。 她将目光落在另一个方向。 那里，刘嫂子和中年女人，吃力地举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递给树上的中年男人。 而后，中年女人也被中年男人拉着上了树。 可当刘嫂子想上树时，脚却被她男人刘伟死死抓住。 第99章 刘伟自知逃不过，打算拉着妻子给他垫背。 中年男人一家急得够呛，拼命伸手，想把刘嫂子拉上去。 可那刘伟的双手如鹰爪一般，死死钳住刘嫂子的脚踝。 中年女人推了中年男人一把。 中年男人犹豫片刻，重新跳下树，猛地踹了刘伟一脚。 刘伟打了两个滚。 趁着这个空隙，中年男人把刘嫂子推上了树。 就在他自己也要上树的时候，身后突然一个灰影掠过。 只听刘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惊叫声。 中年男人回过头。 就见一只身形矫健的狼，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低头，咬住了刘伟的脖子。 鲜血四溅，刘伟瞬间没了声音。 中年男人压抑住内心的狂乱，朝篝火堆跑去。 而他身后，刹时间又窜出三只狼，凶猛地朝他扑去。 噗嗤，噗嗤！ 中年男人只觉后背一热，同时刺鼻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他顾不上回头，向一处篝火飞扑而去。 衣袖被火燎着，他就地一个翻滚，将火扑灭。 这才胆战心惊地转身看了一眼。 只见，身后躺着两只狼的尸体，每一只都被一根竹竿穿眼而入。 “接着。”他听见有人叫他。 扭头看去，就见元修握着一根竹竿，向他丢了过来。 第82章 相同的配方，不同的对象 中年男人接住竹竿的当口，他身后的两只狼转而向元修飞扑过去。 元修手里拎着刀，不慌不忙，眼神密切注视着狼的动态。 而他身侧的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则紧咬牙关，紧张得手中的竹竿都恨不得攥出水来。 嗷呜—— 两只狼一左一右，誓死要灭掉那个杀害它们兄弟的人类。 而它们身后，又有六只狼窜了出来，奔向混乱的人群。 元修提起一根竹竿，向体型最大的那只狼掷了过去。 那狼刚刚第一个冲出来，咬死了刘伟，显然是整个狼群的头领。 杀了头狼，狼群就失去了指挥者，人就有机会。 然而，头狼的战斗力十分彪悍。 身形急闪，躲过了元修的全力一击。 竹竿的尖端只划伤了它的后腿。 头狼一个踉跄，而后调整方向，又朝元修扑了过来。 或许是王者之间的心灵感应，让他们颇有种不死不休的默契。 元修动作奇快，又是一根竹竿飞了过去。 头狼身子一偏，竹竿插进了它的肚子。 它在地上打了个滚，攻击暂缓。 它双眼微眯，盯着这个坐在地上的人类。 而此时，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则被另一只狼牵制。 胡三桶的大腿挂了彩，血腥的味道刺激着双方的神经。 刘奎带领着官差，隔着篝火和六只狼对峙。 双方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 尽管刘奎非常需要增援，但犯人中，却没有人愿意对他伸出援助之手。 刘奎在心中暗暗骂娘。 他是官差，他必须应对危机。 可这些狼，哪里是他们这几个人能对付的！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嗷呜一声，头狼发出了指令。 和刘奎等人对峙的六只狼，突然改变方向，冲元修围了过去。 狼群转移了攻击目标！ 刘奎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向元修看了一眼。 同时，悄无声息地指挥手下人后撤。 如果牺牲几个人，能够拯救大多数，他会果断选择自保。 八只狼围成一圈，盯着聚在树下的五个人。 严大和胡家三兄弟的腿在发抖，但他们没有跑，而是默默站在元修身前。 包围圈外的中年男人咽了下口水，默默握紧了手中的竹竿。 刚才元修救了他。 他没什么能耐，只打算等狼群攻击的时候，在后面敲个闷棍。 想到这里，他扭头向树上的妻儿看了一眼。 只见妻子捂着两个孩子的眼睛，一边流泪，一边对他点了点头。 嗷呜。 头狼发出了进攻指令。 与此同时，几个酒坛子从天而降。 劈里啪啦，在狼群面前碎了一地。 狼群疑惑，进攻的身形稍缓。 呼—— 天上又落下一根着火的木棍，瞬间引燃了地上的酒。 在人和狼之间，升起一道火墙。 狼群齐齐后退，惊恐却又不甘心地望着那火墙。 嗷呜—— 头狼发出一声厉吼。 然而吼到末尾却破了音。 其他七只狼愣了愣，齐齐扭头看向头狼。 头狼也愣了一下。 他脑袋晃了晃，脚步突然有些踉跄，眼神也迷离起来。 这个精神状态，把狼和人都看呆了。 “上呀，你们这些窝囊废！站在那看着，是等着给狼送菜吗？” 众人头顶，一个中气十足却又非常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 林成章等人听出，是林雪竹的声音。 他们顺着声音找人，就见林雪竹正蹲在元修身后的那棵树上，对着下面的人喊话。 “你们不要以为把我夫君送出去，自己就安全了。狼是非常有耐性的生物，它们会一直蹲在树下等着你们。如果不杀了它们，你们要么在树上风干，要么下树被狼咬死。是团结起来弄死它们，还是等着被它们逐个杀死，你们自己看着办！” 第100章 这话一出，众人脑袋里都有画面感了。 左边是一具具挂在树上的干尸，右边是一具具血淋淋的尸首。 到底哪种死法比较轻松一点？ 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林雪竹喊完话，又往火墙里扔了几坛子酒。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冷不防一个身影闪过。 唰地一声，将头狼的脑袋砍落。 陆默一击得手，就地打了个滚，一刀插入另一只狼的肚子。 他身子往前一窜，将那狼开膛破肚，腥臭的肠子流了一地。 他越过火墙，提刀挡在元修身前，和树上的林雪竹对了个眼色。 “表嫂，它们怎么还不发作？”陆默问。 “应该快了，你看刚才那狼的状态，明显就是迷糊了。”林雪竹回答。 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听得一头雾水，唯有元修心里跟明镜似的。 林雪竹那女人，又掏出她最喜欢用的御制迷药了。 真是相同的配方，不同的对象。 嗷呜—— 狼群的新首领发出一声悲鸣。 六只狼齐齐做出了起跳的姿势。 “上呀——” 中年男人一声吼，握紧竹竿向一只狼冲了过去。 被他这么一喊，附近的男人们都提着竹竿往前冲。 他们不要在选择死法的时候左右为难，他们要活下来，还要保护自己的家人！ 众人七手八脚，或砸或刺，对着六只狼招呼过去。 战局似乎在悄悄扭转。 人们发现，狼的战斗力虽然强悍，但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还是会招架不住。 六只狼一度被劈里啪啦落下来的棍子打得找不着北。 陆默冲进人群，手起刀落，解决了一只狼。 随后刘奎也带人冲了过来，拿刀对着狼一通乱砍。 最后一只狼倒下的时候，场面仍然混乱不堪。 大家又打了好一会，才终于停了下来。 一个个都脱力般，垂着胳膊喘粗气。 每个参战人的身上，都沾满了泥和血。 他们看着地上的整整十只狼，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活下来了？”有人突然发问。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他们活下来了，他们真的活下来了！ 刚安静了一会的人群，顿时又炸开了锅。 大家纷纷奔走相告，叙述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他们活下来了！ 在一片欢腾里，林雪竹淡定地下了树，对陆默道：“检查一下，看看死透没。” 要是在众人为生命欢呼的激情时刻，某只狼又站起来了，那可就热闹了。 陆默闻言，将死状各异的狼挨个补刀，这才放心地跑了回来。 第83章 会不会是吓死的 人们激昂的情绪，终于在官差维护秩序的鞭声中，渐渐冷静下来。 男人们一边接女人和孩子下树，一边开始复盘。 “哎呀，刚才有人一竹竿子戳我腰上了，还好我反应快，没被戳出个窟窿来，但是我这衣服算是废了。” “衣服坏了没事，人没伤着就好。像我的脚丫子，一直被人踩着，脚面都磨破了。” “还说呢，谁刚才用竹竿敲我脑袋来的？这会我脑瓜子嗡嗡的。” “那时候乱成一片，谁知道自己敲了啥。你脑袋严重不，要不要找林大夫看一看？” “算了，你看林大夫，现在还抱着树干瑟瑟发抖呢，我先挺一挺，不行再说吧。” 随着这人话音落地，附近的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了林成尧的身上。 他是目前唯一一个还挂在树上下不来的人。 只见他死死抱着树干，腿肚子直打哆嗦，无论别人怎么劝，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林成章好脾气地对他喊话，“弟弟呀，你刚才既然能上去，现在怎么就下不来了呢？听哥的话，你伸伸腿，我们都在下面接着你。” 林成尧脖子僵硬，颤着声答：“刚才为了逃命，也不知道怎么就上去了。现在我只要一睁眼睛，脑袋就晕，身上哪哪都不听使唤。” 林成章又道：“小妹身子骨那么弱都下来了，难不成你连小妹还不如？” 林成尧眯缝着眼，看了林佳瑗一眼，立马又闭上了。 然后，结结巴巴道：“不，不可相提并论。” 林雪竹也仰头，看着她这位叔叔，看得脖子都酸了。 她无奈地对蒋琪霜道：“婶婶，你之前说叔叔对爬树有阴影，我以为你们在开玩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蒋琪霜又是着急，又是惭愧。 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家又刚刚经历过狼患。 动手的肯定都很疲惫，没动手的连惊带吓，也够缓一阵了。 偏生林成尧下不来，大家都得瞪着眼睛劝他。 实在是连累大家了。 于是道：“大侄女，你主意多，快想想办法，怎么把你叔叔弄下来。” 林雪竹应声，转身去马车里找了一捆麻绳出来，递给陆默。 说道：“小表弟，麻烦你上去一趟，把这绳子绑我叔叔身上。” 陆默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想法，接了绳子道：“我这就去。” “等下。”林雪竹先他一步，重新跑回树下，对林成尧喊道：“叔啊，胡三桶受伤了，等着你给上药呢。你再不下来，可就耽误治疗了啊。” 第101章 “啊？他怎么受伤的？”林成尧闭着眼，像个盲人一样。 听见林雪竹说话，就往前抻脖子。 林雪竹回答：“狼爪子挠的，血扑哧扑哧往外冒。” 林成尧闭着眼，都能看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抻脖喊道：“媳妇，快给找药，先止血呀。” 蒋琪霜应道：“找了，别人不敢处理，等着你呢。” “哎呀呀，这不是造孽嘛。”林成尧急的步行。 林雪竹趁机道：“叔，我让陆默上去给你绑个绳子，你别害怕，我们用绳子给你顺下来。” 林成尧一咬牙，“成，那你们快点。” 陆默的身手，自然是极快的。 三下五除二上树，把林成尧拦腰绑了个结实。 然后将绳子往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一搭，跳了下来。 严大、胡一桶、胡二桶三人拉紧了绳子。 林成尧这才哆哆嗦嗦放开了树杈，紧紧抓着绳子，宛如一根坚硬的筷子般，慢慢被顺了下来。 人一落地，立刻如释重负地睁开了眼。 然后顾不上还在哆嗦的腿，颤颤巍巍地冲向胡三桶。 其实，胡三桶的伤已经被处理好了。 林成尧又替他检查了一番，见只是皮肉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全家人终于能安稳地喝口水了。 然而，一个嚎哭的女声却打破了平静。 “祖母！我可怜的祖母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雪兰扑在老夫人身上，哭得肝肠寸断。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一眼，疑惑不已。 “夫君，我记得刚才你疯狂拉仇恨，那些狼都奔着你来了，并没有伤到老夫人啊。” 除了刘伟点背，刚好在狼的行进路线上，被一口咬死了。 其他人都是受了些伤，并没危及性命。 人家刘伟的媳妇都没这么大哭大闹，林雪兰是怎么回事？ 林雪竹这么想着，又往林雪兰和老夫人的方向仔细瞅了一眼。 确认老夫人身上没有血迹，应该是没遭狼的毒爪。 林成尧也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就将视线收了回来。 作为医者，他应该过去瞧瞧的。 但他不想。 跟那家人沾上关系，即便他做的是好事，也不会有好结果。 面对林雪兰的嚎哭，林成尧可以视而不见，刘奎却不能。 他走到老夫人旁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不放心，又摸了摸她的脉搏。 惊讶地发现，这人是真的没了。 “怎么回事？”刘奎满心疑惑。 明明没受外伤，怎么人就没了呢？ “官爷，会不会是吓死的？”旁边一个妇人不确定道：“我在她旁边的树上，一开始听见她喊来着，后来就不喊了。我害怕，也不敢看，还以为她被狼咬了。” 刘奎闻言，将老夫人的眼皮子拨开看了看。 下结论道：“应该是吓死的，埋了吧。” 这么大岁数的人，看见狼被吓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林雪兰嗷一嗓子又嚎开了，“我祖母死的冤啊！那么多人都上树了，只有她上不去。没人管她，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地上，该有多害怕呀！都是你们，你们为什么不管她？为什么？” 她对着刘奎大喊。 刘奎心烦不已。 他一个属下受了重伤，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这女人和她爹都顾着自己跑路，谁也不管老太太，现在有脸来责怪他？ 刘奎不耐烦地冲两个手下摆摆手。 手下过来，推开林雪兰，将老夫人的尸身拖到林子里。 没有棺材，没有墓碑，甚至连块草席都没有，就草草将人埋了。 而刘奎自己，则大步走向林雪竹，开口道：“林娘子，我想请林大夫帮我们看看伤。” 林雪竹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官爷，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刚才你是想拿我夫君去喂狼吧？” 第84章 果然是一战成名了 刘奎闻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这林娘子最是记仇。 谁要是惹到她，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刚刚情况那么危险，他确实带着手下往后撤了。 没想到，这举动竟然被林娘子看见了。 刘奎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林雪竹点到为止，并不想太过为难他。 毕竟流放之路刚开始不久，她不能和官差交恶。 只要让对方知道，她不好糊弄就行。 刘奎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只充满耐心地等着。 “好吧，你想要什么？” 刘奎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终于在不堕官威的情况下，做出了最大让步。 没办法，他又不能屈尊道歉，只好给这女人行个方便。 林雪竹乐了，果然谈判双方谁沉不住气，谁就处于劣势。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提要求，“官爷，下次路过城镇，你们要补充物资的时候，我想跟着去买些东西。” “不行！”刘奎下意识拒绝，压低声音道：“你们是犯人，不是贵人。你全家坐着两辆马车，已经很过分了，难不成你还想行动自由？” 你咋不上天呢！ 林雪竹闻言，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垂首道：“官爷既然这样说，那我就无话可说了。只是我叔叔的方子总是缺药材，山里采不到，就让那些生病受伤的自己挺一挺吧。” 第102章 她大言不惭地样子，恨得刘奎牙根直痒痒。 什么意思？ 缺药材就没法给人看伤治病的意思呗？ 这不是赤果果的威胁么！ 然而，刘奎虽然恨的慌，却无奈自己是有求于人的那一方，势必要受制于人。 内心又挣扎了一番，他最终叹息着答应道：“好吧，就让你去一次，你把东西买齐了。” 林雪竹笑得灿烂，满脸写着人畜无害，说道：“谢官爷开恩。” 凡事有一就有二。 先去这一次，下次再另想办法呗。 双方条件谈妥，她也不含糊。 当即叫了林成尧，嘱咐几句后，就打发他跟着刘奎走了。 大概两柱香的时间，林成尧回来，在药材筐里翻翻捡捡，勉强配了一服药出来，打算用砂锅煎药。 但砂锅里还有熬了一半的鹿角膏，他顿时就有些为难。 林雪竹无奈，只好又拿了个砂锅出来。 “大侄女，这砂锅好像是做饭用的。”林成尧左看右看，有些嫌弃。 林雪竹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 最近家里人要啥她拿啥，有点太假了。 适当的，也得表现出一些无能为力的样子。 以免引起怀疑。 于是道：“叔，条件有限，你凑合用吧。” 想了想，她又问：“那个官差伤的重吗？” 林成尧点头，“伤的不轻，被狼结结实实地抓了一把，飞出去的时候还受了点内伤。” “哦。”林雪竹见林成尧加好了药材和水，便悄咪咪地往里兑了点灵泉水。 林成尧见她围着砂锅晃悠，了然道：“大侄女，鹿角膏我会接着熬，明天就能给侄女婿吃了。你别担心，赶紧睡觉去吧。” 哎，大侄女就是太重情，遇上侄女婿的事，就关心得不得了。 这对小夫妻，真是恩爱！ 林雪竹知道林成尧误会了，她也不解释，应声回了自己的位置。 元修守夜，娃和女眷们都在马车里睡。 林雪竹睡觉讲究一个自由，不愿意和别人挤在狭小空间里，便照例睡在篝火旁。 “夫人，过来睡吧。”元修突然开口道。 林雪竹浑身一个激灵。 这感觉怎么回事？为何如此诡异？ 她扭过头，见鬼似的望着元修。 从元修的神情上，她看不出任何东西。 只听他淡淡道：“万一发生危险，便于我叫醒你。” “哦。”林雪竹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从善如流地将自己的大席子搬到了他旁边。 此时，林成章正代表自家小分队，和其他小分队的当家人，商讨如何分狼肉的问题。 过了一会，他喜滋滋地跑了回来。 直接奔到林雪竹面前，邀功般道：“闺女，狼肉不好吃，我只要了狼皮。回头让严大一起鞣制了，冬天咱们披着暖和。” 林雪竹对她爹竖了个大拇指，道：“爹真英明。” 她开始盘算，如今自家有十张狼皮，一张野猪皮，一张鹿皮，还有兔子皮若干。 野猪毛太扎人，顶多当车帘子挡风。 兔子皮太小，做手套和围脖合适。 鹿皮漂亮，铺在马车里逼格立刻就上来了。 至于狼皮，可以做马甲，男人穿威武，女人穿雄壮。 甚好。 林成章嘿嘿笑着，又道：“大家为了感谢你，打算用狼牙做个项链送给你，我没拒绝。” 林雪竹一听这话，脑海中顿时涌现出自己穿着狼皮马甲，带着狼牙项链的形象。 怎么看都觉得像个土匪。 她不就路见不平，教训了一个男人嘛。 至于把她归为土匪一类吗？ 嗬，果然是一战成名了。 林雪竹皮笑肉不笑道：“爹你为啥不拒绝，是觉得狼牙项链和我的气质很配吗？再说了，有那个做项链的时间和精力，多找点吃的不香吗？” 大家是膨胀了吗？ 林成章慈爱地瞧着自家闺女，温和开口，“我在书中读过，把猎物的牙齿戴在身上，可以对其同类产生一定的震慑作用，许多老猎户都是这么做的。” “是吗？”林雪竹觉得，自己的知识匮乏了。 要不就是，她爹的知识学杂了。 不过，看在老爹只是想给她弄个护身符的份上，她勉为其难，就收下这份谢礼吧。 林雪竹打了个哈欠，眼角立刻流下两行困倦的眼泪。 林成章连忙拍了拍她脑袋，说道：“赶紧睡吧，爹不打扰你了。” “嗯，你们也早点睡。干活不急，我们有马车，可以把东西先收着，明天晚上再处理。”林雪竹说着，在席子上躺了下来。 意识进入空间，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清晨，当她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只觉肩膀上压着个东西。 那东西不大不小，不轻不重，正是元修的一只胳膊。 这是什么造型？ 她一骨碌爬起来，惊醒了浅睡的元修。 元修眼神迷茫了片刻，随即了然。 他淡淡解释道：“我怕你滚太远，被狼叼走。” 第85章 果然是个自私的废物 哼，口是心非的男人！ 林雪竹不领情道：“我怕你想太多，徒增烦恼。” 元修：这女人，嘴巴就没输过。 第103章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耐烦继续说下去。 可今天，他总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于是说道：“狼群是有分工的，不会倾巢而出，我怕附近还有其他狼。” 话音落地，他突然察觉到，一抹密切关注的目光，似乎正落在他脸上。 他将头急转，刚好看见林成尧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咳咳。”元修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林成尧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作为长辈，偷看大侄女和侄女婿打情骂俏，是不是有些为老不尊？ 不过，这段时间，大侄女和侄女婿的感情明显变好了。 昨晚侄女婿不仅让大侄女去躺在他旁边，今早还小心翼翼地搂着大侄女睡着了。 哎呀呀，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哥哥和嫂子，他们应该会很高兴吧！ 林成尧想着，有些抑制不住八卦的内心。 瞧了一眼林成章，见他还在睡，只能讪讪地收拾好药材，用竹片给元修挖了一块鹿角膏。 “谢谢。”元修接过鹿角膏，瞄了林成尧一眼。 不知为何，林成尧就觉得，这眼神里带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似乎是警告他，不许把刚才看见的事情说出去。 林成尧小心肝一抖，顿时没了八卦的心。 侄女婿他好可怕，比大侄女还可怕。 林雪竹见林成尧落荒而逃的样子，颇为不解地用眼神询问元修。 元修神色淡然，颇为无辜。 好吧。 林雪竹走到林成尧旁边，关切道：“叔叔，你昨晚为了熬制鹿角膏，一直没睡吧？” 林成尧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困意袭来，脑袋昏昏沉沉的。 林雪竹道：“等下上路了，叔叔你去我夫君的马车里补眠吧。” 林成尧听了，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要拒绝。 就在这时，他于晨光熹微中，看见一抹轻薄的身影，缓缓从林中飘了出来。 “鬼啊！”林成尧吓得跌坐在地上。 林雪竹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刚好看见周申义拄着根树杈，身残志坚地向他们走来。 他浑身脏兮兮的，苍白的脸上沾了几处污泥，呈现出奶牛的花色。 “林姑娘！”他一看到人群，就迫不及待地搜索着林雪兰的身影 啧啧，什么绝世痴情大冤种！ 林雪竹摸出两个大苹果，一个塞给林成尧，一个自己啃了起来。 叔侄二人立刻切换一副看八卦的嘴脸，聚精会神地盯着周申义和林雪兰。 只见，林雪兰哀戚地扭过头，对周申义嗔怪道：“周公子，你怎么才回来呀！如果昨天你在的话，祖母她，她也不会……” 说着，嘤嘤嘤哭了起来。 周申义环视四周，看见了林成昆和魏红儿母子，独独不见老夫人，心中了然。 他连忙安慰道：“林姑娘，节哀顺变。” 林雪兰哭得更厉害了。 昨天，她可是亲眼看着老夫人在树下哀嚎求告，却狠了心没去管的。 如今，老夫人死了，她把怨气转向身边的每一个人，指责他们冷血，见死不救。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心中的罪恶感。 “周公子，你不是说了要保护我，保护我们一家吗？你说话不算话，都怪你，都怪你……” 话没说完，就被周申义一把搂在了怀里。 林雪兰愣了一下，旋即感到自己被冒犯了。 刚要挣扎，就听周申义道：“林姑娘，昨天我为了找吃的，走了很远的路，没想到遇上狼了。我不得不躲在泥潭里，才侥幸逃了回来。你快别哭了，我给你带了野果子。” 说着，周申义放开林雪兰，从怀里掏了好几个绿色的野苹果出来。 那苹果又小，又疤疤赖赖，一看就不好吃。 林成尧看看周申义的苹果，又看看自己手里又红又大又甜的，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苹果更好吃了。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继续看戏。 只见林雪兰嫌弃地接过苹果，轻轻咬了一口，立刻被酸得五官都变了形。 旁边的林成昆一跃而起，抢过她手里的苹果，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爹！”林雪兰蹙起眉头，不满地瞪着林成昆。 她这个爹，实在没用又自私，跟她那个娘一样。 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如今，她唯一信任的祖母不在了。 往后的日子，她又要靠谁呢？ 林雪兰紧咬嘴唇，将目光移向了周申义。 周申义满脸赤诚道：“林姑娘你别急，我这还有吃的。”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几个野山梨。 野山梨虽然没有野苹果那么酸，但肉质粗糙，难以下咽。 林雪兰只咬了一口，便放在旁边，不肯再吃。 见周申义满脸关切，她强忍心中不耐，委屈道：“周公子，祖母刚刚故去，我没胃口。” 这人虽长的丑，对她倒是一心一意。 眼下她势单力薄，唯有依靠这个周申义了。 “你不吃我吃。”林成昆毫不客气地抢过野山梨，直着脖往下咽。 一口气吃完好几个，他忿忿不平道：“整天就是这些东西，吃的人肚子里难受。别人都吃上肉了，就咱家在喝风，你究竟是怎么搞的，连口吃的都弄不来！” 林雪兰听到后半段，才知道他是在埋怨自己，顿时委屈得掉下眼泪。 第104章 周申义安慰了她一番，才对林成昆道：“林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帮你把把脉？” 林成昆眼珠子转了转，像个大爷似的把胳膊递了过去。 周申义略一沉吟，道：“林叔乃是亏虚之症，皆因食物匮乏，休息不好所致。这病听着不重，但若时间长了，难免不损其根本。” “那怎么办？”林成昆瞬间紧张起来。 瞧他那惜命的样子，林雪兰鄙夷地轻哼一声。 娘死了，正房丢了，九个小妾跑了八个，都没见他这么着急过。 自己的身体不过有点问题，就把他吓成这样， 果然是个自私的废物！ 周申义瞄了一眼林雪兰，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不动声色道：“无妨，这山中药材众多，我遇见合适的便会采来。林叔只要不时进补些，总会有所裨益的。” “那你快去呀。”林成昆急不可耐道。 第86章 祝渣男贱女永远锁死 林成章醒来的时候，就见自家闺女和弟弟坐在一起。 每人捧着个大苹果，正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他好奇地走了过去，顺着两人的目光往前看。 “哥，我们在磕西屁，大侄女说了，这就叫相爱相杀。” 啥玩意？ 林成章感觉，自己一个字都没听懂。 正疑惑间，手里就被塞了个大苹果。 林雪竹拉着他道：“爹，坐过来，一起磕。” “好。”林成章听话地咬了一大口苹果。 嗯，又香又甜，水分还多，好吃。 林成尧一脸便秘的神色，忙不迭地跟他解释，“哥，大侄女让你磕西屁，不是让你磕苹果。” 见他不懂，林成尧有些得意地解释，“磕西屁，就是看一对男女私相授受，你追我赶。” “使不得，使不得呀。那是人家的私事，咱们怎么能偷窥呢？”林成章说着，在林雪竹身边坐了下来。 咔嚓，又咬了一口苹果。 林雪竹扭头盯了老爹一眼，心中冷笑。 男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 还没吐槽完，就听林成章问：“闺女，往哪磕？” 合着磕谁都不知道，就坐下来了？ 林雪竹清了清嗓子，给老爹来了一段前情提要。 林成章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发表高见道：“这个周申义当真不易，来的时候是个坐马车有随从的翩翩公子，不过几天，就落魄得宛如街头乞儿。” 林成尧嘴角带笑，颇为自豪，“那还不是因为他惹了我大侄女。” “错！”林雪竹斩钉截铁道：“那是因为他爱错了人，就算我不收拾他，那家人也早晚把他坑到去要饭。与其让他被别人坑，倒不如被我坑，至少我能给他留条活路。” 林成尧听了，觉得大侄女说的很有道理。 不由得赞成地点了点头。 这时，若有所觉的林雪兰突然看了过来。 林成章和林成尧立马一个望天，一个抠土。 反应之迅速，让人瞠目结舌。 唯有林雪竹，毫不隐讳地对林雪兰摆了摆手，算是打招呼。 林雪兰脸一下子就垮了，起身朝林雪竹走了过来。 “咳咳，大侄女，我的药材还有点收尾工作，先走了。”林成尧道。 “我去看看你娘醒了没有。”林成章道。 兄弟俩齐齐跑路，将林雪竹一个人留在篝火边。 开玩笑，他们家雪竹那么残暴，一会要暴揍林雪兰，他们作为长辈，是拉架还是不拉架？ 溜了溜了，小辈的事情，就让小辈自己处理吧。 林雪兰走到篝火的另一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地上的林雪竹。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祖母死了，你高兴了吧？” 林雪竹无辜地摇了摇头，“不高兴，你不是还在嘛。” “你！”林雪兰上来就被怼无语了，心中又恼又恨。 为什么？ 为什么抢男人她抢不过这贱丫头，连耍嘴皮子都耍不过？ 为什么无论遇到任何事，这个贱丫头都要压她一头？ 林雪兰将手中攥着的石头握紧了些，猛地抬手，就要掷向篝火。 她的脑海中，想象着火花四溅，飞到林雪竹脸上的情景。 只要毁了那张欠揍的脸，她的心里就舒服了。 她可真善良，那贱丫头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她却只要她的一张脸！ 林雪兰的嘴角，残忍而恶毒地勾起。 然而，噗的一声，林雪兰举着石头的手突然感到一阵剧痛。 石头应声而落，溅起的火星子，刚好落到她的裙摆上。 瞬间将她的裙摆烧出一串黑洞，看起来既丑陋又狼狈。 林雪兰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望向对自己出手的元修。 第二次了，他第二次为了林雪竹，出手打自己。 “你……”林雪兰的脸色灰败不堪。 “再对我夫人起一个歪心思，我就让那火星落在你脸上。”元修莫得感情地说。 “为什么？”林雪兰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垂泪道：“她是个没有廉耻的女人，为什么你愿意维护她，却始终不肯看我一眼。分明是我倾慕你在先，分明是她把你抢走，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第105章 元修冷冷道：“她是我夫人，你是她堂姐，请你自重。如果没有她，你也不会有站在这跟我说话的机会。” 这一番话，不仅如一柄利刃，深深刺进了林雪兰心里。 更如一个炸雷，把刚从马车里钻出来的文秀清、陆氏等人炸了个底朝天。 “亲家，我没听错吧，刚才姑爷那番话，可是在维护雪竹？”文秀清不可置信地问。 陆氏双眼放光地点点头。 修儿那小子，总算说一回人话了。 林成尧则是饶有兴味地看看侄女婿，又看看大侄女，笑得意味深长。 哦吼，这下不用他说，全家人都看到了。 侄女婿这分明就十分心悦他大侄女嘛。 和林家人暗戳戳的欢欣鼓舞不同，跟在林雪兰身后的周申义眸色一深，表情晦暗。 不过，他很快收敛情绪，平静地走到林雪兰身边。 “走吧，林姑娘，咱们回去。”他说着，揽住了林雪兰的肩膀。 林雪兰泪眼朦胧地望向他。 “周公子……”她委屈巴巴地唤了一声。 周申义微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 林雪兰便顺从地转过身，抽抽嗒嗒地离开了。 “慢走！”林雪竹没心没肺地挥了挥手。 祝这一对渣男贱女永远锁死，谁也别出去祸害人了。 就在林雪竹用充满祝福的目光目送二人离开时，她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 哦吼，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她这是……来大姨妈了？ 林雪竹浑身一颤，内心不由得涌上阵阵恐惧。 这可是在古代呀，什么卫生用品都没有。 怎么搞？ 幸好，文秀清及时上前扶住了她。 小声道：“是不是小日子来了？” 闺女每次来小日子，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当娘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雪竹用力点了点头，“娘，怎么办？” 噗！ 文秀清笑着摸了摸闺女的小脑袋，宠溺道：“都多大了，还问娘怎么办。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说着，她眼神示意马嬷嬷，然后扶着林雪竹，往马车里去了。 第87章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林雪竹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就见马嬷嬷拿了个布袋子过来。 “雪竹小姐，刚烧的草木灰，给你放里面了，还热乎着呢。” 马嬷嬷说着，把那个布袋子递给林雪竹。 这玩意林雪竹认识，古代的例假袋。 里面填充的草木灰，可以起到杀菌的作用。 虽然，她对这个东西的卫生情况是否达标持怀疑态度。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用了。 刚把自己收拾好，就听官差们在催促大家上路。 林雪竹下意识起身，想跟着林成尧一起去采药。 小腹处却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 麻蛋，书里没写，这个炮灰女配她竟然还痛经啊。 林雪竹捂着肚子，弓着身子躺下。 等元修被抬进车里时，就见林雪竹眉头紧皱。 大热的天，她的额头上竟冒出了一层冷汗。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痛苦。 元修沉吟片刻，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倾身，将她搂进怀里，大手覆盖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着。 林雪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委屈得眼角都湿润了。 太特么疼了。 她活了两辈子，头一次知道，大姨妈可以这么疼。 就像有一把刀子，在她肚子里搅。 疼到恨不得昏过去的那种。 因此，她根本顾不上去考虑元修为什么会搂着她。 就算这会搂着她的是一头熊，她都懒得理会。 抵抗疼痛，是一个很耗费体力的过程。 林雪竹疲惫不堪，疼到最后，竟然睡着了。 梦里，她站在烈日炙烤的田埂上，一下一下地挥动着锄头。 汗水湿透了她的脊背，从她的额头上滑落，渗进了泥土里。 热，实在是太热了。 就像置身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林雪竹没好气地扯下外衫。 这时，她听见哎呦一声，吓得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眼前，元修捂着胸口，正一脸迷惑地望着她。 “林雪竹，你为什么暗算我？” 不喜欢被他搂着，说话就好，犯不着拿胳膊肘怼他胸口。 林雪竹也懵了。 她不是在刨地吗，怎么就暗算他了？ 略一回忆，她推测问题可能出现在她脱衣服的动作上。 梦里脱衣服，现实中肘击男主。 这乌龙闹的！ 林雪竹一骨碌爬了起来，对着元修就是一顿真诚道歉。 “夫君我错了，刚才做梦来着，并不是真的要暗算你。” “你知道我睡觉不老实，这都算轻的了。以后你离我远点，免得被误伤。” “我这种弱女子，能有多大劲，夫君你……你没事吧？”林雪竹怂巴巴地问。 元修默不作声地等她说完，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肚子不疼了？”他突然问。 林雪竹一愣，才想起之前自己痛经来的。 做梦梦见晒太阳，愣是把她给热忘了。 第106章 被元修这么一提，她才发觉，肚子的确不疼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出了满身的汗。 联想起睡着之前，元修一直搂着她来的。 怪不得，这大热的天，被个体温比她高的男人搂着，能不热嘛！ 等等，搂着？ 谁搂着谁？ 谁被谁搂着？ 为什么要搂着？ 林雪竹的脑袋卡顿了半天，然后艰难重启。 她颤抖着嘴唇，问道：“夫君，你你你，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黑化男主不趁她病，要她命。 反而搂着她，给她揉肚肚。 这举动不正常啊。 元修一副稀松平常的语气，“你我本为夫妻，互敬互爱不是应该的吗？” 林雪竹整个人都傻了。 男主，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你这样搞，可是要崩剧情的啊！ 虽然她为了苟命，没按照女配的作妖路线走。 但她也没想炮灰上位，拆散男女主啊。 林雪竹用力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 剧痛袭来，她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好吧，那就是男主疯魔了。 林雪竹弱弱道：“夫君，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我觉得林雪兰挺好的。” 元修：这女人又犯病了！ 他扭过脸，看向窗外，直接拒绝回答。 林雪竹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 虽然她是足智多谋、勤劳勇敢、坚韧不拔了点，但女主是有玛丽苏光环的呀。 无论女主多么茶、多么降智、多么圣母心泛滥，书中所有优秀的男主男配们，都只能喜欢女主一个人呀。 林雪竹百思不得其解。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一件事情。 就是兵器营的那些狗，被她从空间放出来，追得兖王满山跑之后，又跟过来见了她一次。 它们不仅没攻击她，反而好像是在向她汇报战果一般，甚至还想跟着她走。 她私下推测过，或许是因为，那些狗在空间的时候，喝过她的灵泉水。 这就类似于，我喝了你的水，以后就是你的狗了。 难不成，元修也是因为喝了她的灵泉水，才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 林雪竹浑身一凛，顿觉自己大意了。 药可以乱吃，水不能乱喝呀。 林雪竹懊恼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元修暗暗上火。 上着上着，她就又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队伍都扎营了。 她身上乏，懒得出去找资源，干脆躺在马车上摆烂。 心里想着，要是能有个手机刷刷，打发时间就好了。 这么一想，她突然记起，在京中的时候，貌似清空过一家书肆。 于是意识赶紧进了空间，翻找起来。 好不容易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几个书架，挨个看去，才发现大部分都是关于科考的书。 偶尔有几本游记，还是用篆书写的。 在她看来，跟天书无异。 愁人，不就是个游记嘛，干嘛还要加密！ 林雪竹百无聊赖地从空间出来，趴在车窗上望天。 “闺女，吃饭了。”文秀清走过来叫她。 林雪竹懒洋洋地从马车上爬下来，跟全家人一起围坐在篝火边。 晚饭吃的是炖驴肉，据说是陆默额外打回来的野驴子。 驴子不在林雪竹的常规食谱里，因此她草草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闺女，今天没挖到野菜，是不是没有胃口？”文秀清有些担忧地问。 林雪竹摇摇头，“我今天没怎么动弹，所以不饿。” 陆默道：“越往深山走，动物越多，被它们吃掉的野菜野果也多，是不太好采到的。” 第88章 讲的很好，下次别讲了 经过陆默这么一解释，文秀清等人皆恍然大悟。 不由得对小少年竖起了大拇指。 “年纪轻轻，就这么博闻广识，真不愧是少年英才呀。”林成章夸奖道。 陆默红了脸，垂着头不好意思道：“都是跟表哥出去打仗学的。” 说起打仗，众人一时无话，皆陷入沉思。 十几岁的少年，放在普通人家里，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可元修和陆默，在十几岁的年纪，已经从军数年了。 战场上的生活，并不比流放好到哪里去。 缺吃少穿，缺医少药，都是正常情况。 更不用说，还要时时面临丧命的风险。 也难怪他们顶着张少年稚气的脸，却有着坚毅决绝的眼神。 一时间，全家都对这两个人感到心疼起来。 林雪竹见气氛沉闷，心里也沉沉的。 她不喜欢这种气氛，开口道：“这些天要么赶路，要么干活，实在有些无聊。谁会讲故事，讲一个来听听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了主意。 沉默了一会，林成尧开了口，“大侄女，我之前在外游历的时候，听说书先生讲过故事，我说给你们听听哈。” 林雪竹很高兴，连忙借口去马车里找吃的，悄悄从空间拿了一小筐花生瓜子大红枣出来，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全家每人抓了一把，围坐在篝火边，竖起耳朵听故事。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林雪竹打了个哈欠。 第107章 其他人受到感染，也跟着打哈欠。 打完哈欠就开始流眼泪，流完眼泪就昏昏欲睡。 蒋琪霜扯了扯林成尧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挑战大家的耐性了。 明明是个精彩的故事，到了他嘴里，就跟白水煮面条一样索然无味。 林成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些抱歉地看了众人一眼。 选择做回他的熬药师傅。 “雪竹小姐，我来一个吧。” 这时，向来粗剌剌的严大及时救场。 林雪竹意外地盯了他一眼。 自打上路以来，严大给她的印象，就是个能动手决不动脑的苦力。 没想到，他竟会主动请缨讲故事。 “好吧，请开始你的表演。”林雪竹重新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 严大清了清嗓子，开始讲。 不过短短的几句话，就把林雪竹震住了。 这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粗剌剌的严大吗？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声情并茂地叙述，还逻辑完整、主线清晰？ 让听故事的人一秒入魂。 不光是她，所有人都听进去了，连手里的瓜子都忘了嗑。 听了一会，他们才发现，严大讲的是个鬼故事。 顾贞娘和林雪依有些害怕，但还想听。 两个人互相扯着衣袖，害怕的时候就抱在一起。 讲到恐怖处，连林成章等人都有些受不了。 唯有元修、林雪竹和翠儿一脸淡定。 故事的最后，是个开放式结局，给众人留了很大的想象空间。 然而鬼故事这种东西，就怕想象，越想象越害怕。 林雪依和顾贞娘听见耳边有点风声，都得回头去看一眼。 严大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眼中露出了慈爱的神情。 顾贞娘好奇地扯了扯翠儿的衣角，问道：“你不怕吗？” 翠儿无语地瞄了严大一眼，回答：“要是你也有个从小在你枕头边讲鬼故事哄你睡觉的爹，你就不会害怕了。” 没办法，听多了，耐受。 还没等顾贞娘发出感叹，马嬷嬷先不乐意了。 “严大，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是用鬼故事哄翠儿睡觉的？怪不得她梦里时常惊厥，都是被你吓的！” 严大嘿嘿一笑，不敢吭声。 吓都吓了，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老婆子就算要跟他翻旧账，还能怎么滴？ 林雪依瞄了林雪竹一眼，问道：“堂姐，为什么你也不怕？” 林雪竹神色淡定，语气平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鬼神这种东西，你不招惹他，他也不会主动招惹你。我觉得，跟鬼神比起来，人更可怕。” 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得有理，心中的恐惧也减轻了不少。 林雪竹没说的是，她上一世看了不知多少恐怖电影。 如果说，翠儿听鬼故事听麻木了，那她比翠儿还麻木。 跟现代人脑洞大开的编故事手法相比，古人这都算客气的。 她之所以有兴趣听下去，是因为严大讲故事实在太生动了。 她充分理解了某人说过的话，一个好作家能把无聊的故事写得引人入胜，而一个烂作家则会把精彩的故事写得索然无味。 她心满意足地抻了个懒腰，对严大道：“明天继续，今天大家都早点睡。” “雪竹小姐，我们给你的衣服做好了，快去马车里试试。”马嬷嬷说道。 林雪竹跟着她钻进马车，就看见一身灰蓝色的衣裳。 短上衣配长裤，衣领和腰带是灰色的。 这个配色她很喜欢，而且样式也是按照她的建议做的。 流放路上，短衣长裤比长衫长裙更便于行走。 “为什么先给我做了？”林雪竹不解地问。 马嬷嬷笑道：“是大夫人吩咐的，说雪竹小姐从前最喜欢漂亮衣服了。现在没条件，只能用这种粗布做衣服，就把第一件，做的最仔细的给雪竹小姐。” 看着马嬷嬷慈祥的神情，林雪竹有些动容。 白天她出了一身汗，黏黏腻腻的，自己都嫌弃自己。 没想到，晚上就有了新衣服。 时间刚刚好。 “马嬷嬷，我想洗个热水澡。” 她说着，掀开床板，从下面的储物空间里找了个木盆出来。 “老奴这就去准备。”马嬷嬷笑呵呵的，接了木盆就走。 说是热水澡，也不过就是用热水沾湿粗布，擦拭一下皮肤而已。 虽然条件有限，但林雪竹已经很满足了。 有热水用，有新衣服穿，她整个人又干净了。 马嬷嬷将她的旧衣服拿去洗了。 林雪竹从马车里出来，自觉地铺开席子，准备睡到篝火边。 突然，她想起有件事还没办。 于是又爬起来，拿着水囊跑向小溪边。 照例是用灵泉水灌满水囊，但唯有元修的那一个，灌的是真的溪水。 第89章 你们不会是想蹭肉吃吧？ 严大和胡家三兄弟给元修的马车里也装了床板。 铺上席子，睡觉的空间更大了。 就是床板有些硬，只能平躺着睡，侧身容易硌到肋骨。 但这已经是流放队伍中最顶级的配置了。 再加上林雪竹编的枕头，全家人的睡眠条件得到了显著提高。 林雪竹因为大姨妈的缘故，连续几天都感到很疲乏，因此大部分时间呆在马车上。 第108章 间或跑出去收集了野山枣、枸杞等物。 蒋琪霜心细，给她配了些温补的药材。 加上林佳瑗的安神汤，每天饭后两个砂锅同时熬煮。 等喝完了蒋琪霜配的药，林雪竹又偷偷吃了两颗元气丹。 因此姨妈期一过，她就满血复活了。 这天，林成尧和蒋琪霜在营地周围发现了不少药材。 夫妻俩一合计，决定往深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药材。 林雪竹立刻报名参加。 闲了这么多天，是时候活动一下了。 担心他们三个的安全，陆默也要跟着一起去。 四人小分队刚要动身，就被密切注视他们的其他小分队盯上了。 这些日子，他们都学会了，跟着林家有肉吃，冲就完了。 林雪竹等人一出发，就立刻被十几个男人跟上了。 这些人扛着竹竿，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看得林雪竹脑仁子疼。 经过上次的狼患事件，队伍里有不少人，莫名其妙地自信起来了。 许是觉得，众人合力连狼都能杀，收拾其他动物更是不在话下。 林雪竹没法告诉他们，他们合力击杀的狼，都是被她提前下过迷药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 若是满血的狼群，怕是他们再加一倍的人，也不一定能打得过。 她的本意是保护大家、减少伤亡，没想到，却让他们一个个的不知天高地厚、自信心爆棚了。 就无语。 走了一会，陆默发现一坨不小的粪便，就把林雪竹招呼了过来。 “表嫂，我看这是个大家伙，要不然咱们回去吧？”陆默征询林雪竹的意见。 林雪竹正要点头，就听身后有人说：“改什么道啊，有大家伙不是正好，这几天狼肉都吃腻了，换个口味呗。” 他一说，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就是，狼肉又酸又柴，不好吃，要是能有别的肉就好了。” “要是熊肉你们也吃？”林雪竹反问。 几人愣了一下。 说实在的，他们这些人，连熊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只听人说过，熊挺厉害的，一巴掌就能把人拍死那种。 一个汉子不服气，说道：“咱能打死好几只狼，要是遇上一只熊，应该也能打死吧。熊是啥味的，我没吃过，只听说熊掌贼好吃，特别特别有钱的人才能吃到熊掌。” 说着，那汉子咽了下口水。 林雪竹都笑了，“吃熊掌？我看你是想吃香火吧。就咱们打死的那几只狼，到了熊面前，都不够它拍着玩的。”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有人道：“那咱们就这么回去了，这一趟不是白来了吗？” 另一个人心态好，开解道：“就是陆默小兄弟，也不一定次次都能打到猎物，咱们白来也很正常。” “等下。”陆默突然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其他人一看，立马学着他蹲下，目光警惕地向四周看。 树林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陆默指了指旁边一块大石头，示意林雪竹躲过去。 林雪竹拉着林成尧和蒋琪霜，乖乖躲在石头后。 武力值不行的选手，就别去添乱了。 陆默让其他人原地待命，他自己放轻了脚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 林雪竹见他爬上了一棵树，在大树上观察了好久，才折返回来。 “是一头野牛，牛角挺粗的，不太好惹，表嫂想吃吗？”陆默问。 见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林雪竹有些难以启齿。 要问她想不想吃，她当然想吃了。 而且在听说是野牛的一瞬间，脑袋里已经有不少菜谱了。 可要问她想不想让陆默去捉，她自然不想。 野牛虽然不及野熊的凶猛，但是也挺不好对付的。 为了口吃的，不值当。 林雪竹犹豫了片刻，问道：“你有把握不受伤吗？” 陆默想了想，真诚回答：“我能保证不受重伤。” 至于轻伤嘛，在所难免。 林雪竹立刻摇头，“那就不去，宁可饿几顿，也不能让你受伤。” 陆默听了好生感动。 这要是他一个人出来，高低就去了。 可是有表嫂在旁边，他不想让表嫂担心。 旁边的几个男人却不乐意了。 “林娘子，你不想吃牛肉，我们想吃呀。你家不缺吃的，我们还缺呢。”有人酸唧唧地道。 林雪竹立刻盯了他一眼，把他的长相记住了。 冷冷道：“谁想吃，就自己去抓呀，为什么非要让我小表弟出手？不会吧不会吧，你们跟着过来，不会就是想蹭肉吃吧？” 那人讪讪，嘟囔道：“林娘子，你也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吧。” 林雪竹反问：“是我说的难听，还是你们藏着小心思呢？大家萍水相逢一场，我小表弟愿意教你们打猎，那是他善良。你们别想用他的善良绑架他，让他替你们去冲头阵。” 这几天，她虽然没出马车，眼睛却是没闲着。 自打大家分了队伍，有了分工以后，互相之间的合作的确变多了，力量也变大了。 但这其中，不乏有跟着蹭的。 他们知道和陆默出去能打到东西，生怕把自己落下。 第109章 导致本来应该是她家独享的猎物，最后却变成了所有人一起分。 这种情况，在一开始她是能忍的。 毕竟陆默要教这些男人打猎，大家必须同进同出。 可教学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能够独立生存，而不是找条大腿死死抱着。 所以，林雪竹觉得，有必要让他们搞清楚，这合作的模式是怎么样的。 于是，她又道：“从今以后，你们若要跟我小表弟一起打猎，也不是不行。所有的猎物，我家要分一半，皮毛也归我家。同意你们就跟着，不同意的话，那就各走各的。” 第90章 林娘子不仅敢打男人，还敢杀牛 林雪竹一番话说完，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说实话，他们跟了陆默几天，虽然学会了些打猎的基本技巧。 但若要让他们单独行动，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打到猎物。 更不用说，他们对于危险没有预判能力。 若是遇见凶猛的野兽，也没有全身而退的自信。 总而言之，他们需要陆默。 可每次都要被分走一半猎物，是不是太黑心了？ 有人道：“林娘子，陆默小兄弟教我们打猎，我们都很感谢他。每次打了东西回来，也是让你们家先挑，这还不行吗？” 林雪竹一眼识破他们的小心思，反问道：“若是找工匠学手艺，当学徒的几年，师父家也只管饭不给工钱的。更何况是我小表弟自己打的猎物，他拿一半过分吗？” 几人不说话了。 想到每次打猎的时候，都是陆默冲在前面，先给猎物致命一击，然后他们才上去补刀。 若是猎物较大，他们会一齐出力抬回营地。 可这些事，即便没有他们，林娘子一家也完全能应付。 确实没必要非带着他们一起。 说白了，是他们一直在占人家的便宜。 这么想来，分给人家一半似乎也不多。 几人一商量，同意了林雪竹定的规矩。 林雪竹笑笑，语气温和了一些道：“俗话说得好，家有万贯，不如一技在手。打猎这种技能，关键时刻真能救命。我们的初衷，是想让你们学会这种技能。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你们靠着别人，又能靠到什么时候呢？” 她这一番话，说得几个男人纷纷红了脸。 是他们肤浅了，人家林娘子和陆默小兄弟，分明就是真心为大家着想。 他们却只想着蹭人家的便宜，实在有些过分！ 这几人正要跟林雪竹表决心，就听见身侧传来一阵密集的咯哒咯哒的声音。 那声音强健有力，震人心魄。 众人齐齐转过头，就见一头健壮的野牛，正扬着两根牛角，向他们冲来。 “跑啊！”几个男人一哄而散。 那逃跑的速度，真让人怀疑，刚才说出一番豪言壮语的人，不是他们。 林雪竹推了反应最慢的林成尧一把，扭头向一棵大树跑去。 陆默身形敏捷，躲过了野牛，掏出大刀，猛地向野牛砍去。 一刀，命中野牛的屁股。 野牛吃痛，改变了对林成尧和蒋琪霜的追击，转而去追陆默。 林雪竹一口气爬上一棵大树，抓着树干往下看。 正看见林成尧和蒋琪霜手拉着手，以一种互相拖累的速度往另一个方向跑。 顿时就无语住了。 不过，只要这夫妻俩不是野牛的追逐目标，她也就不担心了。 倒是陆默，虽然跑得快反应也快，还利用地形灵巧走位，把野牛绕得蒙头转向，却始终无法摆脱暴怒的野牛。 毕竟人的体能再好，也耗不过动物。 林雪竹看着一人一牛渐渐远去的身影，有些着急。 对着陆默大喊：“表弟，往这边跑，我帮你。” 陆默闻言，继续往前跑了一段。 许是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绕了一圈，又往林雪竹的方向跑来。 林雪竹密切关注着一人一牛的动态。 估摸着野牛和她的距离在二十米以内时，她意念一动，将空间里的一棵大树移到大野牛的正前方。 咔嚓！ 狂奔的大野牛撞上了大树，牛角死死扎进树干里。 大野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发出狂躁的哞哞声。 陆默闻声，于奔跑中回头看了一眼，便一个急刹，折返回来。 发现大野牛动弹不得，他手气刀落，给了它个痛快。 “表嫂，牛死了。”陆默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牛竟然自己撞树！ “谢谢夸奖。”林雪竹从树上爬了下来。 陆默掏出一个哨子，吹了几声。 不多一会，几个分散跑路的男人便顺着哨声找了回来。 林雪竹站在大野牛旁边，抱着肩膀，似笑非笑地盯着这几个男人。 打趣道：“刚才是谁信誓旦旦说要吃牛肉来着，人家送上门了，你跑什么呀？” 那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虚道：“这牛肉我不要了，毕竟我没出一点力。” “哦，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和小表弟两个人把这牛扛回去？”林雪竹憋着笑问。 那人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帮着扛，我帮你们扛。” 林雪竹这才满意地说：“成，就按先前说好的，皮毛和一半的肉归我们，剩下的你们分。” 第110章 那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雪竹，“我也能分到肉？” “能啊，抬回去也算你们出力。”林雪竹爽快地说。 她倒是不在乎这点肉，只是要把原则问题理清楚。 她可以大方，但不能让人以为她好拿捏。 定好规矩，几个男人取出随身携带的绳子，将野牛五花大绑，抬回营地。 林雪竹点了点人数，觉得不对劲，于是问：“陆默，我叔叔婶婶呢？” 所有人都回来集合了，唯有林成尧和蒋琪霜不在。 以她对这位叔叔的了解，他莫不是带着婶婶迷路了吧？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陆默也有些紧张。 林雪竹往左边指了一下。 “我去找。”陆默说着，拔腿就跑。 那速度，就跟后面有牛追似的。 林雪竹想跟着去，无奈实在跟不上，只好先回了营地。 看见野牛，大家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大的一头牛，够所有人饱餐一顿的。 然而，听说这头牛林雪竹家要分去一半的时候，有人不乐意了。 “凭什么？”一个妇人道：“她家人多就霸道是不是？” 那妇人说着，就要去找林雪竹掰扯，却被她男人一把捂住了嘴。 她男人是打猎小分队的，颇有些没脸地压低声音道：“这野牛是陆默小兄弟和林娘子两个人杀的，咱啥也没干，就最后帮着抬回来而已，能分一半都算不错。你去闹，惹得林娘子不开心了，咱连一半都分不到。” 妇人瞠目结舌，“你说啥？林娘子她不仅敢打男人，现在连牛都敢杀了？” 得，借她俩胆，她也不敢去找人家掰扯了。 第91章 叔叔婶婶欧皇附体 林雪竹等各小分队的人消化完了她新制定的合作模式后，就让严大带着胡家三兄弟去分割牛肉。 她自己则是去马车里找香料。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努力，她家的香料储备相对充足。 她拿完之后，还从空间里取出一些添了进去。 然后又找了个研钵和药杵，一个人坐在篝火边研磨香料。 “雪竹小姐，牛下水咱还要不要？”严大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问道。 “要，肯定要！”不等林雪竹回答，林成章就直接拍了板。 上次烤野猪下水，把全家人都香坏了。 这次的可是牛啊，花钱都不一定能吃到的牛。 这能放过吗！ 林雪竹见老爹疯狂吞咽口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林成章凑到她旁边，满脸渴望地说：“可惜今天没有上次吃的那个叶子，要是有的话，就太完美了。” 菜包肉的吃法，可是他闺女发明出来的。 增香解腻，堪称神来之笔。 只可惜，野菜不好保存，能不能吃到得看运气。 林雪竹见老爹一脸神往，就忍不住想要满足他。 想了想，将研钵塞到老爹怀里，说道：“爹你替我磨香料，我出去找找，看有什么能吃的野菜。” 能吃的野菜，她空间里有一大堆。 但要过明路，免不得她还得跑一趟，做做样子。 想着陆默去找林成尧和蒋琪霜，到现在还没回来，她有些不放心。 便拎了个藤条筐，往那个方向去了。 路上，她发现一片小根蒜，连忙蹲下来采。 采不完的，通通移进空间。 这东西带点辣味，生吃可以代替葱蒜，还能腌咸菜。 是一种看着不起眼，但却很实用的野菜。 因为长在地下，且味道比较刺激，食草动物一般不会吃它。 林雪竹开开心心地提着藤条筐，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又看见了一小片芝麻菜。 数量没有小根蒜那么多，还有被动物啃食过的痕迹。 但林雪竹还是挑着完整的采了一些，又把剩下的都收进了空间。 品相如何无所谓，只要是进了空间的东西，一段时间后都会长出新的，或者品质有很大提升。 就像那些又青又小又酸的野苹果、野桃子，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在灵泉水的灌溉下，变得又红又大又甜。 林雪竹顺手将空间中的苏子叶采集了一些，放进背筐里。 她一路走，一路寻觅能吃或者能用的植物。 好几天没出来搜集物资，这一出来，就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 回头一看，原本植被茂盛的一片山地，竟被她挖出了斑秃的既视感。 再挖下去，就该山体滑坡了。 林雪竹连忙收手，又往前走了一段。 “大侄女！”她听见有人叫她。 那声音热情洋溢，一听就是她那兴致高昂的叔叔。 林雪竹循声看去，就见林成尧和蒋琪霜一人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藤条筐，满脸开心地对她招手。 不用问，就知道这俩人肯定找到好东西了。 林雪竹连忙迎了上去。 “大侄女，我们找到好东西了。” 不等林雪竹开口，林成尧就主动报备上了。 他把筐拿给林雪竹看。 林雪竹见筐里零零碎碎，有各种各样的药材。 有的她认识，有的她完全叫不出名来。 便问：“哪个是好东西？” 林成尧神秘兮兮道：“往下翻。” 林雪竹依言将手伸进药筐里，然后，她摸到一个硬邦邦，还有些扎手的东西。 第111章 她没打算把那东西拿出来看，因为她不想把草药翻得乱七八糟。 只能问：“是什么？” 林成尧笑得眼睛眯缝成一条线，憋不住道：“是燕窝啊燕窝，大补的。” 林雪竹都听傻了。 燕窝这东西，着实金贵。 要说在深山里，遇见个人参灵芝什么的，都不算稀奇。 可燕窝是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没有条件采集，也只能干看着。 “叔，你是怎么弄到这个燕窝的？”林雪竹不免有些感叹，有些人就是欧皇附体啊。 林成尧指了指身后道：“那边有个山洞，洞顶有十几个燕窝。本来我是弄不到的，但陆默小兄弟来了，用石头砸下来一个。不过剩下的都太高了，他砸也砸不到。” 林雪竹懂了。 合着不是她叔叔突然技能开挂，而是被技能开挂的人找到了。 “陆默呢？”林雪竹问。 林成尧回答：“他还在想办法弄燕窝呢，说要拿回去给大家补身体。我和你婶婶打算先回营地，给他找点工具什么的。” “用竹竿就行了。”林雪竹道：“把竹子斜着削开，两根拼在一起，用麻绳绑紧。” “还是我大侄女聪明。”林成尧乐呵呵道：“我们这就回去，让严大他们赶紧做出来。” 林雪竹点头，“我先去找陆默。” 蒋琪霜拉住她的胳膊，嘱咐道：“那边路不好走，大侄女你小心点。另外我看那附近的林子里有不少蕨菜，正打算招呼大家过来采呢。” “先别招呼。”林雪竹道：“等我们取了燕窝，回去之后再招呼。” 燕窝这么金贵的东西，要是叫别人发现了，肯定免不了一场大战。 她不是什么圣母心，不可能把自家找到的东西都拿出去与人分享。 听她这么说，林成尧和蒋琪霜秒懂，忙不迭回营地去了。 呆会让严大他们过来的时候，也得低调着些，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才好。 告别了叔叔婶婶，林雪竹加快脚步往前冲。 走了大概两刻钟，终于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那山洞隐匿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打眼一看不太好发现。 果然她叔叔婶婶是有点欧气在身上的。 林雪竹进了山洞，就见陆默攀着洞壁，正试图往上爬。 “表弟。”林雪竹轻轻叫了一声，生怕把这小少年吓到。 “表嫂。”陆默听见她的声音，身体滑了滑，从洞壁跳了下来。 “别爬了，就是再好的东西，也不值得你用自己去冒险。”林雪竹见他平稳落地，才温和地说道。 陆默垂头，红着脸道：“表嫂，我有分寸的，不会弄伤自己。” 林雪竹无奈，只好咬牙道：“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淹死会水的？” 第92章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味 陆默见林雪竹有点生气了，便不敢吭声。 许久，他才小心翼翼道：“表嫂，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托大了。” 林雪竹叹息道：“现如今我夫君还伤着，咱家能打的就你一个。你若是伤了，真遇到危险，谁来保护我们？” 按照书中所写，狗皇帝打折元修的两条腿，本想让他不死不活地过一辈子。 没成想，林雪兰遇见了周申义，讨得一颗还春丹，治好了元修的伤。 两人一路历经千难万险，总算到达北境。 得知消息的狗皇帝坐卧难安，派人到北境追杀元修。 结果黑化的元修战力和智商爆表。 不仅解决了杀手，还在北境招兵买马，最终杀回京城，手刃狗皇帝。 不过，这些都是原本的剧情。 而自打林雪竹穿书以后，很多剧情都不一样了。 鬼知道狗皇帝会不会半路反悔，提前派杀手来搞掉元修？ 所以，无论是她林雪竹还是元修，都需要陆默。 偏生这个小少年不懂得珍惜自己，以为尽量多为表哥表嫂做事，才是对他们最好的。 而此时，陆默小少年又是羞愧又是自责。 他不傻，他听懂了林雪竹在担心什么。 只能真诚道歉，“表嫂我明白了，以后真的不会了。” 林雪竹见小少年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又忍不住心软。 温和了声音道：“记住，人在江山在。我们一家人，都要完好地到达北境。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可以主动选择冒险。” 见小少年点头，林雪竹扬起了笑脸。 年轻就是好，吸收快，不顽固。 她想到蒋琪霜说的蕨菜，招呼陆默道：“走，跟表嫂采野菜去。” 陆默见表嫂不生气了，整个人瞬间开朗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到附近的林子里找蕨菜。 林雪竹爱吃蕨菜，但也知道，蕨菜里含有微量的毒素，吃多了不好。 然而她还是一边摘，一边趁陆默不注意往空间里转移。 反正只要控制住量就行，食物就是要多样化。 两人摘了一会，直到林雪竹的背筐满了，这才收手。 这时，他们看见严大带着胡一桶，捧着几根竹竿过来了。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有点像做贼。 “雪竹小姐，我们来了。” 严大放下竹竿，在胡一桶的帮助下，开始用麻绳捆绑拼接。 第112章 两人使了挺大的劲，又将麻绳缠绕了好几圈，才算绑紧。 用长竹竿戳了戳大树的枝条，没断，这才往洞里去。 长竹竿不好把控，严大和胡一桶两个人四只手，磨合了半天才算能配合。 林雪竹和陆默站在旁边，随时准备接住掉落下来的燕窝。 一个多时辰后，四人收获了十二个燕窝。 严大和胡一桶带来的两个藤条筐，装得满满当当。 林雪竹抓了两把蕨菜，盖在燕窝上，用以掩人耳目。 四人拆了竹竿，返回营地。 “林娘子，你们又弄了什么好东西呀？” 一个妇人眼尖，见四人背了三个筐，每一个筐里都有东西，便打听起来。 林雪竹指指自己过来的方向，说道：“往那边走，一个山洞旁的树林里，有好多蕨菜。” 话音未落，呼啦啦站起来好多人。 一个个双眼放光，看上去就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雪竹才让严大和胡一桶，把装着燕窝的藤条筐藏进马车里。 另一筐野菜，则交给马嬷嬷等人去清洗。 林成章看着那筐，舔着嘴唇问：“闺女，都弄到啥了？” “好东西。”林雪竹笑着坐了下来。 篝火旁，放着一盆收拾好的牛下水。 只等他们回来，大家就开餐。 林雪竹忍住笑，扫了众人一眼。 瞅瞅，她一开始说吃猪下水的时候，他们是多么地嫌弃。 现在可好，一家人眼巴巴地等着吃牛下水。 她都怀疑，她要是再不回来，这些人就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林雪竹一边笑，一边拿了水囊，去小溪边打水。 不经意的，她看见溪水里有一块光滑平整的石板。 于是突然来了灵感。 伸手把石板捞了起来，抱回篝火旁。 “闺女，你怎么捡了块石头回来？”林成章不解地问。 “给你们换个花样，今天弄个石板烤肉。”林雪竹伸手，把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召唤了过来。 经过她的一番描述，四个人懂了。 于是去溪边捡石头，围着篝火，用石头垒了个简单的炉灶。 石板被放在炉灶上炙烤，残留的水珠汽化，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 “爹，我的香料呢？”林雪竹问。 林成章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树叶包，交给林雪竹。 林雪竹夹起一坨大肠，放在石板上。 肠油接触到热石板，呲啦呲啦升起一股又香又臭的味道。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味。”林成章小声嘟囔着。 林雪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林成章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天，文秀清则是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等肠油浸润整个石板，林雪竹又往上面放了些黄喉、心管、毛肚之类的。 呲啦呲啦的声音，勾引着每个人肚子里的馋虫。 胡家三兄弟也盯着石板，不断地咽口水。 过去他们三个能多讨个黑馍馍吃，都要谢天谢地了。 而现在，雪竹小姐让他们和大家一起吃饭了。 雪竹小姐家的饭真香啊。 雪竹小姐家的人也特别好。 从来不会因为严大哥一家是下人，就对他们颐指气使。 也不会因为自己是主子，就把什么事情都推给下人去干。 他们好想一辈子跟着雪竹小姐。 这样既能有饭吃，又不用受气。 林雪竹完全不知道胡家三兄弟的想法。 见马嬷嬷带着翠儿和顾贞娘从溪边回来，便指了指严大身边的位置道：“快坐，第一锅烤肉马上就好了。” 马嬷嬷把洗好的菜递给林成章。 林成章拿了一些，又传给文秀清。 等所有人都拿了野菜之后，林雪竹举起筷子，说道：“开吃。” 于是十几双筷子齐齐伸向石板，瞬间就将上面烤好的食物清空了。 看得林雪竹目瞪口呆，赶忙又往上面续了新的。 好家伙，就这么个吃法，下一锅没烤好之前，大家的牙缝怕是都剃干净了。 第93章 我过不好，谁也别想好过 林雪竹安顿好了石板上的食材，这才准备吃自己抢到的几块大肠。 大肠上撒了香料和盐巴，加上小根蒜和芝麻菜，用苏子叶裹了，整个塞进嘴里。 咬一下，焦香混合着咸辣的味道先飚了出来，然后是苏子叶的清香。 嚼到后面，还能品尝到芝麻菜散发出的淡淡芝麻香。 “嗯~”林雪竹半眯着眼，发出十分享受的声音。 她能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做出味道这么有层次的食物，简直不要太有才。 看得其他人羡慕地咽了下口水。 于是，第二锅烤好的时候，大家都学着林雪竹的方式，给自己卷了个菜包肠。 然后，一个个吃得满脸幸福。 不得不说，加了小根蒜和芝麻菜之后，这味道比上次还好。 是说一句人间美味都无法形容的好吃。 到第三锅的时候，林雪竹都来不及烤了。 干脆多放点下水在石板上，用竹片当铲子炒了起来。 众人吃的时候也不管是肝是肠还是肚，夹到就卷吧卷吧往嘴里送。 反正不管什么部位都好吃。 第113章 等其他小分队出去采蕨菜的人回来时，林雪竹一家已经吃饱了。 正坐在篝火旁，听严大讲鬼故事。 林宇轩坐在林雪竹腿上，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自打上路以来，都是谁有工夫谁带这个小家伙。 小家伙已经跟家里所有人都混熟了，包括陆氏和元修。 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堂姐林雪竹。 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钻到堂姐怀里，和堂姐腻腻歪歪。 林雪竹也很喜欢这个小家伙，经常趁家里人不注意，偷偷给他塞果子吃。 上路十几天，小家伙不但没有瘦，反而比之前更白胖了。 林雪竹等石板冷却得差不多，便将林宇轩放下，拿起匕首，准备切野牛的两条腿。 牛腿肌肉含量高，肉质紧实有嚼劲，她打算拿来做牛肉干。 因此，她一边听鬼故事，一边用匕首将牛腿切成条。 血淋淋的场面，看得林雪依和顾贞娘更哆嗦了。 这俩姑娘胆子小，每次听完鬼故事都不敢睡觉，但又忍不住好奇，下次还想听。 林雪竹切完肉，用匕首割下一块牛脂肪，放在铁锅里炼油。 等有了足够的油，她将牛肉条倒了进去。 炒肉的香气瞬间飘散出来。 把那些还没吃上饭的人家，馋得直流口水。 林雪竹不断翻炒，直到把肉中的水分炒干。 然后撒上香料和盐巴，继续翻炒。 牛肉慢慢变干变硬，翻炒时会发出沙沙的声音。 林雪竹觉得差不多了，让胡一桶和胡二桶将大铁锅从火上撤了下来。 此时，严大的故事已近尾声。 然而众人的目光，却被锅中的牛肉干吸引了过去。 “大侄女，这能吃了吗？”林成尧咽着口水问。 林雪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叔，你还能吃下去？” “尝一块也是可以的。”林成尧道。 那行吧。 林雪竹拿了几块牛肉干，分给众人。 其实每个人的肚子都很饱，但是他们又很好奇牛肉干的味道。 既然自己吃不下一整块，那就几个人分着吃。 热乎乎的牛肉干，又香又有嚼劲，吃得众人恨不得再来几块。 可肚子里实在没地方了。 剩下的牛肉，较嫩的肩颈部位被林雪竹用盐巴和香料腌着，准备第二天做烤肉吃。 其他的肉则煮熟了之后，用竹竿挑起来，挂在篝火边烘干。 按照林雪竹的话来说，炒干的牛肉干只是为了方便快捷，风干的牛肉干才有灵魂。 一家人忙完了活计，既满足又疲惫。 正要睡觉，就见林雪兰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虽说林成章等人作为林雪兰的长辈，对她已是格外宽容。 但架不住林雪兰生命不息，闹腾不止。 再不愿意跟她一般见识的人，看见她也不由得要头疼。 全家人在这种时刻，竟然行动一致地对她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 “雪依，爹不行了，你去见见他吧。”林雪兰开口说道。 林成章等人闻言，皆感到十分意外。 林雪竹比他们更意外。 她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马车上，没怎么关注林雪兰那边的情况。 搞不懂之前还抢吃抢喝的林成昆，怎么就突然不行了。 “怎么回事？”她悄咪咪地问文秀清。 文秀清瞄了林雪依一眼，压低声音道：“前几天说是野果子吃多了，反酸恶心，后来好像又说拉肚子，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可怜了雪依那孩子，上路不过半月，爹娘和祖母都……” 林雪竹没好意思说，林雪依那爹娘和祖母，可没怎么给过她亲情。 要论起和林雪依的亲疏关系，他们甚至比不上林雪依的奶娘。 不过，关系再怎么一般，到底是亲人离世，小姑娘的心里肯定难过。 林雪竹起身，走到呆滞的林雪依旁边，轻声道：“我陪你去吧。” 林雪依抬起头，一双悲伤的眼里满含泪水。 但她还是强忍泪意，点了点头。 她脚伤未愈，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平时林雪竹都让她坐马车。 而此时，她的亲姐姐，却仿佛看不见她的伤痛一般，独自一人走在前面，连个好脸色都没给她。 林雪依又是伤心，又是委屈，只能紧紧地抓住林雪竹的胳膊。 林雪竹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两人看见林成昆的时候，他面色蜡黄，两颊凹陷，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林雪依捂着嘴，终于哭出了声。 善良的孩子，即便和亲爹没那么深的感情，看到他如此惨状，也是于心不忍。 林雪兰冷冷地盯了林雪依一眼，说道：“妹妹，你跟着堂姐一家过好日子，怕是已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了。我找你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在你吃香喝辣的时候，你的亲爹、亲姐姐却食不果腹。” 她话音未落，林雪竹就冷笑出声。 搞了半天，林雪兰弄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在妹妹心头扎刀子呀。 所谓我过不好，谁也别想好过，说的就是她这种人了。 果然，在林雪兰的谴责下，林雪依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94章 她磕的西屁，终于有后续了 第114章 林雪依泣不成声。 然而林雪兰却不打算放过她。 继续说道：“你在吃香喝辣的时候，但凡想着点爹娘和祖母，他们也不会死。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看看爹的惨状，午夜梦回的时候，你问问自己的良心，可对得起我们吗？” 这经典的道德绑架，太是白莲花女主的那个味了。 林雪竹都听笑了。 本来她不想在林成昆要咽气的当口和林雪兰争辩，毕竟死者为大。 可林雪兰这番话，都要把她的小宇宙点燃了。 她忍无可忍道：“林雪兰，你活到这么大，得学着说人话了。你娘是为了害我堂弟，自己走丢的。你祖母是被你爹踩了脚，才上不去树，叫狼吓死的。至于你爹嘛，挺大的人，宁愿饿着也不想干活，落到这个地步，能怪得了谁？” 林雪竹本以为，她和林雪兰的对话，会以林雪兰的恼羞成怒就此终结。 没想到，林雪兰竟然能反驳她。 “你说我娘害你堂弟，那为何你堂弟毫发无伤地回来了，我娘却丢了？我祖母的死，我爹虽有责任，但更大的责任难道不是你吗？要不是你孤立我们家，也不会没人顾及我祖母的死活！还有我爹，说到底他也姓林，可你家的肉，宁可吃不完挂在那，也不肯给他一口。他落到这个地步，难道不是你们刻意为之的吗？” 一番话，把林雪竹说得目瞪口呆。 就绝了，这女主的思维是怎么发育的？ 短短几天，就能把强词夺理的话说得这么有道理了。 要不是自己清醒，差点被她说服了呢！ 林雪竹勾唇一笑，反问：“林雪兰，如果你我二人境遇互换，你会可怜我，帮助我吗？” 林雪兰沉默了。 虽然她随口说一个“会”字很简单。 但她怕有朝一日，她发达之时，林雪竹真的会来求她帮忙。 于是，这个“会”字，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雪竹神色了然，淡笑不语。 她扶起林雪依，问道：“走吗？” 林雪依点点头。 姐姐刚才说的这番话，便是将与她的姐妹之情彻底斩断了。 以后，她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想到这里，她垂下头，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惶恐和伤感。 林雪兰却没多看妹妹一眼。 扭头去望林成昆，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断了气。 “爹！”林雪兰扑倒在林成昆身上，不断呼号。 眼中却没有一丝泪意，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种一事无成的爹，死了也罢，免得拖累别人！ 看着林成昆如老夫人一般，被拖进树林掩埋，林雪兰的内心毫无波澜。 她转向魏红儿，和善而冷静地说：“魏姨娘，如今我爹娘和祖母皆不在世，家中唯一的长辈，只有您了。” 魏红儿听了这话，警惕地没开口，只淡淡望着林雪兰。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可不相信，向来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林雪兰，竟会突然把她当成长辈看待。 果然，林雪兰继续道：“姨娘，我年轻，许多事没经过。以后这家里拿主意的事，就得姨娘多操持了。” 嗬，原来是想让她接着做牛做马。 一个小辈，真是好大的脸！ 魏红儿心中冷笑，面上却不置可否，沉默以对。 林成昆刚死，她不能表现得太冷血。 否则，受谴责的一定是她。 林雪兰知道魏红儿不好摆弄，不过她也不急。 魏红儿跟林雪竹不一样。 林雪竹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本领有本领。 这些都是她的底气。 可魏红儿一无所有，唯一能倚仗的林成昆也死了。 除了和继女相依为命，她别无选择。 林雪兰想到这里，忍不住嫌弃自己。 为了活命，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竟沦落到，要和那种下等女人相依为命的地步。 如果祖母还在，一定会数落她的。 可她实在没办法呀，她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林雪兰宽慰自己，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等她走出深山，等周申义联络上周家，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到时候，那些招惹她的，无视她的，她都会一一清算。 想到这里，林雪兰又释然了。 而与她同样担忧自己未来的林雪依，此时却被文秀清和林佳瑗拉着，坐在篝火边说话。 文秀清伸手，将小姑娘被眼泪糊在脸上的头发整理好。 温和开口道：“雪依，我们都知道你伤心，所以如果你想哭的话，今天就好好哭个够吧。但是，明天我们又要上路了，你还得擦擦眼泪，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林雪依抽着鼻涕，一边点头，一边乖巧地说：“二婶，我知道我在这里，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我不会干活，一切都要从头学起，也帮不上什么忙……” 文秀清连忙打断她道：“谁不是从头学起，我也不会干活啊，还有你陆姨母、你姑姑，咱们都是赶鸭子上架，逼到这份上了。你别看你堂姐现在挺厉害，当初在娘家的时候，比你娇气多了。” “是吗？”林雪依扬起小脸，眼睛红红的样子，像个委屈巴巴的小兔子。 文秀清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以后别再提什么添麻烦之类的话，你和我们一起，我们便把你当成自家的孩子。我们不溺爱你，我们干活，你也得跟着干。你堂姐会的东西，你也早晚能学会。” 第115章 “嗯！”林雪依认真地点头。 心中悬着的沉重的石头，终于落地。 林佳瑗拍了拍林雪依的背，说道：“哭够了咱们就去睡觉吧，睡得太晚，明天做活的时候又要打瞌睡了。” 林雪依想起自己白天做活打瞌睡，被姑姑婶婶和姨母取笑的事，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 于是，文秀清、陆氏和林雪依三人睡一辆马车，蒋琪霜带着林宇轩和林佳瑗睡一辆马车。 其他人则是围着篝火，各自睡在自己的草席上。 林雪竹很疲惫，意识进入空间后，很快便睡着了。 但睡着睡着，她突然尿意翻涌。 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起来，钻进了小树林里。 正要方便，她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月色下，一男一女互相搂抱着，正在说悄悄话。 呦吼，她磕的西屁，终于有后续了？ 第95章 夫君，你未来的夫人跟别人跑了 林雪竹轻手轻脚地往前凑了凑。 就见林雪兰依偎在周申义的怀里，正用食指缠绕着他的一缕碎发玩。 林雪竹感到有些反胃。 这是刚死了亲爹和祖母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看来，她这位堂姐的生存压力真的很大。 这时，林雪兰委屈巴巴地开口了。 “周公子，如今我孤苦无依，又没有生存的本领。我那庶出的叔叔一家排挤我，连一口吃食都不让分给我，往后的日子，我可怎么过呀？” 说着便梨花带雨，哭了起来。 周申义满脸的温柔宠溺，轻抚着她的后背。 说道：“林姑娘，此时我也想帮你，可惜我自小娇生惯养长大，于这谋生的本领一途也是一窍不通。不过，我听人说，流放途中若想和官差换东西，也不一定非要用钱。” 林雪竹听了这话，顿时虎躯一震，瞬间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林雪兰则现出不解的模样，问道：“那用什么换？” 周申义清了清嗓子，露出难以启齿的神情。 林雪兰急了，催促道：“周公子，你倒是说呀。” 周申义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显在说：这可是你逼我说的。 然后，才故作为难道：“就是，那位魏姨娘以前常做的事。” 林雪兰愈加迷惑。 林雪竹却秒懂，心中大骂禽兽。 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见林雪兰还不明白，周申义凑近她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林雪兰一张脸顿时涨红，伸手推了他一下。 含羞带臊道：“周公子，你真是，怎么可以说出如此不尊重的话！” 周申义又是抱拳又是作揖，连连道歉，“实在对不住，污了林姑娘的耳朵，是我的错。”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道：“林姑娘是大家闺秀，冰清玉洁，自然听不得污秽之事。但你那魏姨娘勾栏出身，过去却是做惯了这事的。眼下，咱们生存困难，自然要有人做出牺牲。这事，总不能让林姑娘你去做吧？” 最后一句话，正正戳中了林雪兰的心思。 她觉得周申义说得极其有道理。 比起全家饿死，牺牲一个人，似乎是用最小的投入，换取最大的利益。 只是…… “周公子，那魏姨娘虽出身勾栏，但到底从良多年，我怕她不肯。”林雪兰担忧道。 周申义轻哼，理所当然道：“她过去在你家享受荣华富贵时，可想过要报答你们？如今你们落难，她便要独善其身，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林雪兰闻言，将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尽数抹去。 就让那魏红儿牺牲一次又如何，反正林成昆不在了，魏红儿无依无靠，保不齐早晚要重操旧业。 这次，魏红儿的牺牲，她会记在心里。 等以后她发达了，也必有回报。 于是她道：“周公子，等走出深山，你恢复了周家少爷的身份，可别忘了我这魏姨娘。” 周申义笑容宠溺，点头道：“放心，魏姨娘的恩情，我自会记在心里。还有你，林姑娘，我也不会忘的。等我们出了深山，我便想办法让你脱了罪籍。到时候八抬大轿，把你迎入周家，你就是周记未来的当家主母。” 说着，他再次把林雪兰揽入怀中。 林雪兰娇羞地笑，想起美好的未来，她的眼睛亮了亮。 周申义长相虽不及元修，但胜在对她一往情深。 她既知元修对她无意，自然不会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元修再好，仍是个罪人，而她，却能脱了罪籍呢。 林雪竹看戏到这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对西屁有毒吧，为了自己吃口饭，全程都在让别人牺牲。 空手套白狼也没有这么玩的。 都不用问问魏红儿意见的？ 不过，林雪竹觉得，以魏红儿的性格，肯定不会让林雪兰如愿。 她倒是不担心魏红儿。 只觉得林雪兰与虎谋皮，真是嫌命长。 再活不下去，也不能选个杀妻狂魔当饭票啊！ 而此时，那林中月下的两个人，已经开始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了。 看着林雪兰对一个纸片人抛媚眼，林雪竹只觉得辣眼睛。 她连忙轻手轻脚地退开，另找了个地方，解决完人生大事，这才回到自家篝火旁。 第116章 元修坐在树下，捏着匕首，正用刀尖专心致志地削着什么。 林雪竹有些好奇，忍不住凑上去看，见是一小段翠绿色的竹子。 便问：“这是什么？” “竹哨。”元修顺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说道：“你带着它，无论你在哪里发生了危险，我都会去救你。” 林雪竹微微一怔，有些呆呆地将竹哨接过来，放在嘴里，轻轻吹了一下。 哨声清亮，还带着种风吹竹林的幽旷之感。 林雪竹望向元修，见他眸色纯澈，丝毫没有往日里那幽深暗沉的戾气。 配上他那张线条分明，年轻而英气的脸。 或许，这才是青葱少年打马奔向沙场时，应该有的模样。 林雪竹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元修温和地望着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过来，我告诉你竹哨该怎么吹。” 林雪竹鬼使神差地依言坐了过去。 元修的语气不急不缓，向她传授了好多种哨音代表的联络暗号。 林雪竹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她整个人沉浸其中，完全没留意，元修都说了些什么。 直到元修问：“记住了吗？” 她才如梦方醒，眉间微颤，眼中是大写的迷茫。 元修见她神色，有些无奈，便道：“其他的记不住也无妨，只有一个求救暗号，你一定要记好。” 说着，他从她手中取过哨子，放在唇边，直接吹了个暗号。 林雪竹听见了，也记住了。 然而她的注意力，却始终在另一件事上。 她吹过的哨子，元修又吹了啊啊啊啊啊。 这这这，是不是有点不分你我了？ 男主他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夫人？”元修见林雪竹魂飞天外的样子，无奈地唤了一声。 林雪竹骤然回神，转过头去，在元修的瞳孔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脸。 他眼神清澈而专注，实在是太好看了。 林雪竹咽了下口水，鬼使神差般道：“夫君，你未来的夫人跟别人跑了。” 第96章 老父亲忧伤的心皱皱巴巴 什么未来的夫人跟别人跑了？ 元修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望着林雪竹道：“夫人要去哪里？” 林雪竹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傻话。 苍天，她那灵光的脑袋，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短路啊？ 林雪竹无比懊恼，心烦意乱道：“夫君不是厌恶我吗？这一声夫人叫得未免也太顺口了。” 元修似笑非笑地反问：“夫人叫我夫君难道不顺口？” 林雪竹无言以对。 确实，一开始她为了不崩人设，叫元修夫君叫得无比丝滑，毫无心理负担。 但那都是戏呀！ 元修见林雪竹吃瘪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幅度。 他道：“夫人，你我之间，与水无关。” 林雪竹再一次愣住了。 等她反应过来，才知道元修说的是，这些天她把给他的灵泉水，换成了普通溪水的事。 这人也太鸡贼了吧。 换水都能喝出来？ 大长今都不服就服你。 林雪竹还不信了，难道灵泉水有什么特殊味道不成？ 想到这里，她飞速起身，奔着离营地最近的小溪而去。 她先是喝了一口溪水，然后又喝了一口灵泉水。 砸吧砸吧嘴，没尝出任何区别来。 她不信邪，又喝了一口溪水…… 反复几次，她都快要喝饱了，只好返回营地。 迎着元修探究的目光，她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打算和他探讨一下物理知识。 “水是无色无味的，你是怎么喝出区别来的？” 元修的回答简单粗暴，“我味觉灵敏。” 嗬，听说过品酒品茶的，没听说过品水的。 这种狗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他是怎么做到的？ 见林雪竹沉吟不语，一脸钻了牛角尖的表情。 元修忍不住解释道：“我是习武之人，对身体的细微变化比常人要敏感。你之前给我喝的水，明显对身体有好处，因此当你换水的时候，我就察觉出来了。” “你不仅察觉出我换了水，还推测出我为什么要换水。元修，你到底是人还是妖精？”林雪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元修神色淡然，“是夫人将心中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是吗？”林雪竹心头一紧。 她这么着相吗？ 那可不太好。 元修望着月亮，目光中划过一丝清冷的落寞。 半晌，他问：“夫人从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林雪竹灵光一闪，莫名领会了，元修问的是她穿过来之前的事。 她语气骤然低沉，回答道：“和你现在差不多的生活。” “我？”元修不解。 林雪竹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东躲西藏了很久，还是被那些人找到了。 那些人想了无数办法，想将空间和她的意识剥离开来。 她被折磨得遍体鳞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在一次电击中，她突然心脏病，死了。 她的灵魂穿进一本小说，附着在这个叫林雪竹的炮灰女配身上。 而她的空间，也跟随着她的意识，一同穿了过来。 第117章 这些，她该如何对元修解释呢？ 就算他不把她当成疯子，也无法理解她曾经所在的世界吧。 元修望着一言不发的林雪竹，喉结上下滚动。 犹豫了一下，才略有些忐忑地问：“你，还想回去吗？” 林雪竹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她已经死在了那个地狱，又怎么会想要回去呢！ 即便这只是一个虚空的书中世界，她也想生活在这里。 见她摇头，元修刚刚还忐忑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林雪竹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你没有别的事情想问我吗？” 比如，她给他喝的水，是从哪来的。 她给他的御制丹药，又是怎么得来的。 她是怎么悄无声息，换了原身的芯子的。 这些事，难道他都不好奇吗？ “没有了。”元修淡淡道：“我只想确认，你会一直留在这里。”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林雪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算是明示了吧？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实在难为男主了。 反正女主也跟别人跑了。 要不，这个男主，就便宜她这个炮灰女配了呗？ 林雪竹的心有些蠢蠢欲动。 然而，电光火石间，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元修不想让她走，也有可能是盯上了她的灵泉水呢。 或者……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狗皇帝派来监视你的奸细吧？”林雪竹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元修。 元修还沉浸在刚刚的气氛里，听了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又听林雪竹语速奇快地说：“我给你的御制丹药，是我从皇宫里顺出来的，可不是狗皇帝收买我的证据。你们兄弟俩的恩怨，别把我牵扯进来！” 元修哭笑不得。 这女人的脑袋怎么长的？ 她是怎么从刚才的对话中，推导出这个结论的？ 所以他刚才忐忑了半天，就是怕这么个玩意跑了？ 算了，留她干什么呢，爱哪去哪去吧。 只要不气他就行。 元修生无可恋地移开视线，从旁边地上捡了根竹竿，用匕首一顿猛削。 林雪竹发散完脑洞，突然意识到，元修沉默了。 于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嗯，眼神又深沉了，这代表着，她该圆润地遁了。 “夫君，你要劳逸结合，别累着了。妾身先回去睡觉，明天见。” 林雪竹自顾自说完，抓着她的小竹哨，麻利地爬回了自己的草席。 心累，男主一言不合就黑脸。 还是睡觉适合她。 而此时，篝火的另一边，林成章松开了抠地的手指，悄无声息地长嘘了一口气。 愁死了，他这个闺女，平时看起来又精又灵的。 怎么一到了男女之事上，就笨得他直想一口气背过去呢？ 哪朝哪代的皇帝收买人当奸细，会用御制丹药做报酬啊！ 这话她能说出口，别人信吗？ 怎么看姑爷也不是那么蠢的人吧！ 真难为姑爷了，守着这么个不开窍的夫人，还能过到现在。 他这个当爹的，都倍感汗颜。 林成章想到这里，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了一眼林雪竹逐渐呼呼大睡的背影。 忧伤地一颗心都皱皱巴巴了。 第97章 就女主的智商，还是闭嘴吧 林雪竹清早起床，就对上元修一张冷峻得仿佛有隔夜仇的脸。 她有些心虚，就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清早起床，拥抱太阳，太阳公公，带来希望。” 听着她抑扬顿挫的口号，林成章更上火了。 这孩子究竟是随了谁，这么没心没肺的呢？ 林雪竹锻炼完身体，偷瞄了元修一眼。 见他脸色依旧不好，便自觉地从马车中取了玉米面，和着剩的野菜，贴了一锅大饼子。 当然，这玉米面是她从空间拿的。 大饼子的香气，很快飘散出去，引得很多人不自觉地咽口水。 林雪兰也在那些人之列。 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想起昨晚跟周申义说的话，便叫住了正要出去找东西的魏红儿。 一番情真意切的说辞过后，魏红儿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林雪兰拍着胸脯保证道：“魏姨娘，我保证，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会十倍百倍地报答你。待你百年之后，我会让你的牌位入我林家祠堂，和我母亲并列。” 见魏红儿没吭声，林雪兰以为她动摇了。 继续道：“魏姨娘，你帮我这一次，周公子也会记得你的恩情，到时候……” “你知道我当初进勾栏的时候，我爹娘说了什么吗？”魏红儿打断林雪兰的话，含笑问道。 林雪兰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下意识问：“说了什么？” 魏红儿起身，俯视她道：“我爹娘说，他们没我这个女儿，以后魏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见林雪兰还是不懂，她冷笑道：“你以为我一个勾栏出身的女人，会在乎进不进祠堂？再说，你林家又是什么好地方，值得我死了之后，还要与你们在一起？” 林雪兰彻底傻了。 她说什么了？ 这女人凭什么看不起林家？ 又有什么资格嫌弃林家的祠堂？ 第118章 见魏红儿和林雪兰闹起来了，平素里，和魏红儿走的比较近的几个妇人便凑了过来。 “红姐，怎么一大早就吵架啊？” 魏红儿盯了林雪兰一眼，毫不避讳道：“我家的正房嫡女想跟官差要吃的，又不想给钱，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这个姨娘身上，打算让我肉偿呢。” 她这番露骨的话，把几个妇人都震住了。 随后，她们纷纷向林雪兰投去鄙夷的目光。 “红姐，你家这个嫡女还没出阁吧？这些龌龊的心思，都是从哪学的呀？” “就是，我以为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都很单纯呢，没想到，懂的还挺多呀。” “可能是跟她老爹学的吧，不是说有九个姨娘吗？” “林娘子家收留的那个是九姨娘吧？啧啧，看起来跟她年纪差不多，她爹也真下得去手。” “歹竹出不了好笋，还以为她只学了她祖母的狠毒，没想到连她爹的放荡都学来了。” “红姐就算是个姨娘，那也是她的长辈，怎么能对长辈提出这种要求！” “就是，自己耐不住了，何苦拖别人下水！” “红姐又不是找不到吃的，她不过是被你那好吃懒做的一家人拖累的罢了！” 一时间，挖苦和羞辱的话如潮水般涌入林雪兰的耳中。 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如此数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些妇人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过过嘴瘾，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结果被这几个人一闹，整个流放队伍都知道这件事了。 林雪兰感到十分丢脸，她怨恨地盯了魏红儿一眼。 没成想，魏红儿却对她笑了笑。 俯下身，凑近她耳边道：“看见了吗，这就是勾栏出身的好处。我可以随意说话，可你要是说了，就得挨骂。” 林雪兰瞪着魏红儿。 这下贱女人，竟敢摆她一道！ 然而即便她恨意滔天，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在众人的指责中，不甘地垂下了头。 “红姐，你男人都死了，还跟这歹毒的丫头耗什么呢。我看你干活挺麻利的，不如加入我们小队吧，免得跟着他们家，分肉的时候都没你的份。”有人道。 “哎呦，这就开始抢人啦，那我也想让红姐去我们队。” “我就喜欢跟红姐唠嗑，红姐要是来我们队的话，以后可就有的说了。” 几个妇人争相邀请魏红儿入队。 毕竟谁不想要一个经历丰富、全身都是故事，又很勤劳能干的队友呢。 然而，魏红儿只是笑而不语。 “红姐，你倒是说话呀，你想去哪个队嘛。” 几个妇人着急了。 魏红儿不慌不忙，伸手指了指刘嫂子。 林雪竹看着这一幕，笑而不语。 魏红儿果然是个聪明人。 那几个妇人虽与她关系好，可一旦在同一个队里，难免有利益冲突。 越是熟人，反而越不好办事。 刘嫂子就不同了。 刘嫂子刚死了男人，而队伍里其他两家都是四口人，只有她孤立无援。 魏红儿进了那个队，就可以顺势把刘嫂子拉入自己的阵营。 她们两个加上林盛景，也勉强可与其他两家势均力敌。 这个选择，对她来说无疑是最有利的。 林雪竹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林雪兰。 就女主这么个智商，还是别给人家抬轿子了。 她要不开那个口，恐怕魏红儿还找不到借口脱离林家呢。 不过，这当中，勇于给她挖坑的周申义也是功不可没。 死了老夫人和林成昆，再没了魏红儿和林盛景。 如今的林雪兰，可就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了。 周申义费尽心思地将她孤立，要么是爱到占有欲爆棚，要么就是别有所图。 看来，这对西屁的故事是越来越精彩了。 林雪竹按捺不住吃瓜的热情，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这会工夫，魏红儿已经走到刘嫂子身边，正在和那个小分队的当家人商量入队的事。 那队里除了刘嫂子外，其他两户也算是厚道人家。 见孤儿寡母的不容易，略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至于他们犹豫的原因，倒不是魏红儿，而是林盛景。 林盛景觊觎亲爹的小妾，还逼得人家差点自尽这件事，到现在都是老嫂子小媳妇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品。 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勤快人，也就比他爹强那么一点。 第98章 你们的娘是喜欢走捷径的人 鉴于有刘伟这个好吃懒做的先例，小分队的当家人决定把丑话说在前面。 他对魏红儿和林盛景道：“进了我们小队，就要按照分工，每天完成自己的活计。你们来之前，我们已经有分工了，你们只能去补缺。如果不想干活的话，现在就说出来，我不拦着你们找下家。” “我们能干活。”魏红儿赶紧说。 现在的情况，任何一个小分队里都不愿意养闲人。 不干活就没有活路，她很清楚这一点。 至于她那个儿子，打小娇生惯养的，也该吃吃苦，见见世面了。 当家人对魏红儿的态度很满意，遂将头转向了林盛景。 林盛景虽然懒，但生存面前，他可没有林成昆那样，宁可饿死也不干活的定力。 第119章 连忙点头答应了。 当家人随即便给这母子俩分派好了活计。 林雪竹见没什么热闹好看了，便将烙好的饼子给全家人分了下去。 这玉米面和上野菜烙的饼，流放队伍中的其他人看都不想看见。 之前他们吃了好久的黑馍馍，就和这饼子差不多。 但对于林家人来说，却是难得换了个口味。 毕竟肉这个东西，顿顿吃谁也受不了。 哪怕野菜有些苦，也权当是败火了。 刚吃完饼子，官差就来叫上路。 林雪竹给全家一人塞了一个大梨，这才乐呵呵地往前走。 胡家三兄弟悄悄把梨藏在袖子里，走几步就啃一口。 比起一开始接到水果的受宠若惊、舍不得吃，现在他们三个已经适应了。 林娘子有办法弄到东西，给他们，他们就吃。 林娘子说了，吃饱了有力气干活，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这叫什么来着？ 良什么环的，对，良性循环。 兄弟三人凑在一起回忆了一番，才把这个新词给回忆全了。 跟着林娘子，不仅有吃的，还能增长学问。 “喂，你们三个想什么呢？” 说林娘子，林娘子就到了。 胡一桶挠挠脑袋，笑道：“我们在想，以前没跟着林娘子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现在却过上了这么好的日子，简直比流放之前过的还好。” 林雪竹失笑，开朗道：“你们别光顾着忆苦思甜，现在马车里面改造好了，我想着把外面也改造改造。” 三兄弟一听就来了兴致。 但凡是能让生活更好的，他们都愿意干。 “怎么改？”胡一桶问。 林雪竹道：“我们吃的东西多，无法存放的都要晒干了带着。马车顶上我想弄两个槽子，用来晒野菜和药材。车子的四面最好搭四根竹竿，有肉什么的可以挂上去晾着。你们有时间，就把这两件事先做了。” “好！”胡一桶一口答应下来。 “三桶身上有伤，干活的时候悠着点，尽量挑轻省的活计。”林雪竹嘱咐道。 胡三桶十分感动。 林娘子操心着一大家子的事，还能考虑到他，实在太善良了。 “放心吧林娘子，林大夫给我的药很好用，这几天我觉得伤口有些发痒，想是快好了。”胡三桶笑着说。 林雪竹也不多言，安排完事情就自顾自离开了。 她刚要到附近的林子里和林成尧一起采药，就看见了神奇的一幕。 只见，一个妇人跟着林成章，正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那举止神态，你要说她没什么歪心思，鬼都不信！ 林雪竹一看，那妇人就是和林雪兰一起，看不惯她家日子过的好，想煽动群众搞对立，结果倒因为品行不端，被大家孤立的那位。 事后林雪竹打听过，这人乳名一个“好”字，别人都叫她卫好。 此时，文秀清正在马车里做活，自然是没看见这些的。 估摸那卫好也就是逮着这个机会，想着林成章一个读书人，总不会对她疾言厉色，才贴了上去。 林雪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呦吼，打主意敢打到她老爹头上了，真是胆大包天啊。 她二话不说，跟了过去。 那卫好似乎没看见她，也可能是根本不在乎。 只一个劲地往林成章身上贴，嘴里可怜兮兮道：“林老爷，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应该知道我一个女人，拉扯着两个孩子不容易。我求求你，帮我说句话吧。大家那么尊重你，你说话一定管用的。” 说着，有意无意，用她的胸口去蹭林成章的胳膊。 林成章满脸吃了屎的表情。 然而无论他怎么义正词严地让这个卫好放尊重，对方就跟个癞皮狗似的，怎么说都没用。 他是个男人，又不能出手打女人。 之前那个刘伟打媳妇，都让自家闺女好生教训了一顿。 还说打女人就得爬。 他作为他闺女的亲爹，怎么能顶风作案！ 想来想去，林成章决定撒丫子跑。 没成想他刚一动作，就被那卫好抓住了胳膊。 “林老爷，你这是要去哪？”卫好满脸媚态，眼神极尽勾引之意。 她的想法挺单纯，作为女人，在男人面前就是有天生的优势，不用白不用。 只要能活下去，她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啧啧，你们快看，你们的娘在干什么呢？”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促狭的声音。 卫好和林成章同时回头。 就见林雪竹扯着两个半大的男孩，正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们。 “闺女！”林成章好像见了大救星，甩开卫好就冲林雪竹奔去。 林雪竹嫌弃地打量了她爹一眼，说道：“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啊。爹，你不干净了，不要靠近我。” “闺女……”林成章心里苦，不过他更怕闺女会把这件事告诉他夫人。 “呆会再说。”林雪竹小声道。 她俯下身，对着两个半大的男孩和蔼地问：“你们两个，知道你们的娘亲在干什么吗？” 两个男孩似懂非懂，目光疑惑地在林雪竹和卫好脸上徘徊。 饶是卫好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难堪。 林雪竹却笑眯眯地解释道：“这个世界，给想要达到目的的人，设置了两条路。一条普通的路，是靠自己去努力；另一条捷径，是用自己的某些东西去换取。你们的娘呢，就是一个喜欢走捷径的人。” 第120章 第99章 林成昆的死因不简单 “林娘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卫好一张脸红到了脖子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林雪竹丝毫也不理她，继续道：“比如说，你们的娘喜欢偷别人的东西，甚至，还想偷人。” “林娘子！”卫好要气疯了。 偷人这种话，能跟孩子说吗？ 她冲到林雪竹身边，一手扯过一个孩子，往身后推。 怒瞪林雪竹道：“你真好意思，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林雪竹不急不忙，瞄了她一眼，反问：“你两个孩子的妈，都敢拉着我爹往上贴，我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 “你少胡说八道，我找林老爷，只是为了跟他求情罢了。”卫好嘴硬道。 她话音刚落，啪的一个大耳光，重重抽在了她的脸上。 “林娘子，你仗势欺人……” 这次话没说完，又是一个大耳光招呼了过来。 林雪竹打人就好打一边，不搞雨露均沾那一套。 卫好的左半边脸瞬间就肿胀起来。 林雪竹冷冷道：“大家都是女人，少给我耍你那小心机。今儿你若是惹了我，我都懒得跟你动手。但你恶心我爹娘，我便容不得你。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往我家的男人身边凑，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说完，她换了副笑脸，对卫好身后的两个男孩道：“好孩子，看好你们的娘，可别让她再出来做丑事了。寡妇门前是非本来就多，何况她还没事找事。你们两个现在不看着她，将来她名声坏了，难免要影响你们的，记住了吗？” 两个男孩依旧似懂非懂，然而却被林雪竹给吓到了，一边往后退，一边机械地点着头。 林成章：杀人诛心，还得是他闺女啊。 卫好自知，再呆下去，林雪竹不一定能做出什么来。 她家十几口人，男人就好几个，还有官差撑腰。 自己独自拉扯着两个孩子，根本斗不过。 好汉不吃眼前亏，卫好扯着两个孩子，脚底抹油，跑得溜快。 把人赶走了，林雪竹恨铁不成钢地盯了林成章一眼。 林成章一顿心虚，扯着林雪竹的胳膊道：“好闺女，别告诉你娘。” “当然不会了，告诉她，除了恶心她之外，还有什么好处？”林雪竹想想卫好那个自以为风流的样子，都快要反胃了。 可想而知，如果这一幕被文秀清看见了，得恶心成什么样。 林成章松了一口气道：“闺女，你别怪爹不会处理这种事，委实是因为，爹以前没遇见过这样的女人。” 林雪竹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她爹，问道：“爹，你行情这么差吗？” 好歹也是三十多岁，官居五品，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呀。 至于嘛！ 林成章苦笑道：“你别看爹现在官居五品，你信不信，就算没被流放，再过二十年，爹也还是个五品官。” 见林雪竹不语，他继续道：“没办法，庶出子混成这样，也就到头了。倘若你祖父还在，尚能为爹筹谋一番，可惜……” 林成章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之所以非常感谢林老太爷，就是因为老太爷并没有因为他是庶出子，就看低他，反而很支持他走仕途。 当然，这其中也有林成昆实在不争气的原因。 但总而言之，他对这个父亲，还是很敬重的。 林雪竹见林成章提起这事，心情颇为难过的样子。 便拍了拍老爹的肩膀，乐观道：“没事的爹，你已经被流放了，就不用做二十年五品官了。” 林成章：闺女我谢谢你，扎心还得是你。 见老爹气闷，林雪竹继续开解道：“爹你看，如果你做了二十年五品官，别人只会觉得你没出息，这么多年都爬不上去。现在就不一样啦，你被流放了，这总不能怪你吧。你说是不是？” 林成章哭笑不得：闺女，你说啥就是啥，爹不想说话。 林雪竹安慰完老爹，就一蹦一跳跟着林成尧采药去了。 她学习能力强，记忆力也好，不过这么几天，就已经认识不少草药了。 林成尧一向对她很满意，看见她总是要夸奖几句。 可是今天，林成尧却一反常态，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雪竹觉得，自己这一路上操心家里人吃吃喝喝的事情，或许忽略了大家的心理建设。 于是追上林成尧道：“叔，你有什么愁事，跟大侄女说说呗。” 起初，林成尧还有些犹豫，但架不住大侄女软磨硬泡，才终于把压在心底的事说了。 “是这样的。”他道：“前几天我在采药的时候，发现那个周申义也在采药。” 林雪竹听了，没觉得有什么。 周申义也是医者，看见药材采一点，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继续听林成尧说道：“一开始，我并没关注他，但后来，我发现他采了很多何首乌。” “何首乌？”林雪竹想起林成尧教他的。 何首乌可以用作补品，能够补肾，还有解毒和润肠的作用。 但使用何首乌之前，需要将其用黑豆炮制，否则毒性不除，反而对人体有害。 而且，就算是炮制后的何首乌，也要掌握用量，且不能长期食用。 她瞬间想到了什么。 “叔你是说……” 第121章 林成尧点点头。 之前他听说林成昆每天腹泻，并没当回事。 毕竟长途跋涉，还没有干净的食物，人就容易患病。 可当他今天采药，看见何首乌的时候，却莫名将林成昆的死，和周申义前几天的举动联系了起来。 林成昆妻妾众多，不懂保养，肾虚血亏是一定的。 周申义用何首乌给他补身体，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 但问题就在于，他从哪弄来的黑豆呢？ 这流放路上，即便官差会带多余的粮食卖给犯人。 谁又会带黑豆这种不易煮熟的东西呢？ 叔侄俩一对眼色，各自了然。 林成昆的死，怕没那么简单。 然而人都埋了，想要求证却也无法。 好在他们也只是好奇而已，对林成昆的死活并不关心。 叔侄俩很有默契地没再继续说下去。 半晌，林成尧皱了皱眉，十分不解道：“大侄女，如果我的怀疑没错，那么周申义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第100章 感谢兖王的馈赠 林成尧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林雪竹一点都不觉得吃惊。 别看她这位叔叔打小是个叛逆性格，但因为遇上婶婶的时间较早，人还是比较单纯。 林府没能给他的保护和关怀，蒋家给了。 世人或多或少都要吃些感情的苦头，他却没吃过。 林雪竹觉得，是时候给她叔叔做做科普了。 自家这些“男孩子”多少有些没见过世面。 于是道：“叔，如果你喜欢婶婶，婶婶却不喜欢你，只在需要利用你的时候才给你好脸色，一旦你没有了利用价值，她立刻翻脸不认人，你要怎么办？” 这一番话，惊得林成尧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眼中立时现出无助的神色，嗫嚅道：“不不不，你婶婶不是那样的人。” 林雪竹被他整笑了，语气轻松道：“我当然知道婶婶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说如果，这只是一种假设。” 林成尧顿时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认真思索了起来。 半晌，他才道：“如果是这样，我大不了就不跟她好呗。这种没良心的女人，我跟她来往作甚。” “那如果你一开始并没看出来她是这样的人，而且已经为她付出了很多呢？”林雪竹又问。 林成尧心很大地说：“那也没办法，给出去的东西要不回来，认栽呗，就当自己眼瞎。” 林雪竹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继续问：“那如果你自小就是唯我独尊的性格，只有你对不起别人，却没人敢对不起你呢？” 林成尧没有体验过这种唯我独尊的感觉，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了半天，他弱弱地问：“难不成要报复？” “正解。”林雪竹欣慰地笑道：“我猜他就是要报复。” 林成尧瞪大了眼睛，一副开了眼了的表情。 但想想，又觉得不能理解。 既然当初的付出是自愿，现在又找人家讨回来，还要了人家的命。 至于吗？ 不过，这个世界上，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 脑子有问题的人比比皆是。 他觉得，大侄女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 就在他默默思考，周申义这人脑子有什么问题的时候，林雪竹给他递了样东西。 林成尧接过，就见是一枚紫黑色的药丸，看光泽就知道非凡品。 于是问：“大侄女，这是什么？” “还春丹。”林雪竹淡定地回答，“叔你拿去研究一下，里面是否有何首乌的成分。” 如果有，或许周申义只是在为他的丹药积攒药材。 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 因为周申义除了偶尔外出时，会用自己的外衫扎个小布包以外，平时并没有随身携带什么东西。 看起来就不像采了药材带着的样子。 不过，出于严谨的态度，她觉得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公平。 然而，林成尧听说这东西是还春丹以后，惊讶得差点扔在地上。 “大大，大侄女……” 搞了半天，这东西真是大侄女拿的呀。 当初他们几个长辈聚在一起讨论的时候，还都觉得周申义是故意栽赃陷害呢。 林雪竹瞄了林成尧一眼，问道：“怎么，叔叔不会是想给我讲讲仁义道德吧？” 她这人，可不想等别人骑在她头上拉屎了，才想起来要反击。 知道对方恶意满满，了解对方不是善茬，对她来说，就足以动手了。 要是林成尧敢跟她讲大道理，她分分钟再给他上一课。 幸好，林成尧没有这个想法。 这一路上，要不是大侄女果断，就凭他们家有那么多吃喝，都早被人给收拾了。 对付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还是大侄女的手段好使。 看看那周申义，来的时候有多张狂，现在就有多可怜。 林成尧嘿嘿一笑，“大侄女这应该叫替天行道吧，叔支持你还来不及，说什么仁义道德呢！” 林雪竹对叔叔与自己保持统一战线感到很满意，高高兴兴地继续采药了。 一天很快过去，又迎来了扎营的时刻。 对于寻常人来说，这时候心最累。 走了一天，刚停下来，又得马不停蹄出去找吃的。 第122章 能找到还好，找不到又要饿肚子。 这种前途未卜的感觉，没人喜欢。 但对于林雪竹一家来说，最快乐，最有动力的就是这个时候。 因此一找好位置，全家人就立刻四散忙活开了。 今晚吃牛肉，据林雪竹说，那是牛身上最嫩的一块肉。 而且，昨晚就腌制上了，今天一定变得很入味。 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动作很快，不多一会就搭起了简易灶台。 有了之前的经验，生火也难不倒他们。 林雪竹白天刻意走了很远，假装挖了不少东西回来。 其实都是她从空间菜地里拔出来的。 红薯和土豆用树叶裹了，埋在火堆下烤。 焯水后又用溪水浸泡了一天的蕨菜，放点盐巴香油辣椒粉，就是一道好吃的拌菜。 没有洋葱，就把小根蒜切开爆锅。 牛肉条往锅里一滑，再撒一把杭椒，色香味都有了。 林雪竹尝了一口，不由得在心中感谢兖王的馈赠。 要不是这个大冤种，自己上哪能弄到这么多蔬菜和水果。 像卡着点一般，饭菜做好的时候，全家人都结束了手中的活计，坐到了篝火旁。 蕨菜清爽有嚼劲，杭椒配牛柳味道和口感双绝，红薯甜到流油，土豆软面喷香。 全家人吃得满足。 饭后，林雪竹又用杨梅和蜂蜜熬了一锅杨梅饮。 放在溪水里拔凉了，酸酸甜甜，又解馋又解腻。 看得其他小分队羡慕不已。 纷纷自省：同样是出去找吃的，为什么人家能搞得那么丰富，自己就只能找到些丑巴巴的野菜野果？ 瞧林雪竹一家围在篝火旁，一边喝杨梅饮，一边听鬼故事的惬意模样，众人的心，酸了。 如果林雪竹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一定会说自己也不容易。 毕竟不管是多么歪瓜裂枣的野菜野果，到了空间里，都会长得既饱满又美味。 她每天从空间里拿东西，都得刻意挑一些品相不好的。 饶是那样，看着也不怎么像野生的。 分分钟有暴露空间的危险，她也很为难呀！ 第101章 娇弱的女子竟有这么大力气 “还有一天，我们就能走出深山了。” 临睡前，官差发布了这一消息。 所有人都很高兴，唯独林雪竹略有些闷闷不乐。 走出深山，就意味着能找到的资源越来越少，危险却越来越多。 她记得，出了深山后，再走一段时间，就会到庆王的封地。 这个庆王与兖王不同，心思更为细腻，手段更为狠辣，是个不太好对付的角色。 元修北进的路上，就遇到了庆王的追杀，据说是狗皇帝的意思。 想到这些，林雪竹揉了揉略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打算明天再努力薅一天资源。 这时，胡一桶向她走了过来。 说道：“雪竹小姐，您吩咐我们的事都做完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林雪竹点头，站起身来，跟着胡一桶走向马车。 只见，马车顶上用竹竿围了一圈栅栏，栅栏里面对放着两个簸箕。 簸箕上面，是用细麻绳编织的一张网，网的边缘可以直接套在栅栏上。 “这个网是防止簸箕里的东西颠出来的，可以随时拆掉。”胡一桶介绍道。 车厢四周，高于窗户的地方，固定了四根竹竿。 竹竿上已经挂好了东西，兽皮、肉干都在。 林雪竹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干活的时候都会动脑子了。 这胡家三兄弟，是越来越像样了。 得到了肯定，胡一桶很高兴，连忙问：“雪竹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林雪竹道：“暂时没什么，你们且帮着严大叔和陆默干活吧。等我们出了深山，就打不到太多猎物了，明天最好多留意些。” “明白。”胡一桶道：“雪竹小姐早点休息，我们没事了。” 林雪竹笑着点头。 “堂姐！”林宇轩扯着蒋琪霜的手，刚从树林里方便完出来。 见了林雪竹，小家伙立刻亲热地扑了过来。 “洗手，没洗手不许摸你堂姐。”蒋琪霜拦住了小家伙热情的身姿。 林宇轩吐了吐舌头，一蹦一跳地往溪边跑去。 因为马嬷嬷等人在溪边，蒋琪霜便没有跟过去。 林雪竹刚好拉过蒋琪霜道：“婶婶，我与刘奎说好了，等下次他们进城采购，就带我一起去。你和叔叔商量下，需要什么药材，或者器具有什么缺的，一起告诉我。” 蒋琪霜想了想，道：“缺的东西挺多，最好能记录下来。” 林雪竹思考了一下，说道：“车里有纸，但没有笔墨，要不用烧黑的草木灰兑水试试？” 其实笔墨纸砚，她空间里都有。 只是全部拿出来太惹眼，叫人看见难免要引起怀疑。 蒋琪霜点头，“好，我们这就准备。” 林雪竹去马车里取了纸。 蒋琪霜叫来林成尧，两口子捡了块凹陷的石头，正用水磨草木灰。 林雪竹刚把纸放下，就见林宇轩颠颠地跑了回来。 “堂姐。”这次，他放心大胆地扑进了林雪竹怀里。 林雪竹把小家伙抱起来，小家伙便用两只胖乎乎的胳膊搂着她的脖子，小脑袋瓜直往她脖颈里钻。 第123章 堂姐弟俩正腻歪着，陆默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表嫂，那边有个水塘，我在里面发现不少野鸭子。”陆默压低了声音对林雪竹说。 林雪竹眼睛顿时一亮。 野鸭子好啊，不仅肉能吃，羽毛还能用来填充被褥。 “有把握都抓回来吗？”她问。 陆默面露难色，“我也正想跟表嫂商量这件事呢。一共二十多只，不太好抓。” “拿网诱捕。”林雪竹道：“在水塘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洞穴或者芦苇丛之类的，可能是它们的窝。在里面撒上食物，等它们聚拢过来，就一网打尽。” 说着，她冲马车顶努了努嘴。 上面刚好有两张网，是胡一桶他们今天新弄的。 陆默很高兴，三两步蹿上车顶，把网拆了。 林雪竹则去马车里拿了几个早晨吃剩的饼子，问林宇轩道：“小轩儿，跟堂姐去抓鸭子好不好？” “好！”林宇轩兴致勃勃，眼睛亮闪闪的。 林雪竹笑道：“那一会你老老实实呆着，千万别出声，不然会把鸭子吓跑。” “知道了。”林宇轩乖巧地点头。 陆默叫上严大和胡家三兄弟，五男一女一娃趁着夜色悄悄出发。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见前方隐隐有水光。 月亮倒映在水塘里，既柔美又圣洁。 “我先去看看。”陆默对众人摆了个口型，放轻脚步往旁边跑去。 林雪竹等人的目光追随着他，不一会，就见他在水塘对面冲他们招手。 林雪竹手一挥，带人沿着小树林绕了过去。 “表姐，这里有个石洞，里面挺宽敞，我在附近发现了粪便。”陆默向不远处指了指。 林雪竹掏出大饼子递给他。 陆默将饼子掰碎，沿路撒到了石洞里。 然后跑回来，和林雪竹等人一起在草丛里蹲着等。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从水塘处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人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一群野鸭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林宇轩觉得这些鸭子的动作很滑稽，捂着小嘴笑了起来。 鸭子们很快发现地上有食物，二十几只鸭子瞬间围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抢食。 一路抢到了石洞里。 “收网。”林雪竹果断下令。 陆默，严大，胡一桶和胡二桶四个人，分别抓住网的四角，往石洞口一扣。 胡三桶站在洞外，打算等鸭子跑出来，就挨个扭断它们的脖子。 没想到，二十几只鸭子，前仆后继地围着饼渣子打转，竟是谁也没发现，洞口已经被封上了。 胡三桶无语地回过头，对林雪竹做了个询问的表情。 林雪竹思考了一下。 倘若这时候扔块石头，吓唬吓唬那些鸭子，就怕它们一股脑冲出来，拉网的那四个人按不住。 林雪竹眼睛在四周搜寻着，终于被她发现一块大小刚好堵住半个洞口的石头。 于是，她对林宇轩打了个手势，让他在原地等着。 自己则悄悄走过去，把石头搬了起来。 这一举动，把陆默等人吓坏了。 他们万料不到，林雪竹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第102章 林娘子家财大气粗 林雪竹轻手轻脚地把石头放在洞口，堵住了鸭子们大半出路。 陆默，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分列两侧，严阵以待。 林雪竹捡起一块较小的石头，迅速扔进洞中。 沉溺于美食的鸭子们顿时受惊，嘎嘎叫着往洞外冲。 然而，收窄的洞口只能让一只鸭子挤出来。 一阵乱飞乱跳之后，有只身形健壮的鸭子率先冲了出来。 陆默一把抓住它的脖子，转过身，两手一抻，无痛结束了它的生命。 第二只被严大抓着了，他退后一步，学着陆默扯断鸭脖。 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 五个人轮流守在洞口抓鸭子，抓到了就退到后面杀鸭子，杀完就排队等着抓下一只。 走马灯一样的走位，十分风骚。 林雪竹都看呆了。 短短的时间里，这几个人就培养出如此默契了？ 看来，是她多余了。 四五个回合下来，二十来只鸭子悉数落网。 石洞里还有一窝鸭蛋，被林雪竹捡了起来。 五个男人，一人一手抓两只鸭子，还剩下一只。 林宇轩乐颠颠地跑上去，握着鸭脖提了起来。 林雪竹看笑了。 她是故意带林宇轩一起过来的，想着培养生存能力，要从娃娃抓起。 这样到了北境，小家伙也能快点适应。 本以为杀鸭子的场面会让小孩难以接受，没想到，这娃看得还挺乐呵。 如此，她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等娃再长几岁，就可以让陆默带着他出去打猎了。 陆默在前方开路，后面紧跟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林宇轩小朋友。 然后才是林雪竹，严大和胡家三兄弟。 他们又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回到营地。 此时已近深夜，大部分的人都睡下了。 听见动静，马嬷嬷爬了起来。 当看见二十一只鸭子的时候，她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她迅速叫醒了严翠儿和顾贞娘，与严大及胡家三兄弟一起，蹑手蹑脚地往小溪边走去。 第124章 林雪竹把林宇轩放到马车上。 见小家伙自动自觉地钻进蒋琪霜怀里，揉着眼睛睡觉了，她抬脚也去了溪边。 严大和胡家三兄弟正在给鸭子开膛破肚。 林雪竹走上去道：“鸭毛留着，处理一下可以填充在冬衣里。鸭下水，鸭脖，鸭翅，鸭头，鸭舌和鸭掌放在一起，明天我做一锅卤味当零食吃。余下的鸭肉，撒上盐巴，晾干留着。” “知道了，雪竹小姐你先去休息吧，这些活我们做就行了。”马嬷嬷说道。 林雪竹点头道：“那你们今天辛苦点，明天白天要是觉得累，就到马车里歇着。” 总归家里有马车，让人熬个夜也没什么。 交代完，林雪竹便回到篝火旁。 她的草席已经仿照着榻榻米进行了升级，下面有一层木板隔凉，就是睡起来有些硌得慌。 但好在，严大鞣制的兽皮再过几天就完成了。 到时候在板子上铺上兽皮，应该就没有那么硌得慌了。 林雪竹平躺下来，看了一会月亮，就闭上了眼睛。 意识进入空间，把白天的收获略微整理了一下，便睡着了。 这一夜过得很安稳，天色渐明的时候，林雪竹醒了。 见元修靠着大树打盹，她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修睁眼，就听林雪竹道：“你睡一会吧，我来看着就好。” 说完，还把她的木板席挪到了他身边。 元修话不多说，两只胳膊一撑，坐了上去。 身子向后一倒，刚好躺在她的枕头上。 睡木板这种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也不觉得不舒服。 很快，他便睡着了。 林雪竹见他呼吸均匀而悠长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同情。 虽说他白天在马车里可以睡，但昼夜颠倒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舒服的。 半个多月的时间，他一直这样默默地为大家守夜，没有任何怨言。 比起那些官不大，官威却很大的人，他明明是上位者，却丝毫没有上位者的架子和毛病。 林雪竹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笑了笑。 她取出大铁锅放在火上，往里面加了一大块猪油。 待微微冒烟时，下入各种香料。 这些香料，有的是林成尧给她的，有的是她从空间拿出来浑水摸鱼的。 反正现在大家都睡着，没人会留意到她下了多少量。 等香料爆出香味，她又往锅里注入半锅灵泉水。 煮开，下鸭货，倒酱油，搞了满满一大锅。 香气叫醒了一部分人。 他们循着味道看了林雪竹一眼，顿时哀怨起来。 瞧瞧人家林娘子，一大早就又开始做吃的了。 这香味，也不知道是想馋死谁。 等锅里的卤汁再次沸腾，林雪竹将篝火里的木柴扒拉出来一些。 火势变小，卤汁滚着小泡泡，缓缓渗入鸭货里。 林雪竹将煮熟的鸭蛋捞出，用溪水泡凉，剥皮，重新扔回锅里。 等官差来叫众人准备上路时，鸭货刚好出锅。 热腾腾的，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雪竹小姐，你要干活怎么不叫醒我们？”马嬷嬷看林雪竹一个人煮了一大锅鸭货，顿时有些心疼了。 她昨晚睡得晚，觉有些沉，今早起得也晚。 林雪竹干活的声音，她竟是一点都没听见。 “既然醒了，就来帮忙吧。”林雪竹道：“把卤汁倒掉，剩下的连锅一起，先放进马车里。” 马嬷嬷看着那满满一锅卤汁，心疼地说：“这汤可是好东西，用久了就变成老汤了，倒掉多可惜。” 林雪竹也知道老汤好，但自家东西已经够多了，总不能还带着一锅汤吧？ 万一半路上洒了，把其他东西都腌入味了，难不成要让大家衣食住行都是卤味的？ 这道理马嬷嬷也懂，虽然不舍，但还是找来胡家三兄弟，让他们把卤汁倒了。 周围有人看见，连忙出声道：“马大娘，你们这卤汁不要，给我们行不行？” 这可是卤汁啊，里面有香料啊，留着炖肉，煮汤，干什么不行！ 林娘子家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好的东西，说倒就倒了。 马嬷嬷听说卤汁不会浪费，自然是乐意的，便问：“倒是能给你们，但你们拿什么装呀？” 第103章 深山的最后一天，完美了 “我们有瓦罐，凑钱从官差那买的。” 说着，几个小分队的人纷纷拿出自己的家伙什，排队到马嬷嬷处打卤汁。 林雪竹见状，吩咐胡家三兄弟道：“卤汁可以给，里面的香料别倒进去。” 胡家三兄弟只以为雪竹小姐想留着香料下次用，便点头应了。 林雪竹却是怕有了解香料的人，看出她夹带私货，从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马嬷嬷和几人打趣道：“你们走路带着一罐子汤，也不方便呀。” 几人笑着说：“抱在怀里也得带，这可是好东西呢。” 倒干了卤汁，胡家三兄弟抬着一大锅卤味，放进了马车里。 于是这一天，流放队伍的人便闻着时不时从车窗户里飘出的香味，走得心猿意马。 和他们馋却吃不到的情况不同，林雪竹一家，却是卤味吃到饱。 早上每人一个卤鸭蛋。 第125章 一边赶路，一边随时拿鸭货啃。 就连在马车里做活的女眷们，都配了一小锅鸭货，做累了就停下来啃几口，聊聊天。 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以至于中午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林家人都不怎么饿，也就没吃。 林成尧和蒋琪霜跑出去采药，林雪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她就“掉队”了。 一个人走了另外的方向，努力薅资源。 薅得差不多，她把空间里的根茎类食材拿出一些，放进了背筐里。 自家现在不缺肉吃，蔬菜和淀粉类的相对比较缺乏。 蔬菜不好保鲜，只能再想办法。 但淀粉类的，例如土豆、红薯、木薯、山药等，保质期相对较长，可以拿出来过个明路。 林雪竹整理好了背筐，先放进空间里，然后轻手利脚地继续往前走。 不久后，她发现了一个泥塘。 起初，她没太在意，只是匆匆瞄了一眼，便要继续向前。 可就是那一眼，她看见泥塘里冒出了个泡泡。 她收住前进的脚步，又退了回来。 意念一动，那泡泡下的东西被她收进了空间水塘。 灵泉水有自净的作用，这是她经过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她一开始养在空间里的小螃蟹和几条小鱼，虽然长大了不少，但水塘里的水依旧清澈得仿佛刚刚被灌注进去。 几条小鱼已经成功繁育了后代，壮大成一个完美的可食用家族。 而那小螃蟹，因为没有异性同伴，变成了形单影只的大螃蟹。 林雪竹等那泥泡泡被灵泉水净化过后，惊喜地发现，那竟然是她最爱吃的小龙虾。 小龙虾繁殖速度快，有一只就有一泥塘。 林雪竹欣喜之下，在空间中又造了个灵泉水塘，把眼前的整个泥塘都搬了进去。 由于太过于泥泞，灵泉水没办法在短期内完成自净。 林雪竹也不着急，捡了根大树杈往泥塘留下的深坑里拨了拨，确信再无活物，这才继续向前走。 在深山里的最后一天，因为小龙虾的出现，变得十分完美。 林雪竹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拔腿往回走。 临到营地的时候，她从空间中取出背筐。 想了想，又从空间里拔了一筐野菜，然后才快步走入众人的视线。 见她又背了两筐东西回来，全家人都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要不是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他们都得好好夸赞她几句。 林雪竹刚要休息，突然看见营地不远处的草丛里，长着一片黄色的花骨朵。 那形状，那颜色，妥妥的是黄花菜呀。 黄花菜的数量不算多，如果每个小分队的人都来薅一把，很快也就薅秃了。 林雪竹想要那些黄花菜，又不想惊动其他人。 于是，她对林宇轩招了招手，凑近小家伙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小家伙听完，拎着他的小筐，蹦蹦跳跳跑过去摘花了。 由于他是个小孩子，摘的又是花。 即便有人看见了，也顶多感叹一句，林娘子家能吃饱饭，连小孩子都比别家小孩子活泼贪玩些，并不会怀疑其他。 在林雪竹的注视下，林宇轩小手飞快，很快就把黄花菜摘了大半。 这时，官差敲响了上路的铜锣。 林宇轩听见声音，回头朝林雪竹看了一眼。 林雪竹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回来。 林宇轩乐颠颠地跑了回来，献宝似的把小半筐黄花菜拿给林雪竹看。 林雪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把他好生夸奖了一番。 等众人都起身上路了，她才不紧不慢地坠在队伍最后，把剩余的那些黄花菜连根栽进了空间里。 一路上的吃喝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把可持续发展的理念时刻记在心间。 黄花菜鲜食有一定的毒性，林雪竹趁着队伍没走远，让陆默把黄花菜铺在马车顶晾晒。 这些黄花菜，再加上之前晒的笋干、蘑菇干、蕨菜干，她家的干菜储备也算丰富了。 只是要在冬季来临的时候，供上这么多张嘴，她还是觉得有些压力山大。 昨天从鸭子身上退下来的鸭毛，马嬷嬷等人已经连夜洗好，经过一上午的晾晒就干了。 这东西不太好保存，随时有被风吹得满天飞的风险。 二十一只鸭子的毛，拍得蓬松点也就半筐多。 林雪竹叫了马嬷嬷，给她具体讲解了一下羽绒服的做法。 让她把鸭毛去梗，先给林宇轩做一身。 马嬷嬷听懂之后，很是赞赏了一番她家雪竹小姐的机智。 然后，林雪竹从半筐鸭毛里，挑了几根粗壮的尾羽，打算留着做羽毛笔。 这样，以后家里人有个写写画画的需要，就能对付着用了。 叫人看见，也只会觉得她废物利用，不会多想。 做完这些，林雪竹又闪身进了林子，顺手薅资源。 “夫人你快看，那是一棵通草木。”林雪竹听见身后传来林成尧兴奋的喊声。 她忙顿住脚步，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 她急得，前世有种非遗传承，叫做通草花来的。 就是用通草木芯，切成极薄极薄的纸片，做成花瓣形状，再经过固定、上色，制成一朵十分逼真的通草花。 第126章 制作过程对匠人的手艺要求极高，没个十几年的功力，都无法将这门手艺使用的得心应手。 第104章 男人至死是少年 林雪竹自然是不会做通草花的。 但她看视频介绍的时候，却对成品通草花十分向往。 通草花的珍贵之处，并不在于它是古代皇室御用之物，而在于，它凝结了古代匠人的创意和心血。 想到这里，林雪竹加快脚步，向林成尧和蒋琪霜所在的方向跑去。 林成尧正站在一棵不算高的小树下，望树兴叹。 那树的叶片很大，形状复杂而漂亮，很有辨识度。 在他眼里，这就是一棵药材，但这会没法子处理，略有些遗憾。 他给林雪竹讲了下入药部位以及药性之后，便拉着蒋琪霜走了。 林雪竹直等到二人走远，才把这棵通草树收进了空间里。 她放眼一看，远处似乎还有一棵。 于是跑过去，辨认一番后，也收进了空间。 通草木芯不仅可以做通草花，也可以当作纸来用，自然是多多益善。 林雪竹心满意足地正要走，不小心又看见脚下的一根巨大腐木上，长满了白生生的银耳。 银耳可是好东西，可以做菜，也可以做甜品。 对身体很滋补。 虽然比不上燕窝的价格，但在古代，也属于贵重的保养品。 林雪竹毫不犹豫，把那腐木整个收入空间。 银耳则摘下来，放在背筐里。 她怕天热捂着不好，连忙回到队伍中，让陆默把银耳也放在车顶晾晒。 见了银耳，马嬷嬷连忙道：“雪竹小姐，之前采回来的燕窝，已经收拾好了。今晚要不要给几位主子炖些吃？” 这些天，蒙主子们的恩，他们这些下人也跟着吃香喝辣，日子过得饱足。 但对于燕窝这种名贵的东西，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更不用说吃了。 林雪竹听出马嬷嬷话里的意思，很欣赏对方的分寸。 她并不打算冲破这时代固有的主仆规矩，搞人人平等那一套。 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就要有什么样的三观。 把自己认为先进的东西带到一个封闭的时代，并不会在这个时代掀起改革的滔天巨浪。 相反，一切不符合时代发展趋势的改革，都会带来巨大的牺牲与反噬。 她不想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因此，她会在能力和环境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给家里的下人们以优待。 但所有的优待，都不会是没有分寸的给予，也不会让他们产生可与主子并肩的妄想。 林雪竹点头道：“出门在外不比家里，火候不好掌握，别把东西糟践了。另外，这东西惹眼，偶尔吃一顿就成，免得惹出麻烦。” “知道了。”马嬷嬷应声，找了个小锅，将半盏燕窝泡了进去。 她掐着指头算人数，除了他们一家、顾贞娘和胡家三兄弟，主子一共有十一人。 陆默虽然是元修的侍卫，但也是陆夫人娘家的少爷。 严格来说，身份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十一人半盏燕窝，分量刚刚好。 余下的那些燕盏，马嬷嬷舍不得放在马车顶上晾晒。 而是放在自己的背筐里，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干草，随身携带着。 这样既能保持通风干燥，又不至于被人发现。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流放队伍终于下了山，来到一处平原地带。 放眼望去，除了一条自山上蜿蜒而下的小溪，和远处山峰下的树林，就没有其他景观了。 林雪竹凑近小溪瞧了瞧，见里面有不少小鱼小虾，当即趁人不备，移进了空间鱼塘。 然后，她叫了严大、马嬷嬷等人。 “赶紧，用细麻绳编个大点的渔网出来。此处水流平缓，鱼虾很多，咱们今天晚上就捞鱼了。”林雪竹道。 这一家子旱地里土生土长的人，哪抓过鱼。 听说要编渔网，还以为很简单，不过是把麻绳分段打结而已。 但编着编着，绳就乱了。 该打结的不见了，不该打结的系上了。 好好的一张网，愣是快编成网兜了。 严大和胡家三兄弟搞了一头汗，又得赶路，越急越弄不清楚。 林雪竹看他们抓耳挠腮的样子，看得想笑。 “来来来，我教你们。”她说。 见雪竹小姐出马了，严大等人终是松了一口气。 林雪竹抽出几根细麻绳，每两根打一个结，分别交给一个人。 然后让这些人排成一排，最后剩下个头脑最清楚的翠儿。 翠儿只需要把相邻两个人的其中一根绳子打结，并且每一轮都错开一个人就行了。 拿绳子的人，只需分清左绳和右绳，不要搞混即可。 幸好平原上地方大，路也好走。 七个人并排扯绳，翠儿一个人倒退着打结。 大概半个时辰，一张小网就编好了。 扯开一看，网眼的大小也合适，既能网住大鱼，又能放过小鱼。 编好的渔网，就放在水里泡着，增加其柔韧性。 有了第一次的配合，后面几次的编网，众人的默契度提高了许多。 到安营的时候，刚好编成了四张小网，拼在一起，变成一张大网。 “走，捞鱼去。” 第127章 林雪竹小手一挥，林家人除了有伤的元修和林雪依之外，都跟着走了。 大家没想太多，只觉得捞鱼这事需要人手。 不管有没有经验，都想出一份力气。 林雪竹让比较强壮的严大和胡家三兄弟抓住渔网的四个角，将网沉在溪水里。 文秀清、蒋琪霜和陆氏扯住一边，马嬷嬷、翠儿和顾贞娘扯住另一边。 自己则带着林佳瑗和林宇轩，跟着陆默、林成章和林成尧去上游赶鱼。 林成章和林成尧虽是父辈，但此时也都才三十多岁，正当壮年。 两人见陆默脱了鞋袜，只穿一双草鞋下水，便有样学样，跟着下去了。 三人站成一排，在小溪中踏水狂奔。 一边跑，一边还发出各自不同的驱赶声。 陆默：噜噜噜噜噜…… 林成章：吼吼吼吼吼…… 林成尧：哈嘿哈嘿哈哈嘿…… 林雪竹：就无语。 要不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呢，瞧瞧这一个真少年带着两个超龄少年，玩的多么开心。 被他们感染，林宇轩小朋友也恨不得跳进水里。 但林雪竹怕他发生危险，拦着没让去。 于是林宇轩就在岸边声援。 用奶声奶气的小嗓音奋力喊着：“啾啾啾啾啾……” 林雪竹：好吧，这一拨人有喂猪的，有喂鸡的，有学狼叫的，还有一个可能在跳大神。 第105章 西屁的剧情要更新了 许是场面太热闹，带动了素来性格沉静的林佳瑗。 她看见两个哥哥跑得欢乐，也在岸上跟着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她想笑了。 那一刻，往日的苦难似乎烟消云散。 看不见尽头的流放之路，却似乎正氤氲着勃勃生机。 林佳瑗放任自己的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随后，她大笑了起来。 而此时，位于下游的拦截十人组，正无比紧张地盯着水面。 虽然他们的耳朵快被上游那几个魔性的声音搞炸了，但他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来了来了。”负责指挥的严大提醒众人，同时，加倍握紧了手中的渔网。 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三个凡人身材，但动作却酷似妖怪的人物。 还有岸边一个小怪物，和一个笑得很开心的美人。 与他们相比，林雪竹算是最正常，情绪最稳定的。 见鱼即将要撞网，林雪竹加快了脚步，跑向收网十人组。 “一二三，收网！” 随着她一声令下，十人使出吃奶的劲，将网奋力往高处一抬。 网中立时扑腾扑腾响成一片。 陆默、林成章和林成尧火速支援。 众人齐心协力，将网口收紧，拖着满满一网的鱼上了岸。 “赶紧去火边把身上的水烤干。” 林雪竹见文秀清等人皆湿了鞋袜，怕她们着凉，催促她们回去烤火。 严大和胡家三兄弟留在溪边，直接将鱼开膛破肚。 马嬷嬷几人要留下来帮忙，也被林雪竹赶到篝火旁去了。 林雪竹带着林佳瑗，从马车里取出几个藤条筐，拿到溪边去。 严大等人收拾好一条鱼，就扔到藤条筐里。 林雪竹让他们把鱼泡、鱼籽和鱼白留下，鱼苦胆单独放起来，给林成尧入药，剩下的内脏都不要了。 严大他们收拾完，足足有三十多条鱼，放了满满两个大藤条筐。 见林雪竹家打到了鱼，其他小分队羡慕不已。 有人大着胆子来找林雪竹，“林娘子，你们家的渔网能借我们用用不？” “拿去吧。”林雪竹很大方地说。 那人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林雪竹却只是淡淡一笑。 人可以吃独食，但十次里总要有一次给别人留条活路。 否则时间长了，难免引起众怒。 小溪里那么多鱼，左右她家也捞不完，倒不如把渔网借出去，让其他人也捞点。 见人要走，她又好心提醒，“今天能捞就多捞点，再往后走，怕是不容易弄到吃的了。” “多谢林娘子。”那人满脸喜色地走了。 借着渔网的人开心了，没借着的便开始着急。 他们虽然也学林雪竹用藤条筐捕鱼，但那个速度，哪有用网捞来得快。 等他们把筐摆好，小溪里的鱼，怕是都被别人网走了。 林雪竹眼看着众人着急的神色，便派出严大和翠儿，教众人编织渔网。 每个小分队里至少七八个人，大家配合起来，还是来得及的。 林家这边，两口锅齐齐上阵，大锅熬汤，小锅炒菜。 林雪竹空间里有嫩姜，是从兖王庄子的菜地薅来的。 此时也顾不上会不会引起怀疑了，果断拿出来之后，用于爆锅。 熬鱼汤不放姜，要多腥气有多腥气。 她可不能拿宝贵的食材开玩笑。 锅热放油，入嫩姜、野葱、胡椒，炒出香味。 加水，下鱼，大火煮沸，转小火咕嘟。 俗话说，千炖豆腐万炖鱼。 鱼这东西耐煮，越煮越入味。 林雪竹不慌不忙，往篝火下埋了些土豆、红薯、木薯、山药。 等着的工夫，她又做了一锅酱焖鱼内脏。 最后，她往鱼汤里放了小半筐野菜，再用盐巴调味，出锅。 第128章 奶白色的鱼汤，既有鱼的鲜香，又有野菜的清香。 大热天来一碗，出一身汗之后，反而非常爽快。 酱焖鱼籽软嫩、鱼白爽滑、鱼泡有嚼劲。 吃得全家人连话都顾不上说。 在干掉了两竹筒鱼汤后，林成章感叹，“要是能有一碗白米饭就好了。” 这么下饭的菜，可惜了。 虽然土豆红薯也很香，但总归还是白米饭配菜最好吃。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心中也有些向往。 自打走上流放的路，白米饭就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他们能挖到野菜，采到野果，甚至能打到肉，就是弄不到粮食。 他们馋白米饭，简直要馋哭了。 不过，跟其他人比，他们的日子算好的了。 人不能总想自己没有的，要知足常乐。 林雪竹看自家人的神情，就知道他们的内心正经历着百转千回的念头。 笑道：“等过一阵有机会了，我给你们弄白米回来。” 既然话说到这里，索性就调查一下民意。 于是道：“大家还缺啥少啥，近期报给我叔叔婶婶，等有机会我会去买。” “什么都行吗？”顾贞娘问。 林雪竹点头。 顾贞娘小心翼翼地对林成尧道：“二老爷，能不能帮我写上，我想要两把剪子。” 想了想，她又道：“不过不是给我自己用的，实在是做衣服的时候，有剪子能方便很多。” 林雪竹听她这么说，突然反应过来，问道：“那你们之前都是用什么裁剪布料的？” “匕首啊。”顾贞娘回答，“我们每次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布料割坏了。” 林雪竹一时之间非常自责。 她不擅长裁缝活，所以忽略了，她们工具不足的这件事。 想着她们用匕首一点一点切割布料的样子，林雪竹浑身打了个寒战。 “想，多想想，看看缺啥少啥，我都给买。” 这要是放在她前世，不给资源还让干活的老板，不得被下属骂死。 林雪竹跑到马车上拿出两根鸭子的尾羽，给林成尧和蒋琪霜一人一根。 言外之意，让他们好好记录。 林成尧自己一手烂字，怕被人看见，连忙把羽毛给了林成章。 于是全家人脑袋凑在一起，低声商量了起来。 林雪竹觉得这个场面还挺好笑的，趁众人不备，独自喝了不少鱼汤。 就在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竹筒时，就见不远处，一个弱柳扶风的身影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林雪竹定睛一看，顿时来了兴致。 嗷嗷，她磕的西屁，剧情要更新了。 第106章 搞庆王的心态 林雪兰没有真晕，她只是想试探一下，周申义是不是还有家底。 这两天，她勉强找了些野菜野果吃，肚子里空落落的，十分难受。 而周申义每次出去找吃的，虽然拿回来的都是些不怎么样的野果，但他本人却不像很饿的样子。 因此，林雪兰推断，周申义定是还有银钱在身上的。 他不过是寻个借口跑出去，找别人换吃的填饱了肚子，再拿破野果回来糊弄她。 看着林雪兰眼皮底下滴溜乱转的眼珠子，周申义知道她是装的。 他抓起她的手，两根手指用力掐住她的虎口，狠狠一捏。 “啊——”林雪兰惊叫一声坐了起来，用力甩开他的手。 那生龙活虎的样子，让人很难相信她刚刚晕过去过。 这俩人一番操作，生生把林雪竹看笑了。 周申义不愧是神医啊，别人掐人中，他掐虎口，这是哪疼掐哪呀。 而意识到自己穿帮了的林雪兰，此刻正用一脸娇羞掩饰着尴尬的处境。 “周公子，你弄疼人家了。”她娇滴滴地说。 周申义憨憨地笑，满眼怜香惜玉，“对不住，林姑娘，刚才一时情急，我没想那么多。” 林雪兰揉着虎口，后槽牙差点没咬崩。 但她不敢得罪周申义，毕竟往后的日子还要靠着他生活。 周申义也掐准了林雪兰这一点，道歉的话没再多说。 这时，林雪兰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林雪兰趁机道：“周公子，我们还有多远才能进城啊？城里有你们周记的店铺吗？” 意思不言而喻，找到周记的店铺，就可以从账上支出钱来。 这对于周记的嫡出公子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然而，周申义听闻此言，心中只有冷笑。 他连前方的城池叫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他随身携带的玉牌还在林雪竹手里。 便是遇到周记的店铺，他没有玉牌，又如何自证身份？ 可这事是不能告诉林雪兰的，就让她怀揣着期盼，慢慢失望好了。 想到这里，周申义的脸上扬起笑意，温和道：“我们周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任何一座城池，都有周记的店铺。” 林雪兰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 全国上下都有周记的店铺，那周家得多有钱啊。 以前，她认为当官才是好的。 就像祖父，就像庶出的叔叔。 风光无限，受人景仰。 她还一度很嫌弃不思进取的亲爹。 现在看来，她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不懂事。 第129章 庶出的叔叔当个清官有什么好，一年就那么点俸禄。 她祖母就算是用尽了手段，最后靠的不还是祖父留下来的财产吗。 要是靠庶出叔叔的那点俸禄，她祖母这辈子也买不起庄子。 所以说人啊，那些名声啊，地位啊，都是虚的。 银钱才是一个人最大的靠山。 林雪兰想到这里，再看周申义，顿时觉得他也没那么丑了。 甚至于，身上还闪着金子般的光芒。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渐渐拉丝。 林雪竹赶紧把八卦的目光收了回去，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看吗？”她身侧的元修突然问。 林雪竹扭过头，就见他目光淡淡地望着篝火，眼里的情绪不甚分明。 林雪竹顿时有一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感觉，清了清嗓子道：“就那么回事吧。” 元修拾了根柴火扔进火堆里，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周家的靠山，是庆王。” 林雪竹眼睛骤然睁大。 还有这事，她怎么不记得呢？ 这难道又是什么隐藏的剧情？ 还是说，她看书的时候不仔细，错过了什么细节？ 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说的通。 书中写道，庆王虽表面上忠于狗皇帝，其实心里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 他表面上帮狗皇帝暗杀元修，实际上却早做好了准备。 元修一死，他就散布狗皇帝陷害忠良，害死幼弟的传闻，先把狗皇帝的口碑搞垮。 等狗皇帝失了民心，他再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起兵造反。 这样，他就会成为这场争斗中最大的赢家了。 林雪竹思忖着，若是庆王要起兵，他身后必然是要有巨大财力支持的。 而周记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也的确是个很优秀的钱袋子。 不过，这个钱袋子里有多少钱是干净的，那就不好说了。 用不义之财行不义之举，庆王有两把刷子。 林雪竹想到这里，把周记的玉牌翻了出来，拿在手中反复观看。 看了一会，她问元修，“你说这个玉牌是有很多块，还是周申义独有？” 元修想了想，回答：“他是周家唯一的嫡子，他的玉牌，必定是独有。” “可他轻易就用这玩意跟我换了五两银子，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在意这块玉牌的样子。”林雪竹有些迟疑不定。 元修耐心分析道：“玉牌只是个证明身份的物件，如果他能回到周家，随时都可换一个物件。而你却在流放队伍中，不可能有机会进入任何一个城池。所以，他笃定即便你拿着玉牌，也无法使用。更何况，他越是表现得不在意，你越不会怀疑这块玉牌的真正价值。” 听着元修逻辑严谨的分析，林雪竹赞同地点了点头。 继而，她笑了起来。 不凑巧，一个不可能有机会进入任何城池的流放犯人，马上就要进城了。 而既然他们接下来会路过的城池是庆王的地盘，那么城里必会有周记的产业，并且规模还不会太小。 那么…… 林雪竹一脸坏笑，掂了掂手中玉牌。 “闺女，单子列好了。” 恰在此时，林成章手里握着一张纸，向林雪竹递了过来。 林雪竹接过，就见上面罗列了一大串需要采购的物品。 吃穿用度，面面俱到。 不愧是一家子人头脑风暴的结果。 林雪竹收了清单，往草席上一躺，意识进了空间。 她要提前把清单上所需的东西找出来，尽量不要让采购占用她太多时间。 而她省下来的时间，则要去做另外一件事——搞庆王的心态。 第107章 这女人竟对不齿之事那么感兴趣 林雪竹在空间里东翻西找。 发现除了个别物件，空间里的存货太过名贵，不宜拿出来之外。 大部分东西，都是可以凑齐的。 包括林成尧列出的药材。 如此，她的心态就稳了。 收拾好所需物品，乖乖等着进城就好。 等她睁开眼，意识从空间出来时，下意识往林雪兰和周申义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却惊讶地发现，两个人都不见了。 这一片空旷的地方，他们能去哪呢？ “你那位堂姐说肚子饿了，拉着周申义去树林里找吃的了。”元修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冷冷解释道。 林雪竹浑身一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元修，“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元修嫌弃地盯了她一眼，道：“大多数时候，你的心思并不难猜。” 林雪竹：好吧，他的意思就是说，她是个傻白甜呗。 不过，想起林雪兰和周申义刚刚眼神拉丝的模样，她猜想，这两人去树林里吃的，可能不单单是食物。 如果是那样的话，女主也太自甘堕落了。 就算拿不下本书男主，能拿下男二男三也好，跟个炮灰纠缠不休是什么意思呢？ 算了，还是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避免自我感动吧。 林雪竹想是这么想，但到底抑制不住那颗八卦的心。 也就是她还有节操，否则高低要跟过去一探究竟。 她打了个哈欠，顿觉眼皮子有些沉。 第130章 今天一整天可山头薅羊毛，可把她累着了。 躺下之前，她还不忘郑重嘱咐元修，“夫君，你帮我看看，那俩人从树林里出来时，是个什么状态的。” 她困了，但幸好，她有个不用睡觉的夫君。 能充当她的临时狗仔。 元修知道林雪竹想看热闹，但他并不知道林雪兰和周申义之前的种种表现，只以为林雪竹想打探那俩人吃饱没有。 于是，很痛快地答应了。 有人当狗仔，林雪竹的心稳稳落地，一个翻身，就再没了动静。 元修则是枯坐了一会，待众人都睡下了，才从指缝里展开一根手指粗细的小纸条。 上书：国库被盗。 他看完，面无表情地捡起一根木柴丢入火中。 那纸条，已夹在木柴的缝隙中，被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元修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就说嘛，兖王将他“请”到庄子上之后，并未立刻就杀了他，而是将他绑起，准备用刑。 只不过，还未等兖王说出想逼问他什么时，林雪竹就在院外放起了火。 刹那间，他将纷乱的线索串联在了一起。 回京那日，被扣在皇宫里的人，除了姨母，还有林雪竹。 而要进入国库，需要皇上和户部尚书手里的两把钥匙。 只有那晚在皇宫里的人，才能接触到钥匙。 更不用说，林雪竹一直给他用的御制元气丹，还有那该死的御制迷药，根本不可能是她在皇宫里能轻易顺到的。 再联系到她时不时拿出来的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还有他们进兖王庄子的时候，那里分明是一派繁荣景象；而他们离开时，到处都破败不堪，好像被人洗劫过一样。 元修合理怀疑，那个偷了国库，在京城中祸害了一大圈，又掏空了兖王庄子的人，就是这位在他旁边呼呼大睡的女人。 只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别说是国库了，就是兖王的一个小小的庄子，都不是普通人能偷空的。 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夫人，到底会使什么妖法？ 还有，她给他喝的水，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竟能让他的身体，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康复？ 种种疑虑，充斥在元修心头。 若是放在从前，敢在他面前玩心机，耍手段的人，早被他一盆冷水泼醒，吊起来大刑伺候了。 可现在，这个人是林雪竹啊。 他明知道她一肚子的鬼，愣是连问都不能问。 想到这里，元修无奈地偏过头。 有些无法直视他生命中，唯一对付不了的人。 这时，他发现，林雪兰和周申义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林雪兰发髻和衣衫皆有些凌乱，周申义则一边整理着衣摆，一边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元修虽然没与人同房过，却也并非什么都不懂。 见此情景，他厌烦地皱了皱眉，不想再多看一眼。 视线扫过呼呼大睡的林雪竹，他顿时有些心塞。 合着这女人明知道那两人钻小树林是干什么去了，还让他看着，并且要转告她那两人的状态。 这女人是脑子有大病吗？ 竟然对这种不齿之事有那么大兴趣！ 元修无语望天，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让自己的心绪，缓慢地平静了下来。 第二天清早，林雪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 觉还没完全醒，她便含糊不清地问：“狗仔，哦不对，夫君，你昨晚看见什么了？” 元修听她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气不打一处来，不动声色道：“没看见。” 林雪竹睁了睁眼，没什么表情地瞄了他一眼，又望向林雪兰那边。 见林雪兰依偎在周申义怀里，睡的不怎么安稳的样子，林雪竹笑了。 什么也不用说，她都懂了。 “你懂什么了？”元修眉头差点拧成一个大疙瘩。 林雪竹坏笑着道：“就是男方很满意，正在熟睡补充体力，而女方嘛，估计要做恶梦了。” 毕竟，谁对着一张如纸片人般惨白的脸看一晚上，都难保不做恶梦。 她分析得还挺透彻。 元修气得咬牙切齿。 然而还不待他说什么，头顶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哎呀下雨了，晾晒的东西赶紧收一收啊。” 林雪竹整个人跳起来，迅速把陆默拍醒。 然后反应过来的陆默，又赶紧拍醒了严大和胡家三兄弟。 严大拍醒了马嬷嬷和翠儿，翠儿又拍醒了顾贞娘。 七个人陆陆续续往马车边冲，一顿手忙脚乱的忙活以后，才算是把车上挂着的零零碎碎都收进了车厢里。 不过这样一来，车厢里要是想坐人，却也是不太可能了。 “小孩和身子弱的尽量往里挤。”林雪竹反应快，把草席板举起来，顶在了自己和元修的头上。 第108章 我想再买一辆马车 小雨淅淅沥沥，终是不停。 原本在旷野上扎营的流放队伍，转移到了小树林里。 然而避雨没多一会，官差敲响了铜锣，示意众人上路。 虽然怨声一片，但没人敢反抗，只能不情不愿地冒雨前进。 林雪竹一家都尽量挤在马车里。 其他人则是戴着草帽披着草席，冒雨前进。 第131章 劳作的空间不够，文秀清等人没做针线活。 林雪竹想了想，让全家一起搓麻绳。 每辆马车上放着一小锅鸭货，大家一边吃，一边搓麻绳。 直到傍晚扎营的时候，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 马车里睡不下所有人，这就意味着，有人要顶着雨睡露天。 “建房子。”林雪竹果断道。 她戴着草帽，披着草席，在小树林里转悠，寻找合适的地点。 终于被她找到了。 那是林间的一小片空地，周围的树比较矮小，长得歪七扭八，十分没有形象。 但就是这样的条件，让林雪竹觉得这里十分适合建房子。 她把家里所有男丁都聚集在一起，毕竟他们是今晚睡露天的天选之子。 然后，她拿出大刀，给陆默和严大一人一把。 让他们去附近砍些比较细长的树枝回来。 胡家三兄弟也跟着去了。 没有刀，他们就徒手掰断树枝。 不一会，就运回来一捧。 林雪竹带着林成章和林成尧，把那些树枝用麻绳绑紧在周围的小树杈上，枝条统一冲里。 随着运回来的枝条越来越多，小房子渐渐现出雏形。 等这一小片空地顶上被枝条填满，就形成了一个郁郁葱葱的顶棚。 枝条上繁茂的树叶，起到了一定的遮雨作用。 接下来，林雪竹又指挥林成章和林成尧，将运回来的树枝沿着空地外围插了一圈。 于是形成了一个四处漏风的简易树墙。 做完这些，林雪竹让几人把马车里所有的草席都取了出来。 这里面有自家人编的，也有别人拿来和他们换东西用的。 几人顶风冒雨，把草席固定在顶棚和四周。 虽然偶有漏风，但这样的简易房屋，还是为他们遮挡了绝大部分的风雨。 而且私密性也比较好。 接下来就是生火了。 由于被雨水冲刷，树林里已经没有干燥些的树枝。 火升不起来，严大十分着急。 林雪竹去马车里，找了一大块野猪肥油。 放在木柴堆下，点着了火。 野猪肥油燃烧很快，腾起的热气蒸干了木柴表面的水汽。 虽然颇费了一番工夫，但最后，火还是升起来了。 此时，天已然全黑了，雨却变得越来越大。 流放队伍中，一开始打算对付着睡觉的人，此时十分后悔，没有早点弄个挡雨的棚子。 这时，林家的棚子里，一阵阵鱼汤的香气飘了出来。 众人：又是羡慕嫉妒的一天。 林雪竹家的鱼汤正在锅里咕嘟着，刘奎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呦，官爷，好久不见。”林雪竹笑着打招呼。 刘奎的面色有些严肃，皱眉道：“林娘子，好多人在外面被雨淋了，我怕后半夜会有人发热，能不能请林大夫给大家熬些汤药，喝了也好暖暖身子。” 众所周知，林家的生存技能是公开的，其他人如果想学，无论找谁打听都行。 但林家的家事，则是由林雪竹做主的。 别人无论是借人、还是借东西，都得跟林雪竹打招呼。 刘奎说完，见林雪竹眼睛一弯，便心道不妙。 这女人是个讨价还价的好手，从没有无偿助人的习惯。 她这个神情，怕不是又要提什么要求了吧？ 就听林雪竹开口道：“官爷，这药我们可以给，但人哪有光吃药不吃饭的道理？更何况，本身就淋了雨的人，要是再填不饱肚子，明天肯定要生病的。不如……” “我把车上的玉米面搬出来，给大伙熬糊糊粥喝。”刘奎咬牙切齿道。 他就知道，这林娘子不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林雪竹就是想让他把库存消耗消耗，这样到了下一个城池，他就必定要进城补货。 到时候，她就可以跟着一起去了。 不过，这只是她为大家争取的福利，她自己的小心愿还没说呢。 “官爷，我有个小小的请求，还需您高抬贵手，宽容一二。”林雪竹道。 她还有完没完了？ 刘奎内心一阵焦躁，可有求于人，他又不能发作。 只得沉着脸问：“什么请求？” 林雪竹笑得开朗又明媚，“小女子想去城里再买一辆马车。” 刘奎听了，差点厥过去。 他们官差带辎重的马车也不过五辆。 这林娘子一家就想搞三辆马车，这是打算跟他们官差分庭抗礼？ 实在太得寸进尺了！ 他下意识就想拒绝。 林雪竹却先一步诉起苦来，“官爷，您也看见了，我家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那草药没地方晾晒，遇上这种雨天，还不得发霉了？真要是那样，可就太可惜了。” 刘奎：神他娘的草药发霉，你真当老子看不见你在马车上晾什么？都是皮毛啊，肉啊，你家是要开店呐！ 刘奎沉了脸色，打官腔道：“林娘子，之前有人与本官说，遭狼患那天，你家有人拿了两把大刀。咱们这流放队伍，是严禁犯人持有凶器的。” 言下之意，本官也抓着你的小辫子呢，你好自为之吧。 没想到，林雪竹听了这话，不仅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反而起身去马车里，拿了两把大刀回来。 第132章 “官爷，你是说这两把吗？”她直接把刀递到了刘奎手中。 刘奎拿起来一看，两把刀的刀柄上都刻着个“兖”字，便知道是兖王府的东西。 他一口气没上来，刚刚蓄满的气势顿时萎了。 林雪竹友善一笑，解释道：“那两把刀是兖王所赠，让我夫君带着防身用的。官爷，你看我那夫君，用根竹竿子都能杀狼杀野猪。这刀他要真想用来杀人，队伍里有几个人能扛得住啊。” 听见她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刘奎的后背阵阵发凉。 要是元修真起了杀心，别说这队伍里的人了，就是官差，也没人能扛得住啊！ 第109章 手指头多了不想要，尽管来偷 刘奎发现，自己每次和这个林娘子交涉，都是惨败。 这也是他为何许久没露面的原因。 队伍里很太平，有人给大家想办法解决吃喝，委实让他省了不少心。 刘奎这么想着，又觉得林娘子似乎帮了他很大的忙。 算了，不就是一辆马车嘛，她想买就买呗。 反正花的是她自己的钱。 刘奎深吸一口气，说道：“好吧，那林娘子就再买一辆马车吧。只是这两把刀，需得妥善收好，莫要太过惹眼。” “记住了。”林雪竹痛快地说：“生火不易，我家就这一个火堆，等吃完了饭，再给大家熬药。” “好。”刘奎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得了满意的答案，当即就挑开草席走了出去。 林雪竹坐回自己的位置，两把刀就扔在身后。 林成章不由得对闺女竖起了大拇指。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对林雪竹竖起大拇指。 猛还是他们家雪竹猛，能上树掏鸟，也能下河捞鱼。 干得过犯人，斗得过官差，十全十美。 林雪竹谦虚地对自家人点了点头，端起鱼汤，呼噜呼噜喝了起来。 全家人正其乐融融，就听外面响起了马儿叫的声音。 接着，是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 陆默反应最快，飞身而起，直窜了出去。 林雪竹也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她挑开一张草席，朝马车所在的方向看去。 就见马儿的前蹄不安地踏着地，而陆默则拎着一个人，从马车后走了出来。 “卫好？”林雪竹认出了那人。 听见卫好的名字，林成章忍不住皱了皱眉。 “表嫂，她偷东西。”陆默把卫好扔在地上，自己钻进了棚子里。 而卫好则在倾盆的大雨下，浑身湿淋淋地瞪着林雪竹。 林雪竹眼睛都没眨一下，冷淡道：“偷东西，便把她偷东西的手剁了。念她是初犯，就剁一根手指吧。” “好。”陆默说着，捡起了刚才林雪竹扔在地上的刀。 卫好本在瞪人的眼神，瞬间失焦。 她没想到，林雪竹这么狠辣，她不过是偷一次东西，就要被剁手指。 待反应过来，她瞬间慌了神，扭头就想跑。 “剁右手小指。”林雪竹只吩咐了一句。 陆默上前，将卫好按在地上，不顾她挣扎嘶吼，手起刀落。 卫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瞬间惊动了整个营地的人。 “怎么回事？”刚离开不久的刘奎，闻声跑了回来。 见大雨中，一个妇人捂着鲜血直流的手，在地上打滚，他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刚才还念着林娘子给他省了不少事，这马上就惹事了？ 刘奎将目光移到了林雪竹脸上。 林雪竹不慌不忙道：“官爷，这人偷我家的东西，我剁了她一根手指。” “你你你，你这是滥用私刑。”卫好咬牙忍痛道。 “你说对了。”林雪竹丝毫不怵，“我就是滥用私刑，你下次再敢来，我还剁。你手指多了不想要，就尽管来偷。” 卫好几乎要痛晕了，然而还是挣扎着道：“林雪竹，你好狠的心。我家里两个孩子，都快要饿死了，我偷你点东西怎么了？你家那么多东西，就不能给别人分点，就要眼睁睁看着别人饿死吗？” 林雪竹听了她的话，没吭声，扭头看了刘奎一眼，“官爷，她是惯犯。而且她有一点说对了，我家东西多，打我家主意的人也多。我今天要是不收拾她，以后我家的东西就得任偷任抢。所以她的手指，我非剁不可。” 刘奎本来想借这个机会敲打林雪竹一下，以免她行事太过霸道。 但听了卫好的话，觉得她被剁手指一点也不冤。 于是，他挥了挥手道：“既是这妇人屡次冒犯林娘子，林娘子小惩大戒也在情理之中。” 他压低声音，对林雪竹道：“不过，别伤人性命就好。” 林雪竹点头，同样小声道：“剁的是小指，不影响日常生活。” 刘奎扯过卫好，将她扔到众人面前，说道：“此妇人品行不端，本官已查明，现赏她二十鞭，以儆效尤。” 卫好都傻了。 她已经被人剁了手指，怎么还得挨鞭子？ 这些官差，他们都是瞎了心吗？ 然而不容她争辩，已有几个官差上前，将她拎起，绑在一棵大树上。 持鞭的官差抡起胳膊，左右开弓。 那有着倒刺的鞭子落在身上，即便隔着衣物，仍旧能使人皮开肉绽。 卫好叫嚷了一会，渐渐没了声音。 第133章 官差刚解开捆绑她的绳索，她整个人就像个破布口袋一样，摊在了地上。 “娘……”两个半大小子扑在她身上，似懂非懂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知道，娘要出去偷东西。 娘说了，那林家东西多，她拿点也没什么。 他们很快就可以吃饱饭了。 然而，娘却被人打成这样。 林雪竹看了两个孩子一眼，终究是于心不忍，让翠儿装了一包鸭货，送了过去。 两个饥肠辘辘的孩子，看见鸭货，就忙不迭地往嘴里塞。 甚至连骨头都恨不得嚼烂了咽下肚。 他们娘亲的血淌了一地，然而他们的眼中只有食物。 这画面实在太诡异，看得马嬷嬷都忍不住叹气。 林成章幽幽道：“看来，这两个孩子都随了娘。” 林雪竹放下草席，隔绝了全家人的视线，淡淡道：“那么以后就不必再可怜他们了。” 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必会为了利益而不顾一切。 卫好这样三观不正的女人，教育出自私自利的孩子来，一点都不稀奇。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气氛有些被破坏，闷不做声地吃完饭，就各忙各的去了。 女眷们今天睡马车。 陆默不放心，将棚子开了个口，这样能看见马车的方向。 外面，官差们熬了一大锅热乎乎的玉米糊糊，大家正在排队领取。 林成尧叫了蒋琪霜，两人去马车上找了些干姜，胡椒等物，熬了一大锅汤。 喝完了玉米糊糊的人，可以去林家棚子那排队领一碗汤。 热汤下肚，暖意从胃里升腾而起。 这个连绵的雨夜，似乎没那么冷了。 第110章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后半夜，雨停了。 林家人起得很早，他们要把棚子上的草席和麻绳都拆下来带走。 就在一家子忙忙碌碌的时候，顾贞娘扯了扯林雪竹的衣袖，示意她往前看。 林雪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卫好满身狼狈地坐在树下，正怨毒地盯着他们。 “不用理她。”林雪竹只看了卫好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看来，有些人还是没长教训。 “陆默，严大叔。”林雪竹低声说：“今天上路，你们两个赶车，看顾好女眷和孩子。” 她料定，那卫好不敢与她家正面硬刚，可能会在暗处下手。 她家这么多人，还会怕一个妇人不成！ 陆默和严大皆会意地点点头。 严大道：“我去告诉胡一桶他们，让他们也留意着。” “好。”林雪竹交代完，便若无其事地忙活去了。 因为下雨耽误了赶路，因此这一天，官差们带路的速度极快。 不过半天的时间，骄阳就将细雨带来的湿润感一扫而空，天气又变得燥热起来。 午休时间，严大和马嬷嬷等人将需要晾晒的东西取出，该摊开的摊开，该悬挂的悬挂，把两辆马车的车厢外面弄得满满当当。 眼看着林家有这么多东西，却没人敢多看一眼。 连平素里最喜欢凑热闹嚼舌根的人，都乖乖地闭了嘴。 有了卫好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再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起任何心思。 林雪竹对此很满意。 感情和恩惠向来无法对人性产生约束，只有恐惧会。 她就是要让众人对她家怀着敬畏之心，永远不敢造次。 这一天，流放队伍没找到太多能吃的东西。 只有些又老又硬的野菜。 为了安抚众人的情绪，官差用最后一点玉米面熬了糊糊，并承诺明天去建安城采买。 建安城，是庆王的封地中，最繁华的一座城。 因为和京城距离很近，南下进京的人通常会在建安城落脚。 流动的人群带来了巨额的财富。 坊间传闻，庆王富可敌国。 林雪竹摩拳擦掌，对于建安城之行无比期待。 晚间，一家人正在对采购清单进行最后的确认。 突然，元修眼神骤然犀利，和陆默对视了一眼。 陆默旋即弹起，往树林里跑去。 林雪竹意识到事情不妙，眼神迅速从自家人面上扫过。 她的心猛地一沉——文秀清不见了。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人已经跟着陆默跑了。 其他人不明所以，也纷纷起身，追在她后面。 林雪竹到达的时候，就看见卫好握着一根树枝，尖端正对着文秀清的脸。 “娘！”林雪竹着急地喊了一声。 “你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毁了她的脸！”卫好面色狰狞道。 随后赶来的严大等人，见了这场面，当即变了脸色。 “雪竹小姐，大夫人说她要去林子里方便，我们……就没跟着。”严大自责地说。 “算了，人家有意算计我们，防不胜防。”林雪竹让自己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道：“去把官差叫来。” “好。”严大立刻跑开了。 林雪竹冷冷望向卫好，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卫好面露癫狂之色，勾唇邪魅一笑，“我想要你的一根手指头。” 这话一出，林家人拳头都硬了。 林雪竹自然不会如她的意，微微侧头，小声问陆默，“有把握一击即中吗？” 第134章 “我怕伤了文姨。”陆默有些犹豫不决。 林雪竹微微颔首，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这样吧，我给你一筐咸肉，够你和孩子们吃小半月了，你放了我娘。”林雪竹道。 卫好眸光一闪，抽动着嘴角说：“我改变主意了，要想让我放过你娘，你得把两个马车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还得砍下你的一根手指赔给我。” 见她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林雪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谈判之前，都没想好价钱，就贸然干这种绑票的活。 到底是嫌命长呢，还是嫌命长？ 林雪竹淡淡道：“卫好，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做这种蠢事。我们一家十八口，要弄死你简直易如反掌。今天你不管是伤了我娘，还是伤了我，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你。” 这种女人，简直又蠢又坏。 本以为剁她一根手指，能让她长教训，没想到，她竟是个执迷不悟的性子。 对她说权衡利弊，估计会像天方夜谭一样，她根本无法理解吧。 林雪竹道：“你想要我的一根手指，这定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你想要我两个马车的东西，我可以给你。有了这些东西，你和两个孩子都能活下去，你好好考虑一下。” 两个马车的东西，换文秀清的一张脸，简直不要太划算。 这点东西对林雪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卫好却连考虑都没有，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 “我一定要你的一根手指，就像你砍掉我的一根手指一样。”卫好说。 林雪竹有些意外，眼中划过嘲讽之色，“所以，两个饥饿的孩子，只是你做坏事的时候，给自己找的借口？” 虽然她知道卫好人品欠佳，但从未怀疑过她对两个孩子的关切之意。 而现在看来，两个孩子的死活，还不如泄愤来的重要。 “少废话，你娘在我手里，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卫好说着，尖利的木刺又往文秀清的脸上靠了靠。 “你别伤她，有话好好说。”林成章急道：“除了我闺女的手指，你想要什么都行。” “真的吗？”卫好瞬间来了兴致。 林雪竹的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就听卫好道：“那么你把她休了，娶我可好？” 这话说的太吓人了，不仅是林成章，林家所有人都虎躯一震。 林雪竹没想到，这个卫好竟是认真要打她爹的主意，都想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去了。 她正偷偷打量文秀清，想看看她娘对此事有何看法。 就听卫好又道：“林大哥，那天在小树林里，我拉着你的手，你不是也挺开心的吗？”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第111章 在空间里弄个花园 林成章惊恐地望着卫好，一副“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开心来了”的模样。 同时，他发现，夫人看他的眼神骤然犀利了起来。 “夫人，我不是，我没有。”林成章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文秀清丝毫不领情，盯着他冷冷地问：“小树林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钻的小树林？你怎么什么都没跟我说？” 灵魂三问，瞬间就让林成章语无伦次起来。 他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林雪竹，无声表达：闺女，救救爹。 林雪竹无语，好好的绑架，怎么就成了家庭伦理大戏了？ 眼看着再不出手，有人就要没命了。 林雪竹冷冷道：“你有妄想症吧？我爹明显很讨厌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你以为赖上我爹，就能来我家过好日子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几句话，说得卫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她阴恻恻地勾起嘴角，瞄了文秀清白皙的脸颊一眼，道：“林大哥，你不接受我，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吧？我现在就毁了她的脸，这样，你就不会嫌弃我了。” 说着，手猛地一抬，树枝狠狠往文秀清的脸上刺去。 噗嗤一声，鲜血四溅。 吓得女眷们惊叫着闭上了眼睛。 男人们也不忍直视地垂下了头。 文秀清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擦了把脸上的血，身子晃了晃，看起来就要晕倒。 林成章连忙奔过去，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心疼地扶着她往回走。 林家众人慢慢睁开眼，这才发现，血溅当场的人并不是文秀清，而是卫好。 一把匕首插在卫好的脖颈处，她双眼上翻，带着一脸狰狞的厉色死去了。 “表哥！”陆默看见斜侧方，被严大背着的元修，以及他们身边，面色沉沉的刘奎。 他就知道，这么果断的出手，这么精准的时机，定是他表哥无疑。 元修对林雪竹投去赞赏的眼神。 这是他们第一次配合，没想到就这么默契。 她故意激怒卫好，刚好给了他出手的时机。 林雪竹扬了扬眉，对刘奎道：“官爷，刚刚的事你也看见了，我们没有滥杀无辜。” 刘奎手一抬，示意她不用多说。 转身叫人掩埋尸体的时候，他的脸色有些灰败。 遇上这么一号犯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总之，心很累。 “官爷，明天进城，别忘了带上我。”林雪竹善意提醒。 刘奎猛地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脑袋顿时就大了。 第135章 他奋力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一丝清醒。 说道：“明天让马兴和你一起去，买完东西尽快与我们会合。” “知道了。”林雪竹嘿嘿一笑。 还给她配了个苦力，这不是给她创造条件嘛。 卫好的尸身被简单收拾了一下，让她的两个儿子最后看了一眼。 然后，就如林成昆、老夫人和刘伟一样，被草草掩埋了。 她的两个儿子神情有些麻木，仍旧是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林雪竹瞧着这两个小孩的精神状态，只觉得有些不寻常。 但她并未多想，毕竟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林家人多多少少都被刚才的一幕刺激到了，文秀清尤甚。 林成章惴惴不安，一边扶着文秀清，一边解释：“夫人，我与那卫好清清白白，咱们闺女可以作证。那天她莫名其妙跟着我，最后还是闺女把她吓走了。我……” “我知道。”文秀清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当我真的信不过你？我是看闺女与那卫好说话，拖延时间，所以才故意质问你的。” “啊？”林成章懵了，“夫人你……”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难不成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文秀清嗔怪地盯了林成章一眼。 林成章见夫人神态平和，终是宽了心。 他夫人就是机智，在那种情况下，还知道配合闺女演戏。 不像他，简直要吓死了。 生怕卫好发疯，真把夫人的脸毁了。 不过，全家人到底近距离目睹了一场血腥杀戮，心里都不好受。 他们互相搀扶着回到营地之后，文秀清洗了脸，换了衣服。 翠儿和顾贞娘把脏衣服拿去溪边清洗。 林雪竹从空间拿了一些清心丸出来，给全家人服下。 清心丸有镇定安神的功效。 不到半个时辰，全家人就先后睡下了。 林雪竹等周围没了动静，才往卫好留下的那两个孩子处看了一眼。 只见两个半大的男孩，正缩在一块大石头下面，正互相依靠着入眠。 他们神色平静，睡得很沉。 然而林雪竹总觉得，他们平静得实在不同寻常。 难道他们不难过吗？ 还是说，他们根本不会难过。 林雪竹骤然想起一个名词——反社会型人格。 拥有这种人格的人，无法对外界的事物产生同理心。 因此也不会有和寻常人一样的喜怒哀乐。 林雪竹只觉得汗毛倒竖。 这种只存在于“听说”里的人物，她竟然见到真的了。 她思考了一下，把草席搬到元修身边，躺了下来。 如此，心才终于安稳了些。 元修看到她这一举动，并未吭声，只是嘴角勾起了浅淡的笑意。 林雪竹的呼吸渐渐平稳，没用多长时间就睡熟了。 第二天清晨，她照例醒得很早。 想着到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薅的资源，便信步走了出去。 流放队伍扎营的地方，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背后有一片小树林。 林雪竹没去小树林，而是向侧面走去。 走着走着，她发现前方有一个山谷，阵阵花香扑面而来。 林雪竹加快脚步，跑过去一看。 只见漫山遍野的鲜花，正含苞待放。 清晨熹微的阳光和清新的水汽，让一切看起来既清晰又美好。 林雪竹喜欢鲜花，便毫不犹豫地向着花丛奔跑。 所过之处方圆二十米的花，皆被她收入空间中。 不过是个晨练的工夫，一山谷的花被她薅了个精光。 光秃秃的土地，丝毫看不出刚才的繁荣景象。 林雪竹拍了拍手，愉快地转身回了营地。 她要在空间里弄个花园，里面种满各式各样的鲜花。 以后心情不好了，就去花园里赏赏花。 第112章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林雪竹坐在山谷边缘，意识进入空间，将刚刚薅来的鲜花整理了一番。 她很有强迫症的，将同一种颜色的鲜花放在一起，并且按照彩虹的颜色排列。 整理好后，她看着空间里整整齐齐的花圃，十分满意。 她还视察了一下竹林、果园、菜园、药园、菌菇地、鱼塘等。 见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更加满意了。 今天想吃大樱桃，她便去果园里，摘了半筐大樱桃。 她犹记得，这颗樱桃树移进空间时，上面的果子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而现在，经过灵泉水的浇灌，那果子大的都快赶上乒乓球了。 感觉吃几个就能饱。 林雪竹意识从空间出来，便忍不住，往嘴里炫了好几个。 大樱桃又甜又脆，汁水在口中爆开，她的心情顿时好上加好。 正高高兴兴地往营地走，她的余光突然瞥见一旁的大石头边，露出了一截衣角。 她疑心有人跟踪她，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啪嗒一声，有东西落地。 林雪竹走过去一看，就见卫好的两个儿子，正用手按着一个藤条筐。 大点的那个小心翼翼地将藤条筐翻开一条缝，将手伸了进去。 掏了一会后，他从里面抓了个小麻雀出来。 原来是两个孩子起得早，正在抓鸟玩。 第136章 林雪竹也没在意，刚要走，就听见麻雀一声惨叫。 是那大儿子生生将鸟的翅膀掰断了。 他面无表情，又将那麻雀的尾羽整个撕了下来。 小麻雀疼得奋力挣扎，却换不来两个小孩的丝毫同情。 他们两人四手，很快把小麻雀一身羽毛都撕了个干净。 可怜的小麻雀像一块刚切下来的肉，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这时，那大儿子才双手一个用力，扭断了它的脖子。 林雪竹只觉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竖。 遇见野猪和狼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恰在此时，两个小孩都看见了她。 他们抬头，用两双没有情绪的眼睛望着她。 林雪竹勉强笑了笑，“你们饿了吗？要吃烤麻雀吗？” 两个半大孩子有些迷茫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林雪竹：明白了，他们就是单纯想抓个活物折磨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这种小孩长大以后，会不会变成恶魔？ 林雪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姐姐，你有吃的吗？”大些的男孩问。 林雪竹想了想，还是从背筐里抓了两把大樱桃，放在他们手里。 这俩孩子会不会成为恶魔，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 她可以不主动管他们的死活。 但是，他们在问她要吃的。 她没法做到视而不见。 两个孩子狼吞虎咽地将樱桃塞进嘴里。 红色的汁水从他们的嘴角溢出来，染红了他们衣裳的前襟。 然而他们不管不顾，依旧不断地往嘴里塞樱桃。 直到他们的嘴里再也塞不下了。 林雪竹不想再看这样的情景，转身离去。 刚回到自家营地，就见马兴冲她走了过来。 “林娘子。”马兴压低了声音说：“我们要出发去建安城了，你现在跟着我走，尽量不要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好。”林雪竹将背筐递给元修，示意他转告家里人一声，就跟着马兴走了。 他们俩坐的是官差的马车，路上，林雪竹将头发挽了个男子发髻。 她穿的是短衫和裤子，再戴上草帽，看起来就像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马兴对她介绍道：“我们从建安城南城门进去，采买结束之后，从北城门出来。队伍里的其他人还要继续赶路，所以我们要在三个时辰之内完成采买。” “明白。”林雪竹盘算着，三个时辰足够了。 刘奎派出了四个官差和两辆马车，除了马兴负责盯梢林雪竹之外，其他三人负责采买。 到了城门口，林雪竹给三个官差一人塞了十两银，让他们买茶喝。 三个官差拿了银子，眉开眼笑地拍了拍马兴的肩膀，走了。 林雪竹等他们走远，又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给了马兴。 马兴想要推辞。 林雪竹道：“一会帮我选两匹好马，这是给你的辛苦费，你不收的话，我都不好意思求你了。” 马兴听了这话，才把银子收下。 对于他来说，这五十两银，可是他好几年的俸禄。 有了这笔银子，他不仅能给爹娘养老，还能给自己娶个媳妇。 因此，他心里更加感激林雪竹了。 两人直奔马市。 一路上，林雪竹都在观察建安城的风貌。 她发现，好多店铺都挂着“周记”的牌匾。 周家的生意，不仅涵盖了老百姓的衣食住行。 甚至还涉足牙行、钱庄、当铺等领域。 看起来，只要是赚钱的，他们都做。 要不是林雪竹知道，周家的大本营在江南，差点就要以为，这里是周家的大本营了。 进了马市，马兴尽心尽力地为林雪竹挑了两匹好马。 一匹纯黑，一匹棕色。 林雪竹虽然不懂马，但她知道，挑牲口首先要看牙齿。 所谓牙好胃口就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其次看皮毛。 皮毛油光发亮，说明主人饲养的好。 马兴给她挑的两匹马，不仅牙口好、皮毛亮，还身强体健，精神气十足。 当然，价格也很贵。 一匹马就要将近一百两。 但这对林雪竹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她连讲价都省了，直接付钱。 有了马，还得配两个车厢。 马兴有些为难，“林娘子，头儿不是答应你可以买一辆马车嘛，这买了两辆，怕是不好交代。”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林雪竹堂而皇之地说：“回去以后我自己跟他解释。” “行吧。”马兴也不好说什么。 一来，他也想让林娘子家过得好些。 多一辆马车，就少几个人受罪。 二来，他知道林娘子是个有本事的。 这事要让他办，肯定办不成。 但林娘子可就不一样了，林娘子什么事都办得成。 两人去了车行，迅速挑好两辆车。 付了钱，就有伙计帮着把车套好。 律法中，对不同阶层的人，可以使用的马车规格有明确规定。 平民老百姓自然是最低规格。 所以，林雪竹只能从这个规格里，选两辆最大最好的。 第113章 有钱人好的就是声色犬马那一套 第137章 “林娘子，要买什么东西，咱们快点去。” 马兴一人牵着两辆马车，在建安城的大街上分外显眼。 林雪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和一包银子，递给他道：“麻烦你，上面的东西帮我买一买，我还有别的事得去办。” 说完，她扭头就走。 马兴有心追上她，但两辆马车要掉头谈何容易。 他错愕的工夫，林雪竹已经没了影子。 马兴惆怅地望了望天。 他有些理解，林娘子为什么要给他五十两银子辛苦费了。 那单子上列的一大串东西，都要买齐的话，剩下的两个时辰都不一定够用。 行吧，他得了林娘子那么多好处，为她办点事也是应该的。 不过，林娘子急急忙忙离开，到底是有什么事要忙啊？ 马兴满肚子不解，但为了不耽误买东西，只能赶紧往最近的一个店铺走去。 林雪竹成功甩脱马兴，就奔着她之前看好的周记钱庄去了。 周记的产业虽然众多，但任何一家店铺都离不开周记钱庄。 她觉得，周记钱庄的地位，一定高于周家的任何产业。 于是，她快步来到周记钱庄。 那是一座三层小楼，外观简单质朴。 可见，周记的当家人十分知情识趣。 明白越是泼天的富贵，越要低调不惹眼的道理。 林雪竹进入钱庄，眼睛上下左右环顾了一圈。 这工夫，就有小伙计跑了上来，殷勤问道：“公子，请问是要存银还是兑银？” 这一声公子，叫得林雪竹颇为自得。 看来，她打扮打扮，还颇有种雌雄莫辨的气质。 她道：“你家掌柜呢？” 伙计愣了一下，旋即堆了笑脸道：“掌柜在三楼理事，公子找他有何事？” 林雪竹不紧不慢掏出玉牌，在伙计面前晃了晃，并不吭声。 她不知周家深浅，多说多错，还是先观望一下比较好。 伙计看了玉牌，顿时一个激灵，神色殷勤中带了惶恐。 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贵人到来，麻烦贵人在此等候，小的这就去找掌柜的。” 说着，让林雪竹坐下歇息，就忙不迭地跑了。 林雪竹落座不一会，就听楼梯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人未到，声先至。 “小的不知贵人来了，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林雪竹看见，一个身材纤瘦的中年男人从楼梯上下来了。 她坐着没动，只微微颔首。 中年男人含笑上前，拱手拜道：“下面的人没见识，看了公子玉牌只知道是贵人，却不知是何等的贵人。公子可否，将玉牌给小的看看？” 这话说的客气，但言下之意，就是要核实林雪竹的身份。 林雪竹神色淡然，慢悠悠将玉牌递了过去。 中年男人双手接过，放在眼前仔细地看了半天，又用殷勤而不失谨慎的眼神观察了林雪竹半天。 这才笑道：“原来是少爷。” 不过，传闻中少爷其貌不扬，长相甚至有些寒碜。 可眼前的这位公子，样貌清秀，风神俊朗，和传闻全然不同。 中年男人只犹豫了一瞬，便将这个念头丢到一边。 他只认玉牌，玉牌没错，人就没错。 林雪竹听了中年男人的话，十分开心。 她来的时候，准备了各种说辞，以应对不同的情况。 没想到这块玉牌如此好用，让掌柜的直接把她认成了周申义。 她说：“我这次出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找寻药材。另外，家父还让我顺便巡视各地产业，以便多加学习和了解。” “明白。”中年男人说道：“那不知少爷打算从哪里开始了解呢？” 林雪竹学着周申义的样子，倨傲地说：“就从你这里。” 中年男人浑身一抖，语气更加陪着小心，“少爷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们都配合。” “先看账吧。”林雪竹直入主题。 中年男人一愣，有些犹豫，“想看账必须有老爷亲自盖章的批条，少爷你……” 林雪竹眉峰一挑，点头道：“懂了，我还得回家一趟，管我爹要个批条。” 见她神色不悦，中年男人慌了。 想想，这偌大的家业，将来不都是少爷的。 别人查账需要拿老爷的批条，少爷他本身就是东家呀。 于是，他吩咐伙计道：“你去准备茶水点心，我带少爷去看账。” “是。”伙计一路小跑着走了。 “少爷请移步。”中年男人恭敬地说。 林雪竹跟着他的脚步，往楼上走。 中年男人介绍说：“我们钱庄一楼是招待普通客人的，二楼是招待城中权贵的，三楼是存放账本和契约等物的地方。少爷咱们去三楼，想看什么您随意。” 林雪竹应声，跟着他去了三楼。 中年男人从怀中摸出钥匙，打开门。 林雪竹一看，好家伙，这一屋子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着的书册数不胜数。 真要是想看，怕是几天几夜都看不完。 林雪竹道：“我想看最近三个月的。” “没问题。”中年男人将她带到一个架子前，说道：“最近三个月的，都在这了。” 林雪竹随手拿起一本，迅速翻看。 第138章 见里面果然记录着各个店铺的银钱入账，以及这些银钱的流向。 她发现，周记在建安城赚到的六成银钱都进了庆王府。 剩下的四成，则用作成本。 也就是说，周记把整个建安城的生意利润都给了庆王。 林雪竹粗略估计了一下，每年少说也得有五、六万两白银。 然而，这还只是建安一座城，并不是庆王从周家获得的所有。 “咱们生意能有六成利吗？”林雪竹问。 六成利，这在古代应该算得上是暴利吧。 毕竟这时候流通的货币是真金白银，物品的售价没有那么虚高，利润也不可能有六成。 听她这么问，中年男人眼中露出钦佩的神色。 拍马屁道：“不愧是少爷，一眼就看出来了。” 说完，他压低声音道：“其他的都好说，咱们建安城最赚钱的，就是赌场和青楼。” “一本万利？”林雪竹语带嘲讽。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可不是，这建安城人来人往，有钱人好的就是声色犬马那一套。” 第114章 看看最后谁是人谁是鬼 林雪竹见中年男人颇为自得，大有和她探讨一番的趋势。 连忙截断他的话头，问道：“这庆王拿了我们这么多钱，都干什么用啊？” 中年男人兴高采烈的神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难得有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他陪着笑道：“这事少爷都不知道，小的就更不知道了。” 林雪竹也笑，说道：“我逗个乐子而已，你别太当真。这皇家的事，咱们普通老百姓谁敢管。好了，我看完了，你把这门锁上吧。” 她说着，迈步出屋。 眼看着中年男人上了锁，她意念一动，直接把里面的东西都收进了空间。 这周家的账本，值得好好研究一番。 “带我去银库吧。”她说。 中年男人会意，主动介绍道：“少爷，咱们周记钱庄的银库，是全城中防备最森严的地方。说句僭越的话，就是跟庆王府比，也不遑多让。” 林雪竹不接他的话，只沉默着往前走。 中年男人殷勤地为她引路，两人从一楼走到后院，进了一间偏房。 “这是小人的书房。”中年男人将门闩上，狡黠一笑，说道：“银库的暗门就藏在这里。” 说着，他将书架上的一个古董花瓶轻轻一转，书架打开，露出一条狭长的楼梯。 “少爷，这边请。”中年男人拿着火折子，恭敬地在前方带路。 林雪竹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待他将沿路的油灯点燃后，才继续往前走。 楼梯很长，说明这个地下银库挖得很深。 从这一点上看，的确是用心了。 楼梯下，一丈长的走廊尽头，有个用铁链重重上锁的大铁门。 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钥匙，开了锁，带着林雪竹走了进去。 里面又有五个大铁门，每一个都落了锁。 中年男人问：“少爷，需要进去看看吗？” 林雪竹道：“你先给我说说，这五个门里都有什么。”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莫名兴奋了起来。 解释道：“这五个门里，只有一个是真正的银库。还有一个，是通往庆王府的密道。另外三个，都是机关暗器。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摸到了这里，十有八九有去无回。” 林雪竹不动声色，想用意念将铁门里的东西收了。 没想到，试了一下竟毫无反应。 林雪竹暗暗吃惊。 这样的情况，无非就是物品的距离和她超过了二十米。 如此说来，这个银库还真的藏的很深。 “真正的银库里也有暗器吗？”林雪竹问。 中年男人意识到自己没有解释清楚，立刻面露愧色。 连忙道：“有的，无论是真银库还是假银库，都要先通过一条走廊，那走廊里就是暗器。” “打开真银库，我看看暗器。”林雪竹吩咐道。 “少爷您跟在小人身后，以免误伤。”中年男人说着，用钥匙开了其中一个门。 果然，里面有一条幽深的走廊。 走廊尽头，又是一个大铁门。 中年男人指了指走廊的正中心，说道：“一旦有人踩了那里，就会从天上掉下一块插满匕首的木桩。木桩有两丈长，和这走廊一样宽。便是长了飞毛腿的人，也得被刺成血葫芦。” 中年男人说着，率先迈步走了过去，在走廊中心附近停了下来。 林雪竹等他停住脚步，才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中年男人抬头，指了指头顶，“少爷你看。” 林雪竹抬头望去，果然见上方一丈处，悬满了匕首。 她暗自咂舌。 这么严密的防守，设下重重阻碍，银库里得有多少存货呀。 她用意念试了试，果然能往空间中移入一些金银了。 只是，那并不是全部。 这时，中年男人在墙壁上按了一把，头顶发出咔哒一声。 林雪竹心猛地一跳，下意识抬头去看。 只见墙壁两端伸出一排木齿，将那插满匕首的木板拦住了。 “少爷，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过去了。”中年男人说着，带头向前走去。 林雪竹跟着他，一路来到银库外。 第139章 她意念一动，大肆搜刮起来。 方圆二十米的范围，足够她把整个银库收入空间。 见中年男人又要掏钥匙，她出言阻止道：“不必了，我只看看银库的防范措施，并不需要真的进去。” 中年男人呵呵笑着，又问：“那少爷还有什么别的想看的？” “其他那几个门里的机关暗器，也跟这个门里一样吗？”林雪竹问。 中年男人回答：“不一样，不过每一种机关暗器，都足以让人有去无回。” 林雪竹做出一副放心了的样子，赞许道：“你做事倒让人放心，周记钱庄有了你这样的掌柜，我爹和我都可高枕无忧了。” “少爷过奖了。”中年男人嘴上谦虚，面色倒颇为自得。 林雪竹该看的看了，该拿的拿了，便打算离开。 中年男人一路让着林雪竹，把她送到了门口。 见林雪竹独自迈步就要走，他疑惑道：“少爷出来，没带着人吗？” 林雪竹不慌不忙回答：“我这次是低调出行，就带了一个小厮。他本是驾车的，但我看咱们周记的店铺遍布大街小巷，坐马车反倒不如走着方便，就让他把马车送回去了。” 中年男人觉得此话有理，拍马屁道：“少爷说的是，这建安城里的生意，不说全是我们周家的，也有八成以上跟我们周家沾点关系。少爷回去，务必向老爷美言几句，小的不胜感激。” 林雪竹没回他的话，直接走了。 伙计目送着林雪竹的背影，对中年男人道：“少爷来建安城，怎么咱们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少爷定是要住自家客栈的，会不会是一口金那家伙故意隐瞒？” 中年男人瞪他一眼，鄙夷道：“要不你干了五六年还是个伙计呢，没听少爷说，他是低调出行吗？这要是提前告诉，还怎么杀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一口金那家伙背着东家搞了那么多小动作，说不定少爷就是来查他的。” 伙计恍然大悟，对中年男人竖起了大拇指，“还得是掌柜的你，就是看得通透。” 中年男人自得道：“哼，少爷来过的事，咱们也要守口如瓶。且叫他查去，看看最后谁是人谁是鬼。” 第115章 庆王殿下，我们夫妻好苦 林雪竹出了周记钱庄，便快步往周记酒楼而去。 根据书中所写，这个周记酒楼的掌柜外号一口金，因其镶了满嘴大金牙而得名。 这个一张嘴就闪闪发光的掌柜，是庆王安插在周记的眼线。 作为酒楼的掌柜，他不仅人脉广、消息灵通，还与周家的掌权人，也就是周申义的父亲关系匪浅。 在庆王野心勃勃的时候，他为庆王搜集了不少小道消息，对庆王的炮灰大业贡献良多。 林雪竹决定去会会这位一口金。 周记酒楼十分好找，是建安城最高大豪华的商铺。 远远的，林雪竹看见它那青绿色的屋顶，凌驾于一众灰色屋顶之上，在阳光下分外显眼。 大门上，烫金的“周记酒楼”四个字闪闪发光。 林雪竹提步进去，就有小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 “公子里面请，请问是一个人还是等朋友？”小伙计问。 “一个人。”林雪竹回答。 小伙计笑呵呵道：“一个人的话，楼上请。” 林雪竹狐疑，环顾四周，见都是普通的四方桌椅，略有些摸不到头脑。 “为什么要上楼？”林雪竹问：“这里不能坐吗？” 小伙计笑呵呵的，“公子，一个人坐在这里未免孤单，楼上有更清净的地方。” 林雪竹更加摸不到头脑。 这酒楼的掌柜莫不是从“水里捞”穿越来的吧？ 还知道给独自前来的客人安排单间，以免社死？ 她见小伙计已噔噔噔地上楼，只能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她料想着以一口金和周家掌权人的关系，十有八九是见过周申义的，所以便没拿出玉牌。 小伙计将她带到一扇门前，殷勤道：“公子先进去等等，小的这就为公子上茶。” 说着，将门推开，比了个“请”的手势。 林雪竹想看看，这家酒楼如此不寻常，是有什么猫腻，便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 小伙计将门轻轻关上。 林雪竹环顾四周，见这个雅间十分宽敞。 左边有一扇屏风，屏风后是卧榻和小几。 右边有一副珠帘，珠帘后摆着古琴和琵琶，还有一个半尺高的台子。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里还陈列着不少精巧的摆设，看起来热闹却不拥挤。 林雪竹打量着这屋子的规格，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笑了。 就算想强行给小伙计安个看人下菜碟的罪名都不行。 她被带到这里，固然是有原因的。 林雪竹去推房门，却发现推不动，门似乎被闩死了。 她转身就把窗户打开了，往下一看，二楼的高度，她勉强能翻下去。 于是，她动作奇快的，将屋里能看见的床幔纱帘什么的都薅了下来。 首尾相连系紧，做成了很长的一根粗绳子。 一端绑在桌子腿上，另一端绑在腰上。 将桌子卡在窗框上，狠拽了两下，试验牢固之后，才往窗外翻。 然而，在她一只脚踏出窗框，一只脚还在屋里的时候，门开了。 第140章 小伙计带着个二十多岁的富贵男人，正一脸错愕地望着她。 林雪竹想起钱庄掌柜说的话，瞬间福至心灵。 怪道小伙计要把她带到这雅间里，原是见她有几分姿色，想给她拉个皮条。 呵呵，把上门吃饭的客人直接卖了，可不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而且，她现在是男装打扮，小伙计带来的又是一位男客。 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林雪竹二话不说，继续往外翻。 小伙计回过神来，连忙跑到窗边阻拦，“公子，你要干什么啊？危险，赶紧上来。” 说着，就去拉林雪竹腰上的绳子。 林雪竹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巴掌呼过去。 小伙计来了个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体，被打得眼神都涣散了。 林雪竹顺势将小伙计推向那二十多岁的富贵男人，抓住床幔，两脚一松，身子便往下滑。 她滑到半路时，见富贵男人从窗户中探出头看，笑望她道：“弟妹，你我二人长久未见，何须如此？” 林雪竹猛地抓紧床幔，身子在半空中一顿，脑袋里轰隆隆地炸响。 弟妹…… 庆王？ 她不可置信地仰起头，看了那富贵男人一眼。 嗯，那货眉目与元修是有几分相似，但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庆王殿下？”林雪竹试探着叫了一声。 庆王温和一笑，“弟妹记起本王来了？当年你与修弟大婚，本王还入府吃了杯喜酒呢。” 林雪竹木然道：“不记得，吃喜酒的时候只有新郎宴客，我盖着红布在屋里坐着呢。” 哼，别以为她没亲自结过婚，就不知道古代的嫁娶风俗。 庆王被她一怼，顿时满脸尴尬，勉强笑道：“弟妹就要这么与本王说话吗？” 林雪竹翻了个白眼，“那你拉我上去啊。” 庆王又被她怼无语了，赶紧招呼小伙计，“快，把她拉上来。” 小伙计揉了揉火辣辣的脸颊，一条腿蹬着墙，使了吃奶的力气，才把林雪竹拉上来。 林雪竹翻过窗框，在地当中站定，拍了拍身上的灰，将目光望向庆王。 都跑到酒楼里堵人了，这货一定是有啥幺蛾子要搞。 “弟妹，坐。”庆王脸上笑容不变，伸手让了一把林雪竹。 林雪竹看他那个笑面虎的样子，根本没打算跟他客套，抓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庆王在她对面坐定。 小伙计很有眼色地关上门出去了。 林雪竹慢悠悠倒了一杯茶，庆王伸手去接，林雪竹直接把茶杯送到嘴边，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那牛饮的气势，让庆王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鄙夷。 他收回手，笑道：“弟妹，这一路上，你与修弟可好？” “这茶不错。”林雪竹答非所问，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庆王被人忽视，仍笑容不减道：“弟妹既喜欢，呆会让伙计给弟妹带上一包回去。” 林雪竹并不搭腔，自顾自说道：“我与夫君自打上路以来，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我还好，夫君一个残障人士，不仅自己无法走路，还要拖累别人背负他前行，实在是难上加难。庆王殿下，我们夫妻好苦。” 第116章 什么档次，还想跟她斗智斗勇 庆王把林雪竹拦截在这里，本是想向她探探口风的。 没想到，她倒认真诉起苦来了。 只不过，从她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神情，丝毫也没看出她苦在哪里。 “弟妹，本王知你与修弟辛苦。你放心，本王回头就让人和官差知会一声，这一路上不为难你们便是。”庆王假惺惺道。 林雪竹心中不屑，故意装作听不懂似的，强调说：“官差本也没为难我们呀，我说的苦，就是单纯的条件艰苦而已。” 庆王被她怼的又是好一顿无语，半晌才道：“那晚些，本王让人给你们送些辎重过去。” “谢庆王。”林雪竹的笑容，就像冰消雪化的春天，明媚不已。 她倒是不差庆王的那点东西，不过想恶心他一番罢了。 对付这种自作聪明的选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无限装傻。 装到连人话都听不懂，让对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哼，什么档次，还想跟她斗智斗勇！ 眼瞅着庆王语气转了个弯，又要起话头。 林雪竹连忙道：“庆王殿下，我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要跟官差会合了。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毕竟你是富贵闲人，我还得流放呢。” 庆王一口老痰卡在嗓子眼，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合着他啥也没说呢，就被她坑了一笔，她现在还想拍拍屁股走人？ “弟妹留步。”庆王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 林雪竹见他严肃起来，装作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起到一半的屁股，又颤巍巍地落了回去。 然而她还是不说话，就等庆王自己开口。 有那么一会，庆王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等他平复好了，才开口道：“弟妹，若本王将你扣在这，你可就要背负逃跑的罪名了。” 林雪竹浑身一颤，反问：“那你扣我干嘛？ “当然是因为，弟妹你不听话了。”庆王露出了本来的嘴脸。 阴险的样子，让林雪竹直呼专业。 第141章 不过，她一点也不怕。 别说是庆王这种菜鸡，就算来个拿大刀的，她也能对付。 她要的就是庆王破防。 这样，掌握主动权的人就是她了。 “你，你想干什么？” 林雪竹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身子往后缩了缩。 庆王对她的反应感到十分满意，眼中射出鄙夷的光。 阴飕飕道：“本王的皇兄，也就是当今皇上，丢了些东西，应该是被你夫君拿走了。如果你能帮本王查出他把东西藏在哪，本王就可以让皇兄赦免你们全家人的罪，甚至如果你爹还想当官，也不是不可以。你叔叔是个郎中吧？他想不想进太医院？还有你那个堂弟，他应该也不想小小年纪，就顶着罪人的名号过一辈子吧？” 庆王用高高在上的态度说完，打量了林雪竹一眼。 见林雪竹目中似有动摇的神色，他在心中冷哼一声。 蠢女人，等他查出国库的下落，第一个就杀了她全家。 不过是一群蝼蚁，哪值得他费一丁点心思！ 林雪竹沉默半晌，弱弱问道：“皇上他，丢了什么东西？” 庆王眼睛一眯道：“你不用知道。” 林雪竹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嘴角。 这个二五仔，到底也不敢说狗皇帝把国库弄丢了吧？ 她强压下想笑的冲动，继续装柔弱，“可我都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又如何帮你查？” 庆王道：“你只需把元修的一举一动记下来，等本王派人跟你联络。至于东西在哪，本王自己会分析。” “好。”林雪竹一口答应，又道：“那你承诺给我的辎重呢？” 庆王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妇。 要不是还指望着她监视元修，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一个时辰之内，我会让人送到城门口。”庆王不屑地说。 林雪竹起身，对他行了个礼，心满意足道：“谢庆王。” 庆王看都没看他，直接出了屋。 林雪竹透过窗户，见他上了马车，便迅速下楼去。 “公子慢走。”小伙计依旧热情。 林雪竹白了他一眼，一路打听着，抄小道去了庆王府。 而庆王的马车，因为要走宽敞的大道，不得不绕了一大圈。 等回到庆王府的时候，林雪竹已经在这里等了一盏茶的工夫了。 庆王从马车出来，看见林雪竹，内心瞬间划过一丝异样。 这女人怎么在这里？ 他目光阴鸷，不悦问道：“你来干什么？本王说了把辎重送到城门处，就一定会信守承诺。难不成，你以为本王会赖你那点东西？” “不是的。”林雪竹笑嘻嘻地解释道：“你刚才离开以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才跑来找你的。” 庆王以为她想起了什么线索，两眼放光地问：“什么事？” 林雪竹道：“你刚才说，将来会派人与我联系。但我想着，此事事关重大，未免中间出什么差错，你还是给我一个信物为妙。这个信物最好是一对，并且还不能太引人注目。这样等我和你的人接头的时候，就能互相辨认身份了。” 庆王听到这里，已经十分不耐烦。 他冷冷道：“本王派人找你，你等着就是，要什么信物！” 林雪竹若有所悟道：“这么说，不管是谁，只要打着你的旗号来找我，我都可以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庆王浑身一凛，觉得她说的极其有道理。 这等机密之事，虽然他们谈话的时候，他已让人在周记酒楼做了严密的防范，但仍要警惕隔墙有耳。 尤其是兖王那个蠢货。 虽然被狗咬了个半死，但听说，那个蠢货仍然没死心，想在皇兄面前立功劳。 庆王扫了一眼林雪竹，鄙夷道：“你等着，本王这就进去找。” 林雪竹却突然弯下腰，往他身后躲。 那仓皇的神情，把他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庆王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抽刀的手。 林雪竹猫着腰，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官差，那边有官差。要是被他们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保不齐我夫君就会知道。到那时，我还怎么套他的话！” 第117章 被庆王请去府里说了会子话 庆王听说附近有官差，下意识将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 果然看见一个官差打扮的人，牵了两辆马车，正手忙脚乱地往这边走。 “快，进府。”庆王对着林雪竹一声招呼。 林雪竹嘴角微勾，忙在他的掩护下，十分配合地进了庆王府。 谢谢马兴的及时出现，嘿嘿。 林雪竹疾步往里走，眼睛却不住地四下观察。 如今她空间里的东西太多了，不能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收。 要拿，就得捡紧要的拿。 比如说，私库里的金银，书房里的密函，以及，卧室里有损声誉的小物件…… 林雪竹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往空间里塞东西。 反正等庆王发现的时候，她都跟着官差出城了。 便是庆王怀疑她，也万万想不到，她还有隔空取物的能耐。 庆王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不满地看了一眼林雪竹，道：“你还跟着？” “不然呢？”林雪竹反问：“难不成我还能从正门出去，再跟官差撞个满怀？” 第142章 庆王无语。 这女人怎么这么多说辞？ 林雪竹又道：“府上有没有后门？我一会偷偷溜出去。” 庆王既反感又无奈，只好不做声。 又走了一会，庆王再次停住了脚步。 林雪竹抬头一看，匾额上写着“博古斋”三个大字。 便推测是书房到了。 “你等着，我进去找个东西。”庆王说完，自顾自进了书房。 不一会，他从里面拿了两根木钗出来，递给林雪竹。 林雪竹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有些疑惑。 这俩木钗是个什么造型呢？ 要说没有造型吧，它们还处处透着刻意。 要说有造型吧，又实在随意到看不出来。 “这……”她无语凝噎了。 “这是本王闲来无事的雕刻作品。”庆王说道。 林雪竹毫无灵魂地夸赞道：“哦，那还挺鬼斧神工的。” “你拿一支吧，另外一只的样子，你记好了。”庆王吩咐道。 林雪竹心里只有一句呵呵哒。 这么难看的雕刻作品，的确是世间少有。 她根本用不着刻意去记。 不过，她还是故作认真地看了好一会。 在这段时间里，她把庆王书房中的某些纸质物品收进了空间。 并且，她惊喜地发现，这个书房，也是庆王的藏宝房。 那三尺厚的墙壁里，砌满了金砖。 书房的地下部分，还藏着数不清的宝物。 甚至有一尊翡翠观音像，比国库里的还要大些。 林雪竹毫不手软，把这些东西通通搬进了空间。 然后，她将一支木钗还给庆王，道：“那我告辞了。” “来人，送她从后门离开。”庆王一声令下。 想了想，又不怎么放心，举步跟了上去。 庆王府的后门，开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 林雪竹出了门，便一溜小跑撤了。 庆王一直站在门口，确认无人发现她的踪迹，这才关门回到府内。 林雪竹看见一条岔路，就拐了进去，不多一会，便回到了主街。 接下来的时间，她随心情拜访了几间周记的店铺。 正走着，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纸片人！ 林雪竹连忙闪身到离她最近的一间店铺里，待周申义走过，她才悄悄跟了上去。 周申义行色匆匆，根本不知道后面有人盯梢。 林雪竹看他前进的方向，应该是奔着周记钱庄去的。 得，有好戏看了。 林雪竹快走几步，去了钱庄对面的一个茶铺。 茶铺的一张桌子上，坐着几个壮汉。 林雪竹便在他们后面的桌子坐下了。 她一身男装打扮，头上还戴了帽子，根本不怕被周申义认出来。 她眼看着周申义进了钱庄，被小伙计殷勤招待。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又被赶了出来。 “你们这一屋子无知鼠辈，将来我一定告诉我爹，让他重重责罚你们！”周申义脸色苍白，气得浑身发抖。 小伙计啐了他一口，不屑道：“就凭你，还想冒充我们少爷？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噗！ 林雪竹一口茶喷了出来。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看周申义骂骂咧咧地又去另一家周记商铺找虐，林雪竹站起身，往约定好的城门口走去。 时辰差不多了，估计马兴应该买完东西，正在门口等她呢。 林雪竹加快了脚步。 果然，在她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就见马兴牵着两辆马车，正望眼欲穿地等着她。 另外，还有一个府兵模样的人，也牵了辆马车，站在马兴旁边。 林雪竹忙把庆王给的木钗插在了发髻上。 “这位就是林娘子。”马兴对府兵说。 府兵立马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林娘子，庆王殿下听闻流放队伍行至建安城外，特意命我给你们送些东西。既然林娘子就在城里，我便将东西转交，回去复命了。” 林雪竹做出一副感动不已的神情，说道：“那麻烦你，替我表达对庆王的谢意。” “好。”府兵说完，将缰绳递给林雪竹，自顾自走了。 这番操作，看得马兴和其他官差一愣一愣的。 这元修和林雪竹，走到哪个王爷的地盘，就有哪个王爷给送东西。 他俩真的是朝廷要犯吗？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林雪竹笑容满面，对几个官差说：“官爷，我这马车有点多，回程的路上，还得麻烦几位官爷。” 说着，假装去庆王给的马车上翻找了一番。 又取出几十两银子，给几人分了。 几个官差都很满意。 这一趟出来，差事办了，酒喝了，还得了不少银子，值！ 不过…… “林娘子，你刚刚去哪了，怎么没跟马兴在一起？”一个官差狐疑地问。 刘奎让林雪竹来建安城的条件，就是她必须接受马兴的监视。 可是这两人明显是分开走的，而且林雪竹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啥也没买。 他们怕惹麻烦，还是要问清楚情况的。 林雪竹见马兴紧张地看着自己，小手一挥，大大咧咧道：“我被庆王请去府里说了会子话，这不是才被放回来嘛。” 第143章 话音落地，几个官差都傻眼了。 庆，庆王？ 第118章 庆王硬要送 “林娘子，庆王跟你说什么了啊？” 官差们消化了林雪竹的惊天发言，并且出了城后，一个年纪颇轻的官差小心翼翼地问。 他倒不是想打听庆王的事，只不过实在太好奇了。 要说兄弟之间送送东西，是为了在外人面前表亲善的话。 把弟媳妇拉到府中说话，就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了。 林雪竹神秘一笑，反问：“你真的想知道？” 有人听出不对劲来，想出声阻止，但年纪小的官差已经先一步点头了。 余下的人心一沉：完了！ 就听林雪竹压低声音道：“庆王跟我说，就在我们押解出京的那天，国库失窃了。” “啊？”所有人皆大惊失色。 那几个反应过味的，恨不得当场戳聋自己的耳朵。 这种事，知道了真的不会死吗？ “林娘子，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有人迅速道。 “为什么啊？”年纪小的官差问。 那人拧着他的耳朵，将他拽到身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年纪小的官差立刻面如死灰，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林雪竹见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轻松道：“这里只有我们几个，谁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再说，国库失窃的物品一天不追回，你们就一天没有消停日子过。等回了京城，不还是要四处追寻失窃物品的下落？” 几个官差听了这话，觉得有些道理。 有人道：“但愿我们回京之后，这案子已经破了。” “不好说啊。”林雪竹故作深沉道。 “此话怎讲？”年轻的官差问。 其他人也是一脸求知若渴的神色。 林雪竹不慌不忙道：“庆王与我说，失窃的是整个国库里的东西。你们想想，普天之下，哪个贼有那么大能耐，能把那么多东西都偷干净？” 林雪竹抛出问题之后，将目光从几个官差脸上扫过。 有句话说得对，一个好的老师，就要让学生们养成自主思考的能力。 如此说来，她还真是个当老师的料。 果不其然，在她的提问之下，有个官差道：“我师父跟我说，国库里的东西，就算我们大理寺的人全部出动，也要搬上个一年半载才能搬完。更何况，我们出京之前，还有为数不少的权贵之家也失窃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偷这么多东西，要不那贼不是人，要不根本没有贼。” 第一种可能，他们没离京时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但传言归传言，这种鬼神之事，到底没人真的见过。 那么就剩下第二种可能了。 如果国库没失窃，那么贼喊捉贼的，岂不就是当今圣上了？ 这个想法，让几人的身体毫无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对方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啊，可不兴这么想啊。 林雪竹看几人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感到十分有趣。 虽然只有她知道，这两种推测都不是事实。 但站在她的角度，无论哪种推测，都是对元修有利的。 就让这些小可爱慢慢张开想象的翅膀吧。 狗皇帝不得人心才好，他不配！ 几个官差不说话了，林雪竹也没再吭声。 几人走到城外空旷的土地，便一人一辆马车，往流放队伍前进的方向赶去。 天擦黑的时候，他们终于追上了队伍。 此时，各个小分队结束了觅食，都燃起篝火，准备吃饭。 林雪竹他们回来的时候，刘奎最先发现这明显壮大的马车队伍。 “怎么回事？”他不悦地问几个手下。 他分明说了，允许林雪竹买一辆马车，这怎么带回来三辆？ 见头儿要生气了，几个官差都不敢吭声。 林雪竹笑吟吟地走上去，对刘奎客客气气道：“官爷，事情是这样的。我在建安城里买了一辆马车，后面采买东西的时候，被庆王殿下给发现了。庆王殿下同情幼弟，怕他流放过程中吃苦，所以又送了我两辆马车。” 她这睁眼说瞎话的能耐，让几个采买的官差叹为观止。 买二送一被她说成了买一送二，她倒是全程无辜。 然而，他们都收了林雪竹的银子，又不敢得罪她，自然不会拆穿她。 见刘奎向他们投来询问的目光，他们还配合地点了点头。 刘奎无法，只能对林雪竹道：“林娘子，别人都用腿走路，你们家弄两辆马车，已经很过分了。现在倒好，两辆变五辆，都赶上我们官差的辎重马车了。不说别人，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 对自己有利的事，怎么都合适。 林雪竹心里这么想，嘴上自然不会这么说。 她弱弱道：“官爷，要是庆王送你马车，你敢不收吗？” 一句话，就把刘奎说无语了。 是啊，庆王送的马车，谁敢不收？ 这么想，他觉得林雪竹也有点无辜。 林雪竹见他动摇，便道：“既然官爷有顾虑，不如这样，我把庆王送的一辆马车捐出来。车里的东西分给其他小分队，马车则交给官爷处置，如何？” “使不得，使不得啊。”还没等刘奎发话，其中一个负责采买的官差先腿软了。 第144章 见刘奎不解，他赶忙把他拉到一边，小声把庆王找林雪竹叙话的事说了。 至于国库被盗的事，他没敢说。 不过，单是听说庆王找了林雪竹，就足够让刘奎震惊的。 他在大理寺混迹多年，虽说只是个小小的官差头领，但各种消息也听了不少。 兖王和庆王明里暗里都和襄王不对付，现在好不容易令襄王获罪，为何又齐齐出面表达兄弟情？ 这不对劲。 难不成，这一出兄弟反目的戏码，还另有隐情？ 刘奎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偷眼看了看林雪竹。 见她一脸从容又不卑不亢的神情，他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怀疑。 这要是没点猫腻，这林雪竹怎么可能一路上都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刘奎心中权衡了半天，对林雪竹道：“林娘子，那马车既然是庆王赠予你们的，我自然不能收下，还是林娘子自行处理吧。” 林雪竹闻言，从善如流道：“哦，不好意思官爷，庆王硬要送，给你们添麻烦了。” 第119章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林雪竹带着三辆马车回到自家营地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这个所有人，包含林家人，和不是林家的人。 “天呐，他们家竟然有五辆马车，这可比一般的官宦人家还富裕了吧？” “这真是要把流放当郊游啊。” “以后他们家人都不用走路了吧？五辆马车，连下人都可以坐了。” 人们议论纷纷。 说不嫉妒是假的，然而林雪竹凶名在外，再加上她家有两个会武的，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因此谁也不敢造次。 而此时，林家人的震惊之情，也不亚于其他人。 林成章问：“闺女，庆王真的会送我们这么多东西？” 连刘奎都知道庆王与元修不对付，林成章之前身在朝堂，更是清楚两人之间，绝对不是能互相关心的关系。 林雪竹小手一挥，大大咧咧地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虽然不全是他送的，但的确有些是他送的。” 话都说到这了，林雪竹吩咐胡家三兄弟把庆王送的那辆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 刚才在路上，她仔细查看过了。 庆王说是送辎重，其实东西准备得极不用心，估计就是把府里准备扔的都装上了。 林雪竹起身，对着其他人道：“我今天与官差去建安城采买，偶遇庆王赠送了两车东西。其中的一车大多是吃食，我家人口虽多，却也吃不完，便打算分给大家。现在请各小分队的当家人过来商量一下分配事宜。” 听了这话，所有人立刻来了兴趣，纷纷催促当家人去抢占有利位置。 等人都到齐了，林雪竹便让严大和胡家三兄弟负责分东西，自己则坐在篝火旁，吃马嬷嬷等人准备好的晚饭。 初时，众人都很高兴。 拿着东西，一边感谢林雪竹，一边感叹庆王是个好人。 但当人们陆陆续续把东西拆开，看到那不敢恭维的质量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庆王怎么给馊了的馒头啊？”有人小声道。 “还有这衣服，都发霉了。”有人附和道。 林雪竹见众人议论纷纷，疑惑地站起身，往别的小分队走了一圈。 期间，她还亲自拿起发馊的馒头仔细闻了闻，眉头瞬时就皱成了川字。 她面露窘色，忙不迭道：“对不住大家，这些东西我也没看就直接拿回来了。这样吧，我把在城里买的粮食分一些给大家，就算弥补我的无心之失。” 说着，她让严大带着胡家三兄弟，把马兴采买的粮食搬了一部分出来。 每个小分队给了一小袋糙米，一小袋杂面。 见林雪竹用自家的东西弥补庆王的小气，有人不好意思了。 “林娘子，你太客气了，其实这些馒头剥了皮还是能吃的，衣服好好洗洗也能穿。你把自家粮食给我们，你们还够吃吗？” 有人起头，就有人跟着说：“是啊林娘子，庆王给的这些东西，你肯分给我们，我们都要谢谢你了。你这还搭上了自己买的粮食，我们都不好意思收了。” 这节奏一带起来，本来没什么想法的人，都觉得这俩人说的有道理，也纷纷跟着附和。 林雪竹小表情拿捏的挺到位，在做个讲究人和肉痛之间，让做个讲究人略占了上风。 她小手一挥，敞亮地说：“没事，我家还能打猎，总不至于饿死。我能力有限，咱们队伍人又多，我带回来的东西，也只能给大家分这么多，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嫌弃，感谢林娘子还来不及呢。” 有人一带头，众人又纷纷跟着向林雪竹道谢，还赞赏她大气，讲道理。 林雪竹客气地笑笑，便回到自家营地，重新坐下了。 那些粮食，本就是她为了堵众人的嘴买来的。 毕竟，近百人的流放队伍，只有她一人有机会跟着官差去城里采购。 叫人见了，难免心理不平衡。 她有分寸，自家人凭本事吃独食，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若是因为有特权，这独食就不能心安理得地吃了，总得让些利益给其他人。 刚好又有庆王的骚操作送上门来。 她便顺水推舟，既能让众人看见庆王是个多么小气、多么没格局的人，又能以此为借口，顺手将粮食分出去，一举两得。 第145章 她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看见闺女脸上得意的笑容，林成章笑而不语。 虽然闺女没明说，但他大概能将事情的经过推断出来。 他的闺女，果然是长大了，都懂得借力使力、拿捏人心了。 林雪竹吃完饭，就现有的马车跟家里人进行了一番分配。 林成章夫妻一辆，林成尧夫妻带着林宇轩一辆，林佳瑗、陆氏和林雪依一辆，她和元修一辆。 剩下的一辆，晚上给马嬷嬷、严翠儿和顾贞娘睡觉用，白天陆默、严大和胡家三兄弟也可以用。 这样，原本睡马车的人再也不用挤着，原本没马车睡的人，也有机会能用上马车了。 全家人欢欣鼓舞，为了即将到来的夜晚而兴奋不已。 马嬷嬷甚至抹着眼泪对严大说：“头回听说谁家的下人还有马车坐的，要论好主子，咱家的老爷夫人小姐是头一份。” 严大见老妻如此，也是动容。 虽说自家主子现在有五辆马车了，但如果不给他们这些下人一辆，主子们能住得更宽敞。 啥也不说了，干活去！ 严大很有眼力的，叫上胡家三兄弟，给新来的三辆马车做床板子去了。 有了新马车，林雪竹也不睡露天了。 高高兴兴地搬着她的草垫子去马车上睡。 刚合眼，就听车帘被人挑开了。 林雪竹睁眼一看，原来是元修。 这冤家现在长能耐了，能自己拄拐来回走。 等闲事情，都用不着陆默和严大等人帮忙了。 只见元修胳膊一撑，就把自己甩进了车厢里，稳稳坐在林雪竹身边。 林雪竹知道他要说什么，主动开口，“你是想问庆王的事吧？” 跟自己人，她就不玩推拉那一套了。 有啥说啥，没必要斗智斗勇。 只听元修问：“你见到他了？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第120章 磕麻了 林雪竹还以为元修要问她，庆王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想用什么方法对付他呢。 没想到，元修却是怕庆王对她做什么。 一时之间，已经想好的回答都用不上了。 林雪竹磕巴了两声，说道：“他自然没对我做什么，否则我哪里回得来！” 元修略松了口气。 以他对庆王的了解，这人若亲自出马，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但只要庆王不伤害林雪竹，他都可以不计较。 林雪竹见元修不吭声，似乎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有些奇怪。 她开口道：“夫君，你难道不想知道，庆王找我所为何事吗？” “哦，所为何事？”元修接过她的话头下意识问。 林雪竹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更奇怪了。 这人，难道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的庆王老哥在打什么龌龊主意吗？ 不管了，他不想听她也要说！ 林雪竹怕附近有人盯梢，便凑到元修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庆王让我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并且会派人与我联系。” 元修听完，丝毫也不惊讶，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一般。 林雪竹问：“夫君，你有什么打算？” 元修面色冷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雪竹眼珠子一转，从车厢下层摸出一叠纸，一块墨和一根鸭毛。 又从外面找回来一块表面光滑的石头，在车里研起墨来。 元修默默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名堂。 就见林雪竹在纸上写了个“一”字，然后一笔一划的，开始记录起来。 元修目光一扫，见她写道：酉时，用饭，竹笋土鸡汤，烤山药。 是今晚吃的饭。 元修不动声色，又见她写：戌时，如厕，陆默背去小树林，一刻钟回，两人无话。 元修皱了皱眉，继续往下看。 林雪竹想了想，再次落笔：亥时，树下守夜，至次日寅时。 元修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写什么？” “我在写给庆王的小报告啊。”林雪竹道：“好不容易磨了一回墨，我打算先编五天的。” 元修瞬间无语。 见过不走心的，没见过这么不走心的。 就算要糊弄庆王，好歹也每天编一点呀，还有提前五天编好的？ 知道林雪竹又在搞事情，他干脆将头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林雪竹用行动表明了什么叫“孩子静悄悄，肯定在作妖”。 编好了元修五天的行程以后，她把几张纸整整齐齐地叠好，收了起来。 然后挑开窗帘向外看。 她突然想起，周申义那个倒霉玩意好像还没回来呢。 也不知他的建安城之行，最终能不能找到一家肯相信他的周记店铺。 林雪竹举目四望，就见人群的边缘，林雪兰正抻个脖子，望眼欲穿地盯着建安城的方向。 林雪竹想起刚刚她发粮食的时候，林雪兰并没有试着过来领，估计心里笃定周申义能带着银钱回来吧。 林雪竹放下窗帘，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意识进入空间，清点她这一天的所得。 周记钱庄加上庆王府，金银财宝又堆成了小山。 林雪竹看也没看，直接移进了藏宝阁。 现在，她看见这种黄白之物，内心一丝波澜都没有。 第146章 倒是对庆王书房里的东西比较感兴趣。 林雪竹用意念翻看了几封书信。 其中大部分，都是他与京中官员的通信往来。 有他写好还没送出的信，也有别人的回信。 信里的内容看起来平平常常，与熟人之间的寒暄差不多。 不过，能看出来，庆王对这些人脉是用了心的。 比如，某位官员喜欢喝茶，他便送去最好的明前龙井，并在信中就茶道发表了一番见解。 又比如，某位官员贪慕美色，他就送一幅八美图过去，并在信中对各类美人进行一番品鉴。 总之，投其所好这方面是被他玩明白了。 还玩的挺风雅，挺冠冕堂皇。 林雪竹越看越来气。 是自己演技不好还是怎么滴，为啥她在庆王面前立了个贪财的人设，庆王却没有投她所好，只给了她一车破烂东西？ 是不是瞧不起她？ 这见人下菜碟的狗东西！ 林雪竹沉默片刻，突然来了灵感，找出她的小报告，又好好地添了一段。 做完这些，她意识再度进入空间，打算把这些书信收一收。 至于上面的内容，她没耐心一个个看。 收着收着，她发现其中有一个小纸卷，和其他书信不太一样。 便打开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好笑。 这是一封来自探子的密信。 上面写着兖王在庄子里突遭狗患，被咬得全身是伤，甚至不幸累及要害的事。 还着重强调了，狗皇帝派太医前往诊治，得出兖王从此失去生育能力的结论。 林雪竹想起兖王私库里，那些不可描述的小玩具，直呼狗子们咬得好。 废了一个兖王，不知要挽救多少良家妇女。 此等功德，她就不客气地记在自己头上了。 想到这里，林雪竹不由得有些后悔。 早知道那些狗子如此好用，当初就不应该放走它们的。 留着给庆王用，似乎也不错。 林雪竹颇为感慨地将东西收拾好，意识出了空间。 她看了一眼元修，见他双目微合，似睡非睡，便悄悄爬到他腿边，仔细打量了起来。 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 她以前上学的时候，班里的同学摔断胳膊，石膏打了一个多月。 据说断腿需要更久，两三个月都有可能。 然而元修这个腿，晚饭后经林成尧的诊断，竟把他的夹板拆了，换成布条缠绕固定。 这才二十多天，他的腿伤就有了明显好转。 可见，灵泉水的治愈效果，的确是优于大部分药材的。 林雪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眼睛不自觉地从下往上，检查元修的伤势。 “你要干嘛？”突然，头顶一个声音如炸雷般响起。 林雪竹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盯着元修大腿根部已经看了好久了。 “我没有，我不是，我啥也没干！” 林雪竹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脑袋咚地一声，磕在了车厢顶棚上。 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向前一扑，额头又咚地一声，磕在了元修下巴上。 人直接磕麻了。 第121章 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 林雪竹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捂着脑顶，疼得直流眼泪。 她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一眼元修的下巴，真诚道歉，“对不起，我……” 没等她话说完，就被元修温柔地搂进了怀里。 元修的手，在她的头顶和额头上轻轻揉着，就像在安慰一个不小心摔疼了的孩子。 这一揉，把林雪竹揉懵圈了。 这是啥情况啊？ 腹黑男主哄孩子呢？ 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小脑袋，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元修对她勾唇一笑。 林雪竹瞬间有点恍惚。 这就是书中描写的，能令冰消雪化的男主的绝世笑颜吗？ 林雪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鬼上身般，吧唧一口，亲上了元修的脸。 她承认，她就是个见色起意的混蛋。 都离这绝世神颜如此近了，焉有不亲之理！ 就在她准备观察一下，元修对这般偷袭有何反应时。 嘴唇一热，竟被元修反偷袭了。 哇哇哇，男主他不讲武德。 她只是亲一下他的脸，他竟然敢亲她的嘴！ 林雪竹的脑袋轰地一声，炸成了废墟。 而后，在废墟之中，冒出了个诡异的念头。 她记得，书中描写追妻火葬场的时候，曾有一幕是男主强吻了心灰意冷的女主。 当时不是说，男主冰凉的嘴唇死死贴在女主的嘴唇上吗？ 怎么温度不对？ 林雪竹疑惑地皱了皱眉，试探性地把自己的嘴唇又贴在元修的嘴唇上，蹭了蹭。 是热的没错了。 作者你骗人！ 什么冰凉的嘴唇，人死了才会凉！ 林雪竹的思绪万马奔腾，已经全然从眼前的场景中脱离了。 然而元修还专注在此时此刻。 见林雪竹又亲了过来，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担心，生怕她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连忙手臂一伸，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等林雪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沉溺在一片温柔的海洋里。 第147章 元修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发颤，激发着她内心深处的怜爱。 至于为什么会是怜爱，她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向来强悍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元修，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如此柔软亲昵的样子吧。 林雪竹闭上了眼睛…… “大侄女，大侄女。”车厢外，传来林成尧的声音。 正沉浸在二人世界的元修和林雪竹猛地睁开眼，互相对望片刻后，急急分开。 林雪竹甩了甩头，甩掉一脸娇羞之色，回复了正常神色。 她挑开车帘，就见林成尧抱着林宇轩，正一脸为难地站在外面。 见她出来，林成尧挠着头道：“大侄女，这孩子非得找你，还非要跟你一起睡……我和他娘都没办法，只能把他带过来。” 林雪竹瞧着小家伙在林成尧怀里，还不断向她伸出的小手，心软了。 “小轩儿，你可以偶尔和堂姐一起睡，但是不能天天都跟堂姐一起睡哦。” 虽然心软，但她还是觉得，孩子应该多跟父母相处。 她可以帮着带娃，但不能取代父母在小家伙心中的位置。 林宇轩想了想，点头道：“今天跟堂姐睡，明天跟爹娘睡。” 林雪竹笑了，伸手把小家伙接过来，搂在怀里。 林成尧略显尴尬道：“那就拜托大侄女了。” 林雪竹把林宇轩放进车厢里，下车对林成尧道：“叔，你和婶婶感情好，也得顾念着娃呀。小孩子很单纯的，谁对他好，谁肯在他身上花时间，他就黏谁。日子还长，你们慢慢来。” “多谢大侄女提醒。”林成尧十分惭愧。 他一个当了五年爹的人，还没有未生育过的大侄女懂得小孩子的心思。 大侄女真是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 叔侄俩互相道了晚安，林雪竹便回到车厢里。 她本以为，依照小说中霸道男主的设定，元修应该对这个坏了他“好事”的小家伙十分嫌弃。 没想到，她竟看见元修正抱着林宇轩玩举高高的游戏。 小家伙高兴坏了，每次被举起来，都会咯咯咯地笑。 元修的表情也很愉悦，眼中不见丝毫平日里的冷厉神色，反而多的是包容和宠爱。 林雪竹看着这一幕，不自觉笑了起来。 她默不作声地拿出自己的小枕头，靠着车厢边躺了下来。 眼睛看着一大一小两人玩闹，慢慢就有些困了。 林雪竹的眼皮子一打架，元修就发现了。 他小声对林宇轩道：“轩儿，今天咱们先睡觉，明早再起来玩好不好？” 林宇轩虽然玩的挺兴奋，但看见林雪竹困了，也不想吵她，很乖地点了点头。 元修将林宇轩放下，小家伙便自觉地窝到林雪竹怀里，揉着眼睛准备睡了。 林雪竹把小家伙搂搂好，意识渐渐迷蒙，睡了过去。 元修则望着林雪竹熟睡的脸，微微一笑。 将窗帘挑开，默默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入夜，两个黑影向马车缓缓靠近。 浅浅打着盹的元修骤然睁开眼，不声不响地翻身下了马车。 他挡在两个黑影面前，也不说话，只冷冷地低头看着他们。 两个黑影中稍微大些的那个开口道：“大哥哥，我们想找姐姐。” “为什么找她？”元修问。 小的那个道：“早上姐姐给我们吃甜甜的红果子，我们饿了，还想吃。” 这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就是卫好的两个儿子。 元修想了想，道：“我可以给你们吃的，但你们也要用东西来交换，你们有什么可以交换的呢？” 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的娘没了，什么都没留下。 除了他们自己和一身衣裳，他们没有任何能够交换的东西。 “我可以用衣裳换。”大的那个说着，把自己的衣裳脱了下来。 单薄的衣裳退去，露出半大孩子更加单薄的身体。 那肋骨一条条清晰可见，干瘪的肚子，就快要挂不住裤子了。 小的那个跟着说：“我可以用鞋换。” 他学着哥哥，把破破烂烂的鞋脱下来，露出黑黢黢瘦巴巴的一双脚。 元修看这两个孩子可怜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道：“用衣裳和鞋来换，只能让你们一时填饱肚子，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 第122章 你不就是见不得我好吗 清早，林雪竹刚起来，就见马嬷嬷和翠儿已经在做早餐了。 “这么早！”林雪竹笑道。 马嬷嬷见了林雪竹，笑得眼睛都弯了。 说道：“多亏雪竹小姐给我们分了一辆马车，昨儿我们睡的好，今天起的也早。” 林雪竹点头道：“既然时辰尚早，不如熬点八宝粥吧，大家不是都馋米了吗？” 说完，她将采买的粮食拿了些出来。 马嬷嬷一看，除了常规的糙米和白米之外，还有小米，大黄米，玉米碴，黑米。 甚至还有黄豆，红豆，绿豆，黑豆，花生，莲子等物。 “这么多种？”马嬷嬷有些吃惊。 这得不少钱了。 林雪竹点头，“吃东西就要多种多样，营养才能均衡。这些豆类不容易熟，得多熬一会。再放些银耳，炖的稠稠的。我还买了面，你们看着做点饼子吧。” 第148章 “行，做个野菜饼，二老爷说了，野菜通肠胃，多吃对身体好。”马嬷嬷笑道。 林雪竹知道马嬷嬷办事稳妥，便将食材放心地交给她，自己四处溜达去了。 此时，流放队伍离建安城有一段距离。 但此处的地形，仍以平原为主。 即便偶尔路过小树林，也找不到太多资源。 但林雪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要不出去溜达溜达，浑身都难受。 她沿着小溪走，若是看见小鱼小虾，就收进空间里。 大些的鱼，则直接装进藤条筐，拿回营地晾鱼干，为冬天做准备。 正走着，她突然发现，林雪兰蹲在前方不远处，正从小溪边捡着什么。 林雪兰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 见是林雪竹，她连忙装作没看见，一副怕人碰瓷的模样。 林雪竹初时还有些疑惑，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估计林雪兰觉得，周申义就要找回周家公子的身份，她也要跟着富贵加身，怕穷亲戚会赖上她吧。 林雪竹笑而不语，方向偏了偏，打算从林雪兰身边路过。 就在此时，几个妇人走了过来。 眼尖的，一下就发现林雪兰正在捡东西，立马招呼其他人围了上去。 “哎呀呀，这是什么螺，怎么这么大啊？这要是捡回去，炒着吃或者煮着吃都不错吧。”一个妇人道。 林雪兰闻言，连忙伸出胳膊，做了个拦截的姿势。 说道：“这些螺是我发现的，你们不能捡。” 那妇人不乐意了，回怼道：“什么叫你发现的，我们也发现了啊！这些螺又不是你家的东西，凭什么我们不能捡？” 林雪兰冷笑，反问：“你们得了东西的时候，何时分给我过？现在我得了东西，你们倒来分了，真是没脸没皮。” 她这话乍一听没毛病，但那妇人却不会被她绕进去。 又道：“我们得了东西，那是我们自己打的猎物，你又没出力，凭什么给你分？但这些螺就是长在小溪边的，谁看见了都能捡，怎么就成了你一个人的东西了？” 眼看着林雪兰和那妇人要吵起来，本打算路过的林雪竹，也下意识朝她们说的那个螺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她吓了一大跳。 那黑绿黑绿，有如小孩子拳头大的螺，哪里是什么又能炒着吃又能煮着吃的美味，分明就是长满了寄生虫，让人闻风丧胆的福寿螺啊！ 林雪竹的眼睛，又往附近扫了扫。 果然发现某些溪边的水草上，挂了一串又一串粉色的卵。 犹如盛装打扮的恶魔，越是鲜艳，越是狠毒。 “这螺不能吃。”林雪竹下意识说道：“这螺脏的很，吃了是要生病的。” 听她这么说，几个妇人都转过头来，问道：“林娘子，你认识这种螺？” 林雪竹点头，“我之前见过的，这个叫福寿螺，虽然名字好听，但却是跟福和寿一点都不沾边，吃了只会折福折寿。” 几个妇人听了这话，吓得直捂心口，忙道：“幸好遇见林娘子了，要不然我们可就要把这东西捡回去吃了。” 林雪竹想了想道：“麻烦几位嫂子，把这东西捡回去几个，让大家记住了，以后在外面遇见，千万不要吃。” 几个妇人正要点头，林雪兰嗖地一下站了起来。 对着林雪竹嚷嚷道：“你有完没完？我不就是找到点东西嘛，你看不过眼，直接说就好了，犯得着编这么一大篇故事吓唬人吗？” 这猝不及防的脑回路，把林雪竹都听愣住了。 这女主心歪，都歪到这份上了？ 林雪竹冷冷看了林雪兰一眼，不咸不淡道：“我说这东西脏不能吃，你若不信，捡回去吃就是了，我又没拦着你。” “我就是看不惯你的做派！”林雪兰愤愤道：“你联合大家排挤我，别人有吃的，我没有。现在我捡到东西，你恨不得咒我死，你怎么这么恶毒？林雪竹，别以为你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就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不就是见不得我好吗？哪怕我有一口东西吃，你心里都不得劲。” 林雪竹都听笑了，也不打算跟这种人争辩，浪费自己的时间。 于是道：“是，我见不得你好，那你可千万要多吃点，吃饱饱的，别让我这种恶人如愿。” 说完，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身走了。 真是人要作死，阎王都拦不住。 见林雪竹走了，几个妇人立刻跟了上去。 那个刚才跟林雪兰吵架的妇人问：“林娘子，你说的那个福寿螺，真的不能吃吗？” 她听林娘子和那林雪兰你来我往的，都听糊涂了。 一时也分不清，林雪竹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林雪竹知道，人的理解能力千差万别。 遇见理解能力上不去的，就得多费些唇舌。 于是她站定，郑重其事地说：“福寿螺是真的不能吃，里面有好多脏东西，吃下去可能一时半会没事，但长久来看，对身体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 见那妇人终于松了口气，一脸如此就没有遗憾了的神情。 林雪竹只好多说几句，“咱们虽是在流放，大多数时候只能对付着过。但你们要想想，挺过这段时间，未来的日子还长呢。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就做出贻害无穷的事情。” 第149章 第123章 寄生虫，谁吃了就归谁 听了林雪竹的话，几个妇人顿感惭愧。 尤其是那个问话的妇人，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娘子分明是在为大家考虑，她却怀疑林娘子是为了跟那林雪兰赌气，故意不让他们捡那福寿螺。 那妇人红着脸，原地呆站了一会，突然回过神来道：“林娘子，我们这就捡几个福寿螺，回去告诉其他小分队的人，让他们以后见了这东西，都离得远远的。” “是啊是啊，今天我们看见这福寿螺都差点捡回去吃，其他人看见，肯定也会捡的。” 几个妇人说着，连忙回头，又奔着小溪去了。 林雪竹看着她们的背影，有些无奈也有些欣慰。 理解能力不行，分辨能力不行，这都没关系，听劝就好。 几个妇人到了溪边，捡了几个福寿螺就走。 林雪兰不让，双方又吵了起来。 最终，林雪兰寡不敌众，还是让几个妇人得手了。 不过，这些都跟林雪竹没有关系，她继续沿着小溪往前走。 没过多久，她就在一片阳光充沛的空地上，发现了向日葵花海。 远远看去，金灿灿的花盘迎风舒展，朝气蓬勃。 林雪竹心情大好，风一般地向前跑去。 一番收割之后，地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坑洞。 林雪竹满意离去。 她意识进入空间，打算摘些有葵花子的花盘，回到营地炒着吃。 但看了半天，都没找到几个完整的花盘。 大部分葵花子，都被鸟儿啄掉了。 林雪竹把所剩不多的葵花子摘了下来。 勉勉强强凑了小半筐，背着回了营地。 “贞娘，把这些葵花子炒一炒，咱们今天路上吃。”林雪竹把藤条筐递给了顾贞娘。 顾贞娘接过，稀奇地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笑意。 她喜欢葵花子。 小时候家里没钱，她就跟在富户的小孩后面，捡人家掉的吃。 长大以后被卖进林府，她又看着郭氏吃。 郭氏苛待姨娘们，除了生出儿子的魏红儿，其他的姨娘，别说是葵花子了，能让她们吃饱饭就不错了。 顾贞娘看着手里的小半筐葵花子，馋得咽了咽口水。 “雪竹小姐，我能拿点香料，炒个五香葵花子吗？”她问。 林雪竹想了想，点头应允。 香料这东西，对于他们这种流放犯人来说，是稀罕物。 不过，她昨天去建安城的时候，托马兴采买了不少。 现在他们不缺香料，甚至可以为了提高生活质量而用掉一些。 看着顾贞娘欢天喜地地去了，林雪竹忍不住笑。 原来快乐可以这么简单。 她从没看见顾贞娘的脸上，露出这么发自内心的笑容。 等上了秋，她就把空间里的松子、榛子、栗子等物拿出来。 到时候，顾贞娘怕是要笑得合不拢嘴。 “雪竹小姐，吃饭了。”马嬷嬷招呼道。 “这么快就把粥炖烂了？”林雪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翠儿笑道：“我娘用布把锅盖都塞严实了，热气跑不出来，能快些焖熟。” 林雪竹赞赏地朝马嬷嬷竖了个大拇指。 高压锅的原理，算是被她玩明白了。 劳动人民的智慧，才是最高的智慧啊。 全家人围坐在篝火边，捧着各自的小竹筒。 自打家里有了刀以后，砍竹筒就再也不叫个事了。 于是，从原先的一家一个小竹筒，演变成现在一人一个，方便了很多。 昨天林雪竹去建安城的时候，刻意没有买餐具。 一来碗盘不容易存放，有碎裂的风险。 二来流放路上，生活过得太讲究容易惹眼。 取材于大自然的小器具，既能锻炼大家的动手能力，又能给生活增添点情趣，一举多得。 看见久违的粮食，全家人都很兴奋。 马嬷嬷盛饭的工夫，一个个的就忍不住咽口水了。 林成章作为大家长，第一个拿到粥和野菜饼。 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没碰。 接下来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做的。 直到家中所有人都分到了食物，这才在林成章的带头下，齐齐吃了起来。 “这粥好喝，又香甜又粘糯，马嬷嬷做饭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啊。”林成章赞道。 “野菜饼也好吃，虽然略苦了些，不过夏天吃苦的东西败火，大家多吃点。”林成尧跟着道。 这两人一带头，众人都跟接龙似的，挨个对马嬷嬷表达了赞赏之意。 搞得马嬷嬷老脸通红。 这可好，她做点分内之事，大家都要夸了。 以前在府里的时候，老爷太太虽然也和气，但到底大家都有事忙，没机会这样凑在一起吃饭说话。 现在，大家和和美美，互相关心。 这小日子，做神仙也不换的。 而此时，不止是林家其乐融融。 其他小分队的气氛也很融洽。 有了林雪竹送的粮食，大家都再次尝到了新鲜谷物的味道，开心得不行。 而在所有人都吃着粮食的时候，唯有林雪兰一个人，守着篝火烤福寿螺吃。 她搞不清楚什么样的算是烤熟了，只能一边烤一边尝。 第150章 尝了几个以后，她发现若是烤的时间久了，这东西就会变得咬不动。 但若是烤的时间不够，腥味不能完全去除，又难以下咽。 两相权衡了一下，她决定忍着腥气，先填饱肚子再说。 毕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周申义就会带着东西回来了。 她一定要坚持到他回来，哪怕是再难吃的东西，她都要吃下去。 林雪兰守着篝火，左一个右一个，把捡来的福寿螺吃了个干净。 篝火边堆满了黑绿色的壳子。 直到打嗝都打出腥味来，林雪兰这才停下，挑衅地看了林雪竹一眼。 哼，不是说这东西不能吃吗？ 她就吃，怎么了呢？ 现在她不是好好的吗？ 下贱的女人，以为这样就能饿死她？ 做梦！ 林雪竹接收到林雪兰的眼神，并不当一回事。 寄生虫这种东西，吃到谁肚子里就是谁的。 林雪兰非不听劝，她也没办法。 总之她一个恶毒女配，再怎么好心也成不了圣母女主。 林雪竹吃着饭，就见卫好的两个半大儿子朝他们家营地走了过来。 估摸是看见有吃的，没想太多就来了。 林雪竹正想着，要怎么安置这两个孩子，就见元修对他们抛了两个野菜饼过去。 第124章 懂得自食其力的人，都值得鼓励 卫好的两个半大儿子，接过饼之后，就老实巴交地转身走了。 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话都没说。 林雪竹觉得挺稀奇，看了元修一眼，没吭声。 饭后，官差通知启程。 林雪竹跟着元修钻进马车。 开门见山道：“你什么时候跟那两个孩子搭上线的？” “你说王天柱和王地柱？”元修反问。 林雪竹正要说的话顿住了。 天柱地柱，这啥名啊？ 古人取名果然是草率，她以为一桶二桶三桶都是极限了，没想到还有更极限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 林雪竹肃了神色，对元修道：“这两个孩子与众不同，我不想让他们离我们太近，尤其是小轩儿。” 林宇轩年纪小，不仅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反而会因为对方是两个半大孩子，而误以为他们是自己的伙伴。 “有何与众不同？”元修问。 林雪竹把她看见两个孩子折磨小鸟的事情说了。 末了，她解释道：“这两个孩子，思维和寻常人不同，骨子里就带了残忍嗜杀。现在他们年纪小，只能折磨折磨小动物，可若是他们长大了，下手的对象就会变成人。” 元修沉默。 半晌，他道：“这样吧，我让陆默留意他们，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常，立刻解决掉。” “你说的解决是？”林雪竹皱起了眉头。 元修没说话，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林雪竹懂了，元修说的解决，就是她理解的那样。 如果两个孩子有伤害他人的倾向，他就让陆默杀了他们。 这种处理方法简单粗暴，是黑心男主的路数。 但林雪竹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卫好的死虽说是自作自受，但两个孩子因此失去生活的倚仗也是事实。 他们基因里带的东西，并不是他们的错。 难道要因为这样，就剥夺他们的生命？ “除了杀人，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林雪竹问。 元修回答：“昨天夜里，他们来找你要吃的，我给了他们一些肉干。本来我想着，他们无父无母，我可以让陆默教他们习武，将来充作护卫。但既然你担心他们伤害到轩儿，我自然要重新考虑这件事。” “习武？”林雪竹头大如斗。 两个反社会型人格就够危险了，这要是再习武，那岂不是更加危险！ 还好，自己和元修及时沟通，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元修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要不这样吧，我让陆默单独送食物给他们，以后不允许他们出现在我们营地的范围之内，先观察一段时间。” “好吧。”林雪竹想了想，这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两人商定好了，就找来陆默，把情况跟他说明。 陆默听完之后，有些难以置信。 但他相信林雪竹和元修的判断，于是道：“这件事我需要和严大叔以及胡家三兄弟也通个气。这样能多几个人，保护小轩儿。” “你说的很是，只告诉他们四个就好，其他人倒也不必惊动。”元修道。 林雪竹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两个孩子虽然苗头不对，到底只是半大的孩子，杀伤力有限。 暂时没必要惊动太多人，以免搞得人心惶惶。 知道的人多了，大家的态度也容易刺激两个孩子，做出更出格的举动。 林雪竹想到这里，嘱咐道：“你们对待他们两个，平常心就好，千万不要将他们视作异类，也无需过分关心。给他们吃的东西，只要保证他们不饿死就行，不必太充足。” “知道了。”陆默和林雪竹相处时间久了，也了解她的行事风格。 不用她多说，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找了严大和胡家三兄弟，把这事商量了一下。 说好之后，这才各自散去。 第151章 林家人虽然大致实现马车自由，但除了元修、林雪依两个有伤的，林佳瑗这个身体不好的，大部分人，还是愿意走路的。 他们都明白，到达北境之后，他们要面对的，是繁重的徭役。 现在的养尊处优，只会让他们失去适应劳作的能力。 因此，女眷们分成了两批，白天在马车里做半天针线活，出来走半天。 而男人们则一直步行。 路上，遇见药材、野菜或是干草、藤条等，都会顺便采集。 总之，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流放生活安排得很好，已经不用林雪竹操心了。 傍晚，队伍在一座小山下扎营。 像这样的小山，如果不是必须翻越，刘奎通常会选择绕行。 知道没机会上山，众人打算今晚集成小队，去山里寻找食物。 有了林家的榜样，他们不再满足于当前的生活，而是抓住一切机会，尽量囤积食物。 打猎队先一步出发，往山中稍深些的地方而去。 采集队则晚于打猎队，由山脚慢慢向半山腰，展开地毯式搜索。 等其他队伍的人都走了，林家人才换了个方向往山里进。 严大陪着林成尧和蒋琪霜采药，顺便保护他们。 陆默则带着胡家三兄弟负责打猎。 林雪竹照例是先跟着他们溜达，伺机跑路。 然而，这一次，他们的背后却跟了两个小尾巴。 发现王天柱和王地柱两兄弟的是林雪竹。 她故意放慢脚步，打算等陆默他们走远，就换个方向探索。 结果，没等她成功脱逃，就发现了两个半大的孩子。 “你们怎么在这里？”林雪竹大惊。 她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以这两个孩子的年纪，在没有大人的情况下，进山很危险。 “我们想找吃的。”王天柱说。 “跟着陆哥哥。”王地柱说。 这俩孩子话都挺短，但林雪竹听明白了。 他们觉得陆默会打猎，所以打算跟着陆默，想学着找吃的。 作为卫好的儿子，他们小小年纪竟有这种觉悟，倒是让林雪竹挺意外的。 但不管怎么说，懂得自食其力的人，值得鼓励。 林雪竹想了想，迅速做出决定。 她叫住陆默，把两个孩子交给他带着。 小声道：“你带他们学打猎吧，这样既能锻炼他们的身手，又可以让他们的精力有发泄的地方。” 第125章 大聪明又弄了一堆福寿螺 林雪竹说完话，陆默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半大的小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如果是寻常的小孩，可能就会上房揭瓦，讨一顿毒打。 但这两个不是寻常的小孩，他们也许会另寻发泄的出路。 所以，若是能让他们把精力花在打猎上，说不定就不会起别的心思。 而且，若能打到猎物，也能顺便解决他们两个糊口的问题。 如此，的确是一举多得的选择。 “放心吧表嫂，我会把握分寸教他们的。”陆默回答。 这个“分寸”，自然是指教他们打猎的经验，而不是身手。 至于能不能打到猎物，全看他们自己的努力了。 林雪竹觉得陆默想得很周到，便不再管这件事，换了个地方找物资去了。 这山不大，东西却不少。 因为不在人群密集的地带，所以山中的资源得以保存。 林雪竹特意走远些才开始薅，把近便的留给其他的小分队。 薅完，她意识进入空间，一边整理，一边寻觅今晚要吃的东西。 走到水塘边，她看见清澈的水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龙虾。 小龙虾不仅个头大，数量之多，简直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瑟瑟发抖。 而且，小龙虾虽然喜欢在泥塘里生活，但或许是尝到了灵泉水的好处，它们竟然变成了清水虾！ 林雪竹捞起几个小龙虾，掰开虾脑看了看。 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泥污。 这品质，不说一句完美，都对不起空间的馈赠。 “得，今晚就吃爆炒小龙虾吧。” 林雪竹用藤条筐装了满满两大筐小龙虾，又从空间菜地里拔了许多小根蒜，这才咽着口水迅速往营地的方向跑。 想起即将要吃到的美味，她简直幸福得冒泡。 回到营地的时候，她发现每个小分队，除了留下做饭的人，大部分人都没有回来。 看来大家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搜刮机会，不好好薅上一顿，是不愿意回来的。 “雪竹小姐，你弄到什么了？” 马嬷嬷见林雪竹背着一个筐，抱着一个筐，就知道她又没少搞东西。 林雪竹笑呵呵的，把筐里的小龙虾给马嬷嬷看。 吓得马嬷嬷迅速后退了两步，“雪，雪竹小姐，你怎么弄了两筐大虫子回来？” 那虫子长着红色的壳，还有两个大爪子，在筐里你踩我，我踩你，争先恐后想往外爬，实在太可怕了。 林雪竹扑哧一笑道：“马嬷嬷，这不是什么虫子，这是虾啊。” 马嬷嬷不信，“老奴见过虾，不长这样。” 林雪竹解释道：“这是另一种虾，和我们平时吃的不一样。你要是害怕，就负责把小根蒜洗了，我负责炒虾。” “成。”马嬷嬷答应得飞快，拎了小根蒜就往小溪边跑。 第152章 林雪竹则架好案板，找出大锅，坐在树下处理小龙虾。 因为小龙虾整体比较干净，免去了洗刷的过程，她只捏住虾尾，将虾线扯出来即可。 林雪依看见堂姐在忙活，也单腿跳着走了过来。 她觉得自己的脚伤已经好了。 但林雪竹让她巩固一下，不要操之过急，因此也没给她安排什么重活。 林雪依懂事，看见谁手里有活，力所能及就帮着干干。 然而这回，当她看见拼命挣扎的小龙虾时，还是犹豫了好一会。 “堂姐，这东西怎么有点吓人？”林雪依在林雪竹身边坐下，盯着小龙虾发愣。 “嗯，这东西钳子虽然没有螃蟹大，可也挺厉害的，抓的时候要小心一点。”林雪竹说着，给林雪依演示了一下。 这当口，翠儿和顾贞娘也凑了上来。 她们是干惯了活的，虽然刚开始觉得害怕，但很快就克服了心理障碍，帮着林雪竹处理起虾线来。 林雪依眼看着堂姐出手了，翠儿和顾贞娘也出手了，只剩下自己一个，呆在旁边帮不上忙，顿时就有些着急。 她下定决心，按照林雪竹教的手法，抓起一只小龙虾。 并且，动作十分迅速的，在小龙虾剧烈挣扎之前，抽掉了虾线。 “我弄好了！”她兴奋地叫了一声。 林雪竹立刻为她鼓掌。 这个小堂妹是好样的，身上一点也没有大小姐的骄矜。 该干活时就干活，眼力见也不错，又勤快又不作。 跟她的亲姐姐相比，简直是小天使。 林雪竹想到这里，朝林雪兰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见这大聪明又不知从哪弄了一堆福寿螺回来，正在生火准备烤着吃。 林雪竹合理怀疑，林雪兰这一波操作，是在跟她较劲。 本着死对头越不让我吃，我越要吃的理念，用自己的生命疯狂反抗。 这货太叛逆了。 林雪竹摇了摇头，无奈地望了下天。 “堂姐，有什么问题吗？”林雪依留意到林雪竹的动作和神态，立刻意识到，这事可能与林雪兰有关。 林雪竹想了想，与她说道：“你姐捡的那个叫福寿螺，里面有很多脏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我昨天与她说，她怀疑我在骗她，这不，今天又弄了一堆回来。” 林雪依听了这话，大惊失色。 虽然姐姐已与她决裂，但到底是骨肉至亲，她总不能看着姐姐因为无知而害了自己。 她下意识想站起来，去提醒林雪兰。 但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她瞄了眼林雪竹，生怕自己过分关心亲姐姐，会让堂姐不开心。 没想到，林雪竹却对她说：“你去跟你姐好好说说，别让她犯傻了，或许你的话会有用。” 林雪依对林雪竹露出感激的神色，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走路还单腿跳，这会两脚着地，飞快地跑了出去。 翠儿看了林雪依一眼，笑道：“雪依小姐倒是个善良的性子。” “嗯。”林雪竹淡淡地应了一声。 说到底，她根本不在乎林雪兰的死活。 只不过不想让林雪依伤心罢了。 小丫头已经没了爹娘和祖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的至亲，就是那个愚不可及的林雪兰了。 林雪兰如果非得把自己作死，谁也拦不住。 可林雪依若要关心这个姐姐，那也是天经地义的，谁也不该阻拦。 所以，她就任由小丫头去了。 第126章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 林雪竹一边摘虾线，一边留意着林雪兰那边的动静。 她看见林雪依跑过去，急匆匆和林雪兰说了什么。 然后，林雪兰的眼神骤然锐利了起来。 此时，营地的人不多，大部分都在安安静静地做事。 林雪兰声音稍微尖了点，林雪竹就能听个大概。 就听林雪兰道：“是你那高贵的堂姐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吧？你回去告诉她，不劳她操心，我昨晚就吃的这个，也没什么事啊。让她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别吃多撑死了。” 听了这话，翠儿和顾贞娘齐齐望向林雪竹。 林雪竹回望两人，眼神清澈，丝毫不怒。 林雪兰这是要把作死进行到底了，她有什么可生气的。 她不生气，林雪依却生气了。 小丫头反驳道：“堂姐是个善良的性子，看你糊涂，又不听她劝，才让我来劝你。这福寿螺要是能吃，堂姐早拿回来给我们大家吃了。你自己看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吃这东西？” 这话本来挺有说服力的，毕竟林雪竹是个只要见了能吃的东西，就绝不会放过的主。 但听在林雪兰的耳朵里，却是亲妹妹背弃自己，彻底投靠林雪竹的证据。 她冷笑一声，回怼道：“你们家财大气粗，自然不差这点东西。为了让我相信这东西不能吃，她还不让其他人吃。她这么善良，这么厉害，你去找她就是了，何苦跑过来，假惺惺地关心我呢？反正我这个亲姐姐，在你眼里还比不上一个庶出货！” 这话说的丝毫不留余地，生生把林雪依气得眼泪汪汪。 林雪竹见这货固执己见，好赖不分，也不想让林雪依受委屈。 于是，她唤了一声，“雪依，回来帮堂姐干活。” 第153章 见林雪依回头，她便招了招手。 小丫头抹着眼泪，平生第一次走出了倔强的步伐。 等坐回原位，她气愤地说：“姐姐她真是太糊涂了，我分明是好言相劝，她却以为我是去害她的！” 林雪竹安慰她道：“算了，现在她性子上来了，我们越劝，她越要吃。你尽到做妹妹的本分，这就行了。接下来的事，让她自己判断吧。” 林雪依眼泪汪汪地问：“堂姐，姐姐她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虽然林雪兰很气人，但她还是关心这个亲姐姐的。 林雪竹只好继续安慰她，“吃东西这种事，因人而异的。有些人体质好些，没准吃了也没事。而且不干净的东西，只要吃的不多，身体或许能扛得住。” “嗯。”林雪依点着头，心里祈祷林雪兰的身体能扛得住。 说话的工夫，两筐小龙虾都处理好了。 马嬷嬷也带着小根蒜从小溪边回来了。 林雪竹听见有人喊道：“闺女，我和你娘找到野芹菜了。”便循声看去。 只见林成章和文秀清互相搀扶着，正从山上下来。 后面还跟着林成尧、蒋琪霜和严大。 林雪竹高兴道：“你们不愧是我爹娘，怎么就那么会配合我呢，这野芹菜正合用啊。” “是吗？今晚做什么好吃的？”林成章和林成尧兄弟来齐齐凑了上来。 林雪竹指了指筐子，“蒜蓉小龙虾，小龙虾烩面。” “哇，听起来就很好吃。”和马嬷嬷害怕小龙虾截然不同，林家兄弟俩接受度良好。 林雪竹笑着让马嬷嬷把小根蒜对半切开，再做些切面，便去找元修。 “能不能用哨子给陆默传个消息，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林雪竹道。 元修点了点她锁骨上挂着的竹哨，道：“我不是教过你吗，你自己问。” 林雪竹顿感为难。 他是教过，可是她没学会啊。 于是，她只能示弱般地蹲在他面前，用娃娃音道：“夫君上次教的时候，我沉迷于夫君的美色，走神了。” 见她堂而皇之地耍流氓，元修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你正常一点。”他连忙取出自己的竹哨，对着空中吹了几个音符。 林雪竹仔细听着，记在了心里。 哼，出卖色相就这一次，下次她就自己吹！ 片刻后，她听见山里响起哨音。 元修道：“他们正往回走呢，估计半个时辰就能回来。” 林雪竹算算时间，心里有了数。 回到篝火边，见马嬷嬷在切菜，顾贞娘去溪边洗野芹菜，翠儿和林雪依则是准备和面。 马嬷嬷一边切菜一边说：“切面的面不能和的太软，否则一煮就会烂。你们两个要是没有力气，我们换一下。我来和面，你们切菜。” “娘，我能行，你在旁边指导我就是了。”翠儿婉拒了马嬷嬷的好意。 以前在府里，爹娘宠着她，不让她干重活，她觉得自己挺有福气。 现在出来了，她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自己会的多，才能把日子过好。 她不会再依赖爹娘了，能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做。 马嬷嬷见女儿要强，很是欣慰，便出声点播了几句。 翠儿是个干活的好手，不一会就在马嬷嬷的教导下，摸索出了方法。 林雪竹从车里拿了一小盆香料，架起了最大的锅，往里倒了小半锅油。 等油烧开，她将香料和切碎的小根蒜放了一半进去，大火煸炒。 瞧她那不要命般扔油和香料的样子，马嬷嬷有些心疼。 但等到香料的味道飘出来的时候，她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林雪竹往锅里倒了一筐小龙虾，用竹竿做成的铲子翻炒。 这活挺累，工具还不怎么顺手。 幸好她身体还算强壮，倒也能应付。 等每一只小龙虾都在油里滚过了，她便填了大半锅水，盖上了锅盖。 这时，马兴扛着个大锅走了过来。 说道：“林娘子，头儿看你一个锅不够用，让我给你再送个锅来。” 林雪竹一听这话，就心领神会了。 她接过锅，笑道：“那你回去帮我谢谢刘官爷。” “成。”马兴笑呵呵地走了。 刚回到马车边上，就听刘奎问：“你怎么回来了？” 马兴故作不懂，傻乎乎地答：“锅送过去了，我就回来了。” 刘奎眼珠子一转，又问：“林娘子没再说什么？” 第127章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 马兴在刘奎身边呆了这么久，怎么会看不明白头儿的小心思。 他故意很认真地说：“林娘子说谢谢头儿。” “这就完了？”刘奎舔了舔嘴唇。 马兴憨憨地点头，想了想，又问：“那林娘子还应该说点什么吗？” 刘奎一阵心梗，挥挥手道：“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这林娘子，怎么突然变傻了？ 他刚才看见林雪竹弄了两筐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就有点好奇。 后面闻到爆锅的味道，肚子里的馋虫都关不住了。 见林雪竹一锅只能炒下一筐，他赶紧让马兴送了个锅过去。 合计以林雪竹的眼力见，肯定能明白他什么意思。 结果，这女的就是不明白啊！ 第154章 还把马兴打发回来了啊！ 搞了半天，他的锅白送了啊！ 刘奎无语望天，闻着空气中飘来的浓郁香气，郁闷得想流泪。 林娘子就知道带着犯人们改善生活，他们官差就不需要了吗？ 这一路上，不止是犯人们风餐露宿，他们官差也跟着遭罪啊！ 都没人体谅他们一下吗？ 这些没良心的！ 刘奎咽了下口水，心里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 他生无可恋地翻了个身，用袖子捂住了鼻子。 闻不到，他闻不到，他什么都闻不到。 刘奎眼睛一闭，干脆睡了。 可是梦里，香气却越来越浓郁，香得他口水疯狂翻涌。 他气得不行。 林娘子太不讲究了，做个饭那么香，是想馋死谁？ 真闹出人命来，她负责不负责？ “头儿，头儿……” 刘奎听见有人喊他，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干嘛？” “头儿，吃饭了。”马兴的声音带着笑。 刘奎晃了晃大脑袋，坐了起来，人还有点懵。 “吃啥？”他没好气问。 “说是叫小龙虾。”马兴回答。 “什么小龙虾，我看你是净扒瞎！”刘奎踹开车帘跳下车去。 就见搭好的饭桌上，放了满满一盆红色带壳的东西，旁边还摆了一摊子女儿红。 “这啥呀？”刘奎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马兴笑着回答：“这是林娘子让人送来的下酒菜，让我们先吃着，一会等第二锅煮好了，再给我们送一盆热乎的来。” 刘奎听了这话，顿觉一股暖意在心中涌动。 刚才他暗戳戳把林雪竹骂了个底朝天，他有罪啊！ 事实证明，林娘子不仅一如既往地聪明，还很细心周到。 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女子。 刘奎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坐下了。 马兴很周到的，给他演示了小龙虾的吃法。 还说因为这虾干净，虾脑也能吃。 不等马兴说完，刘奎就迫不及待地上手了。 什么虾脑不虾脑的，虾壳他都恨不得吃了！ 几个官差围在一处，吃得热火朝天。 林雪竹送他们的女儿红也好喝，一品就知道是陈酿。 不过他们不敢多喝，一是怕耽误事，二是舍不得。 一盆还没吃完的时候，严大又送了一盆过来。 这次，还捎了一包牛肉干。 林雪竹是懂层层递进的，每次送东西，都在刘奎的期待之上多送了一样。 不仅满足他的心愿，还给了他两个意外之喜。 刘奎一手小龙虾，一手牛肉干，幸福得都要冒泡了。 刘奎幸福，林家人比他更幸福。 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之后，马嬷嬷直接被小龙虾的滋味收服了。 她不得不承认，雪竹小姐放了那么多油和香料是对的。 这味道，让她终生难忘。 就算吃过之后立马死了，也此生无憾了。 林雪竹不知道马嬷嬷心中有这么不吉利的想法。 她见全家沉迷剥虾，无法自拔，便往锅里添了些水，将面条煮了进去。 筋道的切面，浸在小龙虾香气浓郁的汤汁里。 直煮到汤汁发稠，挂在切面上，林雪竹才让胡家三兄弟把锅端了下来。 “吃面了。”她喊了一声。 没人理她。 大家仍低头剥虾。 林雪竹微微一笑，给自己的竹筒里盛了满满的面条。 用竹筷夹起来，猛地吸溜了一口。 浓郁蒜汁，带着小龙虾的鲜香，在口中爆炸。 身心皆满足。 马嬷嬷不好意思吃太多虾，怕主子们不够吃。 见林雪竹吃起了面条，她也赶紧给自己盛了一竹筒。 然而，面条进嘴的时候，她激动得恨不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 “孩儿他爹，翠儿，贞娘，你们赶紧尝尝，这个面条绝了。” 马嬷嬷一口面条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被她这么一喊，全家人的目光都被面条吸引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面条而已，再好吃能好吃到哪去？ 然而他们终究抵不过心中的好奇，各自盛了面条来吃。 结果不言而喻，所有人都被面条征服了。 “闺女，这面条怎么能这么好吃？”林成章大着舌头问。 林雪竹忍不住笑，“那当然，这一锅汤，虾含量多高呢。用这么多虾吊出来的汤，能不香嘛。” 她话音落地，众人便纷纷点头。 点完头之后，都低下头，闷不做声地吸溜着。 一个好吃都不能用来形容眼前的美味了。 林成章本想说一句：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但想想，天上的神仙哪有这么重的口味。 这就是极致的人间烟火气啊！ 林雪竹一竹筒面条下肚，有了体力，又能继续剥虾了。 她虽然不是个特别讲究的人，却也能吃出，这虾经过灵泉水的养殖，去除了土腥味，增加了鲜甜味，品质整个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下手飞快，用她积累的剥虾技术，远远超越了其他人的吃虾速度，很快在面前筑起一堵虾壳做成的墙。 “马嬷嬷，面条还有吗？” 第155章 林成章看着锅里越来越少的面条，心中莫名升起了不安的感觉。 好像马上就要饿肚子了。 “还有，我们做了很多。”翠儿说着，赶紧又拿了一盆面条出来。 换了另一锅虾汤，她按照林雪竹刚才的操作，往里面添了些水，然后就把面条扔进去煮。 看着另一锅面条煮上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嗦面的速度。 这样，等第二锅面煮好的时候，他们就能吃新鲜的了。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这流放的日子也太幸福了吧！ 第128章 救救我 林雪竹一家人吃完饭，围在篝火边听严大讲鬼故事。 顾贞娘拿出早上炒好的葵花子，一人手里抓一把，嗑得津津有味。 因为有了马车，大家干活的灵活性更高，晚上用不着再加班加点。 因此说笑了一会后，就各自去睡了。 林雪竹叫了陆默，问：“王天柱王地柱两兄弟，跟你打猎打得怎么样？” 陆默知道她要问什么，回答道：“表嫂，我看出来这两个孩子有哪里不一样了。寻常这么大的孩子，若是看见我们打猎的场景，一定会觉得害怕。可他们不仅不怕，还露出很兴奋的神情，甚至于他们还主动要求帮我捡猎物。” 林雪竹点头。 没有共情能力，所以感觉不到害怕，甚至很兴奋。 “你把猎物分给他们了吗？”林雪竹问。 陆默点头，“分了，我给了他们两只兔子，够他们吃一顿的。” 林雪竹盘算了一下，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人一只兔子，差不多能吃个七分饱。 她道：“这量差不多，如果他们还饿的话，就会自己想办法了。让他们把精力用在填饱肚子上，才不会想其他的事情。” “我明白。”陆默说道。 林雪竹知道陆默有分寸，便也不再多说，回到马车里睡觉去了。 夜晚，一切都静悄悄的。 然而，这宁静的夜，却被一声痛呼打断了。 “啊啊啊，我肚子好疼，我要死了，谁来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林雪兰在地上翻滚着，哀嚎声吵醒了附近的人。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看着她痛苦的神色，却不知该怎么办。 “会不会是因为她吃了那个福寿螺？”一个妇人突然反应过来。 被她这么一提醒，周围的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了是了，林娘子说了，那福寿螺不能吃。” “昨晚就吃了不少，今晚好像又吃了。” “确实吃了，我看见她扔出去好多壳，一看就没少吃。” “哎呀呀，林娘子都说不能吃了，她怎么不听劝？” “何止不听劝，她亲妹妹都来劝她，还被她好一顿挖苦。” “还有这事？那她真是自作自受。”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找林大夫来看一下？” “她之前那么骂林娘子，林大夫会来吗？”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她这样一直嚎？我们还要不要睡觉了！” 林雪兰听见身边的人议论纷纷，也意识到自己吃的福寿螺有问题。 此刻，她的肚子里好像有一把刀，在生生刺她的五脏六腑。 肠胃绞痛的同时，头也剧烈疼痛起来。 “救，救救我……” 林雪兰的意识几乎要崩溃了。 “还是去找官差吧，至于要不要请林大夫，让官差做决定。” 这个提议，大家都同意。 于是几个小分队的当家人一起去找了刘奎。 刘奎晚饭时喝了点小酒，此时睡得正香。 被人吵醒，情绪有些烦躁。 听说是林雪兰自己不听劝，执意要吃福寿螺，刘奎骂了句，“妈的有病！” 但还是跳下马车，跟着几个当家人去查看情况。 这会，林雪兰脸色煞白，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她死死捂着肚子，嘴里哼哼哈哈的。 刘奎无奈道：“去找林大夫吧，如果他不愿意来，也用不着硬请。” “是。”手下领命而去。 其实刚才闹的那番动静，已经把林家人都吵醒了。 林成尧听见有人呼痛，便起身穿衣。 官差来找他的时候，他刚好收拾齐整。 听官差说是林雪兰病了，他神色微凝，但还是跟着官差去了。 蒋琪霜怕他一个人不方便，也跟了上去。 夫妻俩到地方一看，好家伙，这么短短的时间，林雪兰都被折磨的没有人样了。 林成尧迅速替她把脉，神色有些凝重。 这时，身边的人七嘴八舌，又把福寿螺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林成尧听得耳朵都要炸了，半天就提炼了一个关键词，“你们是说我大侄女？” “是呢，就是林娘子。”有人回答。 林成尧与蒋琪霜对视一眼，道：“看来这事，还得问问大侄女。福寿螺这个东西，我没听说过，或许大侄女有所了解。” 蒋琪霜点头，为难道：“但大侄女和侄女婿在一起，我们这时候去找她，不太合适。” “人命关天，实在没办法了。”林成尧道：“夫人便与我同去吧。” 夫妻俩说着，就往自家马车处走。 刚到元修和林雪竹的马车旁边，就听里面传来元修的话音。 第156章 “叔叔婶婶可是要找夫人去救治林雪兰？” 林成尧连忙回答：“是了是了，大侄女可还睡着？” 元修道：“夫人睡得很沉，怕是叫不醒，叔叔稍候，我试试。” 元修说着，轻轻拍了拍林雪竹的肩膀。 林雪竹的意识在空间里，屏蔽了外界的干扰，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元修手上加了把劲，她只觉得空间里地动山摇的，还以为地震了。 她的意识瞬间从空间抽离，睁开眼睛。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听见她的说话声，蒋琪霜连忙道：“大侄女，你跟着我们去看看林雪兰吧，她刚才嚷着肚子疼，大家都怀疑是因为她吃了福寿螺。” “哦。”林雪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浑身还有些发软，勉强从马车上溜下来。 就见另一辆马车上，林雪依跳了出来。 “我姐姐怎么了？”林雪依着急地问。 林成尧也来不及解释，只道：“一起过去看看吧。” 四人脚步匆匆，赶到林雪兰旁边时，就见她已经狂吐起来。 林雪竹看她吐出来的东西里，有黏液，还有没咬碎的福寿螺肉，差点也被她恶心吐了。 “大侄女，福寿螺是怎么回事，麻烦你给我好好讲讲。”林成尧道。 林雪竹将视线从林雪兰身上移开，后退了几步。 回答：“福寿螺体内含有多种寄生虫，如果烹饪的时间和温度不够，无法将这些寄生虫杀死，对人体危害极大。不过，这些寄生虫寄生在人体中，属于长期的危害。像她这样肚子疼又吐的，应该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的急性胃肠炎。” 她不知道，例如寄生虫，急性胃肠炎这些术语，用古代的话要怎么说。 但幸好，林成尧听懂了。 第129章 水扬了，盆拿着，咱们走 这时，身边一个妇人突然大喊：“老天，你们看她，她她她，她吐出虫子了。” 众人依着妇人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见林雪兰的呕吐物里，有白色的物体在蠕动。 瞬间，好几个人都扭过头去，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林雪兰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偏生这个时候，她的肚子一阵阵绞痛，有什么东西酸酸楚楚，呼之欲出。 “雪依，我想大解，快，快扶我走……” 林雪兰虚弱地向林雪依伸出手。 尽管她身上滚满了污渍，还沾着呕吐物。 但林雪依还是扶起她的手，带着她往树丛里走。 林雪兰拼命抑制住下腹呼之欲出的便意，每一步都犹如走在刀尖上，稍一疏忽，就会当众出丑。 她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整个人差不多要昏死过去。 “姐，就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林雪依的手，已经摸到了一根粗大的树干，只等着林雪兰也走过来，就可以借着树干遮挡其他人的视线了。 而就在这时，心里头稍稍放松的林雪兰一个没忍住。 噗嗤一声，一股暖流从大腿根滑下。 接着，就是如惊涛骇浪一般，无法抑制的大喷发。 看见这一幕的众人接连发出干呕的声音。 有人道：“不行了，我得走远一点，再呆一会我就真吐了。” 随着她话音落地，几乎所有人都跑开了，营地顿时空了大半。 林雪兰羞愤欲死，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林雪依也愣住了。 这样的情形，对她来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林雪竹四十五度望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种粑粑事，最后还得是她出手吗？ 她暗叹自己命薄，继而转身，朝自家营地走去。 “翠儿，贞娘，麻烦你们两个，下来烧几锅热水。” “马嬷嬷，有没有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贡献一点吧。” 林成尧也回来了，一声不响去自己马车上找砂锅和药材。 止泻、驱虫……先止泻吧。 大家都太难了。 趁着大家都在忙活，林雪竹意识进入空间，撸了一大把无患子下来。 这玩意可以当沐浴露用，她想了想林雪兰的惨状，又撸了一大把。 等她拿着东西回去，就见林雪兰在草丛里，又是一顿连拉带吐。 这货大概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尽情释放着她体内的洪荒之力。 林雪竹远远的都闻见味了，心里一阵阵怀疑，这真的是女主吗？ 也太特么搞笑了吧！ 幸好，林雪依是个懂事的。 不仅克制自己，没有露出嫌弃的神情。 还很有眼力地跑出来，接林雪竹手里的东西，以免她继续向前。 就凭小丫头这一举动，林雪竹心里就很赞赏。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比她姐姐强了不止百倍千倍。 什么叫善良？ 这才是善良！ 明知道你一身屎，我还是对你不离不弃。 感天动地！ 这工夫，林成尧抓了一把草药过来了。 看见林雪依，他将草药塞到她手里，说道：“先让你姐嚼点这个，药熬着呢，没那么快。” “谢谢三叔。”林雪依拿着东西，跑回林雪兰身边去了。 第157章 又过了一会，热水烧好了。 翠儿和顾贞娘两个人一起给抬了过去。 她俩忍着恶心，将水放在林雪兰旁边，转身要走。 “等等。”林雪兰叫住了她们。 她嘴里嚼着草药，恶心的感觉稍稍好转。 对翠儿和顾贞娘道：“你们留下，服侍我洗漱。” “姐，我帮你洗就好。”林雪依说着，就要动手。 林雪兰却不依，“你一个人哪够用，再说这些衣服也是要有人洗的，不洗干净，我明天穿什么？” 见她颐指气使的样子，林雪依都有些看不下去。 小声道：“姐，这大半夜的，让她们回去睡吧。” “她们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下人，主子没睡，她们睡什么？”林雪兰厉声道。 翠儿和顾贞娘对视了一眼。 私心里，她们是不想伺候林雪兰的。 可又觉得如果不帮忙，林雪依未免太可怜了。 两难之下，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林雪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热水你若不用，我便让她们扬了。你浑身是屎，好意思让别人伺候你吗？” 一句“浑身是屎”让林雪兰无地自容。 她咬牙切齿道：“林雪竹，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你如此恶毒，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大家小时候都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万料不到，现实中竟真的有毒如蛇蝎的人。 人家帮了她，她不仅不感谢，还诅咒人家！ 实在过于离谱了。 而所有人里，最听不下去的人，就是林雪依。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昔日通情达理的姐姐，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姐姐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雪竹不是个善人，也不打算因为林雪兰拉了一身，就要对她无限容忍。 于是道：“那你说说看，我是如何害的你？” 林雪兰听她这气定神闲的语气，就恨得牙痒痒。 自己都这么狼狈了，她凭什么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林雪兰恨恨道：“你阴险狡诈！我捡到福寿螺的时候，你就故意跟别人说，那东西不能吃。你料定我听了你那话，不仅不会信，反而还会吃得更多。你又蛊惑雪依，让她来劝我。我自己的妹妹站在了你那边，我自然是又气又怒，就吃了更多的福寿螺。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揣度人心你最在行，连我妹妹你都要利用！” 她话音落地，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家大眼瞪小眼，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原来世上真的有颠倒黑白，还理直气壮，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 他们本以为接下来又要有一场大战。 没料到，林雪竹被骂一通，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了。 她从容道：“翠儿，贞娘，把水扬了，盆拿着，咱们回去。” 翠儿和顾贞娘领命，见林雪兰一身屎的样子，心中十分痛快，动作也无比利落。 扬了水，收了盆，扬眉吐气跟着林雪竹走了。 第130章 那人要是敢造次，直接杀了 林雪竹一走，林雪兰就慌了。 自己一身屎，现在连热水都没有，难道要去洗凉水吗？ 她将目光看向了林雪依。 “雪依，你去跟她们说，让她们把热水给我拿回来。你那么受宠，她们一定会听你的。” 她本是咬定了林雪竹心疼林雪依，一定会让家里的下人来帮忙的。 没想到，林雪竹那么绝，居然把人和热水都带走了。 林雪依眼中尽是失望，她望着姐姐狼狈又不识好歹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 林雪兰意识到妹妹的眼神不对，连忙问：“雪依，你要去哪？” “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林雪依说完，转身走了。 林雪兰彻底慌了。 大喊道：“雪依，我是你亲姐姐，你不能不管我。你不管我，我现在怎么办？” 无人回答。 林雪依回到营地，见了林雪竹，为难地说：“堂姐，我姐姐她……” “无妨，她疯魔了，你把这药给她端去吧。人不死就行，其他的我不想管了。”林雪竹说完，指了指药锅里的药。 林雪依默默地将药倒进竹筒里，又将药渣子扔了，药锅收起来，这才往回走。 林雪兰看见她回来，以为她会管自己。 然而，林雪依只是把竹筒放在一边，就默不作声地走了。 林雪兰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林雪竹，她妹妹又怎么会如此对她？ 林雪竹这个贱人，到底给她妹妹喝了什么迷魂汤？ 林雪兰恨恨地将药喝下肚。 此时，她该拉的拉空了，该吐的也吐尽了，热乎乎的药下肚，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除了肚子里空空的，身体有些发虚外，倒没什么其他的感觉。 眼看自己一身污秽，无法，只得孤身一人绕到溪水边，就着冷冰冰的溪水，洗了个澡。 洗完，又将老夫人生前留下的衣服换上，这才回到篝火边睡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半梦半醒的众人，是被一阵马蹄声彻底吵醒的。 一辆华丽的马车，带着个面色如纸，衣着讲究的男人回来了。 林雪竹醒的早，扒着车窗一看，笑了。 第158章 这不是两天未见的周申义嘛，他到底还是回来了。 这次，周申义带了个打手模样的人，比他之前的小厮要高壮许多。 许是这人给了他勇气，他的面色一改之前的仓惶落魄，重又变得高傲、目中无人。 林雪竹只看了两眼，便不去理他。 反正不管他带了什么人，带了多少钱，只要他敢犯贱，最终的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就是变乞丐！ 林雪兰也看见了周申义，顿时心下一喜。 能改变她命运的男人出现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委委屈屈，艰难求生了。 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教训那些慢待她的人了！ “周公子……”林雪兰激动之下，迅速爬了起来。 然而立刻，她就感到一阵头昏眼花。 身子踉跄了一下，栽倒在地。 她看见周申义朝她看了一眼，却很快移开视线，转而向林雪竹的马车走去。 林雪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她托付终身的男人，竟然无视她！ “周公子，周公子……”林雪兰伸出手，用尽力气喊道。 周申义却像听不见一般，径直来到林家的营地，朗声道：“林娘子。” 林雪竹理了理衣裳和发髻，不慌不忙地从马车上下来。 周申义打了个手势，打手模样的人迅速拿出一包银子，递给林雪竹。 “这是我与林娘子商议好的，用五百两银子换我的玉牌，还请林娘子信守承诺。”周申义冷着脸道。 林雪竹微微一笑，接过银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扔了过去。 打手没料到她会用扔的，反应过来时，只能用身体去接。 一个狗啃泥，摔在了地上。 但幸好，玉牌没碎。 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玉牌上的土，恭恭敬敬递给了周申义。 周申义傲然接过，揣进怀里。 林雪竹懒得多看他一眼，直接拿了银子，打算回马车里。 “等等。”周申义却突然叫住了她。 林雪竹就知道他要出幺蛾子，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 周申义纸片般苍白的脸，竟泛出一抹诡异的红。 他说道：“银货两清，但林娘子曾经对我的羞辱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林雪竹反问。 周申义指了指身边的打手，说道：“只要林娘子能捱住他的一拳，我们从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观望的陆默一下子就跳了出来，挡在林雪竹面前。 林雪竹的视线被他彻底挡死，不由得往右侧移了两步。 看向周申义，戏谑地道：“你敢这么嚣张，不如把你的底牌亮出来吧？” 她很好奇，这货到底凭什么，能说出这么冒昧的话来呢？ 周申义趾高气昂道：“因为我拿回了玉牌，就拿回了周家少爷的身份。从此以后，你们路过的每一个城镇，都有我们周家的产业。如果你不想处处碰壁的话，就乖乖接受我的建议。这样，我也能放你一马。” 他本以为，林雪竹听了他这番话，该是十分惊慌的。 却没想到，林雪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周申义还在等待一个说法。 林雪竹却只对陆默道：“那人要是敢造次，直接杀了。” “好。”陆默目送林雪竹回到马车里，然后悠悠闲闲，坐在车辕上，淡淡望着周申义和他的打手。 周申义感到自己再一次受到了侮辱。 他恼羞成怒地对打手喊：“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打手没动，树林里却突然蹿出了十几个人，各个身强体壮，一看就是练家子。 周申义的脸上挂着残忍的笑。 就连他身后，本还在恼怒不已的林雪兰，此刻也眼睛一亮。 她瞬间原谅了周申义对她的无视，看热闹一般，等着看林雪竹吃瘪。 这么多人，饶是元修和陆默再厉害，怕是也对付不了吧。 “你们要干什么？”正在此时，刘奎带着几个官差冲了过来。 见周申义带来的人各个拎着明晃晃的大刀，刘奎忍不住一阵头疼。 这林娘子，惹什么人不好，非得惹这种难缠的祖宗！ 第131章 仿佛一张破抹布 周申义见刘奎也来了，心道这林娘子果然与官差勾结不浅。 他冷笑着开口道：“官爷，这事你最好别管，惹了我们周家，对你没好处。” “你要动我的犯人，这事我就得管。”刘奎寸步不让。 昨晚的小龙虾和牛肉干那么好吃，女儿红那么好喝，他怎么能对林娘子的安危视而不见？ 他刚要让手下们操家伙，就听林雪竹在马车里道：“官爷，这事我们林家能处理，就不劳您费心了。” 刘奎一愣，看着被十几个壮汉环绕的马车，以及唯一一个挡在前面的少年，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诚然，林娘子家有两员悍将，对付狼群都不在话下。 可这不是狼群，这是人啊，实实在在练过的人。 在某些方面，人要比狼群难对付多了。 比如说，这些人的刀锋上泛着青绿色的光，一看就是淬了毒的。 只要稍稍沾上一点，别说是人了，就是几百斤的牛，也扛不住啊。 第159章 这歹毒的周申义，分明就是要把林娘子一家团灭啊。 一时间，刘奎竟不知自己是撤退，还是不撤退。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车厢里响起了几声哨音。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陆默便一跃而起。 随着他的身形起落，几个离马车最近的壮汉被他直接抹了脖子。 而马车里，也同时飞出几支竹签，根根命中正在往上冲的壮汉的咽喉。 十几个壮汉，转瞬之间便纷纷倒地，一命呜呼。 这动作之快，让看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周申义更是目瞪口呆，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变成孤身一人了。 这情景，多少有点似曾相识。 周申义的脸色，瞬间比纸还白，两条细腿哆哆嗦嗦，克制不住地打颤。 他想逃，奈何腿软，人如纸片一般，无力倒地。 这时，他看见林雪竹从马车里出来了，望着他笑了笑。 “别怕。”她温和地说：“我们不要你的命，老规矩，马车、银钱和玉牌留下，人离开。” 周申义刚因为逃过一劫而松弛了点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林雪竹，这女人是土匪吗？ 抢了他一次两次就算了，又来？ 他准备了两天，好不容易集齐人手。 结果连打都没打，人就没了。 一口金不是说，这些人都是高手吗？ 高手能被人一击毙命？ 周申义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作为周家大少爷的底气，也有了崩塌的趋势。 林雪竹笑得人畜无害，冲胡一桶使了个眼色。 胡一桶便上前，将周申义揣在怀里的玉牌摸了出来，递给林雪竹。 林雪竹拿了玉牌，小手一挥道：“这辆马车，给你们五个用。” “谢雪竹小姐。”严大高兴坏了，当即就把马车牵回自家队伍里。 刘奎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走近林雪竹道：“林娘子，六辆了。” 林雪竹摊摊手，“他硬要送，我也没办法。” 刘奎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那周申义带着人带着毒，想要林娘子一家的命。 没得手，林娘子要他一辆马车，完全不过分。 唯一过分的就是，林娘子家的马车太多了。 不过，他吃了人家那么多小龙虾，这点方便还是可以行的。 于是，刘奎对手下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埋完尸体就撤退。 不是让他不要管吗？那他不管了。 林雪竹清点完马车里的东西，回头发现周申义还站在原地。 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真让她怀疑，他下一秒就要疯了。 林雪竹对胡家三兄弟挥挥手，“马车上吃的东西拿出来，给各个小分队分一分。” 说完，她礼貌一笑，对周申义道：“麻烦让一让，别撞到你。” 周申义之前还目中无人的神色，现在变得无比灰败。 他木然地回过身，看了林雪兰一眼。 这女人，他本打算报完仇之后，就弃她而去。 现在看来，还得跟她同行一段时间。 至少，要等到去下一座城池，才能再遇见周家的店铺。 “林娘子，能给我留些银钱吗？”周申义问。 上次，他用玉牌换了五两银，支撑着他走到了建安城。 这次，如果没有银钱，他连入城费都交不起，更不用说找周家的店铺了。 林雪竹停下脚步，好笑地望着他。 反问：“给你留银钱干嘛？让你凑齐了人，再来杀我？” 周申义无言以对。 要问他服吗？ 他当然是不服的。 要问他有机会，还想不想报复林雪竹？ 他自然是要报复的。 所以，林娘子不给他银钱，的确是明智之举。 周申义无法，只得回到林雪兰身边。 这时，林雪兰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这没用的男人，究竟能不能做成一件事？ 说好的去拿银子，回来就让她过好日子呢？ 怎么又便宜了林雪竹那个贱人？ 而且，分明看上去是一场胜券在握的较量。 怎么无声无息就结束了？ 他带来的十几个人都是废物吗？ 林雪兰无语透顶，要不是浑身乏力，几乎要坚持不住，她恨不得跳起来骂周申义几句。 然而此时，一腔怒火却变成了，“周公子，我好难受，我要死了。” 周申义压下心中的郁闷，摸了摸林雪兰的额头。 触手滚烫，简直像口热锅。 “林姑娘，你怎么了？”周申义见林雪兰身上穿着件肥肥大大的衣服，整个人无比凌乱的样子，有些吃惊。 短短两天的时间，人就丑成这样？ 他吸了吸鼻子，只觉一股子酸臭之气隐隐飘来。 顺着味道找了过去，那臭气的源头竟然在林雪兰身上！ 顿时，周申义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不是看林雪兰有几分姿色，他根本不惜得和她虚与委蛇。 但现在，唯一能吊住他的那点姿色也没有了。 他再看林雪兰，就仿佛看见一张擦完油桌子又擦地的破抹布。 只会让他嫌弃。 “周公子，救救我，我真的很难受。” 林雪兰并不知道短短的时间内，周申义心中已转过这么多念头，还一味地撒娇求关注。 第160章 周申义是大夫，就算干啥啥不行，总是能治病的。 她这病来的突然，又病势沉重，除了周申义之外，她没有别的指望了。 第132章 他敢走，就让他把命留在这 周申义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一个嗓门挺大的妇人先开了口。 “哎呦，林姑娘，你那一身的屎都洗干净了？” 周申义瞳孔一震。 巨大的震惊，让他瞬间忘了自己的悲惨处境，将目光移到了妇人身上。 妇人是个碎嘴子，喋喋不休道：“林姑娘，你说你何苦呢，又拉又吐的，人家林娘子好心烧热水给你清洗，你非把人家骂走了。咱就是说，你能不能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跟林娘子作对？挺大个人了，这点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也不知道大人都是怎么教的。” 这妇人三观略歪，但所说的话，却让周申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听明白了。 他就说嘛，短短两天不见，林雪兰身上怎么又酸又臭的，合着是拉裤兜子了。 啧啧，想想那画面，还真是叫人恶心。 林雪兰听了妇人的话，羞愤欲死。 她恨不得跳起来，给这嘴碎的妇人几个大巴掌，让她闭嘴。 无奈，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是动两下，就虚汗直冒。 “周公子……”林雪兰委屈巴巴地望着周申义。 无奈，此时的周申义，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莫挨老子。 然而，他留着林雪兰还有用，不得不救她。 于是，周申义十分谨慎的，用拇指和中指给林雪兰把了把脉。 嗯，腹泻加风寒，吃完脏东西又洗凉水澡。 林雪兰，真有她的！ 周申义脸色如纸，苍白而平静，但内心却气急败坏。 本来他为自己设计的情景是，夺回玉牌之后，再杀了林雪竹一家，为自己报仇。 堂堂正正做回周家大公子，让那个势利眼，只知道利用自己的林雪兰追悔莫及。 没想到，仇没报成，重新沦为乞丐不说，还要伺候这个滚了一身屎的女人！ 周申义咬着牙，找了几样药材回来，其中的一味，特别苦。 他们没有锅，无法煎药。 周申义便让林雪兰把那些药材嚼烂了咽下去。 反正只要把这女人治到不拖他后腿就好，至于没有炮制的药材会不会有其他副作用，他不在乎。 林雪兰昨晚就吃过林成尧给她的药材了，不过那个量不大，主要是缓解恶心的。 可周申义给她的这一大堆，全都吃完的话，估计她能吃饱了。 更不用说，那些药材好多都是连根拔起，根上还带着土疙瘩呢。 林雪兰一看便知周申义在敷衍她。 然而此时，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为了保命，她只能拼命把这些药材往肚子里吞。 药材的滋味一言难尽，她吞得面目狰狞。 周申义冷冷地瞧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 和最初与她相遇时，把她奉若女神的心态截然不同。 现在的周申义一看见她，就忍不住想起她被屎糊了一身的情景。 要不强压着内心的厌恶，他都想把这女人直接推进粪坑里。 两个人心思各异，空气中流动着诡异的气氛。 正在做饭的马嬷嬷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感慨。 她对翠儿和顾贞娘说：“老婆子我真不明白，雪兰小姐是怎么想的。亲妹妹的关心她不要，非得上赶着受那三白眼的气！” 她话音刚落，顾贞娘就对她使了个眼色。 马嬷嬷见林雪依从马车上下来，连忙闭了嘴。 马嬷嬷的话，林雪依一字不落都听见了。 然而，她尴尬得只能当作没听见，若无其事地和其他人打着招呼。 林雪竹看见这一幕，不动声色地拿出两个无患子，对林雪依道：“走，咱们去洗脸。” 林雪依顺从地跟着她。 两人慢步来到小溪边，林雪竹蹲下身，捧起清凉的溪水，贴在脸上。 那凉丝丝的感觉，让人分外神清气爽。 “堂姐……”林雪依欲言又止。 林雪竹看了她一眼，拉着她在身边坐下。 问道：“怎么，担心你姐姐？” 林雪依沉默不语。 她不想说，她担心林雪兰。 总觉得自己的一腔好意，最后被人践踏，显得特别廉价。 林雪竹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你知道人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 林雪依不解，摇了摇头。 林雪竹道：“每一个人，都管好自己的事，不要去操心别人。” 林雪依迷茫地望着林雪竹，表示自己没听懂。 林雪竹笑道：“世间的一切烦恼，都来源于把眼睛盯在别人身上。林雪兰不甘心比我过的差，心里不平衡，自然烦恼。你关心她，她不领情，你也烦恼。那如果从一开始，她就好好过她的日子，别和我比，又何来这么多烦恼？对你来说也是一样，她自有她的路，你也有你的。你改变不了她，不如管好自己，免得还要让我为你操心。” 林雪依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新奇的言论。 这言论，和她从小所受的教育是相悖的。 可仔细想想，似乎堂姐说的更有道理。 如果每个人，都能做好自己的事，别与人攀比，别算计他人，别瞎操心，那的确会少了很多烦恼。 第161章 堂姐的话，就仿佛那清凉的溪水，能让昏昏欲睡的人瞬间清醒过来。 林雪依的眼睛逐渐恢复了神采，整个人也不似刚才那般低气压，脸上有了笑意。 见小丫头的变化，林雪竹知道她听懂了，便笑着往她手里塞了个无患子。 说道：“赶紧把脸洗洗，昨晚在马车上闷着，回头脸上要长疙瘩了。” 林雪依接过无患子，将果肉掰开，在手中搓出泡泡，认认真真洗好了脸。 姐妹俩从小溪边回来的时候，马嬷嬷等人便发现林雪依脸上的神情变了。 她朝翠儿和顾贞娘露出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对着林雪竹的方向竖了个大拇指。 她家雪竹小姐能文能武，实在是太厉害了。 早餐是八宝粥配拌野菜，全家人经过昨晚龙虾拌面的洗礼，对这种清淡饮食有些提不起兴致。 草草吃了一口，就开始做上路的准备。 林雪竹上了马车，对元修道：“夫君，周申义这个人，以后都不能离开咱们队伍了。” 元修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盯着他，他敢走，就让他把命留在这。” 第133章 急需妇女撑起半边天 有些时候，林雪竹觉得人黑心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比如此时的元修，就让她很欣赏。 对付周申义这种自大又报复心强的选手，怀柔政策显然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最温和的处理方式，就是留他一条小命，让他永远做乞丐。 至于为什么不杀了他，当然是因为，他是周家的独子，留着他还有用处。 林雪竹和元修没有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便双双达成了一致。 大概这就是思想契合吧。 林雪竹很满意，元修更满意。 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雪竹下车，去找了蒋琪霜。 “婶婶，我有一事相求。”林雪竹道。 蒋琪霜笑，“大侄女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何必这么客套？” 林雪竹心道，她这都已经不算客套了，不过蒋琪霜这个人，倒是比她想的更干脆。 于是道：“我们现在越来越往北，过一阵又要入秋了，天干物燥，我担心大家的脸。婶婶，有没有什么药材，可以做些护肤的东西，咱们提前准备起来？” 蒋琪霜道：“药材倒是有，不过这往脸上用的东西，因人而异，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林雪竹想了想，又道：“还有防冻膏，咱们也得提前打算。到了北境，这东西的用量肯定不会小。这些天采药材，婶婶多教教我，这样我也能随时留意着。” “好。”蒋琪霜道：“还是大侄女想的周到，什么事都提前打算好了。” 林雪竹见她客套起来，也跟着客套，“我想一出是一出，幸好大家不嫌我烦。” 蒋琪霜失笑，“你都是为了大家好，哪能嫌你烦呢。这样吧，你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好好想想，明天就带着你认药材去。” “好。”林雪竹高高兴兴应了，便撒丫子溜达去了。 流放队伍绕着小山前行，林家人不管这一套，该上山上山，该找物资找物资，顺便还能抄个近道。 不过，六辆马车却占了六个人手。 即便有马兴的支援，陆默、严大和胡家三兄弟也全加入了赶车的队伍。 打猎的人一个都没有了。 林雪竹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在考虑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到了晚上扎营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她把正在做床板的严大和胡家三兄弟招了过来。 捡了根树枝做笔，就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她的想法很简单，两辆马车可以并行，放一个车夫在中间，同时控制两匹马。 但连接两辆马车的机关必须是活的，必要时可拆卸。 这样就能应付狭窄的道路，灵活性更高。 这想法要实施起来并不难，只是要让拆卸更方便，以现有的条件不太好做到。 五人讨论了一番，最后将方案确定了下来。 几天之后，元修眼睁睁看着他的背椅被改装成了赶车椅，架在两辆马车之间。 心里竟有一丝丝不舍。 那背椅，是林雪竹为了让他方便而设计的。 如今，却要垫在别人的屁股之下。 他对林雪竹委婉地表达了他的看法。 林雪竹对他竖起食指，摇了摇。 冷静而残酷地说：“夫君，你想错了，这背椅不是为了方便你，而是为了方便别人。” 见元修不语，她继续道：“带着夫君这样不良于行的人上路，你知道大家多累吗？有了这个背椅，才能省些力气。所以从根本上说，这个背椅不是为你而设计的。” 元修听她从带着体温的嘴里说出这么冷酷的话，脸都黑了。 她想表达的是，在流放初期，她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也根本没打算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对吗？ 很好，她这种不假掩饰的真诚和勇气，他很欣赏。 而林雪竹发表完自己的观点之后，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 于是连忙往回找补，“可既然夫君对这个背椅如此情深意重，不如这样，夫君在严大和胡家三兄弟之中，挑一个最合心意的。以后这个背椅，只有夫君选中的人才能坐。” 元修望着她，有点想撬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第162章 虽说他现在很喜欢这个夫人了，但有的时候，还是会被她气到肝颤。 “我来赶车！”最后，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林雪竹一愣，“夫君，你晚上要守夜，白天又要赶车，你是打算修仙吗？人家修仙可是不吃不睡，要不你把饭也省了吧？” 这女人！ 元修咬了咬后槽牙。 林雪竹趁机道：“我看不如这样，以后守夜的事，也别可你一个祸祸了。胡家三兄弟与我们相处这么久，是可以信任的。让他们和严大陆默轮流守夜，夫君你只负责白天赶车就好。” 元修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现在，林雪竹晚上会睡在马车里，白天照常出去跑风。 他晚上跟夫人一起睡，白天一边赶车，一边看夫人跑风，时间正好能对上。 于是，他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林雪竹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不由得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口才又变好了。 怎么她现在说出来的话，都让人这么无法拒绝了吗？ 就连全家人里最不好对付的元修，都对她言听计从了？ 但不管怎么说，能让元修恢复正常的作息，这是一个很好的改变。 因为她始终相信，夜里没睡的觉，白天是无法补回来的。 长此以往，必然有损元修的身体。 年轻的本钱，可享受不了几年。 夫妻双方各自达到目的，都很愉快。 林雪竹下车，把这个想法跟陆默等人说了。 五个人答应得都很痛快。 而在一旁听着的林雪依，却突然发话道：“堂姐，能不能让陆默教我赶车？” 林雪竹意外地望着这个小堂妹，连陆默也看向了她。 林雪依脸瞬间就红了，低头道：“咱家的女眷很多，做针线活的人手足够，倒是赶车的不太够。我想着，我可以学赶车，这样就能多一个人出去打猎了。” 林雪竹被逗笑了，这小丫头，还挺有挑战精神。 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而且，林雪依说的是事实。 家里的男丁，的确不怎么够用，急需妇女撑起半边天。 第134章 只盼皇兄洪福齐天 林雪竹答应了林雪依的提议，并鼓励道：“你的想法很好，许多工作就不应该被性别约束。比如，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做针线活，男人就一定要打猎？都没发掘自己的潜能，怎么就知道不行？” 陆默：表嫂，针线活我是真不行。 严大、胡家三兄弟：雪竹小姐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瞧他们的手爪子，哪个像能拿针线的样子？ 男人们瑟瑟发抖，生怕林雪竹一个兴起，就把他们调到针线组。 幸好，林雪竹只是为了鼓励林雪依，说完也就罢了。 她嘱咐陆默，一定要留意林雪依的安全，就干自己的事去了。 蒋琪霜跟她说，蛇油和蜂蜡可以很好地预防冻疮。 另外，樟脑和生姜也对冻疮的恢复有好处。 于是，大热天的，林雪竹只能主动承担起寻找蛇和蜂巢的任务。 并且，还是她自己说的，多多益善。 林雪竹无法分辨一条蛇是有毒还是无毒，只能拉着严大，一起寻找。 遇见无毒的蛇，就捡回来剥皮刮油，给蒋琪霜攒着。 遇见有毒的蛇，林雪竹也没放过。 能弄回来的，通通交给林成尧制蛇毒。 有了上次想咬庆王几口却苦于无狗的经历，她觉得有些事，必须早做打算。 还有辛勤的小蜜蜂，她也收进了空间。 毕竟空间里虽有灵泉，但无论是树还是花，都需要蜜蜂的授粉。 养蜜蜂还可以定期收割蜂蜜，简直不要太香。 于是，林雪竹越来越沉迷于找蛇和蜂巢。 哪怕要多走很多路，她都觉得值得。 就在她专注寻找的时候，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跟上了她。 林雪竹没用多久，就发现了身后的小尾巴。 她捡起块石头，突然回头用力一抛。 “啊！”一个男人大叫一声，蹲下身捂住了头。 林雪竹操起块大石头，几步走到他身边，扬手就要拍。 “别别别，我是庆王派来的。”那人连忙大喊。 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的手劲竟然可以这么大。 刚才那块小石头，差点打爆他的头。 这要是再来一下，他今天就得交代在这。 幸好，林雪竹听说他是庆王的人，就扔了石头。 问道：“信物呢？” 来人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木钗。 林雪竹只扫了一眼，就认出这丑东西跟自己手里的是一对。 她二话不说，假装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直接递了过去。 来人接过，想打开查看一下。 林雪竹道：“机密，你少看。” 来人被唬了一跳，忙将小包袱收进怀中。 林雪竹懒得看他一眼，又问：“庆王还有什么吩咐？” 来人道：“庆王只说，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探听到什么。” 林雪竹不耐烦道：“都在给你的包袱里写着呢，让他自己看。” 说完，扭头就走了。 来人头一次见有人给庆王办事，还敢这么嚣张的。 擦了把额头上的血，就准备跟上去再问问。 第163章 结果林雪竹猛地转过身，对他吼道：“再跟着我，敲死你！” 来人又吓了一跳，不得已，只能爬起来跑了。 林雪竹等到这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庆王果然是个急性子，她一开始编了五天元修的言行记录。 还没等她继续往下编呢，庆王就派人来问了。 挺好，幸亏她才编了五天，要不然就穿帮了。 林雪竹开开心心地继续收集物资，继续过她吃吃喝喝的小日子。 全然不知，两天以后，当庆王拆开她的包袱时，内心有多么狂喜。 歪歪扭扭的字迹，足足写了十多页。 这么多内容，肯定有他想要的。 庆王无比专注，却又无比困难地读了下去。 读着读着，他突然发现，林雪竹可能是个文盲。 不仅写了不少错别字，有些字他根本不认识，严重怀疑是她瞎编的。 庆王不知道，林雪竹只是把她不会写的字用简体字代替了。 而那些简体字对他来说，无异于天书。 “来人，把所有的幕僚都给我找来，好好研究这些纸。”庆王一声令下。 作为上位者，他自然不用事必躬亲。 他花了大价钱养的幕僚，此时不用何时用？ 于是，在经历了几天没日没夜的艰苦奋战之后。 林雪竹写的“天书”终于被翻译出来了。 幕僚十分认真的，将这十几页流水账念给庆王听。 态度恭敬，心里却在暗骂：龟孙，有点臭钱了不起啊，为了这么个破东西，把他们十几号人折腾得连解手的时间都没有，真是混蛋！ 庆王却越听越生气。 元修吃饭睡觉上茅房，跟他有什么关系？ 林雪竹那娘们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十几页纸，就记了这些东西？ 就在他气愤不已时，幕僚念道：“元修说……” 于是庆王赶紧竖起耳朵听。 就听元修说：皇兄治理国家，殊为不易，我等下民，无法为其分忧，修心难安。只盼皇兄洪福齐天，千秋万代，长命百岁，我心方能稍安。 “什么狗屁东西！”庆王终于忍不住，摔了手里的茶杯。 “元修那个狗东西会说出这种话？别说他被皇兄抄家流放还打折了腿，就是放在从前，他被皇兄重用那会，也不可能这么说！” 幕僚被热茶溅了一裤腿子，心中更加不悦，却只能没脾气地问：“敢问殿下，这些记录从何而来？” “林雪竹那臭娘们给我的。”庆王说完，没好气地解释道：“就是元修的内人。” 幕僚敏锐地抓住这个点，说道：“殿下，昔日这两人还是襄王和襄王妃的时候，京中就有传闻，他夫妻二人关系不睦。据说林氏用了腌臜手段，才当上了襄王妃。因此，无论是襄王，还是那陆氏，都十分不待见她。” “竟有此事？”庆王常年呆在封地，不比兖王，熟悉京中事物。 更何况，他对这些男女之间的小道消息也不感兴趣。 幕僚见终于有机会表现自己，连忙道：“确有此事。如此推断，即便那元修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也必定会背着林氏。让林氏去探查消息，一无所获亦十分正常。” 第135章 庆王吐血了 庆王听了幕僚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 但是面子上又过不去。 于是又摔了个茶杯道：“你是责怪本王找错人了？” “小人不敢。”幕僚扑通一声跪下了。 心里骂道：狗东西，不是你找错人了，难道还是我吗？ 庆王全然不知自己花了大价钱养的幕僚，内心如此叛逆。 想了想道：“看来，要查元修，还得另想出路。” 他突然想起什么来，将书案下的小抽屉打开。 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殿下？”幕僚见他许久未说话，心里没底。 庆王突然一拍桌子，“本王的信呢？” 他藏在小抽屉里的，和京中官员的来往信件呢？ 他难以置信地又扯开另一个小抽屉，那里存放着他的眼线们给他发来的密函。 然而，小抽屉里依旧空空如也。 “岂有此理！”庆王一把掀翻了书案。 书案砰地一声，直接拍在了幕僚的脑壳上。 幕僚心里那句“狗东西”还没骂出口，就被书案拍晕了。 庆王三步两步从他身上踩过，拉开门，对着外面大喊：“来人，给我全府戒严，搜！” 一时间，庆王府鸡飞狗跳。 府兵从卧室搜到书房，从书房搜到厨房，就差把茅坑都翻个底朝天了。 然而折腾了一整天，愣是什么都没搜出来。 庆王那些无比珍贵的小纸片，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 傍晚，庆王独自一人，坐在犹如残垣断壁的院子里看夕阳。 看着看着，就见周记钱庄的掌柜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什么事？”庆王此时可没有心情接待他，即便他是来送钱的。 掌柜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抖如筛糠般道：“回，回禀王爷，钱，钱庄被盗。所有银钱，还有账本，都，都不见了。” 庆王呼地一下就站起来了。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跌跌撞撞向书房跑去。 第164章 打开暗门，他发现，自己砌了一墙的金砖皆不翼而飞。 又开了地库，里面一样的空空如也。 庆王的脑子嗡嗡的。 他攒了半辈子的金银财宝，就这么没了？ 庆王胸口剧痛，终于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终于知道，皇兄丢了国库之后，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当初他得知皇兄卧病，还着实幸灾乐祸了一番。 他积极查找国库的下落，也不是为了替皇兄分忧，而是藏了私心的。 以为国库在手，他就有了和皇兄谈判的底牌。 没想到报应不爽，自己也被偷家了。 还偷得这么彻底！ 庆王像疯了一般，跑到院子里，指着天大骂：“元修，我与你势不两立！” 然后白眼一翻，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 而此时，林家人正吹着微凉的风，准备吃晚饭。 “天变得凉快了。”文秀清道：“晚上没有那么燥热，也能睡个好觉了。” “是呀，快要入秋了，我们也越来越往北了，过不了多久，夏衣就穿不住了。”陆氏跟着道。 林雪竹听了这话，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秋天昼夜温差大，洗澡是个棘手的问题。 夏天热的时候，在小溪里涮一涮，再回去烤烤火，喝点汤药，也就能把寒气驱散了。 可秋天不行，溪水到了晚上，根本下不去人。 全家这么多口人，总不能都馊着过吧？ 难不成要培养移动的生化武器？ 林雪竹想了想，脑子里顿时有了主意。 饭后，她叫来严大等人，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她打算让他们用木头做个简易的洗澡间，不用太大，能容纳一个人即可。 也不用太高，能挡住他们队伍里最高的胡一桶即可。 说白了就是个罩子，往地上一扣即用。 人扣在里面，还能放个火盆。 每天生火的时候，烧热一盆石头。 洗澡的时候，这些石头就可以用来取暖。 往上面浇一瓢水，热气就蒸腾开来，既暖和，又不需要额外的消耗。 至于罩子顶上，需要开个小口。 能透点光进来，别两眼一抹黑就够了。 林雪竹说完自己的想法，立刻收获了严大等人崇拜的目光。 严大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赞美的话。 但心里也由衷地想：雪竹小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全天下的脑子，都长她一个人身上了吗？ 胡家三兄弟，则像说群口相声一般，联合贡献了一波彩虹屁。 说干就干，严大带着胡家三兄弟，扛着大刀就去劈木头了。 其他小分队见林家又要整活，也派出当家人前来打听。 听说是为了洗澡而大动干戈之后，众人兴趣缺缺。 洗不洗澡的，哪有吃饭重要。 人家林家家大业大的，日子过的讲究点，也说得过去。 他们这些连吃饭都要操心的人，无福消受这么讲究的生活。 散了散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去找点吃的。 林雪竹才没心情管别人洗不洗澡呢，闲来无事，她打算清点一下库存。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家中每人一套单衣已准备齐全。 男人们的统一是灰色衣裳，蓝色滚边，女人们的正相反，蓝色衣裳，灰色滚边。 林雪竹对这两个颜色没有任何意见，对这种颜色搭配也很满意。 就是觉得，男女各自统一的样式，有点应景，犯人服没跑了。 给林宇轩小朋友的鸭绒马甲也做好了。 六辆马车每辆一床褥子。 现在这个天气，睡上去也不会太热，就直接铺在了马车里。 林雪竹估摸着，过一阵就该盖薄被了，于是让女眷们准备起来。 薄被春秋时用，到了冬天，还可以压在下面当褥子。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最不会做针线活的陆氏，也不用别人带着她做活了。 于是，文秀清和顾贞娘一组，马嬷嬷和翠儿一组，林佳瑗和陆氏一组。 三组商议明天同时开工，看哪组先做完两床薄被。 林雪竹真是服了这些人的胜负欲。 现在都用不着她给大家加油打气，大家自己就想办法提升干活的趣味性了。 林雪竹等他们商量完，又交代马嬷嬷，用兔子皮做暖手筒，羊皮做皮靴，鹿皮做女式马甲，牛皮做男士马甲。 至于狼皮和野猪皮，因为毛太扎，只能用来糊窗户或者做门帘。 第136章 这家里黑心的人越来越多 林雪竹安排完接下来的活计，便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假寐。 实则意识进入空间，做她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收割。 自打上路以来，她就忙着搜集物资，却没怎么管过空间里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发现，空间里的产出，如果没被收获，便不会长出新的。 比如，竹林里的笋子，地里的蔬菜，果树上的果子。 她顿时感到一阵抓心挠肝。 合着这么多天，她错过了多少收成！ 自那天开始，她每天晚上的主要任务，就是收割。 空间有保鲜功能，即便是最娇贵的草莓，摘下来时什么样，许多天以后还是什么样。 第165章 而且收割不难，用意识就可以搞定。 难就难在，她没有储存这么多东西的容器。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她将不少藤蔓移栽进了空间。 这样，她就能有源源不断的编筐材料了。 于是，每天白天，她照例脱离队伍，寻找物资。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不断编筐。 到了晚上，就将编好的筐里装满瓜果蔬菜。 然后睡觉。 这样的日子，朴实无华且枯燥。 然而看见空间里成筐的物产之后，她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就这样努力了好几天，空间里的产出才收获了一小半。 可她的手指都要磨秃噜皮了。 林雪竹觉得，这样不行。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她需要发动群众。 说巧也巧，就在她收割完毕，意识从空间里出来时。 突然听见马车外，有人敲了敲车厢。 她向身边看了一眼，元修不在，似乎是去解手了。 于是，她挑开车窗，向外看了一眼。 就见周申义一脸窘迫地站在外面。 她立刻意识到，这货是特意挑元修不在的时候来的。 “什么事？”林雪竹隐隐意识到，一些有利于自己的事情即将发生。 果然，周申义神经兮兮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迅速说：“林娘子，求你，借我点银子。” “没有。”林雪竹果断拒绝。 周申义哀求道：“林娘子，以前的事是我错了，你可怜可怜我，我一定不会再跟你作对了。那个玉牌我不要了，你拿着它，以后去任何一家周记店铺都可以用，就算是我给你赔罪了。” 林雪竹冷笑，“玉牌是你周家的，店铺也是你周家的，你们想什么时候换一块牌都可以。我拿着这玉牌去周记的店铺，岂不是自投罗网？周申义，你以为我傻？” 周申义被林雪竹戳破，面色十分尴尬。 不得不说，这娘们心眼子真多。 周申义平生没遇见过这么难缠的女人，虽然他心里有一万个不想对她低声下气，奈何生存的本能还是逼迫他，不得不暂时向她妥协。 林雪竹见时机差不多了，也不想跟他过多地浪费时间。 便道：“这样吧，我每天给你两个馍馍，你给我编十个筐来换。” 她知道，林雪兰每天能得到一个官差发的馍馍。 她再给周申义两个，就能让这对男女既吃不饱又饿不死。 至于周申义想要的银子，她是不可能给的。 这一肚子坏水的东西，拿了银子就不知道要憋什么坏了。 周申义听说十个筐才能换两个馍馍，觉得十分离谱。 再说，他也不会编筐。 可软磨硬泡了一会，林雪竹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 而没有林雪竹的同意，他和林雪兰又无法从其他人那里弄到食物。 掂量来掂量去，就看见元修被陆默背着，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成交！”周申义扔下两个字，撒腿就跑。 被陆默看见了，差点对他扔一根竹矛。 幸好被林雪竹制止了。 “夫人，他找你干嘛？”元修的脸色不太好。 早知道这小子要钻空子，他就不该在夫人睡觉的时候离开。 万一夫人睡得太沉，被这小子暗算了怎么办？ 想想，元修都觉得后怕。 “他来要钱，不过我没给。”林雪竹脑袋从车窗上探出去，津津有味地盯着周申义的一举一动。 元修见她一脸八卦，也探出头去看。 只见，周申义回到林雪兰身边，不知跟她说了什么。 林雪兰的目光，往林雪竹这边望了一眼。 接着，就满面凶光地跟周申义吵了起来。 然而没吵几句，周申义就甩了她一个大耳光。 林雪兰被打得在空中转了一圈，才跌落在地。 捂着脸，满眼泪水地盯着周申义。 周申义又恶狠狠地对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坐到一边休息去了。 林雪兰哭哭啼啼，间或向林雪竹投来几个怨毒的目光。 等她哭完了，才委委屈屈地站起来，往别的小分队所在的地方走。 “夫人，这是？”元修没看懂，却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雪竹笑着解释道：“我让周申义每天编十个筐，跟我换两个馍馍。” “夫人需要那么多筐？”元修将目光移到林雪竹红肿裂口的两只手上。 前天他就发现了，林雪竹的手上有伤痕，但是他没有问，只暗暗留意着。 今天听她说编筐，他才推测，林雪竹手上的伤，或许是编筐造成的。 林雪竹自然不能告诉他真实原因，只说：“编筐是我随便提的，本意是想给他们两个找点事干，以免他们总将心思花在算计人上面。至于他们编的筐嘛，回头我悄悄扔掉就好。” “哦，是这样。”元修将信将疑，却没表现出来。 而是喊来陆默，说道：“找个最大的筐，给周申义送去，让他照着那个大小编。” 陆默不明就里，然而不耽误他执行命令。 于是，他挑挑拣拣，选了个之前装野猪肉的筐，拿给了周申义。 新筐是不可能给的，这个筐蹭上了猪油，不能要了，正好用来做范本。 周申义嫌弃地接过猪油筐，直接甩给了林雪兰。 第166章 左右不管是十个筐，还是一百个筐，他都不可能亲自动手的。 他留下林雪兰，本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婢女。 这时候不正好派上用场？ 陆默完成任务，回来复命。 元修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满意。 这俩人的举动，直接把林雪竹看笑了。 果然是黑心男主，都把他纯真的小表弟带跑偏了。 这家里黑心的人越来越多，以后还能洗白吗？ 第137章 冤种前婆婆 “今天晚上，我们将到达北水村，夜里在村中留宿。大家抓紧，一刻钟后出发。” 官差来宣布这件事的时候，林雪竹发现，自家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了？”她一脸奇怪。 晚上能在村中留宿，可比睡大山里安全多了。 而且，流放近一个月，好不容易能见到一次烟火气，为什么大家都不高兴？ 文秀清将林雪竹拉到一边，小声说：“你忘了，你姑姑嫁的那个秀才家，就在北水村。” 林雪竹回忆了一下，小说里对这一段没有太过具体的描写。 毕竟开头林家被流放的时候，林佳瑗已经是休弃在家的状态了。 而且，她也没能坚持到北水村，在深山里就去世了。 没想到，活的久了，还能遇到这种缘分呢。 林雪竹内心一阵激动，说道：“能路过那个混蛋家，不是很好吗？” 文秀清连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你姑姑要伤心的。” 林雪竹不以为然。 伤心什么，负心汉而已。 还是把她身家骗了个一干二净就狠狠踹开的负心汉。 为这种人伤心，纯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林雪竹巴不得早点到北水村，好替林佳瑗出一口恶气。 这一整天，林雪竹都在留意观察。 她发现林佳瑗虽然手上的活计没停，但整个人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只能暗暗叹气。 傍晚，流放队伍进入了北水村。 因为有官差提前去跟村中的里正打了招呼，因此队伍到达的时候，就有不少村民站在村口围观。 林雪竹抓住林成章，问道：“爹，你看那些村民里，有姑姑的前夫吗？” 当初林佳瑗出嫁时，林成章作为长兄，亲自把她送到夫家。 因此，家中唯一认识那负心汉的，就只有林成章一人。 林成章往人群里看了一圈，没看见罗家人，便摇了摇头。 林雪竹冷笑，“呵，亏他们还识趣。” 流放队伍在里正的带领下，来到村中一处集会的小广场。 里正笑着对刘奎道：“官爷，条件有限，您别嫌弃。您几位的住处，就安排在最近的那户人家。” 他说着，指了指紧挨着广场的一户农舍。 刘奎点头道：“多谢里正款待。”并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 里正收了银子，眉开眼笑，连忙将刘奎等人引到那户村民家里。 至于其他的犯人，这小广场就是他们今晚的容身之处。 林雪竹家里有马车，自是无所谓的，随便找了个有草的地方，将马拴好。 其他小分队，也各自在广场上选定地盘。 有银子的，可以去附近村民家买些吃喝用度。 没银子的，只能吃这些天的存货。 林雪竹因为林佳瑗的冤种前夫，连带着对这个村子没有好印象，便哪也没去，只从马车里往外拿吃的。 全家人正准备做饭，就听一个犹如破锣般的嗓子突然炸响。 “哎呦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亲家大郎啊。” 林雪竹顺着声音抬起头，就见一个徐娘半老，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老年妇人站在前方不远处，一脸嘲讽地轮流望着林成章和林佳瑗。 “罗柳氏。”林成章丝毫不给她面子，神色冷淡地算是打了个招呼。 林雪竹一听，就是那个负心汉的老娘没跑了。 这家人但凡有点羞耻之心，就不会出现在林佳瑗面前。 之所以出现，必定是没憋好屁。 果然，就听罗柳氏不怀好意地问：“亲家大郎，你们这是怎么了？当官当的好好的，怎么被流放了？” 这是专拣别人的痛处戳。 林成章没吭声。 罗柳氏还来劲了，对着身后使劲招手，“来来来，小仁小义，来看看咱家以前的亲戚。你们娘没过门之前，就是她跟着你们爹过日子。” 在罗柳氏的呼唤下，两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走了过来。 罗柳氏得意道：“亲家大郎，你看我儿后娶的媳妇，进了门就三年抱俩，给我连生了两个大胖孙子。这不，头年又怀上了，郎中说还是个大小子。哎呀，这媳妇娶的值，能生能养的。全村上下，没有不羡慕我们家的。” 听了这话，林佳瑗的脸色变得苍白。 她当年被休，罪名之一就是无所出。 罗柳氏特意跑来说这个，不就是打她的脸吗！ 这时，听了半天的犯人们开始议论起来。 也不怪他们看热闹，毕竟这种流放路上遇冤家的故事，简直可遇而不可求。 难得今天不用出去找吃的，大家有闲工夫了，还不好好看热闹？ 林成章是个男人，还是罗柳氏的小辈，自然不好与之争辩。 第167章 文秀清知道夫君的为难，主动站了出来。 “罗家姨婆，麻烦你，别一口一个亲家大郎地叫。你我两家早已断亲，再不是什么亲家，你这么叫，未免让人看笑话。” 罗柳氏没见过文秀清，但料想她是林成章的媳妇。 自己一个长辈，被小辈回怼，她面子上很是过不去。 于是冷笑一声道：“你们一家子谋反罪人，咱们普通老百姓，自是不敢与你们攀亲的。你家姑娘嫁到我们家，耽误我儿大好青春，一男半女都没生出来。幸好我们家果断，尽早与你们家断亲，否则现在，还指不定要被连累成什么样呢。” 她知道林佳瑗一直对生不出孩子的事耿耿于怀，便句句话都往这个痛处上戳。 林佳瑗实在受不了，落泪道：“我自小体弱，于生育一事却有困难，但也不是生不出来。我自娘家带来嫁妆，成婚后第一天就被你收去。后来，我向你索要银钱调理身体，你横竖不让，又以无所出为名将我休回娘家，用我的嫁妆迎娶新儿媳。你做这么丧良心的事，现在还到这里来羞辱我和我的家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便有些气短，捂着胸口拼命喘息。 文秀清，蒋琪霜和陆氏赶紧上去扶她。 罗柳氏没料到，那个逆来顺受的前儿媳，有朝一日竟敢当众顶撞她。 老脸一红，当即撸起袖子，就准备干仗。 第138章 她不开口，就扇她儿子 罗柳氏往前冲了几步，刚要开骂，冷不丁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那声音柔声细语道：“小娃娃，你们知道，你们爹娶你们娘的银子，是从那个姨姨手里骗来的吗？” 罗柳氏一回头，就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一手揽着她的一个大孙子，正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罗柳氏顿时掉转枪口，对着林雪竹冲了过去。 林雪竹把两个孩子往前一推，挡住罗柳氏来势汹汹的脚步。 无辜道：“我没胡说八道呀，我姑姑的嫁妆光是现银就有三百两。她嫁到你家三年，回家的时候，身上连一钱银子都没有。你敢说，你们罗家没花过她的银子？” 林雪竹听林成章说过当年的事。 据说老夫人为了克扣林佳瑗的嫁妆，只给了她一百两银。 当时，刚入朝为官的林成章，东拼西凑，还向老丈人家借了些，才勉强又给凑了二百两。 但饶是这点老夫人看不上眼的钱，对于穷酸的罗家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因此，当时罗家的嘴脸还是挺好看的。 只不过，等把林佳瑗的嫁妆骗干净之后，他们就换了一副嘴脸。 林雪竹瞧着罗柳氏现在嘴脸，眼神变得冰冷。 三年，林佳瑗每天都要看着这副嘴脸，日子是怎么过的，可想而知。 罗柳氏叉着腰，理直气壮道：“我们家没花过她一分钱，都是她自己花掉的。哼，三年花掉三百两，要说她没在外面养汉子，谁信啊？” 经典的荡妇羞辱，古代用来毁掉一个女人的名声最快速，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你胡说！”林佳瑗瞪大了眼睛，一张脸憋得通红，感觉分分钟就要背过气去。 骗她的钱就算了，休了她就算了，现在还要往她头上扣屎盆子，这老太婆究竟是不是人！ “娘，婶婶，把姑姑扶上马车，这里交给我。” 林雪竹慢慢站起身，把两个小孩推到旁边，笑吟吟地望着罗柳氏。 “把你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一遍，一个字也不能差。”她说。 罗柳氏看着林雪竹的眼神，背后竟莫名其妙冒出了冷汗。 “我为什么要重复一遍？你算哪根葱，你……” 她看见林雪竹弯下腰，抱起了她的小孙子。 “你放下小义！”罗柳氏猛地向前冲去。 林雪竹身子微微一侧，避过了罗柳氏，抱着小义往后退了几步。 “乖宝宝，你看看你奶奶，是不是很丑啊？”林雪竹笑呵呵地掐了掐小义的脸蛋。 她没用力气，只是寻常的逗弄。 可在罗柳氏的眼里，对方就是在用她的孙子威胁她。 “你敢动他一下，我就跟你拼了！”罗柳氏吼道。 狰狞的面色，让脸上厚厚的脂粉被挤在一堆。 她的脸每抽动一下，脂粉就要掉下来一块。 “娘，你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说话间，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走了过来。 那男人穿着绸缎的长衫，却缩肩耷背，气质十分猥琐。 林雪竹只看了一眼，就无法直视了。 林佳瑗虽然不是什么绝代大美女，但好歹容貌清秀，仪态端庄。 老夫人不愧是个作孽高手，竟给她找了这么个玩意做夫婿！ “松柏，你来的正好，你看那小贱人，抢了咱们小义。” 罗柳氏见儿子来了，顿时有了倚仗，说话的口吻又硬气了三分。 那罗松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对上林雪竹艳光四射的脸，眼睛一下子都直了。 在场的人哪有看不懂他的龌龊心思的，心中恶心之余，都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这位是？”罗松柏露出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 “是你那被休媳妇的侄女。”罗柳氏没好气道。 罗松柏立刻对林雪竹作了个揖，故作斯文道：“敢问侄女，缘何抱着我儿不放？” 第168章 林雪竹并不回他的话，只道：“你来的正好，我与你娘有件事悬而未决，正需要你。” “什么事？”罗松柏听林雪竹说“需要”二字，骨头差点没酥了。 哪里还顾得上自家儿子和老娘，满脸期盼地盯着林雪竹。 “胡一桶。”林雪竹喊了一声。 “雪竹小姐，我在呢。”胡一桶应声出列。 林雪竹慢悠悠道：“刚才那老虔婆的话，你都听见了？” 胡一桶答：“听见了。” 林雪竹点头，笑着说：“那你就去那负心汉旁边，听那老虔婆再把那番话重复一遍，差一个字，你就扇他儿子一个耳光。如果她不肯开口，你就一直扇她儿子耳光，直到她开口为止。” “是！”胡一桶人高马大的，往前一站，压迫感就来了。 他低头，冷冷盯着罗柳氏，道：“你说吧。” “说什么？”罗柳氏此刻都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什么了。 别说是一字不差地重复一遍，就连第一个字是什么，她都想不起来。 胡一桶见状，啪一个大耳光，就招呼在罗松柏脸上。 罗松柏被打得转了半圈，没等反应过来，第二个耳光又到了。 罗柳氏见儿子被打，提起袖子就往上冲。 这回不用林雪竹开口，胡二桶和胡三桶上前，一左一右，把罗柳氏架了起来。 这两人的手，就算来两个罗柳氏也挣脱不开。 罗柳氏奋力挣扎，没多一会，身上戴的廉价首饰就劈里啪啦掉了一地。 而另一边，胡一桶的巴掌还在继续。 罗松柏想跑，被胡一桶拎着脖领子揪回来，继续打。 小仁和小义都被吓哭了，林雪竹一手一个，温柔地哄着他们。 这画面，诡异至极。 后来，孩子哭得林雪竹实在受不了了，便叫了陆默过来。 “你陪我爹，把这两个孩子送回去吧。他家人要是问，你就说孩子跑丢了，找不到家。”林雪竹说道。 “是！”陆默接过两个孩子。 林成章前方带路，两人一前一后，往罗家走去。 这么一会工夫，罗松柏的脸已经被打得肿成了大馒头，还是寿桃造型的。 罗柳氏挣扎不得，只得哭天抢地道：“当官的欺负老百姓啦，当官的要杀人啦，有没有人管啊？没天理啦……” 第139章 想怎么处置他们母子，随你心意 这罗柳氏认怂倒快。 见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她，就开始道德绑架。 “你们林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做这种事，就不怕堕了祖宗颜面吗？” 她越是喊，胡一桶的巴掌就越狠。 打得罗松柏哭爹喊娘。 这时，里长和刘奎听见动静，匆匆赶来。 刘奎一见林雪竹的架势，就知道自己又摊上麻烦事了。 脑瓜子顿时嗡嗡起来。 不过，他也知道林雪竹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她既然要打那两个人，那两个人就必定有欠揍的地方。 里长看几个犯人抓着自己的村民打，第一反应就是这几个犯人要翻天了。 他正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刘奎拦住了。 刘奎凑近他的耳朵，小声神秘兮兮地说：“那个打人的咱惹不起，她背后有兖王和庆王撑腰。别说是你了，本官都得让她三分。” 兖王和庆王！ 光这两个封号，就把里长吓得腿发软。 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罗松柏被打得受不了，扯着嗓子喊道：“娘，你到底说什么了，你快重复一遍啊。你再不说，我就要被打死了。” 罗柳氏心疼儿子，连忙道：“我就说，我就说那林氏拿她的嫁妆钱养汉子，也没说别的呀。” 里长听见她说“林氏”，顿觉有些熟悉。 回忆了一下，才想起那罗松柏七八年前确实娶过一个姓林的女子。 据说，还是京中大户人家的庶女。 当时他们还在想，京中的大户人家，即便是庶女，又怎么可能嫁到他们这穷乡僻壤来？ 那姑娘莫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果不其然，那姑娘在罗家过了三年，一个娃都没生出来，被罗家人给休了。 而罗家娶的第二房妻子，就是里长的外甥女。 当时里长是不同意的，无奈罗家给了一大笔银子。 他外甥女就由爹娘做主，嫁去了罗家。 想到这里，里长浑身打了个寒战。 不会这么凑巧，那打人的姑娘，就是林氏的娘家人吧？ 不得不说，里长还是挺聪明的。 而林雪竹的回答，让他迅速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只见林雪竹对胡一桶抬了下手，胡一桶便停下了打人的动作。 林雪竹向罗松柏的方向走了两步，戏谑地问：“你娘说我姑姑用自己的嫁妆养汉子，三年花光了三百两，可是事实？” 即便是事实，现在的罗松柏也不敢说呀。 更何况，这根本就不是事实。 罗松柏忍着脸上的剧痛，艰难开口道：“不是。” 林雪竹又道：“那我姑姑的三百两嫁妆，究竟到哪去了？” 提起这事，罗松柏心虚地看了里长一眼，不敢回答。 里长顿时恍然大悟。 当年罗家提亲，直接给了一百两银子做聘礼。 第169章 他还疑惑呢，罗家穷得底掉，怎么突然就有这么多银子了？ 合着用的是前妻的嫁妆！ 林雪竹见罗松柏不吭声，便对胡一桶挥了挥手。 眼见着胡一桶的大掌又扬了起来，罗松柏也顾不上脸疼了。 哆哆嗦嗦道：“我再娶的钱，还有这些年我们家的花销，都是从那些银子里出的。” 里正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死紧。 姑娘的嫁妆，是娘家人给出嫁的姑娘准备的生活用度。 为了就是让姑娘在婆家不受气。 若姑娘中途被休，嫁妆是要带走的。 这罗家休了人家姑娘，又扣了人家的嫁妆，实在无耻！ 想到这无耻的人，就是用那黑心银子娶了他外甥女，里长的心里更加膈应了。 他本就瞧不上罗松柏，现下更是对这一家子都非常鄙视。 里长冷哼一声，打算袖手旁观。 然而，罗柳氏却看见了他，杀猪般大吼道：“里长，快救救我们，松柏就快被他们打死了。” 里长沉着脸，将视线移开。 罗柳氏继续撒泼，“里长，你外甥女在我家，还怀着身子呢。现在她男人被打成这样，你这个当舅舅的却不管，你对得起你外甥女，对得起里长的位置吗？” “闭嘴！”里长现在最不想提的，就是他外甥女。 那苦命的孩子，算是彻底被爹娘卖了。 罗松柏，名字起得倒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多么一身正气的人物呢。 谁知道他不仅长的猥琐，内心更是肮脏！ 林雪竹听见罗松柏娶的是里长的外甥女，又见里长并没想帮罗家，料想这里长是个正直的。 于是，颇为有礼地道：“里长，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也听见了。多的我不说，只说当年我姑姑在罗家受尽委屈，如今我们刚好路过此地，那老虔婆竟主动前来挑衅，对我姑姑出言侮辱。我气不过，教训了他们一番。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想连累无辜之人。若里长顾念自己的外甥女，请将她接出罗家。因为我马上就会带人，到罗家去讨债。” 里长听了这话，不自觉看了刘奎一眼。 刘奎向他点点头，示意他照林雪竹说的做。 里长沉默不语，内心犹豫不决。 这事若真要论个是非长短，自然是罗家理亏。 如果他不是里长，当然可以只顾他的外甥女，对其他事情不理不睬。 可偏生他就是里长。 自己村里人被人欺负了，他若一声不吭，反而帮助外人，难免不叫人寒心。 以后，他这里长之位，怕是也坐不安稳。 林雪竹知道他心中的顾虑，然而此时，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林佳瑗的仇，若不现在报，以后怕是都没机会了。 于是，林雪竹道：“听闻里长的外甥女身怀六甲，为避免她受刺激，还是让她离开罗家为妙。另外，刚刚那老虔婆来挑衅的时候，还把她两个孙子也带来了。我怕小孩受惊吓，让我爹带着人，把他们两个送回家去了。里长接人的时候，要把大人和孩子一起接上哦。” 里长听见这话，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心瞬间就不淡定了。 那老虔婆去找茬还带孩子？ 难不成，想让孩子看见她那丑恶的嘴脸？ 里长终于下定决心了。 他的外甥女这辈子已经毁了，他不能让她的孩子们，也被这家黑心肝的毁了。 里长道：“容我半个时辰，到时候想怎么处置他们母子，随你心意。” 第140章 林家人太残暴了 林雪竹听里长这么说，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她对里长露出一个端庄的笑，说道：“多谢里长深明大义。” 里长心中五味杂陈。 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他作为舅舅，干涉外甥女的婚姻大事，也不知道对不对。 可若不干涉的话，今天的事情一定收不了场。 到时候闹起来，惊了外甥女的胎，后果不堪设想。 里长这么想着，就要往罗家去。 刚走出几步，就见妹子妹夫带着十几个村民，拎着家伙赶过来了。 “你们要干什么？”里长迎上去，喝道。 就听他妹子道：“我们听人说，姑爷被人欺负了。这不，我们带了人来，看谁敢欺负姑爷！” 她话音刚落，耳边突然传来扑哧一声，一根竹签擦着她的耳朵，扎在她身后的树上。 见此情景，别说是里长的妹子妹夫，就是那十几个拎着家伙的村民，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里长妹子变了脸色，十分惊慌地望着里长，“哥，这些是什么人啊？” 里长不敢耽搁，一手扯了妹子，一手扯了妹夫，故意提高声音说：“你们是来帮闺女收拾东西的啊？哈哈哈，不愧是亲爹娘，想的真周到。” 说着，扯了两人就往回走。 “哥，到底怎么回事啊？”里长妹子不明就里，还一直回头打量林雪竹等人。 刚才，她若没看错，那竹签是从马车里飞出来的。 什么人，竟然有如此能耐？ 连她哥哥对如此畏惧对方。 “先把小莲从罗家接出来，回头我再慢慢跟你们说。”里长慌慌张张地加快了脚步。 确定了，林家人惹不起。 第170章 幸亏他答应了那小娘子的提议。 否则，别说是罗家，就是他们一整个村子，恐怕都要保不住。 林雪竹对里长的眼力劲很满意。 她指了指那棵插着竹签的大树道：“把那对母子吊上去，咱们吃饭。” “成！”胡一桶取出一卷麻绳，将那对母子的手脚捆了。 又把罗松柏的鞋脱下，塞进这对母子嘴里，以免他们大喊大叫，扰了众人的清净。 然后三下五除二上了树，像吊猪似的，把那对母子吊了起来。 其他人则若无其事地继续准备晚餐。 林佳瑗也从马车上下来，远远地看了一眼吊着的母子，面无表情地做自己的事去了。 然而她表面上虽然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她活了二十好几年，被欺压了二十好几年。 来到现在，还得大侄女去替她报仇。 她这一辈子，着实窝囊！ 做好饭，一家人围着篝火，慢悠悠地吃。 林成尧突然问道：“大侄女，你打算怎么向那罗氏母子讨债？” 林雪竹夹了一筷子拌野菜放进嘴里，说道：“当然是把姑姑的嫁妆讨回来了。” “怎么讨？”林成尧立刻来了兴致。 林雪竹道：“还能怎么讨，那一家子腌臜货色，咱又不能把他们的东西拿回来用，自然是砸了痛快。” “妙啊！”林成尧和蒋琪霜对视了一眼，对林雪竹伸出了大拇指。 林雪竹神色淡淡。 这不是基操嘛，需要这么激动吗？ 不砸了罗家，难道让他们拿着林佳瑗的嫁妆银子，继续逍遥快活？ 全家人连做饭带吃饭，用了足足一个时辰。 林雪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带着胡家三兄弟出发。 这时，林佳瑗道：“雪竹，我也跟你们去。” 林雪竹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就接受了林佳瑗的这一转变。 这么多年了，人家罗松柏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林佳瑗凭什么还要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 她需要一个契机，跟她的过去告别。 今天，就是最好的契机。 “我也去。”林成尧站起来道：“我妹子成亲的时候，我没能去送她。如今要替她出气了，我这个当哥哥的，总得尽点力。” 得，这人的叛逆劲上来了。 林雪竹见蒋琪霜只笑着摇头，并未阻拦，她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便道：“操家伙，走着！” 六人一人拿了一根竹竿，奔着罗家就去了。 进了罗家的小院，林佳瑗环顾这个自己曾经受难的地方，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冷笑。 她嫁过来时，这个家穷得天棚漏雨都没钱修。 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 后来，罗柳氏扣了她的嫁妆，但家里的日子依旧捉襟见肘。 她每每询问，罗柳氏只说那钱是留着给他们养孩子用的。 直到她被休，被罗松柏强行送回娘家，都没有花过一两自己的嫁妆银子。 而现在，她站在院子里，却一点也找不到这个房子当初的穷酸模样。 所有的一切都翻修一新，家中添置了不少生活用品，看起来倒像是个富裕人家了。 原来，罗柳氏和罗松柏不是舍不得花钱，只是不想让她过好日子罢了。 瞬间，那三年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 林佳瑗抡起竹竿，不管不顾地向一切能看见的东西砸去。 林成尧紧随其后，见什么砸什么，砸不动的就往地上摔，摔不坏的也要好好踹两脚。 胡家三兄弟也要上手，被林雪竹拦住了。 “先让他们砸一会，把心里的气出了。你们三个，把圈里的鸡和猪都杀了，回头送到里正家，给他外甥女养身子。”林雪竹道。 胡家三兄弟领命，从怀里掏出匕首，奔着鸡笼和猪圈就去了。 林雪竹则一人进了屋，意识一扫，很快就发现了罗柳氏藏钱的地方。 她将所有的银钱都找了出来，略一清点，发现还有一百多两。 便找了个罐子，将所有银钱和值钱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正要出屋，就见林佳瑗和林成尧挥舞着竹竿打了进来。 “你们继续。”林雪竹做了个礼让的手势，转身出了屋。 林佳瑗把能砸的都砸了，砸不坏的，就用剪子剪了个稀巴烂。 一个多时辰后，整个小院终于恢复了平静。 罗家一片狼藉，再也没有任何能用的东西。 这时，里正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林娘子，可讨完债了？”他一边问，一边往院子里看。 看见那凄惨的模样，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这林家人，太残暴了。 第141章 啥也没剩 林雪竹将装着金银和值钱物件的小罐子递给里正。 里正接过，往里看了一眼，不解。 林雪竹道：“罗松柏并非善类，你那外甥女若还想与他过日子，最好将银钱掌握在自己手中。若不想与他过，这些东西，也足够她将三个孩子抚养长大。” 里正看了看林雪竹，又看了看手里的小罐子，不可置信地问：“这些东西，是给我外甥女的？” 林雪竹点头。 里正连忙将罐子往外推，嘴里道：“不可不可，这些钱财，既是林氏的嫁妆，自然该归还给她。” 第171章 林雪竹见这位里长如此正直，眼中露出赞赏的神情。 在自家外甥女吃了亏的情况下，他还能为别人着想，实属不易。 林雪竹没有接那小罐子，而是道：“我家并不缺这点银钱。更何况，今天若不是我们刚好走到这里，也不会引发后面的事。这些银钱，说是补偿也好，说是道歉也罢，总归我们是不会带走的。里长你想把这些钱留给罗氏母子吗？” 最后的一句话，成功说服了里长。 这些钱，自然是不会留给罗氏母子的。 既然林家不要，就当作罗家给他外甥女的补偿也好。 毕竟，他外甥女自打过门以后，就接二连三地生孩子。 如今，才二十几岁的人，看起来跟三十多似的。 焉知不是这些年操劳的？ 里长想到这里，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些银钱。 林雪竹又指了指院子里的鸡笼猪圈，说道：“这家里的活物都被我们杀了，回头里长让人抬走收拾了，给你外甥女补补身体吧。” 说完，她招呼了林成尧和林佳瑗，带着胡家三兄弟走了。 里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琢磨着：这林娘子虽然凶残，但却是个讲理的人。 她为她姑姑出气是天经地义，却也没连累无辜之人。 里长小心翼翼地将银钱收好。 林娘子说的对，这些钱，就应该给他外甥女，他需得妥善收藏。 里长嘱咐两个跟来的人回去不要乱说话，便先将放了血的鸡拎走了。 等回去再找两个人，把那老母猪也给带走。 外甥女身子弱，是得好好补补。 林雪竹等人回到营地，就见林成章、文秀清和蒋琪霜三人坐在篝火旁，正等着他们。 “怎么样？”林成章关切地问。 同时，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妹子一眼。 林雪竹回答：“基本上家里不剩什么了。” 林佳瑗跟着点头，脸上颇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林成章见妹子的精神状态还不错，稍稍放下心来。 林雪竹道：“那里长挺讲理的，我把剩下的银钱都给了他，让他转交给他的外甥女。” “你做的对。”文秀清道。 站在女人的角度，听见罗柳氏说，他儿媳妇三年抱俩，此刻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她就觉得不可思议。 虽说妇人一生不断生育是常态，如她这般只生了一个闺女的才是异类。 但如此不停歇地生，也委实太不把人当人看了。 若是她自己的女儿被人如此糟践，她定是要心疼死了。 该给那姑娘些补偿，多少都不为过。 一家人又聊了一会，都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准备启程的锣声响起。 里正带了几个村民，扛着几个大麻袋走了过来。 他将麻袋交给刘奎，只说是一些糙米，是送给大家的补给。 刘奎收了糙米，对里长表示了谢意。 里长走到林雪竹身边，说道：“昨晚我与妹子一家商讨，今后小莲便不与那罗松柏过了。林娘子给的银钱，我会等事情平息以后，再慢慢交给小莲。林娘子说的对，这些钱就该用在小莲和孩子身上。小莲身子不方便，但她特意交代我，让我替她谢谢林娘子。” “不用客气。”林雪竹笑着指了指前方那棵大树，以及上面吊着的罗氏母子，说道：“那两个玩意，等我们离开之后，还要麻烦里长，把他们放下来。” 这一对母子，已经体验过由俭入奢易，是时候好好体验一把由奢入俭难的感觉了。 里正笑着点头，“放心吧林娘子，我村里的人，我还是要管的。” 最后，林雪竹开玩笑道：“若小莲不想在这村里生活，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欢迎她到北境去。” “北境？”里长十分意外。 那里连年战乱，最近才刚刚平定，该是个荒芜之地。 哪有劝人往那去的？ 林雪竹见他犹疑，也不多加解释，只道：“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里长云里雾里，出于礼貌，点了点头。 “上路了。”刘奎喊道，同时与里长挥手道别。 里长让到人群的外围，眼看着林雪竹上了一辆马车，往村口而去。 这辆马车之后，又跟了五辆马车。 他这才明白，原来这六辆马车都是林家的。 能坐着马车去流放，而且还有六辆！ 怪不得，林娘子看不上那一百多两银子。 里正心里啧啧称奇。 他昨天忘了问刘奎了，这林家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连兖王和庆王都为他们撑腰？ 可想了想，这种人家的身份，是他一个小小的里正配知道的吗？ 就算问了，估计刘奎也不会告诉他。 里正在心中长叹一声。 他妹子和妹夫是一对贪财的夫妻，银子的事，他暂时没跟任何人说。 听说罗家被人砸了个精光，并且那打砸之人还有贵人撑腰，他妹子怕惹上麻烦，才同意让外甥女与那罗松柏和离。 想起罗松柏，里正让人把那母子俩放了下来。 因为被绑的久了，那母子俩下来的时候，在地上躺了足有两刻钟，才好不容易爬起来。 互相搀扶着回了家，就看见自家被人砸了个底朝天，是个物件就没有一个能用的。 第172章 罗柳氏当场哀嚎一声，晕了过去。 罗松柏将藏钱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发现啥也没剩，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发起愣来。 这时，里正带人，拿着和离书找上门来。 罗家母子本不同意，但在里正一番软硬兼施下，最终无奈按了手印。 没钱，他们就没了在村里嚣张的资本，只能任人拿捏。 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第142章 这女人又搞什么 这几天，林家人一直在关注着林佳瑗。 尤其是林成章、林成尧兄弟俩，恨不得眼睛都长在妹子身上。 然而一连观察了好几天，除了发现妹子的性情越来越开朗之外，什么都没发现。 这天扎营之后，周申义带着十个藤条筐来找林雪竹。 这十个藤条筐，编的老艰难了。 一开始，林雪兰去找别的婶子学，人家都不愿意教她。 最后还是魏红儿看在昔日的情面上，教了她一遍。 魏红儿倒也不是好心，只是听说这藤条筐是林雪竹要的，料想她有用处，便留了心。 林雪兰学会之后，也并没有立刻就完成作业。 首先，找藤条就是件困难事。 周申义见她实在找不到，只好亲自出马帮她找。 后来好不容易编上了，她又说手被磨出了泡，才编一个就不编了。 周申义气得扇了她两个巴掌，她这才委委屈屈地又编了起来。 结果，好几天的时间，才编成了十个藤条筐。 周申义拿着藤条筐跟林雪竹换吃的。 林雪竹把藤条筐接过来一看，笑了。 “你自己看看，这东西能用吗？”林雪竹轻轻用手一扯，藤条筐就散架子了。 周申义恼怒，“你只说要十个藤条筐，也没说要能用的啊！” “废话，不能用我要它干什么？”林雪竹也来了火气。 跟谁俩呢？打工的比老板脾气还大！ 周申义看了看那藤条筐，也觉得说不过去。 林雪兰那女人，真是干啥啥不行！ 林雪竹把藤条筐扔回给他，冷冷道：“什么时候编明白了，什么时候来找我换吃的吧。” 周申义气急败坏地拎着藤条筐找林雪兰算账去了。 这人刚走，魏红儿就抱着一叠藤条筐过来了。 “雪竹小姐，我听说你需要藤条筐，便给你编了一些，你看看能不能用？”魏红儿说。 林雪竹挺意外，她知道林雪兰的手艺是跟魏红儿学的，不过没想到魏红儿竟然会主动帮她编筐。 林雪竹数了数，一共是十个藤条筐。 个个坚固结实，比林雪兰编的强上百倍。 林雪竹心里很高兴，然而，她不能让魏红儿白忙活，也不能暴露自己需要大量藤条筐的原因。 想了想，便道：“红姨，其实是我看他两个活不下去，才找个理由，让他们帮我编筐换吃的。你也知道，我不是白白施舍的人，也绝不会让他们有不劳而获的想法。” 魏红儿听了这话，才明白过来。 林雪竹笑着拿出两个馍馍，递到魏红儿手里，小声说：“我知道红姨不差这两个馍馍，不过既然我话放出去了，自然是要信守诺言的。十个筐换两个馍馍，麻烦红姨配合我演一下。” 魏红儿笑着接过馍馍，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林雪竹又道：“如今红姨已脱离了林家，以后也别再叫我雪竹小姐了，就叫我雪竹吧。” 这话说得魏红儿心里熨帖，她连忙道：“好，以后就叫你雪竹。” 想了想，她又道：“卫好的两个儿子挺可怜，你能不能允许他们用筐换馍馍？我可以教他们编筐的。” 林雪竹正求之不得，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编筐之人，越多越好。 左右她家的馍馍也吃不完。 见林雪竹点头，魏红儿挺高兴，笑着说：“我就知你心善，不过不能无条件地帮助别人，你这点就做的很好。这些人或许现在不觉得，将来是要感谢你的，要不是你，他们也不会逼着自己学生存的技能。” 林雪竹不在意道：“我不需要他们的感谢，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自己。大家都能吃上饭，也就不会把眼睛盯在别人身上了。否则，我家日子过得这么好，不得遭人算计嘛。” 魏红儿会意，只道：“还是你想的明白。” 林雪竹倒觉得，若论起心善，还是魏红儿心善。 从帮助顾贞娘开始，到现在卫好的两个儿子。 她总是会去照顾那些处境不如她的人。 谁说戏子无情？ 这根本就是因人而异。 送走了魏红儿，林雪竹将藤条筐搬进马车，然后又收入空间。 摘了十筐果子和蔬菜后，意识才从空间中出来。 元修坐在树下，两条腿直直地向前伸着。 见林雪竹过来，他笑了笑，“夫人，今晚月色甚好，可要共赏？” 林雪竹抬头望了望天，反问：“你还有这种兴致？” 赏月，可不在黑化男主的日常安排里。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是七月十六。”元修说道。 林雪竹对农历不太了解，大概换算了一下，现在应该是阳历的八月份。 再过一个月，就是中秋了。 而他们，也会进入真正的北方，体验秋高气爽的感觉。 第173章 她满脑子只有秋衣做好了没，被褥够不够厚，这样的想法。 直到她坐在大树下，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才把这些世俗的想法通通抛之脑后。 此时，太阳落山，月亮升起。 淡蓝色的天空，变成了亮蓝色。 蓝得足以治愈人的眼睛。 林雪竹前世生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 科技带给人类的便利，谁也无法否认。 但科技给环境带来的伤害，却也是不容忽视。 林雪竹很少能在这个时间，看见这么蓝的天空。 而那挂在天际的，莹白皎洁的月亮，就像一只亮晶晶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下界的人。 她真的被美到了。 林雪竹望着天空，眼神无比澄澈透亮。 元修望着她的侧脸，不自觉地将手，覆盖在了她的小手上。 林雪竹下意识将手掌翻过来，回握住了元修的手，又下意识摩梭了两下。 然后，她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为什么你的手背如此细皮嫩肉，比我这个女人的手还滑溜？” 林雪竹惊讶地捧起元修的手，翻来覆去地摩梭。 分明手心都是老茧，硬邦邦的，手背却如此细腻，这真的科学吗？ 男人不就该是皮糙肉厚的吗？ 是她对男人的理解有问题吗？ 林雪竹难以置信地对比着自己的手和元修的手，然后猛地起身，找蒋琪霜去了。 她得问问婶婶，那什么玉颜膏做好了没有。 如果做好了的话，她现在就要用。 元修：这女人又搞什么？ 第143章 觉得自己好像被人骗了 “这片林子很大，大家跟好了，千万别掉队、别迷路。” 刘奎在流放队伍进入密林之前，扯着嗓子喊道：“尤其是喜欢到处乱窜找东西的，注意别走太远。” 他这话一出，林雪竹觉得自家人有被冒犯到。 什么叫到处乱窜啊？ 他们这是找资源好不好！ 林雪竹白了刘奎一眼。 刘奎看见了，有些不爽，然而也没说什么。 这片林子实在太大，人走在里面，很容易就迷路了。 而且，这么大的林子里，也不好说有没有未知的危险。 这让他有些担心。 然而，一上午走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刘奎给众犯人发了馍馍，大家各自找了树荫，一边乘凉一边吃。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等官差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十几个马匪给围住了。 这些马匪各个带刀，长得凶悍无比。 为首的那个满脸刀疤，一看就身经百战，十分不好对付。 掉在队尾的两个马匪，马背上都趴了个人。 看身形，应该是姑娘。 刘奎拨开手下，站了出来。 对马匪头子道：“这位壮士，我等是押送流放犯人的官差，途径此地，还望壮士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 通常，流放队伍遇见匪徒，好好说说，一般都能和平解决。 一来，做匪的不想被做官的盯上，怕惹麻烦。 二来，犯人身上没多少油水，不值得大动干戈。 然而今天，刘奎说了几句小话，也不见那刀疤脸有什么反应。 几个马匪的目光在流放的人群中扫视，遇到年轻的姑娘，就会贪婪地停留一会。 刘奎有些恼，这些马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大理寺的面子都敢不给！ 但他并不想跟这伙马匪撕破脸。 别说他不确定，附近还有没有他们的同伙。 就是要对付这十几个人，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能和平解决的事情，没必要大动干戈。 流放路上，求稳为重。 刘奎想到这里，再次客客气气地开口，“壮士，请问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刀疤脸终于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回答道：“你把这队伍里二十岁以下的娘们交给我，我就带着人走，并且会跟我道上的朋友们打招呼，保你们一路无阻。” 刘奎一听这嗑，有些怒了。 跟官差讨价还价，真以为自己是马匪了不起吗？ 他肃了神色道：“这些人都是朝廷重犯，不可脱离队伍，还望壮士体谅。” 刀疤脸也不跟他墨迹，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自己动手了。” 说着，冲手下一挥手。 十几个马匪夹着马肚子，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见到年轻女人就伸手抓。 人们四散奔逃。 也有几个小分队把女人护在中间，男人挡在外面，做出抵抗的姿态。 “兄弟们，操家伙！” 刘奎一声令下，官差们拔出刀，冲向马匪。 然而，他们一个个走地户，对上骑着马的匪徒，在高度上就落了下风。 马一扬蹄，他们也得忙不迭闪避，更不用说拿下马匪了。 这些马匪还挺挑剔，把女人抓上马后，若是觉得年纪太大，就直接扔下马来。 有好几个在马下的人都被砸到了。 见场面一片混乱，林雪竹递了把大刀给陆默，说道：“小表弟，靠你了。” 陆默身形灵活，放在现代，妥妥一枚跑酷高手。 别人对付不了骑在马上的匪徒，他一定能。 第174章 另外，这小伙子还能扔暗器，可以远距离攻击，杀伤力加倍。 林雪竹顾不得许多，给家中的男人都发了大刀，并嘱咐他们不管什么东西过来，只管砍。 至于女眷，她则让她们尽快回到马车上，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下来。 安排完这些，林雪竹刚要上马车。 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两个马匪分别从两个方向冲向了她。 林雪竹倒是没慌，却把陆默和严大等人吓得够呛。 陆默飞身而起，砍掉了一个马匪的脑袋。 飞溅的血液惊了马，马儿发疯一般冲林雪竹奔来。 同时，一根竹签嗖地一下射出，直接插进了惊马的天灵盖。 惊马身子晃了晃，最终在距离马车两尺远的地方倒下了。 另一边，严大挥舞着大刀，不管不顾地冲另一匹马的马腿砍去。 几乎是用尽全力，将一条马腿砍断。 马儿哀嚎一声，扑倒在地。 马匪从马头上栽了下来。 林雪竹挥舞着竹竿，上去就给了他一棍子。 马匪还没等爬起来，就被打了个头破血流。 “保护其他人！”林雪竹喊了一声。 然后迅速退回马车上。 挑开窗帘，密切注视其他几辆马车附近的动静。 元修手里握着竹签。 若有马匪冲进他的射程范围，他便签签致命。 林雪竹觉得，有他这尊战神在，简直安全感爆棚。 心里竟不合时宜地升起了一丝甜蜜。 这时，她看见林雪兰被一个马匪给抓了起来，扔在了马背上。 林雪兰奋力挣扎，马匪一个手刀，直接将她拍晕。 从始至终，周申义都自顾自地逃跑躲避，没有丝毫顾及林雪兰的意思。 俗话说的好，患难见人心，这对西屁，感情终于崩了。 林雪竹只磕了这么一下下，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她发现，被马匪砍伤和被马蹄误伤的人不在少数。 而混乱的场面，只会让受伤的人群伤上加伤。 林雪竹挑开车帘，站在车辕上，大声喊道：“砍马腿，别让马伤人。” 刘奎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冒着被马蹄践踏的危险，奋力冲向马匪。 几个马匪一扭头，见马车上站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妞，还妄想指挥别人。 恶向胆边生，拍马向她跑来。 林雪竹丝毫不慌，身子一缩，趴在了车辕上。 与此同时，车厢中射出五六根竹签，直接收割了那几个跑过来的马匪。 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冲上去，手起刀落，直接砍断了马腿。 几息之间，场上的马匪，就只剩那个刀疤脸了。 刀疤脸环顾四周，觉得自己好像被人骗了。 那个金主分明说过，只要他抓十个二十岁以下的美貌姑娘，就会给他一百两黄金。 他以为这件事很简单，却没想到，自己的十几个手下，都折在了这里。 第144章 你们真的是好人？ 刀疤脸怒了。 他大刀一挥，打算冲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陆默的刀锋已逼近他的后心。 扑哧一声，闪着寒光的刀穿胸而过。 刀疤脸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了看血流如注的心口，直直向前倒去。 “我们赢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有种劫后余生的欢欣鼓舞。 “都出来吧。”林雪竹终于松了口气，对着自家的六辆马车喊。 林成尧和蒋琪霜最先跳下马车，他们带着药筐，直奔受伤的人群。 其他人下车之后，也跑去帮忙。 有力气的帮着抬伤员。 没力气的负责研磨药材，包扎伤口。 刘奎看着这一片乱糟糟的景象，不由得悲从中来。 朝廷派了任务，让他把至少七成犯人带到北境。 可自打出发起，一会是蘑菇中毒，一会是狼患，现在更是连马匪都遇上了。 还没入秋呢，队伍里就死的死，伤的伤。 更不用说，入冬之后，又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老天是存心和他作对吗？ “官爷，你愣着干嘛呢？”身后，突然传来林雪竹的声音。 刘奎回过头，一时间，他的面色有些沧桑。 林雪竹道：“这么多伤员呢，你不帮着处理，就去一边伤春悲秋去，别挡路。” “林娘子。”刘奎叫住捧着一筐药材，急匆匆去支援的林雪竹。 说道：“请你转告林大夫，拜托他，让尽量多的人活下来。” “报酬呢？”林雪竹面无表情地问。 刘奎本来挺伤感的，看了她那欠揍的样子，顿时有些窝火。 “人命关天，你跟我谈报酬？”他脸色铁青。 林雪竹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不是人命关天的事，我拿什么跟你谈报酬？” 刘奎无言以对。 他发现，自己每次都能被林雪竹的歪理说服。 明明知道她说的不对，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反驳。 刘奎咬着后槽牙，“你想要什么？” “下次采买的时候，带着我。”林雪竹道。 “只要你不买马车，我可以让你去。”这次，刘奎没有经过任何挣扎，就同意了。 有一就有二，这点事跟那么多条人命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第175章 林雪竹看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突然有些懊悔。 看来她提的条件太简单了。 不过，人命关天，她没时间讨价还价。 说了句“成交”以后，就抱着药筐冲进了人群里。 空间里的药材，加上御制伤药，再加上灵泉水，相信能够拯救大部分人的生命。 别看她平时抠搜，不肯无缘无故帮助别人，人命关天的时候，她也是能顶上去的。 整整一下午，队伍没有前行，只留在原地处理伤员。 傍晚，官差们拿出粮食，破天荒为所有人熬了粥。 林雪竹悄悄将煮粥的水换成了灵泉水。 这样，大家就都能喝到了。 林雪兰在这个时候醒了。 她哀怨地盯了一眼周申义，什么都没说。 被人掳走的时候，她亲眼看见了，周申义不仅没管她，还生怕和她沾边似的，连个眼神都不敢给她。 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说爱她的人，竟是如此的自私自利！ 林雪兰突然感到一阵委屈。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前途无量的人生，就变成这样了呢？ 林雪兰将目光移到正在忙活的林雪竹身上，于是就找到了答案。 从这个贱人嫁给元修开始，自己的人生就被她毁了！ 林雪兰挣扎着爬起来，隔着人群，看了元修一眼。 面目清俊，英气逼人，还是她情窦初开时，喜欢的那个少年。 可她，已经跟了周申义，再也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了。 “林雪兰，你在看什么？” 身侧，周申义阴鸷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雪兰浑身打了个哆嗦，迅速将目光从元修脸上移开。 “没，没什么。”她说。 她不敢违抗周申义，因为他真的会打她。 没有人为她撑腰，她不敢激怒他。 “今天的筐编了吗？”周申义冷冷问道。 林雪兰茫然：今天还要编筐吗？ 周申义莫得感情地说：“你不编筐，我吃什么？这都几天了，你连十个筐都编不出来，难道要我喝西北风？” 林雪兰委屈极了：可她刚从马匪手中捡回一条命啊！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给我编！”周申义说着，自顾自去找官差领粥了。 因为他不是流放犯人，官差不肯给他粥，他便用林雪兰的名义领了一碗，喝完了才回来。 等林雪兰编完筐去领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粥已经被周申义领走了。 她饿着肚子，却什么也不敢说，默默回到原位，继续编筐。 等周申义睡了，她才敢悄悄流下眼泪。 而此时，林成尧完成了对所有伤员的救治，终于能够挺直腰背，稍作休息了。 官差们开始清点人数，统计伤亡。 点着点着，才发现队伍里多了两个人，还是两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 “头儿，这两个是马匪带过来的姑娘，她们被迷晕了，现在还没醒来。”一个官差向刘奎汇报。 刘奎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两个姑娘虽然穿着普通的衣衫，但皮肤白皙，容貌秀丽，比之林雪竹也毫不逊色。 刘奎顿时有些为难。 这两个人不是犯人，按理说他没有处置的权力。 但若完全不管，这么漂亮的两个姑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可惜？ 刘奎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恰在此时，那两个姑娘其中的一个悠悠醒转。 只见，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突然就坐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要对我们姐妹做什么？”那姑娘十分激动，一边护着身边的女孩，一边用警惕而厌恶的眼神盯着刘奎。 刘奎被她搞得十分无语，又不忍心吓到她。 便温声细语道：“姑娘别怕，我是官差，之前抢走你们的那些马匪，已经被我们解决掉了。现在你们是安全的，请你冷静一下，告诉我，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那姑娘听了这话，又用怀疑的目光向四周扫视了一圈。 见周围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你们真的是好人？”她问。 第145章 你让我们干什么？ 刘奎见那姑娘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都软了。 忙道：“我是官差，自然是好人。” 那姑娘听了这话，才将身边的姐妹摇醒。 对刘奎道：“我叫梅双，她叫梅韵，我们是秀水村的村民。半月前我们被马匪掳走，一路带到了这里。请问官爷，这里是什么地方？” 刘奎让手下拿来了地图，在上面找到了秀水村。 又指了指流放队伍所在的位置，对梅双道：“我们现在在这片树林里。” 梅双看了一眼，做惊恐状，“天呐，我们竟然离家这么远！” 说着一个滑跪，扑到刘奎脚边。 可怜兮兮道：“官爷，我姐妹自出生以来，就从未出过村子。求求你带上我们吧，不然我们是肯定回不去秀水村了。” 梅双那副无辜又无助的模样，不仅看得刘奎心生怜惜，就连其他官兵和犯人，都忍不住同情起这对姐妹来。 然而，林雪竹却没被打动。 她语带嘲讽道：“从未出过村子，会知道这里离她们村子很远？再说，都没问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就让我们带上她。我们要是南下的话，岂不是越带越远？” 第176章 “雪竹，这两姐妹有问题。”冷不丁的，陆氏开口道。 林雪竹扭过头看陆氏。 元修的这位姨母是个寡言的性子，便是这段时间以来跟大家相处得很好，大多数时间，她也是安静的。 能让她开口质疑，这两姐妹应该问题很大。 “姨母，此话怎讲？”林雪竹问。 陆氏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那姐妹俩，各有些和我亡姐相似的地方。姐姐是神态相似，妹妹是长相相似。” 尽管陆氏没有明说，但林雪竹还是听懂了其话中的含义。 她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阅文无数，尤其是熟读大量狗血小说的林雪竹，对于替身文学是丝毫不陌生的。 但问题来了。 所谓替身，替的都是男主心中的白月光，没听说替男主娘的。 男主得多变态，才能喜欢一个跟自己娘相似的人？ 不管把这姐俩送来的人是谁，背后有多大的势力，这个智商都挺堪忧的。 “放心吧姨母，谁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闹幺蛾子，我的手段，你懂的。”林雪竹说着，给陆氏递了个调皮的眼神。 若是从前的陆氏，看见她这么不着调，肯定要嫌弃她。 可现在，陆氏只觉得她可爱，又很安心。 修儿身边有雪竹这个丫头在，应该是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 陆氏放心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林雪竹则是来到刘奎旁边。 开口道：“官爷，这十几匹马要不要处理一下？” 刘奎正在听梅双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心中又是同情又是不忍。 听了林雪竹的话，才意识到他还有正事要办。 于是问：“你有什么想法？” 林雪竹看都没看梅双梅韵姐妹俩，只道：“马已死，只能剥皮吃肉。越快组织大家处理，越能尽早上路，官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刘奎考虑了一下，虽然他更倾向于弃马上路，但这个决定，对于巴巴等着吃马肉的众人来说，显然无法接受。 还是林雪竹说的对，早点动手，早点上路，走快点才能将落下的路程赶回来。 “一个小分队一匹马，大家自己处理。”刘奎一声令下。 早已等在旁边的各小分队当家人们，听了这话，马上回去安排。 刘奎给每个小分队发了一把刀，大家就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梅双梅韵姐妹，眼看着人们对她俩同情的目光，转变成了对食物的渴望，觉得十分离谱。 梅双拉住正在忙的刘奎，娇滴滴道：“官爷，求你，带上我们姐妹吧。否则，我们姐妹真的就死路一条了。” “好好好。”刘奎耐不住她缠，答应了。 “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这是流放队伍，每天都要不停赶路，你们要跟就跟，跟不上的话，我也不会特殊照顾你们。” 姐妹俩听了这话，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林雪竹听刘奎这么说，感到很欣慰。 幸好，他作为官差的职责最终占了上风，没有完全被那姐妹俩迷惑住。 林雪竹转身就要走。 忽听得梅双叫她，“这位姑娘请留步。” 林雪竹扭头看着姐妹俩。 就听梅双说：“请问姑娘贵姓？” 林雪竹反问：“请问你是哪国人？” 梅双愣住了。 林雪竹指了指自己的发髻，“没看见我梳着妇人头吗？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姑娘的？” 梅双被她说得好不尴尬，讪笑着道：“不好意思，是娘子你太过于年轻貌美，我一时疏忽了。” 林雪竹淡淡道：“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疏忽，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梅双无语，眼睛小心向四周环视了一圈，见大家各忙各的，似乎没人留意她们这边的动静，这才稍稍宽心。 倒是梅韵不乐意了，反唇相讥道：“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不客气，你也不是什么好习惯吧？” 林雪竹嘲讽地瞥了她一眼，道：“我本来就没什么好习惯，你可以打听打听，我比把你们掳来的那些马匪心还黑呢。” “你！你简直是无赖！”梅韵气呼呼的。 林雪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暗暗腹诽：就这点道行，还想给人家当娘？真是白长了一张脸！ 梅双显然比梅韵要沉得住气，出来圆场道：“这位娘子，我姐妹二人并无恶意，只是见你与我们年龄相近，觉得应该聊得来，便想与你结伴而行。” “是结伴而行，还是依附于我？”林雪竹反问。 梅双脸色有些发白，咬了咬牙，勉强应道：“自然是结伴而行。” “那好。”林雪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扔给她，“切肉会吧？呆会我们家要处理一匹马，你们两个来帮忙吧。” “什么？”梅韵难以置信地盯着林雪竹，“你让我们干什么？” “剥马皮，切马肉。”林雪竹吐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然后又笑着问：“你们不是秀水村的村民吗？不会连剥皮切肉这种活都不会干吧？” 第146章 你把我当流放犯人吗？ “你是不是太离谱了，我们姐妹要与你结伴同行，你却让我们干活？”梅韵声音尖利，说到后面的时候，几乎要变调。 第177章 林雪竹不以为意，反问：“不然呢？我要打个板，把你们像菩萨似的供起来，每天给你们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平平安安地送回秀水村吗？” 这一通反问，搞得梅韵无言以对。 梅双再次出来打圆场道：“你说的剥皮切肉，我们确实不会。而且我们说的结伴同行，也不是要当你家的下人吧。” “哦，所以你们说的结伴同行，就是单纯的在一起走路是吗？”林雪竹问。 梅双理解了一下她这话的意思，觉得对，又觉得不对，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 林雪竹不等她回答，便道：“不好意思，我们家一共有十八口，不缺人同行。你们要是不愿意干活，也别想凭着说几句漂亮话，就让我收留你们。这个流放队伍里，不仅我家如此，其他小分队也是如此，要生存，就必须干活。” 林雪竹最后这句话，无疑是说给其他小分队听的。 梅双和梅韵这对姐妹，有一个大杀器，就是美貌。 她可不敢保证，队伍里会不会有色迷心窍的人经不住诱惑，甘愿给这对姐妹当牛做马。 而其他小分队的人，虽然表面上在热火朝天地干活，其实耳朵都竖起来，听她们这边的动静。 林雪竹如此明显的暗示，他们又怎么会听不懂。 便是有几个心思活跃的，也不得不在林雪竹的警告下，收了心思。 姐妹俩自是不信邪的，听了林雪竹的话，便四处扫视了一圈。 然而，凡是与她们对上眼神的人，无一例外都将目光移开了。 姐妹俩这才意识到，林雪竹这个女人不简单。 但她们没有意识到的是，林雪竹刚才与她们的一番对话，是叫她们暴露人品的。 因此，现在没有小分队肯接纳她们，也不全是因为林雪竹的一句话。 毕竟，对于所有人来说，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谁也不想自己的队伍里，有这么两位不干活白吃饭的姑奶奶。 林雪竹目的达到，从梅双手中抽回匕首，转身走了。 回到队伍里，就见严大和胡家三兄弟挑了一匹皮毛最好，保存最完整的马，正在剥皮。 见了林雪竹，严大说道：“雪竹小姐，我们几个一合计，咱家不缺肉吃，这马肉也不好吃，倒不如弄个皮毛好的，还能做点东西，所以就挑了这匹。” “你说的很对。”林雪竹十分赞赏。 现在不用她说，家里人都能自己做决断了，真是省心。 正欣慰着，就见各小分队的当家人一齐找了过来。 林雪竹心头一紧，还以为他们要来商量梅双梅韵两姐妹的归属问题。 没想到，带头的当家人道：“林娘子，咱一家一匹马，还多出五匹来，要怎么分？” 林雪竹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在生存问题面前，美貌皆浮云。 “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林雪竹问。 “平分。”那人道：“先处理完自己小队的那匹马，然后各个小队平分剩下的五匹。” “可以。”林雪竹点头，又道：“不过，这五匹马我不要肉，只想要皮毛，你们同意吗？” “林娘子是说，你想要六张马皮，和一匹马的肉是吗？”那人问。 “是的。”林雪竹说：“至于你们各队的马皮，我们可以帮你们鞣制。否则，即便你们得了皮毛，若处理不当，时间长了也会腐烂坏掉。” 这提议一出，原本觉得林雪竹要六张马皮太过贪心的人，心里也平衡了。 想想，刚才那十几个马匪，大多是林家人杀的。 这些马他们就是都要了，似乎也说得过去。 能把几乎所有的马肉和大部分皮毛分给其他小分队，还帮忙鞣制，实在不能算贪心，反而还很大方。 其实林雪竹也不是多大方，只不过马肉不在她能接受的食材范围之内。 且马肉脂肪含量少，不够肥美，烹饪起来难度较大，肉质也容易发柴。 所以，她对马肉没什么兴趣，弄一匹尝尝鲜就得了。 至于马皮，自家有六辆车，一辆车一张皮，恰到好处。 多余的，她也不贪心。 天冷了，她为自家做准备的同时，也不得不考虑其他人。 还是那句话，别人的日子过不下去，她林家也无法独善其身。 适当的，得给别人条活路。 所以，她才提出，要帮其他小分队鞣制马皮。 敲定了这事，各小分队更加卖力，加快速度处理马匹。 林雪竹让马嬷嬷和翠儿等人用大锅烧水，等马肉剥出来了，立刻切大块下锅焯水。 看着那血腥的场面，梅双梅韵两姐妹吓得瑟瑟发抖。 然而营地就那么大，到处都有人在剥皮切肉，血流得到处都是。 姐妹俩就像两个受了惊还飞不出笼子的金丝雀，眼神惊恐，左闪右避，和整个流放队伍显得格格不入。 她们这副样子，若放在平时，或许有人要怜香惜玉。 但放在现如今，大家看了，只觉得她们矫情。 没人理她们，她们就像不被接纳的异乡人，彷徨无措。 梅双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终于，她发现了周申义和林雪兰。 这两个人，也和她们一样，不被其他人所接纳。 别人有马肉分，他们却什么都没有。 第178章 于是，梅双拉着梅韵走了过去。 两对不被接纳的人，正好抱团取暖。 “这位公子，这位姑娘，你们怎么不去分马肉？”梅双问道。 周申义抬眼看她，不大的黑眼仁一翻，余下的几乎都是白眼仁，看起来十分吓人。 梅双和梅韵被吓了一跳，然而她们不知对方深浅，并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周申义不悦道：“你问我这话，是把我当流放犯人了吗？” “你不是吗？”梅双好生意外。 周申义冷冷地白了她一眼。 这种女人，放在周府，连给他洗脚都不配，竟然敢对他出言不逊！ 林雪兰倒是瞧着这对姐妹貌美，觉得可以利用一下。 便好声好气道：“周公子不是犯人，与你们一样，只是借路同行。” 第147章 你这么说话，怪不得林娘子不喜 梅双听了林雪兰的话，对她顿生好感。 难得这一队人马，有一个对她们姐妹和颜悦色的。 于是道：“是我冒犯周公子了，敢问这位姑娘贵姓？” “我姓林。”林雪兰道：“跟刚才和你们说话的那位娘子一个姓。” 梅双回头，看了一眼林雪竹，故作和善道：“哦，原来刚才那位是林娘子。” 林雪兰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开解起梅双来，“刚才的事，你别在意，她霸道惯了，打小就是那么个性子。” 梅双一听这话，立马抓住了其中关窍，忙问：“林姑娘和林娘子很熟吗？” 林雪兰点头，将自己与林雪竹一家的关系说了。 自然，她状似无意的，还提了提林雪竹一家对不起她的事迹。 周申义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 当初，他就是被这女人一顿忽悠，跑到林雪竹面前为她出头，结果落到如今的地步。 现在，这女人又去忽悠别人了。 她当真以为，就凭那两个来路不明的娘们，就能跟林雪竹那狠货作对吗？ 简直愚蠢！ “你的筐都编好了？” 就在林雪兰兴致勃勃，越说越来劲的时候，周申义冷不丁打断了她的话，阴飕飕地问。 他阴起来，有一种追魂夺命的恐怖。 毕竟纸片人的气质，不是谁都能抵挡的。 梅双和梅韵吓得双双肩膀一抖。 梅双强打精神问：“周公子和林姑娘的关系是？” 林雪兰刚要回话，就听周申义冷冷道：“她是我婢女。” 梅双眉峰一抖，再看林雪兰时，目光就带了那么些意味深长。 她还以为，她找到靠山了呢。 没想到，这林姑娘只是个婢女。 不过，为什么婢女被流放了，主人却没有啊？ 这流放队伍里，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和事啊！ 梅双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然而周申义却没什么耐心，催促林雪兰去编筐。 林雪兰委委屈屈，但又不敢反抗周申义，只能去了。 林雪兰一走，唯一搭理梅双和梅韵的人也没有了。 梅双略想了想，往官差所在的马车走去。 “官爷，我们刚刚听林娘子说，队伍里的所有人都要干活才能有吃的。请问有什么活是我们姐妹能干的吗？”梅双弱弱地问。 刘奎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有心想帮。 奈何他一个官差，拿的是朝廷的钱，只能把钱花在官差和犯人身上。 他收留两个女人本就不妥，若是再救济她们，被人揭发，他这辈子就别想再往上爬了。 于是，刘奎硬起心肠道：“犯人们结成小队，是他们自己的事，不归我们官差管。我们也不派活计，就算派，也不会拍给流放队伍之外的人。两位姑娘若是为了生计担忧，不如找个人，跟着学学谋生的本领，应该能吃饱饭的。” 梅双碰了个软钉子，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然而她看得出来，这个官差同情她们姐妹。 她必须要抓住这一点，才能在这个流放队伍里立足。 想到这，她委屈巴巴地对刘奎说：“官爷这么说，我也就明白了。只是，我与妹妹不知哪里得罪了林娘子，她一发话，所有人都视我们姐妹如洪水猛兽一般，不肯接纳我们。我们知道官爷心善，不忍看我们两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想给我们个安身之所。我们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那林娘子的权力，比官爷你还大？那些犯人竟然不听官爷的，却听那林娘子的。” 她这挑拨的话，可谓是明了说的。 她也不怕刘奎识破她的小心思，因为她了解男人。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让女人的权威凌驾于自己之上。 所以，便是她明着挑拨，刘奎也一定能听进去。 然而，刘奎确实听了她的话，也确实给出了反应。 他道：“林娘子会许多生存技能，大家都是跟着她学的；她家还有个大夫，可以为犯人们诊病，所以大家都愿意听她的。你们姐妹刚到，就把她得罪了，后面的事的确不好办。” 他话说得理所当然，听在梅双耳里，却是震惊无比。 “官爷，你就不怕她鼓动犯人们造反吗？”梅双脱口而出。 刘奎的神色变了变，却不是因为怀疑林雪竹会造反，而是觉得梅双的话实在僭越。 她是在教他怎么做事吗？ 长得漂亮的女人，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第179章 刘奎轻笑一声，冷冷道：“梅双姑娘你这么说话，怪不得林娘子不喜欢你们。” 这话一出，梅双梅韵两人的心齐齐一抽。 梅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做柔弱状，眼泪汪汪道：“官爷莫怪，我也是心急，才说了不该说的话。既如此，能否请官爷出面，为我姐妹说合一二？若是能解了林娘子的气，我姐妹也不用总是战战兢兢。” 刘奎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道理。 既然他没法狠心把这姐妹俩甩开，又没法用公家的银子养着她们，终究是要给她们找个落脚处的，这就绕不开林娘子那关。 于是他道：“你们两个在这等着，我去找林娘子说说。” 他不让这两人跟着，也是怕到时候说不动林雪竹，白白丢面子。 梅双梅韵乖乖点头，做出一副柔顺又温和的样子。 刘奎跳下马车，往林家所在的地方而去。 见他走远，梅韵嗔怪地瞪了梅双一眼，道：“姐姐，平日里王爷总说你心思细密，性子沉稳，叫我好好跟你学。可你今天一来，就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干净了，真是能干呀。” 梅双听了这话，脸色十分不悦，反唇相讥道：“你好意思说我？要不是我拦着，你差点与那林娘子吵起来。她现在防备我们，我们要下手就更难了。到时候坏了王爷的事，我可不帮你兜着。” “谁要你兜！”梅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管好自己就得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随便！到时候王爷追究起来，你自己跟他解释。”梅双也没好气，要不是顾念着不远处还有别人，她是一点也不想和梅韵演那姐妹情深的戏码了。 第148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林家，严大剥完了一张马皮，将肉交给胡家三兄弟处理，自己又去剥另一张。 这剥皮是个技术活，深一刀浅一刀可不成。 因此，严大一边剥，其他各小分队的人一边跟着学。 严大也很尽责，一边剥皮，一边给众人讲解。 刘奎走过去的时候，就见林雪竹津津有味地看着血淋淋的剥皮现场，不由得心里生寒。 “林娘子，你不害怕吗？”刘奎想起梅双梅韵两姐妹那胆战心惊的模样，觉得林雪竹真是个异类。 林雪竹眼珠子都没动，只嘴上回答：“我先用动物适应适应，下次杀人的时候，就不会害怕了。” 她倒是不害怕，刘奎听了心里却寒津津的。 咋地，这林娘子野心挺大啊，还想杀人？ 他还没缓过劲来，就见林雪竹突然扭头望着他，眼里还带着见了血之后的狠劲。 “找我有事吗？”林雪竹问。 “哦，就是梅家两姐妹的事。”刘奎说道：“她们不知怎的惹了林娘子，让我帮着说和说和。” “所以你就来了？”林雪竹问。 刘奎总觉得，林娘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说话的语气也不似从前客气。 他心里有点恼火，但想到这女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自己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便压下火气道：“既然我答应了带她们一同上路，这事自然要管的。不管她们怎么得罪林娘子，还望林娘子宽容一二，给她们一条活路。” 林雪竹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 说道：“既是官爷答应带她们上路，有什么事自然是官爷担待，为什么要我宽容一二？再者说，我要怎么给她们活路，把我家的口粮分给她们吃吗？” “你别让大家都排斥她们就行。”刘奎脱口而出。 他是知道林雪竹的手段的，这女人要是想针对谁，谁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她不放话，其他人会针对那姐妹俩吗？ 刘奎自顾自痛快了，再看林雪竹瞧他的眼神，似乎更奇怪了。 “她姐妹俩到你面前挑拨了？”林雪竹一阵见血地问。 刘奎心头一惊。 这女人是神还是鬼，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雪竹冷笑道：“流放队伍是官爷押送的，那姐妹俩是官爷留下的，现在官爷来求我给她们一条活路，不觉得好笑吗？我林雪竹只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没想夺了官爷你的权。官爷从哪听了这些混账话，你该去找那挑拨的人算账，为什么要来找我？” 一番话，让刘奎骤然清醒了过来。 是啊，他为了两个女人，来找林雪竹谈判，别的不说，也太丢他官差的脸面了。 刚才那梅双跟他说的话，虽然他当时顶回去了，但内心深处，还是受了她的影响，认为林家的威望，已经凌驾于官差之上了。 见刘奎目中流露悔意，林雪竹觉得自己的话说到位了。 便换了副温和语气，“官爷，那姐妹俩的确貌美，但长得漂亮的女人，最会蛊惑人心。她们说的故事，你就一点怀疑都没有吗？秀水村离这里有多远？马匪抢了她们，又千里迢迢送到我们流放队伍里来？” 刘奎经她一点拨，也想起这波马匪的举动十分反常。 连带着，这姐妹俩的来历也变得蹊跷。 刘奎的神色游移不定。 林雪竹继续道：“就算她们真的是被马匪劫到这里的，无依无靠，只想返回家乡。就算你心善，有意帮她们一把，也别忘了，押送犯人才是你此行的目的。那姐妹俩对你来说，终究是过客，别搞到最后，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180章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狠狠地泼在刘奎头顶。 是啊，那姐妹俩再好看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能娶回家当老婆吗？ 现在他给队伍招了这么两个累赘，流放路上，大家都是自顾不暇，谁又能顾得上她们！ 最后，这个苦果不就得他自己吞了吗！ 刘奎浑身一颤，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林娘子，这……” 他想开口问，这要怎么办，但没好意思问出口。 林雪竹主动回答道：“其实也不难，我们不是即将路过凤阳城吗？到时候你把她们送到城中官府，让官府的人想办法送她们回秀水村就是了。跟着官府的人，总比跟着流放队伍强吧？” 刘奎想了想，这倒也是个解决的办法。 只是按照他们的行程安排，没有去凤阳城的计划。 如果他私自行动，不出事则已，出事了他可兜不住。 “林娘子，我们队伍走哪条路，到哪里可以进城采买，事先都是定好了的。凤阳城，我不能去。”刘奎说道。 林雪竹故作为难，犹豫了一下道：“那不然，就让民妇我，替几位官爷代劳？” 刘奎几乎立刻就明白她要干什么了，想也没想就严词拒绝，“不可，林娘子不能脱离我们官差的视线独自行动。” “哦，那就没办法了。”林雪竹颇为遗憾道：“那在到达下一个采买地点之前，就得劳烦官爷多担待那姐妹俩了。” 刘奎被她一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不管了，反正他从来也没承诺那姐妹俩什么。 只说她们愿意跟着走就跟着，一切后果自负！ 他看了看严大剥马皮的进度，催促道：“动作快点，弄完了还得赶路呢。”便离开了。 回到马车边，他再看见姐妹俩楚楚可怜的眼神，也不觉得心软了。 “官爷，林娘子怎么说？”梅双一脸关切之色地问。 刘奎听她这话，就觉得不太对劲。 于是冷冷道：“到了凤阳城，我会把你们送交当地官府，到时候，自有官府的人安排你们回村。” 听了这话，梅双和梅韵脸色大变。 凤阳城，离这也不过一两天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够她们做什么的！ “官爷，我们不去官府。”梅双情急之下，想也没想就说。 “为什么？”刘奎心中立刻警惕起来。 能被官府护送着回家，自然比跟着流放队伍风餐露宿的强。 这梅双竟然一口就回绝了。 看来，果然如林娘子所说，这姐妹俩混进流放队伍的目的，怕是不单纯啊。 第149章 速战速决？ 梅双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错话了。 见刘奎的眼中现出怀疑的神色，她连忙解释，“我姐妹二人孤身在外，信不过其他人。官爷救了我们，我们只信官爷。” 话说的好听，让刘奎听了很窝心，但他仍未放下警惕。 左右他也只是听了林娘子的话，心里突然有了灵感，想试探这两姐妹一番。 又不是真的要把她们送走。 刘奎收起了眼中的狐疑，假装接受了梅双的说法。 他道：“林娘子不会与你们为难，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愿意跟着就自己跟着，其他的我们不负责。” 梅双一听这话，觉得自己争取了半天，结果和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不同，不由得心中恼火。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刘奎却伸手制止了她，“不必多言，两位姑娘要不另谋出路，要跟着我们走，就得遵守我们的规矩。” 这话说完，他不再多言，抽出一把刀，帮着犯人们切马肉去了。 梅双梅韵两姐妹又被冷落，颇有些不甘心，将怨恨的目光盯向了林雪竹。 只见，林雪竹挑开一辆马车的车帘，钻了进去。 那马车里，坐着个容貌俊秀，气质不凡的男人。 “姐姐，那男子就是曾经的襄王吧？”梅韵两眼死死盯着元修，眼中流露出倾慕之色。 见了元修，她才知道，什么是相见恨晚。 原来世上竟有如此超凡脱俗的男子，即便是遥遥相望，也能摄人心魄。 梅双盯了梅韵一眼，暗暗好笑。 小丫头没见过世面，看见个长相不错的男子，就走不动路了。 此等心性，如何为主子办事？ 要是叫主子知道她对元修动了心思，她这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梅双故作好心道：“妹妹，休要忘了王爷的嘱托，不该有的心思，千万别有。” 梅韵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只艳羡地盯了一眼林雪竹。 那辆马车，如果自己能坐上去就好了。 而此时，林雪竹丝毫不知姐妹俩的想法。 她上了马车，掩住车帘，小心翼翼地盯了元修一眼。 她知道，元修的母妃获先皇盛宠，但因娘家没有势力，未能在宫斗中幸存。 母妃的死，是元修一生的痛。 小小年纪的他，便用超出成人的毅力勤奋练武，只想保护母妃。 而母妃死后，他更是出征在外，多年不归，仿佛想逃离京城那个伤心之地。 见到梅双梅韵两姐妹，他的心情应该不会好吧？ “夫人。”没想到，元修却先跟她打了招呼，神色没有丝毫异常。 “夫君。”林雪竹柔了声调，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第181章 元修从未见她如此温和乖巧，心中有些发软。 林雪竹想了想，道：“夫君，那两姐妹你可看见了？” 元修点头，“看见了，那两人不简单，夫人怎么想？” 林雪竹有些疑惑，她怎么想重要吗？ 现在不是怕他睹人思人吗？ 不过，既然元修问了，她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我打算把她们晾那，看看她们下一步怎么做。” 不管她们有什么目的，首要的任务，肯定是融入流放队伍中。 她偏不让她们如愿，等着看她们怎么跳脚。 元修微微一笑，“夫人说的很对。” 他也想看看，那幕后之人，如此苦心孤诣，是想得到什么。 两人正要继续说话，突然元修对林雪竹比了个“嘘”的手势。 林雪竹会意，悄悄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 只见梅韵踩着小碎步，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 同时，她的声音如百灵鸟一般响起，“林娘子，你在吗？” 林雪竹与元修对视一眼，各自会意。 林雪竹挑开车帘，面无表情地看了梅韵一眼。 梅韵借机瞄向她身后的元修，并不动声色地露出了媚态。 “林娘子，我是来替姐姐道歉的。”梅韵开口道：“我们姐妹之前惹怒了林娘子，实在不该，还请林娘子大人有大量，别与我们姐妹一般见识。” 说着，盈盈一拜，那举手投足间的风情，看得林雪竹都忍不住想赞叹。 好一个清纯尤物，比她姐姐还是个杀器呢！ 梅韵拜完，又顺势瞄了元修一眼。 那含情脉脉的样子，看得林雪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不是她知道，元修是个眼界极高的，不会被这种卖弄风情的女人诱惑。 否则，还真的要吃二两飞醋。 林雪竹冷冷道：“你放心，我自不会与两个乡野村妞一般见识，只不过出身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若有自知之明，便不应该往我身边凑。” 这话说得实在刻薄，别说是性子有些娇蛮的梅韵，就算是较为圆滑的梅双在这，都够呛能接住。 果然，梅韵的脸色变了变，呛声道：“林娘子怎的如此瞧不起人？难道仗着自己官宦人家出身，又嫁得好，就以为高人一等了？” 她说出这话，自己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然而林雪竹却是勾唇一笑，反问道：“你我二人今天第一次见，你怎知我出身官宦人家？” 梅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强词狡辩道：“不是你自己说的，你与我们出身不同吗？” 林雪竹道：“出身不同的人多了，你焉知我不是贵族，不是商贾呢？” 梅韵嗫嚅道：“什么贵族，什么商贾，我统统不知。我只知道这天下有老百姓，还有当官的。” “哦，你承认自己无知就好。”林雪竹不欲与她多说，帘子一放，坐回马车中。 和元修交换了个眼神，各自了然。 这姐妹俩，果然不是什么秀水村的村民，也不是被马匪劫到这里来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有预谋的表演。 为的就是，把这姐妹俩顺理成章地送到流放队伍中来。 “速战速决？”元修询问林雪竹。 既然知道这姐妹俩有问题，只消抓起来，一顿严刑拷打，逼问她们的幕后主谋即可。 但林雪竹却摇了摇头。 直接动粗不是她的风格，流放路上这么无聊，跟这两姐妹斗斗法，也权当是消遣了。 再者说，还有那么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呢。 他们简单粗暴可以，落在外人眼中，只会以为他们欺凌弱小。 还是让这姐俩先暴露一番，再行解决。 第150章 小家雀，快飞吧 “夫君，你说那些马匪身上能不能搜到什么证据？” 林雪竹知道梅韵还在马车外面没走，便凑近元修耳边，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元修只觉得耳朵痒痒的，心里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痒起来。 他强自镇定心神，将脸一转，也凑近她的耳朵说：“我已让陆默留意，并没发现什么线索。” 说完，他观察着林雪竹的表情。 只见她一脸失望，继而又是一副可以理解的表情。 就听她说：“想来布局之人心思缜密，也不会在马匪身上留下什么线索。” 元修望着她全神贯注分析的神情，忍不住内心有点懊恼。 “夫人。”他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对着为夫的这张脸，还能想别人的事？” “我没想别人的事，我想的是你的事。”林雪竹说到一半，突然领会了元修的意思。 震惊之下，她抬起晶亮的眸子，与元修对望。 嘴里说：“夫君，你是在调戏我？” 元修被她搞得哭笑不得，泄气道：“夫妻之间，何来的调戏？” 林雪竹皱起眉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刚出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你看我，就跟看贼似的。” “我错了。”元修很自然地接口。 林雪竹浑身一颤。 啊嘞，男主刚才说了啥？ 他错了，他错哪了？ 这是黑化男主会说出来的话吗？ 还没等她想完，整个人就被元修揽在怀里。 第182章 元修低沉又温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夫人，我活到这么大，只知行军打仗，不懂男女之情。我喜欢夫人，以为夫人聪明，一定会懂。谁知夫人屡屡不接招，还时常装傻充愣，不知夫人是有意为难，还是真的对我无意？” 林雪竹被他捂在怀里，听着他的肺腑之言，心口闷闷的。 沉默好久，她抬起脑袋，弱弱道：“夫君，有没有这种可能，我只是思维比较跳脱？” “嗯？”元修不解。 林雪竹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我有的时候会突发没心没肺。脑子里起了什么念头，就一心一意想去实施。如果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能原谅我偶尔的疏忽吗？” “所以，你并非对我无意，也并非不知我的心意？”元修不确定，又问了一遍。 林雪竹点头，“夫君的心意，与我的心意是一样的。” 她也不能说，她就是个颜狗，早被他的颜值征服了，只不过强撑着没对他流口水罢了。 之所以装的跟什么一样，纯粹是因为怕自己舔错了，最后闹笑话呀。 不过，既然他都明说了，她也没什么可矜持的。 这么美貌又前途无量的夫君，她就笑纳啦。 元修听了她的话，又惊又喜。 他自小在宫中长大，多的是倾慕他的人，可他从未对那些人动过心思。 男女之情于他来说，不过是个模糊的想法：如果他不是皇子，那些人还会喜欢他吗？ 下意识的，他便对身边的莺莺燕燕十分抗拒。 以至于，林雪竹设计让他娶了她，他也觉得无可无不可。 不过是府中多了个麻烦的女人罢了，他不见就是。 因此，当北境动荡，急需人去平定之时，他毫不犹豫接下了这个重任。 丝毫没有考虑过他的新婚妻子。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 他不知是因为自己口味向来独特，还是她让他改变了看法。 总之，他喜欢这个女人的一切。 并且很庆幸，命运安排她来到了他身边。 这时，怀里的女人突然抬头问他，“夫君，你喜欢我什么呢？” 元修毫不犹豫回答：“我喜欢你事事有决断，在你身边我很安心。” 林雪竹望了望马车的顶棚，理解了一下这话的意思。 他是想告诉她，她给了他很强的安全感吗？ 哦，她是该强颜欢笑呢，还是强颜欢笑呢？ “夫君，难道你不倾倒于我的美貌吗？”她眨了眨眼睛问。 元修看了她一眼，不在意地说：“世间美貌者千千万万，在我眼里，夫人与她们并无什么不同。” 林雪竹差点呼他一巴掌，骂一句“不知妻美大冤种”。 不过幸好，元修又跟着说了一句，“但夫人的性格人品，行事风格，处处都合我心意。” 林雪竹顿时自惭形秽，她是纯纯的颜狗，结果却找了个重视内在的。 这搭配，真的没问题吗？ 她只好自我安慰道：“夫君，你是不是想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元修品了品她这话，觉得十分贴切，于是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夫人便是那有趣的灵魂。” “我谢谢你的灵魂！”林雪竹推开元修，挑开车帘钻了出去。 看见梅韵站在车外，她颇意外道：“哦，你还没走啊？” 梅韵也没好意思说她想听墙角，结果什么都没听到。 只说：“我站在这里，碍着你事了吗？” “不碍事啊。”林雪竹说着，拉了把缰绳。 马儿立刻扬起前蹄，往梅韵站着的地方踏了一步。 吓得梅韵赶紧往后退，极不高兴地瞪了林雪竹一眼。 “哎呦，不好意思啊，没伤着吧？”林雪竹假声假气道。 梅韵狠狠瞪了她一眼。 “夫人，何人在外扰我二人清净？” 这时，车厢里传来元修不耐烦的声音。 林雪竹没忍住，笑道：“没什么，一个小家雀罢了。” 元修又道：“哦？小家雀而已，杀了就是。” 话音刚落，一支竹签飞了出来。 没等梅韵反应，就擦着她的颈边，插进了她身后的树干里。 梅韵立刻感觉到，她脖颈处火辣辣的疼。 拿手一抹，竟抹下一丝血迹。 “你……”梅韵都吓呆了。 她从没见过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 这时，林雪竹对她笑了笑，用嘴型说：“小家雀，快飞吧。” 再不飞，小命就没了。 梅韵看懂了林雪竹目光中的含义，浑身一颤，抖着就跑了。 娘呀，长的好看的男人也太残暴了。 王爷这是给她安排了个什么活啊，这不是要她的命嘛！ 第151章 真是晦气 “妹妹，你去哪了？” 正在帮林雪兰编筐的梅双，见梅韵失魂落魄地回来，出声问道。 她观察了一圈，发现除了这位林姑娘之外，没有人愿意接纳她们姐妹。 于是，权衡之下，她决定先跟林姑娘搞好关系，顺便打听打听林家的事。 梅韵见了姐姐，一脸委屈道：“那林娘子也太吓人了，我去向她道歉，结果她不仅骂我，还让她夫君对我扔暗器。你看，我脖子都流血了。” 第183章 说着，她指了指脖子上被竹签划破的伤口。 梅双暗自发笑，面上却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正要说什么，就听林雪兰道：“你去招惹她干嘛，整个流放队伍都知道，她这人就跟个女土匪似的，没人敢惹她的。” 梅双顺着话头道：“她这么泼辣，她夫君能容得下她？” 说起元修，林雪兰的气性也上来了。 没好气道：“谁说不是呢，放在一般人家，这种女人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偏生她夫君就喜欢她那个调调，为了她，还打过我好几次呢。” “你也被打过？”梅韵瞬间好像看见了亲人一般，跑去坐在林雪兰旁边。 林雪兰点头，恨恨道：“都是那林雪竹挑唆的，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法，勾得元修哥哥没了魂似的。” 梅双和梅韵对视一眼。 这可和主人说的不一样。 主人不是说那两口子的关系不好吗？ 早知道林雪竹那么受宠，她们也不会轻敌。 真是疏忽了。 “林姑娘，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梅双开口问道：“流放犯人可以坐马车吗？” 林雪兰冷哼一声，“当然不能，但是人家有兖王和庆王撑腰，所以有恃无恐。” 听她说起庆王，姐妹俩神色微变。 王爷怎么可能给她撑腰？ 这林娘子，该不会打着王爷的旗号，给自己谋利吧？ 然而，即便她们有所怀疑，也什么都不能说。 说了，就会暴露身份。 “那他们哪来的钱买马车啊？”梅双又问。 说起这个，林雪兰更气了。 要不是林雪竹，现在坐马车的人就该是她！ 于是，她道：“那还不是她用不光彩的手段弄来的。” 梅双和梅韵听了，理解了半天这个“不光彩的手段”。 在她们的想象中，一个女人能用的不光彩手段，还能有什么，自然就是靠出卖自己呗。 梅双故作惊讶，轻轻捂住了嘴道：“还有这事？” 林雪兰刚要开口，猛然想起周申义就在附近。 为避免他听见之后又要迁怒自己，林雪兰特意将声音压到最低。 说道：“她家的两辆马车，都是从周公子手里弄去的。现在搞得周公子没车坐，她倒是逍遥自在，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脸。” 听了这话，梅双眉头一跳。 再看周申义时，便有些了然。 那男的，长得一副眼瞎样，怪不得会被林雪竹那样的人骗。 姐妹俩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各自露出算计。 “上路了上路了。”这时，官差敲响了铜锣。 梅双看了看天色，有些吃惊地对林雪兰道：“这天都马上要黑了，还上路？” 林雪兰习以为常道：“遇见马匪耽误了时辰，自是要补上的。” 说着，她迅速将编筐的材料收拾起来，等着队伍前行。 不过一刻钟，流放队伍全部动身离开。 为了赶在天彻底黑之前找到扎营的地方，刘奎带队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再次扎营是一个时辰之后，流放队伍停在一个巨大的山洞里。 因为白天分了马肉，大部分人不必出去寻找食物，而是直接生火做饭。 小部分人，也就是周申义、林雪兰和梅氏姐妹，此时却是饥肠辘辘。 “十个筐编好了吗？”周申义不耐烦地看着林雪兰。 这女人如果不干活，对他来说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林雪兰战战兢兢道：“编好了六个。” “那你还不继续编？”周申义的三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林雪兰二话不说，赶紧拿藤条编了起来。 梅韵在一旁看得稀奇，问道：“咱们不弄吃的，只编筐吗？” 林雪兰揉了揉饿扁的肚子，回答：“编十个筐，可以去林雪竹那换两个馍馍。” 说完，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梅双梅韵道：“你们也快出去找吃的吧，等天再晚些，出去就不安全了。” 自己编筐换来的两个馍馍，她可不想给这两个自来熟的姐妹分。 两个馍馍，她和周申义都不够吃呢。 梅双梅韵没想到，进了流放队伍，连口饭都没得吃。 其实她们身上带了些银子，可是现在拿出来，主人为她们绞尽脑汁设计的村妞形象可就穿帮了。 更何况，她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便是有银子，也花不出去。 “这大晚上的，我们去哪找吃的？”梅韵不乐意了。 林姑娘可真抠门，白天还说把她们两个当姐妹，这就想把她们推出去了？ 林雪兰指了指山洞外面，“你们仔细找找，总有些野菜野果什么的。不然你们会编筐也行，十个筐能换两个馍馍。” 说起编筐，梅双骤然想起，她下午还帮林雪兰编过呢。 虽然不过是做做样子。 但那六个筐里，也有她出的一份力。 现在，林雪兰就把那六个筐据为己有，一点吃的也不打算分给她们了？ 梅双心里不乐意，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凭她们姐妹现在的处境，还不是跟林雪兰撕破脸的时候。 “妹妹，咱们出去看看吧。”梅双说着，拉起梅韵就要往外走。 梅韵虽然不想动，但架不住姐姐态度坚决，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 第184章 “走了一个时辰，我都累死了，怎么还得自己找吃的？” 出了山洞，梅韵就皱着眉头抱怨起来，“王爷只说派我们过来，也没说条件这么艰苦啊！早知道我就不来了，真是晦气！” “闭嘴，别张口王爷闭口王爷的，你是怕别人找不到咱们的破绽吗？”梅双出声喝止道：“还有你那些废话，都给我收一收，既然来了，好好想着怎么完成主子的交代就是。” 第152章 什么时候才能不打着滚睡觉 梅韵最讨厌梅双假装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不服气道：“你说的轻松，咱们要是饿死了，还管他什么交代的。” “嘘！”梅双赶紧捂住了梅韵的嘴。 梅韵挣扎中，看见前方站着的人，眼睛顿时亮了。 不过，她猛然想起下午被元修扔竹签的事，心里又有些胆怯。 “姐，那人太可怕了。”梅韵的身子向后缩了缩。 梅双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在这等着，我过去。” 林雪竹她会过了，元修还没会会看呢。 “姐，你小心点。”梅韵说这话时，是诚心诚意的。 毕竟如果梅双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自己就会更加孤立无援。 梅双没回梅韵的话，她早已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元修身上。 她一边用目光在地上搜索，假装找东西，一边往元修所在的方向靠近。 “公子，你可知道什么样的野菜能吃吗？” 接近元修的时候，她满脸苦恼地问。 元修扭过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呵，到底是皇室出来的男人，气度就是不同。 梅双看惯了庆王的做派，也不觉得元修的举止有什么不妥。 只要没向她扔暗器，那就是好的。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故作意外道：“这位公子，你可是林娘子的夫君？” 元修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梅双立刻做出受了惊吓的表情道：“实在冒犯了，我这就走，请公子不要与林娘子说见过我的事。” 说着，转身欲走。 “为何？”元修的声音在她身后冷冷响起。 梅双唇角微勾，露出得逞的笑容。 她顿住脚步，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神色。 转身对元修说：“林娘子不喜欢我，公子若提起我，势必让林娘子不开心。” “哦？”元修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我娘子为何不喜欢你？” 梅双委屈巴巴道：“我也不知，我只是听人说了几句闲话，或许林娘子觉得我是个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可别人要说闲话，我又能管住人家的嘴吗？林娘子这样看我，我实在冤枉。” “什么闲话？”元修淡淡地问。 梅双连忙摇头，“也没什么的，依我看，不过是有人嫉妒林娘子能干，就造谣诋毁林娘子。女人就是这样，做得好了也不被承认，反而会被别人说是靠男人。” “靠男人？”元修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梅双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抱歉和不知所措的神色。 “公子，是我多嘴了，刚刚的话，你就当作没听到好了。”梅双说完，扭头就走。 那匆忙的样子，好像她真的犯了什么错误。 没料到，她刚走两步，一根竹签就从身后飞了过来，径直钉在她面前的地上。 “说。”元修的声音毫无温度，有些瘆人。 梅双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道：“公子休要逼我，否则，林娘子一定不会饶了我。” 她话音刚落，又一根竹签飞了过来。 梅双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惊惧不已。 “公子别生气，我说。”她道：“是林姑娘告诉我的，说，说林娘子与那周公子关系不一般。” 元修双眼微眯。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一竹签解决了眼前这个长舌妇。 她编什么故事不好，非要损害林雪竹的清誉，是嫌自己命长吗？ 不过，想到林雪竹说，要留着她慢慢收拾，他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元修冷冷警告。 “是，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说，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梅双低着头，假装害怕的样子，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元修不想再与她废话，转身离去。 等元修走远，梅韵才从躲避的树后跑出来。 她扶起梅双，问道：“姐，你跟他说了什么，为什么他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 “没什么。”梅双拍了拍裙子上的土，道：“我不过把林姑娘和我们说的话稍稍透露了一些。” “你是说，林娘子和周公子的事？”梅韵大惊，“姐，这事未经求证，万一与事实有所出入，那元修不得杀了你？” “放心吧，我不是一口气说的，而是一点点试探的。倘若那元修表现出任何异议，我当即就能转圜回来。倒是那元修，听了我的暗示就不停询问，显然不是很信任林雪竹。这两个人，应该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和睦，我们倒是可以利用这点，想办法离间他们。”梅双说道。 梅韵听了这话，觉得有些道理。 之前，她不过站在马车外说了几句话，元修就赏了她一根竹签。 倘若他真的不相信梅双的话，此刻梅双怕是命都没了。 第185章 如此看来，他是有几分信了的。 而且离开之时，他脸上的表情也很是气愤，该是找林雪竹对质去了。 “既如此，明天早上，我们再看看那二人的反应，应该就能看出端倪了。”梅韵道。 梅双点点头，内心对自己的机智应变感到十分满意。 正洋洋自得之时，突然肚子咕噜咕噜，响起了一连串抗议之声。 梅双捂住肚子，颇为窘迫地看了梅韵一眼。 饶是她再机智，也架不住没吃没喝，肚子唱了空城计。 “赶紧，找东西吃。”梅双急不可耐地说。 梅韵这次没有矫情，她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再不吃东西，都不知道明早还能不能醒来。 两姐妹在土地上奋力地挖着。 但凡是薅下来的草，只要没有怪味，看起来没毒，便甩甩土，通通卷进裙子里。 等两人的裙子装得满满的，这才去了小溪边，草草把野菜清洗清晰，就囫囵着往嘴里塞。 那不挑食的样子，让人很难相信，她们和下午时那对挑剔的姐妹是同一对姐妹。 而此时，元修拄着拐棍，已回到了马车上，却见林雪竹睡着了。 她侧脸趴在枕头边上，看睡姿，应该已经翻腾了好几次。 元修失笑。 这傻丫头，什么时候才能不打着滚睡觉？ 他轻轻躺在她身边，伸出一只胳膊，缓缓搭在她肩膀上。 免得她睡得稀里糊涂，再滚到他身上来。 第153章 必须服从我的安排 “哎呦我的脸。”林雪竹从睡梦中醒来，就感觉到脸上一阵被压麻了的痛。 因为梅氏姐妹的到来，她昨晚睡觉的时候，意识并没进入空间。 主要是怕这二人夜里出幺蛾子，她没办法及时醒来。 结果，这长长的一觉睡完，她发现她的脸已经被压出了印子。 “元修，是不是你？”她怒了。 说什么不在意她的长相，所以就压着她睡觉，导致她毁容吗？ 林雪竹越想越气，抡起小拳拳在元修胸口锤了一顿。 然后，挑开车帘跳了出去。 元修：这按摩力度还不错。 而此时，梅氏姐妹已起了个大早，正往林家马车的方向张望 她们倒不是勤快，只是昨晚吃了生野菜，肠胃不舒服。 到后半夜的时候，还给饿醒了。 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因此，她们第一时间发现了林家马车的动静。 看着林雪竹红着半边脸出来，姐妹俩对视一眼。 果然，她挨揍了。 就说没有一个男人，能容许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林雪竹揉着脸坐到篝火边。 马嬷嬷笑道：“一看雪竹小姐昨晚睡的就好，脸都压成这样了也不知道。” 林雪竹懊恼不已，道：“别提了，这大红印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 马嬷嬷跑去小溪边，找了块光滑的鹅卵石，洗净了，递到她手里。 “雪竹小姐，拿这个石头滚一滚，应该能好很多的。” 林雪竹接过石头，放在脸上，一丝清凉的感觉传来，很是舒服。 她捧着石头，幸福地坐在篝火边，看着马嬷嬷做早饭。 马嬷嬷时不时跑到她身边，看看她的红印子消没消。 这温馨的一幕，在梅氏姐妹看来，就是老嬷嬷正在安慰被打的林雪竹。 “姐姐，咱们出去找些吃的吧。”梅韵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有些心不在焉。 梅双也饿得前心贴后背，闻言便道：“走，咱们出去看看。” 两姐妹出了山洞，刚好遇见在篝火边抱着膝盖醒盹的林雪竹。 在梅双看来，林雪竹被打之后颇为伤心，坐在篝火边一时半刻都缓不过来。 梅双高傲地扬起嘴角，特意姿态袅娜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看着吧，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姐姐，那边有野果。”梅韵眼尖，先发现远处的灌木丛里，有着大片大片黑紫色的果子。 “走。”梅双加快脚步。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再不吃东西，感觉人都要晕倒了。 姐妹俩凑近灌木丛，蹲在那不停地摘果子吃。 果子并不好吃，一点甜味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发涩。 果汁将她们的嘴唇和舌头都染成了黑紫色，她们却浑然不觉。 她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下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好不容易遇见的果子，得吃饱。 营地里，周申义带着十个藤条筐，信心满满地找到了林雪竹。 那是昨晚林雪兰熬夜编完的，然而等她编完时，林雪竹早就睡了。 无奈，周申义只好等了一晚上，才能拿着筐换馍馍。 林雪竹把每个筐都拿在手里扯了扯，发现质量还可以，能装东西用。 于是把约定的馍馍给了周申义。 周申义道：“林娘子，十个筐换两个馍馍，实在太少。你看，能不能多给些馍馍？” 林雪竹不为所动，“我一视同仁，别人换馍馍也是十个筐。若我为你开了先例，是不是给别人的馍馍也要增加数量？” 周申义无言以对。 林雪竹看他表情十分颓丧，心里暗暗发笑。 这人算是能屈能伸了，自己有钱有势的时候，欺压别人那是眼睛也不眨。 第186章 无钱无势时，也能向别人低头。 既如此，她就给他出个主意，也免他天天挨饿。 “周公子，你这人虽然聪明，但不会变通啊。”林雪竹说道。 周申义疑惑地望着她，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就听林雪竹慢悠悠道：“那梅氏姐妹不被人待见，只能依附着你和林雪兰，现成的劳动力，你怎么不懂得利用一下？” 周申义一开始还没听明白，等他听懂了，立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要说脑子灵活，他还是很佩服林雪竹的。 不过他也不傻，于是冷笑道：“林娘子与那姐妹不和，便想借我之手，牵制那对姐妹？林娘子打的好算盘，阴谋诡计还是你在行。” 林雪竹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我确实不喜欢她们两个，但也没到想置她们于死地的地步。把人交给你牵制，那是放她们活路。如果我亲自动手，她们会更惨。” 周申义浑身一凛，再次打量林雪竹一番。 这女人，怎么越来越可怕了？ 然而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那姐妹俩若落在她手里，的确会更惨。 看看他周申义现在的处境就知道了。 周申义想起这事，就一把辛酸泪。 当即二话不说，拿着馍馍走了。 林雪竹笑了笑。 什么阴谋诡计，她这玩的就是阳谋。 即便周申义知道他被利用了又怎么样？ 对他有利的事，他会不做吗？ 事实证明，周申义不仅做了，而且实施得很快。 梅双梅韵两姐妹回到山洞时，嘴唇好像烤糊的香肠，又黑又肿。 两人泪眼婆娑，都说不出话来了。 直一个劲地指着自己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这一幕，可把林雪兰吓坏了。 她站起身问：“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不是出去找吃的了吗，怎么这副模样回来了？” “哦哦呜呜哦吼吼吼。”梅双说道。 林雪兰一个字都没听懂，将迷惑的目光看向梅韵。 “啊哦啊，嗯嗯哼嗯。”梅韵连忙解释。 林雪兰更加迷惑了。 无奈，她只得转向周申义，问道：“周公子，她们这是怎么了？” “中毒了。”周申义轻描淡写地说，一副不顾别人死活的淡定样。 林雪兰的圣母光环冉冉升起，连忙道：“那还请周公子救救她们。” “哦，哦哦嗯嗯。”梅双奋力地说。 周申义缓缓整了整衣摆，不慌不忙道：“要我救你们可以，但你们从今以后，必须服从我的安排。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 第154章 还不回去编筐 梅双梅韵姐妹俩此时就是非常懊悔。 她们非吃那野果干什么，那玩意又不好吃！ 现在可好，主子交代的事一样没办成，还被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男的给拿捏了。 梅双有心拒绝周申义，可一旁的梅韵却突然抓住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你们吃的野果有麻痹作用，不及时救治的话，会气闷而死。”周申义不咸不淡地说。 梅双的心咯噔一声，看梅韵的症状，就知道周申义没骗她们。 此时，她也有气短的感觉，只不过没有梅韵那么强烈。 但再过一会，毒性上来了，说不定是什么情况。 也许真的会死。 林雪兰观察周申义的神色，连忙对梅氏姐妹道：“你们就答应了周公子吧，现在只有他能救你们。” 不管怎么说，在外人面前帮着周申义，她总不会吃亏的。 梅双别无选择，嘴上呜哩哇啦，脑袋点的像捣蒜。 “你呢？”周申义转向梅韵。 此时的梅韵，脖子上已被自己抓出了好几道血印，闻言只能拼命点头。 周申义这才不紧不慢起身，向外走去。 他摘药的一会工夫，梅氏姐妹已生不如死。 看见周申义拿着一把草药进来，姐妹俩立刻匍匐过去，抓起草药就往嘴里塞。 草药又苦又辣，吃得姐妹俩眼泪都流了出来。 然而她们不敢停下，生怕吃慢了，就会因为上不来气而一命呜呼。 过了许久，气闷的感觉渐渐缓解。 姐妹俩死里逃生般互望了一眼，神情皆十分虚弱。 “上路了，都起来准备。” 这时，官差敲响了铜锣。 犯人们陆陆续续起身，收拾好食物与器具，就往山洞外走。 周申义懒懒看了林雪兰一眼，说道：“她们两个就交给你调教，你们每人每天必须给我编出十个筐。如果她们两个编不出来，你就别吃饭了。” 不得不说，周申义是懂管理的。 知道拿捏了林雪兰，再让林雪兰去拿捏梅氏姐妹，他就能花小力气办大事。 林雪兰听了这话，顿觉她在周公子的心目中是不一样的。 梅氏姐妹虽然貌美，但远不及她和周公子相处了这么久的情分。 既然周公子让她调教梅氏姐妹，那她好好调教就是。 于是，队伍启程，林雪兰就给梅氏姐妹一人发了一把藤条。 她站在姐妹俩中间，给她们演示编筐的方法。 梅双和梅韵虽是庆王豢养的棋子，但从来也没吃过真正的苦。 第187章 刚编了一会，两人细嫩的手指就被磨出了水泡。 “不行，我编不下去了。”梅韵把藤条往地上一扔，打算摆烂。 她还不信了，这么多人看着，周申义还能杀了她不成？ 林雪兰见她不配合，心中十分不悦。 两个村姑而已，再娇能娇得过她林府大小姐？ 竟敢在她面前摆谱，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梅韵妹妹，我劝你把东西捡起来。我是个面慈心软的，你在我面前耍耍脾气，我可以当作没看见。但倘若你今天编不完十个藤条筐，被周公子追究起来，可就没那么好过关了。”林雪兰半是伪善半是恐吓地说。 “他这么厉害，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我啊！”梅韵不以为然。 林雪兰冷笑反问：“你真当他不敢？你要不要问问他，我爹是怎么死的？” 听了这话，梅双和梅韵立刻抓住了关键信息，齐齐望向林雪兰。 她们早就觉得林雪兰和周申义的关系十分奇怪，却不知，里面还有人命官司呢。 林雪兰见恐吓有效，换了副掏心掏肺的态度道：“他是医者，能救人，自然也能杀人于无形。我爹是流放犯人，有官差庇护，尚且难逃一劫，更何况你们。若你们出事，可连个为你们申冤的人都没有。” 最后一句话，直说到了梅氏姐妹心里。 她们被主子扔在这办事，临走的时候，主子既没说什么时候接她们回去，也没说派什么人与她们接头。 这可不就是死了都没人知道吗！ 想到这里，梅韵心虚地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藤条，委屈巴巴地继续编了起来。 她们不知道，在她们身后的马车里，元修和林雪竹正并肩而坐，一边啃着果子，一边看着她们受苦受难的样子。 “夫人好计谋。”元修由衷赞叹。 就这一手祸水东引，都被她玩出花来了。 林雪竹嘿嘿一笑，苹果在嘴里咬得嘎嘣脆。 和恶人直接交手多跌份。 恶人嘛，就要交给恶人去磨。 而她，坐在马车里，一天就有三十个筐，多惬意。 想起空间那成筐成筐的樱桃、葡萄、杨梅、琵琶、桃子、草莓、西瓜等可口水果，她觉得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好。 就算开个水果店，也没有她现在的幸福感高。 奋斗了这么久，如今，她终于可以安心躺平了。 午后，流放队伍在一片小树林里休息。 官差照例给每人发放一个馍馍。 周申义拿着十个藤条筐，来和林雪竹换了两个馍馍。 回去之后，他把两个馍馍都吃了。 梅双梅韵姐妹俩编筐编得手指头都秃噜皮了，午饭却是一口也没吃上，忍无可忍之下，决定找周申义抗议。 周申义轻描淡写道：“让你们一人编十个筐，每天给我换六个馍馍，我吃四个，剩下的两个就是你们的。这一上午，你们三个总共才编了十个，换不到馍馍，你问我要？” 梅氏姐妹无语。 梅韵道：“筐是我们编的，凭什么换来的馍馍都落到你肚子里？难道不应该把馍馍给我们，再由我们分配吗？” “这是你们的救命钱。”周申义眼睛危险地一眯。 他本就长得苍白如纸，眸色阴鸷，再摆出威胁人的嘴脸，更显恐怖。 姐妹俩蓦地想起林雪兰说过的话，顿觉后背升起森森寒意。 “还不回去编筐，难道你们晚饭也不想吃了？”周申义眯着眼道。 梅韵气得咬牙切齿，梅双比她冷静些，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忍下这口气。 姐妹俩抗争无效，回去时又见林雪兰把她自己的那个馍馍吃了个一干二净，更是气堵。 然而有了早上的事，她们不敢再乱吃不认识的东西。 只能忍气吞声，加快编筐的速度。 第155章 这些追我的人，是花楼里的打手 林雪竹在马车里坐了一上午，觉得有些累，便下车在小树林里走走。 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她空间里没有的资源。 她走着走着，发现了一棵橡树。 还未成熟的橡子挂满枝头，十分热闹。 林雪竹的空间里没有橡树，便打算走近一点，把这棵树收了。 她步子迈的很大，在齐腰高的野草里穿梭。 突然，她感觉到脚下软软的，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下头，往草丛里看。 本以为是受伤的小鸟或是癞蛤蟆之类的，没想到，却是一只人类的小手。 小手黑黑的，连指甲缝里都是泥，但那却是孩子的手。 “对不起。”她弯腰，想将那小手拉起来。 可小孩却死死地匍匐在地上，与她较着劲。 林雪竹觉得蹊跷，向四周看了看，没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于是，她拨开野草，蹲下身，瞧着那小孩。 小孩的脸也是黑的，神色恐惧，身体微微发抖，但却依然倔强地匍匐在地。 “你在干什么？”林雪竹不解地问。 她猜测，这孩子怕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身后八成有追兵。 孩子并不回答，只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动不动。 有这孩子在，林雪竹想收了橡树却是不能。 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忽听得树林的另一边，传来了几个男人的声音。 第188章 “分头找，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接着，便是一阵沙沙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孩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终于抬起头，求助般地望向林雪竹。 林雪竹无奈，只好从空间里取了一点迷药，抖在这孩子身上。 待小孩的眼神渐渐迷茫，她将他收进了空间里。 然后，趁着那几个男人还没过来，又迅速把橡树收进空间。 做完这些，她转头向营地走去。 “什么人，站住！” 几个男人听见她这边的动静，迅速向她靠拢过来。 林雪竹依言站住，转身，一脸无辜地望向几人。 这几人是便装打扮，从衣着上看不出他们的来历。 见了林雪竹，其中一人粗声粗气地问：“这位娘子，你可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从这里经过？” 林雪竹眨了眨眼，问道：“什么样的小男孩？” 见她态度认真，男人仔细描述道：“那小男孩身材矮小，看着也就五岁多，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 林雪竹笑了，“几位，这样的小男孩，我们流放队伍里有好几个呢。” “流放队伍？”男人生疑。 林雪竹指了指身后，“就在那边，几位要是有什么事，不妨跟我们官爷说说，说不定他们能帮上忙呢。” “那就不用了。”男人讪笑着道：“我们自己找就是了。” 林雪竹对他们点头致意，“那我先走啦，不送。” 男人看着她欢快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又道：“继续搜！” 林雪竹走到一棵大树后面，见几个男人分散了，便选择其中一个，悄悄跟了上去。 那人专心致志地在草丛里找人，丝毫没留意自己已经被人跟踪了。 又走了一会，林雪竹突然开口道：“找到了吗？” 那人吓了一大跳，几乎是弹射般转过身来。 林雪竹照着他的脸就扔了一大把迷药。 那人脸上凶相毕露，刚要从怀里掏家伙，就被林雪竹一刀背拍在了脑壳上。 脑壳巨痛，他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就晕了过去。 林雪竹不慌不忙地向后退了几米远，将捂在鼻子上的湿布取下，掏出竹哨，吹了几个音节。 等人来的工夫，她把小男孩从空间里掏了出来。 没多一会，她就见两个身影向她这边飞奔而来。 一个是元修，一个是陆默。 元修还拄着拐，但行动的速度丝毫也不比陆默慢。 “夫人，发生何事？”元修急切地问。 林雪竹看了看他的腿，似乎没什么大碍。 于是说：“我出来找吃的，发现这个孩子正在躲避追捕。追他的是几个男人，已经被我弄晕一个了。我想着，要不要把他们两个带回去，好好查一查？” 元修见林雪竹完好无损，放心了些。 但见她一反常态地管了闲事，又有些好奇。 “夫人现在是连路过的小孩都要管了吗？”他笑着问。 林雪竹赧然，抓起小男孩的手给他看。 并道：“谁让我不小心踩了人家的手，那不得给人帮个忙才算是道歉嘛。” 元修点头，表示夫人说什么都对。 转头对陆默道：“去把马车赶过来，就说夫人扭了脚。” 陆默会意，马上就去了。 等他走远，元修才问林雪竹，“夫人给这人下的药，分量可够？” 林雪竹回答：“足足的，按牲口的分量下的。” 元修无语片刻，认真说道：“咱们带着两个人上路不方便，先让这人昏着，晚上扎营之后再问话。” “明白，天黑之前醒不了。”林雪竹很有把握地说。 但那个小男孩，没必要也昏着。 于是，林雪竹把水囊取出，倒了一竹筒水，凑到小男孩嘴边。 小男孩的嘴唇已经干到裂开，人还昏着，本能却吮吸起来。 灵泉水有解毒的功效，过了一会，小男孩悠悠醒转。 看见不远处躺着的男人，小男孩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等发现男人一动不动，他这才大起胆子，扭头看了一眼元修和林雪竹。 “别怕。”林雪竹蹲下身，和小男孩同一个高度，说道：“坏人已经被治服了，现在你告诉姐姐，你是从哪跑出来的，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小男孩看了一眼林雪竹，又看了一眼那男人，犹豫着没说话。 元修见状，几步上前，问林雪竹道：“带绳子了吗？” 林雪竹空间里有绳子，便假装从藤条筐里掏了一会，找出了一卷绳子。 元修二话不说，就把那男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然后，温和地对小男孩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小男孩的眼睛闪了闪，沉默片刻，终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我是从凤阳城跑出来的，这些追我的人，是花楼里的打手。” 第156章 我也要跟着夫人一起去 花楼？ 林雪竹望向元修，用眼神问：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元修沉默着点点头。 小男孩又说：“半月前，我与姐姐在庆溪村的后山挖野菜，遇到一伙人，把我和姐姐抓去了凤阳城的花楼。他们以为我是个女孩，验身之后才发现抓错了，只能把我留下当打杂的。昨天，姐姐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让我逃了出来。姐姐说，我不必回去找她，保护自己最重要。” 第189章 小男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中间连个停顿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背下来的。 林雪竹问：“这些话，是你姐姐教你的吗？” 小男孩点头，犹豫了一下说：“姐姐让我告诉爹娘一声，她回不去了，请爹娘不用挂念，好好生活就是。” 元修和林雪竹对视了一眼，问道：“如你姐姐一般，被抓进花楼的，还有别人吗？” 小男孩点头道：“还有十几个姐姐。” “你还知道什么？”林雪竹问。 小男孩摇头了。 他知道的这些，还是姐姐告诉他的，并且让他一定要背下来，说给爹娘听。 其他的，他看不懂，也听不懂。 林雪竹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了，便好言安慰道：“还有几个人在找你，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位大哥哥很厉害的，无论谁来了，都不能伤害你。” 小男孩看了一眼元修拄着的拐，眼中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 这时，陆默赶着马车过来了。 林雪竹连忙一指陆默，补充道：“这个哥哥身体好，他也能保护你。” 元修：…… 这当口，就听一声吆喝，分散出去找人的打手们要集合了。 “赶快走。”林雪竹连忙抱着小男孩上了马车。 元修也坐进了马车里。 陆默跟在后面，扛起五花大绑的男人，扔上马车，然后利落地赶着马车追流放队伍去了。 林雪竹在马车里问：“咱们还有多久到凤阳城？” 陆默回答：“我听马兴说，今晚就在凤阳城外扎营。” 林雪竹转向元修，压低声音问：“凤阳城，是不是也在庆王的封地里？” 元修回答：“是他封地最北边的一座城池，出了凤阳城，就是恒裕长公主的封地了。” 恒裕长公主…… 林雪竹觉得，这个名字她听起来很陌生。 “给我讲讲恒裕长公主。”她说。 元修看了她一眼，耐心介绍道：“恒裕长公主嫁的是封平侯谢渊，生了一子一女，其子谢云开未来会承袭爵位。她平时喜欢呆在封地，无诏一般不会入京，所以你应该没见过她。” 林雪竹听了他的介绍，总算把人物关系串起来了。 那封平侯是书中的重要反派。 因娶了恒裕公主，无法入仕，只能承袭家中爵位。 偏他是个权欲滔天的，不满足于只做个富贵侯爷，便视恒裕公主为他仕途上的一大阻碍。 先帝驾崩，恒裕公主作为新帝的亲姐姐，荣耀加身。 封平侯便起了让长公主去新帝面前举荐他的心思。 可长公主为人佛系，认为公主驸马入朝为官不合规矩，不想给亲弟弟添麻烦，就拒绝了封平侯。 封平侯自以为满腔抱负无处施展，正好对上了心存反意的庆王，两人一拍即合，打算共谋大事。 封平侯怕恒裕长公主有所察觉，便将与庆王联络的事宜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谢云开。 说起这个谢云开，也是寄托了封平侯的诸多抱负。 守得云开见月明，就是谢云开名字的意思。 呵呵，可惜他这个儿子空有野心，能力没跟上。 元修大举反攻的时候，封平侯被儿子一个骚操作给弄栽了。 后来庆王的人头被挂在城门楼上的时候，封平侯父子俩也做了陪。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林雪竹想起这一段剧情后，突然意识到，凤阳城地处庆王和恒裕长公主的封地交界处，里面说不定大有文章。 她突然起了性子，想探一探这凤阳城。 说干就干，林雪竹对陆默道：“小表弟，麻烦你叫我叔叔过来一下，就说我脚伤疼痛难忍，需要他来给我看看。” “好。”陆默把马车停到路边，向林成尧飞奔而去。 不多一会，林成尧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大侄女，你的脚怎么了？” 林雪竹挑开车帘，把林成尧拉了上来，然后迅速合上车帘。 整个过程，林成尧都没反应过来，就和车上一大一小两个不速之客对上了。 “这……”林成尧无语凝噎。 一路上，大侄女捡吃的，捡用的，这怎么还捡上人了？ 林成尧的目光，下意识往林雪竹的脚腕上看。 “我脚没事。”林雪竹道。 林成尧秒懂。 大侄女为人谨慎，心思细密，之所以找了个借口把他拉进马车，肯定是因为那个昏迷的男人！ 这么想着，林成尧就往那打手身边凑了过去。 林雪竹一把拉住他，无奈道：“这人是被我敲晕的。” 林成尧眉心一跳，有些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了。 林雪竹道：“详细的我回来再跟叔叔解释，现在我需要叔叔帮我个忙。” “什么忙？”林成尧下意识问。 林雪竹道：“麻烦叔叔去找刘奎，跟他说我的脚伤需要一味药材，你这里没有，得去前方城池采购。” 林成尧的心咯噔一声，潜意识觉得，他大侄女要搞事。 “这不妥吧，侄女婿的腿我都治了，没道理你扭个脚，我就需要额外的药材了。”林成尧十分犹豫。 “陆默，把我婶婶请过来。”林雪竹不等林成尧说下句，直接提出要找蒋琪霜。 她这个叔叔，为人不够机灵，关键时刻，还得靠婶婶。 第190章 林成尧一听说要麻烦媳妇，连忙开口道：“我去说我去说，你放心吧大侄女，我一定给你说成。” “叔叔，我也要跟着夫人一起去。”元修说道。 林成尧听了，差点背过气去。 鬼都知道，元修是官差们的重点押送对象。 别人谁中途离队都可以，唯独他元修不成！ 这么难的事，让他去找官差商量，这不是为难他嘛。 可是，要让蒋琪霜去，他也不乐意。 最后，只能委屈巴巴，下车去找刘奎了。 第157章 整个人都磕懵了 林成尧一走，林雪竹就刺溜一下爬了起来。 把小男孩和元修赶到车厢里的一边，掀起了另一边的床板。 脚一蹬，把那打手踢进了储物层。 盖上床板后，她对小男孩说：“你去你元修哥哥身后躲一躲，等我们进了凤阳城，我带你去救你姐姐。” 小男孩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亮。 林雪竹让他躲到元修身后，还在他旁边放了几个枕头，又用被子盖起来，他都任由她摆弄，一个字也没说。 接着，林雪竹找了一块做衣服剩下的碎布，团吧团吧塞进了裤腿子里。 做完这些，就听马车外，传来了刘奎的声音。 “林娘子，听说你扭脚了，严重吗？” 林雪竹连忙给元修使了个眼色。 元修会意，用竹竿挑开了车帘。 林雪竹半倚在车厢壁上，一副虚弱的样子，哼哼唧唧道：“严重，疼死老娘了。” 刘奎下意识往她腿上看去，就见脚踝处鼓了一个大包，看起来十分严重的样子。 “官爷，非礼勿视。”元修出声提醒道。 刘奎连忙移开视线。 盯着个妇人的脚看，这是十分冒犯的。 更何况，人家夫君还在旁边呢。 刘奎清了清嗓子道：“林大夫说，要带你们去凤阳城，一来是采购药材，二来也让医馆的大夫给你们瞧瞧伤。这不合规矩，所以，呆会你们走慢点，我会跟压队的官差说一声，悄悄放你们走。明早城门一开，你们就马上回来。” “明白。”林雪竹答应得十分痛快。 刘奎真上道，竟然给她一晚上的时间，这得搞多少事啊。 林雪竹克制着自己，依旧保持痛苦面具。 直到刘奎转身离开，她才对元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元修则是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内心暗赞她真会演，宫里御用的戏班子都没有她会演。 “上来吧叔叔。”林雪竹对林成尧招了招手。 林成尧不知大侄女为什么这么开心，但他真的开心不起来。 为了让大侄女和侄女婿成功进城，他不惜向刘奎诉说他医术不精，侄女婿的伤至今仍未痊愈，急需和同行讨论接下来的救治方法。 把自己好一顿贬低，才让刘奎同意，让林雪竹和元修一同随他进城。 他作为医者的自尊心，此刻是碎了个稀巴烂。 林成尧垂着头上了马车，车帘一拉，他才觉出不对劲来。 “大侄女，刚刚那个昏迷的男人呢？”他问：“还有一个小男孩，怎么都不见了？” 林雪竹不慌不忙，把塞进裤腿里的布团拿出来。 然后从元修身后，抱出了小男孩。 最后指了指身下的床板道：“那男的在下面，一会等脱离了队伍，再把他拿出来。” “拿，拿出来？”林成尧对大侄女的措辞表示很无语。 林雪竹稍稍挑开窗帘，往外看了看。 他们家的车队，本就是跟在流放队伍最后的。 此时她自己这辆车速度再慢点，稍微走一会就能掉队了。 林雪竹对陆默说：“小表弟，麻烦你跟我爹知会一声，今晚我们要去凤阳城。” “明白。”陆默拿出随身的哨子，吹了几个音符。 不一会，严大跑了过来。 陆默跟他说了几句话，严大便向车窗边的林雪竹点了点头，转身跑了。 林雪竹觉得挺稀奇，便问：“你们的联络暗号，都用得这么纯熟了？” “是啊。”陆默回答：“进山打猎，一旦分散就不好联络了。所以，第一件事就是把联络暗号练熟。” 林雪竹由衷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过了一会，待马车和流放队伍彻底脱离，陆默掉转马头，扬起马鞭，换了条路全速前进。 林成尧没坐过这么快的马车，整个人都有些紧张，两手下意识抓住身下的床板。 林雪竹看时机差不多，便把小男孩塞进林成尧怀里。 自己则揭开半边床板，露出里面昏迷的打手。 “夫君，劳驾。”林雪竹虽然有能力把这人踢进去，却没力气把他拿出来。 元修闻言，直接伸手一捞，就把人拎出来了。 看得林成尧张大了嘴。 同时，他觉得怀里的小男孩身子一缩，颤抖起来。 林成尧下意识腾出一只手，把小男孩搂紧，嘴里温和地说：“别怕，没事的。” 这小男孩，看起来跟他家轩儿差不多大，但是瘦巴巴、脏兮兮的，过的可比轩儿差多了。 林成尧忍不住同情起这个小可怜来。 同时，忍不住对大侄女和侄女婿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感到十分好奇。 他盯着林雪竹，见她从床板下又掏出一个小包袱，递给他。 第191章 林成尧下意识接了过来。 小包袱沉甸甸的，里面的东西硬邦邦，互相撞击还发出了几声脆响。 “这是……” “银子，叔叔既然进城了，自然是要采买些药材的。”林雪竹不等林成尧问，就先一步道。 林成尧掂了掂银子，觉得足有一百两之多。 连忙道：“不用这么些。” “里面还有五百两的银票，叔叔不把这些钱花光了就不准回去。”林雪竹霸气道。 林成尧惊呆了。 六百两，这得买多少药材！ 不过转念一想，家里人那么多，药材这东西，有备无患。 便又觉得，大侄女想的周到。 林雪竹继续说：“我跟婶婶商量了，让她多制些各种功效的药膏备着，路上用着方便。药材的事我不懂，叔叔估摸着婶婶都需要些什么，这次一并买回去。” 听了这话，林成尧又开始佩服大侄女了。 论未雨绸缪，那还得是他大侄女啊。 不过，大侄女用买药把他支开，到底要跟侄女婿去干什么呀？ 林成尧这么想着，就问了出来。 林雪竹示意他别急，用脚丫子点了点那打手道：“夫君，劳驾。” 元修会意，抬手就是一拳，正打在那打手脸上。 打手浑身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看见了那小男孩，一个鲤鱼打挺，就想弹起来。 可他身上五花大绑，不仅没弹起来，反而又砸了回去，脑袋重重磕在了床板上。 这一下，可把他整个人都磕懵了。 第158章 大侄女他惹不起 打手被磕之后，看起来清醒了不少。 他终于开始打量起自己身处的地方来。 待看见元修和林雪竹，他忍不住大喊：“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元修抬手又是一拳，直接把他没喊完的话打了回去。 看得林成尧菊花一紧，自己的脸都跟着疼。 林雪竹啧啧两声，嗔怪道：“夫君，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打人呢。” 林成尧点头。 正是，打人不可取。 就见林雪竹往身后摸了摸，摸出半根竹竿，递到元修手上。 说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夫君打他，自己的手也疼，来，用这竹竿抽。” 林成尧两眼一闭。 算了，当看不见。 元修笑眯眯接过竹竿，往那打手脸上比了比，似乎在找着力点。 那打手不过是给花楼干活的地痞流氓，寻常只能对普通老百姓耍耍威风。 遇见硬茬子，先就怂了。 “好汉饶命，女壮士饶命，您二位有什么仇什么怨，好好说不行吗？” 林雪竹冷笑：“好好说？你们几个男人围堵一个小孩的时候，怎么不说好好说？” 她一个眼神，元修手上的竹竿啪地一声，抽在了打手脸上。 竹竿劈了好几个叉，都劈成了刷子。 打手的脸皮顿时裂开了，疼得哭爹喊娘。 “再叫一声，就把你脸打烂。”林雪竹不紧不慢地说。 打手顿时噤声，大气都不敢出。 见威胁的差不多了，林雪竹言归正传，“说吧，你们是给谁干活的。” “春风楼，我是给凤阳城里的春风楼干活的。”打手口齿不清地说。 “春风楼是谁家的产业？”林雪竹又问。 “周，周家的。”打手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林雪竹唇角微勾。 想起在建安城时，周记钱庄的掌柜跟她说的话。 赌场、花楼，都是周家一本万利的买卖。 只是她没想到，周家偌大的产业，却连买姑娘的成本都要省，竟敢做那逼良为娼的事！ 怪不得小男孩的姐姐让他转告父母，不要去找她。 估摸着，她应该已经知道，就连官府都管不了周家的事。 老百姓想要在官商勾结的情况下，为自己讨回公道，无异于痴人说梦！ 真可悲。 “你们一共抓了多少姑娘？”元修问。 打手回答：“现在有十多个，不过我们还在抓。” “从哪抓？”元修又问。 “从附近的村县。”打手答。 “为什么突然需要这么多姑娘？”元修的眸色深了些。 打手意识到危险，连忙道：“听说有个大人物要来凤阳城，那人很好色，就喜欢未……” 他盯了一眼林雪竹，哆哆嗦嗦继续道：“未开苞的姑娘。” 听他这么说，林雪竹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过，她不好开口问。 就听元修道：“是谢云开要来？” 林雪竹一惊。 谢云开是个大色胚，她看书的时候印象特别深刻。 然而，元修也知道这事？ 不是说恒裕长公主常年呆在封地，无诏基本不进京吗？ 元修这些年又一直呆在北境。 怎么他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大外甥还这么了解呢？ 林雪竹略一思忖，便自嘲地笑了。 元修是谁，那可是书中的男主，将来要当皇帝的人。 这样的人，能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白兔吗？ 她就听打手道：“似，似乎是这么个人。”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了一眼，各自了然。 谢云开来凤阳城，定然不是为了玩乐这么简单。 第192章 若是他带了任务来，那么，此刻庆王也一定不在建安城。 他们应该会在凤阳城接头。 看来，这趟凤阳城果然去得很值。 该问的都问完了，留着这打手也没什么用。 林雪竹拎着绑打手的绳子，将他整个人拽了起来。 元修手刀削向他的后脖颈，把他拍晕了。 林雪竹将床板打开，脚一蹬。 咕咚一声，打手又掉回储物层了。 这夫妻俩动作行云流水，配合默契十足，看得林成尧都呆住了。 大侄女和侄女婿他们两个是魔鬼吧，什么人落到他们手里，可是倒了大霉了。 林雪竹对赶车的陆默道：“小表弟，看到附近有水的话，就停一停。” 刚好前方不远处有个水塘，陆默停了车，林雪竹把小男孩带了下来。 “把你脏兮兮的小脸小手洗干净，不然一会进城的时候，肯定要引起怀疑。”林雪竹说道。 此时，小男孩对她是十足十的信任。 听了这话，就跑到水塘边，又快又仔细地洗了起来。 林雪竹从马车的储物层摸出几个水蜜桃，在水塘里洗去桃毛，又悄悄用灵泉水冲了一遍，这才给洗干净手的小男孩递了一个。 小男孩从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了，接过水蜜桃，立刻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林雪竹又给元修、陆默和林成尧都分了桃子，然后又从储物层拿了几块点心给小男孩，便让陆默赶着车重新上路。 陆默右手持缰，左手拿桃，一边吃一边赶车。 林成尧则是一手抓床板，一手抓桃，一边吃一边颠簸。 而那小男孩，狼吞虎咽地吃着点心和桃，什么都顾不上了。 林雪竹吃完桃，把自己的妇人头拆了，青丝如瀑布般散落下来，十分飘逸漂亮。 然而，元修只欣赏了一下，就意识到她要干什么了。 立马阻止道：“夫人，不可。那春风楼是腌臜之地，夫人不可亲往。” 林雪竹淡定地瞄了他一眼。 这货，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她现在做个动作，他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虽说有默契很好，但某些时候，也真的挺麻烦。 “不然你去？”她反问。 元修语塞。 林雪竹继续问：“还是让小表弟去？” “表嫂，我可以去。”陆默在车厢外听见动静，连忙自告奋勇。 “要男扮女装哦。”林雪竹轻飘飘地说。 陆默立时没了动静。 林雪竹笑道：“放心吧夫君，像我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质，再腌臜也腌不到我身上。再说了，跟我作对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能吃亏吗？那必定是不能的呀，我都是让别人吃亏的主。” 她一番话，让本来想劝劝她的林成尧闭了嘴。 算了，大侄女他惹不起。 第159章 说一句天造地设，没毛病 元修倒不是怕林雪竹吃亏，只是不想让她去那腌臜之地“见世面”罢了。 见她坚持，他也很无奈。 尊重她吧，自己心里过不去。 不尊重她吧，她肯定要不高兴。 最后，权衡之下，他决定让步。 “竹哨带了吗？”他问。 林雪竹笑嘻嘻地把脖子上挂着的竹哨拽了出来，冲元修抖了抖。 元修没好气道：“有事吹哨，危急时刻的暗号你没忘吧？” 林雪竹拿起竹哨，吹了几声。 元修无语。 这女人果然忘了。 不过没关系，他记住了她吹的调调。 “咱们要进城了。”陆默在前方说。 林雪竹给了他五两银子。 陆默会意，遇见收进城费的官兵，直接把五两银子都递了出去。 一个人十文钱的进城费之外，省下的就当作小费。 果然，官兵没怎么查马车，就放他们进了城。 凤阳城虽然没有建安城那么大那么热闹，倒也算繁华。 庆王虽然不是狗皇帝的同母弟弟，但他一直表现出无脑支持皇兄的状态，让狗皇帝对他很信任，给他的封地也是兄弟姐妹中比较好的。 林雪竹透过车窗，看着凤阳城中的风物，问小男孩道：“春风楼在哪，你还记得吗？” 小男孩点头，指了指窗外，“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街口左拐，再往前走就能看见。” 林雪竹扭头望向元修，“夫君带着我叔叔去买药材，让小表弟保护我吧，有事我会向夫君求救的。” 元修深深看了她一眼，用沉默表示同意。 以那个打手的资质来说，就算整个春风楼的人一齐上，也不是陆默的对手。 让陆默跟着林雪竹，他自然是放心的。 然而他放心，林成尧却不放心。 他担忧地问：“大侄女，你打算怎么做？” 林雪竹想了想，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打算见机行事。” “啥？”林成尧眼睛瞪得老大。 他以为凭大侄女的性格，一定做出了周密的计划，才会出手。 毕竟论起未雨绸缪，谁也比不上大侄女。 哪里知道，她竟是一点计划也没有，就要去闯那春风楼。 这怎么行！ 正要说什么，就见林雪竹又把床板打开，露出了那个五花大绑的打手。 第193章 元修胳膊一伸，把人捞了上来。 林雪竹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了打手嘴里。 元修拿着竹竿，往那打手鼻子上一拍。 咕咚一声，打手把药丸咽了下去，同时，鼻酸地睁开了眼。 “好汉，女壮士，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打手满脸辛酸。 林雪竹慢悠悠道：“饶了你是不可能的，我刚才给你喂的是一颗毒药，十二个时辰之后，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打手听了，浑身顿时抖如筛糠。 “女女女壮士，求你，饶我一条狗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林雪竹又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透过车帘交给陆默。 不慌不忙道：“解药放在他手里。你若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任务，他就会把解药给你，我还会给你一百两银子作为酬谢。否则，十二个时辰后，你会很痛苦地死去。” 她这样说，打手顿感浑身上下又麻又痒，五内俱焚，痛苦万分。 他哆哆嗦嗦道：“女女女壮士要我做什么？” 林雪竹抽出匕首，挑断了他身上的绳子道：“你把我带进春风楼，就跟你们到处抓姑娘的时候一样。” “女女女壮士，你要干什么？”打手怕了。 出卖春风楼，那可是要得罪周家的。 得罪了周家，除非隐居乡野，不然去哪个城池都寸步难行。 林雪竹见他犹豫，冷笑道：“我要干什么，你也敢打听？” “不敢不敢。”打手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林雪竹从下层摸出一小包银子，打开在他眼前晃了晃，做最后的洗脑。 “当打手有什么意思，干活比驴累，过的不如狗。拿这一百两去乡下买个小房，老婆孩子热炕头，够你过一辈子的。” 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打手这辈子都没见过。 眼睁睁看着林雪竹又递给了车厢外的陆默。 打手咽了咽口水，“这，这真是给我的？” “当然。”林雪竹笑得十分温婉。 打手咬咬牙，寸步难行就寸步难行吧，大不了他这辈子都在乡下过了。 这么多银子，就是他当一辈子打手，也赚不到啊。 “女壮士，不管你要干啥，我都帮你。”打手忙不迭地表忠心。 林雪竹满意地点点头，对陆默道：“小表弟，寻个僻静的地方，咱们下车。” “知道了。”陆默说着，把马车赶到一条小巷子里。 林雪竹下车，给打手递了根绳子，示意他把自己绑了。 打手头一次见有人提出这种要求的。 他自然不敢绑的太狠，只把她的手，松松地绑在身后。 “夫君，照顾好我叔叔哦。”林雪竹对元修笑着眨了眨眼，就跟着打手往春风楼去了。 元修给陆默使了个眼色，陆默会意，一个闪身就上了房顶，先去春风楼等着了。 目睹这一切的林成尧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问元修道：“侄女婿，你就让她这么走了？” 同为男人，他不理解。 如果是他，肯定不能让自己媳妇涉险。 别说是去花楼那种地方，就算是去跟官差交涉，他也不愿意。 元修望着林雪竹的背影，眷恋之中又有些无奈。 幽幽道：“她有她想做的事，不能因为她嫁给了我，就要让她处处妥协。” 林成尧一愣。 还有这种说法呢？ 不过他品了品，这话还挺有深意的。 大侄女是个主意正的，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就天不怕地不怕，是个有名的逆女。 这样的孩子，给人当了媳妇，定然也不好驾驭。 而他的侄女婿，偏偏没有去驾驭他大侄女，反倒任由她闹腾。 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夫妻相处之道？ 林成尧顿时觉得自己学到了。 不由得感叹，长辈未必就全对，小辈也未必就没有经验可以让长辈借鉴。 如他大侄女和侄女婿这样的人才，当世罕见。 而且这两人的感情，貌似还悄悄达成了一种默契。 说一句天造地设，没毛病。 第160章 我要住单间 林雪竹全然不知自己叔叔的吃瓜心情。 她跟着打手在小巷子里穿梭，很快就到了春风楼附近。 “女壮士，我现在得对你粗暴一些，你多担待。”打手道。 见林雪竹点头，他抽出一根绳子，想把她绑上拎回去。 天知道他有多胆战心惊。 一路上都在想，如何在不冒犯女壮士的前提下，把她带回春风楼。 然而，绳子绑了，人他却拎不起来。 他打量了一下林雪竹纤细的身姿，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苗条的女人，他平时可以扛两个。 今天这是怎么了？ 浑身无力，好像中毒了一般。 想到这，他猛地一抖。 中毒了，他可不就是中毒了嘛。 还是不吃解药，十二个时辰之后就会七窍流血而亡的毒！ 打手浑身一凛，立刻端正了态度。 好好办事，不然小命不保。 他无奈，只好牵着绳子的一头，拖拽着林雪竹，拍响春风楼的后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 开门的是个瘦猴一样的小厮。 他将打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郭壮，你不是跟其他人失散了吗，怎么自己回来了？” 第194章 “别提了。”郭壮回答：“我找那个小贼，没注意走远了，想跟其他人会合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个妞。你瞧瞧，这妞的长相，不比之前抓来的都好看吗。” 瘦猴眼神猥琐地盯着林雪竹，对郭壮的话表示赞同。 不过，他为人还是挺谨慎的，指着郭壮的脸道：“你这脸怎么回事？” 郭壮摸了摸自己的脸，疼得呲牙咧嘴。 冷笑道：“好看的妞脾气都不好，我一个没注意，被她打了几下。” 瘦猴阴笑道：“看来得好好调教。” 说完，他让出一个位置，示意郭壮带着林雪竹进院。 郭壮急不可耐地问：“这么漂亮的妞，管事不得多给我点辛苦费？” 瘦猴目露鄙夷，敷衍着道：“那你自己跟管事谈。” 郭壮不再多话，扭头看了林雪竹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把你带进来了，剩下的事，就得靠你自己了。我的解药和银子，你别忘了。 林雪竹没理他，自顾自跟着往里走。 走了一会，瘦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叫管事。” 郭壮扯着林雪竹，老老实实等在原地。 林雪竹扫视了一圈，见四周都是下人房，从外观看十分简陋。 而一堵墙隔着的前方，则是一栋三层的花楼。 大红灯笼，粉色纱幔，无处不在告诉世人，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地方。 看来这春风楼的老板，对待下属还挺苛刻的。 也是，不苛刻的话，能连买姑娘的钱都舍不得花嘛。 “咳咳，你别东张西望的，好歹表现得害怕一点啊。”郭壮嘴巴不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对林雪竹道。 林雪竹仍旧没理他，只将脸色沉了沉。 她今天的人设就不是柔弱女子，为什么要表现得害怕？ 等了好一会，瘦猴带着管事出来了。 他指着林雪竹道：“就是这个妞。” 管事将林雪竹一打量，眼睛顿时放光。 此等姿色，正是他寻觅已久的。 只不过，这姑娘似乎和其他姑娘有些不同。 别人被抓到这里，不是大喊大叫就是大哭大闹，而这个姑娘，却出奇平静，脸上不见丝毫恐惧，这不太符合常理。 “这妞你从哪找来的？”管事问。 “城东小树林里。”郭壮回答。 管事看了一眼瘦猴，没说话。 瘦猴领悟力很强，连忙凑近管事道：“刚才他们来的时候，这妞就一点也不怕的样子，来历得好好盘问盘问。” “盘问什么，我是要被流放的人，听说来你们这能挣大钱，我就跟着来了。”林雪竹大大方方地说。 本来要编一番说辞的郭壮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差点忘了，他的同伙们，之前在树林里就见过这位女壮士了。 他给她编的身份要是真说出口了，岂不是一会就得穿帮！ 就在他心有余悸的时候，他的打手同伙们果真跑了出来。 “郭壮，你小子可真有心眼！我说嘛，收队的时候你怎么没影了，合着去抓这娘们了！”其中一个打手说。 管事一听，比了个手势道：“怎么，你们都见过这妞？” “那可不是，我们去城东小树林的时候，刚好跟她打听那小贼的去向来着。她说她是流放的，我们都没敢下手，还是郭壮艺高人胆大呀，连罪人娘们都敢抓！”那打手道。 郭壮听了这话，恨不得把那人的嘴捂上。 什么他艺高人胆大啊，他这是被人给抓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这娘们心黑手狠着呢！ 然而，管事听了这话，不疑有他。 心道：怪不得这妞不吵不闹，原是个罪人身份，就算进了花楼，也比跟着流放强。 倒是个识时务的。 “来人，把她关进柴房，好好教教道理。”管事说道。 “明白。”瘦猴一挥手，两个打手一左一右，架起林雪竹就扔进了柴房。 说是柴房，其实就是个关刚掳来的姑娘的小屋。 林雪竹一进去，就见里面有十几个姑娘，正缩在角落里。 “跟你们说一声，明晚有大人物到访，你们这些人，都是要给大人物挑选的。谁挑上了，那可是莫大的荣耀，你们自己想清楚了，别给脸不要脸。”其中一个打手说。 另一个打手听了这话，猥琐一笑，说道：“不过，你们想要这份荣耀，怕也是没机会了。看看今天新来的这个，我要是大人物，我就挑她。” 这一番恶臭发言，听得林雪竹翻了个白眼。 这些姑娘都是被抓进花楼的，还要强行让人家搞雌竞？ 普信男也没有这么个自信法！ 然而，看见林雪竹比她们都漂亮，其他姑娘皆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落到这地步，她们巴不得自己丑得无可救药，最好丑到谁也看不上她们。 “两位大哥。”林雪竹开口道：“既然说了，大人物看上的人肯定是我，那为什么要让我和这些人关在一起？麻烦你们帮我跟管事说说，我要住单间，我要接待大人物。” 第161章 有人搞破坏，给我抓 打手从业多年，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请求，不由得多看了林雪竹两眼。 林雪竹笑得人畜无害，满脸真诚。 打手觉得，这娘们怕是精神不太正常，骂了两句就要锁门走。 第195章 谁料，林雪竹却喊住了他们，“壮士请留步。” “你又要干嘛？”打手不耐烦地扭过头。 迎接他们的，是劈头盖脸的一把粉末。 那粉末无色无味，就是有点醉人。 两个打手眼神迷离了片刻，咣叽倒地。 这一出变故，可给屋里的十几个姑娘看傻了。 她们不可置信地盯着林雪竹，倒像是更怕她似的。 “你们哪个姑娘的弟弟昨晚逃出去了？”林雪竹问。 无人回答。 林雪竹十分无语，“那孩子被我救了，现在也在城里，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 还是无人说话。 林雪竹无法，只得把两个打手拖进屋，扒了其中一个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又把散落的头发抓起来，在脑袋顶上挽了个发髻，用布条一绑，就打算出去搞事情。 “姑娘。”终于有人弱弱开了口。 林雪竹回身，瞧着那开口的姑娘。 那姑娘被她一盯，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但仍鼓起勇气道：“杨花姑娘昨晚被管事带走了，现在还没回来。我们估摸着，她怕是凶多吉少。” 林雪竹立刻反应过来，她嘴里说的杨花姑娘，就是那小男孩的姐姐。 她帮着弟弟逃跑，大概就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了。 不过，正是她的牺牲，才让人得知了这些姑娘的遭遇，也让她们有了获救的机会。 林雪竹果断道：“你们别出声，我出去看看。” 那些姑娘哪敢出声，被抓来的这些天，她们再是个正常人，也被吓傻了。 见姑娘们都不吭声，林雪竹正要出去，突然想起了什么。 又折回来道：“你们心里有什么仇什么怨，可以冲这两人发泄。” 说完，她就锁门走了。 刚走几步，就遇见了老熟人，郭壮。 郭壮刚从管事那领了几个铜钱，因为太少，嘴里正骂骂咧咧。 转眼就看见对面的来人有些眼熟。 他不自觉多看了几眼，差点吓尿了裤子。 女壮士不是被关进柴房了吗，怎么这就出来溜达了？ 林雪竹笑呵呵的，“郭壮，你这是两头赚去了？” 郭壮顿时心虚，嘿嘿讪笑着道：“这不就一顺手的事，不过管事给的钱，也就够买碗茶喝，喝酒都不够的。我的心还是向着女壮士的，真的。” 林雪竹不理他的油嘴滑舌，问他，“想搞更多的钱吗？” 搞什么钱？ 郭壮一头雾水。 林雪竹道：“你带我在这楼里溜达一圈，得了钱，你想拿多少拿多少。” “开什么玩笑，这里四处都是打手。刚才带你去柴房那两个，就是负责盯着那些姑娘的。”说到这里，郭壮突然问：“那两个人呢？” “被我打晕，扔柴房里了。”林雪竹回答。 郭壮看她的眼神立刻复杂起来。 一个女人，打晕两个壮汉，这合理吗？ 就在这时，几个打手走了过来。 郭壮连忙换了个位置，把林雪竹的脸挡住了。 那几个打手从他身后走过，打趣道：“听说你弄了笔巨款，改天有时间，请哥几个喝顿酒？” “就是，不枉你长那么多心眼，你不发财谁发财呢！” 几个人一边调侃，一边笑着走远了。 郭壮对着他们的背影翻了好几个白眼。 这些人，没事就喜欢看别人的笑话，简直吃饱了撑的。 郭壮想起自己即将获得的一百两，顿时心生优越感。 等他拿着钱走人，这些人还在这嚼舌根呢。 就让他们烂在这吧！ 等看不见几个打手的身影了，林雪竹问：“你们这院子里究竟有多少打手？” 郭壮挠了挠头，“怎么说呢，有多少姑娘就有多少打手，少说也得四五十个。” 林雪竹一听，顿觉这里的事不简单。 花楼而已，竟然养这么多打手。 足有说明，这花楼是庆王和封平侯联络的重要据点。 林雪竹虽有空间，但也不敢轻敌，掏出竹哨，吹了几个音节。 哨音刚落，陆默就从房顶窜了下来。 林雪竹道：“四五十个打手，都像他这样的，弄得过吗？” 说罢，指了指郭壮。 陆默小声道：“给我半个时辰。” 郭壮感觉自己似乎受到了侮辱，但对方是金主，还捏着他的小命，他也不敢说啥。 陆默说干就干，一闪身窜上了房顶。 几个辗转腾挪之下，就把后院的打手们解决了。 林雪竹正要跟着去搜刮，转眼看郭壮还在，便道：“你还不走？” “不搞钱了吗？”郭壮一脸懵逼。 林雪竹小手一挥，“谁让你刚才不决断，现在我帮手来了，你觉得还用得上你吗？” “女壮士……”郭壮好生委屈。 怎么，遇到不合理的要求，他还不能考虑一下了？ 林雪竹无情道：“我手下不养闲人，你去找五辆马车来，在后门等着我们。另外，谁要是想从后门跑，你就给我把人拦住了。” 郭壮一听，这任务也不简单呐。 看来这钱是没有白拿的。 林雪竹交代完，也不管郭壮同不同意，转身就跟着陆默的步伐往春风楼去了。 第196章 后院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是下人们为数不多的家当，她就不造孽了。 至于真正的春风楼里，那好东西可太多了。 不过，大部分家当林雪竹都不想要。 收进空间里，她都怕脏了她的空间。 这些东西，她另有妙用。 陆默还是很有作战策略的，懂得暗戳戳下手。 彼时，几乎春风楼里的所有人，都在为明天即将到来的大人物做准备。 结果做着做着，就发现派出去办差的人迟迟未归，这才赶紧通知了管事。 管事带着人到处一查，才发现手下被人干掉了过半。 顿时大吼一声，“有人搞破坏，给我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随着他的吼声，剩余的打手呼啦一下子，都聚在了一起，十分戒备地四处探查。 陆默一看这情况，也不装了，当下从房顶跳了下来，站在一群打手的中央。 第162章 她还有救吗 一场混战开始了。 以陆默为圆心，在一众打手的包围下。 至于战况嘛，可以说激烈，也可以说不激烈。 激烈之处在于，人确实挺多的，乍一看，乌泱泱一片。 不激烈之处在于，那么多人，战斗力却不咋地，基本上近身就被秒。 这场战争，对于陆默来说太过轻松。 管事一看情形不对，伸手点了一下林雪竹。 恨铁不成钢道：“站着干什么，保护我啊！” “好嘞。”林雪竹麻溜闪到他身侧，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然后，就在管事继续调兵遣将的时候，操起块板砖把他给拍晕了。 几个贴身保护的打手都懵了。 这怎么还有对自己人下黑手的？ 林雪竹白了他们一眼道：“看什么看，赶紧上啊！” “哦哦。” 几个打手一看要保护的人都晕了，也没什么必要继续留在这里，都奔着陆默冲过去了。 毫无疑问，又送了一波人头。 直打到所有穿着打手衣服的人，就剩下林雪竹一个还站着，陆默才停了手。 冷不防，又听见后院传来郭壮的喊声，“女壮士，这老鸨子想跑，被我抓住了。” 陆默和林雪竹对视一眼，转身往后院而去。 不过几息之间，就提了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回来了。 “呦，高管来了。”林雪竹看了那老鸨子一眼。 老鸨子吓得屁滚尿流，还没待怎么样呢，就忙不迭求饶。 “女壮士饶命啊，我就是个奉命干活的，这楼里的坏事，都是那管事做的。” 林雪竹冷淡地扫了她一眼，说道：“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好好交代吧。” 老鸨子是个混惯风月场的人，机灵是真机灵。 不用多问，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她知道的都招了。 这春风楼的确是周家的产业，明天要来的人，也的确是封平侯的儿子谢云开。 这小子玩腻了普通花楼的姑娘，这次特别提出，想尝尝“野味”。 为此，春风楼一早就开始准备了。 包括但不限于从附近村县里抓未出阁的姑娘回来。 这些姑娘有的姿色尚可，以后春风楼也会留用。 但大部分，都是为着凑数的，以示对谢云开的重视。 等这次任务完成，凑数的姑娘会被统一扔出城外。 至于她们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回到从前的生活，没人在意。 林雪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真是为了一个人的恶趣味，不顾那么多人的死活啊。 林雪竹对陆默道：“给你表哥传个消息，就说我们这边搞定了，他自便吧。” “好。”陆默掏出哨子，对着天空吹了几声。 林雪竹问那老鸨，“杨花呢？” 老鸨一脸懵逼，反问：“什么杨花？” “就是她弟弟逃跑，被你们带走的那个。”林雪竹有些不耐烦。 合着人家姑娘被他们抓来，连姓名都不能拥有了？ 好歹有点对人的基本尊重好吧！ 老鸨这才反应过来，十分心虚地说：“她被管事给扔进地牢里去了。” “带路。”林雪竹简短说道。 老鸨往晕过去的管事身上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反水。 林雪竹冷笑一声，“你看他干嘛？他就是个死人了，难道你还想跟死人讨个建议？” “不敢不敢。”老鸨浑身一凛，想着形势比人强，她说不得要屈服一二。 于是，便带着林雪竹，打开了位于春风楼一楼杂物间里的暗室。 林雪竹看她神神叨叨的样子，心里有些腻烦。 这周家和庆王的行事，真是处处见不得光，哪哪都有暗室。 这种狼狈为奸的利益团伙，不把脑袋挂在城楼上，都对不起那些被他们祸害的百姓。 林雪竹跟在老鸨身后，冷不丁问道：“你们这个地牢，应该还通往其他地方吧？” 她这么问，一是根据周家一贯的尿性，二也有诈的成分。 没想到，老鸨腿一软，差点给她磕一个。 这女壮士通了鬼神不成，连他们花楼里不传的秘密都知道。 “这密道，能通往城外。”老鸨如实交代。 “哦？”林雪竹来了兴致。 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她正愁要怎么把那些姑娘运送出城呢！ 第197章 老鸨见林雪竹若有所思，一股脑交代道：“有时候贵人到访，也走这个密道。” “还有呢？”林雪竹继续问。 “还有运送东西出城，比如银钱什么的，不方便走城门，就走密道。”老鸨说。 林雪竹冷笑。 庆王与周家，庆王与封平侯，沟通得还挺紧密。 明面上不敢的事，都移到地底下去干。 这迂回战术，玩的挺溜。 “女壮士，这就是那杨花。”老鸨停下来，指了指一个牢房。 林雪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一个浑身是伤的姑娘，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上，看起来毫无生气。 “把她带出来。”林雪竹冷声道。 老鸨为难地抹了把汗，说道：“钥匙在管事那，他不来，谁也动不了这里的人。” “哦，是吗？”林雪竹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顶在老鸨的额头上，玩味地看着她。 老鸨差点吓尿了，哆哆嗦嗦道：“女壮士你就是杀了我，我没有钥匙，也进不去啊！” “躲开！”林雪竹彻底失了耐心，起脚猛地一踢。 咔嚓一声，木制的牢门被她踹出一个大洞来。 这举动，直接把老鸨给看傻了。 林雪竹扭了扭脚踝，觉得挺满意。 力气她有了，再把武力值提上来，她这个人，就趋于完美了。 “去吧，还等着我做事呢？”林雪竹目光如刀，射向老鸨。 老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从洞里钻进牢房，把那杨花背了起来。 她还不到五十岁，加上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体力尚可。 背着杨花虽然咬牙切齿，倒也勉强能完成任务。 走了一会，两人便从密道出来了。 林雪竹一眼看见揣着手站在陆默旁边的林成尧，仿佛看见了大救星。 “叔，赶紧给这个姑娘瞧瞧，她还有救吗？”林雪竹指了指老鸨背上的杨花。 林成尧见有伤患，脸上的神情顿时从麻木变成了关切。 抓着杨花的手腕，就把起了脉。 第163章 让我们也出出气可好？ 趁着林成尧把脉的工夫，林雪竹悄咪咪把茶壶里的茶换成了灵泉水，端给杨花喝。 杨花人虽然晕着，但在地牢里躺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出于本能，还是大口大口吮吸起来。 “大侄女，她伤得很重，但人应该能活下来。只是，她需要静养。”林成尧不无担忧地说。 林雪竹明白他的意思。 要让这些姑娘彻底脱离苦海，就要把她们尽快送出城去。 但那样的话，难免舟车劳顿，不得静养。 以杨花现在的状态，再折腾折腾，怕是小命不保。 “你们看着这边，我去后院看看那些姑娘。”林雪竹说道。 “表嫂有事喊我。”陆默嘱咐她。 林雪竹略一点头，径自往后院而去。 打开柴房的门，林雪竹乐了。 只见十几个姑娘，仍旧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老实巴交地缩在角落里。 要不是看见她丢在这里的两个打手鼻青脸肿的样子，她几乎要以为，这些姑娘根本没动过地方。 见林雪竹来了，十几个姑娘齐齐低下头，恭顺而胆小。 林雪竹好笑道：“人都被你们打成这样了，你们还装柔弱，这不合适。跟我走吧，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有人不信。 林雪竹也不回答，只冲她们招招手道：“赶紧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说完，她当先走了出去。 有几个姑娘报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跟着她走了出去。 见院子里的打手都在地上趴着，一副再也不能作威作福的样子。 这才惊喜地冲其他人喊：“是真的，我们真的得救了，赶紧出来吧。” 有人这么一喊，几个胆子更小的姑娘也走出了柴房。 她们的脸上，都挂着重见天日般的庆幸和喜悦。 林雪竹带着她们走进春风楼。 此时，楼里所有的姑娘们都在一楼等待着。 郭壮正从各屋翻找值钱的东西，找到了就堆在楼梯旁边。 林雪竹环视众人，说道：“我知道我的到来，摔了某些人的饭碗。我这人不是什么活菩萨，没有普渡众生的想法。所以，选择权在你们。” 她指了指楼梯边的一堆金银珠宝，继续道：“谁想回家，拿钱走人，不想走的，自谋出路。” “我们要走。”刚被抓来的十几个姑娘毫不犹豫地说。 她们做梦都想逃离这个地方。 与她们相比，楼上下来的姑娘们却多少有些犹豫不定。 林雪竹十分能理解这些姑娘。 她们都出身于穷苦人家。 要么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把她们卖给花楼。 要么是家里人重男轻女，只把她们当成换钱的工具。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她们已经身陷泥沼，不是那么容易上岸的。 更何况，多年的经历，让她们只会取悦男人，而没有其他谋生的手段。 离开了花楼，她们可能根本就无法养活自己。 林雪竹不说话，只静静看着楼梯旁那堆金银珠宝越堆越多。 然后，她惊讶地发现，那些本来犹豫着要不要走的姑娘，眼神渐渐动摇…… 第198章 所以不是她们摆脱不了这一行，而是诱惑不够大对吗？ 林雪竹觉得既好笑又庆幸。 就在这时，管事咳嗽了几声，悠悠醒转。 他刚睁眼，就看见了林雪竹，当即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她。 “大胆狂徒，你知道这是哪，是谁家的产业吗？你竟然敢在这撒野，是嫌命太长吗！” 林雪竹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牌，在那管事眼前晃了晃。 “到底是我嫌命长，还是你嫌命长，要不要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 管事一打眼，只觉得那玉牌十分眼熟。 果然瞪大了眼睛去看。 然后，他的脸色刷一下就变得又青又紫。 “少，少爷？”他颤抖着道，整个人都懵了。 这不应该啊。 少爷来巡视产业，为什么要帮着外人砸自家的生意？ 可那玉牌，的确是少爷独有，周记所有的店铺都认识的。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郭壮从楼上跑了下来。 把最后一波搜刮出来的金银珠宝放在了楼梯旁。 嘴里说：“真没想到，这花楼里竟有这么多好东西。” 说着，跑到管事面前，弯腰道：“赚这么多钱，却对下人如此苛刻，呸！” 一口老痰正中管事头顶。 “你！”管事气得脸都白了。 刚想回骂，就被林雪竹踹了一脚。 郭壮一看，怎么能让女壮士亲自动手呢！ 赶紧接过重担，十分有眼力价地踹了管事好几脚。 管事虽然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但论起身子骨，比草包强不到哪里去。 不过几脚，就把他踹吐血了。 林雪竹伸手，制止了郭壮的举动。 说道：“你一个为虎作伥的，现在还轮不到你泄愤。姑娘们谁心里不爽快，谁自己动手。” 她这话一出，楼里本来的那些姑娘还没什么反应。 倒是新抓来的十几个，颇有些蠢蠢欲动。 她们刚才已经揍过两个打手了，尝到过解恨的滋味，此时心里挺痒痒的。 林雪竹看出她们的想法，笑道：“还客气啥，想上就上呗。” “少爷，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管事觉得，如果少爷没疯，那自己就要疯了。 自己一直兢兢业业为周家办事，为什么要落得如此下场？ 混乱之中，他突然想起多年前听到的一则传闻。 貌似是说，周家的少爷，的确有那么些疯症在身上的。 似乎是因为身体不好，导致脑子也不怎么正常。 看来，是真的！ 然而，他来不及多想，就被十几个姑娘围在中间，开始了拳打脚踢。 起初，那些姑娘们还挺矜持，使出来的不过是些花拳绣腿。 但随着她们的状态渐入佳境，她们的拳脚越发大力起来。 管事被从东边踢到西边，又从南边踢到北边。 浑身上下但凡是长肉的地方，没有一处能逃得过暴揍的。 更有过分的，一脚丫子踹进了他嘴里，直接把他大门牙踹掉了两颗。 管事嗷嗷叫着求饶，却没想到，这声音刺激着了其他没动手的姑娘。 “姐妹，你们也打累了，边上歇会，让我们也出出气可好？”一个姑娘客气地问。 第164章 太残暴了 “香琴，平时我可是最看重你了，你竟然对我恩将仇报？” 管事嘴里喷着血沫子，对那个开口的姑娘无能狂怒。 那叫香琴的姑娘冷笑一声，反问道：“你对我好，就安排我去伺候一个老头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恶心？” 话音落地，香琴冲进人群，对准管事的手狠狠踩了一脚。 管事的哀嚎声瞬间充斥整个大厅。 林雪竹皱了皱眉道：“姑娘，你悠着点，一会把大街上的人都招来了。” 说着，她从旁边扯下一幅纱幔，递了过去。 慢悠悠道：“来，把他嘴堵上再打。” 香琴感激地看了林雪竹一眼，二话不说，掰开管事的嘴，就把纱幔往里面猛塞。 管事的整张嘴都被填满了，可香琴仍旧不管不顾，继续往里塞。 看那直勾勾的眼神，怕是想现在就噎死他。 管事拼了老命挣扎起来。 香琴对着身后的姐妹说：“来呀，弄他。” 这楼里的姑娘，有几个没被这管事作威作福过。 平时弄不过也就罢了，现在有机会，还能不出这口恶气？ 见真正受苦受难的来了，那十几个新抓的姑娘自动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然后，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有了这些姑娘的对比，管事觉得，刚才那十几个姑娘都算得上手下留情了。 这些姑娘，当真是新仇旧怨一起算，很快就把管事折磨得只剩一口气。 就连林雪竹看了，都要大呼一声残暴的程度。 她本想让那老鸨子也加入混乱的战局，体验一把被自己手下姑娘们“关照”的感觉。 结果扭头一看，那老鸨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吓晕了。 行吧，算她逃过一劫。 林雪竹道：“姑娘们，把钱分一分，想走的，一会我带你们出城。” 听了这话，不少人都挺惊讶。 有人问：“这钱你不要吗？” 第199章 林雪竹摇摇头，“都是你们赚来的钱，我不要。” “我们真的可以拿这些钱吗？”那人不相信，又问了一句。 林雪竹点头，“当然可以，你们最好把能拿的都拿走，毕竟要重新开始生活，需要银钱。” 说到银钱，郭壮一脸讨好的笑，问道：“女壮士，我的一百两还有解药呢？” “等你把这些姑娘护送到城外，我自会给你。”林雪竹说着，便问：“我让你找的马车呢？” “在后院呢，一共就三辆，多了真的没有。”郭壮有些心虚地说。 林雪竹说了要五辆，他才弄到三辆，不会被迁怒吧？ 林雪竹知道他尽力了，自然不会迁怒他。 本来她想着，这么多姑娘，五辆马车坐着也挤。 要出城，怕是不容易。 但既然这春风楼里就有通向城外的密道，她也就不需要非得用马车把姑娘们运出去了。 于是，林雪竹道：“郭壮你先把马车赶到城外，在那里等着我们。” “我一个人赶三辆马车？”郭壮难以置信地问。 “有问题吗？”林雪竹反问。 郭壮浑身一凛，连忙道：“没问题，我去赶。” 说罢，脚底抹油往后院去了。 林雪竹对姑娘们道：“我刚才让郭壮把你们的卖身契也翻出来了，你们自己找吧。时间不多，赶快把东西拿了，咱们出城。” “表嫂，这些人怎么办？”陆默问道。 “捆了，扔地牢里，锁上。有人来救算他们命大，没人的话就等死吧。”林雪竹冷酷地说。 虽然那些打手也是打工人，不过若不把他们锁起来，保不齐等那管事缓过神来，又得派他们出去追堵姑娘们。 陆默得了说法，手脚利落地捆人去了。 姑娘们知恩图报，也自动自觉帮陆默搭手。 绳子不够，就把纱帐什么的拆了撕成布条。 不到半个时辰，四五十个打手都被捆成粽子，扔进了地牢里。 最后，只剩下老鸨和管事了。 姑娘们一看见这两人就恨得慌，下手也狠。 两人被绳子捆成了胖粽子，肉都从绳子的缝隙中炸了出来。 捆完，老鸨子直接被勒醒了。 正要哭爹喊娘，就被香琴带人，给她也塞了一嘴的布料。 姑娘们想了想，又把两人背对背捆上了，单独扔在一个牢房里。 每一个牢房，她们都上了好几道铁链子和锁。 然后把钥匙扔在了春风楼中间的人工湖里。 这些举动，看得林雪竹直呼过瘾。 果然人不在沉默中灭亡，就会在沉默中爆发。 姑娘们干得好！ 收拾完了这些人，姑娘们各自找到了卖身契。 十几个新抓来的姑娘都挺善良，每人只拿了一份盘缠，把余下的东西都留给了其他姑娘。 那些姑娘也不客气，能带走的值钱物件通通带走，带不走的，能砸就砸个稀巴烂。 又过了半个时辰，春风楼里已经由原本一片狼藉，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一片狼藉。 总之更破败了。 林雪竹瞧瞧天色，已近傍晚。 她问：“叔叔，药材采购完了吗？” 林成尧回答：“采购完了，多亏大侄女给的银子多。” 他算是体会到不用考虑成本，进店就买买买的感觉了。 别说，还真挺爽快。 林雪竹点头，“叔叔回马车上，先跟我夫君出城吧。再晚，城门就要关了。你们和郭壮在城外等我，我晚点就带着这些姑娘出城去与你们会合。” “好。”林成尧知道，林雪竹决定的事，他只要照做就好。 也不多话，转身就去门口马车上找元修了。 见了侄女婿，他将春风楼里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并且告诉小男孩，他的姐姐还活着，晚点就会和他在城外相见了。 元修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马鞭一扬，便赶着马往城外去了。 而春风楼里的林雪竹，则带着几十个姑娘，从地下密道撤离。 杨花被几个姑娘合力抬着，正悠悠醒转。 林雪竹见状，又给她喂了一枚元气丹。 杨花虽然对眼前的状况迷茫，但也知道，她这是获救了。 于是，很聪明地没有吭声，不给大家添麻烦。 密道很长，一行人磕磕绊绊，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从一个山洞里钻了出来。 刚出洞口，林雪竹就看见，自家马车并着郭壮赶过来的三辆马车，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外面。 第165章 我又帮你招人了 “夫君！”林雪竹一眼看见，挑开车帘，正等待她的元修。 “夫君，你好聪明，竟然找到了密道的出口！” 她不由感叹，不愧是男主啊，办事就是靠谱。 元修微笑着望着她。 “姐姐！”小男孩从马车中跳下来，奔着杨花就去了。 杨花被几个姑娘放在地上，还贴心地垫了件衣服。 看见弟弟冲自己跑来，杨花的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 “小树，你怎么在这？”杨花问。 杨树望向林雪竹，回答道：“是这个姐姐救了我。” 面对着杨花投来的感激目光，林雪竹道：“杨花姑娘，幸亏你机智，想办法让弟弟逃了出来。否则，便没人知道那春风楼的恶行，你们也无法获救了。” 第200章 “多谢娘子和公子们的救命之恩。”杨花便是有伤在身，也强撑着向林雪竹等人行了个礼。 其他姑娘见状，也纷纷下拜。 “不必客气。”林雪竹道：“这里有三辆马车，你们自己分配一下。我们还有事，不能多耽搁，一会便要与各位分别了。” “我们还没问过恩人们高姓大名呢。”香琴站出来道。 林雪竹小手一挥，“萍水相逢，无需挂怀。” 她这么说，香琴等人便懂了。 人家为了救她们，得罪的是周家，甚至是封平侯府和庆王，不愿意透露姓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既如此，她们也就不问了。 “女壮士，我的解药和银子呢？”郭壮等姑娘们和林雪竹说完话，站出来讪讪地问。 不用林雪竹开口，陆默就给了他银子和一颗药丸。 郭壮接过药丸，忙不迭塞进了嘴里。 药丸下肚，一股子热气从胃里升腾开来，还挺舒服的。 “多谢女壮士。”郭壮连忙行礼。 林雪竹笑道：“以后拿了银子，好好做人吧，给人当打手终究是助纣为虐，有损阴德。” “知道了知道了。”郭壮笑呵呵地说，又不放心地问：“女壮士，我的毒真解了？” 可别等他走远了，再弄个毒发什么的。 到时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他可咋整？ 林雪竹憋着笑道：“你本来也没中毒啊，我给你吃的不过是一颗寻常补药。” “啥？”郭壮彻底懵了。 “可我当时头晕乎乎的，的确是中毒的症状。”他回忆道。 林雪竹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中了迷药之后醒来的人，都是这个症状。” 郭壮这才恍然大悟。 不过，他却不怪林雪竹。 要不是这位女壮士，他也赚不到一百两银子。 比起春风楼管事那种不地道的人，这位女壮士说到做到，说给银子就给银子，简直不要太仁义！ 林雪竹转身欲上马车，想了想又回头道：“姑娘们若是谋生不易，不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我与夫君等人即将前往北境，各位姑娘要是有兴趣，也可向北而行。” “谢娘子提点。”香琴带着众位姑娘，再次盈盈下拜。 林雪竹挥手与她们告别，关上车帘，对元修飞了个大大的媚眼。 “怎么样夫君，我又帮你招人了。” “夫人甚为聪慧。”元修对她满意地点点头。 这夫妻俩的互动，看得林成尧一头雾水。 问道：“大侄女，招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拉人去北境啊！”林雪竹解释道：“等我们到了北境之后，势必要重新建设北境的，那肯定是人越多越好啊。现在遇到无家可归的人，就把他们拉到北境去。有钱的能拉动经济，没钱的也能出把子力气，反正我们不亏。” 林成尧听到这里，震惊之余，对大侄女的佩服之情又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愧是最强未雨绸缪啊，连到达北境以后的事，她都考虑到了。 感叹了一阵，林成尧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于是，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枚丹药，递给林雪竹。 “大侄女，这颗还春丹的配方，我和你婶婶大致琢磨出来了。这丹药还你，你好好保存。”林成尧道。 林雪竹接过丹药，问道：“只有配方，那炼制的工艺呢？” 林成尧摇头道：“炼制丹药的过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若要完全摸透，需要大量的药材进行试验。咱们流放路上，一无药材，二无条件，实在无能为力。” “无妨，叔叔先把药材单子写出来，咱们一路搜集药材，等到了北境再说。”林雪竹道。 林成尧有些犹豫道：“大侄女，这还春丹乃是周申义研制出来的，咱们就这样拿来用，未免有些不厚道。” 林雪竹饶有兴味地看了这位叔叔一眼，神情中有些赞赏。 搁在她以前生活的时代，这叫知识产权，应该予以保护。 但搁在现在，林成尧能有这种意识，着实是个正人君子。 “叔叔，不如这样。”林雪竹建议道：“我们研究这还春丹，不为以它牟利，也不为以它换取前途，只为治病救人。叔叔若以此丹救助他人，则只收取药材的成本费用，其余皆免，你看如何？” 这么一说，林成尧心里的负担轻松了不少。 他也知道这还春丹是个好东西。 不说别的，里面的各种名贵药材，在人之将死的时刻，是能续命的。 续命这种事，对普通人来说意义不大。 但倘若那个人，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那就另当别论了。 除去偷用别人配方的负罪感，他还是挺愿意用还春丹来救人的。 见林成尧面色松动，林雪竹继续道：“还有一点，是我需要叔叔来研究还春丹的最重要原因。” “什么原因？”林成尧问。 林雪竹回答：“有些东西，需要传承，也需要发扬。” 林成尧没听懂。 林雪竹解释道：“若他周申义掌握的只是一道菜的配方，那么不管这配方多么有价值，我也没兴趣。但偏偏他掌握的是能治病救人的配方，而他的人品又那么一言难尽，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成尧听懂了。 第201章 刀握在正义的人手里，是捍卫百姓的武器。 握在邪恶的人手里，则是祸乱天下的杀器。 大侄女说的很对，他只要不用还春丹换取名利，便不会违背医者的本心。 至此，林成尧彻底放开了心中的负担。 当即就拿出纸笔，打算将研究还春丹的心得详细地记录下来。 第166章 不编完十个筐，谁也不许睡觉 元修看着这一切，默默地勾起了嘴角。 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林雪竹在他身边，他就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他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带给他如此愉悦的心情。 见林雪竹的目光看了过来，他无声无息地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嘿嘿。”林雪竹靠向元修，眼睛调皮地眨呀眨。 小声说道：“夫君，明天那谢云开就到凤阳城了，可惜咱们不能离队太久，否则高低得去会会他这个老六。” 元修伸手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无所谓道：“谢云开只是个小人物，不足挂齿。但让我在意的，却是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林雪竹立马竖起了耳朵。 她在春风楼里搞天搞地的时候，元修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外面。 期间，林成尧也被他支去了春风楼。 她不相信，这么长的时间，他什么也没做。 元修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雪竹一眼，悠悠开口道：“圣上下旨，加大赋税，缩减官员俸禄。我想，庆王约谢云开，是想商讨这件事。” 听元修这么说，林雪竹眉心一跳。 狗皇帝下旨加大赋税，缩减官员俸禄，那不就是因为国库被她偷空了嘛。 想想也是，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更何况一国之君。 手里没钱，心里没底，搁谁谁不慌！ 不过，这狗皇帝太过急功近利了。 想捞回这一波的亏损，也不考虑考虑底下人受不受得住。 庆王心存反意，肯定是不愿给狗皇帝擦屁股的。 但圣旨已下，他就是不愿意又能如何？ 林雪竹想到这里，和元修对视了一眼。 其实再怎么增加赋税，缩减开支，短时间内也没法填补国库那么大的窟窿。 对于狗皇帝和庆王之流来说，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追回失窃的国库。 联想到流放队伍马上就要走出庆王的封地，进入恒裕长公主的地盘。 那么庆王邀约谢云开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他打算让谢家接力，继续监督和调查元修。 林雪竹忍不住想笑。 只能说，狗皇帝和庆王的思路以及调查方向都是对的。 但结果嘛，就是他们永远不可能寻回国库。 想想也是挺可悲的。 但谁让他们不做人来的？ 这就叫恶有恶报！ 马车哒哒哒，入夜时分，已经追上了流放队伍。 刘奎瞧他们回来的还挺快，顿时放心了不少。 嘱咐了几句，就回去睡觉了。 倒是那梅氏姐妹，自打发现林雪竹和元修的马车脱离队伍之后，便一直坐立不安，反复揣度着，这两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她们找刘奎打听过了，然而刘奎却是守口如瓶，什么都没透露。 这会，看见林雪竹回来了，姐妹俩略一商量，决定从林成尧下手。 “林大夫，我姐妹二人误服毒果，可否请林大夫帮我们把把脉？”梅双率先凑过来开口道。 彼时林成尧刚回到自家的马车，正想跟媳妇讲讲这半天的见闻。 听了梅双故意掐细的声音，眉头先是皱了皱。 “两位姑娘误服毒果，不是有周神医替你们诊过了吗？周神医医术在我之上，有他为你们诊治，必是无碍的。” 自打林成尧为了让林雪竹进凤阳城，在刘奎面前自黑以后，他在自黑的路上，就越来越没有心理负担了。 梅双碰了个软钉子，却不泄气，继续道：“那周申义替我姐妹二人诊治，看似义举，实则却是想奴役我们姐妹。这样的医者，毫无仁心，我们姐妹信他不过。倒是林大夫，为人忠厚，凡是被林大夫医治过的人，无不夸赞。我们姐妹想求个稳妥，这才厚颜叨扰林大夫。” 这话说的，惨也卖了，高帽也戴了。 搞得林成尧不给她们诊治，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见夫君多少有些左右为难，蒋琪霜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大侄女说了，那姐妹二人心思不纯，我们还是少与她们来往。”她直接说道。 林成尧被媳妇这么一劝，也反应过来了。 他总是习惯性从医者的角度看待问题。 但有些人，在有些时候，并非单纯地把他当医者看待。 蒋琪霜的话，本就没打算背着人说，因此梅氏姐妹听了个真真切切。 梅韵立刻不乐意了，反驳道：“我姐妹二人真心求医，夫人你为何说话如此难听？” 蒋琪霜不慌不忙，笑着回答：“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若是觉得难听，不听就是。” “你都当着我们的面说了，难道我们还能装没听见？”梅韵气愤道。 蒋琪霜正待回话，就听林雪竹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你听见了又怎样，想给自己讨回公道？我叔叔是医者没错，但看诊是要收诊金的，你们有吗？” “收什么诊金？林大夫给别人看诊，不都是不收诊金的吗？”梅韵不服气。 第202章 林雪竹轻蔑一笑，“谁告诉你不收诊金的？他们自己没付过，我找别人可要来了。要是有人愿意为你们付诊金，我可以让我叔叔给你们看看。” 这话，可真是让姐妹俩颜面扫地。 任谁都知道，这姐妹俩打从跟着流放队伍起，就没人愿意接纳她们。 别说替她们付诊金了，周申义都恨不得榨干她们最后一丝劳力。 就在姐妹俩无言以对的时候，林雪竹抬高声音，对着周申义的方向喊了一声，“周公子，你的人，你可得看住了。再往我这边跑，回头她们编的筐，我可就不要了。” 这话好用。 本来翘着二郎腿望天的周申义，瞬间就怒气满满地跑过来了。 他苍白的脸上带着阴鸷。 三白眼一翻，看着都吓人。 “还不回去编筐？今天每人十个筐，编完了吗？” 不提这个他还不生气，这两个不顶事的，一下午的工夫，每人就编了一个筐。 王八都比她们动作快！ “今天不编完十个筐，谁也不准睡觉！” 被周申义一吼，梅氏姐妹也没了作乱的心思，连忙夹着尾巴骨跑了。 周申义等两人跑远，才盯着林雪竹，用一副怀疑加探究的语气问：“林娘子今天可是去了凤阳城？” 第167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林雪竹觉得，整个流放队伍里，只有周申义有资格关心她的去处。 毕竟，她拿着人家的玉牌，只要去了有周记店铺的地方，随时都能作威作福。 “是啊，我去了凤阳城。”林雪竹没有丝毫的隐瞒。 这事本来也瞒不住。 周申义的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凤阳城，只要他能进城，就可以联络到周家的店铺，就能获救了。 可是偏偏，他身上没有一文钱，连进城费都付不起。 只能干看着城门而不得入。 他真的好气！ “林娘子，你可否借我十文钱？只要十文钱就好，等我到了凤阳城，一定备上重礼来答谢你。”周申义恳切地说。 林雪竹眼珠子转了转，似笑非笑地问：“什么重礼？这次你打算找多少个打手来？” 她这话一出，周申义顿时哑口无言。 林雪竹不客气道：“周公子，上次我就是对你太仁慈了，差点遭你毒手，你觉得这次我还会犯相同的错误吗？” 周申义无言以对。 若要问他，如果再有机会，他还会不会对林雪竹下手？ 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惹了他的人，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报复回来。 因此，他不得不承认，林雪竹不给他留丝毫余地，是个明智的选择。 林雪竹瞄了他一眼，淡淡道：“还是回去监督你的人编筐吧，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最好早点破灭。” 周申义闷闷不乐，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讪讪地走了。 他越想越气，回到自己的营地，看见林雪兰和梅氏姐妹慢吞吞编筐的样子，不由得更气。 “你们三个废物，一整天的时间，一人十个筐都编不出来！我留着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如一人一碗毒药，送你们上西天！” 听说要给她们喂毒药，林雪兰和梅氏姐妹齐齐慌了神，不得已加快了编筐的速度。 “哎呀！”梅双惊呼一声。 低头看着自己细嫩的小手，被藤条割出了一条口子，血珠子都冒了出来。 梅双赶紧把自己的手指放进嘴里，舔舐伤口。 刺痛的感觉，让她的眼中飙出泪来。 周申义看着她“做作”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们两个，不是村里来的吗，怎么这点活都干不明白？” 被他这么一说，附近的其他流放犯人也将目光盯在了两姐妹身上。 他们早听林娘子说过了，这两姐妹自称是秀水村的村民，却什么活都不会干，奇怪得很。 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他们这队伍里，不乏从前过着金尊玉贵生活的小姐太太。 然而上路一段时间，也都不得不学会了生存的本领。 像梅氏姐妹这般出奇娇贵的，着实没有。 一时间，大家看梅氏姐妹的眼神，都变得怀疑起来。 梅氏姐妹忍气吞声，尤其是梅双，只能用破口的手指继续编筐。 越编，心里越是委屈。 等周申义睡下，林雪兰也完成了自己的十个筐，跑去睡觉了。 两姐妹这才互相对视了一眼，悄悄移动，换了个离人群稍远的地方坐下。 “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别说那林娘子了，就是一个周申义，都把我们压制得死死的。再这么弄下去，别说完成王爷的任务了，我们姐妹俩被折磨死都有可能。”梅韵气愤地说。 这次，梅双没有责备梅韵口无遮拦。 因为她知道，梅韵说的是对的。 有林雪竹在，她们根本无法接近元修。 别看庆王平时宠溺她们，若是完不成任务，庆王也是说变脸就会变脸的。 再不加快速度，等庆王怪罪下来，她们姐妹俩别说过舒坦日子了，就是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思及此，梅双沉默了一会，决定道：“实在不行，我们就先将那林雪竹解决掉。” “怎么解决？”梅韵瞬间来了兴致。 第203章 林雪竹那女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就凭她，也配整天缠着元修不放？ 梅双想了想，说道：“少不得见机行事。我这几天观察，那林雪竹似乎总喜欢脱离队伍，到附近去找吃的东西。等她走远了，咱俩就跟上去。我还不信了，我们两个人，还斗不过她一个？” “姐，你是说……”梅韵幽暗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兴奋。 梅双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可那林雪竹是流放犯人，她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官差追究下来，咱们怎么办？” 这次，梅韵罕见地长了脑子，懂得考虑后果了。 梅双微微一笑，阴恻恻说道：“追究又如何，她自己不安分，走到深山老林里，遇见了危险，跟咱们能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流放队伍里，最恨她的人又不是咱们，别人便是怀疑，也怀疑不到咱们头上。” 说着，她用眼神瞥了瞥周申义和林雪兰。 梅韵看懂了，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梅双夸赞道：“姐，你可真聪明。” 又聪明，又狠毒。 梅双笑而不语，不再多说。 接下来的几天，姐妹俩一直留意林雪竹的动向。 在摸清了她的行为特点后，便开始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机会还是降临了。 这天，流放队伍再一次走进了深山里。 这座山，和以往遇到的略有些不同。 更加陡峭和危险，能供人行走的道路更加狭窄。 刘奎提示众人一定要多加小心，最好不要脱离队伍自己行动。 林雪竹为了安全起见，让全家人下车步行。 就连负责赶马车的严大等人，也不得坐在马车上。 尤其是经过狭窄路段的时候，更是要做好随时舍弃马车的准备。 总之，东西可以扔，但她家的人，都不能出事。 安排好了一切，林雪竹搀扶着元修，慢悠悠地跟在队伍最末尾。 元修拄着根竹竿，借力前行。 刘奎见了林雪竹，打趣道：“林娘子，恢复得挺快呀，之前扭脚那么严重，现在就能自己走路了。” 林雪竹揣摩着，这刘奎心里未必不知道，她只是找个借口进凤阳城罢了。 但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时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必备技能。 于是她道：“勉强走路罢了，官爷要是心疼我，不如让队伍就地扎营？” 第168章 前方一阵骚动 刘奎心知林雪竹在装蒜。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队伍里有这么个女人，真是上天给他的劫难！ 斗又斗不过，惹还惹不起，只能受着。 他不想再自讨没趣，哼哼两声，便离开了。 元修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这个夫人，真是个人才。 不管遇见的对手是谁，都一概地拿她没辙。 “前方危险，大家小心。” 走着走着，前方的官差突然喊道。 林雪竹往前一看，只见前方是一条不太宽敞的山路，左边有山壁，右边就是悬崖。 “马车能过去吗？”林雪竹担忧地问道。 “应该可以，否则官差的辎重也无法通过。”元修回答。 林雪竹想了想，对严大等人道：“我们的马车，坠在队伍的最末尾，让其他人先通过。” 她这样做，一来可以保障流放队伍的安全，避免马车冲撞到其他人。 二来也防备别有用心的人对他们使坏。 等所有人都通过了，严大才牵着一辆马车，打算当先开路。 然而，马儿还没走上山路，便不肯再走了。 无论严大如何挥鞭催促，都没有用。 “雪竹小姐，马不听话。”严大有些着急，“要不我到马车上驱赶吧。” “不行，我说了，马车可以舍弃，人不能出事。”林雪竹坚持道。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把马车留在这里。 车没了她再想办法买，但如果连累了人，那可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用布把马的眼睛蒙上，由人牵着马走。” 这时，她身侧的元修果断说道。 林雪竹眉头一挑。 这样也行？ 在这么危险的路段上，让马走盲道？ “夫君，这些马不是战马，恐怕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林雪竹十分担心。 她倒是知道，在战场上，为了避免马匹见到血腥场面后受惊，会将马匹的眼睛蒙上，只让它们向前冲。 但那毕竟是特殊训练出的战马，素质过硬。 普通人家用来拉车的马，恐怕没那么听话。 “夫人若是不放心，就把马车里的东西取出来，由人背负着先走。马匹轻装上阵，更容易操控。”元修说道。 林雪竹当机立断，同意了他的提议。 毕竟若是马车过不了这道坎，马车里的东西能保存下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否则就真的要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幸好，平时他们家过日子的时候，东西都收拾得很齐整。 此时只要把藤条筐从马车中取出来，背上就能走。 林雪竹权衡了一番，优先选择了衣物和生活用品。 这些东西若是没了，后续要补充比较麻烦。 至于食物，即便全丢了，大不了就是重新找。 第204章 分配好之后，林家每个人都带上了两个藤条筐。 步行上山的人先走一步，追赶大部队。 负责拉车的人跟在后面，靠左侧山壁前进，随时留意马车的行动路线。 陆默掏出哨子，吹了几个舒缓的音符。 听了他的哨声，原本有些不安的马匹稍稍镇定了些，能够在人的牵引下，慢慢往前走。 林雪竹时不时扭头确认一下身后的人和马，见他们状态还算平稳，这才稍稍放心。 “大家多喝点水，不着急往前赶。落下的路程，等到了好走的地方我们再追。”林雪竹抬高声音喊道。 她本以为，这么难走的山路，再加上负重，家里的女人们一定坚持不住。 没想到，就连身体最弱的林佳瑗，也只是哼哧了几声，丝毫没有体力不支的迹象。 这一个个的身体素质，是打算上战场吗？ 林雪竹在心中暗笑。 “夫人，你给的水，成效甚为显著。” 冷不丁的，身旁的元修幽幽地说。 林雪竹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也不打算瞒。 只憨憨笑着，说道：“夫君，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既然打定主意不去探究她的秘密，又何苦非在这种时候为难她？ 元修笑而不语。 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想逗逗她。 看她一脸无奈的样子，他就有种无法抑制的开心。 林雪竹走着走着，突然又问：“夫君，你既然知道我身上有那么多说不通的事情，是怎么克制住自己不好奇的？” 元修沉默片刻，反问：“你当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察觉出了不寻常？” 林雪竹虎躯一震，立刻警惕地扫了一眼其他人，小声道：“夫君是说……” 元修轻笑道：“我猜，大家从不对你质疑，都是为了保护你。” 听了这话，林雪竹瞬间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上一世，她空间的秘密就是被家里人泄露出去的。 一开始，她只告诉了父母，想着父母既然是至亲，肯定不会害她。 但她没想到，父母也有至亲，至亲还有至亲，而这些人的至亲对她来说，并不是至亲。 所以，这个在至亲中流传的消息，就成为了她一生悲剧的开始。 因此这一世，即便她不得已需要使用空间的功能，她也打定主意，咬死了不会透露空间的存在。 只要她不说，就没有人能够想到，她那虚无缥缈的意识中，竟然能储存货真价实的东西。 然而她没想到，家里人竟如此有默契的，为了保护她，而选择了闭口不谈。 林雪竹沉默了，一股暖流在她心间缓缓流淌。 见她不吭声，元修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轻声说道：“这个秘密，你可以永远不对我说。只要是能保护你的事，我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夫君……”林雪竹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盈盈的水光。 元修捏了捏她的小手，笑而不语。 就在林雪竹觉得，自己被爱包围着，很幸福的时候，前方人群中突然发生了一阵骚动。 林雪竹看过去，就见林佳瑗被什么拖拽着，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正猝不及防地向后仰倒。 而她身后，只有林成尧和蒋琪霜夫妇。 林成尧背着藤条筐，手里牵着林宇轩，一时之间无法腾出手来。 唯有蒋琪霜，奋力想要拉住林佳瑗。 可林佳瑗并不是孤身一人，她身旁还坠着个梅双。 两个人从上方冲下来，根本不是蒋琪霜一个人能拉得住的。 第169章 道德绑架拼的就是先下手为强 不过一瞬之间，林雪竹放开扶着元修的手，一把托住了正往下滑的蒋琪霜和林佳瑗。 巨大的冲力让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但她仍是勉强稳住了身形。 就在这时，坠在林佳瑗身侧的梅双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向了林雪竹。 林雪竹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向后倒去。 而她的背后，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雪竹！”蒋琪霜和林佳瑗同时惊叫出声。 她们伸出手去捞林雪竹，却捞了个空。 林雪竹的身体，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迅速闪到林雪竹身侧。 长臂一捞，搂住了林雪竹纤细的腰身。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钳住了梅双的胳膊，一扭一送，直接将梅双推下了山崖。 梅双的尖叫声刺破天际。 然而，不过瞬息之间，崖下就传来了一个沉闷的声响。 接着，一切归于寂静。 “姐姐！”梅韵惊叫着从队伍中冲出来，趴在崖边往下张望。 下方幽暗阴沉，只一片刺目的血迹，看起来分外触目惊心。 “姐姐！”梅韵撕心裂肺地再次出声。 林雪竹则在元修的保护下，迅速闪身去了山路的内侧。 “夫君，你的腿……”林雪竹看着元修在没有任何辅助的条件下，仍稳稳地站立着，不由得有些吃惊。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元修伤得那样重，两条腿几乎要废掉。 而这才不过一个半月，他的腿便恢复如初了？ 这宛如医学奇迹般的状况，成功震惊了林成尧。 他将林宇轩交到蒋琪霜怀里，并把媳妇和妹妹拉到靠近山壁的一侧，便马上弓身检查起元修的伤势来。 第205章 林家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让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林雪竹没事。 大惊之下，众人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又被元修的腿吸引了注意力。 也许是大家太过于惊喜和庆幸，林雪竹和元修被迫接受了所有人的问候，都有些麻了。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响起一声尖叫。 “你们这些杀人犯，还我姐姐！” 一直警醒的陆默，一个箭步迎向对着众人猛冲过来的梅韵，将她双手反剪，牢牢按住。 “杀人犯，你们杀了我姐姐，你们赔她的命！” 梅韵一边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吼。 林雪竹和元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眸中没有丝毫怜悯。 “怎么回事？”闻声而来的刘奎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梅韵立刻像是看到了大救星，扯着嗓子喊起来，“官爷，你要为我和姐姐申冤啊，这些人，他们把我姐姐推下山崖，他们是杀人犯！” 刘奎眉头紧皱，俯身向山崖下看去。 他目光所及，并没有找到梅双的身影，只看见一片血迹。 估摸着，人是摔去更深的地方了。 刘奎收回视线，有些头大地望向林雪竹。 “林娘子，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林雪竹一脸无辜，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说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总之我看见的，就是梅双脚滑，去抓我姑姑。我姑姑没站稳，滑下来又被我婶婶抓住。但我婶婶一个人抓不住两个人，所以我就上去帮了一把。结果梅双还是脚滑，又冲我扑过来。我夫君又来救我，把我抓住了，但没抓住梅双，所以她就摔下去了。” 这一番你抓我，我抓她，他抓她，他没抓住她的叙述，成功把刘奎听迷糊了。 虽然迷糊，但他还是精确地提炼到了重点。 就是梅双的死，跟林家人没有关系，一切都源于她自己脚滑。 这结果，刘奎毫不意外。 林娘子的常规操作了。 他说不上自己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甚至觉得自己信与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娘子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一股无力感瞬间袭上刘奎心头。 然而，梅韵却是不服的。 她争辩道：“她说谎，我姐姐不是自己脚滑掉下去的，是被他们推下去的。我亲眼看见，他们推了我姐姐！” “是这样吗？”刘奎望向林雪竹，目光中已不报希望了。 林雪竹却饶有兴味地望向梅韵，“你既然什么都看见了，为什么不拉住你姐姐？如果你能及时拉住她，她也不会掉下来，更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你这个妹妹是怎么当的？” 她这角度清奇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还能这么说？ 真是开了眼了。 林雪竹表示，道德绑架这种事，拼的就是一个先下手为强。 这招数女主用得，女配为什么用不得？ 梅韵被她怼的，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磕巴了半天，才嗫嚅道：“事发突然，我也没反应过来。” 林雪竹接话道：“你也知道事发突然啊，你都反应不过来的事，凭什么我们就得反应过来？你姐姐突然滑下来，差点没把我们家人都撞下山崖去，我没跟你计较都算我大度，你竟然还敢说我们是杀人犯，你以为就你鼻子底下长嘴了吗？” 她说到后面，气势骤然暴涨，严厉的语调，把梅韵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林雪竹不理她，转向林佳瑗，柔了声音道：“姑姑，你是最初被她拖下来的，你最清楚怎么回事，你来说说看。” 林佳瑗是个老实人，仔细想了想道：“我只顾着往前走，没留意前面怎么回事。但我们林家人都是一起行动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梅双会突然摔到我身上。” 说完，她看向前方的林成章和文秀清。 林成章道：“那梅双姑娘是走在我们夫妻前面的，当时我夫人的鞋子的绑带松了，我便把她拉到一边整理，梅双姑娘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摔下去的。” 林成尧接着道：“我只看见梅双姑娘抓着我妹子往下掉，当时我怀里抱着小轩儿，腾不出手。是我夫人冲上去抓住他们的，可是这两人劲道很大的样子，我夫人也没太抓住。” 说到这，林佳瑗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梅双姑娘力气很大的，是她一直拉着我往后坠。” 林雪竹轻叹一声，对刘奎道：“官爷你看，我家人是想救梅双姑娘的，结果还被她妹妹反咬一口，真是冤枉。” 第170章 人和人之间的弯弯绕绕 “你胡说！”梅韵指着林雪竹，厉声嘶吼，“你们家人才没想救我姐姐，你们拉住的都是自家人，没人拉我姐姐！” “是吗？”林雪竹饶有兴味地望着她，反问：“既然我家人都没碰到她，那她掉下悬崖，也跟我们没关系喽？” 梅韵愣住了，她发现，自己似乎掉进了林雪竹设置的陷阱。 一时间，她的脑子里混乱一片，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能把姐姐的死栽到林雪竹头上。 “是你推了我姐姐，我亲眼看到的。” 事到如今，梅韵算是骑虎难下。 姐姐已经死了，她若再扳不倒林雪竹，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血亏！ 第206章 因此，就算是强词夺理，她也要死死地赖住林雪竹。 “不可能，当时大侄女一手抓着我，一手抓着小姑子，她根本没有能力去推梅双。”蒋琪霜反驳道。 刘奎听到这里，也觉得林雪竹不太可能推梅双掉悬崖。 别的不说，林雪竹对自家人，那是实打实的好。 她绝不可能在两个家人身陷险境的时候，优先选择去害别人。 他的目光，下意识移到了元修身上。 若说这些人里，唯一有机会又有本事推梅双下去的人，唯有元修。 可不知为何，梅韵却自始至终不肯指认他。 刘奎心中疑惑，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而是对其他人道：“还有谁看见了事情的经过？” 无人应声。 道路险峻，所有人都在低头看路，谁也不会主动去留意其他人。 除了被梅双波及到的人，真的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刘奎心中有了判断，对梅韵道：“本官认为，你姐姐是失足掉下山崖的，还望你节哀顺变，不要再攀咬他人。” 梅韵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刘奎，“官爷，我姐姐就白死了吗？” 刘奎有些不耐烦，沉声道：“本官出于善意，提醒你赶路的时候务必小心脚下，别像你姐姐一样掉下山崖。” 这话，是他对梅韵最后的告诫。 然而在梅韵听来，却颇有威胁的意味。 她简直不可相信，作为官差，竟然会袒护犯人。 “官爷，你要为我姐姐做主啊！”梅韵还想胡搅蛮缠。 刘奎却没心思搭理她。 山路本就难行，这下子又耽搁了行程。 虽然这样想不太尊重死者，但他真的很庆幸，出事的不是他的犯人。 “上路。”刘奎嘴里冷冷蹦出两个字。 “爹娘，你们先走。”林雪竹对林成章使了个眼色。 林成章会意，招呼着林成尧夫妇并林佳瑗、陆氏和林雪依先行一步。 马嬷嬷带着顾贞娘和翠儿，也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这些人在前面走，便阻挡了其他人向后看的视线。 林雪竹瞄了陆默一眼。 陆默立刻明白过来，三下五除二，将梅韵捆了，扔进马车里。 梅韵本来想呼救，奈何陆默动作太快，已经堵住了她的嘴。 意识到自己只能任人宰割的一刹那，她的心绝望到了极点。 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谁让她惹了不该惹的人！ “把人看好了。”林雪竹低低嘱咐陆默。 陆默自然明白。 像这种胆大包天的狂徒，自是要严加看管的。 否则，若是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伤及自家人，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林雪竹自是信任陆默的。 她理了理衣服，扶着元修继续往前走。 一边走，她一边问：“夫君，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 明明刚才走路的时候，他还用一只手拄着竹竿，做出生活只能半自理的模样。 结果眨眼之间，他就扔掉竹竿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听她这么问，元修重新操起了竹竿，再次一瘸一拐地走了起来。 林雪竹就无语。 这都暴露了，还能继续装呢？ 就听元修道：“想让我一辈子站不起来的人，定是不愿看我这么快就康复了。我这条腿，终是要落下残疾才好。” 林雪竹明白他说的意思。 只是，他刚才为了救她，刻意维持的伪装便破功了。 若是无人在意还好，若被有心人看见了，传扬出去，肯定会惹来麻烦。 想到这里，林雪竹的眸色暗了暗。 梅韵这个人，是肯定不能留了。 傍晚时分，队伍终于通过了危险的山路，在山顶一块平坦的地方扎营。 各小分队燃起了篝火，准备烹煮食物。 这座山表面大多由岩石组成，偶尔能遇见石缝里长出几棵树，能采食的资源很少。 因此，大部分人吃的都是存粮。 林家人也不例外，只是他们的存粮丰富些罢了。 “表嫂，我看这附近似乎有羚羊，要不要我出去找找？”陆默问道。 林雪竹摇头，“这山路不好走，除非羚羊自己送上门，不然没必要冒险。”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件事需要你去做，咱们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盘问盘问梅韵。” 陆默环顾四周，指了指远处一个山坳。 林雪竹看过去，微微点头。 地方虽然不够理想，但已经算是保密性最好的所在了。 “把人带过去。”林雪竹道。 陆默没吭声，牵过自家的马车，挡住通往山坳的路。 他交代了严大几句，严大便带着胡家三兄弟，去马车附近守着。 陆默在马车的掩护下，将梅韵拎了出来，奔着山坳就去了。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一眼，道：“夫君，咱们都过去听听？” “好。”元修撑起竹竿，一瘸一拐地往山坳走去。 “侄女婿，你……”林成尧见元修又瘸了，十分不能理解。 林雪竹回过头，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林成尧似懂非懂，有些不解地望了一眼蒋琪霜。 还是林成章经验老道，将弟弟拉到一边，耳语了一番。 第207章 林成尧这才恍然大悟，暗自责怪自己，差点惹了大麻烦。 看来，这人和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他还得多听多学多体会。 林成尧暗暗自责。 林雪竹却扶着元修，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缓缓走到了山坳里。 被不知就里的人看见，还以为小两口找个没人的地方亲昵去了，谁也没把他们的这个举动当回事。 第171章 卧龙配凤雏 梅韵被五花大绑着扔进了山坳里。 想要呼救，嘴却被堵得死死的。 别说发出声音了，嗓子稍微动一动，就有种作呕的感觉。 没办法，梅韵只好干等着，且看看林雪竹想干什么。 等了一会，就见林雪竹扶着元修，慢悠悠地往这边来了。 梅韵立时奋力地挣扎起来。 因为太用力，她的脸憋得通红，眼睛里也浮现出血丝。 林雪竹和元修在她面前站定。 林雪竹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姐姐已经死了，难不成你也想白白送命？” 一句话，直击梅韵心中的痛点。 她当然不想送命，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完成任务之后，回去过好日子的。 梅韵稍微消停了些。 林雪竹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大石头，对元修道：“夫君去那边坐吧。” “好。”元修依言，去石头边坐下了。 林雪竹对陆默使了个眼色。 陆默将梅韵嘴里的破布抽了出来。 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梅韵的口腔，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林雪竹不等她缓过劲来，便问：“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兖王？庆王？封平侯？还是……皇后？” 她不紧不慢的，报上了一个个名号。 并观察到，在她说到庆王的时候，梅韵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林雪竹回头，与元修对视了一眼。 各自心照不宣。 梅韵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道：“你说的这些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平头百姓，又哪里认识那么多大人物去？” 林雪竹知道她不会轻易承认，也不着急。 只道：“是庆王吧？他派你们来，有什么目的？” 梅韵的心中咯噔一下。 此刻，她无比想念梅双。 如果梅双还在，应该能想到说辞为自己开脱， 至少，可以为她分担一些压力。 而现在，梅双死了，这所有的一切，只能由她自己承担。 她害怕，无助，惶恐。 她该怎么办？ 梅韵想不出对策，只能咬紧牙关不吭声。 林雪竹冲陆默挥挥手，轻飘飘道：“把她嘴堵死，别让她出声，用刑。” “是！”陆默应着，握紧破布条，就要往梅韵嘴里塞。 梅韵吓得浑身都在颤抖，嘴里无意义地重复，“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把我怎么样？” 林雪竹慢悠悠地问：“陆默啊，你们在军队里，都有什么样的刑法啊？” 陆默一边把梅韵的嘴堵上，一边回答：“军队里没什么花样，犯了军规，轻则军棍伺候，重则斩首。” “是吗？”林雪竹嘴上虽然发问，但表情却是不怎么意外的样子。 顿了顿，又道：“我看大理寺有个酷刑挺好玩的，就是将纸用水打湿，贴在犯人的脸上。犯人若是不肯招供，就一层一层往上贴。初时，犯人还能勉强呼吸，随着纸越贴越厚，犯人的呼吸会越来越困难，直到最后，窒息而死。” 她每说一句话，梅韵的呼吸就会越急促，仿佛脸上已经被贴了纸一般。 等林雪竹说完，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发了疯似的摇头。 同时，她用舌头使劲顶着嘴里的破布，想把破布吐出来。 她要说话，她要招供，只要留她一条命，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林雪竹却对她的反应视而不见，只对陆默说：“咱家有纸，你再去打盆水来。” “呜呜呜呜呜。”梅韵挣扎的力度加剧了。 终于，在她不要命的挣扎下，她嘴里的破布终于被吐了出来。 她弓着腰，低着头，嘴里一阵阵地干呕着。 “哎呦，她竟然还跟我们耍心眼。”林雪竹颇为意外地说：“陆默啊，她这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我错了我错了。”梅韵干呕的感觉还没消散，就迫不及待地承认起错误来。 她又呕了几声，便忙不迭道：“你想问什么我都说，别杀我。” “那你说吧。”林雪竹冷了脸。 梅韵咽了下口水，加快了语速，“是庆王让我和姐姐来的，他说我们姐妹长得和元公子的娘亲有些相似，凭着这个，就可以接近元公子。” 她刚说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元修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吓得她立马噤声。 此时，元修的拳头都硬了。 他那可怜的，既没有心机，又没有强大的娘家作为倚仗的母亲，被后宫那个吃人的地方折磨得还不够惨吗？ 人都死了，竟还有人想要利用她，做这些肮脏可耻的事情！ 林雪竹察觉到气氛不对，扭头看了元修一眼。 见他眸色暗沉，就知道他此刻心情一定十分不爽。 林雪竹的心情也不爽。 她好不容易，把元修从黑化的边缘拉回来。 没让他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第208章 可偏有人，就像嫌自己命长似的，非要把元修往黑化的路上逼。 逼疯男主到底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啊？ 知不知道将来他们都得给男主送菜啊？ 真是不识好歹！ 林雪竹心烦之下，看梅韵就更不爽了。 她沉下脸色，冷冷问道：“怎么不说了？” 梅韵浑身一个激灵。 她震惊地发现，虽然元修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是挺吓人的。 但林雪竹若是严肃起来，也不比她夫君平易近人多少。 “我说，我这就说。”梅韵继续道：“庆王跟我和姐姐说，元公子偷了他很重要的东西，让我们务必要打听出东西的下落。只要我们做好这件事，他就娶我们做偏房，以后在家中的地位，只比当家主母低一些。生了儿子以后，也可让我们的牌位入宗庙。” 林雪竹听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许诺活人的荣华富贵她能理解，死后入宗庙这种事，也能用来画饼？ 还生了儿子才能入宗庙，呵呵哒。 画饼都不能画点实质性的。 “那你们打算怎么从我夫君嘴里套话呢？”比起庆王画的饼，林雪竹对这两姐妹的打算更感兴趣。 以她的看法，这两姐妹着实是卧龙配凤雏。 假装被土匪掳到流放队伍里的出场方式，就是她们整个行动最高光的时刻了。 再往后，她们的表现的确是乏善可陈。 要是庆王在旁边，怕是会被她们气死。 第172章 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梅韵听见林雪竹问她们姐妹俩的打算，心中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这话该怎么说呢？ 说不好的话，会不会罪加一等，直接给她用刑？ 梅韵觉得自己把握不好分寸，下意识就闭了嘴。 然而，对上林雪竹的眼神时，她又觉得，闭嘴不是个好办法。 “其，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梅韵瞄了一眼林雪竹，小心翼翼地说：“庆王告诉我们，元公子与夫人的关系不好，凭我姐妹二人的姿色，只要能让元公子臣服，再慢慢套话即可。更何况，元公子腿上有伤，必不会事必躬亲，在外面一定有为他办事的人，那么他们就不可能不联络。我们只要能留在元公子身边，必然会发现些蛛丝马迹。” “结果呢？”林雪竹饶有兴味地问。 说起这个，梅韵就怨气满满。 “结果，我们发现事实并不如庆王所说的那样。元公子和夫人感情很好，外人根本没机会插进去。我和姐姐想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听了那林姑娘的话，说你和周公子有染。当时，我们都以为元公子信了，但事实貌似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 梅韵话没说完，就见林雪竹脸色变了。 林雪竹问：“林雪兰说，我和周申义有染？” 梅韵用力点头。 对的对的，这都是那林雪兰说的，跟她们姐妹可没有关系。 林雪竹都听笑了。 这是什么贼喊捉贼的剧情？ 那林雪兰是疯了吗？ 林雪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 扭头望向元修道：“这俩货还去你面前挑拨了？” 元修淡定点头。 林雪竹越想越气。 亏她觉得自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猫腻都瞒不过她。 原来，只要别人有心，还是能找到机会挖她墙角的。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林雪竹质问元修。 元修淡定道：“这么污秽的言语，何苦脏了夫人的耳朵？既非事实，何必当真？” 林雪竹无语。 他倒是不当真，但也不问问她，想不想跟周申义那种纸片人传绯闻！ 想到周申义苍白脸上的一双三白眼，她心里是真膈应。 “然后呢？”她没好气地对梅韵吼了一声。 梅韵吓得浑身一哆嗦，吭哧了半天，才说道：“姐姐看挑拨不成，就打算把你解决掉，再去接近元公子。” 说到这里，她畏惧地盯了林雪竹一眼，想看看对方有什么反应。 但林雪竹却十分淡定，比刚才听说自己跟周申义有染淡定多了。 梅韵觉得稀奇，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能继续小心翼翼道：“姐姐本打算在你出去找食物的时候，悄悄将你解决掉。可一连几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昨晚，庆王的人联系了我们。听那人的语气，似乎庆王那又出事了。庆王气急败坏，催促我们快些行动，所以……” “所以你们姐妹俩慌不择路，发现山路危险，就打算当众对我下手？”林雪竹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素质，简直干啥啥不行嘛。 梅韵不得已，只能承认道：“完不成庆王的任务，我们姐妹俩一样要死。庆王说了，再给我们五天时间，如果还是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就把我们送进花楼，千人骑万人踏。” 听到这里，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一眼，各自了然。 庆王要追查国库的下落，还约了谢云开在凤阳城见面。 可没等见到面，春风楼就被人端了。 因此庆王更加气急败坏，立刻派人给梅氏姐妹传信，让她们加快进度。 梅氏姐妹见时间紧迫，只能报着侥幸心理铤而走险。 哈哈，看来庆王是真的很生气。 林雪竹想了想，又对梅韵道：“刚才你交代的这些，基本在我的预料之中。你要想活命，得交代些我不知道的事。否则，梅双是什么下场，你只会比她凄惨一百倍。” 第209章 其实用不着她恐吓，梅韵此刻已是胆战心惊。 林雪竹也不着急，默默走到元修旁边，也在大石头上坐下了。 梅韵用了好一会，才将脑袋里混乱的思绪压下。 她开口道：“如果我把庆王的底细都告诉你，你是否能保障我的安全？” 林雪竹笑了笑，反问：“你想让我怎么保障你的安全？” 梅韵顿时无言以对。 诚然，林雪竹和元修能耐再大，也就是两个流放的犯人。 自保尚且不易，又如何能保护别人？ 倒是庆王，眼线遍布天下。 他要想抓谁，谁便是在劫难逃。 梅韵想到这里，顿时后悔了。 她不应该背叛庆王的，现在她死定了。 林雪竹等她思想斗争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开口，“你已经说了很多，就算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庆王不会因为你少说了几句，就待你如初。所以，我劝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毕竟，我们没有非杀你的必要。只要我们不供出你，庆王也不会知道，是你背叛了他。” 梅韵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瞒天过海，似乎是她能活下来的唯一办法了。 “你当真不会告诉庆王？”梅韵不放心地问。 林雪竹望了望天，反问：“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梅韵听了这话，顿感绝望。 果然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以她目前的状况，若是不说，当即就会死。 说了，或许侥幸能活下来。 至少，也能多活几天的吧。 想到这里，她咬咬牙，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是我姐姐无意中偷听到的。姐姐说，不可让庆王知道，我们听见了这件事。否则，庆王一定会杀了我们。” 林雪竹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来了兴致。 但她并不着急询问。 在这种关键时刻，梅韵的心理正值最脆弱摇摆的当口。 她若逼得紧了，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于是，她淡淡地瞥着梅韵。 一副她倒要瞧瞧，这人能说出什么来的神情。 梅韵见她不以为意，心中便有些紧张。 万一自己说出来的事情，不足以打动他们，换不回自己的一条命怎么办？ 这么想着，梅韵的心里更着急了。 她忙不迭地说：“封平侯在恒裕长公主的封地上，发现了一处金矿。他并没有上报朝廷，而是打算私自开采，庆王也知道这件事。” 第173章 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林雪竹听了梅韵的话，眼睛都亮了。 隐藏剧情这不就来了吗！ 她之前看书的时候，只知道庆王和周家勾结，靠着周家的产业，谋取了不少不义之财。 万万没想到，这货胆大包天，竟敢和封平侯一起私采金矿！ 要知道，无论从古到今，金矿这种东西，都是属于国家的。 私人想要开采，那可真是嫌命长。 梅韵说完这个消息，不安地盯着林雪竹和元修。 她此刻非常想知道，这个消息有没有价值，够不够换她一条命？ “你还知道什么？”林雪竹对上梅韵的目光，觉得还能诈一诈她。 梅韵想了半天，又说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林雪竹看得出来，她不过是庆王手下最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 若她没有与元修母妃相似的容貌，她的存在将毫无意义。 对于庆王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她知之甚少。 如果梅双还活着，说不定能挖出更多的事来。 而这个梅韵，明显就是个傻白甜。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了一致的结论。 林雪竹略一思忖，问道：“庆王派来和你接头的人，将在五日后到达是不是？” “按照他上次跟我说的，应该是这样。”梅韵回答。 “好，等他来了，你就跟他说，你已经成功接近我夫君，正在想办法套话。”林雪竹道。 梅韵明白，这是自己的保命法宝。 然而，以庆王的心急程度，这么说怕是无法让他满意。 梅韵不放心地问：“如果他问我，元公子是否与什么人有勾结，我怎么回答？” “你就与他实话实说，我与夫人之前曾经悄悄脱离队伍，去过凤阳城。”元修说道。 梅韵瞪大了眼睛。 以她的脑子，完全想不明白，元修为何要让她这么说。 那懵逼的模样，是个傻白甜无疑了。 元修见她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又补充道：“如果那人问你，我为什么要去凤阳城，你便告诉他，我貌似是要去见什么人，具体是谁，你还没打听出来。” 梅韵想了想，觉得这样说甚是妥当。 既给了庆王一些线索，安抚了他的情绪，又给自己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林雪竹暗自发笑。 元修的脑子转的倒是快，这种模棱两可的信息传到庆王耳朵里，难免不会让他浮想联翩。 她和元修之前去凤阳城的时候，得知谢云开会在第二天抵达。 而庆王与谢云开见面的日子，则要再等三天。 当然，这三天是谢云开留给自己寻欢作乐的。 而元修利用这个时间差，让梅韵传消息给庆王，很容易会让庆王怀疑，谢云开提前去凤阳城，是去见元修的。 第210章 虽然，短时间内还不至于动摇庆王和封平侯的合作关系。 但只要怀疑的种子种下了，生根发芽那是迟早的事。 元修这一部署，主打的就是一个攻心。 攻庆王那疑心重重的心。 林雪竹神色郑重，对梅韵道：“只要你安分守己，乖乖跟着流放队伍，我们就能保证你的安全。但你若要耍花样，我劝你还是先想想，梅双是个什么下场。”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梅韵虽然是个傻白甜，但涉及到自己生死存亡的问题，她还是懂得权衡利弊的。 听了林雪竹的话，她如蒙大赦般长出一口气，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 林雪竹看了一眼陆默，说道：“把她悄悄塞回流放队伍吧。” 陆默会意，伸手拎起绑着梅韵的绳子，脚步飞快地往自家马车所在的地方飞奔而去。 到达马车附近时，他看见严大带着胡家三兄弟，正围着马车做活计。 无论从表面上看，还是从实际来说，他们都真的在干活。 但同时，他们也在警惕着周围的情况，防止有人误闯山坳。 “问完了？”见陆默回来，严大语气寻常地问了一句，就像在跟陆默打招呼一样。 陆默点点头，低声道：“谢了。” 便借着马车的掩护，给梅韵松了绑。 “见了别人，知道怎么说吗？”陆默问梅韵。 梅韵脑子转的慢，还没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陆默沉了语气，暗含警告地说：“别人要问，你就说林娘子怕你想不开惹出事端，将你绑在马车里带过来的。” 梅韵这才反应过来，又是一个连连答应，“我知道了。” 反正，林雪竹和元修的目的她想不明白，也不愿意费那个脑筋。 他们让她怎么说，她就怎么说好了。 梅韵活动着被绑麻了的四肢，去找林雪兰和周申义了。 两人一见她，神色便不一样了。 林雪兰率先发挥圣母风范，关心道：“梅韵，你没事吧？” 梅韵摇摇头，并不敢多说什么。 周申义则是上下打量着梅韵，语带嘲讽道：“你们姐妹俩还真是胆大包天，我带了十几个打手，都没能弄死那娘们，就凭你们俩，也想杀她？” 梅韵听了这话，顿觉自己错过了十分重要的信息，忙问：“什么打手，什么时候的事？” 林雪兰便把事情的经过和她说了。 梅韵听完，简直悔不当初。 早知道林雪竹这么不好对付，她和姐姐就不会贸然下手了。 想到这里，她再看周申义的眼神，便充满了怨怼。 “周公子既有这样的经历，为何不提前与我姐妹二人知会一声？如果周公子肯多说几句话，我姐姐就不会死了。” 难为她姐妹二人天天编筐，供着这奇丑无比的狗男人吃饭，结果竟落得如此下场！ 周申义脸色阴沉，三白眼一翻，反问：“你姐妹二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你！”梅韵气得脸都红了。 林雪兰见两人似乎要吵起来，连忙在中间调和。 她说道：“梅韵你别激动，你们姐妹俩的打算，事先又未与我和周公子商量，我们根本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又如何能想起提醒你们？” 说完，她又转向周申义道：“周公子，咱们势单力薄，多一个人，才能多一份力量。请你不要再说，别人的死活与你无关，这种让人寒心的话了。” 第174章 不是他一个小小官差能惹得起的 林雪兰居中调节的话，并没有让周申义和梅韵满意。 周申义对她怒目而视道：“你胆子肥了，还敢做我的主？” 被他这么一吼，林雪兰和梅韵齐齐不敢吭声了。 周申义虽然不满林雪兰话多，但想起梅双一死，编筐的就少了一个人。 那就意味着，他每天要少吃两个馍馍。 于是，他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人，每人每天编十五个筐，编不完不许睡觉！” “什么？”梅韵惊呼出声。 每天十个筐，她都要编到半夜了。 十五个，她岂不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周公子，你强人所难也要有个限度。真把我和林姑娘逼死了，你自己能独活吗？”梅韵忿忿不平地说。 周申义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不屑反问：“难道你不是活一天算一天，还能考虑那么久远的事？” 梅韵无言以对。 她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是有银子的。 之前不方便拿出来，是怕暴露身份。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的身份已经暴露，没必要继续装下去。 于是，她心里突然有了底气。 “周公子，从今天开始，我不与你和林姑娘同行了。”梅韵说道。 林雪兰和周申义都很诧异。 尤其是林雪兰，少了个患难姐妹，她怕自己的日子会更难过。 梅双死了，她和梅韵每天要编十五个筐。 如果梅韵也不在了，那她岂不是一天要编三十个筐？ 反正，周申义是不会怜惜她的。 这狗男人为了自己吃饱饭，恨不得把她压榨死。 于是，林雪兰连忙劝阻道：“梅韵妹妹，你可要三思而行啊。如今你姐姐不在了，别人又不接纳你，这流放路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你自己一个人终究是不行的。” 第211章 梅韵听了这话，只想冷笑。 自己一个人不行，就找个人来奴役自己吗？ 她一天编十个筐，吃饭的时候却只能吃一个馍馍。 还不如她自己编筐去和林雪竹换馍馍呢，这样她至少能吃两个。 然而，她也不想把话说绝了，以免激怒周申义。 于是道：“我姐姐死了，只剩我一个人，还有什么可怕的？之前我和姐姐欠二位的人情，这些天已经用编筐还了。将来若有机会，再与二位叙旧吧。” 说完，她不等林雪兰继续挽留，转身换了个地方，独自坐下了。 周申义阴鸷地盯了她一眼，对林雪兰道：“今天的筐编完了吗？” 林雪兰现在一听见这话，就忍不住浑身直哆嗦，简直如同噩梦一般。 “快了快了。”她连忙拾起藤条，用最快的速度编了起来。 梅韵也装模作样地编了五个筐，然后拿着去找林雪竹换了一个馍馍。 吃完馍馍，她找了棵大树，背靠着闭上了眼睛。 她不敢真的睡着，只先闭目养神。 一直等到周申义和林雪兰都睡了，她才悄悄爬起来，找官差买了点吃的。 等她走了，刘奎才问那个接待她的官差道：“她来干嘛？” “买吃的。”那官差如实回答。 “她哪来的钱？”刘奎不解。 官差和他同款不解，说道：“她没说，不过她给了五钱银子，说是存着，按天来拿吃食。” 刘奎眉头微皱，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不怪这姐妹俩一出现，林娘子就怀疑她们的身份。 现在看来，这怀疑果然是有道理的。 两个村里的丫头，被马匪劫了，身上会带银子吗？ 按常理推断，应该是不会的。 退一步讲，就算她们家是富户，连闺女都随身带着银子，难道马匪劫人不搜身的吗？ 这种可能性很小。 再退一步讲，就算马匪真的忘了搜身，她们之前为什么不拿银子出来，而是要装出一副无法生存的样子，非得融入流放队伍中？ 无论怎么想，这姐妹俩的行为都很怪异。 再联系到之前的蛛丝马迹，刘奎几乎可以断定，这姐妹俩别有所图。 可是，她们能图流放犯人什么呢？ 刘奎几乎立刻就想起了元修。 整个队伍里，能让人有所图的，唯有元修一人。 既如此，他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元修身份敏感，手段凶残，怎么看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官差能惹得起的。 刘奎的心思百转千回。 而此时，和他一样百转千回的，还有一个人。 那人就是林成尧。 林家其他人吃完了饭，做完了手中的活计，都回到各自的马车里休息去了。 林成尧叫住林雪竹，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垂着头道：“大侄女，今天我这个做叔叔的，差点给你们惹麻烦了。” 林雪竹有些发懵，下意识问：“惹什么麻烦？” 她以为林成尧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 结果，林成尧只是情绪低落地说：“我差点把侄女婿的腿已经痊愈的事抖落出来。” 林雪竹恍然大悟，失笑道：“没事啊，你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嘛。再说，就算你说出口了，我也能想办法圆回去的。” “怎么圆？”林成尧瞪大了眼睛，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 林雪竹略想了想，随便说了个答案，“大不了让他摔一跤，又把腿给摔坏呗。寻个由头演戏给别人看，那还不简单？” 林成尧听了这话，觉得更自卑了。 大侄女随随便便就能想出来的办法，他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那么大吗？ 这林家，若是没有大侄女，肯定不会有现在的日子。 可若是没有他，怕是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吧。 想到这里，林成尧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林雪竹觉得，她这个叔叔，今天格外多愁善感，似乎是心理问题。 这顿时引起了她的注意。 毕竟，自家有药材，还有她空间里的御制补药，甚至有灵泉水。 普通的伤病，靠这些都能救治。 但心理问题就不一样了，不好好疏导的话，小问题会变成大问题。 林雪竹打算，今天要一次性的，把林成尧的心理问题给解决了。 于是，她往篝火里扔了根木柴，道：“说说吧，困扰我善良又可靠的叔叔的，到底是什么事？” 第175章 大侄女她，真的不是魔鬼吗？ 林雪竹轻松而幽默的语气，先把林成尧给逗乐了。 刚刚心头萦绕的阴霾，此刻似乎散去了些。 他想了想，说出了这一天他心中的感悟。 林雪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听完，然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大侄女……”林成尧挠了挠头，有些羞赧地盯着篝火看。 虽然作为长辈，心里有了困惑，选择向小辈倾诉，看起来有些不靠谱。 但他觉得，大侄女这样的小辈，不能算是普通的小辈。 就连流放队伍里比他年纪还大的人，有时候还得找大侄女拿主意呢。 他跟大侄女说说心里话，应该不算丢人。 林雪竹见林成尧垂着头，三十多岁的脸上，竟流露出了孩童般的稚气，便觉得十分好笑。 第212章 她组织了下语言，温和地说：“叔叔，人与人各不相同，大家在一起，讲究的是一个取长补短。任何人，都没有必要把自己修炼得面面俱到。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这个队伍，是不会长久的。” 林成尧没懂，扭过头问：“面面俱到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林雪竹肯定地说：“维系人和人之间关系的，是互相需要。如果每个人都面面俱到，不需要别人，那么自然没有必要呆在一起。” 林成尧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然而，有一点却说不通。 “大侄女，你就是个面面俱到的人啊！”他说。 “真的吗？”林雪竹又笑了，说道：“叔叔，我不会医术啊，如果家里有人生病了，我要怎么办呢？而且我不仅不会医术，连草药都不认识，如果没有叔叔，这一路上我可是要抓瞎。” 林成尧听了这话，欣慰之中，又有些难过。 大侄女不认识草药，他可以教。 而且大侄女很聪明，已经会认很多草药了。 可大侄女的心计，他却是学不来的。 好像他的脑子，天生就少一根筋。 他这样想，嘴里便说了出来。 林雪竹听过之后，差点落下羡慕的泪水。 “叔叔，相信我，如果我可以活得像你这样单纯，我真的不愿意每天和人勾心斗角。”她由衷地说。 别人只知道她心眼多，办法多。 却不知道，她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当然不是天生就比别人聪明，只是经历比别人苦难些罢了。 那些鬼点子，都是用曾经的血和泪换来的啊。 见林成尧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林雪竹认真道：“叔叔，你不必去学任何人，你只要活得像自己就好。而我这种人的存在，就是要让你这种人，能够继续单纯而快乐地活下去。这就是我说的，取长补短。我负责勾心斗角，你负责治病救人，这不好吗？” 林成尧听了这话，眼眶子一下就红了。 大侄女这话，怎么听得他感动之中，又带了莫名的心酸呢？ “大侄女啊，这样你不会太累吗？” 如他这样不通人情世故的队友，会让人很费心吧？ 林雪竹摆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谁不累呢？流放之前，谁不是过着自己好好的日子呢？谁不是突然就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呢？我们互相支持，互为后盾，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呀。” 这话说的，让林成尧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是啊，无妄之灾，让原本好好的日子，变得乱七八糟。 谁不是可怜人呢？ 林雪竹见林成尧情绪低落，换了副开朗的语气道：“叔叔，你知道怎样才能让咱们林家越来越强吗？” 林成尧顿时双眼放光，忙不迭问：“怎样？” 林雪竹回答，“就是每个人，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越做越强，并信任其他人，可以弥补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林成尧仔细品了品这句话，想明白之后，心中便不能更认同了。 诚然，若他想在针织女红方面超越马嬷嬷，那是很难的。 难道他为了补齐这个不足，就要天天苦练针线吗？ 那定然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他练得再好，家里也不缺他这个做针线的人。 与其浪费时间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还不如好好钻研医术，照顾好全家人的身体。 这件事，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 这就是他在整个队伍里的价值啊。 想到这里，林成尧长舒一口气。 道理如此简单，可他却钻了牛角尖。 要不是大侄女点破，这件事还不知道要困扰他多久！ 林雪竹见林成尧的脸色，由阴云密布，转为晴空万里，就知道自己这一番开解起了作用。 她笑着起身，对林成尧道：“叔叔，你的医术可是我们家的最强后盾啊！而且，如果没有你的医术，我也没有资本和刘奎讨价还价，为咱们家争取那么多便利。所以，如果你想偷懒，不精进医术的话，我头一个就不同意。” 说着，她一头扎进马车里，假装在翻找东西，实际从空间的藏书中，找出了十几本医书。 这些藏书，是她搬空了好多权贵家的书房才收集到的。 其中有那么一家，世代在太医院任职，家中医书不少。 她选的那十几本，从书名看起来十分生僻，也许林成尧没有看过。 这些书，她本是不打算拿出来的。 毕竟流放路上，还要逼别人学习，有些太过于不近人情。 但既然林成尧这么清闲，还有工夫胡思乱想，那她就有必要给他安排些事情做了。 嘿嘿…… 林雪竹抱着医书，跳下马车，见林成尧迎面走来，便不管不顾地把书都塞到了他怀里。 “叔叔，这些书，是我上次去建安城的时候，特地为你买的。本来打算再多买一些，等你过生辰的时候，当作礼物送给你。但我刚才一想，学习这种事，赶早不赶晚。所以，我打算现在就送给你。你一定要好好研读，别辜负了大侄女的一片心意。” 说完，她小手一挥，道了句晚安，就爬上马车，自顾自休息去了。 留下林成尧一个人，傻乎乎地捧着一摞沉甸甸的天降奇书，独自在风中凌乱。 第213章 大侄女她，真的不是魔鬼吗？ 第176章 夫人，我也冷 林雪竹送走了林成尧，就见她爹林成章一边挠着后背，一边满脸不爽地走了过来。 林雪竹瞧她老爹的样子，应该是皮痒了。 于是从车窗探出头来问：“爹，你怎么了？” 林成章见了闺女，才稍稍收敛了刺挠的神色。 说道：“闺女，等明天下了山，你那个移动浴房能拿出来用用不？” 说着，又往后背狠抓了几把。 林雪竹暗自好笑，回答道：“移动浴房你想什么时候用都可以，只是我看你这个情况，怕是普通的沐浴解决不了问题。” 林成章到底是个读书人，身上奇痒无比这种事，比较有辱斯文。 结果闺女也没给他留面子，直接戳破了。 搞得林成章羞红了一张老脸。 林雪竹拍了拍老爹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爹你别着急，我帮你想办法。” 说完，她和老爹道了声晚安，就拉上了车帘。 意识进入空间，直奔菜地。 老丝瓜的瓤子晒干了可以当洗碗布。 勉勉强强做个搓澡巾的平替，应该问题不大。 反正她爹皮糙肉厚，应该扛搓。 林雪竹在菜地里翻翻找找，摘了好几筐丝瓜，却没有发现一根老的。 没办法，这就是空间的特点。 会让植物的果实长到最适合入口的程度，便停了下来。 既不会干枯，也不会烂掉。 林雪竹把今天换来的藤条筐都装满了果蔬，然后去了杂物房。 说起奇奇怪怪的东西，那就不得不提兖王了。 林雪竹觉得，可以从他私库里那些收藏品中找找灵感。 于是，她用意念翻找着兖王的“收藏品”。 一阵辣眼睛的感觉过后，她看见了一块表面粗糙，有许多小孔的石头，类似于现代的搓脚石。 就是这个！ 林雪竹激动地对着那块“搓脚石”看了半天。 然后按照这个形象，用意念在空间里搜寻。 只可惜，搜寻了半天，都没发现相似款。 看来她搬空的每一家店铺，都没有卖过这样的东西。 林雪竹不由得有些失望，意识从空间中退了出来。 正要翻身下马车，就见元修挑开车帘坐了进来。 “这么晚了，夫人有何事？”元修见林雪竹匆匆忙忙的样子，有些诧异。 林雪竹立刻盘腿而坐，很郑重地对元修说：“夫君，你有没有用过搓澡的石头？” 元修眉头皱了皱，反问：“为什么要用石头？” “搓泥啊！”林雪竹理所当然地说：“你这出去打仗风吹日晒的，肯定少不了得搓泥吧？” 元修听了这话，看林雪竹的眼神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他这位夫人没事吧？ 搓澡这样私密的事情，是可以随便拿出来说的吗？ 元修干咳两声，提醒道：“夫人，此事不雅，还是不要说了。” 林雪竹抬头望了望车棚，十分不解。 “夫君，你是知道的，我一直致力于提高咱们全家人的生活品质。像搓澡这种事，我认为极其重要，和吃饭一样重要。你，能理解吧？” 元修表示洗澡很重要这点他能理解。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夫人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身上哪有那么多泥需要用石头搓？ 元修再次干咳两声，说道：“夫人说的那种石头叫做浮石，寻常地方是找不到的，只有西域的炎火山上才有。而且，那浮石质地粗糙，富贵人家是不会使用的。” 林雪竹想起兖王的“收藏品”，心道：呵呵，看来你对富贵人家一无所知。 她问：“这浮石从哪里能买到？” 元修回答：“西域往来中原的商队偶尔会带过来，不过销路不好。” “为啥？”林雪竹又问：“脚皮厚的人难道不搓脚吗？” 元修有些想笑，反问：“夫人有没有想过，脚皮厚的都是些什么人？” “劳作的人呗。”林雪竹很自然地回答。 那些天天出入有马车的所谓贵人，自然是很难长出厚脚皮的，除非他们有皮肤病。 元修点头道：“既然夫人知道是劳作的人，他们又为什么要搓脚呢？” 林雪竹想了想这话，骤然反应了过来。 可不是，真正劳作的人，只有嫌脚皮不够厚，不够耐磨的，哪还能主动去搓脚呢！ 想到这里，林雪竹有些失望地说：“我答应我爹，给他找个搓澡的东西，我要食言了吗？” 元修听说浮石是要给林成章的，顿时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他夫人要搓泥。 早说嘛，害得他白白胡思乱想了一番。 见元修的神色逐渐开朗，林雪竹又是一个不解。 就听元修说：“浮石不好找，可若丈人需要个搔杖，我倒是可以给他想想办法。” “搔杖是什么？痒痒挠？”林雪竹头一回听说这个名词，只能自己试着理解一下。 元修却是没听过“痒痒挠”的，闻言也自行理解了一下，觉得他和夫人想的似乎是同一个东西。 于是道：“只要找到合适的树根，按照其本来的形态稍加处理，就可以当作搔杖用了。” 林雪竹想了想，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第214章 既然林成章无法搓澡，那弄个痒痒挠，没事解解刺挠也是好的。 只不过，痒痒挠又叫老头乐，她爹才三十多岁…… 林雪竹的思维再次发散起来。 自动脑补了她爹一边赶路，一边用痒痒挠解刺挠的画面。 然后不由得感叹，什么都脑补只会害了自己。 “睡了睡了，这事我明天交给严大去做吧。” 林雪竹屏蔽了脑补画面，从身后拽了个枕头，迅速卧倒准备睡觉。 一阵小风从车窗吹了进来，带着丝丝凉意。 林雪竹这才意识到，入秋了，随着他们越来越往北，早晚的温差也变大了。 幸好，马嬷嬷等人已经提前做好了薄被。 林雪竹爬起来，将卷在一边的薄被抖开，舒舒服服地钻了进去。 四季之中，她最喜欢春秋微凉的天气了。 正美着呢，突然感觉到，身后的被子被人拉开。 接着，元修也钻了进来。 “嗯？”林雪竹扭头，颇有些不适地看了元修一眼。 元修满脸无辜地望着她，无奈道：“马嬷嬷只给我们准备了一床被，夫人，我也冷。” 第177章 妹妹，救救我 一连几天，山路都不太好走。 资源是有，但不容易采，因此各个小分队都很着急。 眼看着存粮越来越少，谁能不急？ 不过，这些都不影响林雪竹。 这种陡峭的山势，最适合药材生长。 因为前来采药的人少，所以药材的年份会比较长。 这道理林雪竹懂，林成尧懂，周申义也懂。 他显然没忘欠了狗皇帝一颗还春丹的事，打算在这山里好好找些名贵药材。 至于采药危险这种事，他并不在意。 反正有林雪兰在，他犯不着以身涉险。 不过，他打算得虽好，却不知道，人家林雪竹采药根本不用手。 只需用意念在方圆二十米的范围之内搜寻，看见了就直接薅进空间，种入药田。 因此，周申义一连找了好多天，也没什么收获，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 他一生气，林雪兰的日子就难过了。 不仅每天被强迫着编二十个藤条筐，就连官差发给她的馍馍，都要被周申义分走半个。 觉睡不够，饭吃不饱，手还被藤条磨得都是水泡。 水泡磨破了，又起了新的。 反反复复，一双曾经细心保养的手，变得又红又肿又粗糙。 人也面黄肌瘦，无精打采，仿佛行尸走肉般。 这天，周申义在一处山崖边，发现了一株草药。 他当下叫来林雪兰，让她去采。 林雪兰只往山崖下看了一眼，就吓得腿软。 想拒绝，但看见周申义那阴鸷的眼神，又觉得害怕。 无奈，她只好整个人趴在山崖边，奋力伸出手去够那棵草药。 然而，她的手指尖，和草药还有很远的距离。 “往下点。”周申义从后面踢了她一脚。 那一脚很突然，吓得林雪兰浑身一抖，死命抓住山壁，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她的心突突直跳，一种强烈的委屈涌上心头。 她从地上爬起来，迅速往后撤。 等再看不见山崖下的可怕景象，她才敢说话。 “周公子，你本就不是流放队伍中的人，我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分开走吧。” 梅韵离开以后，她反反复复在想一个问题。 为什么？ 她和周申义，本就不是一路人，为什么要一起同行？ 而且，她有手艺，自己可以编筐换馍馍，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养着周申义？ 当下人还能领工钱呢，她什么都没有，就干给人奴役吗？ 这些问题，她考虑了很多天。 终于被她想明白了。 本来，她是打算忍气吞声的，以为等周申义找回周家公子的身份，她就有出头之日了。 可现在看来，别说周申义有没有能耐找回身份，就算有，他待她，也早不是从前那样了。 怪不得娘亲与她说，男人是最靠不住的，得到了就视如敝履，朝三暮四。 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娘亲说得对。 林雪兰不免有些想念家人。 虽然，除了祖母之外，她那对便宜爹娘都是拖后腿的。 但有他们在，至少她不会被人如此欺压。 她不由得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亲爹被周申义毒死。 林雪兰想到这里，猛地记起，自己是有亲人的。 于是，在周申义的眼神变得犀利的时候，她迅速扭头，往林雪竹家的马车跑去。 “妹妹，雪依，救救我，快救救我。” 林雪兰一边跑，一边奋力大喊。 此时，林家人并不在马车里。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依然选择步行。 只是这些天，严大等人赶马车赶出了经验。 有了把握之后，大家便不必背着东西赶路。 东西照旧放在马车里。 元修也在马车里，由陆默照看。 林雪兰一边吼，一边找林雪依。 那疯疯癫癫的样子，饶是马儿都戴了眼罩，也被她搞得有些躁动不安。 陆默见状，连忙把哨子掏出来吹了几声。 这些天，他刻意培养马儿识别他的哨声，已经初有成效。 第215章 此时，在他哨声的安抚之下，马儿渐渐平静了下来。 而走在马车前的林雪依，也听见了来自林雪兰的呼唤。 她本来在跟林雪竹讨论编筐的花样，两人都兴致勃勃的。 被林雪兰一喊，两人齐齐回头。 这一幕，正被林雪兰看在眼里。 她心里这个酸呀。 林雪依分明是自己的妹妹，现在却跟外人亲如一家，反而不把她这个姐姐看在眼里了。 “姐，你怎么了？” 林雪依看见林雪兰也是震惊。 虽然当初，是林雪兰提出和她断绝关系的。 但她心里对这个姐姐还是有感情的。 见姐姐如此憔悴，她也不好受。 “雪依，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我快要被周申义折磨死了。” 林雪兰见林雪依眼中流露着关心，稍感安慰，连忙一把扯住妹妹的衣袖。 林雪依听见周申义的名字，眉头微微一蹙，下意识看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反而还稍稍错开了和她们俩的距离。 林雪依一时摸不清堂姐心中的想法，只好问林雪兰，“姐，究竟怎么了？” 林雪兰声泪俱下的，把周申义让她每天编筐，还把换来的馍馍独吞的事情说了。 本以为，按照林雪依的性格，必是要同情她一番的。 没想到，林雪依听完，只是神色淡淡。 “姐，你若不想与那周申义同行，分开便是。你有能力自谋生路，何苦养着他？”林雪依说道。 林雪兰诧异地看向妹妹，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就完了？她难道不邀请自己和他们同行吗？ 林雪依一脸懵懂，从怀里掏了块牛肉干出来，悄悄塞给林雪兰。 小声说道：“姐，这是堂姐昨天给我的零嘴，我忘了吃，你拿着垫垫肚子吧。等你编完筐，就可以找堂姐换馍馍了。不用养着周申义，你自己一天只要编十个筐，换两个馍馍就够吃了。” 林雪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林雪依说出来的话。 她的亲妹妹，就打算眼睁睁地看着她，辛辛苦苦编筐，换那么两个可怜兮兮的馍馍？ 凭什么他们放着牛肉干这么好的东西，都能忘了吃，她却只能吃打发要饭花子的馍馍？ 林雪兰都要气笑了，一时半刻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林雪依的话才好。 第178章 她的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 林雪兰想了半天，觉得妹妹之所以如此无情，肯定是听林雪竹说了什么。 否则，她那么乖巧可爱又听话的妹妹，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雪兰心中着急，口不择言地对林雪依道：“雪依，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呆着，周申义那么心狠手辣，他会杀了我的，就像他杀了我们的爹一样。” 这话一出，不仅是林雪依，周围听见的人都大惊失色，纷纷将目光投向林雪兰。 “姐姐，你说什么？”林雪依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雪兰想着，反正话说出来了，她一定得达到自己的目的。 于是继续道：“爹不是生病死的，而是被周申义害死的。之前他也威胁过我，说如果我不听话，他就下药毒死我。” 林雪依听见这话，吓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见妹妹不吭声，林雪兰知道她被吓住了。 赶紧说道：“好妹妹，咱们家现在就剩你我二人了。看在姐妹情深的份上，你收留我吧。” 说了半天，终于把她的真正目的说出来了。 林雪竹心中暗笑。 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类。 林雪兰该不会觉得，这家里是她妹妹林雪依做主吧？ 林雪竹沉默不语，静观其变。 就听林雪依道：“姐姐，我没办法收留你，因为我也是被堂姐收留的。如果姐姐害怕那周申义，就尽量离他远些。实在不行，我陪姐姐去找官差，求他们看顾着姐姐一些。” 小丫头这么说话，让林雪竹听了深感欣慰。 作为被嫡出和庶出夹在中间的人，林雪依一直坚守着原则和底线。 虽然林雪兰等人是她的至亲，她也在尽力照顾自家的长辈。 但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家人，而让林雪竹为难。 这就叫拎得清。 林雪兰听了这话，却十分失望。 她当然知道，林雪竹不会收留她。 所以她跟林雪依卖惨，就是想让妹妹帮她去求林雪竹。 她知道，林雪竹喜欢林雪依。 林雪依提出的请求，说不定林雪竹会答应。 可她没想到，妹妹竟是为她说句话都不肯。 林雪兰心中冷笑。 什么姐妹情深，不过是为了自己过好日子，连亲姐都不顾的白眼狼罢了。 然而，她不敢与林雪依翻脸。 因为林雪依背后有林雪竹一家。 只要她能搭上林雪竹，那周申义定然不敢再骚扰她。 林雪兰咬咬牙，继续卖惨道：“周申义是医者，他想害人，谁能防住？妹妹，你是知道的，这队伍里能压得住他的，唯有堂妹一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雪依就是再单纯，也听得出林雪兰的意思。 小丫头顿时有些为难。 一边是对自己很好的堂姐，一边是可怜兮兮的亲姐。 她既不想求堂姐为了她妥协，又不能放着亲姐不管。 第216章 思来想去，小丫头心中有了计较。 “那这样吧，我和姐姐一起走。”林雪依说道：“我陪着姐姐，那周申义就会有所顾忌，不会轻易对姐姐下手。” 林雪兰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林雪依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说道：“以后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自己谋生。” “什么？”林雪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是来求加入的，没想让林雪依跟着她一起独立啊！ 两个姑娘家能怎么谋生？ 那不就相当于等死吗？ 见林雪依一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林雪兰十分鄙夷。 这丫头是傻子吗？ 林雪依全然不知亲姐的想法，决定好了，就打算去和林雪竹谈谈。 见妹妹要走，林雪兰赶紧拖住了她。 “雪依，你不能跟我走。”林雪兰着急地说。 “为什么？”林雪依不解。 林雪兰道：“你跟着堂妹一家，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姐姐都替你高兴，又怎么能让你为了姐姐，去吃苦受累呢？” 林雪依听她这么说，还以为她是关心自己。 便安慰她道：“没事的姐姐，我跟着堂姐，学了很多生存的技能。虽然不会打猎，很难吃上肉，但糊口是没问题的。只要我姐妹二人勤快些，总是能活下去的。” 林雪兰看她一脸天真的样子，气得牙痒痒。 见林雪竹一家都在附近，她连忙把林雪依拉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干脆不卖惨了，实话实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轴，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自己出去谋生！你直接去跟林雪竹说，让她多带我一个不就得了。他们家那么多人，差我一个吗？” 林雪依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还以为，姐姐一个人在外面吃了苦，想起家人的好处，想重拾亲情呢。 却没想到，她竟然是想利用自己，混进堂姐家过好日子！ 林雪依心里感到十分不适。 正色道：“姐姐，你与堂姐过去关系如何，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若你真心悔过，就去跟堂姐承认错误，请求堂姐的原谅，再问问堂姐能不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照顾你一二。” 林雪兰听了这话，下巴差点没惊掉。 反问：“我为什么要跟她承认错误？我做错了什么？是她林雪竹夺了本属于我的东西，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是她要跟我承认错误，求得我的原谅！” 林雪依难以置信地盯着姐姐，内心一片冰冷。 她面无表情道：“既如此，你应该恨堂姐才对，为什么还要凑到她旁边求庇护？” 一句话，怼的林雪兰无话可说。 半晌，她恶狠狠道：“她的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即便她现在全部还给我，我也不会原谅她曾经对我做过的事！” 林雪依听了这三观尽碎的话，只有寒心。 合着，姐姐是讨债来了。 只是她不知道，堂姐到底欠了姐姐什么呢？ 林雪依只觉得，现在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舌。 姐姐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姐，既如此，你就永远不要原谅好了。连带着我，你都一起恨了吧。” 说完，她不再理林雪兰，转身去找林雪竹了。 幸好，她没有头脑一热，跟堂姐说她要离开的事。 否则，堂姐该多么伤心啊！ 第179章 你给我说清楚 林雪兰目的没达成，又见妹妹转身走了。 一时间，她心中的委屈不忿到达了顶点。 都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得罪了周申义，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得到林家的庇护。 否则，她未来的路，只会越走越艰难。 想到这里，她紧紧地跟随着林雪竹。 不多一会，官差下令原地休息。 众人都走累了，听说可以休息，立马就找合适的地方坐了下来。 林雪竹往每个水囊里加了些蜂蜜。 蜂蜜淡淡的甜味，配合着灵泉水的清冽，很好地补充了全家人的体力。 全家人正愉快地喝着蜂蜜水。 这时，林雪兰一个箭步蹿到了林雪竹面前。 “林雪竹，你和我妹妹说了什么，为什么她都不认我这个亲姐姐了？” 这一声质问，成功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许是挺久没热闹看了，不多一会，几乎所有流放队伍的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了林家。 林雪竹头也没抬，莫得感情地说：“不是你要跟她断绝关系的吗？” 林雪兰语塞。 她差点忘了，之前她的确说过，要和林雪依断绝关系的事。 不过，那时她在气头上，说的话也做不得数。 她暗自给自己打气，今天和林雪竹这一场口角，她绝不能输。 于是道：“姐妹亲情，哪是说断绝就能断绝的，我不过是见不得你收买人心的做派，才说了那样的气话。” “哦。”林雪竹不为所动，淡淡问：“还有呢？” 林雪兰又是一愣，想了想道：“我今天是来认回妹妹的，我们姐妹二人应该在一起，不能分开，这样才符合天理人伦。” 林雪竹笑了，十分温和地说：“好呀，那你们姐妹在一起吧，我又没拦着你。” 说完，她起身，去马车上取了些干粮，给全家每人都分了。 第217章 林雪兰眼巴巴地看着，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她饿，每时每刻都在饿。 可是没人理她。 林雪竹嘴上说着，不会阻碍她们姐妹在一起。 可发吃食的时候，却只给妹妹，完全当她不存在是怎么回事？ 林雪兰环顾四周，见好多人在看她的热闹，不由得羞愤难当。 可当她把目光扫向周申义，看见他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神色时，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战。 不行，今天她就算是赖，也要赖在林家。 她打定主意，一屁股坐在了林雪依身边。 她要用行动告诉林家人，想甩开她，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雪依吃着林雪竹给的干粮，见林雪兰不管不顾的样子，很是不体面，心中有些难过。 她姐姐，那可是从小到大都被当淑女教养起来的。 而现在，她的行为，简直像个无赖。 “小堂妹，吃完了吗？”林雪竹适时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串蓝莓，递给了林雪依。 林雪依接过蓝莓，文静地将果子摘下来吃。 林雪兰从来没见过蓝莓，眼神死死地盯着那蓝色的小果子，重重地咽了下口水。 她的目光，迟疑地看了林雪依一眼。 然后，仿佛饿虎扑食一般，抢走了林雪依的蓝莓，直接往嘴里塞。 “姐姐！”林雪依人都傻了，难以置信地望着林雪兰。 林雪兰狼吞虎咽，连树枝都恨不得塞进嘴里。 至于蓝莓是什么味道，她根本没尝出来。 林雪依又是伤心又是失望，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起身钻进了马车里。 林雪兰又要跟着她上马车。 林雪竹实在看不下去了，给胡一桶使了个眼色。 胡一桶会意，挡在马车前面，不让林雪兰上车。 “你干嘛？我要找我妹妹！”林雪兰硬气地说。 她怕林雪竹，可不怕这几个下人。 不过是活不下去，赖在林家的破落户，凭什么拦她的路！ 胡一桶不说话，高大的身影挡在那，林雪兰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雪竹慢悠悠开口道：“林雪兰，我家这么多壮汉，还有两个会功夫的。你但凡识相点，就不该屡次挑战我们的耐性。别把我们的宽容，当成你作妖的资本。” 林雪兰听了这话，心中怨恨不已。 她索性豁出去了，大言不惭道：“那你们杀了我啊，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你们敢动手吗？不敢的话，我就一直跟着你们。反正我吃的是我亲妹妹的东西，你们管不着。” 扑哧一声，随着她话音落地，一根竹签插在了她的大腿上。 林雪兰吃痛，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哀怨地看着向她扔竹签的元修。 就听元修冷冷开口，“你是流放犯人，我们不能杀你。不过，你若继续挑衅，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 说着，随手轻轻一弹，又一根竹签扎在林雪兰胳膊上。 林雪兰看见竹签飞过来，下意识躲避，但仍是没躲过去。 元修就像能提前预料到她的行动一样，说扎哪，就肯定不会落空。 林雪兰对着马车大喊：“雪依，他们欺负你姐姐，你就这么看着不管吗？” 马车里静悄悄，没有回音。 林雪竹缓缓道：“林雪兰，一般我与人干架，我夫君从不插手。他只会在对付野猪野狼那一类畜生的时候，才会出手，你应该感到荣幸。” 一番话，直接让听见的人都笑喷了。 林娘子是懂阴阳怪气的。 林雪兰听出林雪竹在骂她，气得脸涨得通红。 质问道：“林雪竹，你挑拨我姐妹二人反目，很得意是不是？你什么都要抢我的，现在连我的亲妹妹都要抢吗？” “谁说的？”林雪竹一脸无辜，“你的周公子，我可没抢，留给你独自享用不好吗？” 提起周申义，林雪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林雪竹冷冷道：“你还跟梅氏姐妹说，我与周申义不清不楚。我倒要问问你，是谁还未出阁，就跟周申义在小树林里搂搂抱抱，还做出不齿之事？” 这话一出，仿佛在深水中扔了颗炸弹，顿时炸开了巨大的水花。 围观群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他，皆是一脸吃瓜吃到撑的表情。 林雪兰被人当众戳破自己的龌龊事，顿时恼羞成怒。 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后，吼道：“梅韵，我什么时候说了这样的话，你给我说清楚！” 第180章 那感觉，如芒在背 如果说，梅韵在这段时间悟出了什么道理。 那就是，无论得罪谁都行，绝对不可得罪林雪竹。 听林雪兰对自己吼，她哪能落下这次表忠心的机会。 于是道：“你说林娘子的坏话还少吗？从我姐妹二人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你就用各种不入耳的话侮辱林娘子，我们姐妹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就连那周公子也听见了呢！” 她知道林雪兰和周申义决裂了，便也不怕把周申义拉到这战局里面。 周申义作为这一场八卦的男主角，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坦然站了起来。 他阴鸷的目光从林雪兰脸上扫过。 不在意道：“没错，自我与林姑娘相交开始，她就说了林娘子不少坏话，我能证明，梅韵所言非虚。不过，我与林娘子清清白白，倒是林姑娘，主动对我投怀送抱，以身相许。” 第218章 “呜……”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 女子最重名节，更何况是大户人家教养出的姑娘。 林雪兰这种自甘下贱的做法，让众人十分鄙夷。 林雪兰见周申义站了出来，顿时有些害怕。 但转念一想，把事情闹大也好。 她当着众人的面和周申义决裂，这样就算周申义以后想害她，也会有所顾忌。 于是她道：“你害死我爹，我与你不共戴天，你休要往我头上泼脏水！” “哦，是吗？我是怎么害死你爹的？”周申义饶有兴味地问。 “你给我爹吃了未经炮制的何首乌，你说症状就像普通的腹泻。别人看见，也只会以为我爹是水土不服，不会怀疑他是被下了毒。”林雪兰竹筒倒豆子般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雪竹震惊之余，忍不住扶了扶额头。 女主这个智商，是真的不行啊。 真的是没有男主和一群舔狗男配，女主就能把自己玩死的地步。 周申义得意地笑了笑，发问道：“这么说，你与我是同谋了？” 林雪兰这才意识到，她一时心急，竟然说漏嘴了。 她慌乱地扫视议论纷纷的众人一眼，然后发觉，林雪依竟不知何时，从马车里出来了。 “姐，你竟然与别人合谋，害死爹爹！” 林雪依简直不认识眼前这个被称之为“姐姐”的人了。 她再怎么不自重，胡作非为，怎么可以谋害自己的家人？ 而对于围观群众来说，林成昆这种人间败类，死不足惜。 但他自己死是一回事，被亲闺女害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众人纷纷将谴责而恐惧的目光投在林雪兰身上。 他们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竟能恶毒至此！ “雪依，他胡说八道的，不是我，我没有。”林雪兰的辩驳苍白无力。 毕竟，刚才的话，是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林雪依只失望地看着林雪兰。 半晌，她平静道：“姐姐，我以为你最多是被祖母惯坏了，任性而已。却没想到，你心思歹毒，竟到了如此地步。之前你说要与我断绝关系，好，我便如你所愿。今后，你休要再打扰我们。否则，无论别人如何对你，我都会当作视而不见。” 林雪依话说到这份上，是真的不对林雪兰报任何希望了。 也是在告诉其他人，林雪兰再来闹，他们可以随意处置，不必看她的面子。 林雪依的话说清楚了，就回到马车里。 可围观群众却不淡定了。 有人道：“这林姑娘本就是带罪之身，现在又杀了自己的亲爹，该是罪上加罪吧？” “那可不是，等到了北境，应该把她交给官府处置。”有人附和。 正说话间，刘奎带了个手下出来了。 那手下拿着副加粗的铁链，给林雪兰扣上了。 林雪兰不解，正要挣扎。 就听刘奎说：“罪人林雪兰，谋害亲爹，未免她继续作乱，危害他人，本官特加重她的镣铐，派专人看管。待到北境，交与当地官府处置。” 这一做法，无疑是大快人心的。 让队伍里那些担心林雪兰闹幺蛾子的人都宽了心。 林雪兰还要争辩，冷不丁周申义走到她身边，阴恻恻地盯着她。 说道：“林姑娘，你既与我有了夫妻之实，今后还是跟我一起同行吧。林娘子家不会接纳你，你能依靠的人，唯有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纸片人般苍白的脸，配上阴冷的声音和三白眼，看起来更像鬼了。 林雪兰浑身一凛，挣扎着拖动镣铐，奋力往官差的身后躲藏，仿佛躲避瘟神一样。 “你别过来，从今以后，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林雪兰一边躲避周申义，一边抓着官差的衣服，恳求道：“官爷，他要杀我，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幸好，官差虽然不爽林雪兰，倒也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 他冷冷对周申义道：“周公子，我们是流放队伍，你不是我们队伍里的人，请你不要招惹我们的犯人。” 周申义阴恻恻地笑了笑，视线越过官差，看向林雪兰。 那眼神中复杂而不失警告的意味，再次吓得林雪兰浑身一凛。 完了，全完了，她想摆脱周申义不成，倒把他给得罪了。 他不会趁官差不注意的时候，对她下手吧？ 林雪兰战战兢兢，接下来的一下午，她赶路的时候，总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 那感觉，如芒在背。 搞得她一惊一乍的，把看管她的官差都烦得不行。 林成尧看着这一幕，颇有些感慨地对林雪竹道：“大侄女，我当初就觉得，林成昆的死因有蹊跷。却没想到，他的亲生女儿，竟联合别人一同害了他。” 林雪竹听了这话，也有同感。 虽然林雪兰那个人，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样圣母。 比如在遇到狼患的时候，她选择了自己逃命，而没去管她的祖母。 但害死亲爹这样的事，还是有些过于离谱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林成昆是个多么神憎鬼厌的人物。 连他的亲女儿，都不希望他活着。 林雪竹知道林成尧很受冲击，不过她不想家里的气氛，被这种事破坏。 第219章 于是，她开玩笑道：“叔叔，那你一定要对小轩儿好点哦。” 第181章 她恨所有人 林雪竹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林成尧却当了真。 他想起自己对亲生儿子的忽略，突然间汗毛倒竖。 虽说小轩儿不至于像林雪兰那样，谋害亲爹。 但说不定，等他年纪大了，动弹不得，需要人伺候的时候，小轩儿就不管他了呢？ 想到这里，林成尧忍不住苦了脸色。 林雪竹一看自己叔叔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在脑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当即笑而不语。 她状似无意地将目光瞥向梅韵。 今天是庆王派出的人和梅韵接头的日子。 因此，梅韵的状态显得十分紧张。 只匆匆吃了两口从官差那买来的干粮，便开始四下张望。 那做贼心虚的样子，恨不得把她心里有事写在脸上。 林雪竹看了元修一眼，见他也在留意梅韵。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各自心照不宣。 元修已吩咐了陆默，等梅韵那边有动静，就跟上去。 若梅韵按照他吩咐的汇报则已。 若胡说八道，就把她连同那个传信的一起杀了。 入夜，流放队伍的人几乎都睡着了。 山的另一侧，响起了三声布谷鸟叫。 梅韵听了这叫声，一骨碌爬起来。 四下环顾一圈，见人都睡了，这才轻手轻脚地翻山而去。 陆默等她走后，动作敏捷地跟了上去。 在马车里的林雪竹轻轻放下车帘，和元修一起静静地等待。 突然，她听见马车外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林雪竹正要出去查看，元修将她拦住，自己挑开车帘钻了出去。 林雪竹见他没忘了拎个竹竿，假装腿瘸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真是严谨的男主！ 她紧跟着元修下了马车。 两人围着马车走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见。 林雪竹正疑惑，元修突然身子一矮，从车底下捞出个人来。 林雪竹定睛一看，这不是林雪兰又是谁！ 她有些烦躁。 这个林雪兰是不是阴魂不散，打定了主意要赖上她家？ “你干嘛？”林雪竹皱着眉头问。 林雪兰的身子瑟缩着，无比恐惧地往周申义的方向看了一眼。 哆哆嗦嗦道：“官、官差去睡觉了，我、我害怕。” 林雪竹理解了。 合着林雪兰害怕周申义，所以钻到她和元修的马车底下，寻求庇护来了。 怎么，她和元修辟邪吗？ 林雪竹冷笑一声，对林雪兰丝毫没有同情之心。 她无情反问：“你以为周申义要对你不利，我们就不会吗？” 林雪兰身子抖了抖，茫然地看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不愿意多和她废话，伸手往怀里一掏，从空间拿了个小药瓶出来。 抓起林雪兰的下巴，就要往她嘴里灌。 林雪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等闻到那药瓶里散发的阵阵奇怪味道后，突然用力挣扎了起来。 林雪竹手上加大了力道。 一边给林雪兰灌药，一边说道：“我之前是看你妹妹的面子，打算留你一条命。可现在，你把唯一同情你的人也得罪干净了，我便再没有顾忌。这里是一瓶慢性毒药，你会死得无声无息，就跟你爹一样。” 林雪兰吓得魂飞魄散，尽管她奋力挣扎，还是有一些药液流进了她嘴里。 霎时间，求生的欲望激发了她的潜能。 她冒着下巴脱臼的风险，极力从林雪竹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然后，连滚带爬地向前冲去。 等她逃到自以为安全的地带，回头见林雪竹没追过来。 这才嗷的一声，把流进喉咙里的药吐了出来。 她还怕自己吐的不够干净，又伸手往嗓子眼里搅合了半天。 直到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这才作罢。 做完这些，林雪兰筋疲力尽地靠在树干上，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 她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周申义的方向，正对上他阴恻恻投向自己的目光。 原来，他一直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森森的寒意，窜向林雪兰的后背。 林雪兰下意识想逃开周申义的视线，又怕他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搞小动作。 就这样纠结了半天，林雪兰终是绷不住了，委屈巴巴地流下了泪水。 她不敢大声哭泣，怕会刺激周申义，只能抱住自己，让眼泪顺着胳膊流淌。 为什么？ 大家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已经失去一切了，为什么还有人要针对她？ 她恨。 恨庶出的那些人，抢夺了本属于她的东西。 恨爹娘和祖母，无法庇护她。 恨周申义，骗她折磨她。 恨官差，不肯替她伸张正义。 恨流放队伍的所有人，对她的苦难视而不见。 林雪兰怨天怨地，把所有人都恨了一遍。 然而她心中的痛苦不仅没减少，反而还增加了。 最后，她充满怨怼地看了一眼林雪竹和元修的马车。 就在这时，她发现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进了马车中。 第220章 林雪兰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觉得，那黑影的身形很像陆默。 可这么晚了，陆默去表哥表嫂的车上干什么？ 林雪兰瞬间不困了，借着夜色的掩护，死死盯着马车。 不一会，黑影从马车中跳了下来，直接坐到了篝火边，开始值夜。 在火光的映照中，林雪兰果然看见了陆默的脸。 就在她疑惑不已的时候，又看见梅韵从陆默回来的方向，慢慢走了出来。 梅韵的目光，向四下瞄了一圈。 继而，十分谨慎的，选了个离队伍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没过一会，梅韵靠着块大石头闭上了眼睛。 林雪兰的眼珠子转了转。 她料定，元修和林雪竹，与这梅韵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是她能打听出这个秘密，说不定就能抓住林雪竹的把柄。 有把柄在手，看林雪竹还如何在她面前嚣张！ 林雪兰的心中，瞬间又燃起了希望。 她当即起身，小心翼翼地朝梅韵靠拢了过去。 梅韵还没睡着，听见动静，便睁开了眼。 见来人是林雪兰，她嫌弃地将头扭到了另一边。 要不是这人胡说八道，她和姐姐也不会因一条假消息，把林雪竹和元修都得罪了。 若不是元修恨她姐妹二人造谣，也不会下狠手，把她姐姐推到山崖之下。 第182章 防备在这个时候接近你的人 林雪竹和元修听了陆默的汇报，知道梅韵按照元修的吩咐，把事情办妥了。 这梅韵虽然不聪明，却也懂得权衡利弊，明白怎么做对自己更有利。 林雪竹好笑道：“兖王和庆王这两个人，做事风格截然不同。” 兖王想调查元修，直接让人把他从流放队伍带走，还想滥用私刑，简直毫无顾忌。 庆王就是另一条路子了，又是设计又是铺垫的，总想从侧面打听，鬼鬼祟祟的。 元修听了林雪竹的话，冷冷一笑。 面无表情地说：“兖王是皇上的亲弟弟，备受信任，自然是不用顾忌。庆王就不同了，他未必跟皇上一条心，所以不敢大张旗鼓地调查。” 这些分析，林雪竹心知肚明。 可她是看了小说才知道的，而元修手里并没有剧本啊。 他靠的，是消息网和洞察人心的能力。 林雪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男主就是男主啊，实力和能力兼具。 “夫君，你知道他们要查的是什么事吗？”林雪竹明知故问道。 元修状似无意地打量了她一眼，沉声道：“国库失窃，皇上认为是我所为。” 哦，男主终究还是知道了啊！ 林雪竹两眼一翻，觉得自己这点小聪明，看在元修眼里，不得跟傻大姐似的啊。 她连忙转移话题道：“那兖王查了你一次，怎么再无动静了？” 按说，兖王和庆王那是竞争的关系啊。 只不过，兖王以为庆王想跟他争功，却不知庆王瞄的是他皇兄的位置。 元修好笑地望着林雪竹，反问：“夫人确定想让我说？” 这话题唠起来，可不知是谁要为难了。 林雪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嘴硬道：“说就说呗，我怕你啊？” 既如此，元修便道：“兖王在庄子上被一群疯狗追得满山跑，惊惧之下大病一场，现在还在京中调理身体呢。宫里的太医走马灯似的出入兖王府，名贵的药材和补品用了不知几何，然而兖王的身体迟迟不见起色。夫人你说，他还能查什么？” 说罢，元修似笑非笑地望着林雪竹。 林雪竹躲避着他的视线，小声嘟囔，“哦，那兖王是挺倒霉的。” 元修明知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戳穿，只垂头暗笑。 谁料，林雪竹不过尴尬了片刻，又问：“那庆王呢？你有什么消息？” “你指什么？”元修明知故问。 林雪竹想问问，庆王的精神状态怎么样，有没有像兖王一样崩溃。 但如果那样问的话，又少不了得把她搬空庆王府的事情说出来，有些麻烦。 想了想，林雪竹道：“算了，他应该活的挺好。” 还能出来搞事情，说明身体健康，至少没卧床。 元修笑而不语。 林雪竹想起梅韵来，便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好，正见林雪兰摸摸索索去了梅韵旁边。 两个不被队伍接纳的人又要抱团取暖了？ 林雪竹淡笑不语，轻轻合上车帘，抱着枕头准备睡觉。 而此时，梅韵正不客气地问林雪兰：“你来干什么？” 林雪兰忍气吞声地摆出笑脸，说道：“梅韵妹妹，我如今与周申义分道扬镳了。你我二人都不被这个队伍接纳，不如联手讨个生活，如何？” 梅韵听了这话，嗤笑一声道：“林姑娘，你处处碰壁，现在还把主意打到我这里了吗？我不需要与你联手，自己就能讨生活，你还是歇歇吧。” 林雪兰本以为，梅韵走投无路，和自己抱团取暖是一定的。 却没想到，梅韵似乎是有所倚仗，完全不把她当回事。 林雪兰的脑子转了转，心想梅韵莫不是靠上林雪竹了吧？ 可恶，林雪竹不接纳自家人，倒是接纳这种来路不明的丫头！ 第221章 林雪兰想到这里，心中的怨恨更甚。 但她的目的还没达到，自然不会轻易离去。 于是，舔着脸问：“梅韵妹妹，我刚才看你一个人去了很远的地方。你要小心啊，这深山里就算没有人，也会有野兽出没。你一个小姑娘，万一遇上野兽，可怎么办才好？” 梅韵刚与庆王的人接头，本就紧张。 听说被林雪兰看见了，顿时更加紧张起来。 她防备地盯了林雪兰一眼，不悦道：“大晚上你不睡觉，盯着别人做什么？我去哪里难道还要跟你汇报？” 林雪兰见她如此激动，更是确定她和林雪竹等人有猫腻。 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不过偶然看见你，想着提醒你一下。你既不接受我的好意，也不必恶言相向吧。” 梅韵显然不吃她那一套，嫌弃地说：“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睡觉了，麻烦你让让。” 林雪兰一无所获，心中十分不甘。 但想想，抓人把柄这种事，不能急于一时。 梅韵对她有所防备，她便要放长线钓大鱼，徐徐图之。 想到这里，林雪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温和地说：“那不打扰梅韵妹妹休息了，以后妹妹若有什么事，用得上我，尽可以来找我。” 说完，她笑盈盈地走了。 扭过头的一瞬间，她脸上笑意尽数敛去，露出鄙夷的神情。 什么村里的下贱丫头，也配对她颐指气使！ 而在她身后，梅韵也用同样的神情回应了她。 自己都吃不饱饭了，还说什么大话！ 梅韵心累，抱着大石头就睡着了。 林雪兰却不敢睡，生怕自己一闭眼，周申义就要害她。 这么诚惶诚恐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林雪兰顶着两个黑眼圈，如行尸走肉一般上了路。 林雪竹则是悄悄走到梅韵身边，开口问：“庆王可还安好？” 梅韵被她吓了一跳，身子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下意识回答：“这事我不清楚。” “那你清楚什么？”林雪竹反问。 梅韵的心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完蛋了，林娘子觉得她没用，嫌弃她了。 梅韵顿时有些瑟缩。 林雪竹看她怯怯的样子，出言提醒道：“我与我夫君的事，庆王的事，都是沾上边就会掉脑袋的事。你要想活下去，最好的方式，就是闭上嘴，少说话。” 见梅韵还是不懂，她直接把话挑明，“防备在这个时候接近你的人。” 第183章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经林雪竹一提醒，梅韵骤然反应过来。 林雪兰来向她示好，莫不是打算从她嘴里套话吧？ 梅韵这么想着，目光便瞥向林雪兰。 林雪兰也一直在留意她，见她看过来，便温婉地笑了笑。 心中却在想：这梅韵和林雪竹果然有猫腻。 梅韵一看之下，发现林雪兰真的在盯着自己，心中更是防备。 两人一个想套话，一个想不被套话，各怀鬼胎，都不安生。 梅韵光顾着防备林雪兰，却没发现，暗处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傍晚，队伍扎营之后，官差简短地与众人说明了一下行程。 明天再走一天，就能走出深山了。 流放过程中最艰险的一段路，终于要结束了。 众人欢呼雀跃，好像过年了一样开心。 毕竟，谁也不想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地赶路。 而且，因为山势险峻，众人好多天没有觅食了。 有些食物储备不足的小分队，已经不得不靠着官差发的馍馍过活。 总之，要结束这段身心俱疲的路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晚，众人早早睡去。 营地里十分安静，只偶尔有篝火发出的噼啪声。 梅韵翻了个身，有些尿急，四处张望，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跑了过去。 解决完内急，她打算回营地，却听见身后的草丛里，响起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梅韵刚要回头，突然眼前一黑，巨大的眩晕感向她袭来。 拼着最后的力气，她看清了来人，是周申义。 “你，你要干嘛？”梅韵的意识渐渐抽离。 周申义阴恻恻地笑着，从身后拿起一块大石头，对着梅韵的脑袋拍了过去。 梅韵瞬间失去了知觉。 然而周申义却举着石头，继续朝她脑袋拍。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梅韵的脑袋，变得血肉模糊，甚至难以分辨她的容貌。 周申义见人彻底死透了，便将手伸入梅韵的衣服里，粗鲁地摸索着。 终于，他摸到了一小包硬邦邦的东西。 掏出来，借着月光一看，果然是银子。 周申义的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这娘们果然有银子，怪不得她整天什么都不用干，也能吃饱饭呢。 不枉他观察了好几天，才找到这么个下手的机会！ 有了银子，他就可以进城了。 进城找到周记的店铺，他就能恢复周家大少爷的身份。 而那些害过他的人，他早晚一个一个清算！ 周申义将银子揣在怀里，扭头朝着下山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又慌又急，没留意脚下。 第222章 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他右脚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滑，整个人来了个原地劈叉。 痛彻心扉。 周申义用力咬紧牙关，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嘶吼。 他弓着身子，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渐渐从疼痛中缓过劲来。 刚要爬起来继续上路，就见前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周申义被吓得一个激灵，待看清来人，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陆、陆默？” 周申义预感到，自己跑不了了。 陆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开口冷冷道：“周公子，这么晚了要去哪啊？” “解、解手。”周申义毫无说服力地撒谎。 陆默懒得跟他计较，只说：“那周公子解完了吗？” “解完了。”周申义心虚地说。 这次，他不等陆默开口，就自动自觉地往回走。 因为他知道，等陆默动手，场面就会变得很难看了。 周申义在前面走，陆默在后面跟着。 那场面，跟官差押送犯人也没什么区别。 等到了营地，周申义就看见胡三桶冲他走了过来。 胡三桶高大的身影，显得周申义愈发猥琐。 他伸手，往周申义怀里一掏，精准地将他藏的银子摸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这是我的银子。” 周申义此生，从没对银子有过如此专注的感情。 那可是他的救命钱啊。 他下意识就想伸手夺回来。 然而，胡三桶实在高大，他就是跳起来，也抢不回银子。 胡三桶轻轻一推，更是差点给他推了个大跟头。 就听陆默道：“这银子什么来路，你想让我说出来吗？” 周申义瞬间哑了火。 胡三桶把银子收好，打算等天亮了，就交给林雪竹。 他对周申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周申义无法，只能既不甘，又认命地回去了。 幸福来得如此艰难，却去得如此仓促。 他好不容易燃起的一丝希望，还没化为喜悦，就被扑灭了。 胡三桶又坐回了篝火边，眼神时不时向四周扫视。 他很庆幸，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在发现周申义离开，久久未归的时候，就叫醒了陆默。 果不其然，这孙子想逃。 第二天早晨，队伍要出发的时候，林雪兰发现梅韵不见了。 她昨晚一边盯着梅韵，一边留意周申义，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结果一觉醒来，周申义还在，梅韵却不见了踪影。 林雪兰隐约记起，昨晚梅韵似乎去附近解手了。 于是，她沿着记忆中的方向，缓缓去寻找。 等她看见一具血肉模糊、穿着梅韵衣服的尸身时，她抑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那叫声，惊动了流放队伍里的所有人。 官差听见叫声，连忙去查看。 就见林雪兰状似疯魔般，披头散发地跑了过来。 “杀，杀人了。”林雪兰一头撞在官差身上。 几个官差对视一眼，忙跑上去查看。 当发现死者是梅韵时，他们淡定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是犯人就好，否则，又是一桩棘手的案件。 官差见怪不怪地押着林雪兰回了营地。 林雪兰惊魂未定，但更让她害怕的是，她发现周申义正盯着她，阴恻恻的眼神中，饱含威胁的意味。 林雪兰瞬间记起，她昨晚似乎看见周申义先于梅韵离开了营地。 那么…… 林雪兰意识到了什么，浑身顿时抖如筛糠。 完蛋了，她知道了一件不该知道的事情，周申义会不会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就在林雪兰惴惴不安时，刘奎已经听了手下的汇报，得知死的人是梅韵了。 他并不当作一回事，当下大手一挥，说道：“上路！” 第184章 只看一眼就头皮发麻 林雪兰听陆默和胡三桶说了昨晚发生的事，知道了梅韵为周申义所害。 说实话，她并不惊讶。 周申义害死的人，又岂止梅韵一个。 他本来就是那种为了自身利益，不顾他人死活的人。 流放犯人他不能动，否则会被官差问罪。 那么梅韵无疑是他最好的下手对象。 事实也正如他预想的那般，官差无暇顾及梅韵的死活。 而流放队伍里，甚至没人留意到梅韵的缺席。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林雪竹没接胡三桶手中的银子，只淡淡道：“麻烦你们把人埋了吧，这银子，就当是梅韵给你们的安葬费。” 梅氏姐妹，虽然做的事情不怎么样，但两个都是被利用的可怜人。 尤其是梅韵，人都死了，就给她个埋骨之地吧。 胡三桶对林雪竹千恩万谢，转头去找两个哥哥了。 兄弟三人迅速挖了个坑，将梅韵埋了。 然后才打开小荷包，数了数里面的银子。 虽然都是碎银，但足足有三两之多！ 胡一桶很珍惜这些银子。 毕竟，他们兄弟三个刚走上流放路时，身上只有几个铜板。 现在这无异于是发家致富了。 胡一桶给两个弟弟一人发了一两银子，并嘱咐他们小心保管。 第223章 这是他跟雪竹小姐学的。 当时雪竹小姐怎么说的来着？ 啥鸡蛋不能放同一个篮子里。 他觉得很有道理。 兄弟三人忙完，流放队伍里大部分人都启程了。 林家习惯性坠在队伍最末尾。 路越来越好走。 中午时分，流放队伍进了一片树林。 这树林很大，预计还要走一下午才能走出去。 官差照例给众人分了馍馍，大家各自找阴凉的地方吃。 吃着吃着，突然听见啪唧一声。 接着，有个男人腾地跳了起来，发出了惊天尖叫。 “蛇，有蛇啊，蛇掉我脑袋上了！” 他这一叫，把其他人也吓得跳了起来。 大家纷纷看向男人的方向。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众人背后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见，那条掉在男人头上的蛇在地上不断扭曲盘旋。 而男人靠着的那棵大树的树冠上，还缠绕着十几条花色各异的蛇。 众人见此情景，忙不迭往自己头上看。 这一看，更是吓得众人毛骨悚然。 这一片几乎每棵大树上，都挂着几条到十几条不等的蛇。 数量之多，种类之丰富，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幸好林家人都在马车上背着人吃中午饭，所以没受到这样的惊吓。 林雪竹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她看的时候，正是众人疯了一般往树林外跑的时候。 林雪竹赶紧让严大等人牵好马，别冲撞了人。 等人跑的差不多，她才仔细观察了一下。 好家伙，这是进了蛇窝了。 林雪竹赶紧冲旁边的马车喊：“叔叔婶婶，你们需要蛇骨蛇胆蛇油什么的入药吗？需要的话，别错过这个好机会，挑一些咱们砍了带走啊。” 林成尧和蒋琪霜从挑开的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顿时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不得不说，大侄女的话有些道理。 这么丰富的蛇群，错过了可就不太好遇了。 而刘奎在听见林雪竹喊的话后，则是无奈地冲天上翻了个白眼。 这林娘子，天下就没有她害怕的东西了是不是？ 看看其他犯人，见了蛇都吓得屁滚尿流往外跑。 只有她，还有心情考虑什么蛇胆蛇油！ 他正想着，就感觉到一阵风吹来，树上的蛇开始劈里啪啦往下掉。 这景象，惊得他匆忙大喊：“林娘子，赶紧撤出来，这里面有不少毒蛇。” “知道了！”林雪竹应了一声，这才让严大等人赶着马车出了树林。 他们离开之后，又陆陆续续有蛇从树上掉下来。 甚至还有从树叶下方和土洞里钻出来的。 林雪竹见了刘奎，问道：“官爷，你们之前押送流放犯人，走这条路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况吗？” “从没有过。”刘奎又是诧异又是不解。 林雪竹想了想，她前世看过的动物世界。 蛇类结群出现，要么是冬眠时期，大家抱团取暖。 要么是结束冬眠后的交配期，为了方便挑选配偶。 可现在已近秋天，应该不是动物的交配期。 而且无论是冬眠还是交配，都应该发生在同一品种的蛇之间。 总不能这么多品种的蛇，想来个杂交吧？ 林雪竹想了想，觉得如果排除人为因素，就只有一个可能——要地震了。 可是，她不记得小说里写过地震的桥段啊。 而且，如果这附近，原本就有大量的蛇存在，刘奎来来回回押送犯人，不可能没见过蛇。 莫非，这些蛇，都是人为投放在这里的？ 可谁会这么无聊，这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林雪竹想了一会，没有答案。 于是扭头问元修，“夫君，竹签扎蛇，你会吗？” 元修淡定回答：“可以试试，就当操练。” 打蛇打七寸，这样的距离，这样的精准度，可不就是绝好的操练机会嘛。 林雪竹听了元修的话，又暗暗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男主就是男主，到什么时候，都比男配更努力更能卷。 既如此，她就不客气了。 “陆默，准备。” 就听元修一声令下，数不清的竹签从两个方向不断地射向蛇群。 有的蛇死在了地上，有的蛇被从树上射下来。 总之，在官差和犯人们震惊的目光中，元修和陆默转眼间就杀了几十条蛇。 严大带着胡家三兄弟，一人拿了一根长竹竿，站在树林外围挑里面的死蛇。 甚至于挑着挑着，严大还对元修和陆默说了句，“杀外面的，外面的好找。” 元修和陆默也是配合，严大说杀外面的，他们就将射杀的距离缩短，方便他们四个寻找。 不多一会，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就捡回来一大筐五颜六色的蛇。 严大把筐放在林成尧的车上，粗嗓门道：“二老爷，你看看这些能用不？” 林成尧只往筐里瞅了一眼，就头皮发麻，整个人不自觉地战栗起来。 “蛇，蛇不同，药，药效不同，得，得挑拣。”他磕磕巴巴地说。 第185章 脑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见林成尧又不中用了，蒋琪霜赶紧帮他翻译了一下。 第224章 “不同的蛇药效有所差别，这里面有能用的，先捡回来，随后再挑。” “成！”严大答应得也痛快。 见林成尧脸色发白，赶紧把那一筐蛇拿到了自己的车上。 不放心，又在上面压了块大石头。 这才回去继续捡蛇。 四个人都是过日子的好手，蛇扔筐里了，还不忘把竹签子拔下来。 怕蛇有毒，他们不敢碰竹签的尖端，握着竹签屁股，又给元修和陆默补充了些弹药。 “你们两个小心。”林雪竹出言提醒。 元修和陆默心里有数，下手极快，又把回收的一批竹签子扔了出去。 林雪竹隔着车帘对马嬷嬷道：“蛇皮能做袋子，还能做鞋，回头研究研究？” “行。”马嬷嬷的回答有些迟疑。 说实在话，她怕蛇。 光是看见那光溜溜，扭来扭去的身体，就觉得瘆得慌。 可是雪竹小姐说了，想要蛇皮袋、蛇皮鞋，她又无法拒绝。 谁能拒绝又漂亮又聪明又机智又善良的雪竹小姐呢！ 马嬷嬷的手，在林雪竹看不见的地方瑟瑟发抖。 但她的异常，还是被林雪竹察觉到了。 她敏锐地问：“马嬷嬷，你是不是害怕？” 马嬷嬷迟疑了。 雪竹小姐交代的任务，她无论如何也想完成。 这时，一旁的顾贞娘小声道：“没关系的马嬷嬷，我不怕蛇，我可以做。” 马嬷嬷听了这话，大大松了口气。 回答道：“我们贞娘不怕，回头我和翠儿也尽量跟她学习。” “没事，怕的话不必勉强。”林雪竹不当一回事地说：“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那是不好克服的。没必要为了省些东西而强迫自己，在我这里，没这个规矩。” 马嬷嬷听了这话，差点老泪纵横。 雪竹小姐，究竟是什么神仙主子，竟然能对下人如此体恤。 她刚要说点什么感谢的话，目光对上林雪竹含笑的眼睛时，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感谢的话愣是忘了说。 林雪竹扭过脸，看元修聚精会神地用竹签扎蛇，不由得看出了神。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更何况，她夫君还长得这么帅。 林雪竹这个颜狗，一时沉溺在元修的盛世美颜里无法自拔。 又过了一会，刘奎让手下传令，准备上路。 还特意让马兴提醒了林雪竹一家，示意他们别玩的太忘我。 见元修和陆默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林雪竹被逗笑了。 这两人的一番操作，不就跟两个男生相约一起打游戏似的吗。 只不过，这是真的沉浸式体验，真蛇游戏。 看着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又抬了两筐蛇上车，流放队伍里的其他人都无语了。 要不说人家林娘子家日子过得好呢，就这份能耐，常人可比不了。 不过，尽管元修和陆默杀了不少蛇，林子里的蛇群还是满地爬得欢快。 刘奎和手下商量了一番，不得不改道，往偏东的方向走。 等出了这片树林，他们再绕回本来的路就是了。 期间耽搁的路程，过后再补。 对于这个决定，犯人们都没有意见。 他们宁可每天多赶一两个时辰的路，也不想在众蛇环绕之下，通过这片树林。 就这样一直走了一下午，终于在日落时分，看到了一个山脚下的村庄。 刘奎让众人先就地休息，等他和里正说明情况之后，再安排扎营的事情。 毕竟，这座村庄不在流放的必经之路上。 临时改道，叨扰了人家。 若是人家不愿，他们还得再找扎营的地方。 刘奎说完，便带了一个手下，往村中走去。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两人才回来。 里正同意了他们在村外扎营的请求，但声明他们不得大声说话，不得采集附近山头的野菜野果。 这要求不算苛刻，刘奎接受了。 队伍扎营后，各小分队开始做饭。 有的小分队早已弹尽粮绝，看林家有不少蛇，便来跟林雪竹商议，能否赊些蛇肉。 林雪竹自己是不吃蛇的，也不建议家里人吃。 野生的蛇，体内或多或少都有寄生虫。 而且，蛇肉也不在她日常的食谱里。 于是，她把她的顾虑说了出来。 但那些饿了好几天的人，哪有心情管什么寄生虫。 此刻，只要能填饱肚子，哪怕让他们吃老鼠，他们也能下得去嘴。 没办法，林雪竹只得建议他们，一定要将蛇肉进行高温长时间烹煮，才能入口。 听众人答应了，她才让严大把处理好的蛇肉分给众人，并且不需要他们赊账。 见有的小分队白得了蛇肉，其他小分队也蠢蠢欲动。 又有好几个当家人来找林雪竹，也想要些蛇肉。 林雪竹想着，蛇虽然有寄生虫，但偶尔吃一次，也不至于危害性命。 更何况，若是没有一定的蛋白质补充，对于大家的身体健康来说，更加不利。 权衡之下，她答应将所有的蛇肉都送出去。 这一晚，流放队伍的所有人都吃到了期盼已久的肉，皆是心满意足。 而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则是不停地剥蛇皮，剃蛇骨，忙得不亦乐乎。 第225章 严大更是在蛇皮都剥完后，直接开始了鞣制的过程。 流放队伍里的人，看着林家马车上挂着的花花绿绿的蛇皮，都不由自主地将扎营地搬远了些。 林娘子家的人都是好人，就是有些吓人。 饭后，林雪竹意识进入空间，查看了一下今天的收获。 当看见大坑里满当当互相缠绕的蛇时，她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时脑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着这些蛇或许有用，都给收进了空间。 结果，就像当初收狗一样，再次有种她的空间不干净了的感觉。 她想了想，觉得不能让这些蛇乱钻。 于是意识进入藏宝阁，找了个从国库里搬出来的大鼎。 那大鼎，立在地上足有一人之高，比她的臂展还宽。 也不知道狗皇帝是用它来祭天、作法，还是辟邪。 总之，她觉得大鼎的容积，能够满足那么多蛇的需要。 于是短短几秒钟之后，蛇群就开始在大鼎里缠绕嬉闹了。 林雪竹为防它们爬出来，又移了好几个藏宝柜压在上面。 这才放心地出了空间。 第186章 她心里有底了 既然被禁止了去附近山上找吃的，林雪竹打算早点睡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接近人群的地方，心里总有些防备。 她的意识没有进入空间，就直接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她。 意识渐渐清醒，她听见了元修的声音。 “夫人，醒醒。”元修轻声说。 林雪竹终于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情况不太好。”元修的声音虽轻，语气却十分严肃。 林雪竹一骨碌爬起来，挑开车帘向外望了望。 寂静的小山村，漆黑一片。 除了过于安静，其他都很正常。 然而，林雪竹却发现，今天值夜的陆默也格外警惕。 见林雪竹的脸露了出来，陆默起身，快步走到马车前。 “表哥表嫂，有情况。”他说。 “到底什么情况啊？”林雪竹都着急了。 这俩人，就说有情况有情况，什么情况又不说。 陆默与元修对视一眼，抱歉道：“是什么情况不好判断，但我直觉不对劲。” 林雪竹明白了，这是两人作为军人的敏感性。 “有危险吗？”林雪竹只关心这个问题。 陆默担忧地点点头。 林雪竹明白了，当即跳下马车，对陆默道：“把咱们家人都喊醒。” 她相信陆默和元修的直觉。 两人去各个马车上，把人都喊起来了。 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各自拿了武器。 林雪竹让他们带着女眷往山上躲。 自己则去找刘奎。 刘奎睡得正香，冷不丁被值夜的手下叫醒，下意识便觉得情况不妙。 听说林雪竹找他，他心里的感觉更加不好，赶紧翻身下了马车。 “官爷，我夫君和陆默感觉到周围有危险，我特来提醒你一声，你看看需不需要做些准备。”林雪竹道。 刘奎一听这话，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他知道，常年征战沙场的人，感觉比普通人敏锐，尤其是对于危险的感知。 因此，虽然他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但还是下意识警惕起来。 “我把所有官差都叫醒。” 刘奎说着，让手下去喊人，并且吩咐所有人都操家伙。 林雪竹提醒道：“必要的时候，把队伍里的青壮年男子都利用起来吧。” 对此，刘奎有些犹豫。 不过，他没有反驳林雪竹的话，而是点了点头。 就在官差们陆续起身时，陆默跑了过来，指了指离流放队伍最近的那一片山头。 说道：“那里有情况。” 林雪竹心猛地一抖。 刚才她让自家人去山上躲躲，就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陆默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通知完官差，就往山上飞奔而去。 林雪竹毫不犹豫，也跟着他往上跑。 刘奎在她背后着急大喊：“林娘子，危险！” 就在这时，半山腰上骤然燃起了几支火把。 火把的光点，以极快的速度向山下而去。 林雪竹猛地顿住脚步，脑子飞快运转。 她看了一眼火把的位置，又看了看流放队伍所在的位置。 估算了一下两点之间的直线距离。 然后，改变方向，往火把下山的方向跑去。 在与火把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她手脚并用地爬上一棵大树。 意识迅速进入空间，将盖着大鼎的藏宝柜移了下来。 花花绿绿的蛇出现在她面前。 她移了一部分蛇出来，扔在地上，并用树叶稍稍遮盖。 然后，静静等待着火把的接近。 不过几分钟，她看见，十几个土匪打扮的壮年男人打着火把走了过来。 每一个人腰间都别着把大刀。 有些大刀的刀锋上，还隐隐有血迹。 看来是一群亡命之徒。 那些男人大步流星，很快踩到了藏在树叶下的蛇。 有人被蛇咬了一口，发出了痛呼声。 他的同伙被这声音吸引，纷纷扭头去看。 第226章 林雪竹抓住时机，将空间里的蛇一股脑都放了出来。 看着五颜六色的蛇劈里啪啦地落在那群男人的脑袋上，惊起一阵阵粗犷的尖叫，林雪竹又为自己的机智而欣慰了。 果然，没有什么东西是派不上用场的。 她为自己嫌这些蛇恶心而道歉。 “上面有人。”突然，一个男人大吼一声。 几乎所有土匪，都瞪大了眼睛看向林雪竹的方向。 林雪竹心尖一颤，默默从空间中抓出一把迷药，兜头朝土匪们扔了出去。 这些土匪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连忙用袖子掩住口鼻，迅速向后撤。 一边撤，一边还用火把点燃地上的枯枝烂叶。 蛇群在火的攻击下，迅速退散。 “把那娘们给我抓下来！”土匪头子发出了指令。 立时有土匪用头巾掩住口鼻，往树上爬。 林雪竹手里是有武器的。 见有人爬上来，她狠了狠心，一刀就戳了上去。 那土匪被削掉一大块头皮，脑袋顶上血哧呼啦的，咕咚一声掉下树，疼得满地打滚。 “多上几个人，一定要把那娘们拿下！”土匪头子气急败坏。 几个土匪一拥而上，跟蚂蚁上树似的，都朝林雪竹爬了上来。 林雪竹左戳一刀，右砍一下，倒也伤了几个人。 耐不住土匪们前仆后继，跟不要命似的往上爬。 林雪竹很快就招架不住。 要死，今天这是玩脱了。 林雪竹顿时有些后悔，当时喊着陆默一起过来就好了。 只是她一来担心自家人的安全，见陆默找过去了，她还挺放心。 二来，她想着从空间里拿东西，还是不要让陆默发现比较好。 所以，脑子一秀逗，就独自跑过来了。 没想到，这群土匪作战经验丰富，极其不好对付。 林雪竹感觉身后有动静，握着刀回手就劈。 一个土匪应声掉树，但另一个土匪，已经从林雪竹身后举起了刀。 林雪竹察觉到危险，但人卡在树上，无处躲闪。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根竹签破空而来，正钉在身后那人的后脖颈上。 那人身子一翻，毫无防备地栽倒在树下，抽搐了几下之后，死了。 是元修！ 林雪竹向着竹签飞来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看见。 她知道元修不方便露脸，只能在暗中保护她。 但饶是这样，她心里就已经有底了。 第187章 干呐，干他们 土匪头子见来了高手，瞬间紧张起来。 然而他左顾右盼，也没找到人在哪里。 就在他摸不到头脑的时候，竹签破空而来。 不过几息之间，就解决了他好几个手下。 土匪头子顿时顾不上林雪竹了，对手下招呼道：“往村里跑。” 林雪竹听了这话，顿觉奇怪。 正常人遇到对付不了的敌人，不应该往回跑吗，怎么这些人还要往村里跑？ 就在她不解之时，村里突然燃起的火光，给了她答案。 寂静的小山村，仿佛瞬间喧闹起来。 鸡飞狗跳，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尖叫，小孩的哭泣，交织成混乱的局面。 林雪竹的心猛地一揪。 而元修的动作却奇快，几根竹签，把剩下的几个土匪解决掉了。 林雪竹连忙翻身下树，朝村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土匪是从四面八方的山上下来的，而直奔流放队伍的那一支被元修解决掉了。 因此，流放队伍尚且没被波及。 林雪竹看见刘奎，朝他大喊：“让老弱妇孺从这边上山躲避。” 刘奎听了她的话，没有丝毫质疑，当即就执行了下去。 这时，陆默从山上跑了下来。 林雪竹连忙问：“家里人呢？” 陆默压低声音回答：“我把他们安顿好了，并且在附近查看了一番，除了被干掉的那一批，没有其他危险。” 林雪竹点头，“那就好。” 她转而对队伍里的老弱妇孺说：“这片山没有危险，大家找合适的地方分散躲避，不要出声。等安全了，我们会吹哨子召集大家，三短三长。” 说完，她见陆默已经向村里跑去了，而刘奎和官差们，还留在原地。 “官爷，你这是？”林雪竹不解地问。 刘奎看了她一眼，犹豫道：“土匪只是进村抢东西的，跟我们流放队伍无关，我不想增加伤亡。” 又来了又来了，刘奎这个明哲保身的劲又来了。 林雪竹一阵无语，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官爷，土匪抢劫之前，都是踩过点的。刚才有十来个人从这边山上下来，只不过被我小表弟解决掉了。咱们人能藏起来，马车怎么办？马车上的辎重，可都是土匪喜欢的。” 她这么说，就是为了提醒刘奎，丢了辎重，这流放队伍可就没法前行了。 到时候闹出事端，还不是得他来背锅。 孰轻孰重，自己衡量吧。 然而，刘奎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小官差先开了口，“论起马车，林娘子家的更多吧。” 言下之意，林雪竹是自己存了私心，才鼓动刘奎跟土匪对抗的。 林雪竹听了这话，目光骤然凌厉起来，盯了那小官差一眼。 第227章 小官差鬼使神差般，浑身打了个哆嗦。 林雪竹冷笑道：“我家六辆马车，就是全丢了，凭我的能耐，也能将日子慢慢过起来，你们呢？” 别说朝廷给的辎重，就是这些人一路上收受的贿赂，若是丢了，都够他们难过的了。 更何况，林雪竹家只有不到二十口人，其中还有好几个壮汉。 而他们这一队官差，可是要负担近百口人的口粮啊。 小官差立时就不吭声了。 林雪竹懒得和他们废话，冷冷道：“我只是建议，做决定的人是官爷。我家六辆马车都在这，哪个土匪想抢就抢，我不心疼。” 说完，转身往山上跑去。 打架斗殴这种事，留给有能力的人去干吧。 她一个弱女子，保护好自己家人就行了。 就在刘奎迟疑的时候，只见几个村民往他们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喊：“官爷，救命啊，救救我们。” 而他们身后，跟着好几个土匪。 那土匪见有马车，连忙一个呼哨。 刘奎心道不好，果然见四面八方都有土匪向他们这边聚集。 林娘子所言非虚。 刘奎咬着后槽牙，对手下道：“都给我上，逃过这一劫，回头我请大家喝酒压惊。” 说着，当先冲了上去。 现在是不想打也得打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见头儿顶在前面，各位官差也知逃不过，只能挥着大刀往上冲。 刘奎大喊一声，“趁他们人没有聚齐，把他们逐个解决。” 不得不说，好歹是押送了多次犯人的官差头领，经验还是有的。 被刘奎一喊，官差们也反应过来，分头向土匪们冲了过去。 而留下来的男性犯人们，则各个手持削尖的竹竿，挡在马车前，誓死捍卫大家的口粮。 单个对敌他们不行，群殴还是可以的。 就算土匪再彪悍，也是双拳难敌四脚。 他们一人一竹竿，也能给捅死。 刘奎杀了两个土匪，回头一看，犯人们没跟上来，却是围着马车严阵以待。 想起林雪竹说的，必要时可以把犯人们利用起来，他就很无语。 这咋利用？ 这帮人把吃的看得比官差的命都重要。 刘奎无语片刻，也就释然了。 有人看着马车也不错，最起码不怕被人偷了辎重。 眼前又有土匪冲了过来，刘奎顾不得多想，挥舞着大刀就砍了上去。 又砍死一个人，他自己也受了点伤。 眼见着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被土匪追得满地乱窜，不仅起不到抵抗土匪的作用，还有些碍手碍脚。 他想起林雪竹动员大家杀狼那一次说的话，忍不住大喊：“跑什么，他们人少，咱们人多，跟他们干！” 见村民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又喊：“你们跑就是死，不跑跟他们干说不定能挣一条活路。干呐，干他们！” 几个壮年男人听了这话，有些开窍了。 看见手边有农具的，当即就操了起来。 再有反应慢些的，见别人都奋力抵抗了，想想自己也不能任人宰割，立刻四处找趁手的家伙。 有时候，人观念的改变，往往就在心思急转间。 村民们慢慢开始反击，土匪们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村民们的武力值虽然不如土匪们，但仗着长年干农活，身体强健，就连四五十岁的老人都能和土匪过几招。 他们知道单打独斗不行，便就近组队，抱团对敌，倒真被他们杀了好几个土匪。 土匪头目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喊道：“抢马车，抢了就跑。” 第188章 大侄女都学会杀人了 林雪竹一路上山，寻找自家人的落脚点。 她想起陆默和严大经常用竹哨联系，便掏出了自己的竹哨，凭着记忆，吹了几个音符。 很快，回应就来了。 林雪竹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找了过去。 终于，在一个被野草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洼地里，找到了自家人。 “闺女啊！”林成章看见林雪竹，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 每次发生危险的时候，他闺女都把全家人安排到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去以身犯险。 作为亲爹，他简直不能更担心了。 和他同样心情的，还有亲娘文秀清。 此时，她和一众女眷，被家里的男人们围在中间，正矮身低头装不存在。 听见林成章的呼唤，她才抬起头，用力对林雪竹挥了挥手。 其他家人也纷纷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闺女，现在情况怎么样？”林成章激动完，还是不忘关心正事。 林雪竹回答：“土匪们人数不少，虽然暂时被村里的人牵制住了，不过咱们这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修儿和陆默呢？”陆氏问。 林雪竹对她安抚地笑了笑，“姨母放心，我夫君就是坐着，那些土匪也不是他的对手。小表弟就更不用说了，英勇着呢。” 陆氏嘴上答应着，心里还是担心。 这担心，与元修和陆默有多大本事无关，纯粹是出于亲情。 林雪竹问严大，“看见其他人上来了吗？” 严大点头，“有一些，都四散躲着呢。” 林雪竹道：“上来的都是女眷，你们要有余力，就帮着支应一下，毕竟男人们都留在下面呢。” 第228章 严大和胡家三兄弟都是本分人，闻言说道：“刚才上来的人，我们都帮着找地方藏了。” “嗯。”林雪竹嘱咐说：“我跟大家约定了三短三长的暗号，下面危机解除了，我就吹哨子。” “闺女，你还要回去？”林成章呼啦一下就站起来了。 林雪竹安抚他道：“我往下面走走，帮你们盯着，要是有人过来，我就哨声示警，你们也好有个准备。” “闺女……”文秀清酸了鼻子。 这么一大家子的安危，难道就要系在闺女一个人身上吗？ 这对她来说，是不是过于沉重了？ “大侄女，我去吧。”林成尧这时站了出来。 他既不能打架，脑子又没有那么活络，干个站岗放哨的活还是可以的。 留下大哥做指挥，严大和胡家三兄弟负责对敌，大侄女也不用去冒险。 这样很好，他也该承担起一个男人需要承担的责任了。 “叔叔，你能爬树吗？” 结果，林雪竹一句轻飘飘的问话，瞬间把林成尧燃烧的斗志消灭了。 “爬，爬树？”他至今忘不了，被爬树支配的恐惧。 林雪竹笑道：“对啊，不爬树，你要站在大道中间放哨吗？” “那辛苦大侄女了。”林成尧从善如流地蹲下了。 这活，还是大侄女适合，毕竟她那个爬树的身手，他比不了。 林雪竹见气氛被搞得犹如生离死别，忙轻松地对家人说：“别愁眉苦脸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再有一会，就能解决干净了。” 就元修那个小竹签，一签一个，还有啥可担心的！ 林雪竹说完，转身要走。 突然，另一块洼地上，有个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林雪竹，别家的男丁都被留在下面了，凭什么你们家六个男人都爬到山上来？各小分队都有老人孩子和妇人，难道就你家人金贵，需要保护？”那人尖着嗓子道。 林雪竹定睛一看，呦，这不是林府的嫡出大小姐林雪兰嘛。 她竟然躲自己家人旁边了。 再一看，附近的草丛，斜上方的大石头，还有某些树上，还蹲着不少人呢。 听了林雪兰的话，那些人都将复杂的目光投到林雪竹身上。 那目光里，倒没有什么谴责的意味。 大体上是三分羡慕，三分无奈，四分认命。 仿佛在说，人家林家人就是比别人金贵啊。 人家从上路开始，就一直过着富人的生活啊。 “林雪兰，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林雪竹说着，操起家伙就冲林雪兰跑了过去。 林雪兰只见月光之下，一袭明晃晃的刀锋在眼前闪过，下意识就抱着头蹲了下去。 扑哧，刀锋入肉的声音。 林雪兰只觉后背一片湿热，却没有痛感。 接着，身后传来咕咚一声，似乎有什么砸在了地上。 林雪兰下意识回头去看，只见一个土匪打扮的人，正拼命捂着脖子。 从他的指缝中，正有鲜血向四周喷溅。 “啊啊啊啊杀人啦。”林雪兰吓得尖叫起来。 林雪竹将刀锋转了个方向，果断往她脑袋上一拍，林雪兰当即就晕了过去。 做完这些，林雪竹回头，对着目瞪口呆的自家人道：“看着她，醒了就再打晕，别让她鬼吼鬼叫，再把土匪引上来。” 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吓得，都忘了要应声，只呆愣愣地看着林雪竹。 林雪竹对他们比了个必胜的手势，拎着刀往下坡路去了。 林成尧呆愣半天，喃喃道：“好嘛，大侄女现在都学会杀人了，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听了他这番意味不明的话，大家这才反应过来。 林成章捂脸，看看这流放闹的，都把他闺女逼成什么样了，心痛！ 文秀清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有些抽搐了。 林佳瑗更是一个没忍住，直接晕倒。 陆氏扶住了林佳瑗，但觉得自己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蒋琪霜稍感庆幸，看见大侄女拎着刀冲过去的时候，她及时捂住了小轩儿的眼睛，没让孩子看见那血淋淋的一幕。 林宇轩感到很奇怪，娘亲的手为什么一直在抖，是冷吗？ 众人心中五味杂陈了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而此时，林雪竹已经一路到了山脚下，攀着棵大树，查看情况。 她刚好看见，众多土匪向流放队伍的扎营地聚集。 那些拿着竹竿准备抵抗的犯人，刚戳死几个土匪，正在得意的时候，就见一大波土匪来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第189章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林雪竹见男人们乱了阵脚，忍不住喊道：“弃车保命，呆在一起别分散，人来了就捅。” 她挺紧张，男人们也挺紧张，一个个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然而，就在土匪们靠近马车的时候，从林家的马车里，突然射出了几根竹签，瞬间将打头的几个土匪撂倒。 被这么一耽搁，陆默和几个官差追了上来，杀进土匪群中收了一波人头。 林雪竹见此情景，心中一喜，从树上爬了下来，朝自家马车跑了过去。 “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惊喜地从角落里露出一个小脑袋。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谨慎，问就是怕竹签扎到她身上 第229章 元修对她微微一笑，回答：“解决刚才那些人之后就回来了。” 林雪竹吐了吐舌头，合着是跟她一起回来的呗，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元修果然称得上一个神出鬼没 知道元修在车上，林雪竹放宽了心，在马车外东张西望。 这些土匪着实可恶，抢东西就算了，还放火烧村。 有好几户人家的房子都烧掉了一半，还有好几户正在烧。 林雪竹啧啧出声，“这些土匪，一点都没有可持续发展的理念，竭泽而渔实不可取。” “夫人，你在嘟囔什么？”元修在马车里听见林雪竹的声音，忍不住问。 林雪竹把自己的想法又说了一遍。 元修听了，半晌沉默不语，扔出去的竹签变得更密集了。 林雪竹见有村民折回自己家中灭火，便绕了个道，悄悄潜进村里。 村里有个大水塘，还有几口井。 有人从水塘里打水，有人从井里打水，不辞辛苦地往着火的地方浇。 然而，大部分村中的房子都有茅草屋顶，一旦着火，根本不是几桶水能扑灭的。 林雪竹看他们忙来忙去都着急，连忙喊道：“水不行可以用土。” 村民们受到他的提醒，有人操起农具，直接就地取材，将土刨一刨，就往火上盖。 有人想起其他着火的人家，大喊一声：“用土灭火！” 他一喊，立时有人跟着喊。 不一会，村里各处都响起了“用土灭火”的喊声。 接着，摆脱了土匪滋扰的村民，自发地加入灭火队伍。 随着人数越来越多，火势渐缓。 而另一边，负责和土匪作战的那群人，见被消灭的土匪越来越多，剩下的土匪越来越少，不由得士气大振，越战越勇。 进村的百余名土匪，几乎被缴杀殆尽。 剩下几个侥幸逃脱的，也是丢盔弃甲，屁滚尿流。 陆默杀完了土匪，跑去找林雪竹。 “表嫂，表哥让我来通知你，匪患已除。” 林雪竹往流放队伍的营地看了一眼，见官差们正在准备清点人员和物品，便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掏出竹哨，吹了三短三长的暗号，一连吹了三遍。 不一会，她看见山坡上，陆陆续续出现了人影。 山下的男人们见了，立刻大喊：“回来吧，我们赢了。” 听见这声音，更多的人从躲藏的地方站了起来，大家欢欣鼓舞地往山下跑。 那样子，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感。 林雪竹跟着陆默回到营地，看见刘奎，她道：“官爷，那帮土匪四处放火，让咱们的人帮着村民灭火吧。” 刘奎点头，连忙安排手下带领各个小分队行动。 男人有力气的，就去挖土灭火。 女人则拿着所有能装水的物件，分散到各处水源，取水灭火。 人多力量大，最终，所有起火点的火都被扑灭了 虽然有几家因为火势太大，几乎焚烧殆尽。 但幸运的是，火势没有进一步蔓延，保住了大部分村民的生命和财产。 而不幸的是，有一户人家瘫痪在床的老人，因为没能及时逃离，而死在了火场里。 于是，有人劫后余生，万分庆幸。 有人无家可归，仓皇无措。 也有人痛失至亲，悲声不断。 这大概就是，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吧。 官差马不停蹄地把所有犯人召集起来，清点人数后，刘奎皱起了眉头 “林雪兰呢，死了？” 他这么一问，有犯人想起了这件事。 一个妇人拍着脑门说：“官爷，那林姑娘与我们上山避难的时候，大吵大闹，还引来了一个土匪。林娘子怕她惹祸，把她打晕了，我们刚才下山的时候，忘了把她叫起来。” 她面有愧色，倒不是对着林雪兰，只是觉得他们给官差添麻烦了。 刘奎听了这话，面色狐疑地盯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双手一摊，表示事实正如那妇人所说。 刘奎又往其他人脸上看了一圈，见所有人对此说法都无异议，便不打算继续追究 他吩咐一个手下上山去，把林雪兰拎回来后，就带着其他人清点物品去了。 一场匪患，加上一场大火，把众人折腾得够呛。 刚刚吃下去的食物，仿佛被消耗一空。 这时，里正带了几个男人，拎着好几个大桶走了过来。 见了刘奎，他又是惭愧，又是感激地叹息了一声。 说道：“官爷，之前是我心胸狭窄，见你们在此处落脚，便以为你们是想占便宜，揩油水。没想到，我们村中遭此大患，你们却不遗余力地帮忙，保全了我们这个村子。此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晚些就准备饭菜，招待各位。” 刘奎见里正态度诚恳，也原谅了他之前的态度 想想，自己这方出手相助，起先还是林雪竹提出的。 后面直接被土匪杀上门，只能赶鸭子上架奋起抵抗 对于里正的夸赞，着实受之有愧。 不过，事情做都做了，人家想表示感谢，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客客气气地说：“大家一起经历了这番大事，也算有缘，里正不必挂怀。我们救人，也是救己。” 里正更加惭愧，向身后几个男人招招手，说道：“官爷大仁大义，青天可鉴。大家适才劳累，定然口渴，我让人抬了水来，大家先喝着，饭菜晚些就好。都是农家口味，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第230章 说着，一个男人从一个桶里拿出大碗，舀一碗水给刘奎递了过去。 第190章 心这么大的人应该有，但不多 刘奎经过刚刚那一番忙活，正是口渴的时候。 接过碗，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里正挺会办事，见刘奎喝了，才让几个村民给其他官差送水。 送完了官差，又送犯人。 林雪竹看着他们拿来的大小各异，新旧不一的碗，估摸着是全村人凑的。 她还看见，有些人喝完了水，把碗还给村民。 村民便将碗在一个水桶里涮了涮，又拿去给其他人用。 林雪竹的思绪，一下子就飘到了前世刷某字母站视频时，看到的某神奇国度街头饮料用的万人杯，瞬间感觉有那味了。 她见官差和其他犯人们都不嫌弃地喝着水，便有些犹豫。 如果自己不喝的话，会不会显得矫情？ 就在这时，元修发话了。 他声音不大，但聚在一起的林家人都能听得见。 他说：“别喝那水，趁人不注意悄悄倒掉。” 林家人虽然不明所以，但他们相信元修。 因此，元修说的话，他们不必问原因，就会照做。 林雪竹心中一喜，想着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既不会伤害村民们的感情，又可以不用那万人碗。 她笑呵呵地朝元修凑了过去，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夫君，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为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元修扭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凝重，“夫人也觉得今天的事情有蹊跷？” 林雪竹一怔，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反问：“夫君察觉出什么了？” 元修道：“还是夫人刚刚提醒我，寻常的土匪，打家劫舍，是不会放火烧村的，除非为了寻仇。可你看那里正，嘴上说着感谢我们，却一句都不提跟土匪有关的事，这很不正常。” 林雪竹品了品，觉得此话有理。 要不，那里正是个真心大的。 自己村子遭了土匪，过后就能像没事人一样出来溜达。 要不，这里面有猫腻。 那里正知道些什么，但是没说。 林雪竹觉得，心大到如此程度的人，应该有，但不多。 第二种可能性的概率更高。 而且，流放队伍临时改道，在这村里不过停留一晚，就遇上了土匪。 这缘分，说句千里来相会也不为过。 再联系到之前从未发生过的蛇患…… 她相信世上有巧合，但不相信那么多巧合会发生在同一天里。 她认同地看了元修一眼，心道男主果然是男主，洞察力和警惕性都是一流的。 正想着，村民们发水就发到了林家这边。 林家众人挨个接过了水，放在嘴边，假装在喝，其实并没有喝进嘴里。 等村民们走了，他们把水悄悄倒在了地上。 林雪竹紧张地环顾四周，发现众人喝了水后，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与元修对视了一眼，都不着急。 喝完水，刘奎带领官差们清点完了物资。 除了少数在打斗中被毁掉的物资之外，大部分都保存了下来。 刘奎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些窟窿，是他能想办法填上的，这就还好。 众人又原地修整了一会，就见里正独自一人前来。 他笑呵呵地说：“烦请官爷，带着大家一同进村，我们准备了些饭菜，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你们有心了。”刘奎嘴上客气着，心里却是很受用。 自从上路以来，他们官差虽然吃得比犯人好，食物也充足，但到底条件不比家里。 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家常饭，可是很难得的。 想到这里，刘奎也不推辞，招呼手下带着犯人们进村。 林雪竹对自家人道：“你们在马车上休息吧，我和夫君跟着去看看。” 林家人肚子里不缺油水，自然也不差这一顿饭，闻言都表示同意。 此时，村中各户人家都把家里的饭桌抬了出来，在村中的小路上摆了长长一排。 妇人们从各自家中的厨房里，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 地当中临时垒起的土灶上，还炖着一大锅猪肉。 官差和犯人们看见如此丰富的食物，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里正笑着介绍道：“这锅里的是咱村里做饭最好吃的何大娘炖的肉，各位别的不吃，也得尝尝这个肉。” 说着，他让官差们在凳子上先坐下，然后是犯人们。 而村里的男女老少，则站在附近，端着碗吃。 里正从刘奎开始，几乎把每个流放队伍里的人都照顾了一遍。 又是夹菜，又是聊天的，看起来交际能力十分强。 走到林雪竹这边时，他诧异地问：“两位怎么不吃？” 林雪竹微笑着说：“刚上桌的时候吃了一些，这会吃不动了。” 里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怪异，但很快被他掩饰了过去。 他热情好客地又劝了几句，就去招呼其他人了。 待他走远，林雪竹凑近元修，轻声问：“夫君，你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吗？” 刚才里正过来的时候，她闻见他身上似乎有种奇异的味道。 那味道和饭菜的香气融合在一起，不是很容易分辨。 第231章 但她就是闻到了。 元修点点头，沉声道：“这里正身上处处透着古怪，咱们继续观察。” 林雪竹应了一声，不再多话。 一顿饭吃完，官差和犯人们仍然毫无异常。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一眼，说道：“夫君，会不会是我们小人之心了？看起来那里正没有恶意，可能就是单纯的心大。” “嗯。”元修说道：“不过我们小心点也没错。” 这话林雪竹赞同。 且不说对待陌生人要有防备之心，就算单从吃喝的角度讲，她也不喜欢这么多人在一个盘子里扒拉的方式。 见元修拄着竹竿往前走，林雪竹想也没想，握住了他的手。 元修嘴角勾了勾，立即回握。 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十分自然地回到了营地。 这一晚，无论是官差还是犯人都很疲惫。 大家回到营地便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元修让其他人先睡，今晚他负责值夜。 陆默等人知道他的意思，都未推辞，各自去睡了。 元修坐在车辕上，林雪竹呆在车厢里。 她怕夜里有事发生，因此意识进入空间，收割了一波后，便退了出来，直接睡了。 第191章 坦白局 林雪竹睡着睡着，突然被元修叫醒了。 她翻身而起，钻出马车，就见陆默飞速从村里跑了出来。 “表哥，里正不见了。”陆默说道。 元修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对林雪竹道：“夫人，情况有异。” 林雪竹现在一听这话，心里就直咯噔。 “怎么了？”她问。 元修指了指不远处，负责值夜的官差。 林雪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官差靠着一棵大树，睡得呼声震天。 只听元修道：“官差值夜向来警醒，即便偶有瞌睡，也会迅速醒来。” 说着，他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冲那官差扔了过去。 石子打在官差额头上，他哼唧两声，却并未醒来。 林雪竹觉察出了不对，立马爬下马车，去叫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妇人。 那妇人双眼紧闭，竟是毫无反应。 陆默也去叫了几个男犯人，结果无一例外，都没能醒过来。 “他们被下药了。”林雪竹看向元修。 元修点头，“看来那里正果然有问题，而且他手段巧妙，下的药并不会马上发作，所以谁也没有发觉。” 林雪竹想了想，说道：“夫君，既如此，先把家中其他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你我二人留下来查看情况吧。” 元修赞同，对陆默道：“你带着他们走，不要坐马车，去山上找地方躲起来。” “表哥，那你和表嫂若有危险怎么办？”陆默不放心地问。 元修神色淡然，“无妨，我腿伤已愈，寻常人奈何我不得。” 林雪竹也连忙帮腔，“是啊，我俩留下，就算要跑也轻便。家中人口众多，没个保护他们的人不行。你肩上责任重大，一定要小心行事。” 林雪竹这么说，压根就没给陆默拒绝的机会，直接给他安排好了。 陆默略一思索，觉得表哥表嫂说的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 三人立刻去其他马车上，把人都叫醒了。 听说情况有异，众人的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听说林雪竹和元修要留下，众人又忍不住担心。 可整个流放队伍，除了他们家，其他人都被下了药。 他们可以离开，却不能置他人的生死于不顾。 唯一有能力救人的，除了元修和林雪竹，还能有谁？ 尽管不放心，众人还是不得不在陆默的带领下，往山上躲避。 严大和胡家三兄弟，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两个押后，配合得很有默契。 林雪竹和元修目送着众人离开，直至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林雪竹思考片刻，下定决心。 于是对元修道：“夫君，我要在你面前做一件事，你别被吓到了。” 见元修点头，她才意识一动，将自家的六辆马车收进了空间。 元修眼睁睁看着六辆马车瞬间消失不见，心中困扰已久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难怪，国库连带着京中权贵的私产，会在一夜之间被掏空。 他夫人有这种本事，做那点事，自然是手到擒来。 只不过，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见元修疑惑，林雪竹也不打算隐瞒了。 这一路走来，她能确定，元修是她可信任之人。 而她，虽然能在别人毫无防备之时，搞些事情。 但他们已被人盯上和针对。 未来的日子，她靠单打独斗是不能应付的，少不得要夫妻一心，共同对敌。 所以，她打算将自己的秘密与元修分享，便于日后配合行动。 这么想着，她对元修道：“夫君，有一个空间存在于我的意识中，这个空间能无限扩展，凡是我想要的东西，都可以瞬移进去，就像刚才那样。” 虽说是坦白局，但她没打算把空间的所有功能都坦白。 一来没那么多时间，二来也没必要。 今后若遇上什么事，让她不得不坦白，再说不迟。 元修能够理解她的话，但潜意识里，却无法相信。 这种好似仙法一般的能耐，他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都不信。 第232章 可事实容不得他不信。 毕竟，是他亲眼所见。 饶是元修自少年时便征战沙场，见惯了大场面。 遇到这种神乎其神的事情，也要冷静好久，才能缓过神来。 他问：“国库，京中官员的私库，铁矿，兖王的庄子，庆王的府邸，周记的店铺，还有，周申义的马车，老夫人的银钱……” 林雪竹脸一红，有些尴尬地承认，“都是我偷的。” 哎呀，元修果然是有他的情报网的。 这些她自以为只有自己清楚的事情，原来都没瞒过元修的眼睛。 难为他，得到这么多消息，还能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忍到今天都没发问。 可见，元修的嘴是真的紧。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夫人是个惯偷，会有什么感想？ 林雪竹偷眼打量元修，就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就听元修道：“所有那些狗和不久前的蛇……” “也是我放出去的。”林雪竹挠着脑袋，嘿嘿一笑，补充道：“蛇就是下午在树林里遇到的，你和陆默没杀完的那些。” 好吧，这样一说，好多解释不通的事，便都有了答案。 元修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问下去了。 反正那些常人难以做出来的事，都是他夫人的手笔没错了。 他把从获罪以来，到今天为止的所有，都回忆梳理了一遍，心里便有数了。 再多的事，他不准备问。 一来没时间，二来没必要。 元修思绪回笼，对林雪竹道：“我们先找地方躲起来，等着看看那里正到底要干什么。” “好。”林雪竹四下看了看，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爬了上去。 就在她打算拉元修一把的时候，就见元修人已经在她身边了。 好利落的身手！ 她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声。 两人等了许久，等得林雪竹瞌睡虫都出来了。 抱着树干，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元修冷哼一声，说道：“人来了。” 林雪竹瞬间精神了，顺着元修的视线往前看去。 只见，里正领着一队人马，正从另一侧进入村子。 而那些人身上的打扮，竟和来村里打劫的土匪们一模一样！ 第192章 男主嘛，对自己要求就是严格 搞了半天，里正和那些土匪竟然是一伙的！ 怪不得村里刚遭了匪患，里正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估计他不仅不忧愁村里的损失，反而更担心他跟土匪们勾结的事没做成。 林雪竹暗自冷笑，心中嘲讽道：这些人做事还挺有办法的，计划一没走通，竟然还有计划二。 里正勾结土匪公然袭村被杀了个人仰马翻，马上就给大家下了一记瞌睡猛药。 这连环计，设的真好。 林雪竹自打穿进这本书，遇到的最严谨的部署，就是这一遭了。 于是，她抱着树干，饶有兴味地继续看。 只见，里正带着土匪们，挨家挨户把村民们拖了出来，都扔在院子里。 然后，这些村民又被另一队土匪扔上驴拉的板车。 这一幕，似曾相识。 林雪竹猛地想起，在兖王负责的铁矿上，也有这种事发生。 狗皇帝治理的天下，真是毫无王法可言。 采矿不想给人工钱，就抓这种免费的劳动力。 怪不得他最后会被推翻，这种狗人别说是脑袋挂在城头上，就算是把他尸体剁成肉馅都不为过。 林雪竹恨得牙痒痒。 心中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怪不得土匪们进村只抢劫和放火，他们的目的，不单单是财物，还有人！ 烧毁了房屋，这些村民们便无家可归。 被他们抓走奴役，即使心中不愿，也无可奈何。 这时，他看见里正带着土匪们，走进刚死了老人的那户人家。 不多一会，家里的男女老少都被抬了出来。 林雪竹猛然想起，晚上吃饭时，里正特意吩咐人，挑些素菜给这户人家送去。 原来，他这么做不是为了表示关心，只是怕药下不到每一个人身上！ 林雪竹和元修互看一眼，各自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怒意。 又过了一会，村里的人都被装上板车带走了。 里正领着土匪，继续往流放队伍的营地走来。 林雪竹的眉头狠狠皱起，扭头望了一眼元修。 她本以为，里正给流放队伍的人下药，只是为了他们做坏事的时候，不要被发现。 没想到，他们的主意，竟然还打到了官差和犯人们头上！ 两人看着官差被五花大绑，单独扔在一个板车上，由五六个壮汉看管着先走了。 然后，他们又把犯人也扔上板车。 土匪们一边抬人，里正一边在旁点人头。 等所有的犯人都搬完了，里正突然惊慌失措道：“这边还少了两个人！” 土匪里面，有个格外高大的，穿着最显眼，应该是最大的头目。 闻言，大头目不满道：“给大人办事，你竟如此不小心！若那两人无关紧要也就罢了，若是大人特意吩咐的人，我看你怎么跟大人解释！” 里正顿时就吓得哆嗦了起来。 他抖着声音对大头目道：“吃饭的时候，有一男一女没动筷，我以为他们都喝了水，也就没当回事。现在看来，那两人极警觉，怕是连水都没喝。如果那样的话，我身上的熏香就对他们起不了作用。这会，怕是人早已跑远了。” 第233章 大头目虎着脸，狠狠瞪了里正一眼，对手下吩咐道：“给我分散开找，一定把这两人找回来。” “是！”他的手下，带了十几个土匪走了。 大头目对里正道：“现在这些人，我先给大人送回去。你在这盯着，把人抓回来，我再来找你。” 里正死死拉着大头目的衣袖，颤声道：“你先去找大人，不就等于跟大人承认，是我办事不利吗？那样的话，大人一定会生气，我也没有活路了。你行行好，等等我行不行？” 大头目胳膊用力一甩，里正被甩出了一丈多远。 大头目恶狠狠道：“我与大人约定了今晚送人，你拖着不让我去，是打算让我给你陪葬吗？既然你办事不利，就该任由大人处置。你若能把那两个人找回来，或许大人开恩，饶你一命，这事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说完，他一招手，带着人走了。 里正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林雪竹看他那个样子，脸上露出鄙夷的冷笑。 靠出卖全村人换取的利益，是那么好消受的吗？ 这种人，该死！ 她这么想着，就见元修已跳下树去。 里正看见元修，绝望的神情中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希望，张嘴就想把土匪们喊回来。 元修却在他喊出声之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里正拼命挣扎，去抓元修的手。 可是他越抓，元修的手就收得越紧。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以至于翻起了白眼。 “夫君。”林雪竹在树上，一边盯着土匪们离开的方向，一边温和地说：“何苦为这种人浪费力气，直接打爆他的狗头，让他喊不出来就是。” 里正翻起的白眼突然又翻了回来，拼尽最后的力气，对元修拼命摇头。 元修把他扔在地上，一脚踩在他胸口，用了些力气。 里正刚缓过一口气，就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袭来。 不同的受虐方式，相同的窒息感觉。 他嗫嚅着说：“别，别杀我。” “你们嘴里说的大人是谁？”元修冷冷问。 “我不知道，那位大人从未与我联系过，我只是为土匪们办事而已。”里正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元修的脚用了些力气。 里正的眼中流露出绝望。 他真的不知道啊。 他是被土匪半威胁半利诱，才同意跟他们合作的。 元修见他不似撒谎，将脚下的力气收了收，又问：“土匪让你干什么？” 里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他们，只说，有个，流放队伍，今天会，到村里。我只要，配合，他们，抓人，就行。” 元修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脚下一用力，那里正顿时气绝。 林雪竹迅速从树上爬下来，指着土匪们离开的方向道：“夫君，那边。” “走。”元修说着，一手环住林雪竹的腰，带着她迅速往前跑去。 林雪竹刚想说，她自己也能跑，并且速度也还可以。 但想到元修过往的做派，她便没开口。 说不定，他是在用她操练负重跑呢。 男主嘛，对自己要求就是严格！ 第193章 元修和那臭娘们人呢？ 元修带着林雪竹，一口气跑了好远。 直到听见前方有声音，他才将林雪竹放在地上。 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悄悄跟着那些土匪。 没走多久，就拐到了一条小路上。 那路很窄，也不算平坦，还微微有些上坡。 跟了大概半个时辰，两人看到前方有一个狭窄的山门。 驴拉的板车只能一辆一辆通过。 元修和林雪竹蹲在草丛里，看见土匪们把从村里拉回来的人往里运。 而山门上方，悬着一个厚重的石门。 他们估摸着，等人进去后，石门就会关闭，隔绝外界的一切。 林雪竹和元修不约而同地向上看了一眼，估算着这石门的高度和险峻度是否适合攀爬。 但看那石门直上直下，又十分光滑的样子，元修皱起了眉头。 林雪竹凑近元修的耳朵，轻声询问：“夫君，如果石门上面垂下来一根绳子，你能爬上去吗？” “可以。”元修听林雪竹的意思，似乎是有办法。 于是，他放弃了跟着土匪们混进去的想法。 待土匪们全部进入山门，悬在上方的石门果然落下，将山门挡的严严实实。 林雪竹当下起身，朝离两人最近的一块大石头跑去。 大石头有一人多高，两人合抱那么粗，形状是中间窄，两头宽。 林雪竹刚才一眼就相中了它。 她当下从空间中取出一卷麻绳，将其中的一端系在大石头中间。 然后意念一动，将大石头收进空间。 “夫君，我们走。”林雪竹拉着元修，跑到山门斜侧方。 又是意念一动，将大石头移到了山门顶上。 元修眼看着一条绳索从头顶垂了下来。 略一思考，明白了林雪竹是怎么做到的，心中不由得十分赞赏。 他的夫人，脑子实在灵活。 在别人看来几乎无法做到的事，她总能想出对策。 元修也不多言，抓着绳子就往山门上爬。 山壁溜滑，好在他脚下功夫稳当，借助着轻功，不多一会就上去了。 第234章 然后，他示意林雪竹抓住绳子。 林雪竹直接将绳子在腰间绕了两圈，打了个死结，然后又用手紧紧抓住绳子。 元修在上面拉，林雪竹在下面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林雪竹也到了山门之上。 她不慌不忙解开腰间的绳子，意念一动，将大石头收进空间。 两人在山门上凹凸不平的山石间爬了一会，便渐渐能看见下方的景象了。 只见，土匪们正忙着卸车，把抓来的人扔进石牢中。 而他们背后，是一座正在被开采的矿山。 “是金矿？”林雪竹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果然和兖王惯用的手段如出一辙。 庆王和封平侯有样学样，抓不到灾民，就从附近的村子里抓人来奴役。 这算盘珠子都要崩到人脸上了。 真是赚着大钱，又省着小钱。 不过一想，庆王和封平侯似乎也别无选择。 兖王监管铁矿，那是为朝廷办事，抓灾民是为了省钱。 而庆王和封平侯私采金矿，乃是绝密，自然不能公开招人。 这两者出发点虽有区别，却是一样的罪大恶极！ 林雪竹凑近元修问：“夫君，我们怎么办？” “等。”元修说道：“等那个大人出来。” 虽然，他们已经知道，那个大人，不是庆王就是封平侯。 但此时此刻，他们除了等，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 林雪竹看着不远处的那座矿山，便有些手痒痒。 她捅了捅元修，小声问：“夫君，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然我们去把金矿偷了吧？” 元修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家夫人有空间这个事实，但遇到事了，一时半刻却想不起这个茬。 听她如此一说，他便问：“你想怎么偷？” “只要在我附近的物品，我都能凭意识收进空间。我们只要下矿去就好，趁着现在矿里没人。”林雪竹道。 元修略一思忖，便同意了。 他抓着林雪竹的手，对她说：“我带你去。” 便当先往金矿所在的位置移动。 两人连走带爬，终于来到矿井口。 元修对林雪竹道：“偷吧。” 林雪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夫君，我若从最外面开始偷，回头咱俩怎么出来？” 元修瞬间反应过来，赧然一笑，“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全，那咱们进到最里面吧？” “走！”林雪竹身姿轻盈，几下便窜到了矿井里。 元修跟在她身后。 林雪竹走得很快，两人一路来到矿井的最里面。 林雪竹先是试探性地移了一些进空间，见矿井比较结实，没有塌方的风险，便放心大胆地操作起来。 两人一边挖，一边往外退。 若是发现没挖干净，还会往附近扩展一些。 挖完，元修望着眼前的巨大深坑，第一次感受到林雪竹的空间给他带来的震撼。 “走吧夫君。”林雪竹却一脸稀松平常的样子。 这更提醒了元修，她干这事是老手了。 元修望着林雪竹淡定的脸色，不由好奇。 她是怎么怀揣着如此巨大的秘密，还能每天照常过日子的？ 还有，她每次干完这种大事之后，又是怎么能忍住自己不兴奋的？ 元修不由得对这个夫人产生了佩服之情。 果然论心性，还得是他夫人啊！ 两人又沿着原路，悄悄潜回了山门之上，并躲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头后面，默默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过了许久，石门突然打开。 庆王和封平侯两人，竟一起走了进来。 金矿的管事和土匪大头目两人一齐上去迎接。 跪拜之后，带着庆王和封平侯去了石牢。 “夫人，咱们下去点。”元修指了指下方一块巨大的山石背面。 林雪竹会意，跟着元修迅速往下爬。 此时已近凌晨，再耽搁一会，太阳就要出来了。 他们必须抓紧这个时机，再靠近一些。 在元修的接应下，两人成功爬到山石后方。 又挪动了几次，找了个更好的位置蹲下。 刚蹲好，就见庆王气冲冲地从石牢中闯了出来。 土匪大头目刚要上去解释，就被庆王甩了两巴掌。 庆王怒吼道：“元修和那臭娘们人呢？” 第194章 庆王薨了 臭娘们？ 林雪竹拳头硬了。 庆王他食不食油饼？ 她跟他很熟吗？ 到了他可以给她起外号的地步吗？ 林雪竹冲着天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接着，她看见封平侯也从石牢中出来了。 他显然比庆王沉得住气，问那土匪大头目道：“怎么回事？” 土匪大头目摆正了被扇歪的身子，回答：“是那里正把人放跑的，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封平侯冷笑一声，不带感情地说：“他好歹曾经是个皇子，又征战多年，感觉敏锐，自然超于常人。老夫定下这连环计，本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但没想到，还是被他逃脱了。” 林雪竹听了这话，偷偷瞄了元修一眼。 心道：怪不得感觉这次的布局之人比兖王和庆王要严谨，原来是这老丫挺的手笔。 第235章 不愧是觊觎权力多年的人。 只是，环节多了，破绽自然也多。 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可惜，这老丫挺不明白这个道理。 封平侯继续道：“他们一个弱质女流，一个残废，能跑到哪里去？庆王稍安勿躁，你我二人的府兵就在外面，派他们出去找就是。” 庆王勉强收了火气，对封平侯和颜悦色道：“侯爷说的极是，待把元修和那臭娘们抓回来，问出国库的下落，我定要好好折磨他二人一番，再让他们去死，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林雪竹附在元修耳边，轻声说：“夫君，等会他们的府兵走了，我们就趁机把人救出来，原样放回去，是不是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等大家的药劲过了，只需告诉他们，里正与土匪勾结，打算抢夺财物。但计划失败，里正已被就地正法，把事情圆了就好。 这样，可以免去一大堆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元修却不动声色，淡淡地说：“我有个更好的想法。” 林雪竹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感觉到他要搞事情，顿时精神抖擞。 问道：“什么想法，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元修冷冷道：“庆王联合封平侯私采金矿，还与土匪联手，奴役附近百姓。不料土匪见利起意，想私吞金矿，与庆王和封平侯的府兵发生争斗，双方两败俱伤。而庆王和封平侯，也在争斗中双双殒命。” 林雪竹听了最后四个字，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是因为害怕元修杀人，而是惊讶于，元修的果敢和决断力。 如此重大的事情，寻常人可能要多方计划。 而他只抓住一个小小的时机，就迅速做出了决定。 这大概就是在战场上训练出的能力吧。 毕竟战局时刻在变化，错过一个小小的战机，可能就会导致满盘皆输。 林雪竹佩服之余，便道：“夫君若这么打算，我倒有个好办法。” 元修不解地看向林雪竹。 林雪竹只微微一笑，示意他等着看好戏。 这时，土匪们将石门打开了。 石门外，果然站着两队衣着不同的府兵。 庆王和封平侯微风凛凛，刚要对府兵下命令。 林雪竹抓住这个时机，意念一动，将土匪大头目手里的刀收进了空间，然后又迅速移了出去，落点是庆王的脖颈。 扑哧一声，刀锋从庆王脖颈处划过，落在地上，庆王的鲜血喷溅而出。 庆王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震惊地扭过头，看了封平侯一眼。 血，顿时喷了封平侯一脸。 封平侯愣怔片刻，便反应了过来。 他脚步敏捷，迅速后退，待看清刺伤庆王的刀是土匪大头目的以后，果断下令，“侯府府兵听命，杀了这些土匪！” 大头目还在疑惑，自己握的好好的刀，怎么突然就飞出去了？ 耳听封平侯要杀他，求生的本能让他也对自己的手下吼道：“给我上！” 双方很快混战在一起。 而庆王的府兵，则是迅速聚拢到庆王身边，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按着庆王的伤口，有人大叫找郎中。 然而，这荒山野岭，哪里能找到郎中？ 庆王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仿佛坠到了冰窟窿里，意识也渐渐模糊。 他的头脑已经无法思考，甚至没去想自己就快死了的这件事。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府兵，瞳孔慢慢发散。 “庆王薨了。”一个府兵探了探庆王的鼻息道。 其他人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堂堂庆王，竟然死于一个土匪的暗算！ 府兵统领定了定心神，起身道：“庆王薨逝，我等誓要为庆王报仇，杀了那些土匪，让他们去地下给庆王谢罪！” 说着，他带人冲了上去。 土匪们人数不少，虽然其中鱼龙混杂，但打起架来，也颇有种不要命的气势。 他们本是这山中盘踞多年的地头蛇，后来被庆王和封平侯收买，负责处理金矿中的日常事务。 说白了，就是被庆王和封平侯推出来做脏事和挡枪的。 因此，当封平侯一家的府兵和土匪们打起来的时候，双方还能战个你来我往。 但当庆王的府兵也加入战局之后，土匪们便立刻式微起来。 打了两柱香的工夫，土匪这边，只剩下大头目带着几个人了。 而府兵那边，则还有几十人之多。 这当口，大头目派出去找元修和林雪竹的十几个土匪回来了。 他们找了半天，附近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他们觉得蹊跷，只能先回来汇报，再做打算。 没想到，刚走到山门口，就见里面打了起来。 正不知所措呢，就被眼尖的大头目发现了。 “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大头目吼了一嗓子。 十几个土匪得令，几乎都在往山门里冲。 这时，元修捡了个石子，抛到山门外，封平侯躲避的地方。 十几个土匪中，跑在最后的那个人听见响动，前去查看，正好对上了缩在大石头后面的封平侯。 他算是机灵的，见情况对己方不利，立刻把封平侯拿下。 这机灵鬼将刀抵在封平侯的脖子上，强迫他走出来，并对着山门里正在缠斗的双方大吼一声，“都给老子住手，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第236章 第195章 封平侯也挂了 封平侯的府兵一看，呀，自家主子被擒了，立马不敢动了。 庆王的府兵也一看，哦，封平侯被擒了，那跟他们有啥关系？ 反正庆王死了，他们回去也活不了，不如把仇人杀干净，还能有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求个从轻发落。 于是，庆王的府兵只停顿片刻，便继续厮杀。 封平侯的府兵一看庆王的府兵没有收手的意思，顿时就急了。 你们主子死了，就不顾别人主子的死活了是吧？ 这不等于把所有人都拉进去陪葬吗？ 封平侯的府兵挺果断，在统领的带领下，调转枪口，开始阻拦庆王的府兵。 这一下，相当于给土匪一方补充了人手。 双方竟又变成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而庆王的府兵，见昔日的盟友倒戈，心中更气，攻势更猛。 封平侯的府兵本来只是打算阻拦一下，没打算真的动手。 但见庆王的府兵这么咄咄逼人，只能被迫奋力抵抗。 这一幕，看得林雪竹都要忍不住大喊一声精彩。 她不过是使了个小小的离间计，这些人就自由发挥到大乱斗的程度。 她和元修坐着吃瓜，啥也不用干，简直不要太爽。 想到这里，林雪竹想吃瓜了。 犹豫了一下，还真的从空间里拿了个西瓜出来。 盘腿坐下，将西瓜一切两半，又从空间里摸了把勺子，抱起半个西瓜舀着吃。 元修本在密切注视下方的情况，忽地听见身旁响起了大快朵颐的咀嚼声，狐疑地扭过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差点没惊掉下巴。 他的夫人，竟然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西瓜，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下方鲜血四溅的打斗场面。 那悠闲安逸的样子，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元修不由得再次感叹，他的夫人，当真是心性极佳。 “吃吗？” 林雪竹发现元修看见她吃瓜了，怕他责怪她吃独食，忙从空间里又摸了一把勺子出来，插在另一半西瓜上，递了过去。 元修无奈接过，定睛一看，好家伙，皇家御用金汤匙。 还是镶着名贵宝石的那种，只有在国宴上才会请出来的珍品。 就被她随便拿来挖瓜了。 也罢，他夫人就是这样视金银如粪土，是个不落俗套的性格。 元修顿了顿，索性也盘腿坐下来，开始吃瓜。 夫妻俩你一口，我一口，淡定地看着三方势力打成一团。 终于，庆王府兵在土匪和封平侯府兵的夹击下，被团灭了。 封平侯的府兵迅速和土匪划清界限，对峙起来。 府兵统领说：“让你的人把侯爷放了，今天的事，我们双方协商个说法出来。” 土匪大头目想了想，觉得不能轻信封平侯。 庆王死了，总有人要承担罪责。 这老东西阴险狠毒，肯定转脸就把他卖了。 不过，手下的人挟持封平侯，倒让这些府兵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对自己下手。 土匪大头目正在思考自己的脱身之法，忽听得一声惨叫，是来自于封平侯的。 所有人瞬间扭头往山门外看，只见封平侯捂着脖子软倒在地，而那个挟持他的土匪，则一脸懵逼地呆站在原地。 “你们竟然伤了侯爷！”封平侯的府兵瞬间不淡定了。 土匪大头目啐了一口，怒吼道：“你个狗娘养的，谁让你动手的？” “我……不是我。”那土匪委屈极了。 刚才他明明什么都没干，突然飞过来一颗石子，正打在他的刀背上。 那石子的角度很刁钻，只一下，就把他的刀刃戳进了封平侯的喉咙里。 不过，刀刃进入得并不深，看起来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土匪正想解释，就见里面封平侯的府兵已经动起手来。 不过一会的工夫，土匪大头目就被斩杀了。 余下的几个土匪，见大头目没了，立刻四散逃跑。 然而，封平侯的府兵哪能放过他们。 挨个追上之后，直接砍死。 尤其是挟持封平侯的那个土匪，本来跑得最远。 也被府兵统领一把飞刀穿胸而过，结束了悲催的一生。 林雪竹挖下最后一口西瓜，对元修道：“夫君刚才那块石子，真是神来之笔。” 元修微微一笑，客气回敬，“哪里，还是夫人那一刀技高一筹。” 夫妻俩互相送了一顿彩虹屁的工夫，府兵统领已经扶起了封平侯。 封平侯当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只是此刻的样子好像特别想骂人。 刚刚被挟持的那段时间，他将整件事的前前后后梳理了一遍，发现所有事情的发生都很诡异。 他既不明白，土匪大头目为何突然对庆王动手？ 也不明白，自己明明藏的好好的，为什么就被人给发现了？ 总之，这一切都像是有人故意操控的。 只是，谁有通天的本领，能凭空操控这些？ 就在他极力思索的时候，半颗西瓜皮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脑门上。 啪嚓一声，碎成了好几块。 汁水从他的脑顶流了下来，糊了他满脸。 “谁？”府兵们齐齐回头。 就见元修拎着土匪大头目的大刀，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第237章 这些府兵常年呆在恒裕长公主的封地，并未见过元修。 见他到来，以为是没清理干净的土匪，并未当回事，大剌剌地就杀了过去。 元修手起刀落，动作利索地把这些人都砍了。 然后，一步一步，来到封平侯面前。 “是你……”封平侯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 同时，他的眼中射出一道寒芒。 “很意外吗？”元修玩味地问。 所有人当中，他只想让这个封平侯死个明明白白。 也好让这老家伙知道，坏事做尽，不得善终的道理。 幸好，这老家伙争气，活到了最后。 见封平侯挣扎着却说不出话的样子，元修微微一笑。 替他说道：“没错，刚才的一切，都是我和我夫人做的。” 封平侯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谋算一辈子，竟败在了两个年起轻轻的后生手里。 元修却没给他太多后悔的时间，缓缓举起手中的大刀，冷冷道：“无德之人，空有野心，阴谋算计，罔顾性命。你这种人，不配活在这世上！” 第196章 林娘子又在暗讽我 元修大刀一挥，赏了封平侯一个痛快。 他回到山门内，将刀重新放回土匪大头目的手里。 然后环顾四周，检查细节，看看有没有不合常理的地方。 等他检查完，林雪竹也从山门上爬下来了。 她看了看庆王的尸体，歪着头想了一会，又往山门外瞄了一眼。 “夫人，你在想什么？”元修好奇地问。 林雪竹意念一动，将从庆王府书房里找到的东西拿了出来。 夫妻俩蹲在地上，逐一翻看。 元修看着看着，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冷笑。 虽然他知道庆王图谋不轨，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竟敢与朝中多位官员私相授受。 元修把这些书信筛了一遍，从中挑出一些，藏进了庆王的马车里。 至于他保留的那些，都是他认为那官员尚有可取之处，值得留一留的。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林雪竹已经去石牢里，把被抓过来的人收入了空间。 怕他们半路醒来，她又用空间里的御制药粉，给他们加了点料。 等她出来，元修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 他把剩下的书信交到她手里，说道：“这些，还是夫人替我保管吧。” 林雪竹明白，没有什么地方，比她的空间更安全。 于是，她接过书信，收了起来，并道：“夫君，人我带上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元修点头，从马厩里挑了匹马出来，示意林雪竹坐上去。 林雪竹上马之后，便抖了下缰绳。 一声令下，马儿撒腿就跑了出去。 独留风中凌乱的元修。 元修本打算带着她骑马的，没想到她自己先跑了。 只好又从马厩里牵了匹马出来，追了上去。 两人一路骑回了村子，此时天已大亮。 若放在平时，流放队伍已经在路上了。 而现在，所有人还在酣睡着。 元修掏出竹哨，吹了几个音符。 很快，山上有了回应，是陆默。 林雪竹先把空间里的六辆马车移了出来，又把流放队伍里的人也移了出来。 因为记不清每个人原来睡在哪，她只能胡乱把人摆在一起。 然后，她从空间取出一盒御制醒神香，在营地里点了一圈。 进了村，她又如法炮制，把村民摆在村中小路上，照例是用香熏。 本来，她没期盼这香会有如何好的效果，只打算试一试。 如果不行，还是得费点劲，用水把人泼醒。 但没想到，等她从村里回来的时候，流放队伍里，已经有人开始有反应了。 而这时，林家人刚好回来。 林雪竹给他们使了个眼色。 林成章看懂了，立刻拉着文秀清躺在地上，并对其他人疯狂暗示。 于是，一家人陆陆续续都躺下了，装出一副也被下药了的样子。 林雪竹一盘算，觉得陆默也应该醒着，就示意他可以站着。 陆默不明所以，但觉得听表嫂的肯定没错，便就照做了。 刘奎是最先醒的，他揉着脑袋，一脸懵逼地坐了起来。 看着天光大亮，他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弹起来，却感觉到身上软软的，又跌了回去。 他环顾四周，看见忙忙碌碌的林雪竹，和坐在马车里的元修，疑惑问道：“林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林雪竹听见声音，连忙跑了过去，庆幸道：“官爷，你可算是醒了，昨天晚上真是吓死我。” “究竟怎么了？”刘奎察觉到事情不对，有些心急。 林雪竹连忙解释，“这村中的里正，和那些土匪勾结，把自己的村子给卖了。结果没想到，我们突然到来，让土匪的抢劫计划没达成。于是他在水中下药，不仅把咱们的人都迷晕了，还把村里的人也迷晕了。” “那你们三个怎么没晕？”刘奎立刻就找到了破绽。 林雪竹嘿嘿一笑，说道：“我夫君和小表弟是从过军的，这两人不会吃喝来历不明的东西。我呢，单纯就是嫌他们的碗不干净，也没喝水，侥幸没被迷晕。按理说，官爷你也是警醒的，只是那里正太鸡贼。谁能想到，我们帮这村子击败了土匪，他还能给我们下药呢？” 第238章 刘奎看了林雪竹一眼。 依稀感到，她表面上是在替他找借口，实际上好像是在戳他的心窝子。 林雪竹才不管他怎么想，继续说道：“昨夜我夫君值夜，发现值夜的官差睡着了。他怕耽误事，就让小表弟过去把人喊醒，结果发现怎么喊都喊不醒，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我们三个藏了起来，打算看看谁在作乱，结果，就见里正带着一群土匪进了村。” “然后呢？”刘奎向前倾了倾身。 林雪竹道：“我们三个本来打算，若是土匪想抢劫财物，我们就跟上去，摸清土匪的老巢在哪。等大家都醒了，再一起打过去，抢回财物。却没想到，那些土匪竟是奔着人来的！他们把村里人都拖了出来，扔在地上，还打算来弄我们流放队伍的人。” 说到这里，林雪竹眉头皱得死紧，愤愤然道：“官爷你是知道我的，钱丢了我不怕，人没了我可不答应。所以，我小表弟就在土匪们去牵驴车的时候，直接把土匪头子给杀了。其他土匪见状，又是害怕又是六神无主，在我小表弟的气势下，直接吓跑了。” 刘奎听到这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擒贼先擒王。 在敌我人数悬殊的时候，这不失为一个好策略。 林雪竹说明情况的当口，又有其他官差和犯人清醒了过来。 他们有的把这故事听了大半，有的是从半路上开始听的，有的只听了个尾巴。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知道了，是林娘子家救了他们。 而林家的其他人，也混在人群里，陆陆续续爬了起来，一副也是刚醒的样子。 林雪竹的故事，他们都听全了，也明白该怎么配合了。 刘奎看了一眼林成尧，狐疑道：“我们中毒不足为奇，怎么林大夫也中招了？” 林成尧摇头晃脑，一副浑身难受的样子，慢悠悠回了句，“无色无味，毒中佳品。” 林雪竹扑哧一声笑了。 见刘奎看她，她说道：“下毒当然是无色无味了，否则用不着当大夫也能品出来。” 刘奎：感觉林娘子又在暗讽我了。 第197章 夫君我是不是很优秀？ 刘奎发现，每次跟林雪竹说话，都能让他血气上涌，还发泄不出来。 他正暗自郁闷，就见村里有几个村民跑了出来。 他们显然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露天，摸不到头脑，出来找人询问的。 结果跑了几步，突然看见里正的尸体横陈当地，顿时吓得哇一声，坐在了地上。 林雪竹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淡定道：“哦，里正被我小表弟噶了。” 几个村民吓得颤颤巍巍的，好不容易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跑到刘奎旁边。 哆嗦着问：“官，官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刘奎想了想，觉得以大家的身体状况，怕是今天无法上路了。 干脆，就呆在这里休息一下，再把事情的经过跟村民们说清楚好了。 于是，他让手下把里正的尸体简单收拾了一下，用草席卷了放在一边。 并对那几个村民说：“等所有人都醒了，请他们过来，我来解释。” 林雪竹一看，这刘奎还挺上道，便功成身退，叫自家人先回马车里。 昨夜一番折腾，大家都又渴又饿。 好在每个马车上都备着吃食，随时都能取用。 林雪竹也回了自己的马车，意识进入空间，直接拎了半筐采摘好的秋枣。 初秋时节，刚好是秋枣收获的时节，应季。 如今，她可以当着元修的面从空间里拿东西，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这感觉，自由奔放，妙不可言。 她问元修，“吃吗？” 元修摇摇头。 早上的那半个西瓜，都把他吃饱了。 虽说他生在皇家，去北境以前都过着还算富贵的生活。 但皇宫里人实在太多，西域供奉的甜瓜，一宫里能分到一个就不错了。 哪来的条件，直接捧着半个吃！ 像他夫人的这种吃法，他更是见所未见。 不过，感觉倒很爽快。 见他摇头，林雪竹知道他吃不下，便用衣服悄悄兜着秋枣，给各个马车都送了一些。 当然，对外的说辞是，这秋枣是她和夫君回程的路上采来的。 搞得林家人都很感动。 明知道这两人出去，是做了多危险的事情，还能想着给家里人带吃的，简直令人泪目。 林雪竹不愿意看见他们感动的样子，只能匆匆回了自己的马车。 这时候，大部分的人都醒了，少部分还处于懵懵的状态，也被醒来的人用各种方法弄醒了。 村民们渐渐往流放队伍的营地聚集，很快就把这小小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奎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林雪竹坐在马车里，一边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一边听刘奎讲话。 不得不说，刘奎是懂轻重的。 林雪竹告诉他的，已经是加工过的故事版本。 他讲给众人的，又经过了一番加工。 当然，每一处加工，都是有必要的。 比如，隐瞒了救人者是元修，林雪竹和陆默这件事。 比如，弱化了他自己在这件事中的轻率程度。 再比如，强化了里正的罪恶程度。 第239章 等他讲完，原本没听全事情经过的犯人们都听全了。 而村民们却沉默了。 受他们尊重和敬仰的里正，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是奔着把这一个村子摧毁去的。 沉默了一会，有人道：“官爷，能不能让恩人出来与我们相见？” 刘奎没搭腔，余光往林雪竹和元修所在的马车扫了一眼。 见马车里静悄悄，他便明白了。 于是道：“他们都是犯人，在这件事上不好出头，大家还是别见了。” 村民们也表示理解，便不再多言。 刘奎觉得，这件事解决得还可以，打算叫众人散了。 等流放队伍里的人缓过劲，他们也该出发，继续赶路。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村民问道：“官爷，你刚才说，土匪被打跑了？” “是的。”刘奎如实道。 那村民立刻面露担忧道：“那就是说，那些土匪还有可能再来？” 听了这话，本来五味杂陈的村民们顿时骚动起来。 原本因为被里正出卖而生出的伤心，失落，愤慨，皆被畏惧和不安取代。 有人道：“我听说，土匪都是有仇必报的。他们在我们村里失了两次手，下次再来，定然是更加凶残。” 又有人道：“是啊，这次是有人帮助我们，下次呢？没人帮忙，我们岂不是任人宰割？” 被这两人一说，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刘奎虽然从心里能理解他们的担忧，但从现实上又无能为力。 他一个小小的官差，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真的管不得这么多人的安危。 想了想，他只能说：“现如今你们的里正死了，你们须得尽快推选出新的里正。否则，群龙无首，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他本是好意，给大家提个醒。 没想到，这话一出，立刻有人接道：“有新的里正又能如何？咱们全村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土匪的对手啊！” 村民们的士气顿时更低落了。 议论了一会，前排突然有个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嘴里说道：“官爷，你们是官府的人，我们老百姓遇了难事，只能找你们了。求求官爷，给我们指条出路吧！” 经这人一提醒，其他村民也回过神来，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各个嘴里都喊着，“求官爷给指条出路。” 而此时的刘奎，望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只想再喝点被里正下过药的水。 他醒来干什么呢？ 他给村民们解释什么呢？ 他一个借路的，怎么就被讹上了呢？ 林雪竹听到这里，挑开窗帘，对马兴招了招手。 马兴立刻凑过来，问道：“林娘子可是有什么事？” 林雪竹小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马兴听了，表情都亮了起来，连连答应：“是是是，我这就跟头儿说。” 说完，一步三窜地朝刘奎跑了过去。 林雪竹看他二人咬了一会耳朵，刘奎的神情，渐渐带上了茅塞顿开的感觉，不由得微微一笑。 就听刘奎清了清嗓子，抬高了声音对众人道：“那不如你们就举家迁徙到北境吧。” 林雪竹扭头去看元修，并给他使了个眼色。 那小表情好像在说：夫君我又帮你拉人了，我是不是很优秀？ 第198章 大家都醒了，就他俩还晕着 元修望着林雪竹，目光中充满爱意。 他的夫人，不仅性格合他心意，就连聪明劲，都超乎他的想象。 庆王和封平侯同时身亡，这是惊天大事。 即便他把庆王勾结官员的证据留在了那里，又把现场伪造成庆王和封平侯与土匪，为了争夺金矿而互相厮杀的样子。 但若朝廷派人来查，难免不会查到这个小村子。 村民们若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出来，皇上一定会起疑。 到时候，又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林雪竹编的那个故事，特意说土匪被他们打跑了，而不是全部消灭掉了。 一来，以他们只有三个人的人力，这种说法更真实。 二来，也可以让村民们害怕，从而离开这个村子。 三来，若是村民们肯听刘奎的话，真的迁往北境，对北境的发展也有推动作用。 一箭三雕，真不愧是他夫人！ 而与元修有同样想法，并且能领会林雪竹用意的人，还有林成章。 他和全家人在山上躲避的时候，陆默曾用哨音试着联系元修，但并没有回应。 因此，他们推断，元修和林雪竹一定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么，他二人所做的事情，绝不简单，也绝不如闺女所说的那样。 而闺女在那么紧张的情况之下，竟然还能想好后路。 他的闺女，真的是越来越超出他的期待了。 林成章想到这里，忍不住微微发笑。 文秀清看见了，好奇地问：“夫君，你笑什么？” 太过于复杂的事，林成章向来不会与夫人提起。 闻言只道：“我在笑，咱们闺女很聪慧。” “那是当然。”提起闺女，向来内敛的文秀清也忍不住自豪起来。 她生的闺女，多么优秀。 林成章见夫人果然没追问，便敛起神色，继续听外面的动静。 第240章 只听有人道：“官爷，北境连年战乱，刚刚才平定，又路途遥远，怕是不方便我们全村迁移啊。” 刘奎道：“正是因为北境初定，极需要人，你们这一整个村子，才能全部迁过去。否则，没有正当的理由，官府如何会批准你们迁移，又有哪个村子能收留你们这么多人？” 他说的是实话。 如今北境初定，朝廷需要人去建设并镇守北境。 放眼全天下，也只有去北境，才能获得官府的无条件支持。 他的话合情合理，即便是不太了解外头事情的村民，也都听明白了。 刘奎都这么说了，流放队伍里的人也跟着附和。 “是呀是呀，以前的襄王，也就是护国大将军，也会去北境呢。” 提襄王，或许没人知道。 但若提护国大将军，但凡出过村子的人，都听过这个名号。 有人道：“之前我跟里正出去办事的时候，听说过这个护国大将军。他老厉害了，把坏人都打跑了，保护了北境的老百姓呢。这么说来，有护国大将军在，咱们就不用发愁了。” 听他这么一说，村民们仿佛又燃起了希望，一个个皆是欢欣鼓舞的样子。 刘奎却瞪了那发言的犯人一眼，目露谴责。 瞎说啥呢？ 且不说你现在还提护国大将军的功绩，根本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只说昔日的护国大将军，现在都成了流放犯人，还哪里能保护得了老百姓？ 这些村民奔着护国大将军的名头去了北境，岂不是要扑个空！ 那犯人本是因为感谢元修等人的救命之恩，想输出一波彩虹屁。 没想到话没说到点子上，误导了别人，也是十分尴尬。 他苦笑不得又惭愧万分地望向刘奎，心想：这些村民明显不知道襄王已被贬为庶人，还被流放了的事实，这可要如何解释才好？ 实话实说吧，人家正主就在旁边呢，也不太好说。 不说吧，是不是有诓骗这些村民的嫌疑？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身后的马车里，传来了元修的声音。 “现在已没有襄王，也没有护国大将军了，但元修会前往北境，与各位共患难。如若各位不弃，愿意相信元修，元修必会尽心竭力，助各位在北境安家。” 村民们闻言都愣住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元修是谁，但既然他姓元，这国家的皇帝也姓元。 那么这个元修，应该就是襄王了，也就是护国大将军。 但，他为什么说现在没有襄王，也没有护国大将军了？ 他们住在这闭塞的小山村，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有村民小心翼翼地问离他最近的犯人，“这说话的人是谁啊？” 犯人尴尬地看了一眼官差，没回话。 不得已，刘奎只能站出来道：“我只是给各位提个建议，至于各位要不要照做，是你们自己该决定的事情。但我有一句话要嘱咐各位，关于前襄王，前护国大将军的事，不是你们应该打听的。你们若在外行走，需谨言慎行，否则，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都是平头老百姓，一个“杀身之祸”就能把人吓住。 村民们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却能听出，关于这个元修的话题，是个禁忌话题，不是他们能谈论的。 于是，有人从善如流道：“官爷的话，我们记住了。可否请官爷在此稍候片刻，待我们商议一下，再来与官爷说？” 刘奎理解他们要商议一下的，但为什么还要来和他说？ 他建议都提完了，难道还不算仁至义尽？ 不过，左右这个时候，还有很多人腿软着。 他们也不能即刻上路，就算不想等也得等。 刘奎无法，只能点点头。 等村民们都走了，才吩咐手下，给每个犯人发一个馍馍。 馍馍干巴巴的，难以下咽。 但无论是官差，还是犯人，都不敢喝这村里的水。 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里正下的毒了。 大家正费力地噎着，就听发馍馍的官差说：“她怎么又晕了？” 众人齐齐看去，就见林雪兰和周申义两人躺在地上，仍是不省人事的状态。 众人这才记起，昨天村里招待吃饭的时候，这两人如饿鬼投胎一般，生怕吃少了就亏了。 所以，这两人中的毒是所有人中最深的。 大家都醒了，就他俩还晕着。 第199章 如果他的嘴没犯欠 刘奎厌恶地看了林雪兰一眼，对手下道：“把她弄醒。” 这娘们，现在不醒，等下大家都上路了，她又要拖后腿。 刘奎现在就是十分厌烦这个总给别人找麻烦的娘们。 手下得了令，上去左右开弓，劈里啪啦给林雪兰扇了一串大耳光。 林雪兰真的是被打醒的，疼的她表情都狰狞了。 官差见人醒了，扔了一个馍馍在地上，啥也没说就走了。 林雪兰一脸懵逼，满心委屈，却只以为是自己没睡醒，惹到了官差。 她看看天色，觉得不太对劲，心中好奇，却哪有人愿意搭理她。 她情知问别人也问不出什么来，就只能忍下这口气，默默捡起了馍馍。 流放队伍又在原地休息了一个多时辰。 刘奎觉得，体力渐渐恢复了些，便打算启程。 第241章 然而，犯人们整理东西却是慢吞吞的。 这次，刘奎没有催，因为他知道，大家中毒后的症状不一。 有人体格好恢复快，就有人体格差恢复慢。 因此，他表现出了很少有的耐心。 等真的要启程，则是在半个时辰之后。 此时刚好正午，但由于已入秋，他们又处在偏北方的位置，马上要进入树林，因此天气没有那么热。 刘奎觉得，利用中午的时间赶路，追回些落下的路程，这要求并不过分。 就在流放队伍的人已走了大半之际，村里突然涌出了好多村民。 他们背着包袱，提着木桶，扛着厨具，甚至还有推着板车的。 见刘奎诧异地望着他们，为首的一个男人说：“官爷，我们与你们一起走。” 刘奎的心咯噔一下。 他还想呢，这帮人商议结束之后，打算来找他说什么。 原来那时候，他们就打起了要跟流放队伍一起走的主意！ 刘奎下意识就想拒绝。 奈何村民们实在太热情了，根本由不得他拒绝。 毕竟，这全村的人，可是在一个半时辰之内，做好了迁移的决定，又将行李收拾齐整，就是为了跟上流放队伍。 刘奎就很无语。 他还心疼流放队伍里的人毒性未除，让他们原地休息了一个多时辰。 可同样都是中毒了的村民，却在这段时间里，做了这么多事。 刘奎望着村里陆陆续续涌出来的村民，只觉得头大。 之前林娘子让马兴过来传话，说是建议这些村民去北境，相当于为朝廷排忧解难。 待他回京之后，可将此事上报朝廷，求个嘉奖。 他想着，是这么个道理。 既可以解决这些村民的难题，又能给自己加个功绩，何乐不为？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有种感觉，有种林娘子在给他下套的感觉。 他气不打一处来，招呼马兴过来。 马兴跑到他身边，他便说：“你去问问林娘子，这些村民怎么办？” 当初谁出的主意，现在就让谁来解决！ 他没那么多鬼点子，应付不了这种事。 马兴依言去了，不多一会，就把林雪竹的话传了回来。 “林娘子说，这些村民怕是没出过远门，只需将他们带到当地县衙，交给县令办迁移文书即可。至于他们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就不是咱们能管的了。” 刘奎仔细一想，这的确是最稳妥，也是最简单的办法。 于是，沉重的心情稍稍松快了些。 行，林娘子管杀还管埋，是个好伙伴。 而这时，因为流放队伍走到了树林中，林家人除了元修和赶车的胡家三兄弟，都从马车上下来了。 这是林雪竹部署的新任务。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流放队伍都行走在山势险峻的地方，没有获得太多的食物资源，吃的都是存货。 所以，他们急需补充食物以及增加库存，以应对接下来的寒冬。 这就需要全家出动，集中力量办大事。 全家人对她的说法毫无疑义，配合的也十分积极。 打猎组跑得远些，看到能吃的，管它是啥，尽管打回来就是。 采集组不敢跑那么远，也尽量把眼光放远，不想错过任何食物。 就在全家人都忙忙碌碌的时候，林成章悄悄接近了林雪竹。 并拉着闺女，走上了一条前后无人的路。 他低声问：“闺女，要不要跟爹讲一下，你和姑爷都出去做什么了？” 林雪竹就知道她爹会有这一问。 家里的其他人都好糊弄，或者说，管不明白她和元修的事。 但她爹过去身处朝堂之中，对某些事情就是有种刻在骨子里的敏感。 林雪竹也不打算瞒他，就把庆王和封平侯勾结，私采金矿，意图篡位，并打算把村民和流放队伍都拉去做苦力，顺便解决掉元修的事情说了。 听得林成章瞠目结舌。 他能看出来，庆王和封平侯这两个人不安分。 但他们竟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犯下这掉脑袋的大罪。 林成章无比担忧地问：“那姑爷打算拿庆王和封平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林雪竹语气轻松地说：“他把那两个人都杀了。” 咕咚一声，林成章结结实实摔了个大屁股墩。 然而臀部传来的疼痛，远远无法掩盖他内心的震惊。 闺，闺女和姑爷，竟，竟做了这么大一件事！ 一股强大的寒意窜上他的后背。 他瑟瑟发抖地说：“闺女，这要是叫人查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啊。” 林雪竹赶紧把老爹扶起来，低声道：“爹，你再这么行为异常，就该被人看出端倪了。你难道不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少人盯着我们家吗？” 林成章听了这话，强忍着心中的惧意，咬着牙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林雪竹怕把她爹吓出心脏病，连忙道：“大部分人，都不是我夫君亲手杀的。我们不过略施小计，就让他们互相厮杀起来了。最后剩那几个，才是我夫君解决的。若有人来查，最后也会以庆王，封平侯和土匪为了争夺金矿而互相残杀定案，这点爹你不必担心。” 林成章猛地咽了下口水。 说不必担心，他能不担心吗？ 第242章 他现在就很后悔，闺女和姑爷在外面做的事，他过问个什么劲？！ 如果他的嘴没犯欠，现在就会高高兴兴地拉着夫人的手，在林间寻找野菜。 那小日子多安逸啊！ 第200章 要当闺女强大的后盾 林雪竹见林成章似乎缓过来了，便打算继续说。 谁料，林成章对她伸出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心有余悸地说：“闺女，更多的事，爹暂时不想知道。你要是觉得有必要让爹知道，就改天再说，让爹先缓缓。” 说完，他颤颤巍巍地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林雪竹默默跟着他，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再撅过去。 “大老爷，你怎么了？”赶车的胡二桶见林成章脸色煞白，不由得担心起来。 林雪竹连忙替老爹回答道：“我爹身体不适，可能是这两天累的，要去马车上休息一会。” 胡二桶马上将马车停了下来。 林成章爬上了自己和文秀清合用的那辆马车。 躺下之前，还没忘了嘱咐林雪竹，“闺女，别忘了跟你娘说一声。” “我知道。”林雪竹看着老爹又是脆弱又是坚强的样子，既心疼又好笑。 她从怀里摸了颗清心丸出来，塞给老爹，这才放下车帘，去找文秀清。 见到文秀清，她把跟胡二桶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文秀清听说林成章身体不舒服，当即担心起来，想要回到马车上看看。 林雪竹怕老爹见了老娘之后，更添脆弱，只得说：“爹睡下了，等他醒了之后，娘再去看他吧。” 文秀清无奈，只能答应。 马车里，林成章吃了清心丸，仰面躺下，望着车棚。 脑子里反复回想起，闺女说庆王和封平侯已死的时候，那副轻描淡写的神情。 他的闺女，现在都这么狠了吗？ 林成章的胸口剧烈起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姑爷有胆量，有计谋，北境定然不是他的终点。 林成章独自一人，在马车里辗转反侧，脑海中过了无数个想法。 他最担忧的，就是姑爷的事，闺女参与了多少？ 若姑爷事成了，闺女将来便要生活在风口浪尖上。 若姑爷事败了，闺女更是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的想法，和闺女未出嫁时并无二致。 他只想闺女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 不想让她的生活中，有任何的坎坷与磨难。 但如今看来，闺女她似乎命该如此。 因为她嫁的人是元修，便注定了与平淡无缘。 林成章想到这里，呼地坐了起来。 这可是闺女性命攸关的大事，他得振作起来。 就算做不到帮忙，至少也该习惯。 别大惊小怪，叫人看了生疑，给姑爷惹麻烦。 林成章坚定信念，喊胡二桶让马车停下。 马车刚站稳，他就从车厢中跳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向文秀清所在的方向跑去。 “夫人！”他激动得大喊。 文秀清回头，很是诧异。 闺女不是说，夫君他睡了吗？ 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夫君，你身体没事了吗？”文秀清问。 林成章精气神满满的样子，笑道：“已经好了。夫人，咱们是闺女的爹娘，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当闺女强大的后盾，不能给闺女拖后腿。” 他这番宣誓般的话，成功把文秀清逗乐了。 “你受什么刺激了？”文秀清笑着想摸摸他的额头，但见自己手上都是土，又缩了回来。 “突发感慨。”林成章笑着牵起文秀清的手，丝毫不顾她的手有些脏。 夫妻俩一路走，一路找能吃的东西，看起来和乐融融的。 傍晚时分，流放队伍回到了既定路线。 只不过，比原本的计划落下了一天的路程。 林家人把今天收集到的食物清点了一下。 陆默和严大抓到两只大肥兔子，一只野鸡，甚至还有一只大雁。 林成尧和蒋琪霜采了些药材，正忙着分拣炮制。 其他人负责采集野菜野果的，收获颇丰。 林雪竹看了，不由得感叹一句，秋天不愧是收获的季节。 而流放队伍中的其他人也没闲着，大家都各有收获。 于是各自生火，准备做饭。 “表嫂，这人怎么办？”陆默指了指被绑在车辕上的周申义。 上午官差启程之前，只把林雪兰泼醒了，压根没管这个编外人员。 林雪竹怕留下周申义会惹出事端，就让胡家三兄弟把他绑在车辕上带了过来。 结果，这家伙当真睡了一天，直到现在还没睁眼。 林雪竹冷笑，远远瞧了周申义一眼，淡淡道：“把他四肢捆了，吊在树上。他愿意睡，就继续睡。” “哈啊——” 林雪竹话音刚落，周申义就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他挣扎了两下，满脸不解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绑着我？我在哪？” 陆默上去就是一刀，砍断了他身上的绳子。 周申义咕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雪竹不理他，兀自从马车里拿了半筐栗子和半筐芋头出来。 这些是她在空间里摘好的，白天出去晃悠一圈，就算过了明路。 第243章 林家人基本都吃过栗子，但没见过栗子一身毛的样子。 林雪依好奇地问：“表姐，这些刺球是什么呀？” “是栗子。”林宇轩小朋友抢着说：“爹娘带我上山玩的时候，我见过的。” 林雪依用指尖捏起一个刺球，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还是无法想象，这跟她平时吃的栗子是一种东西。 马嬷嬷笑道：“雪依小姐小心扎了手，这东西啊，得剥了皮才行。” 说着，接过栗子，倒在地上，就打算叫翠儿和顾贞娘一起来剥皮。 胡一桶见了，忙道：“马嬷嬷，这活费手，我们兄弟皮糙肉厚，让我们来。” 马嬷嬷笑眯眯的，没再坚持，让翠儿和顾贞娘去小溪边收拾野菜，自己则准备做饭。 林雪竹想了想，对马嬷嬷道：“今晚我们炖一只鸡，一只兔子，和板栗芋头一起炖。剩下一只兔子和大雁，收拾好了晒干，当储备粮。” 马嬷嬷连连答应。 全家十八口人，一只鸡和一只兔子怕是不够吃。 但雪竹小姐说了，要提前为冬天做准备，所以大家节省点，还是有必要的。 所有人，对林雪竹的安排都没有异议。 胡家三兄弟将栗子剥了皮，林雪竹给他们一人一把匕首，让他们在栗子壳上划个小口。 三人便干劲满满地继续做起活来。 第201章 全家都急需消食 林家人口虽然多，不太好养活，但干活的时候是真给力。 主打的就是一个七手八脚。 胡家三兄弟把栗子处理好的时候，火升上了，大锅架上了，野鸡兔子都杀好切块扔锅里了，芋头也削好了。 万事俱备，只差栗子。 林雪竹往另一个小锅里倒了少许菜籽油，等油热了，就把开口的栗子倒了进去。 翻炒，再翻炒，炒到栗子离壳，出锅。 “来呀，继续剥。” 林雪竹一声令下，胡家三兄弟又坐下了。 他们真不愧是皮糙肉厚的代表，刚出锅的栗子，剥起来毫无障碍，看得严大都觉得稀奇。 胡一桶憨憨地笑着说：“我们兄弟三个过惯了苦日子的，以前多烫的东西都得吃，不然就吃不饱。” 林雪竹想着贫寒的家里养了三个男孩的情景，心都跟着酸。 严大挠了挠头，说道：“我问个事，你们别觉得我说话难听。你们三个，是犯了什么事，才被流放的啊？” 这问题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胡家三兄弟。 搞得他们仨一下子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还怪不好意思的。 胡二桶和胡三桶把头低下了。 胡一桶面露尴尬地回答：“老娘没了，没钱下葬，我们兄弟三个偷了雇主家的东西。那雇主是个有钱有势的，和衙门的老爷认识，就给我们下了大狱。本以为蹲几年就出去了，没想到还给我们流放了。不过也挺好，遇到雪竹小姐，咱哥仨日子还越过越好了。” 他话一说完，胡二桶和胡三桶连忙点头。 同意同意，雪竹小姐就是他们的大恩人呐。 林雪竹听了这话，和老爹林成章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狗皇帝为巩固北境的稳定，把本不该流放的犯人流放过去，这事他们是知道的。 没想到，狗皇帝这么没下限。 胡家三兄弟剥完栗子，就交给马嬷嬷了。 肉多炖一会，芋头和栗子后下。 等芋头和栗子都炖烂之后，整道菜就完成了。 出锅的时候，香气弥漫了整个营地。 对于鸡和兔子，众人还是很谦让的。 毕竟肉不多，谁也不想占便宜。 于是，大家都把目光盯在了芋头和栗子上。 都报着我多吃点素的，把肉让给其他人的态度。 谁想到，芋头和栗子一进嘴，顿时觉得肉都不香了。 芋头软糯，吸满了肉的汤汁，一口入魂。 栗子外表咸香，内里清甜，咸甜口简直不要太迷人。 众人筷子翻飞，一口接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再一次把其他小分队的人馋得口水直流。 饭毕，一家十八口摸着圆鼓鼓的肚子，静静地坐在篝火边望天。 林雪竹又从马车里拿了小半筐山葡萄出来。 山葡萄个头小，味道酸甜，属于在野外能采到的野果之一。 林雪竹的本意，是让全家人吃点酸的消消食。 结果，葡萄一进嘴，她人麻了。 这葡萄，哪还有一点酸味，简直就是纯甜！ 虽然不像打甜蜜素的葡萄那样甜得离谱，但也跟山葡萄沾不上一点关系了。 林雪竹有点无语。 所以，她空间里能用来消食的就只有山楂了是吗？ 那玩意不会也变成甜的吧？ 空间你不要太离谱！ 然而，家里的人却不会像她这样挑三拣四。 很快，小半筐葡萄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好像更饱了。 林雪竹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打算去附近转一圈。 一边消食，一边薅羊毛。 “表嫂，往那个方向走，有一片水塘，里面貌似有鱼，要不要过去看看？”陆默伸手指了个方向。 “去，带上家伙什。”林雪竹顿时就兴奋了。 “还有芦苇呢。”严大说道。 第244章 “那还等什么，走着。” 林雪住一招呼，林家人呼啦啦站起一大片。 手里要么拿着工具，要么拎着藤条筐，整装待发。 其实是大家都急需消食。 其他小分队的人见了，下意识想跟上。 但见林家去了那么多人，想着自己也抢不过，只好作罢。 陆默和严大在前方带路，其他人仨一群，俩一伙，边走边聊。 说到高兴处，笑声把林中的鸟都惊飞了。 陆默眼疾手快，随身携带小石子，又打了几只鸟。 待到了水塘边，林雪竹乐了。 芦苇开花了，这芦花可是个好东西。 穷人家买不起棉花，往往用芦花填充被褥。 只是，这芦花没有棉花保暖。 但对于大多数流放犯人来说，有芦花也算是不错了。 “一会回去，告诉其他人，让他们来采些芦花吧。”林雪竹说道。 她自己家是用不到这东西的，之前去建安城采购，她让马兴帮着买了不少棉花。 现在，春秋用的薄被做好了，冬天用的厚被也能保证一车一床。 再有机会就弹几张褥子，没机会对付着也能过。 反正家里还有不少兽皮，垫在身下也能隔凉。 林雪竹不担心用的东西，只担心吃的不够。 站在水塘边，想看看里面有多少鱼。 这不看则已，一看就发现，水塘下面的淤泥处，不仅有东西在蠕动，还偶尔会有几个气泡冒出来。 要是没有家里人在，林雪竹就把这一片淤泥直接收进空间了。 可现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也不好操作啊。 林雪竹目光不经意扫过水塘边的石头缝。 她看见，一条黄鳝正摆动着尾巴，往石头缝里钻。 原来这水塘里的是黄鳝啊，怪不得都藏在淤泥下。 “陆默，你腿快，去跟官差借几把铁锹。不白借，我们用十条鳝鱼换。”林雪竹说道：“另外，再拿个鱼干过来，吃的那个鱼干。还有捕鱼篓，有多少都拿过来。” “成！”陆默得了吩咐，一溜烟就跑了。 铁锹这东西，属于流放必备。 因为路上死人太常见了，埋人用得上。 因此，官差队伍里不仅备了铁锹，还备了不止一把。 以防死的人多了，埋不过来。 林雪竹目光在四处搜索，找了个最适合的方位，人就站那了。 不过两柱香的工夫，飞毛腿陆默跑回来了。 众人一看，都笑出了声。 只见小少年浑身上下，挂满了捕鱼篓，左右手还各拎了两把铁锹。 第202章 我是窈窕，但我不是淑女 陆默小少年跑得呼哧带喘的，着急坏了。 林雪竹让他在旁边歇口气，让严大和胡家三兄弟沿着她找好的位置，先挖一条小水沟。 她特意选了一条地势越来越低的线路，以方便黄鳝从上面溜下来。 线路的尽头，挖了个比较深的坑，在坑里放上捕鱼篓。 小鱼干撕碎了，扔在捕鱼篓里，作为诱饵。 做完这些，最后一步，就是挖穿水塘和水沟。 众人又等了一会，就见一条黄鳝钻出淤泥，扭动着身体，往小水沟里游了过去。 游到尽头，它扑通一声掉进了捕鱼篓里。 严大把捕鱼篓拎上来，将里面的黄鳝倒进藤条筐，又把捕鱼篓放回坑里。 就这样，来一条，抓一条。 其实这抓鱼的速度不快，但因为过程太过神奇，所以大家并没有不耐烦的感觉，反而都津津有味地盯着看。 这一次，林家人是亲眼看着林雪竹做事的。 用一个大开眼界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马嬷嬷盯着看了一会，见藤条筐里的黄鳝，有些都不动了。 便着急地对林雪竹道：“雪竹小姐，这黄鳝是不是死了？” 林雪竹往藤条筐里瞄了一眼，淡定点头，“黄鳝出水容易死，不禁折腾。” “哎呦呦，那我们就在这开始收拾吧。”马嬷嬷说道：“鱼死了肚肠子就会烂，这么好的东西，可别糟蹋了。” 说着，拉着翠儿和顾贞娘找块大石头坐下，掏出匕首，开始收拾。 胡家三兄弟也去帮忙，陆默则和严大负责捞鱼。 大概用了一个半时辰，共捞了近半筐黄鳝，都去了内脏，洗得干干净净。 马嬷嬷挑了十条，放在一个小藤条筐里，准备送给官差。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往回走。 林雪竹并没有将水塘里的黄鳝全部收进空间，而是只拿了几条。 这几条中，只要有公有母，就可以在她的空间里繁衍后代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就等着流放队伍里的其他人来抓吧。 回到营地后，照例是大家用带着羡慕的复杂眼神看着林家。 瞧瞧，人家又抓到东西了。 林雪竹对那些眼神视而不见，只道：“往西北方向走有一个水塘，边上长着不少芦苇，芦花可以做衣服和被褥的芯子。另外，水塘里还有些黄鳝，我们没抓完。” 她话没说完，已经有人站起身冲出去了。 等她话音落地，各小分队负责采集的人已经全部出击。 林雪竹微微一笑，看着那些黄鳝道：“可惜了，黄鳝就应该吃新鲜的，但我们今天都饱了。” 第245章 “雪竹小姐，我去把东西还给官差，顺便把黄鳝也送过去。”严大说道。 “我去腌制和晾晒。”马嬷嬷道。 林雪竹点头，和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就打算回马车里去了。 她挑开车帘，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马车里，元修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并排坐着，满脸都是嫌弃和不耐烦。 那男子见了林雪竹，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他笑着打招呼道：“这位就是舅母吧？” 林雪竹见元修不待见他，便也没什么好脸色，转向元修道：“这谁啊？” “我外甥，谢云开！”元修特意加重了后三个字。 如果此刻林雪竹在喝水，那一定会喷谢云开一脸。 这不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色胚吗？ 去凤阳城和庆王密谋，还要提前三天先泡个妞的那位。 “你怎么来了？”林雪竹不客气地问。 谢云开嬉皮笑脸的，身子往前倾了倾道：“我爹出门了，我想着舅舅舅母在流放，应该到我娘的地界了，就溜出来和你们见一面。谁让我仰慕舅舅已久，更是对舅母十分好奇呢。” 说着，微眯的眼睛还直往林雪竹身上瞄。 那浑身散发着的“我别有用心”的气息，差点把林雪竹恶心吐了。 林雪竹真的好想对他说：你爹都死了，赶紧回家奔丧去吧。 无奈，这话却是不能说。 她正要找别的话怼怼这个煞笔，煞笔却又开口了。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舅母没嫁给我舅舅，那我……” 当着舅舅的面，调戏人家夫人，这货真是没谁了。 林雪竹看元修忍不住要掐死他的模样，鄙夷地笑了笑。 直接打断他的话，“我是窈窕，但我不是淑女，你是好逑，但你不配君子二字。我数三个数，如果你不从这辆马车上滚下来，我就打爆你的狗头。” 她这话一出，元修笑了，谢云开愣了。 谢云开长这么大，还从没遇见一个女子，敢当面辱骂他的。 他刚开始十分生气，但细细一品，又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果然，元修那兵蛋子，就得配这种火爆脾气的女人。 谢云开还要说什么，林雪竹已经在倒数了。 “三，二，一。”倒数完毕。 谢云开仍坐在马车里，脸上带着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欠揍神情。 林雪竹直接从车顶抽出一根竹竿，对着谢云开就捅了过去。 谢云开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 “大胆，我可是……” 他话没说完，第二下又来了，捅的还是刚才那个地方。 “你你你……” 第三下，还是那个地方。 谢云开受不了了，直接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他狼狈地起身，难以置信地盯着林雪竹，“你知不知道，你一个犯人，敢打我这种贵人，就是砍头的大罪。” 林雪竹不为所动，冷冷问道：“你出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人？” “两个护卫，他们就在那边。”谢云开说着，指了指他那停在小树林里的豪华马车。 林雪竹翻了个白眼，“两个护卫，还想来挑衅我？你去找个人问问，谁是北境流放队里的女土匪！” 说着，竹竿不管不顾，朝谢云开招呼了过去。 谢云开被打得抱头鼠窜，有心招唤两个护卫，却是连抬头喊一嗓子的空隙都匀不出来。 而他那两个护卫，平时见惯了主子到处拈花惹草，搞出很大动静的样子，根本不敢朝这边看。 万一多看一眼，又坏了主子的好事，不仅要罚月银，还要挨打。 第203章 试试就试试 林雪竹竹竿挥的密，直到谢云开被打趴下了，才肯收手。 林家人不敢管，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更不敢管。 谢云开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嘴角还冒着血。 他想伸手指林雪竹，却发现自己的胳膊都疼得抬不起来。 只要从牙缝里往外挤字，“舅母，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你爹娘根本就不敢来找我的晦气，你知道为什么吗？”林雪竹蹲下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谢云开。 “为，为什么？”谢云开有气无力地问。 林雪竹用一种看白痴的表情看着谢云开，“因为你根本就不敢跟你爹娘说，你偷跑出来见我夫君的事。” 谢云开听到这里，还没反应过来。 林雪竹见他资质十分愚钝，只好勉为其难让他听个明白。 于是道：“你爹是庆王的盟友，你却跑出来私会庆王的敌人，你觉得你爹会怎么想？如果被庆王知道了，你觉得你爹是会选择你，还是选择庆王？” 封平侯纵然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那也是因为，他野心无限大，人又无限自负，想有个继承人，延续他闯下的功绩。 但若这个儿子阻碍了他往上爬，他也会毫不留情，狠狠教逆子做人的。 听了这话，谢云开才骤然反应上来，他这趟根本不该来。 之前庆王就派人敲打过他爹了，说是怀疑他提前到达凤阳城，是为了跟元修见面密谋。 他爹为怕庆王多心，把他打了一顿，又特意亲自去向庆王解释。 若让他爹知道，他真的跟元修见面了，那岂不是…… 第246章 想到这里，谢云开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林雪竹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都忍不住要感叹。 别说封平侯闯不出什么大事业，就算能闯得出来，也早晚败在这个煞笔儿子手里。 她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恶趣味的念头，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她压低声音，对谢云开说：“或者，我也可以让你无法回去见你爹。” 谢云开听懂了她语气中阴森森的意味，也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 顿时哆嗦着道：“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林雪竹笑容逐渐变态，戏谑道：“你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吗？也就是说，根本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你身边只带两个护卫，我把你们都杀了，埋在那小树林里，谁能找到？” “救命啊！”谢云开吓疯了，顾不得身上的伤，连滚带爬地往前冲。 林雪竹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直接大声对翠儿道：“翠儿，帮我打盆水来，我要擦车！” “雪竹小姐，这人谁啊？”翠儿端水过来的时候，嫌弃地问。 “一个灾星。”林雪竹回答。 可不就是灾星嘛，用煞笔操作把亲爹玩死的那位。 不过，这回用不着他了，他爹先死了。 林雪竹把谢云开坐过碰过的地方都仔细地擦了几遍，躺下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得劲。 “夫君，你怎么让他上车了？”林雪竹不满地问。 元修没说话，指了指自己的腿。 哦，原来是为了维持残疾人设。 林雪竹的火气稍微消了些。 她有情感洁癖，信奉男人不自爱，不如烂白菜的真理。 对于谢云开这种公交车，她打心眼里膈应。 真是，刚才打过谢云开的竹竿都被她直接扔了。 元修刚想说几句话，安抚一下暴躁的夫人。 就听林雪竹道：“夫君，我想学打架。” 元修一愣，他头一次从一个女子的嘴里，听见这么离谱的要求。 不过一想，他夫人不是普通女子，便也就释然了。 “为何要学？”他问。 林雪竹用手支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突然发现，跟人打架是件挺爽快的事。夫君你想啊，不会打架的人，是不是容易被人欺负？那会打架的人，是不是就可以欺负别人了？” “夫人，你想欺负谁？”这理由，直接把元修听笑了。 林雪竹大咧咧道：“我没说我一定会欺负别人，但我要有欺负别人的能力，才能不被别人欺负啊。这世界上恶人何其多，难道要靠老天爷去收拾他们吗？” 元修想了想，觉得她这话说的有道理。 而且，他的夫人，遇事不愿依靠别人，都是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 想来，打架这种事，她也不想假他人之手。 元修刚要答应教她，就听她说：“夫君，要是我让小表弟教我，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我就可以教你，为何用他？”元修不解。 林雪竹凑到元修耳边，用最小的音量说：“夫君，你不是还要装腿伤吗，那怎么教我？” 元修都被她认真的表情逗笑了。 反问道：“你以为我有腿伤，你就能打得过我？” 林雪竹脸上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并拉开了和元修的距离。 说道：“夫君，没有你这么瞧不起人的。” “要不试试？”元修决定用事实让她信服。 “试试就试试。”林雪竹当下钻出马车，从车顶又取了一根竹竿。 “雪竹小姐，你这是？”严大见她如此，十分不解。 雪竹小姐这又是要打谁？ 他左顾右盼了半天，也没看见一个可疑人士。 然后，他就看见元修用胳膊撑着身体，从马车上挪了出来，也从马车顶抽了根竹竿。 元修拄着竹竿，来到一块大石头旁，慢慢坐下，对林雪竹道：“夫人，请出手。” 严大一看这架势，自家小姐是要跟姑爷练练呐。 他顿时就紧张了起来，连忙去看其他人。 其他人也如他一样，既不理解这黑灯瞎火的，林雪竹为啥要跟元修对打。 又怕林雪竹打不过元修，再磕着碰着，怪叫人心疼的。 可林雪竹却不知道，家里人是这么唱衰她的。 她犹豫了一下，提着竹竿就冲元修招呼了过去。 元修身子没动，只将胳膊一伸，就把她的进攻化解了。 林雪竹试探性一击落空，马上又补了一下。 毫无悬念，又被元修化解了。 嘿，林雪竹的胜负欲上来了，打算来个连续出击。 谁想到，第一击就被元修用竹竿轻轻一挑，她整个人就朝斜侧方歪了过去。 第204章 全家人陪她一起受挫 “诶诶诶，闺女！” 随着林成章的一声呼唤，全家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修儿！”陆氏也忍不住出声，提醒元修。 两口子切磋，要真闹起来，多伤感情。 万一把雪竹伤了，两家关系都不用处了。 就在众人担忧不已的时候，林雪竹竹竿点地，奇迹般地稳住了身形。 “好！”陆默一拍巴掌，欢呼起来。 其他人的目光看向他时，都挺上火的。 这孩子是分不出轻重吗？ 第247章 现在是喝彩的时候吗？ 然，陆默关心的只是切磋本身。 林雪竹能在失去重心的时候，迅速反应过来，稳住身形。 这心态、反应、敏捷程度，都说明她有练武的天赋啊。 林雪竹站稳，竹竿一挥，又冲元修打了过去。 元修用竹竿轻轻一挡，借力使力，又把林雪竹格开了。 林雪竹这次有所防备，回身用竹竿向元修腰部横扫。 看得林成尧握紧了拳头。 腰啊，那是男人的重要部位啊！ 大侄女下手也太黑了，真的不为自己的下半生着想吗？ 但事实是，元修可不用他操心。 竹竿一转，又把林雪竹的攻击挡开了。 林雪竹本是打算来个友好切磋的。 但见元修这么不好对付，胜负欲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于是，她加快了速度，加重了力度，就朝元修招呼过去了。 这边陆默看得激动，在场边喊：“表嫂，竹竿的每一个部位都可利用，不必非用尖端。你看看表哥，就是逮哪用哪。” 林雪竹是个聪明的，经陆默一提醒，立刻改变了策略。 一开始，她并不能很灵活地使用竹竿。 但练着练着，她的身手就敏捷多了。 只不过，还是打不到元修罢了。 元修那竹竿使的，神出鬼没，让人完全想不到，他下一次会用什么招。 而且，他现在仅仅是在防守而已。 若是他要攻击，她可是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的。 林雪竹打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么狂妄。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有多么巨大。 林家人就见林雪竹无数次被元修逼退，又无数次冲上去，心都跟着七上八下的。 他们也不知道，林雪竹爆发的临界点在哪里。 反正看她表情，是越来越凶狠了。 承受能力不太行的林佳瑗，先捂着胸口回马车里去了。 再看一会，她怕她又得晕倒。 马嬷嬷连忙跟上，一边照顾林佳瑗，一边还放不下林雪竹，两头忙活。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林雪竹的耐心和毅力。 即便自己出于绝对劣势，她也能一次一次地往上冲。 半个时辰过去了，陆陆续续有人从水塘边回来。 林雪竹也终于扔下竹竿，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粗气。 元修笑着，用竹竿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头。 这一下，让全家人都倒抽一口冷气，愈发紧张了。 只见林雪竹抬起头，望着元修，不服气道：“夫君，下次再战。” “好。”元修用竹竿撑着身体，从大石头上站了起来，往马车的方向走。 就在这时，林雪竹突然捡起竹竿，对着元修的后背戳了过去。 因为是偷袭，她没用太大力。 结果，元修头也没回，只撑着竹竿转了一圈，就躲过了这次偷袭。 林雪竹把竹竿往地上一摔，气急败坏。 林成章等人刚要上去安慰，就见陆默往前跨了一大步。 “表嫂，你太厉害了！”小少年激动地说。 林雪竹抬头，瞄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是跟我开玩笑呢？ 陆默很真诚道：“表嫂，我说真的，你从刚开始跟表哥打，一直到现在，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别说你是女子，就算是男子，也很难进步得这么快。” 林雪竹很怀疑，他说的话，是不是为了安慰她。 于是问道：“那我为什么还打不到你表哥？” 陆默挠了挠脑袋，憨憨地笑了，“当然，打到表哥是不太可能了。不过，表嫂你从一开始的乱打，到后面的开始思考，这就是最大的进步。” 看得出来，林雪竹在尽量克制自己的表情。 陆氏赶忙把陆默拉走，阻止他继续火上浇油。 林成章等人这才有机会上前安慰。 “闺女，姑爷他可是自小习武，又在战场上磨练多年，你第一次和他交手，打不过也很正常。”林成章道。 “就是，大侄女，叔叔就很佩服你，总是勇于挑战自己。你已经很厉害了，没必要妄自菲薄。”林成尧道。 然后，众人开始七嘴八舌，一边夸，一边开导。 怕林雪竹和元修感情破裂，他们还没忘了替这两人说和。 众人说着说着，没料林雪竹眼睛一亮。 “以后我们全家一起练吧？”林雪竹道。 她这话一出，周围立时没了声响。 瞬间，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林成章和林成尧对视一眼，各自都想找个脱身的借口。 无奈，林雪竹又开了口，“以后咱们到了北境，环境将更加恶劣和身不由己。如果我们全家人被迫分开了，还是有些傍身的功夫，才能保护自己。” 从道理上，大家觉得她说的对。 但从心情上，大家又不是很想搞那么累。 毕竟流放路上，要维持生存，强度已经很大了。 然而，他们从一开始上路，就习惯了事事都听林雪竹的。 此刻，似乎也没有不听她的理由。 文秀清是第一个表态的，“闺女，娘跟着你练。” 男人先天有力量优势，女人却没有。 学点防身的本事，说不定关键时刻真能派上用场。 第248章 就算没机会用，也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毕竟，等他们到了北境，是要做苦役的。 蒋琪霜也紧接着道：“大侄女，我也练。” 然后就是林雪依，马嬷嬷，翠儿，顾贞娘，甚至还有林宇轩。 最后，只剩下林成章和林成尧没表态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能为力。 最终，只能赶鸭子上架般，点了点头。 林雪竹很高兴，对着众人挥挥手。 “赶紧睡觉，明天早上我来喊你们，咱们先从体能开始训练。” 说完，她高高兴兴地跑向了马车。 啊啦啊啦，以后全家人陪她一起受挫了。 第205章 不安分的人，终究是死光了 大清早，林家人就被陆默带到了小树林里。 喊着不怎么整齐划一的口号，开始拉练。 讲好了，身体比较弱的林佳瑗可以偷懒。 林宇轩要是跟不上，也可以跑小圈。 年纪比较大的马嬷嬷，和林佳瑗同等待遇。 其他人，均不得偷懒。 半个时辰下来，众人本以为会累个半死。 谁料，却并没有。 尤其是林佳瑗。 一开始，她只打算意思意思算了。 等跑不动了，她就去一边休息。 然而，她却奇迹般地跟下了全程，并且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她猛然想起，林雪竹说过，她可能是流放体质，顿时哭笑不得。 看来，真有人是这种体质。 不过，身体好了，精神就会好，心情也会比较愉快。 林佳瑗的脸上，浮现出对自己十分满意的笑容。 全家人回到营地，准备吃早饭。 就在这时，周申义惨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 他弯腰驼背，看起来似乎有些支撑不住。 “林，林大夫，我，我难受。”他的声音，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林成尧观他面相，印堂隐隐发黑，瞳孔却发灰，似乎不是好征兆。 “你自己就是大夫，为何来找我？”林成尧并不想给他诊治。 周申义无奈地轻笑一声，说道：“医者难自医，林大夫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你直接说吧，你想要什么？”林雪竹替林成尧开了口。 周申义开口，说了几味药材。 林雪竹光是听药材名，就知道很名贵。 她连忙看了林成尧一眼。 林成尧的神色，也透着沉肃。 他走向林雪竹，小声说：“都是炼制还春丹的药材。” 好家伙，这货还挺精。 自己凑不出药材，就想白嫖。 林雪竹当然没傻到对这种人起同情心，更不会让他白嫖成功。 于是道：“你说这些我家都没有。” 她没撒谎，她家的确没有。 但其中的几味，她空间里倒是有。 然而就算把这些拿出去，也配不成一副还春丹的药方。 对于周申义来说，只是徒劳。 更何况，林雪竹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留着他一条命，是出于人道主义。 但并不代表，她要救他的命。 周申义明白，自己当初配成还春丹的药方，也是动用了很多关系，才将药材凑齐。 便是林雪竹有天大的能耐，凑齐药方的希望也很渺茫。 但他还是得试试，他不能让自己就这么死了。 周申义喘着粗气，扭头走了。 林雪竹也没搭理他，继续该干嘛干嘛。 然而，不多一会，就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刺耳的惊叫。 那惊叫声太过于骇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雪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周申义匍匐着身体，以一种野兽的姿态，正在吸食着什么东西。 他的身下，一条穿着破旧裤子的腿，正在不断挣扎。 “姐姐！”林雪依是第一个反应上来的，拔腿就冲了过去。 林雪竹连忙跟上。 陆默动作快，几步追到林雪依前面，率先冲向周申义。 他一把将疯狂的周申义拎了起来，甩到一边。 陆续赶过来的林雪竹和林雪依等人，就看见脖颈处被咬出个血窟窿的林雪兰，正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姐姐！”林雪依扑过去，摇晃着林雪兰。 林雪兰似乎想给出反应，却也只是转了转眼珠。 鲜血，一股一股地从她脖颈处涌出。 林成尧连忙上前查看，将草药嚼碎了，压在她的伤口上。 林雪兰费力地呼吸着，并且越来越艰难。 林成尧回头望向林雪竹，摇了摇头。 周申义那一咬，把林雪兰的气脉咬断了。 别说是医者，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这时，官差们也闻声跑了过来。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林雪兰一边挣扎，一边失去了呼吸。 “埋了吧。”刘奎大手一挥，头也没回地走了。 虽然他的队伍里又损失了一个犯人，但不安分的人，终究是死光了。 林雪兰被官差拖到小树林里，草草掩埋。 而周申义却挣扎着对天空伸出了一只手。 待众人发现的时候，他已气绝身亡。 那只手，无力地落在地上。 林雪竹看完这一切，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第249章 只是想着，原书中，周申义为林雪兰而死。 可现在，林雪兰被周申义杀死。 这算不算是一种还债？ 她伸手揽住林雪依颤抖的肩膀，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林雪依红着眼圈，最后用幽怨的目光盯了周申义一眼。 虽然她知道，林雪兰的结局，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但她还是无法原谅这个杀了自己姐姐的人。 只可惜，这个人也死了。 人一旦死了，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一了百了。 真是便宜他了！ 林雪依擦了把眼睛，对林雪竹道：“堂姐，我一定好好学功夫，你怎么练，我就怎么练。” 林雪竹看着小丫头执着的眼神，内心无比欣慰。 家人的死，没让她怨恨，也没让她消沉。 她反而是从中悟出了很多道理，更加坚定了要好好活下去的心。 她知道，人要有本事，才能养活自己，保护自己。 虽然有人照顾她，但她不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 因为早晚有一天，她将不得不孤身前行。 “好呀。”林雪竹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回头我跟陆默说一声，让他好好练练你。” 听见这话，林雪依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林雪竹见她如此，也是稀奇。 少女怀春的那点心思，林雪竹经历过，能懂。 可是她没留意，林雪依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陆默产生了别样的心思的。 这小丫头，掩饰得还挺好。 林雪竹只当没看见，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感情的事，讲究一个水到渠成。 她看陆默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怕是还没开窍呢。 慢慢来吧。 一家人回到自家营地，沉默着吃完了早饭。 并在官差下达出发命令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林雪竹本是不喜欢气氛沉闷的，但今天，她却没有试图活跃气氛。 全家人自上路以来，心中一定积累了不少情绪。 只是忙于生活，没时间好好消化罢了。 今天，就让大家自行消化吧。 第206章 可太惨了 流放队伍一连走了半个月。 林雪竹明显能感觉到，早晚的温差越来越大，气候越来越干燥，人们的情绪也越来越焦虑了。 林宇轩小朋友早晨流了鼻血，应该是不太适应气候的变化。 这一小小插曲，让众人意识到，他们离北境越来越近。 也就是说，离真正的苦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队伍刚启程，刘奎就来找林雪竹了。 “林娘子，明天就到久宜城了。我们官差要买些补给，林娘子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刘奎问。 林雪竹听了这话，目光从刘奎脑顶，一直扫视到他的下巴。 似笑非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刘奎本来想好说好商量的，一口气顿时被堵在了喉咙里，憋得咳嗽了好几声。 “林娘子，话也不是这样说的。”刘奎忍住心中怒意，卑微道：“这不是快入冬了嘛，北方冷的早，所以安排了我们官差到达久宜城之后，可以去驿站里领取犯人们的冬衣。冬衣占地方，我们官差得出五辆马车，人手不够……” “你想让我家帮着出几个赶车的？”林雪竹问。 刘奎笑着点头，又补充道：“最好是你那个小表弟。” 林雪竹狐疑地看了刘奎一眼，还是点头应了。 正好，她也想去城里看看，再补充些物资。 不过，她没有立刻答应刘奎，而是说：“这件事，我要跟家里人商量，尤其是要跟我那小表弟商量。” 刘奎见她那嘴角含笑的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妙。 别当他不了解，林家的事，都由这林娘子做主。 别说是小表弟了，就是她爹，也得听她的。 她还要商量？ 嗬，还不是又想跟他提条件了。 这林娘子，没有一回肯吃亏的，猴都没她精。 然而，刘奎一想到，去久宜城少不了陆默，也就只能咽下这口气。 谁让每次都是他有求于人！ 林雪竹找到林成章，开门见山地说：“刘奎要去久宜城拿咱们队伍的冬衣，想让我们家小表弟帮他出个人手，我打算答应，顺便也跟着去一趟。” 林成章点点头，问道：“然后呢？” 闺女想好的事，大可以就直接做了。 既然来找他，肯定是有其他的问题。 林雪竹就喜欢她老爹上道，理解能力强。 于是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官差发的冬衣不见得保暖，咱队伍里要想少死人，还得自己多准备。我是打算，让官差把用来采购犯人食物的银钱，用于采购布匹和棉花。吃的东西我们自己可以多准备，但穿的衣服不够，却是没办法的。” 林成章听了这话，觉得闺女的顾虑很有道理。 现在各个小分队的人，都听从了林雪竹的建议，正在囤积过冬的食物。 虽说数量没那么充足，但好在还有时间，可以继续找。 所以，为长远计，的确是衣服比食物更重要。 林成章考虑清楚，便召集各个小分队的当家人，把这个提议传达了下去。 当家人们回去跟自己队里的人一商量，大家都觉得林家考虑的比较周全。 第250章 有人说：“那林娘子为人虽然霸道了点，倒也是真的为大家着想。” 另一个人说：“她一个女人家，不厉害点，还不得被别人欺负死！我倒是希望，我能像她那么厉害。” 又有人说：“你可别希望了，人家林娘子现在天天跟元公子对练，那身手，怕是将来都能上战场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在一片欢笑里，同意了林雪竹的提议。 林雪竹便找刘奎，把这件事说了。 刘奎感到很意外，没想到，林娘子这次没给自己争取利益，而是在帮助大家。 而且，这个提议，也算是给他们官差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从他的角度来说，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刘奎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决定林家就派陆默、胡三桶两人帮官差赶车。 林雪竹和元修则用自家马车，跟着官差们往久宜城走一趟。 当晚，林家人聚在一起，列了个终极清单，一口气把到北境之后要用的东西都列上了。 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采购的机会，一定要把东西买全。 否则，到了北境，缺啥少啥可就不好弄了。 一家人商议到很晚，才各自睡下。 第二天清早，林雪竹和元修便赶着马车出发了。 他们马车里的东西，全部都分散着挪到了其他马车里。 准备空车进城，装满而去。 元修赶车，林雪竹就坐在他身边。 待离开了流放队伍，林雪竹问：“夫君，那久宜城，是不是恒裕长公主府所在之地？” 元修点头。 林雪竹想起书中所写，封平侯屡次请求恒裕长公主入京举荐他，皆被恒裕长公主拒绝。 后来，恒裕长公主干脆把府邸迁到了更北方的久宜城，就是为了告诉封平侯，让他断了这个念想。 也就是这一举动，彻底摧毁了夫妻二人本就不多的情分。 封平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自己单干了。 而恒裕长公主也喜提独守空房的生活，一心留在府中照顾一双儿女。 在林雪竹看来，这个恒裕长公主，也算是个奇女子。 虽然书中并未深入交代，她究竟为何不赞成封平侯入仕。 但以她的手段和决绝，肯定不是怕给弟弟添麻烦这么简单。 林雪竹倒是想见见，这恒裕长公主，究竟是何等的人物。 “夫君，封平侯和庆王的事如何了？”林雪竹问。 她知道元修有自己的消息网，但她从未打听过。 就像元修也不会主动向她打听跟空间有关的事。 但既然他们马上就要进入久宜城，有些事，还是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 就听元修道：“那日你我二人离开之后，我便遣人将消息传回京城。皇上派大理寺卿亲自前往督办，现在人已经在路上了。听说，石牢内关押的苦役已全数被收监，现场无人敢动，只等大理寺卿到达之后，再亲自查验。” 林雪竹闻言，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啧啧，曝尸荒野半月有余，可太惨了。 第207章 该不会官差做了什么缺德事吧？ 一行人交了进城费，进入久宜城。 陆默和胡三桶跟着官差去驿站，林雪竹和元修则负责采购自家用的东西。 他们并没急着采购，而是先驾车在久宜城中逛了一圈。 路过恒裕长公主府的时候，他们看见府门紧闭，里面毫无声息。 看来，主人都不在府里。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一眼，各自沉默，缓缓通过。 这时，迎面走来一辆装饰浮夸的马车。 林雪竹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谢云开的马车。 只见，马车在长公主府门口停下，负责赶车的护卫先跳下车，去府门前敲门。 敲了半天，竟无人应答。 在马车里的谢云开等得不耐烦，跳下马车便对着府门一顿狂踹。 终于，管家出来开门了。 谢云开不问青红皂白，对着管家就踹了过去。 管家被踹得一个趔趄，颤颤巍巍道：“大公子，你这是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你管我？”谢云开没好气道。 这次他出门，可谓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早年，他听闻舅母为了逼婚舅舅，不惜设计，污了自己清白。 他从未见过官家女子有如此浪荡的，当下就留了心。 只可惜，他娘多年未曾入京，搞得他也没机会去见舅母。 听说元修夫妻二人被流放，他哪肯放过这大好的机会，趁他爹不在家便开溜了。 本以为，浪荡女人禁不住勾搭，他只要稍稍施展魅力，就能将她拿下。 到时候，他要好好看看舅舅脸上的神情，是不是一如征战沙场时那样英姿勃发。 没想到，浪荡女人是个母老虎，不仅打了他一顿，还威胁他，让他连告状都不敢。 这不，为怕被亲爹发现端倪，他愣是在外面鬼混了半个多月，等伤养好了才敢回家。 结果刚到家门口，就吃了这么个闭门羹。 这让他如何不气！ “我娘呢？”他气呼呼地问。 往常，他娘听见他回家的声音，都会出来接他。 可今天，他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娘都没露面。 第251章 管家一脸颓丧，唉声叹气地说：“大公子，你离家半月有余，可不知这家里出了大事啊。” “什么大事？”谢云开不耐烦看管家的老脸，更不耐烦听他说话，抬脚就往里走。 管家道：“驸马与庆王带着府兵，和一群土匪发生争斗，双双离世了。” 谢云开脚底一绊，毫无征兆地摔了个狗吃屎。 这可把管家吓坏了，连忙上去扶他。 他抬手就给了管家一个巴掌，怒道：“你他娘的胡说八道，我爹怎么会死呢？” 管家忍气吞声，耐心解释，“是真的，前天长公主和二小姐收到消息，已经赶过去了。皇上派了大理寺卿前来彻查此事，现在人还未到。大公子，你也快过去吧。” 咕咚！ 谢云开直挺挺地仰倒了。 管家吓得脸都白了，对着门外的两个护卫招呼，“快去找郎中，找郎中啊。” “府医呢？”两个护卫也感觉出府中的气氛不对了。 管家道：“府医被长公主带走了，快别多问，大公子若出事，咱们三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护卫反应过来，赶紧去医馆找郎中了。 林雪竹和元修在马车里看到这一幕，默默地合上窗帘，继续赶马前行。 林雪竹若有所思地问：“夫君，那恒裕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元修默了默，才回答：“长姐她出嫁较早，我与她只在先皇的丧仪上见过一次。我记得，她是个很淡的人，无论样貌还是性格。其他的，便是道听途说了。据说，她与封平侯成婚后多年未育，得一神医调理，才有了谢云开和谢云玲这一对儿女。因此，宝贝得很。” 林雪竹点点头，说道：“看来，恒裕长公主追求的，不过是一家四口共享天伦的平淡日子。只可惜她生在皇家，注定了与这些无缘。封平侯若是没有野心，怕是也不会娶她。” 元修对这话表示认同，他笑着摸了摸林雪竹的发顶，“我怎么感觉，你对我这个长姐十分感兴趣？” 林雪竹笑了笑，“怎么说呢，就是同情这里的女人罢了。即便贵为长公主，也得不到最想要的东西。” 元修听了这话，沉默良久。 半晌，他幽幽道：“夫人曾对我说，如果不喜欢这世道，可以尝试去改变它。那么，夫人想要的天下，是什么样的？” 林雪竹淡笑，“我想要的世道，便是如我这样的人，也能舒舒服服活着的世道。” “夫人活的不舒服吗？”元修觉得好笑。 没人比他夫人活的更舒服了好吗？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还不舒服？ 林雪竹撇撇嘴，“我不过是以蛮横压制别人，或是以利益牵制别人，这固然有效，却不够舒服。然而，人性如此，世道才会如此，这是无法改变的。” “那么，夫人是否想要偏居一隅，也如恒裕长公主希望的那样，远离纷争，过平淡的生活？”元修问。 林雪竹点头，“我的确想要那样的生活，但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不是恒裕长公主，不会明知道那个结果，却仍要想尽办法逃避。我会直接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着眼于现在的生活。” 她的一番话，让元修久久地陷入了沉默。 他发现，每次与林雪竹谈话，都会刷新他对她的看法。 她似乎总有惊人发言，能让他沉思良久。 “夫君，那边有家店铺，我们进去看看吧。”林雪竹道。 元修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 他对林雪竹温和地笑笑，再次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两人买了超出采购单五倍数量的物品。 其中一份放在马车中，另外的四份则由林雪竹收进空间里。 用林雪竹的话说，到了北境那种不毛之地，东西要比金银值钱得多。 虽然她空间里什么都有，但人不能坐吃山空。 两人买好东西，到城门口与官差的车辆会合。 远远的，他们就看见陆默耷拉着脸，坐在马车上。 “这是怎么了？”林雪竹迎上去，笑着问道。 让她情绪向来稳定的小表弟如此不高兴，该不会是官差们做了什么缺德事吧？ 第208章 欠着吧 “表哥表嫂。”陆默小少年皱着眉头打了声招呼。 然后才说道：“原来官差叫我们来，不单单是为了冬衣。据说这久宜城里有一群穷凶极恶的犯人，要加入我们的流放队伍中。我估摸着，那刘奎是怕压不住，才让我们来的。” 林雪竹听了这话，嗤笑出声。 什么不单单是为了冬衣，应该说，本来就不是为了冬衣。 刘奎跟她商量的时候，她就开始怀疑了。 果然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是没安好心。 这么大个人情，刘奎还想用给犯人们买点布料就还了？ 真是天真！ “这批犯人，是本来就在计划里的，还是临时加入的？”元修问。 陆默压低声音道：“官差不肯跟我们说，是我听力好才听见的。据说是临时加入，前天夜里有人来给刘奎送的消息。” “前天夜里是谁值夜？”林雪竹问。 陆默回答：“胡二桶。” 林雪竹点头，“看来，光盯着我们自己人的安全已经不够了。适当的，也要盯着点官差的动向。” 随着他们离北境越来越近，有些人要坐不住了。 第252章 这些穷凶极恶的犯人，怕就是有人故意塞进流放队伍的。 不过，目前看来，刘奎应该还没悟出什么端倪。 否则，他也不会找陆默来帮着押送这些犯人了。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一眼，两人淡定的神情中，都夹杂着一丝凝重。 “回去再说。”元修见官差们领着二十来个犯人走了过来，沉声道。 林雪竹盯着那二十几个犯人，发现他们无一例外，都受过黥刑。 就是在脸上刺字，让他们一辈子都带着耻辱生活。 如此看来，这些人真的是罪大恶极了。 “嘿，小妞，你看什么呢？是不是看上爷了，想给爷暖床？” 一个犯人瞧见林雪竹，露出垂涎的神色，嘴里便开始污言秽语。 他话音刚落，嘴还没来得及合上，一根竹签就扎了进去。 力度掌握得刚好，既没有一签子钉死他，又让他说不出话来。 那犯人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用手把竹签拔了出来，嘴里顿时呕出一口血。 他想骂几句，奈何嗓子眼被扎破了，说不出话来。 只好比了个带着警告的手势。 意思是说：爷爷我记住你了。 然而，他刚摆出那个手势，一根竹签就钉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的喉咙里顿时呜咽一声，随即又吐出一口血来。 其他犯人见状，都往元修身上打量了一番。 知道他不好惹，也就收了跟着起哄的心思。 几个官差看见这一幕，只当没看见。 他们走的时候，头儿就说了，但凡出事，尽量仰仗元修和陆默，避免和这些犯人正面起冲突。 “走吧走吧。”官差们扯了扯这些犯人的铁链。 一行人和马车，陆陆续续走出城门，追着流放队伍而去。 这一路上，犯人们还算老实。 中午时分，终于和流放队伍会合。 刘奎看着这一个个犯人头上的刺字，就觉得脑瓜子突突的。 然而，更让他突突的，则是正缓缓向他走来的林雪竹。 刘奎预感到大事不妙，嘴角心虚地勾出一抹笑意。 “林娘子，什么事？”他明知故问。 林雪竹也笑，那笑容分明在说：装，你就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刘奎的笑意僵住了。 林雪竹缓缓开口，“官爷，流放这么久，我以为你与我们林家虽谈不上有什么患难之情，倒也应该能互相遵守底线。却没想到，你又故技重施了。” 刘奎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没法再装傻，只好承认。 “林娘子，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上头临时给的任务，可把我为难坏了。想来想去，整个队伍里，就你家能人最多，所以……” 林雪竹不吃他这一套，开口打断他，“官爷用我家的能人可以，但出发之前，好歹给我们透个口风吧？官爷这样把人骗过去，算怎么回事？再说了，办多大的事，就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咱们相处这么久了，官爷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林雪竹这次说话够直白，并且不想考虑刘奎听了之后会有什么感想。 她就是很气，气刘奎每次遇见事了，就拿他们林家去堵枪口。 她已经警告过好几遍了，刘奎却还是这么干。 真当她跟他客气，就是不敢惹他是吧？ 刘奎见林雪竹冷着脸，心里也有些恼火。 这年头，犯人们有点能耐，都要爬到官差头上了！ 但是，今天这事，的确是他不地道在先。 而且，作为官差，用犯人去押送犯人，闹开了，对他也没好处。 于是，他只能陪着小心道：“林娘子，这事是我不对，但我也是无可奈何。这样吧，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我补偿给你。” “欠着吧。”林雪竹没好气地说。 刘奎忍气吞声，也只好认了。 他知道林雪竹做事有分寸，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他。 便道：“欠着就欠着，等林娘子想好了，再来与我商议。” 林雪竹没吭声，气哄哄走了。 而另一边，流放犯人看见那些刺字犯人加入到队伍中，也很是紧张。 可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刺字犯人先不乐意了。 “官差，凭什么他们都不戴镣铐，我们就得戴啊？你们这是不是偏心？” 一人起头，其他人都跟着闹。 一时间，粗剌剌的抗议声此起彼伏。 刘奎刚送走林雪竹，就见对面闹起来了，连忙走了过去。 “喊什么喊？你们是重刑犯，上镣铐很正常！”他道。 一个刺字犯人嗤笑一声，反驳道：“你别以为老子不懂。我们是重刑犯，他们就是良民了？流放可是重罪，难道不用戴镣铐？老子不管，你要给老子戴镣铐，就得给他们也戴上！” 照例是一人挑事，多人帮腔。 那闹哄哄的声音，听得刘奎头疼。 他银子都收了，又不能出尔反尔，再给其他犯人戴镣铐。 但若不照着这些无赖说的做，他们又会一直吵闹不休。 刘奎想了想，抽出鞭子。 对准那个起头抗议的犯人招呼了过去。 第209章 这些都是亡命之徒 一鞭，两鞭，三鞭…… 刘奎心里有火气，下手丝毫不留情。 第253章 这都什么事啊！ 流放个犯人要求七成的存活率，队伍里还有林雪竹和元修这种不好对付的人，半路还给塞了这么一帮玩意。 这是啥都可他一个造是吧？ 那犯人皮糙肉厚，本是挺抗揍的。 奈何官差的辫子上有倒刺，抽多了也能让人皮开肉绽。 那犯人倒算个狠角色，硬是一声没吭，扛过了这一顿打。 此番操作，把流放队伍里的人都看傻了。 这种狠人，要是逮着机会闹起来，谁能是他的对手？ 刘奎打完人，官差就给新来的犯人发了馍馍。 而原本流放队伍里的人，因为用馍馍换了布料，就只能吃自家的存粮。 官差回到马车里歇着去了。 本以为刚刚有人挨了打，这帮无赖能安分点。 没想到，他们见斗不过官差，就开始欺负其他犯人。 几个身强力壮的，先是抢了附近犯人的午饭。 然后二十几个犯人都出动了，把眼睛能看见的食物都抢了过去。 还坐在一起聚起了餐。 林雪竹一家的马车在外围，此时全家人正抓紧时间休息。 林成章刚睡着，就被几个小分队的当家人找上了门。 有的叫他林大哥，有的叫他林老弟，反正都是老大的委屈。 林成章问明缘由，才知道他们被那些刺字犯人给欺负了，都来找他出个主意。 “怎么没去找官差？”林成章问。 “找了，官差不想多事，就安慰了我们几句。”一个犯人说。 林成章大概能明白官差的想法。 法不责众，二十几个人，也不能挨个抽鞭子。 再说，人家没找他们的麻烦，只是去骚扰其他犯人，他们也懒得管。 不过，不管有不管的好处。 林成章道：“既然官差不管，就是要让我们自行解决的意思。” 他想了想，又道：“这些人聚在一起，不过为了欺负别人。若是能将他们分裂，让他们自己斗起来，大概就没精力打扰别人了。” “怎么做？”有人问。 林成章道：“你们先回去，晚上再议。” 几个当家人颇有些不放心地走了。 接着，离那些刺字犯人比较近的几个小分队，齐齐往远处移了移。 他们一移走，就有其他小分队暴露了出来。 逼得这些小分队移到了更远的地方。 如此往复…… 等官差下令上路的时候，才发现，原本的营地几乎空无一人。 大多数人都在三丈开外的地方等着呢。 官差哭笑不得，敲起了铜锣。 犯人们一得令，立刻争先恐后地起身，生怕自己动作慢了，被落在后面，要被迫与那些无赖同行。 林成章找到林雪竹，把中午发生的事情说了。 其实，那些事林雪竹都知道，只不过故意没管。 对付无赖，要不就把他们打服，要不就想办法牵制他们，总之手段不要温和，就得强硬。 但强硬也得有资本。 这流放队伍里，唯一有资本的，只有她家。 可那些无赖又没欺负到她家头上。 她若出手，一来主动拉仇恨，把无赖跟其他犯人的对立，变成了无赖和自己家的对立，这么做挺缺心眼的。 二来当矛盾还没有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就出手解决，其他犯人未必会真的感谢她，只会暗暗松一口气。 三来等到了北境，这样的情况不会少。和当初教大家打猎时的初衷一样，她更希望所有人都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出了事就等着别人去解决。 因此，她淡定地对林成章道：“爹，我觉得这未必是件坏事，正好借此机会，让大家学会如何团结。” “是这么个道理。”林成章赞同地点点头，“咱们队伍近百号人，我不相信还对付不了那二十几个，只是大家被吓住了而已。我打算只给他们出主意，让他们自己去和那些人斗。而且，我让他们晚上再来找我，这一下午的时间，让他们再好好体会体会。” 林雪竹看着老爹，笑得无比灿烂。 竖起大拇指道：“难怪别人说，姜还是老的辣。” 她爹的想法，简直与她不谋而合。 遇事不急，让子弹先飞一会…… 就在父女俩说说笑笑，互相打屁吹捧的时候，就见前方突然传出一阵骚动。 “打人啦，打小孩啦……” 一个大嗓门的妇人喊了起来。 “爹，我去看看。”林雪竹挡住林成章往前迈的腿，率先跑了过去。 拨开人群，她看见王地柱趴在地上，捂着肚子，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而王天柱嘴角带血，正用冰冷而木然的目光看着一个刺字犯人。 那刺字犯人长得驴高马大，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冷哼声。 见王天柱不服，他还要往前冲。 这时，人群里窜出一个人，迅速抱起王地柱往远处跑。 经过王天柱的时候，还顺手把他也捞了起来。 林雪竹见那人是魏红儿，嘴角微勾，追了上去。 “红姨，发生什么了？”林雪竹问。 魏红儿跑得远了些，把两个孩子放在地上，检查了一下王地柱的状态，有些担忧。 “能让林大夫帮着看看吗？”她祈求地望着林雪竹。 第254章 林雪竹二话不说，抱起王天柱就往自家马车那走。 魏红儿也抱着王地柱，小跑着跟在后面。 把两个孩子放到林成尧的马车上，拉上车帘。 魏红儿才对林雪竹道：“自打我让这俩孩子编筐找你换吃食以后，他们每天走路编，休息编，编个不停。刚才许是挡了那人的道，那人就把地柱踢开了。这么小的孩子，照着肚子就是一脚，哪能受得了。天柱看见了，想替弟弟报仇，就朝那人冲过去了。结果被打了一巴掌，整个人都飞出去了。雪竹，幸亏你来了，要不然这俩孩子……” 魏红儿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 林雪竹问：“这事官差也没管吗？” 魏红儿道：“刚才过来看了一眼，见孩子没死，也就抽了那人几鞭子。管又能如何？你看那个挨了鞭子的，像没事人一样。这些都是亡命之徒，心里不知道害怕的。” 第210章 真有林娘子的风范啊 林雪竹冷笑。 什么亡命之徒，不知道害怕？ 都是肉体凡胎，装什么金刚罗汉。 不是鞭子不可怕，就是打得轻了！ 林雪竹对马车里问：“叔叔，那俩孩子怎么样？” “大的没事，小的有些麻烦。”林成尧回答。 “能治好吗？”林雪竹又问。 “得养。”林成尧又答。 知道王地柱没有生命危险，林雪竹也就不再多问了。 她对魏红儿道：“红姨，你尽量离那些人远点，若是躲不开对上了，赶紧来找我。” 魏红儿连连点头，感激地握了下林雪竹的手，这才离开。 林雪竹看着魏红儿的背影，心道若不是因为林盛景，她倒真想把魏红儿留在自己家里。 心善、能干、有心计、能吃苦，这种女人不要太靠谱！ 这小小的插曲，在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让所有流放犯人的神经更加紧绷。 队伍刚扎营，各小分队的当家人就都朝林成章过来了。 那心急的模样，是饭也顾不得吃了。 林成章手里握着严大给他做的老头乐，一边敲背，一边给众人支招。 中心原则就两条。 第一，要让自己看着不好欺负。 第二，团结大多数跟着起哄的，孤立那几个喜欢挑事的。 当家人们听了这话，还想要点更具体的指导，林成章却只让他们依照情况自由发挥。 当家人们回去之后，借着出去找食的机会，和自己小分队的人偷偷商量。 商量完，几位当家人又聚在一起，交换了一波意见。 交换完，又回各自小分队，再次讨论…… 几番下来之后，那搞地下活动的氛围感直接拉满了。 林雪竹看着他们反复磋商，觉得十分欣慰。 果然要想让人与人之间团结，就得先给他们来个共同的敌人。 等这波过去，他们之间的患难之情，就会更加刻骨铭心了吧。 晚饭，各小分队心惊胆战地做好了食物。 眼看着那些无赖们又要来抢，各小分队都有人站了起来，主动给人家送过去。 送过去的时候，他们都挑那些看起来相对没那么可怕的。 至于那几个打过人的，骂过官差的，他们则做出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哆哆嗦嗦地绕着走。 脸上恐惧的表情都不用演，就是真实内心的反应。 那几个没有饭吃的犯人，想抢别人的。 但只要他们往任何一个小分队的方向靠过去，其他小分队里的壮年男人都会提起竹竿对着他们。 这几个人心里很清楚，官差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只要犯人之间的冲突没闹出人命，都会当作看不见。 他们欺负别人的时候如此，别人欺负他们的时候也会如此。 因此，他们试着抢了几回，都没成功，只好眼睁睁看着别人吃完了饭。 这几人饥肠辘辘，又见同伴里大部分人都吃上了饭，心里更是不痛快。 到了睡觉的时间，各小分队又发起了愁。 睡吧，怕那些刺字犯人晚上找麻烦。 不睡吧，第二天还如何赶路？ 怕是人没到北境，就连累带吓先死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拼起了耐力。 明明眼皮子都打架了，还是不肯放心闭上。 林雪竹见此情景，站起身来，去找刘奎。 见了刘奎，她开门见山地说：“咱们队伍里的犯人，还有那些刺了字的，你想让谁活？” 刘奎眉头一皱，“林娘子，你想说什么？” 他不喜欢林雪竹用这种带着威胁的语气跟他说话。 林雪竹道：“那些刺字的如果惹事，我夫君和小表弟是不会管的。到时候打死打残了，都是你们官差担待。” 刘奎忍住火气，尽量平静地说：“林娘子，那些人是久宜城的官府硬塞给我们的，说是请示了上面。他们打不怕，骂不怕，不高兴了就天天找事，你让我怎么办？鞭子也使了，我还能把他们杀了不成？” “惹不起就不惹了吗？合着你们就敢欺负老实规矩守本分的呗？”林雪竹反问。 刘奎彻底火了，“林娘子，你说话要讲良心，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们了？这一路上，我对你们家还不算照顾吗？” 他心里苦，明明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第255章 林雪竹冷笑，“方法千千万，就看你想不想做而已。遇到困难和不平，你处理得好，那是你的能力。直接破罐破摔，也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路都走了一大半了，功劳苦劳你都有，你要愿意毁了前面的一切，那你自便，左右与我无关。” 说完，林雪竹就走了。 留下刘奎一人，看着茫茫夜色若有所思。 林雪竹见今晚是严大值夜，便吩咐道：“晚上警醒点，万一有事，马上来喊我和夫君。” “知道了。”严大神色凝重地坐在篝火边，他袖子里就藏了把匕首。 林雪竹回到马车上，还是有些生气。 元修见状，连忙打趣道：“夫人嘴上说，要借这次机会，把大家团结起来，怎么又忍不住担心起来了？” “我是生气官差不作为！”林雪竹道。 尤其是那个刘奎，遇到点不如意就直接摆烂，置犯人们的安危于不顾。 他回去领赏还是受罚，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这些犯人，都是未来北境的希望啊，难道要白白被一群恶人弄死？ “夫人别气，你看，官差这不是作为了？”元修挑着窗帘往外看。 林雪竹听了这话，赶紧凑上去，小脑袋从元修的面前探出去。 只见，官差取出镣铐，给那些刺字犯人每人加了两副。 还有大铁链子也取了出来，把那些犯人一串，都给拴树上了。 那些无赖骂骂咧咧的，官差也不是吃素的，直接上鞭子抽。 那些无赖见弄不过，就开始集体吆喝。 大有一副你们收拾我们，我们就让你们没法睡觉的架势。 官差本来都走了，过了一会又回来了。 大家齐齐上手，把那些犯人脚上的臭鞋脱下来，直接塞进了他们嘴里。 吆喝吧，看你们还怎么吆喝！ 这一举动，可把其他犯人都看得挺乐呵。 而且，他们觉得，这手段怎么似曾相识呢？ 真有林娘子的风范啊！ 第211章 这是又有新情况了？ 官差出手，众人安心，纷纷睡去。 “夫人，满意了吗？”元修从林雪竹身后发问。 林雪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歪着身子，胳膊肘正压在元修肚子上。 她连忙坐正，不好意思地干咳两声。 拿过枕头和被子，准备睡觉。 意识先进空间，照例是一波收割。 看着空间里越来越多的瓜果蔬菜，她十分满意地出了空间。 然后，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着她。 睁眼一看，好家伙，元修一条胳膊搭在她身上，人已经睡着了。 现在就是老夫老妻的感觉，都不避讳了是吧？ 林雪竹做了个鬼脸，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把头往元修那边靠了靠，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一早，照例是林家人的拉练时间。 众人拉开架势刚要跑圈，就感觉到旁边的营地里，呼啦啦站起来一群人。 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站起来的人当中，大部分都是壮年男人。 还有少部分，是一些身体比较强壮的妇人。 他们神情诡秘，行动迅速，仨一群俩一伙，就往林家这边来了。 林成章一脸不解地迎了上去。 为首的是某个小分队的当家人。 他谨慎地往身后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对林成章道：“林大哥，昨天你不是说，我们得看起来不好惹吗？我们回去商量了一下，决定以后都跟着你家练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我们不说话，就跟着。” 林成章觉得挺诧异，又有些哭笑不得。 林雪竹更是觉得，这些人有种奇奇怪怪的可爱。 于是，她也不含糊，当先跟着陆默跑了起来。 因为后面的队伍太过于庞大，所以陆默在小树林里绕了好大一圈。 林家人日常喝的是灵泉水，体力充沛，并不觉得太累。 但其他人就不太好了。 刚跑到一半，就开始有上气不接下气、胸闷、腿软、盗汗等种种症状。 林雪竹看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笑着喊道：“锻炼身体讲究一个尽力而为，各位实在跟不上的话，今天就到这吧。” 听了这话，有人心安理得掉队了。 继续往前跑，掉队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男人们几乎跑光了，剩下几个咬牙坚持的妇人，还在远远跟着。 林雪竹对跑在一左一右的林成章和文秀清道：“看见没，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别。拼爆发力，女人不如男人，但若要拼耐力，男人是不及女人的。” 林成章和文秀清都是用“嗯”来表示认同。 他们年纪稍大，比不得闺女体力充沛。 跟着跑完全程没问题，一边跑一边说话泄气，他们可就做不到了。 林雪竹朝后面喊：“嫂子们，别勉强，今天还得赶路呢，别因小失大。” 这一喊果然有效，几个妇人站住了。 林雪竹继续道：“跑完了别立马坐下，来回走动走动，伸伸胳膊腿。” 几个妇人听了，立马照做。 愉快的晨练结束，趁着家里人做饭的工夫，林雪竹又和元修练起来了。 如陆默所说，她大概是永远不可能打到元修了。 第256章 但是，她却在一次次和元修的对战中，练习了反应能力和预判能力。 并且，她的棍法越来越纯熟了。 两人练完，饭也做好了，全家人开开心心坐在一起吃饭。 官差一直等所有人都吃完了饭，才把那些刺字犯人的铁链子从树上解开。 “我们的饭呢？” 终于把臭鞋从嘴里拽出来了，有人立刻凶神恶煞地抗议。 官差没理他。 那人又想去别的犯人那抢。 官差面无表情地把铁链子首尾相连，上了锁。 于是，这二十几个人仍被串在一起。 要想干点啥，就得二十几个人一起行动。 那人往外窜了一下，没窜出去。 要不是有铁链子拦着，他高低得摔个狗吃屎。 见此情景，其他犯人放心多了。 他们还没忘了林成章说的话，立刻拿出家中的口粮，送给那些不主动惹事的刺字犯人。 那几个惹事的看了，更是气愤不已。 他们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到任何东西了。 结果这一大清早的，还要让他们挨饿。 既然怎么也跑不出串串的世界，那就只能鼓动其他同伴一起出去抢饭。 而那些同伴，吃到了安分守己的红利，自然不愿意跟他们一起生事。 然后，那几个惹事的实在饿急了，就只能抢同伴们的饭吃。 这一抢，就引发了一场大混战。 惹事的那几个寡不敌众，被结结实实暴揍了一顿。 饭没抢到，还搞了个鼻青脸肿的，委实可怜了些。 其他犯人看到这一幕，便是没法亲自到林成章跟前说话，也遥遥地对他伸出了大拇指。 没想到啊，离间计起效这么快。 读书人就是有办法，不服不行！ 这一天走下来，几个好惹事的刺字犯人里，特别倔强的，都受到了不止一次的镇压。 镇压到晚上扎营的时候，心都累了，只想躺地上呼呼大睡。 然而，官差哪能让他们好好休息，冷面冷心地把他们继续拴在树上。 主打的就是一个消耗！ 那十几个能被其他犯人投喂的还好说，至少肚子不饿，体力尚可。 那几个得不到投喂的可就惨了，不仅饿，又很疲惫，身上还有伤，简直欲哭无泪。 就这样过了几天，几个好惹事的彻底歇菜了。 林雪竹坐在马车里，悠悠然看着这一切。 对元修道：“夫君，有一个词叫做条件反射，我想给你解释一下。” “夫人请说。”元修十分感兴趣道。 林雪竹清了清嗓子，开口解释，“就是说，对于某些低等动物，得用赏罚分明的形式，让他们乖乖听话。做对了给吃的，做错了挨打，时间长了，就驯化过来了。” 元修知道她是在骂那些刺字犯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夫人真有趣，越是一本正经讲的话，越是具有强大的侮辱性。 这就是她说的，骂人不带脏字吧？ 两人正说说笑笑，就见各小分队的当家人又集结起来，正浩浩荡荡地往她家这个方向来。 咋滴，这是又有新情况了？ 第212章 不想走就让马车拖着走 林雪竹坐在马车里，看外面的人满脸愁色地对着林成章，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就听一个当家人道：“林老弟，你的方法对付那些人是好用。可是这些天，我们供着那些人吃喝，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了。再这么下去，咱们过冬的食物可就不够了。” 林成章拿着老头乐，一边挠背，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各位当家人。 等他们发完了牢骚，他才慢悠悠地说：“你们若不想供，可以不供。” “不供？那不是又得闹起来？”一个当家人惊得眼睛都瞪得老圆。 林成章不慌不忙道：“咱们现在是八个小分队吧？每个小分队有八到十个人。” 见众人点头，他又道：“那咱们就给他们八个机会，你们每队可以从中带走一个人。那人要和你们一起劳动，一起吃饭，你们去问问他们干不干？” 这话听在众人耳里，觉得十分离谱。 那些无赖可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好不容易整治住了，怎么还给放出来？ 这要是出来了，之前他们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几个当家人犹疑不定，有些摸不清楚，林成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雪竹和元修在马车里静静听着，不由得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 “岳父高招。”元修笑着赞美道。 林雪竹自豪地扬起小脸。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爹！ 马车外，各当家人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 林成章就慢悠悠地挠着后背，笑呵呵地看着大家讨论。 大家说来说去，也没找到更好的办法。 要么他们继续出粮，供着那些人。 要么直接断粮，等着那些人闹事。 这两种都不是他们想看到的，思来想去，还是按林成章说的试试。 于是，各位当家人战战兢兢地凑到那群刺字犯人旁边。 鼓足了勇气对他们说：“我们八个小分队，每队可以加一个人，你们有谁愿意加入的？以后我们一起干活，一起分吃喝，啥啥都在一起。” 刺字犯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似乎从未听过如此清新脱俗的笑话。 第257章 双方僵持了半天。 突然，有个刺字犯人问：“加入你们，能把我们的镣铐解开吗？” 几个当家人一愣。 半晌，有个人说：“我们可以和官差商量一下。” “那我去。”那个刺字犯人说道。 只要能把镣铐解开，还他自由，不就是干点活嘛，再说还有饭吃。 这种戴着三重镣铐，坠得腰都直不起的日子，他再也过不下去了。 几个当家人没想到，还真有人愿意加入他们，当即有了些信心。 “还有吗？”一个当家人问。 另一个刺字犯人举起了手，“我也愿意加入。” 接着，好几个刺字犯人都举了手。 几个当家人一清点，发现足足有七人。 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找官差，谈解开他们镣铐的事。 于是，他们直接就去找了刘奎。 刘奎听说小分队可以把部分刺字犯人收编，心里也是长舒一口气。 谁不想底下的人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呢。 没用那几个当家人多说，他就答应了解开部分刺字犯人镣铐的事。 见官差真的拿着钥匙来了，之前没报名加入小分队的那十几个人懵逼了。 这些犯人，还真的能跟官差谈条件啊？ 他们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官差释放了七个犯人，余下的那十几个，纷纷要求加入小分队。 当家人们谨记林成章说的话，说挑八个就是八个，宁缺毋滥。 于是，他们聚在一起，认真地挑选了一番。 最终又从那十几个人里，挑出了一个看起来最不会惹事的。 然后，各当家人又经过一番讨论，将那八个人分了，各自带回队里。 被剩下的人那个悔啊，肠子都要悔青了。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当时肯定第一个举手。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 一个心思急转间，人的命运就会被改变。 喜获释放的人，看着昔日的同伙还过着苦逼的生活，自然不敢惹事。 他们力气大，干活又勤快，很快就融入了各自的小分队中。 融入以后，他们发现，小分队真香啊。 不仅有饭吃，有草鞋穿，还能一起聊天说笑。 每天的心情都好得不得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干嘛要跟这些人对着干，早融入早幸福啊！ 那些没被释放的，看着昔日同伙如今过得如此滋润，都是既羡慕又嫉妒。 他们再没了惹事的心思，都想通过好好表现，争取再次被选择的机会。 然而，这个机会却迟迟不来。 有人坐不住了，脾气再次暴躁起来。 在他的鼓动下，好挑事的那几个又渐渐有了联合的趋势。 这天，官差发完馍馍后。 一个带头的犯人把馍馍扔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嘴里骂道：“凭什么别人能吃肉，能吃菜，我们就只能吃这种又馊又干的馍馍？我们不走了，不给饭吃，打死也不走！” 他这么一挑事，立刻有几个人跟着喊：“不走了，谁愿意走谁走，反正大家绑在一起，你们有种就拖着我们走。” 那几个不想闹事的也来了火气。 要不是这几根搅屎棍，他们也不会被所有人嫌弃，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看着别人过好日子，没自己的份就够憋屈的了，现在还要被这几根搅屎棍拖累，变得更招人烦，简直无语！ 那几个搅屎棍喊了一会，终于把官差给喊出来了。 “谁不想走，就在那坐着，想走的站起来！”刘奎大吼一声。 呼啦啦一下子站起来九个人。 “还有吗？”刘奎盯着那几个坐着的。 无人回应。 刘奎冷笑，对手下挥挥手，“把那九个的镣铐解开，让各个小分队领走。剩下的几个，拴在马车上，他们不想走，就让马车拖着他们走。” 说完，刘奎霸气转身，回官差的马车上去了。 那九个喜获释放的内心狂喜，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终于，终于啊，他们也自由了！ 他们盯着八个小分队的当家人，那眼神仿佛在说：选我，选我不后悔，我能干活，快选我啊！ 第213章 提前进入深情男主人设 八个小分队分走了八个刺字犯人，剩下一个，给了人数最少的一个小分队。 大家都很和谐，导致那九个人刚加入小分队，就感受到了舒适的气氛。 而最终被孤立的那几个，则被铁链拴在了官差的马车后面，要走要停都由不得自己，十分凄惨。 他们自知寡不敌众，再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因此，最后的一段路程，他们也还算老实。 经此一事，林成章在犯人们心中威信大涨。 各小分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会向林成章讨个主意。 这天，流放队伍到达了飞云城。 林雪竹站在城墙下，望着飞云城斑驳的城墙，不由得心生感慨。 书上说，元修初到北境的时候，就是在这飞云城里落脚的。 当时，朝廷在战局中处于弱势，北部的蛮夷部落结成大军，已兵临飞云城下。 飞云城的城防军死守城池，被耗到弹尽粮绝，几乎全军覆没，才等来了朝廷的增援。 第258章 在飞云城这一场守卫战中，元修的恩师，也是他最尊敬的左翼大将军战死。 这给他的军旅生涯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也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元修之所以是元修，是因为他从不会被挫折击倒。 那些让他极尽崩溃的血腥画面，反而成为他誓死守护飞云城的最大动力。 最终，飞云城守住了。 元修也因这场战争，成为了军中的核心，开启了晋升之路。 在他一步步高升，最终带领护北大军将蛮夷部落击溃的过程中，他从没忘记飞云城。 林雪竹现在看见的斑驳城墙，就是元修一边作战，一边组织人手，对城墙进行修缮的痕迹。 想来，再次回到飞云城，元修的心中应该很复杂吧。 林雪竹悄悄瞄了一眼元修，见他神色如常，并不见得如何百感交集的模样，暗暗放心了些。 刘奎让流放队伍暂时停下，宣布道：“进入飞云城，就算正式进入北境了。本官与大家的缘分到此为止，接下来，将由北境太守接管你们。望大家好自为之，安居北境。” 说完，他便一挥手，带着犯人们往城里走。 入城后，便有办事官在城内接应，将流放的众人暂时安顿在驿站后院。 刘奎带了一个官差，前往府衙，让太守查验文书、路引等物。 犯人们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刘奎和办事官一同回来。 由办事官带人将犯人们逐一核对身份，登记造册，这活一干就到了晚上。 当晚，官差和犯人一同留宿驿站。 只不过，官差住的是客房，犯人住的是后院。 夜里，所有人都睡了。 元修坐在地当中，抬着头望天。 林雪竹翻了个身，睁眼见元修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爬了起来。 “夫君。”她轻轻叫了一声。 元修扭头，对她微微一笑，眼中竟有些沧桑。 林雪竹见了，忍不住在心里说：哦，原来元修是那种，人前情绪稳定，人后百感交集的选手。 两人枯坐了一会，元修突然讲起了他的师父，征北时的左翼大将军魏饶。 林雪竹默默听着，想起书中所写。 元修从未与任何人谈论过魏饶，只会在师父忌日的那天，准备一壶小酒，于月下独饮。 对面，永远会放着一个斟满美酒的酒杯。 林雪竹正想着这剧情呢，就听元修说：“我师父是好酒之人，但只要他上了战场，便滴酒不沾。即便是庆功宴，他也不喝。所以，他死之前，竟是连一口心爱的酒都没喝上。” 说到这里，元修的眸中隐隐泛红。 林雪竹想到这里，突然发问：“夫君，全京城中，谁家有最好的酒？” 元修没料到她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但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除了皇宫，应该就是兖王府了。” 兖王那人，出了名的会玩。 酒色财气，样样都沾。 林雪竹意识进入空间，不多一会，拿了一壶酒和两个酒杯出来。 她轻轻将杯放在地上，斟了两杯酒，一杯放在元修对面，一杯递给了元修。 然后，望着天上的明月，小声说：“魏将军，小女子初到此地，多有叨扰。这酒虽来路不正，但确是好酒。小女子借花献佛，还望魏将军不要嫌弃。魏将军若是没喝够，尽管托梦与徒儿说，小女子再备好酒，以报答将军。” 说完，还从空间里摘了几支花，把放酒杯的地方稍稍装点了一下。 元修看着她可爱的举动，眸中的柔光都快要滴出水来。 “你不喝吗？”他问。 林雪竹道：“北境就是我的战场，上了战场我就不喝酒了。” 元修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这位夫人，真是个妙人。 知情识趣，善解人意。 元修拿起酒杯，默默喝了起来。 待喝到最后一杯，他将自己的酒杯往对面的酒杯上碰了碰。 一饮而尽后，又将对面的那杯酒拿起，缓缓倒在了地上。 林雪竹见元修的脸微微发红，似有醉意，便知道他酒量不太行。 她默默将酒杯酒壶和鲜花收进空间，给元修盖上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她默默躺在元修身边。 元修闭着眼睛，仰面躺着。 听见林雪竹也躺下了，便翻了个身，面朝着她。 “夫人，我真的很幸运。”元修突然说道。 林雪竹听了这话，不知是该笑还是该伤心。 命都这么悲惨了，还觉得自己幸运，元修应该是所有复仇文中，心态最好的男主了吧？ 就听元修继续说道：“没有谁能够一生平顺。可每当我身陷泥沼，却总有人为我投下一束阳光。在我二十岁以前，那个人是我的师父。在我二十岁以后，那个人是你。” 林雪竹感到自己的眼角有了一丝湿意，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咳咳，元修不会说情话，可他发自内心的实话，却比情话更动人。 这难道就是真诚的力量？ 林雪竹的脑子又开始开小差了。 然而，元修没给她太多发散的机会。 他身子微微前倾，凑到她的唇边，轻轻一吻。 然后，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林雪竹脑袋轰地一声，差点没炸了。 第259章 元修这是，提前进入深情男主人设了？ 第214章 老小子不知道世间险恶 第二天大清早，天还没亮，刘奎等人就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只待办事官前来，将犯人领走，他们便可以返回京城。 马兴是最舍不得林家人的，有心帮着林雪竹做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最后，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林娘子，多保重。” 林雪竹点点头，微笑着说：“你也多保重。” 而刘奎，虽说见惯了这种场面，但此时此刻，他也有些感概万千。 他走到马兴旁边，对林雪竹道：“林娘子，我欠你一句谢谢。谢谢你，让这么多人活了下来。” 朝廷给他的任务是存活七成犯人，他完成了九成。 回去之后，定是可以论功领赏的。 林雪竹虽然对他的某些做法感到不满，但不得不承认，这一路上他没有太过为难犯人们。 勉强算是个还不错的官差。 林雪竹想了想，出言提醒道：“官爷这次押送超预期完成，怕是以后朝廷再下任务，会要求更高的存活人数，以后官爷的差事可就越来越难办了。” 她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刘奎却有如被当头扣了一瓢冷水，整个人都清醒了。 之前，他光想着回京受赏的事，没想其他。 所谓树大招风，他将押送的差事办得这么好，若朝廷真的提高标准，不仅他今后的差事难办，他的同僚也会因此记恨他。 同样的，他的上司也会受到影响。 那他在大理寺，不就活不下去了吗？ 想到这里，刘奎冷汗涔涔，无助地望向林雪竹。 “林娘子，此事要如何破解？”他六神无主地问。 “多夸夸别人，少表功自己。”林雪竹撂下一句话，又对马兴笑了笑，便走开了。 马兴听得明白，林娘子这是让头儿多替手下表功呢。 他这是又被林娘子照顾了一次啊。 办事官来的也挺早，还带来了一队官兵。 清点人数过后，由官兵接手，继续将犯人带往服役的地方。 严大等人赶着马车，照例跟在队伍的最后。 突然，办事官听见声音，扭头看了一眼。 然后手一伸，示意犯人们停下。 “这马车怎么回事？”他朝林家人走了过来，语气十分不善。 “哦，这是路上兖王和庆王赠送的马车。”刘奎见状，连忙赶过来，替林雪竹解释。 办事官眼珠子转了转，冷笑道：“用兖王庆王做借口，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一群低贱的犯人，竟然敢坐马车，真当自己还是王爷王妃了？” 这话一出，登时把所有犯人都得罪了。 更何况，就算犯人们都低贱，可元修却是对北境有大恩之人，也不该被他如此羞辱。 严大不服气，刚要上去反驳，就被林雪竹拦住了。 林雪竹笑吟吟的，十分好脾气地说：“官爷你说得对，马车我们不要了。” 说着，她让家里人把马车上的东西取出来，用藤条筐背着走。 那办事官仔细盯着看了半天，见所谓的东西，也就是些破竹竿子，破草席，粗布衣服，干菜什么的，都不值钱，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将目光转向那六辆马车，眼底露出垂涎之色。 一辆马车，在最繁华的地方也要一二百两银子，更何况是北境这个不毛之地。 物以稀为贵，他若能将六辆马车弄回府衙，那可真是大功一件。 说不定，太守还能赏他一辆呢。 办事官越想，越觉得这些马车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没曾想，林家人拿完东西之后，林雪竹直接走向了刘奎。 她大大方方说道：“官爷，这一路上，你对我们一家人照顾良多。这六辆马车我们用不上了，便交予你们带走，算是给官爷们的喝酒钱吧。” 办事官一听，到手的鸭子飞了，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然而，刘奎是大理寺的官员，而他虽然能在北境作威作福，到底是不敢惹京城来的人。 办事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心里就是后悔，自己怎么没等刘奎他们走了再发难，这样，六辆马车就跑不了了。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奎让手下人把马车牵走。 临走的时候，刘奎还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没看明白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心里更窝火了。 “告辞。”刘奎略施一礼，带着手下走了。 一边走，心里一边骂：就这见识，还想跟林娘子作对？ 老小子怕是不知道世间险恶吧！ 办事官等刘奎他们走后，狠狠地瞪了林雪竹一眼。 那小眼神，充满了怨念。 林雪竹只当没看见，神色坦然地等着上路。 六辆马车而已，她现在可是富可敌国的女人。 但凡对她客气点，好处她也不是不能给。 但若惹到她，呵呵……来日方长吧。 “走！”办事官失了这么大一个好处，正在心里暗暗盘算，等到了地方，得想办法，让当地的监事给这娘们派又苦又重的活。 他内心的活动，在刻薄的脸上一览无遗。 林雪竹视若无睹，对严大说：“现在我们到了北境，不比在路上，凡事要三思而行，千万别冲动。我强调过很多次，我们家，人最重要，其他东西丢了便丢了。严大叔，你记住我这句话。” 第260章 她这话是说给严大听的，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刘奎只会跟他们短暂同行，而北境的官员，可能会伴随他们很长一段时间。 更何况，他们人生地不熟，凡事都要先摸清楚情况再做定夺。 若因为受不得别人一句激，就把自己搭进去，那才是得不偿失。 严大知道自己冲动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林雪竹道：“雪竹小姐，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林雪竹点到为止，又招来了胡家三兄弟。 说道：“之前我们讲好了，我们是结伴而行，到了北境，你们可以选择各过各的。所以，如果你们现在想走，我不会勉强你们。” 胡家三兄弟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雪竹小姐，你这是不要我们了吗？”胡一桶担忧地问。 林雪竹摇头，“我夫君的身份，在北境十分敏感。未来的日子，可能会比流放路上更艰难。如果你们不想卷进来，现在就可以离开。” 第215章 主打的就是一个狗仗人势 林雪竹给胡家三兄弟一个选择的机会，是因为到了北境之后，情况与流放路上大不相同。 流放路上讲究一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但北境开局就是苦力，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自家女眷多，男丁少不得要多背活计。 如严大、马嬷嬷等自家的下人就不讲那么多了。 胡家三兄弟，毕竟是流放路上才认识的。 林雪竹觉得，得保持些分寸感。 谁料，她话音刚落，胡家三兄弟齐齐红了眼眶。 胡一桶道：“雪竹小姐，您是觉得，我们兄弟仨只能跟您同甘，不能与您共苦吗？” 胡二桶道：“是啊，雪竹小姐，我们不是那样的人。” 胡三桶道：“雪竹小姐，我们三个有什么让您不满意的地方，您尽管说，我们都改。” 这三兄弟的发言，一个比一个卑微，林雪竹都听不下去了。 她直接问：“你们还愿意继续跟着我们？” 胡家三兄弟猛点头。 林雪竹也不罗嗦，便道：“既然你们想好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还是那个原则，一家人就要团结，我允许任何人离开，但绝不允许背叛。” “我们知道的。”胡一桶赶紧道：“我们仨都是亏了雪竹小姐，才有今天的日子。若这样都会背叛，那得是多没有良心的人！” 林雪竹知道他们三个都是实在人，流放的这一路，她该了解的都了解清楚了。 强调忠诚，不过是以防万一。 毕竟，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这一段小插曲过去后，众人走了整整一天，才在天色全黑之后，到达安北城。 安北城是距离北方蛮夷部落最近的城池，也是征北之战中，最后一个收复的城池。 安北城的收复，宣告着征北之战的胜利。 当初，元修便是在安北城接到圣旨，将他调遣回京的。 林雪竹在书上看过，北境是一条东西贯穿的狭长地带，南北距离相对较近。 这就意味着，北境与蛮夷部落接壤的边界线十分之长，蛮夷部落可以在任何地点侵扰边境，让人防不胜防。 作战时也一样，防守的战线一旦拉长，对于军队的有生力量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消耗。 这在交战初期，对于进攻方反而比较有利。 但随着进攻方拿下的城池越来越多，防守的压力就会变得越来越大。 元修正是看清楚这点，才当机立断，在拿下飞云城之后，便转守为攻，放弃北境大多数的城池，带领一队精锐，向北直接突破到蛮夷部落。 蛮夷部落的军队，精力都放在占领北境各个城池上了，没料到被元修偷了家，无奈只好调兵回防。 元修打下一个部落，便转移去了另一个部落。 他的精锐部队行动迅速，且毫无规律可言，将蛮夷军队溜得晕头转向，最后获得了鬼神之师的称号。 就这样，在一队精锐的疯狂游走下，蛮夷军队方寸大乱。 而留在北境的大军，则在此时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一举拿下了好几座城池。 元修这一仗，用最小的牺牲，换取了最大的胜利，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功绩。 而他作为主帅，亲自带兵深入敌营，反而将夺回好几座城池的功劳，让给了副将。 这无所畏惧，不贪功不冒进的大局观，也让征北大军的每一位士兵都无比信服。 因此，有元修在，征北大军军心稳固，坚如磐石。 据书中所写，狗皇帝在将元修流放的同时，也派出自己的心腹，带领另一队人马，提前进入北境，将征北大军重新整编。 征北大军的每一分支，都留下了一部分，由新军的统领负责指挥。 另一部分则调回京城，编入驻京的军队。 狗皇帝如此大动干戈，只是为了瓦解元修的力量，让他再无崛起的可能。 不过，据林雪竹推测，这一遭，狗皇帝怕是没精力做这件事了。 调动军队，那可是要有补给跟上的。 狗皇帝国库空空，玉玺丢了，自己也病了，还怎么做大事啊！ 林雪竹忍不住偷笑。 这时，安北城知府带人前来接手流放队伍了。 林雪竹看见，那知府长得是个文人面相，温吞吞的，还带着点老实巴交。 第261章 他对办事官的态度很客气，虽然他的官位比那个办事官要高。 办事官上前，将相关文书移交给他。 然后，凑到他耳边，说了好一会子话。 期间，还时不时用眼神往林家的方向瞄。 林雪竹感到好笑。 这人，打击报复就这么迫不及待，不假掩饰？ 但她更在意的，是那个知府的态度。 只见，那知府频频点头，一副别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办的顺从样子。 办事官十分满意，伸手在知府的后背上拍了拍。 那小人得志的样子，让林雪竹想起了狗皇帝身边的太监。 主打的就是一个狗仗人势。 林雪竹望了望天，发现天上繁星闪烁，十分漂亮。 她心境开阔，自然是不会和狗一般见识的。 办事官被安排在府衙休息，而犯人们，则被官兵带到了一座山的山脚下。 “这就是你们住的地方，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给你们派活。”官兵说道。 众人一看，这山上有大大小小的山洞，山洞里面黑黢黢的，看起来有点吓人。 但既然这是给他们派的住处，他们自然没有挑剔的资格。 又听官兵说：“你们来的最早，可以选下面的山洞，去上工比较近便。一个山洞额定二十个人，你们可以先自行分配。如果分配不明白，我们会帮你们分配。” 他话一说完，林雪竹立刻拉着自家人，占领了一个靠边、且距离其他山洞比较远的一个山洞。 他们家一共十八口人，加上受伤之后就一直在的王天柱、王地柱两兄弟，正好二十人。 其他小分队，每个小分队各有十到十二个人不等，两两联合，也迅速占据了山洞。 剩下的，就是那几个没人要的刺字犯人了。 官兵看得出，那几个人被大家排斥，便把他们先安排在了较为靠上的山洞，和其他人稍稍隔开。 第216章 若不想守规矩，就给我滚出去 林雪竹从背筐里找到一罐她的自制蜡烛，用火折子点了起来。 说是蜡烛，不过是在猪油中混合少量的蜂蜡，再插上一根棉线制成的。 虽然简陋，但也给这个黑漆漆的山洞，增添了一丝温暖的光线。 借着光，大家各自开始劳作起来。 打扫的打扫，整理物品的整理物品，总之谁也没闲着。 正忙碌的时候，就见洞口处，出现了一个官兵的身影。 “官爷有什么事？”林成章主动迎了出去。 他很有自觉，知道北境天高皇帝远，自家闺女花容月貌，很多事不方便出面了，少不得他要多操心一些。 那官兵往洞里看了一眼，显然有些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他自知冒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林成章道：“我从前是元公子旗下的一名士兵，听说元公子被流放此地，便顺道来探望。” 林成章听他这么说，又见他面色忠厚，不似奸诈之人，便将他让入山洞中。 那官兵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待走到最里面，见到元修之后，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小的见过元公子。”他不敢叫将军，怕被有心人听见。 但他激动的神色和颤抖的肩膀，暴露了他对元修的崇拜之情。 “不必多礼，如今我乃一介庶人，受不得你的礼。”元修平和地说。 那官兵将头垂得更低，说道：“小的来，是替千夫长大人传话的。” “哦？”元修问道：“千夫长大人是哪位？” “黄浩黄大人。”那官兵说。 听见这个名字，元修的神情微微有些触动。 他知道这个人，曾经是他麾下的一个小将领来着。 后来因为能力出众，被他亲自提拔，连升两阶。 想来，黄浩派人来，应该没有恶意吧。 元修又问：“黄大人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那官兵道：“黄大人今天去飞云城办差，刚好遇到押送的官差出城，有位姓刘的官差，托黄大人给元公子和夫人送一辆马车。黄大人怕马车招摇，打算过段时间再找个时机，将马车送过来，还请元公子和夫人不要着急。” 元修听了这话，和林雪竹对视一眼。 刘奎？ 没想到，那小子还有点良心。 元修微微一笑道：“好，替我多谢黄大人。” 那官兵受宠若惊，连连点头，这才麻溜退了出去。 他刚走，林家人就听见外面有吵闹的声音。 林雪竹出去看了一圈，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众人一进山洞，就开始抢占最里面的位置。 毕竟，冬天要来了，越往里越暖和些。 原本同属于一个小分队的人还好，互相之间还能打个商量。 但不同的两个小分队混在一个洞里，就颇有种竞争的意识在了。 于是，几乎每个山洞里都有吵架的情况存在。 有的比较冲动的，甚至还差点动起手来。 林雪竹刚好站在刘嫂子和魏红儿所在的山洞外。 那个小分队的当家人，之前因为刘伟的事，林雪竹还跟他打过交道。 看见林雪竹来了，那中年男人连忙跑了出来。 唉声叹气地说：“林娘子，你帮着断断，这好端端的，为了个睡觉的地方都快打起来了。” 第262章 林雪竹神色一冷，朗声道：“打啊，让他们打，打断胳膊打断腿，看看明天还怎么做苦力！” 她中气十足，再加上山洞里的回声比较大。 因此话一出口，里面的人就都听见了。 吵闹声立刻小了一些。 林雪竹又道：“你们是不是打量着，以后各干各的苦力，大家就用不着团结合作了，现在就可以撕破脸了？” 这话一出，连吵得意犹未尽的那几个家伙都不敢吭声了。 林雪竹往洞里扫视了一眼，见四个刺字犯人牢牢占据最里面的位置，大有一副谁上来就把谁打趴下的架势。 她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说白了，那些人还是有劣根性的。 之前顺从，是因为能得到好处，又有人压着。 现在利益当前，他们跟原本流放队伍里的人相处时日又短，自然不讲情面了。 “你们四个，给我出来！”林雪竹的语气严厉了几分。 “凭什么？”四个人不服，“你算老几，什么事都要管！” 以后做苦力的人，都有官府给发口粮了。 而且，这附近光秃秃的，除了石头就是土，既采不到野菜也抓不到猎物，他们用不着再跟任何人合作了。 林雪竹看他们又支棱起来了，只能怪自己镇压的不到位。 于是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也配问我凭什么？陆默，把他们给我抓出来！谁敢反抗，打断胳膊打断腿，我看哪个大老爷们还敢抢里面的位置！” 话音刚落，陆默小少年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 三拳两脚之间，四个壮汉就像沙包一样，被扔出了洞口。 “老人、孩子和女人住里面，男人在外面。身体弱的往里，身体强壮的往外。”林雪竹皱着眉头喊了一声。 洞里的人按照她说的，乖乖移动了位置。 这次，没有人吵架。 大家似乎有默契一般，都选好了自己的位置。 林雪竹看了那四个刺字的一眼，冷冷道：“我们队伍，是经历了千难万险一起走过来的。如果大家没有互相配合，互相帮助，就不可能存活这么多人。我绝对不允许有人破坏团结，若不想守规矩，就给我滚出去！” 她这话，既是在警告那些捣乱的人，也是在提醒大家，不要忘了流放路上的情谊。 经她这么一说，暂时熄火，停下来看热闹的那三个山洞里的人都沉默了。 其实这事很好解决，身体强壮的让一让，也就过去了。 只不过谁也不想做那个吃亏的人。 一个山洞里，但凡有一个人自私点，其他人也就都把谦让抛在脑后了。 为了这么点事，就大动干戈，想想也的确让人羞愧。 林雪竹见大家都消停了，便道：“日子还长呢，谁能保证，从此以后就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了？真那么想的人，我劝你别在这搅合，早点出去占个山洞。等后面再有流放队伍来了，跟他们搭伙过日子去！” 第217章 资本家都没这么心黑的 林雪竹的话一出，众人心里都回过味来了。 他们是第一批到达的流放犯人，可以先选山洞。 官兵们没想为难他们，让他们自己选，明天早上才会来人登记造册。 因此，明早之前，他们还有改主意的机会。 官兵们说了，一个山洞住二十人。 那么人数不足的山洞，定是会安排后来的犯人住进去的。 谁若想住靠里面的位置，大可以去占领一个空山洞。 只是，免不了要和后来的人合住。 众人想了想，与其跟底细都不清楚的人合住，还不如跟原来的小分队呆在一起。 至少，大家知根知底，生活上也能配合。 这么一想，那些因为住在洞口而不情愿的人，也歇了抢地方的心思。 四个刺字犯人从地上爬起来，认命地打算去睡洞口。 却被林雪竹叫住了。 “你们要干嘛？”林雪竹问。 “进去睡觉。” 林雪竹冷笑，指了指上方的山洞道：“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另选地方吧。” 那四个人想要争辩，却见陆默往前跨了一步，顿时收了争辩的心思，认倒霉般去了上面。 林雪竹对中年男人道：“其他小分队里定然有超出二十人的，你再找几个补进来吧。” 中年男人会意，对林雪竹道：“谢谢林娘子。” 林雪竹略一点头，和陆默一起回自家的山洞了。 而那四个刺字犯人，就是杀鸡儆猴的鸡。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着，一旦谁有了破坏团结的行为，将永不被团队所接纳。 “雪竹小姐，床铺好了，快休息吧。”马嬷嬷拉着林雪竹，把他带到了山洞最里面。” 林家人的床位分布，是按照家庭地位来的。 主子们在里面，下人们在外面，大体合理。 然而，男女混住，还是让大家都觉得有些不方便，又不得不忍着。 林雪竹环视山洞，心里有了计较。 于是说道：“明天见了官兵，我问问他们山上的树能不能砍。若是可以，咱们可以把这个山洞改造成两层结构。” 听见她又有了主意，全家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纷纷聚拢过来，想听听她的安排。 第263章 林雪竹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大意就是，在山洞里搭上坚固的木架子，把山洞分成两层。 女眷睡上层，男人睡下层。 山洞的最里面，可以放沐浴间，冬天如有必要，还是得洗澡的。 另外，如果能有条件，就在一层起个火炕，炕口就安置在山洞口，同时也是灶台。 这样，生火做饭的同时，就相当于烧柴取暖了。 而烟口可以伸出山洞，因为她家的山洞在边缘位置，又离其他山洞较远，也不用担心会熏到别人。 说到这里，全家人才反应过来，林雪竹刚刚为什么要选这个位置。 不由得赞叹起她的先见之明来。 当晚，除了元修和陆默保持警醒外，全家人睡得都很沉。 第二天清早，林家人在林雪竹的带领下，先是进行了一组简单的拉伸动作，然后才坐下来吃早饭。 晨练是不可能晨练的，毕竟没什么比做苦力更锻炼身体了。 林雪竹怕家里人应付不了苦役，还特意在灵泉水里加了几颗元气丹。 水的功效配合丹药的功效，助力全家战胜苦役。 待众人吃完饭，官兵也刚好来登记造册。 山洞的分配，就按现在这样固定下来了。 而干活小队的分配，则要根据男女进行调整。 青壮年的男人不用说，十个一组，负责最重的活——拉石砖。 青壮年的女人和年纪大的男人稍微好点，也是十个一组，负责运送黄土。 年纪大的女人，则负责做饭。 小孩子也不能闲着，八岁以上的在砖厂装车，八岁以下的帮着做饭。 官兵对元修很照顾，因他腿伤未愈，又识字，便让他负责记录。 而对于林家人，也尽量都给分在一组。 就这样，林成章等七个男人在一组，又从另外的小分队补了三个人。 剩下的九个女人在一组，魏红儿主动要求补了过来。 王天柱、王地柱两个孩子都超过八岁了，可以去装车。 最后，只剩下五岁的林宇轩小朋友，要被迫和所有家人分开。 蒋琪霜心如刀绞，当下就掉了眼泪。 倒是林宇轩小朋友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拍了拍娘亲的后背，安慰她不要哭。 看着小家伙明明很害怕却强作镇定的样子，全家人心里都很难受。 林雪竹从怀中掏出竹哨，挂在小家伙脖子上，嘱咐道：“小轩儿，如果遇上事情解决不了，你就吹哨子。那么家里任何一个离你最近的人，都会去找你。” 林宇轩用力地点了点头，伸手抱住了林雪竹。 这时，旁边小分队的一个老大娘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说：“林娘子，你们别着急，老身负责做饭，会帮你们看着这小家伙的。” “多谢大娘。”林雪竹摸了摸林宇轩的小脑袋。 林宇轩是个很有灵性的小家伙，当即向老大娘伸出手，让她牵着自己走。 老大娘乐坏了，要不是怕官兵看了惹眼，她都想抱着这小家伙了。 林雪竹等他们走了，才凑到元修耳边，对他说道：“今天你好好观察，看有什么空子可以钻。我的空间既然能无痛运送，咱们就得想办法利用起来。” 元修沉默着点了点头。 待分组完毕，官兵就领着众人，往做工的地方去了。 拉砖的去了砖厂，运土的去了土山，两个地方距离不算太近。 而他们的目的地，就在北境与蛮夷部落的交界处。 朝廷要在那里修筑防御工事。 林雪竹等人一到，监工就给每个人发了一个扁担，扁担两头各是一个藤条筐。 她们的任务，就是把藤条筐装满，运送到目的地。 每人每天要完成三十二筐的量，也就是往返十六趟。 而规定的劳动时间，是卯时初到戌时末。 林雪竹算了算，也就是早上五点到达战场，晚上九点收工回家。 中间十六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至少要往返一趟。 这里面，还包含了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呢。 林雪竹心道好家伙，怪不得干苦役每年要死那么多人，资本家都没这么心黑的。 第218章 林娘子想出来的办法 上午分组耽误了一个半时辰，因此林雪竹等人今天要完成的量是二十六筐。 她们往筐里装土的时候，有监工在一旁看着，确认没有少装，才能放她们离开。 林雪竹运送第一趟的时候，步伐稍快。 等到了地方，又有一个监工在，确认她筐里的土足量，才会让人记录。 也就是说，犯人不可能在走路的过程中，将土倒掉。 林雪竹见负责记录的人是元修，又见拉砖队的目的地也是此处，心里稍稍宽慰。 有自己人在，就有可操作的空间。 幸好，全家人她几乎都可以照顾到。 林雪竹和元修悄悄对了个眼神，便往回走。 等回到土山，她看了看沙漏，还剩了约半刻钟，也就是七八分钟的时间。 林雪竹皱起了眉头。 她刚才可是走得很快的，结果也没省下多少时间。 也就是说，如果全天无法保持这个速度，那就很难完成任务。 完不成，就要留下来加班。 休息的时间本来只有八个小时，要洗澡，吃饭，睡觉，根本不够。 第264章 加班会严重影响休息，休息不好第二天更慢。 所以，只要稍微松懈，人就会进入恶性循环。 过劳死就是这么发生的。 这下，原本还在担心林佳瑗等人的林雪竹，都不得不先为自己担心了。 她这么个体力王者都觉得吃力，别人就更不用说。 本打算先观察一天再作弊的，现在也顾不上了。 因此，第二趟，林雪竹悄无声息往空间里移了两筐土。 等到了地方，她伸出中指和食指，假装在额头上挠了一下。 元修会意，给林佳瑗的名字底下多画了一道。 打这以后，林雪竹每运一次土，都会额外带过来两筐。 待到戌时，她这一组才勉勉强强完成任务。 这还算好的，大部分人第一天去，心理没准备，身体也不适应，最终被迫加班。 待回到山洞，和魏红儿告别，文秀清拉过林雪竹的手，神秘兮兮地说：“闺女，我感觉我今天只走了十二趟，怎么就完成了？”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心中也有疑惑。 本来，这事要没人提，她们都只当自己数错了。 可互相一讨论才发现，有这种感觉的不单单是自己。 林雪竹怕这些人再讨论下去，叫人听见了会出乱子。 连忙打断她们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负责记录的人是我夫君，你们说来说去，别人会以为我夫君假公济私，多给你们算了。” 这话都算是明示了。 就连最单纯的林雪依都能听懂。 大家立刻噤声，不敢再说什么。 林雪竹走出山洞，往隔壁山洞看了一眼，就见魏红儿正在一个人打扫山洞。 魏红儿是会做人的，别人不回来，她也不睡觉，还帮着其他人分担家务。 这样，别人就没有理由嫉妒她回来得早了。 “红姨，一会你们那边的当家人回来了，麻烦你让他通知其他当家人，到我们山洞来开个会。”林雪竹说道。 魏红儿点头，“知道了雪竹，你放心吧，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好。” 林雪竹知道她是个靠谱的，便放心回山洞休息。 家里的男人们没回来，女人们也不好意思直接睡觉，一个个找地方靠着，能眯就眯一会。 又过了一会，林成章等人回来了。 林雪竹问了问情况，知道他们那边和自己这边的情况差不多。 干活的量都是经过精心测算的，必须一刻不停地抓紧干，才能完成任务。 等他们聊完，大部分人都回来了。 林宇轩也被老大娘给抱了回来。 小家伙干活实在太累，走着路就睡着了。 老大娘怕他摔着，就给抱了起来。 林雪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赶紧给老大娘抓了一把肉干。 老大娘推辞了半天，才勉强收下。 老大娘走后，各当家人就来了。 有一个嗓门挺大，刚进山洞就粗声豪气地喊：“干了一天活，累都累死了，找我们什么事？” 蒋琪霜怀里的林宇轩被他这大嗓门一吼，吓得哆嗦了一下。 林雪竹沉着脸，冷冷盯了他一眼道：“也没什么大事，你要不想听，现在就可以走。” 她能理解，任谁干了这一天活，心里都有情绪。 可有情绪又如何，明天就不用干活了吗？ 那人的确是情绪不好，但被林雪竹这么一盯，莫名就不敢再造次了。 他干咳两声，往其他人身后躲了躲。 林雪竹不想浪费大家休息的时间，拿起一根竹签，直接在地上画了起来。 “我今天思考了一下，可以把目前干活的方式加以改进，所有人都能省些时间和力气。” 听她这么说，本来有情绪的那位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人家林娘子找他们来，分明就是要帮他们的。 人家自己的活最先干完，本来可以休息的，却还要等着他们这些慢的。 人家都没说不高兴，他却跟人家发脾气，实在该死！ 只见，林雪竹在地上画了一条直线，又在直线上画了几个点，每个点之间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 林雪竹道：“假如这条线的首尾，代表了我们的起点和终点，中间的这几个点，就是我们人员分散的位置。第一个人从起点取了东西，送到第二个人的这个位置，然后返回，再取第二趟。第二个人同样，取到东西送到第三个人的位置，然后返回，以此类推。” 说到这里，她环视众人，问道：“能听懂吗？” 众人点头。 听懂是听懂了，可是这么做，和之前的方式有什么区别呢？ 看起来，似乎是一样的啊。 这正是林雪竹接下来要解释的问题。 她继续道：“一个人带着两个筐，从起点一直走到终点，这个过程太长，很消耗体力。而他消耗的体力，只能在回程的路上恢复。刚开始的几趟还能坚持，到后面，速度就会越来越慢。可如果把每一个人的路程缩短，对体力的消耗就会变小，恢复的也快，可能更容易坚持。” 众人一回想，今天他们干活的情况就如林娘子所说，越到后面越没力气。 看来，林娘子想出来的方法，的确有些道理。 第219章 做工的效率还有待提高 林雪竹见众人都听懂了，继续说道：“当然，我们还得考虑到物品从一个人转移到另一个人所消耗的时间。如果十个人都在一条线上，那中间浪费的时间必然也多。经过我今天的测算和尝试，我认为五个人一组较为合适。” 第265章 众人点头道：“林娘子，我们都听你的。” 林雪竹又道：“为避免做无用功，大家从起点出发的时候，每人身上都要带东西。走到自己的位置之后，把东西放在地上，马上回去拿下一趟，这样就能避免有人空跑。当然，最后一个人上交东西之后，要记得把工具传递回来。而且这样做，需要有双倍的工具，大家明天别忘了每人多拿一套。” 众人回答：“明白了。” 林雪竹不放心，又多嘱咐了一句，“这种配合的方式，要求每个人的速度基本一致，大家要互相磨合，互相包容。速度慢的加快一些，速度快的要照顾别人一点。这样，大家才能渐渐地产生默契。” 她也不明白，她今天怎么这么唠叨。 但一想到，如果大家不尽快建立良好的合作模式，共同度过这个难关，就会有许多人坚持不到最后，她就忍不住一再叮嘱，恨不得把每个细节都落实。 众人见她如此细心关照，都明白她是好意。 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是领了这份情的。 回去之后，各位当家人直接把商量好的方法传达给了小分队的成员。 然后大家以做工的组别进行讨论，很快就制定好了人员和路线的分配。 尽管大家讨论到很晚，但第二天清晨，大家还是充满希望地爬了起来。 他们都想知道，林娘子的方法到底奏不奏效。 林雪竹暂时顾不上别人，她先给自家女眷安排好了位置。 林佳瑗和马嬷嬷，一个身体较弱，一个年纪较大，安排在第一棒。 文秀清和陆氏年纪相仿，第二棒。 蒋琪霜和魏红儿又要年轻一点，第三棒。 她和林雪依第四棒。 顾贞娘和翠儿第五棒。 安排好之后，大家就按照昨晚上制定的计划出发。 当林雪竹第一次和蒋琪霜及魏红儿碰头的时候，就见两人说说笑笑，气氛十分和谐。 林雪竹也跟着笑了起来，“婶婶，红姨，你们两个倒是相处得不错。” 蒋琪霜笑道：“大侄女，还别说，你这么安排可真不错。两个人边走边聊天，比一个人从头走到尾有意思多了。” 林雪竹十分欣慰。 蒋琪霜和魏红儿，都是那种性格中带着坚韧的女子，想来应该会投缘。 林雪竹和林雪依接过东西，往下一个位置传递。 刚好，又看见翠儿和顾贞娘相谈甚欢地走过来。 哈哈，看来愉快的不仅是蒋琪霜和魏红儿。 林雪竹这么想着，回去的路上，便问林雪依，“小堂妹，你有没有什么心里话要跟堂姐讲啊？” 林雪依被这么突然一问，有点懵。 林雪竹笑道：“我有一次，看见你对我小表弟脸红了。” 她话音刚落，林雪依的脸就刷一下红了。 林雪竹见状，几乎可以确定，这丫头是对陆默动了凡心了。 不过，小丫头是个坦诚的性子。 虽然碍于姑娘家的矜持，没办法直接承认，但也没口是心非地否认。 林雪竹对她的反应还是挺满意的。 便逗她道：“用堂姐帮你不？” 林雪依顿时摇头。 “为什么？”林雪竹弄不明白这小丫头是怎么想的。 古代男女成婚，不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她父母都不在了，身边总得有个帮她操持的人。 总不能，是小丫头要亲自出马吧？ 林雪竹等了半天，才听小丫头说：“堂姐，我觉得他对我没那个意思。” 林雪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于是，林雪依脸又红了。 林雪竹赶紧道：“男人都比女人成熟得晚些，脑筋大条一些。不过你想的是对的，他若自己没反应过来，我们强扭，这瓜也不会甜。” 想了想，她又觉得自己未免太过于站在现代人的角度看待问题了。 其实古人的婚姻还挺简单粗暴的，父母觉得合适，两人就能成亲。 好多感情不错的夫妻，都是先婚后爱的。 所以，管他陆默开没开窍，把林雪依嫁给他，他还敢不好好对待人家？ 林雪竹心里有数，但这事，她还是打算尊重林雪依的想法。 把自己的现代人观点，和古人的传统方式，稍稍折中一下。 反正，两个孩子虽然到了适婚年龄，但还能再等两年。 且走且看吧。 林雪竹想到这里，便不再提这茬，跟林雪依说起了其他话题。 起初，林雪依是听的多，说的少。 但渐渐的，小丫头话匣子打开了，也能跟林雪竹说个有来有往。 大家配合着干活之后，也不觉得一天的时间有多难熬了。 戌时一刻，林家的女眷结束了做工，回到山洞里。 虽说官兵每天提供两顿饭，但长时间的劳动，让大家都有点饿了，便拿了些肉干出来吃。 林雪竹想洗澡，第一个用了沐浴房。 所幸现在天气还不算很凉，即便没烧开水，也能勉强擦个身子。 她一边洗澡一边想，这做工的效率还有待提高。 否则，即便能将工时缩短一个时辰，这些时间，也不够做其他事的。 长此以往，别说是火炕了，就连上下铺都很难实现。 等到了冬天，凉风一灌，人都得冻死。 第266章 正想着，就听林成章他们也收工回来了。 大家坐在一起吃肉干，讨论在做工的配合上，还有哪些可以优化的地方。 林雪竹穿好衣服，从沐浴房走出来，对众人说：“要想提高效率，还得升级工具，咱们若是能做轱辘就好了。” 众人听了，也是沉默。 轱辘虽好，但制作不易，他们没有工具，就连圆形都做不出来。 林雪竹脑子里倒是有不少想法，但想了想去，似乎要实现哪一个都缺少条件。 没有办法，现阶段，只能尽量提高人工的效率。 制造工具的事，还得从长计议啊。 第220章 将军的命能不值钱？ 林雪竹意识进入空间，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就精神充沛地醒来了。 她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隐忍的呼痛声。 她坐起身，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元修和陆默觉轻，听见声音也马上睁开了眼。 林雪竹看见，林成章扶着腰，正艰难地翻身。 她连忙轻手轻脚地爬过去，小声问道：“爹，你怎么了？” “闺女，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爹没事，就是有点腰疼。”林成章道。 林雪竹明白，她爹从小读书，在锻炼一途上的确有些欠缺。 虽说流放路上，大家都在干活，她爹也没少干。 但那个强度，和突然来的苦役，还是没法比。 林雪竹意识进入空间，从藏宝楼里找了瓶御制跌打损伤药，撕掉标签后，递给了陆默。 “小表弟，麻烦你替我爹擦药。” 林雪竹把药瓶递给陆默，便走了出去。 她一口气来到林成章等人工作的砖厂，恨不得把这些砖都收进空间，一口气移到防御工事那里去。 可她知道，她不能冲动。 就算要帮林成章等人，也得在明面上帮，因为他们小组里还有三个不是自家人。 林雪竹正盘算着能钻什么空子的时候，突然，她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 林雪竹回过头，就见一个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男人站在她背后。 男人身上穿着常服，她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对方是个什么来头。 但这种时间，出现在工地里，那人少说也是个官兵的小头领。 “官爷。”林雪竹行了一礼。 男人上下扫视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鬼鬼祟祟？” 林雪竹翻了翻眼珠，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裤，反问：“官爷怎么看出我鬼鬼祟祟来的？” 开玩笑，她分明就是光明正大地呆在这里。 那男人语塞，想了一会道：“别人睡觉的时间，你却跑到这里，不是鬼祟是什么？” “彼此彼此吧。”林雪竹看得出，这人虽然瞧着挺凶，说话也冲，但却不像是个坏人。 因此，她回嘴的时候也没有太多顾忌。 不过，在男人生气之前，她还是赶紧解释，“我是京城来此的流放犯人，因家中长辈做工过于劳累，因此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改进？”男人神色一凛，目光如炬。 林雪竹点头，“我认为，由人力背负运输这件事，效率太低。如果能巧用一些工具，提高效率，不仅可以解放人力，还能推进工期，何乐而不为呢？” 男人苦涩一笑，冷冷道：“谁不知道用工具！可北境现在一无所有，向朝廷求助的公文发了一封又一封，皆是石沉大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谁都无能为力。” “谁说无能为力？”林雪竹反问：“你试过吗？如果没试过，就别说无能为力。” 男人眼中带了戏谑，笑道：“这么说，你有办法？” 林雪竹点头，“穷有穷的办法，富有富的办法，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会用脑子。可是，把应该用脑子的人，拿来做苦力，不是一种浪费吗？” “哦？那你说说。”男人向后退了几步，在一块大石头上坐定，饶有兴味地看着林雪竹。 林雪竹道：“最简单的办法，制造人力推车，只要装两个轱辘，一个人就可以移动成倍的物品。若以牛马拉车，人只需控制牛马，效果更佳。或者，制造滑轮。砖厂在半山腰，地势高，恰好可以利用这一点，以绳索运送物品，节省人力。” 男人点点头，过了半晌，露出一个无赖般的笑容，“可是，我们没钱。” “就地取材。”林雪竹指了指山上，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我只需要一些工具和一些时间。” 男人大笑起来，“你的口气倒是狂妄，就怕我给了你工具和时间，你什么都做不出来。到时候，你要如何交差？” “任你处罚。”林雪竹不在乎地说：“前天我们出工一天，回来之后，我就召集众人，制定了新的配合方式。结果，昨天大家不是都按时完成了吗？” 男人一愣，不敢置信地问：“他们那个干活，是你教的？” 林雪竹点头。 男人沉思片刻，起身问：“你叫什么？” 林雪竹回答：“我姓林，你可以叫我林娘子。” “林……”男人又是一阵沉默，突然抬起头，指着她道：“你你你，难道是……将军夫人？” 林雪竹对他的反应丝毫不感到奇怪。 毕竟，只要北境还有元修的旧部，就少不得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第267章 “我是元修的夫人。”林雪竹特意强调了“元修”二字，以提醒这个男人，别说错了话。 男人瞬间有些慌乱，拱手作揖道：“见过夫人，我乃是负责修筑防御工事的千夫长，刚刚对夫人实在是冒犯。” 林雪竹就感觉他这几句话说的，大舌头不是大舌头，小舌头不是小舌头，烫嘴得很。 “黄浩黄官爷？”林雪竹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听说过千夫长的大名。 “是是是，是我。”黄浩更加激动了。 之前打仗的时候，就听说将军已经娶亲。 他当时还很好奇，这么威武这么果敢这么足智多谋的将军，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夫人？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见到真人了！ 他该不会是全军中，第一个见到将军夫人真容的人吧？ 不对，前几天他派去传话的那小子，一定比他先见到了。 嗬，那小子回来竟然什么也没说！ 黄浩心思百转千回，不敢再看林雪竹，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局促的感觉。 林雪竹知道这人肯定是元修的迷弟，也便不跟他客气了。 直接道：“之前官爷派人给我夫君传信，说是刘官爷给我家留了辆马车，官爷你会择机会给我们送来。但我想，马车一事并不着急，我们倒是缺一副趁手的工具。官爷，流放犯人的命虽不值钱，但若真的累死了，这北境就没有干活的人了，不是吗？” 她这话一出，黄浩后背直冒冷汗。 啥不值钱？将军的命能不值钱？！ 第221章 知府大人很有意思 林雪竹获得了黄浩的承诺，说会给她弄来一副工具后，就满意地回到了山洞。 从洞口逛了一圈，用意念给各家水桶里添了些灵泉水，她这才回到自家山洞。 见水桶空了，她便提起来，假装出去打水，实则装满了灵泉水回来。 给自家人，灵泉水是无限量供应，管够。 给其他人，只能添加一些，否则功效太明显，容易引起怀疑。 林雪竹悄悄躺下，意识进入空间，收割了一波。 早前，她用买来的各种谷物在空间播种，想试试看能不能种粮食。 如今，她收割的谷物已经在空间里堆出了一座座小山。 颗颗饱满，粒粒健康。 林雪竹每天担心的都是，这么多粮食和瓜果蔬菜，她收都收不完。 简直是要开粮仓的节奏。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的意识从空间中出来，开始做上工的准备。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休息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 短暂到他们还没来得及清醒，就又要被拉出去做工了。 “爹，你的腰怎么样了？”林雪竹问。 听她问起，文秀清连忙担忧地看了一眼林成章。 她连干了两天重体力劳动，累得不行，因此睡得极沉。 林成章翻来覆去的动静，她愣是没听见。 因此，她对夫君感到十分抱歉。 便背着人，将林成章后背的衣服掀开了看。 林成章怕夫人心里难受，连忙阻止她。 嘴上还说：“没事，陆默都给我上药了，好着呢。” 可文秀清还是瞄见他腰上的那一片淤青，瞬时就红了眼睛。 “爹，你干活的时候，尽量用臀和腿发力，别用腰力，否则会很伤腰的。”林雪竹嘱咐道。 听她这么一说，林成尧也来了兴致。 便问：“大侄女，这怎么说？” 林雪竹起身，走到水桶边，弯腰去提水桶。 一边提，一边给他们做示范。 只见，她蹲了个马步，双手抓紧把手，然后腿一蹬，站了起来。 “看明白了吗？用腿发力。” 林雪竹一边说，一边又做了个用腰发力的错误示范。 林成章和林成尧都看明白了。 不仅是他们，女眷们也觉得自己学到了。 “赶紧喝点水吧，一会干起活来，喝水都没时间。”林雪竹说道。 全家人立刻凑到水桶边，拿着竹筒，舀起水来喝。 这时，官兵来发口粮了。 每人一个馍馍，里面还夹了几根咸菜。 林家人一人拿着一块肉干，就着馍馍吃，补充体力。 边吃，边往干活的地方走。 林雪竹知道，林成章，林成尧和胡家三兄弟是一条线上的。 陆默和严大，则和其他小分队的三个人组成了另一条线。 她帮不了陆默和严大，只能给她爹这一条线作个弊。 于是，她拉过林成章，小声说：“爹，今天你们少走两趟，早点回来。” 不够的数，她会从空间里移石砖出来给他们找补。 林成章听文秀清说过姑爷给放水的事，闻言也只以为闺女和姑爷商量好了，在记录上做做手脚。 他顿时就不放心起来。 “闺女，现在是这边的人记着姑爷的恩情，让姑爷有个清闲的活干。这万一被人发现了，对姑爷的声誉有损啊！” 林雪竹听她爹这么说，知道他误会了。 笑道：“爹你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自有人会帮我们把这缺的补上。是谁你就别问了，这事传出去对我们没好处。再说了，陆默和严大叔我还帮不上呢，你既然有这个条件，领情就是。” 她这么一说，林成章也没话了。 第268章 干了一天，等监工跟他们说任务完成了的时候，林成章当即就拉着林成尧，招呼胡家三兄弟回去了。 多呆一秒钟，都是对给他们帮忙的人不尊重。 林雪竹这边，也用了空间作弊手段。 十个人都是自家人，大家心照不宣。 林雪竹往自家山洞走，远远的，就看见山洞前站着个人。 待走近些，她便看清了，那人是黄浩。 黄浩手里拎着个挺大的木箱子，也不知在洞口等了多久。 看见林雪竹，他抬手用力地挥了挥。 林雪竹对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林娘子，工具我给你弄来了。”待人走近，黄浩把木箱子打开，给林雪竹看。 林雪竹打眼一瞧，笑了起来。 这工具，备的还挺齐全。 凿子，刨子，锯，尺规，铲子，墨斗…… 可以说，木工活要用的，应有尽有。 “你怎么弄到的，不是说没钱吗？”林雪竹惊喜地问。 黄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没啥办法，就把这事上报给知府了。谁想，到了下午，知府大人就给弄来了。听送东西的办事官说，似乎是知府派人去飞云城买的，用的还是知府自己的俸禄呢。” 林雪竹听他说“知府”二字，便问：“你说的是安北城知府？” 黄浩点头，“没错，他是负责监督修筑防御工事的，我也归他管。” 林雪竹一下子想起，她初到安北城那天，见到的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知府大人。 不过，太守府的办事官，不是嘱咐他，要好好“照顾”林家人吗？ 怎么，他不仅不刁难，反而还出手相帮吗？ 林雪竹觉得，这个知府大人很有意思。 两人正说话间，就见林成章等人回来了。 “闺女，这位是？”不同于见到外男就赶紧回避的女眷，林成章主动上前来打招呼了。 “黄大人，是负责修筑防御工事的千夫长。”林雪竹介绍道。 林成章立刻作揖，客气道：“见过黄大人。” “不敢不敢。”黄浩觉得受宠若惊。 这人是将军夫人的爹，也就是将军的老丈人。 将军的老丈人给他作揖，他哪受得起。 见黄浩的神情变得不自在，林雪竹不忍心为难这个老实人。 她让胡家三兄弟把工具箱子拎回去。 对黄浩道：“还得劳烦黄大人，替我向知府大人道个谢。另外，我还要多嘴问一句，这附近的山石树木，我们可以拿来私用吗？” “这片山头上的可以。”黄浩指了指头顶，解释道：“其他山头上的，都是要用来修筑防御工事的，任何人不得擅动。” 第222章 狗皇帝这选的是什么狗官 都说拉开人与人之间差距的，就是信息差。 也亏了林雪竹有这个凡事抢先一步的觉悟。 这不，胡家三兄弟就被派了活，拎着锯和大刀上山砍树去了。 当然，去之前被灌了几口含有元气丹的灵泉水。 林成章和林成尧也不能闲着，砍树砍不动，扛树总可以吧？ 林雪竹给别人派了活，自己也不歇着，跟着去了。 她一走，家里女眷也坐不住了。 留了马嬷嬷和林佳瑗负责烧水做饭，其他人都上了山。 等陆默和严大稍晚些回来，看见的，就是一个近乎空空如也的山洞。 俩人二话不说，也追随着大家的脚步而去。 就这样，在所有的流放犯人下工回家之后，便看见林家人又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 林雪竹在地上画图，给男人们讲解她设计好的运货工具。 她用了最简化的设计，无非是一个置物板，两根手推杆加三个轱辘。 力求一个制作简单，结实耐用。 陆默，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弄明白草图以后，就开始动手了。 最后回来的元修，匆匆扫一眼草图，心里便有了数。 匆忙吃了一口饭，大家就争分夺秒地干起活来。 轱辘是最难制作的一环，但林雪竹发现，元修可以。 她夫君的一双手，不仅能上阵杀敌，还能干木匠活。 主打的就是一个技多不压身。 在全家人的共同努力下，熬了三天，终于做好了一辆小推车。 试推的时候，严大有些不解。 “雪竹小姐，这推车有两个轱辘就能跑了，为什么一定要装三个？” 林雪竹笑了笑，回答道：“因为这个推车只是最初的版本，尽快做出来大家可以省力。后面我还要给它加上滑道，这样把三个轱辘装在滑道里，只要人稍稍施加一点外力，车就能往前走了。” “哇，大侄女，你又把后面的事都想好啦？”林成尧感叹道。 林雪竹发现，每到这种时候，她叔叔的反应都比别人强烈。 这让她稍稍有些不爽。 于是，她反问道：“叔叔，你是第一天知道我很聪明吗？为什么每次都如此惊叹？” 林成尧见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大侄女你太过能干了。” “那你尽快适应。”林雪竹笑着说。 全家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严大用家里存放物品的藤条筐试了试，发现一辆推车可以运送四筐石砖。 第269章 不算用推车可以提升的速度，单单是运送能力这一点，就解放了一个人的劳力。 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好明天如何利用这辆推车干活以后，就抓紧时间睡了。 第二天，林成章那组提前两个时辰完成任务。 林成章和林成尧自知在做推车方面，他们能力有限，就去另外一组，把陆默和严大换了下来。 林雪竹很感谢老爹和叔叔的牺牲，晚餐特意让马嬷嬷炖了两只腊鸡。 推车二号两天完成，投入使用的那一天，拉砖组十个人只用了大半天就干完了全天的活。 他们收工之后，把推车送给了运土队，因此女眷们也得以提前下工。 属于其他小分队的那三个男人，一回到山洞，就立刻来林家帮忙。 做推车他们虽然不会，但上山砍木头这种出力气的活，他们还是可以的。 他们心里很清楚，等林家人自己用的推车够了，才会借给其他小分队。 到时候，不光是他们，他们的家眷也能省些力气。 林雪竹瞧着这光景，欣慰得不得了。 家里人工时一旦缩短，就有更多的时间制造工具，从而进一步缩短工时，节省人力。 良性循环，这不就来了吗！ 就这样，林家有了第三辆，第四辆推车，可以做到一个小组一辆了。 正在大家因为有了推车而满心欢喜的时候，北境太守前来督察工作了。 那太守又矮又胖，满脸流油，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人。 而他的身边，跟着那个狗腿子办事官。 因为这一行人来得突然，就连知府都没有准备，一时闹了个手忙脚乱。 太守却不急不慌，迈着小方步直接往工地去了。 到了工地，他捡了块干净地方站定，让监工们把所有流放犯人都带过来。 等人齐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本官接到消息，流放犯人中有人投机取巧，利用推车让自己偷懒，这种行为简直触犯律法！” 他说到这，知府才带人匆匆赶来。 闻言，知府上前道：“大人，您怎么不通知一声就来了？我都没让人把这暴土扬尘的地方收拾收拾，您这衣摆上都沾灰了。” 眼见着知府做小伏低的样子，太守不为所动，冷声道：“孔博，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你管的人都触犯律法了，你竟然敢当作视而不见！” 知府一愣，十分惶恐地问：“还望大人给个明示，下官管的人触犯了什么律法？” 他一脸真诚的样子，要不是林雪竹看见，他在太守开口的时候就走了过来，还真的要以为他什么都没听见呢。 太守一口气堵在心头，不得已，只能把刚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知府听得一头雾水，虚心发问：“还请大人明示，使用推车做工，触犯的是哪条律法？” 太守十分怀疑，这人就是故意的。 然而看见他脸上又是发懵又是发傻的表情，又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没听明白。 于是，太守再次清了清嗓子，义正词严地说：“他们是流放犯人，来边关做苦力，就是对他们的惩罚！你允许他们使用推车，那还是惩罚吗？你怎么不干脆给他们弄辆马车，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呀？” “马车”二字出口，林雪竹算是明白了。 合着，自家的六辆马车没被他的办事官给没收，这是找场子来了。 嗬，堂堂北境太守，就这么点眼界，这么点心智，竟然还能厚着脸皮出来丢人！ 狗皇帝这选的是什么狗官啊？ 这货再在北境干几年，蛮夷部落就能来个绝地大反攻了。 到时候，这货还不得把北境拱手相让啊！ 第223章 情绪稳定到令人担心 太守巴拉巴拉，把知府批了个狗血淋头。 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知府睡了他老婆呢。 知府也是个妙人，弯腰站那迎接他的口水，半个时辰愣是一动没动。 就连脸上任劳任怨的表情都没变过。 林雪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忍常人所不能忍，定会成就常人所不能成就之事。 一直到太守把自己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喘气的工夫。 知府才恭恭敬敬道：“大人，下官并不知有人使用了推车。更何况，朝廷任务派的紧，若真能用推车提高效率，下官认为也未尝不可。” “放屁！”太守这次直接飚了脏话。 身边听见的人，不少都皱了眉头。 只有这货，光顾着爽快，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份。 要不是太胖，他都想跳脚了。 太守口沫横飞道：“犯人就是犯人，他们不配过好日子！哪怕累死，哪怕完不成朝廷的工期，也不能让他们清闲！” 这话一出，不仅得罪了所有犯人，也暴露了他思想狭隘，目光短浅，不顾大局的秉性。 林雪竹忍不住偷笑。 这个知府，还挺会给人下套的。 他八成知道这太守是个什么货色，故意诱导其在众人面前掉价。 啧啧，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心眼子可真多呀。 太守又是一顿口吐芬芳，唾沫星子喷出来，都够给知府洗脸了。 临了，他实在骂不动了，对带来的狗腿子说：“去，把那些推车都给我弄过来，我要当着这些人的面，一把火给烧了！” 第270章 “是！”狗腿子四散开来，去工地找推车了。 太守转向他的狗腿子办事官，一个眼神递了过去。 办事官会意，伸手指了指林家人所在的方向。 太守那油腻腻的目光，从元修开始，将林家人打量个遍。 看向林雪依的时候，明显咽了下口水。 别说，这家里的娘们还真好看，只可惜大部分都梳着妇人头。 他不喜欢人妻，就喜欢黄花大闺女，那个年纪轻轻的就很不错。 林雪依察觉到太守的眼神不对劲，有些害怕地往林雪竹身后躲了躲。 幸好，太守就算垂涎林雪依，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抢。 他缓了口气，再次发威道：“有些人，别以为你们曾经是王爷，是王妃，身份就跟其他犯人不一样。这人呐，倒霉的时候就得认命，不愿意认命的，都去认阎王当干爹了。” 这话说的，不仅被他骂的人听不入耳，没被骂的都觉得太过分。 林雪竹偷偷打量了元修一眼。 她本以为，以他黑心暴君的潜质，现在一定控制不住自己，要给太守飞一根竹签了。 没想到，他神色坦然，温和如常，竟仿佛太守说的人跟他没关系一样。 反倒是陆氏和陆默，都气得脸发红。 林雪竹见状，嘴巴不动地念叨着，“反弹反弹反弹通通反弹。” “闺女，你说什么呢？”文秀清将头垂得更低，小声问。 林雪竹认真回答：“我说反弹，他骂我们的话，都反弹到他自己身上。回头他认了阎王做干爹，还得感谢我呢。不过，阎王可未必想收他这种干儿子。” 扑哧！ 周围的人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 还好，太守膈应他们，和他们离得很远，没看见他们的表情。 林家人一个个憋着笑，差点憋出内伤。 干活没把他们累着，这会子可真是累够呛。 太守又巴拉巴拉训了半天，搞到林雪竹都怀疑，他是不是进入更年期了？ 一直到他派出去的狗腿子空着手回来，他才结束训话，不悦地问：“东西呢？” “回大人，没找着。”一个狗腿子回答。 太守白眼一翻，不乐意了，“怎么没找着？你们仔细找了吗？” “整个工地都跑遍了。”狗腿子再次回答。 林雪竹看他们那风尘仆仆的样子，也相信他们说的是实话。 她察觉到元修在看她，便扭过头去。 元修用眼神询问：夫人，是你收起来了吗？ 林雪竹微微摇头，表示她没收。 这就奇怪了，他们被临时叫走的时候，小推车分明就放在工地了呀，怎么会没有了？ 林雪竹用眼睛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人有什么破绽，只好把这事暂且搁下。 反正，以目前的情况，把小推车藏起来的人，肯定不是他们的敌人。 太守咋咋呼呼半天，结果没找到证据，也是丢人他妈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 可偏生，这货脸皮极厚，丝毫不觉得打脸可耻。 找不到证据，就带着人回去了。 临走时，还没忘了告诫知府，要好好看管手下的人。 知府恭恭敬敬应了。 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以为他不敢得罪上司。 太守离开后，知府算了算时辰，发现这一顿训话，耽误了足足一个半时辰，便让监工给犯人们减了一个半时辰的工作量。 这种体恤犯人的做法，和那太守满嘴跑火车的恶毒发言一对比，顿时让知府在犯人们心中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 林雪竹捅了捅元修，小声道：“这个知府有点意思哈？” 元修微微一笑，评价道：“能屈能伸，有成算，会办事，是个人才。” “关键还长了一张老实巴交的脸，很有迷惑性。”林雪竹笑道。 元修也跟着笑了起来，没再多说什么。 由于林家人没了推车，其他组也就借不到推车，今天大家下工的时间都很晚。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很埋怨那个煞笔太守。 就像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被踩灭了一般，士气十分低落。 “雪竹小姐，咱们的工具还做吗？”马嬷嬷下工后问。 “做，当然做。”林雪竹毫不犹豫地回答：“事在人为，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斗争不可能停止，我们要做占据上风的那一方。” 马嬷嬷听了个云里雾里，但雪竹小姐的意思她明白了。 不管别人怎么刁难，他们家人，该干嘛就干嘛。 林雪竹让其他人先回去，她要留下来等元修。 这些天，因为元修负责记录，都是等所有人下工之后，才能回家。 所以，他总是最晚的那一个。 没人等他，他也不恼，情绪稳定到令人担心。 第224章 这人设是真的不想要了 林雪竹走到元修所在的地方，抬手打了个招呼，“夫君。” 元修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来等你回家啊。”林雪竹说道。 元修的眼睛亮了亮，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他指了指身边的一块大石头道：“夫人稍坐片刻，应该就快结束了。” “夫君，你累不累啊？”林雪竹用撒娇的语气问。 第271章 同时，她绕到元修身后，替他揉肩。 元修没想到，林雪竹会在外人面前对他表现得如此亲昵。 略略吃惊过后，脸微微一红，摇头道：“无妨。” 林雪竹捏着元修的肩膀，觉得他的筋有些发硬。 许是一直在马车里坐着，不太活动的关系。 林雪竹有些心酸。 自上路以来，她都在尽量照顾身边的人。 元修是她唯一忽略的。 他那么强大，那么隐忍。 让她不自觉的，就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相对弱小的家人身上。 林雪竹稍稍加大了力道，她要把元修发硬的肩膀揉开。 元修眉峰一抖，有点吃不住她的劲儿。 他感到很奇怪，自己刀伤箭伤都受过，怎么按摩就受不了了呢？ 夫人的手劲竟然这么大吗？ 林雪竹丝毫没发现，元修的表情已经控制不住了。 有人运了东西过来，让他做记录的时候，就能看见他略微扭曲的五官。 再看林雪竹在他身后卖力地揉捏，那人便懂了。 这是人家小夫妻的情趣呢。 于是，那人也不敢打扰，匆匆报个数就捂着嘴跑了。 元修想笑，可他有些笑不出来。 夫人的热情，他就快要承受不住了。 就在他万分难熬的时候，一道声音从侧方响起。 “元公子，林娘子，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元修和林雪竹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见知府孔博带着千夫长黄浩，正向他们走来。 元修用竹竿撑地，站了起来。 和林雪竹齐齐行礼道：“孔大人，黄大人。” “哎呦呦，使不得使不得。”黄浩差点给两人跪了。 这可是昔日的护国大将军和他的夫人啊！ 想当年，护国大将军的名号，在军中无异于神祇般的存在。 就算现在元修被贬为庶人，他也不敢让元修给他行礼。 孔博比他稍微淡定一些，只道：“元公子，林娘子不必客气。我们今天来，不是以知府和千夫长的身份，只是作为为北境而奋战的人，互相见个面而已。” 这话说的，既尊重了元修和林雪竹，又没有贬低自己，很有些水平。 林雪竹对孔博这个人的认识，又加深了几分。 甭管他表面上如何，骨子里的能屈能伸，不卑不亢是挺令人佩服的。 “孔大人言重了。”元修道：“我与夫人乃是带罪之身，承蒙孔大人和黄大人的照拂，才能在这北境有个立足之地，实属幸运。” 他话音刚落，不待孔博回话，黄浩先开了口，“这北境都是您打下来的，您在这没有立足之地，谁有立足之地？” “咳咳。”孔博干咳了两声，打断了黄浩的话。 黄浩也知道自己言辞不当，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不光是他，以前跟着护国大将军一起征北的将士们都不舒服。 凭什么他们拼死搏杀换来了北境的安定，得到的却是卸磨杀驴这样的下场？ 朝廷说会嘉赏征北军，可等了这么久，只等来了被流放的主帅。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还有征北军的将士们，都被打乱重新编制，分到北境的各个地方，负责修筑防御工事。 他们爱北境，爱这片亲手保卫过的地方，他们可以为了这里的稳固而奉献力量。 可是，他们才刚打完了好几年的仗啊，难道他们就不能回乡见见妻儿老小吗？ 朝廷用人，就可着他们霍祸，这谁受得了！ 说起这些事，黄浩心中的不满简直快要溢出来。 但对上孔博警告的目光，他还是把这些话都咽了下去。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他们再有功，也大不过皇宫里那位。 黄浩的神情，被林雪竹和元修看在眼里，各自都没说话。 孔博道：“我听黄浩说，那运东西的推车，是林娘子画图并找人做出来的？” 林雪竹微微点头，回答道：“正是，只可惜，太守大人不让我们用了。” “无妨。”孔博说道：“太守大人奉公守法，是他的为官之道。只是，朝廷对工期要求严格，若不使用些手段，的确无法按期完成。我此次来，就是想听听，林娘子还有什么想法？” 这话，摆明了表示他跟太守不是一条心。 而以他的谨慎，之所以敢这样说，也是信任元修和林雪竹的表现。 林雪竹见他诚恳，便大大方方道：“关于这件事，我已画好图纸，两位大人若有兴趣，可以随我和夫君一同前往查看。” 孔博听了这话，眉心一跳。 他是负责监察防御工事修筑的官员，十分清楚，朝廷给每个犯人定的任务有多么苛刻。 在这样的条件下，林娘子还能有时间考虑如何使用工具，甚至还画了草图！ 其精力和行动力，简直令人叹服。 不过，他对于前往犯人居住的山洞，还是有些顾虑。 犯人们使用推车的事，太守既然会这么快得知，就说明他所管辖的地方，一定有太守的眼线。 在没有揪出这些人之前，他还是不能贸然行事。 元修见他沉默不语，心中了然，便道：“一颗老鼠屎，搅了一锅汤。光把屎捞出来还不行，需得将作乱的老鼠也抓住，才能保证以后的汤里无屎。” 第272章 听了这话，林雪竹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诶嘿，夫君你别忘了你是男主啊，讲道理能不能不要这么接地气！ 不过，不管他接不接地气，反正该听懂的人是听懂了。 林雪竹适时提醒道：“有时候呢，要想老鼠不往自家锅里拉屎，也不必要非得把老鼠灭了。可以把它放到对家的厨房里，让它给对家添添堵。” 说完，她都有些嫌弃自己。 打暗号就打暗号呗，非得屎里来屎里去的！ 第225章 上司派的任务不能推脱 就像林雪竹高估了自己说话的杀伤力一般，她也低估了孔博的承受能力。 这屎里来屎里去的一番话，竟让孔博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茅塞顿开的状态。 他对林雪竹点头道：“林娘子说的很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雪竹并不在意他要怎么做，她想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于是道：“孔大人，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娘子请讲。”孔博满脸鼓励的神色。 林雪竹大言不惭道：“请孔大人给我们流放犯人找一块农耕地，我想趁着时节，抢种一批冬小麦。” 这话一出，孔博傻眼了。 别说找地这事十分不易，其中牵扯的问题很多，不太好解决。 单说这冬小麦，他只听说南方有种的。 北境这么个鬼天气，到了冬天人都能冻死，小麦能活？ 孔博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相信地问：“林娘子，你真的能种活冬小麦？” 林雪竹胸有成竹道：“不止是冬小麦，说不定还能种些青菜什么的。” 孔博简直都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惊了。 想了半晌，他提醒道：“林娘子，你从南方来或许不知道，我们这边到了冬天，可是连水都会冻住的。” 对于林雪竹的“口出狂言”，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这位根本不了解北境的气候。 没想到，林雪竹却很平常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了解，但我有办法。只不过，实施起来需要孔大人的支持。除了土地，我还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 孔博感觉自己要疯了。 土地就够难的了，其他的东西，是要他的命吗？ 见他迟迟不肯答允，元修开口道：“孔大人，我夫人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她说有把握的事，十有八九能成，你便信她一次吧。” 前护国大将军都这么说了，孔博也不好反驳什么。 更何况，今天本就是他主动来找林娘子讨个主意的。 现在，人家有主意了，他却怂了，似乎也不太对劲。 黄浩见气氛有些僵持，也跟着劝道：“是啊，孔大人，林娘子她既然能做推车，肯定也能种出粮食的，你要不然就让她试试？” 孔博颇为无奈地瞄了黄浩一眼。 带他来，是让他帮自己说话的。 怎么这家伙对那林娘子的崇拜，竟到了盲目的地步，还反过来帮人家说话了呢？ 孔博顿时有种孤立无援之感，好像只身掉进了匪窝。 然而，他终究是个谨慎的，对于拿不准的事情，不会冲动下决定。 这时，林雪竹察言观色，开口道：“孔大人，我听闻朝廷为了修筑防御工事，正从各地调集人手，前往北境。敢问，将来人越来越多，这些人的吃喝，由谁解决？” 她不说这事，孔博还想不起来。 一说，他突然意识到，朝廷承诺给他们的粮饷，这会还没有消息呢。 按说，如果不出意外，过冬的粮饷这些天就该到了。 毕竟等天冷了，南北之间的来往就会变得不甚通畅。 朝廷一定会赶在冬天来临之前，把粮饷送过来的。 孔博的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林雪竹见他神情，心里也就有数了。 她比谁都清楚，那些粮饷永远都不可能到达北境。 别说北境的官兵和犯人了，就是狗皇帝本人，过冬还能不能吃上饭，都是个问题。 谁让整个国库都被她搬空了呢！ 于是，她胸有成竹地继续劝道：“孔大人，便有朝廷出粮出银，供应北境的吃喝，难道咱们自己就不努力了吗？身为人臣，能为朝廷分忧的事，孔大人难道不想做？” 她这样一说，孔博便有些动摇了。 林雪竹继续道：“便是孔大人不肯帮我这个忙，我也能保证自家人平安过冬，但其他人就说不准了。天冷做工，需要的体力更多，若再吃不饱饭，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孔大人是一城之主，此事，还需大人自己拿主意。” 说完，林雪竹扯了扯元修的袖子，说道：“夫君，咱们回家吧。我让马嬷嬷炒些栗子来吃，这会应该好了。” 元修点点头，拄着竹竿站了起来，与孔博和黄浩道了声“再会”，便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 黄浩望着夫妻俩的背影，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问孔博道：“大人，你还记得栗子什么味吗？” 孔博正在思考林雪竹的话，闻言突然回过神来。 不自觉地就想起小时候，爹爹偶尔出去办事，会给他带回几颗糖炒栗子。 娘亲便用灶台的余温热了，小心翼翼地捧给他吃。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软糯香甜的味道。 可自打来了北境，他竟是再也没吃过糖炒栗子了。 第273章 北境的寒风，几乎让他忘了家是一个多么令他温暖安心的地方。 孔博的思绪回笼，眉峰一挑，问道：“林娘子刚才说，她家有栗子吃？” “是啊。”黄浩回答：“这些天我偶尔听犯人们聊天，知道流放路上，数林娘子他们一家日子过的好。不仅吃饭没断过顿，吃的还都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听说，那林娘子是有些能耐的，要不是她，队伍里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呢。” “是吗？”孔博有些怀疑，“你确信他们说的是林娘子，不是元公子？” “林娘子负责谋生，元公子负责打架，队伍里的人都那么说。”黄浩想了想，又道：“他们还说，林娘子给他们搞了几个小分队。大概意思就是有的人家男人多，有的人家女人多，两家合成一队，男人干男人该干的事，女人干女人该干的事，取长补短什么的。” 黄浩只顾着说，没留意孔博的眼睛越来越亮。 不等他说完，孔博直接打断他道：“这些流放路上发生的事，尤其是林娘子的所作所为，你再去详细打听一下，然后写个文书汇报给我。” “啊？”黄浩一介习武之人，上战场杀敌他乐意，当个千夫长也行，就是不太爱动笔杆子。 写文书这种事，对他来说真是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为难。 但上司派的任务，他又不能推脱，只好面如土色地应下了。 第226章 来来来，操家伙 第二天，林雪竹上工的时候，就见到了两个眼圈乌黑的黄浩。 林雪竹顿时就乐了，打趣道：“黄大人，不过才一晚，你怎么精神如此萎靡？” 黄浩摆摆手道：“林娘子休要取笑，我这也是为政事操劳。” 说罢，他正色道：“林娘子昨日说，需要一些东西，能列个清单给我看看吗？” “清单呐。”林雪竹说着，朝怀中一掏，拿出一张纸来，递了过去，“都在这呢。” 黄浩惊了。 林娘子她已经列好清单了？ 而且，还随身携带？ 林雪竹见他发愣，笑着解释道：“我猜黄大人不方便去我们的住所，所以一直把清单带在身上。只是没想到，黄大人这么快就来找我了。” 黄浩再次惊了。 林娘子连这个都想到了？ 林雪竹等他接过清单，便走到一边去干活了。 因小推车失踪，流放队伍一夜回到解放前，只好用人力搬运。 大家心里都不痛快，却又没有办法。 就这样过了三天，又有一批流放队伍到达北境。 这些人同样被安置在山洞中，但做苦力的地点却不一样。 黄浩带人来的时候，顺便把林雪竹的马车和四个小推车也送了回来。 这下子，大家可开心了。 围着马车和小推车，就像第一次看见那样稀罕。 “林娘子，咱们明天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地干活了？你家用完了这小推车，可要借给我们小分队啊，我先给你说了。” “我们也要借，排第二号啊，林娘子你别忘了。” “还有我们，一共四个山洞，一个山洞借一个小推车吧，大家别争了。” “就是就是，这样谁也不用等谁，早点干完早点回来。” 林雪竹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些人，把自家小推车安排的妥妥的，不动声色地问：“你们是忘了我林雪竹是个什么人了？” 一句话，直接把众人问愣住了。 对上林雪竹的眼神，谁也不敢再说话。 林雪竹问道：“你们只想着借我家的小推车可以省力，可以提前下工，想过下工以后，该利用多出来的时间干什么了吗？” 众人无言以对。 有个别机灵的，陪笑着道：“林娘子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林雪竹冷冷盯了他一眼，反问：“所以你们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 那人顿时就无言以对了。 林雪竹的心里有些烦躁。 流放走了一路，这些人怎么还是这样？ 不仅懒得动脑，甚至连危机意识都没有。 别人家有点便利条件，他们是能蹭就蹭，从不想着自己创造条件。 这种意识上懒惰的人，她是不是压根就不应该管？ “雪竹，我们小分队晚上来帮你们做推车吧。” 这时，迅速跟当家人商量好的魏红儿开了口。 林雪竹将目光看向她，示意她多说点。 魏红儿于是道：“我们有百余人，却只有四个小推车，这根本不够用。要想活干的快，我们就需要更多的小推车。可是雪竹，我们都不会做小推车，得从头学起，你能不能让严大他们教教我们？” 林雪竹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还得是她红姨啊，思想觉悟就是高。 听说又要干活，个别人不乐意了。 “林娘子，咱们天天做苦力就够累了，好不容易能省下点时间休息，怎么还要干活呢？那左右都是干活，干脆不用小推车算了，反正也没区别。” 这话一出，可以说是满座皆惊。 那些原本没理解林雪竹用意的，听了魏红儿的话也都理解了。 谁也想不到，竟然有人的脑袋就是个榆木疙瘩，死活不开窍。 众人怕林雪竹生气，都小心翼翼地瞄着她。 第274章 林雪竹抬眼一打量，见那说话的男人脸上刺着字，心里就有数了。 这些人啊，劣根性摆在那了，即便一时半刻被压制，早晚也得惹出点事端。 林雪竹冷笑一声道：“谁不想干活，现在就站出来，离开这个山洞，我不勉强。只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跟着我们林家混，谁都别想躲清闲，也别指望着蹭别人的便宜。要干活省力，要吃饱饭，就得自己动手！” 说完，她环视众人一圈，冷冷问：“有没有要走的？” “咱们走！”那刺字犯人站起身，还把同一个小分队的另一个刺字犯人也拽了起来。 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其他人还有蠢蠢欲动的，但见大部分都选择了留下，也就犹豫着没走。 “还有吗？”林雪竹又问了一遍。 见没人吭声，她对林成章道：“爹，分工的事交给你啦。” 林成章点头，招呼了陆默、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带着众人出了山洞。 林雪竹则带着女眷，把自家的吃食清点了一番。 算了算，这一家二十口人，要想过一个冬天，恐怕不成。 她家都这么困难了，其他小分队更不用说。 地是必须要种的，否则这么多人，只有饿死的份。 林雪竹想到这里，便假借去藤条筐里拿东西，实际从空间摸了几包种子出来。 看见种子，马嬷嬷觉得稀奇，“雪竹小姐，这些种子是哪来的？” 林雪竹笑道：“我之前进城的时候买的，想着到了北境，咱们可以种些东西来吃。” 马嬷嬷既高兴又担忧，说道：“可惜现在是秋天，不得种了。” “谁说不得种？”林雪竹笑道：“我看咱们山洞前的空地就不错，辟出来弄个菜地，冬天就不愁没有青菜吃了。” 马嬷嬷慈爱地笑了，“雪竹小姐，你没种过地，所以不知道。等冬天来了，地里的东西都能给冻死，所以没人在秋天种菜。” “我能。”林雪竹胸有成竹地说。 这话在其他人听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饶是林雪竹再能干，也无法跟天地对抗吧？ 然而，林雪竹只是神秘一笑，大有一副“你们等着看吧”的架势。 倒让众人升起一丝丝期待。 难不成，她真的有办法，能在冬天种出东西来？ 林雪竹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当即招呼众人道：“来来来，操家伙，咱们到山洞外面翻地去。” 第227章 过得比别人好，还比别人更努力 林雪竹说翻地，全家人就真的操家伙了。 洞口外那块地不算大，全家十来口人，不一会就翻完了。 林雪竹拿出菜种，大家在马嬷嬷的指导下，把菜种种进了土里。 到了浇水环节，林雪竹特意在水里兑上了灵泉水。 等这些活忙完，林成章也带着陆默他们回来了。 大家略说了几句话，就各自睡下。 第二天，拉砖组推着四个小推车出发了。 运土组则牵着马车。 林雪竹带着自家女眷，将装满了土的筐放在马车里。 不过来回几趟，就把活干完了。 瞧瞧时辰，还没到中午。 林雪竹决定不吃官兵发的馍馍了，带着家里人回去吃顿好的。 马嬷嬷和林佳瑗负责做饭。 其他人都跑到山上去砍木头。 砍着砍着，就见男人们也回来了。 林成章和林成尧两个老婆奴，见自家夫人握着大锯，一下一下往树上剌，别提多心疼了。 当下接过锯，把她们两个赶去干别的。 兄弟俩一个学文的，一个学医的，各自扎紧裤腿，一左一右单脚踩着一棵大树，一人握着锯条的一边，开始拉大锯扯大锯。 那豪放的样子，把林雪竹都看笑了。 陆默、严大和胡家三兄弟也接过了其他女眷手上的活，开始锯大树。 一棵大树倒下，女眷们就用匕首或刀，把上面的小树枝砍下来，扎成捆，当柴火烧。 而粗大的树干，则要运回去做小推车。 若是看见大小合适的石头块，也要顺便捡回来砌墙用。 一家人热火朝天地干了一个时辰，直到马嬷嬷来叫吃饭，才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 午饭很丰盛，满满一锅杂粮饭，一锅野牛肉炖黄花菜，配野果干泡的茶。 全家人吃得十分满足。 吃完饭，略休息了一会，便又去山上做起了活计。 林雪竹特意拿了一小篓果干。 这玩意酸酸甜甜，不仅生津止渴，还能提神。 是她在流放途中，特意让翠儿和顾贞娘用吃不完的水果做的。 她知道，一旦到了北境，面对荒芜的环境，她空间里的东西就不好往外拿了。 所以只能在路上尽量多准备一些。 水果这东西，唯一能长期保存的方法，就是做成果干或者蜜饯。 虽然没有新鲜水果可口又健康，但也比没得吃强。 林雪竹在嘴里含了一棵杨梅干，便干起活来。 又过了一会，其他小分队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因为工具有限，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参与制造小推车。 大部分的人，要么捡石块，要么运土，要么拾柴，为修葺山洞和过冬做准备。 有分工，人手足，干起活来就是事半功倍。 第275章 一直忙活到天黑，几个当家人聚在林家的山洞里，借着猪油灯微弱的光线，看林雪竹画的草图。 林雪竹为他们详细讲解了火炕的原理，这些南方人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冬天取暖还可以这么搞。 林雪竹又提醒他们，一定要将冬衣提前准备起来。 之前官差发的那种薄薄的冬衣，需得经过改制。 有棉花的填充棉花，没有的就算是芦花也要厚厚地炫进去。 南方人不懂北方的冷，别等降温的时候措手不及。 几位当家人对她的话都很重视，回去仔仔细细和小分队里的伙伴传达了。 做完这些，女眷和孩子们都去睡了。 男人们则移动到山洞外，继续干活。 因为流放路上准备得充分，床板子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只要搭好结实的架子，固定好床板，就可以把平凡的小山洞，改造为跃层小公寓了。 男人们干了一会，就见林雪竹晃晃悠悠走出来了。 “闺女，你怎么不睡觉啊？”林成章关切地问。 “我觉少，出来帮你们干点活。”林雪竹很自然地回答。 林成章想起从前在林府的时候，闺女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不由得有些心酸。 他刚想跟闺女说点什么，就见林雪竹笑呵呵地坐到了元修的身边。 林成章打眼一看，就他闺女这个长相，再配上姑爷的英俊，这不妥妥的金童玉女吗！ 可是，老父亲的心为什么更酸了？ 林成章抬眼望了望天，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奇怪。 之前闺女和姑爷磕磕绊绊的时候，可把他愁死了。 现在眼看着小两口感情越来越好了，他却有种姑爷抢了他闺女的感觉。 林成章甩了甩头。 他不对劲，这想法不对劲。 于是，老父亲赶紧低头，用奋力干活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而另一边，胡家三兄弟看着小两口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情景，皆是羡慕不已。 他们三个都老大不小了，到现在还孑然一身，啥时候才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呀？ 得了，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干活吧。 男人嘛，就得有担当。 雪竹小姐之前说什么来着？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他们得好好干活，让姑娘们看看，他们是靠得住的男人。 说不定，就有姑娘看上他们了呢！ 胡家三兄弟交换了个眼神，竟然都从他人眼里，看出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神情。 然后，他们干活就更卖力了。 而陆默、严大和林成尧，此时则心无旁骛，置身事外，全然没有感受到气氛的波动。 第二天一早，林家的女眷们起身的时候，就被山洞外几个高高耸立的架子惊到了。 她们纷纷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男人们。 这就是他们一晚上忙碌的结果？ 这一个个的，干起活来都不要命的吗？ “马嬷嬷，今晚炖点燕窝给他们补补吧。”文秀清小声对马嬷嬷道。 马嬷嬷立时应了，笑道：“燕窝里再放点枸杞和大枣，顺带补气血。” “成。”文秀清点头。 翠儿和顾贞娘拿着众人换下来的衣服到河边去洗。 其他人则自动自觉地上山，把昨天砍断的树干和树枝扎成捆。 能运下来的就运下来，运不下来的也整理好，方便男人们扛着走。 其他小分队的人刚醒，就见林家人已经忙活起来了，不由得产生了危机感。 看看人家，日子过得比别人好，还比别人更努力。 起早贪黑地干活，可让他们这些“睡懒觉”的情何以堪！ 第228章 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拆她的台 林雪竹发现，这几天，流放犯人竟然卷起来了。 每天天一黑就迅速睡觉，天刚亮就迅速起床。 在做苦力之前，还要自行安排活计。 做苦力的时候更不用说，争先恐后，生怕自己干慢了，耽误回家做活。 林雪竹看见这种现象愈演愈烈，十分不解。 想当初，流放路上吃不饱饭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卖力啊！ 抽空，她问了一下林成章。 林成章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头顶。 说道：“都是那些新来的闹的。” 他指的是前些天刚到的那批流放犯人。 “什么意思？”林雪竹没听明白。 林成章道：“那些新来的可有心眼了，见我们砍树，他们也跟着砍。还说这山上的树就这么多，都被我们砍完，他们就没得用了。这不，两边争起来了。” 林雪竹听得稀罕，心道这不就是鲇鱼效应吗。 难得这些吃饱了今天就不想明天的，被刺激得产生了危机感。 她苦口婆心说了那么久，都没太大效果的事，来了一群竞争对手全解决了。 看来，是她方法用错了。 林雪竹正高兴着，就见黄浩带了几个人过来了。 “黄大人。”她迎了出去。 “林娘子。”黄浩向她作了个揖，看起来，比前几次见她淡定了不少。 估计是孔博回去批评他了。 就算再怎么崇拜元修，他现在毕竟是官，元修和林雪竹是犯人，他不能太卑微。 林雪竹觉得这个黄浩也挺有意思的，便站着不说话，且看看他要干什么。 第276章 黄浩不是个拖拉的人，直言道：“林娘子，我奉黄大人之命，来带你看看地。” 林雪竹一听这话，十分惊喜。 虽然上次，她问黄浩要工具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办事很有效率了。 但这次她要的可是土地啊，连孔博都说，这事没那么好办。 可不过短短几天，他们竟然就办完了。 这效率也是没谁了。 要是全天下的官员，都能有这种办事效率和用心，这国家不得治理得老完美了！ 林雪竹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只淡淡道：“多谢孔大人和黄大人费心了。” “林娘子想和谁一起去，都叫上吧。”黄浩又道。 林雪竹想了想，带上了老爹。 父女俩跟在官兵们后面，绕过他们居住的山，就看见一片开阔的空地。 黄浩介绍道：“孔大人说，这片地离你们的住处近，是朝廷批准用于安置流放犯人的。只不过，因为现在来的人少，山洞里就足够安置，又没有条件建造房屋，所以空着。林娘子若想种地，不妨先用这块地。若是人多了山洞住不下，到时候再想办法另寻耕地。” “知道了。”林雪竹一边听黄浩说话，一边跟着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突然发现，这块地上的土竟然是黑色的。 “黑土地？”林雪竹不敢相信地蹲下身，抓了一把土，在手掌里摊开。 黄浩一脸不解。 是啊，这土地确实是黑的，怎么了吗？ 林雪竹高兴坏了，她几乎是跳起来的，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芒。 “黑土地啊，肥力高，适合耕种，是最好的土地了。这种地除了种粮食，做其他事都是浪费。”林雪竹语速极快地说。 这话，直接把黄浩听愣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脚下的土地，问道：“林娘子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林雪竹连忙解释道：“黑土地的形成，需要一定的气候条件，不是所有的土地都能成为黑土地的。” 她说完，又问：“咱们北境，是不是有宽阔的水域？” 黄浩点点头，“有一条河，叫做丰幽河，你们平时打水的地方，就是丰幽河的支流。” 林雪竹了然，说道：“那就是了，这边的气候条件，的确适合黑土地的形成。如此，咱们北境以后就不愁粮食吃了。” “真的吗？”黄浩听了这话，也是高兴。 北境自打收复以来，一直靠朝廷的粮饷，才能维持至今。 从长远看，这并不利于北境的发展。 若北境能够自给自足，不再依靠朝廷，不仅能给朝廷减轻负担，也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来到北境定居。 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啊。 林雪竹一边点头，一边环顾四周。 然后，她便在这片土地的边缘，发现了一堆物品。 有长竹篾，超薄的油纸，还有许多工具。 都是她列在清单上，呈给黄浩的。 没想到，这些东西和土地一起到位了！ 林雪竹难以置信地望着黄浩。 黄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林娘子，你让我们准备的东西，暂时只找到这么多。那个油纸，薄的不好找，厚点的你看行不行？” 林雪竹摇头，“不透光的不行，光对植物生长很重要。” 黄浩有些忧愁，不过还是拍着胸脯保证，“林娘子，你说要薄的就要薄的，我们再去给你找。” 林雪竹笑道：“黄大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好土地，并找到这么多材料，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你和孔大人都是好官，北境需要你们这样的好官。” 简简单单一句话，再次把黄浩说得脸红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林娘子说得那么好。 再说了，他和孔大人做的这些，不都是应该的吗？ 想当年他当兵的时候，大将军就是这么要求他们的啊！ 林雪竹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当即与黄浩辞别，准备回去摇人干活。 黄浩也是没见过像她这么麻利的，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呢，就发现人不见了。 回程路上，见林雪竹脚步匆匆，林成章担忧道：“闺女，那孔大人和黄大人费了这么大心思，把你要的土地和物品都找齐了。你若是种不出东西来，这责任咱们可担不起。” 林雪竹看着老爹忧心忡忡的目光，有些想笑。 为难她老爹了，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拆她的台，等只有父女二人的时候，才把自己担心的事情说出来。 林雪竹想了想，把黑土地形成的原因大致和老爹说明了一下。 等说明完的时候，父女俩快走到自家山洞。 林雪竹指了指自家种的地道：“爹，你瞧，我前些天播下去的菜种，这不是发芽了吗！” 第229章 爱怎么办怎么办 林成章弯下腰去，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家菜地。 只见，一棵棵极细极小的嫩芽，已从土地里伸了出来。 不仔细看的话，真的容易被忽视。 “秋天种菜，还真的能种出来？”林成章觉得稀罕极了。 他活到这么大，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林雪竹笑道：“只要条件适宜，就能长出来的。” 更何况，她还往地里浇了灵泉水。 虽然对灵泉水的功效已有所了解，但她还是打算，用这块小菜地，做她的试验田。 第277章 果然，在灵泉水的加持下，菜种能克服一定的环境阻碍，发出小苗来。 并且，生长速度还不慢。 林成章若有所思道：“可是，到了冬天天气变冷，这些菜都会冻死的。” 林雪竹神秘一笑，“这就得劳烦爹爹，把各个小分队的当家人召集过来了。” 林成章云里雾里，不知道闺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既然闺女这么说了，他这个当爹的，难道还能不支持吗？ 于是，他便去找各个小分队的当家人了。 刚好这个时候，各小队分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收工，当家人也都回来了。 听说林娘子又有新想法，当家人们是个顶个的满脸喜气，就往林家的山洞走。 林雪竹已经在一块大石板上摆好了图纸，见人到齐了，便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模仿上一世的大棚种植，以求能尽快在北境种出东西吃。 然而，这种想法对于古人来说，却有些难以接受。 流放队伍里，不乏有种过地的，但他们从来没听说过，地还可以这么种。 更不用说，依照林雪竹所画的草图，工程量巨大。 若是折腾了五六十三招，没种出东西来，岂不是白瞎了大家的时间和精力？ 林雪竹见几位当家人脸上的神色，从期待转为疑虑，又各个沉默了下来，便知道他们是不相信自己的。 不过，她并不气馁。 大棚种植这件事，就算其他人都不同意，她家也是一定要搞的。 只不过，以她家的人力物力，显然养不活这么多人。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朝廷承诺的粮饷是不可能会到达北境的。 北境的人要想生存，唯有靠他们自己。 所以，她希望更多的人能参与到她的计划中来。 这样，才是大家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可能。 想到这里，她沉声道：“冬天就要来了，在寒冷的环境下，人的体力流失是会加快的。你们自己想一想，官兵每天给我们发的两个馍馍和一些米汤，够我们一天的吃喝吗？” 这话，成功让几位当家人更沉默了。 两个馍馍和一些米汤，喂喂小孩子还算可以。 但凡是食量大些的妇人，都不一定吃得饱。 他们各个小分队，因为之前听了林娘子的话，在流放过程中储备了一些吃喝。 可那些吃喝，属实不够他们过冬的。 更不用提，若他们春天播种，等到能收割粮食的时候，都得是秋天了。 林雪竹继续道：“若依我所言，秋天播种，明年春天便可收获粮食。那么我们只要坚持过这个冬天，就不必再担心吃食了。对这件事，我有一定的把握，但凡事无绝对，要不要赌，你们自己决定。” 这话，真是让各个当家人左右为难。 林雪竹并不想勉强他们。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她能做的，已经做了。 剩下的，就要看各人自己的选择了。 沉默了半晌，一个当家人道：“我听林娘子的。” 见另外几个当家人齐齐看向自己，那人道：“不为别的，咱就是说，林娘子要做的事，有一件没成吗？” 其他人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个事。 自打他们上路以来，林娘子就做了许多他们认为离谱的事。 可是，人家样样都成了啊！ 只不过，这个大棚是离谱中的离谱，离了个大谱。 所以他们才会犹豫啊！ 那当家人又道：“我是这么想的，咱要是不种这个冬小麦，等开春再种，挺到秋天，人都不一定被耗成什么样了。咱们身体强壮的或还能挺，老人和孩子怎么办？” 提起老人和孩子，气氛更沉默了。 那人继续道：“要依林娘子的说法，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是忙了半天啥也没种出来，可那又怎么样？跟我们啥也不做不是一样的结果？但倘若我们种出来了呢？” 最后一句好似灵魂拷问，一下子点燃了大家心中的希望之火。 是啊，万一种出来了呢？ 林娘子说她有一定的把握，那就不是全无可能啊。 大家又沉默了一会，有人弱弱问：“林娘子，倘若我们都不跟你干，你自己家干不干？” 这人的问话属实有些鸡贼，不仅林雪竹听见后皱了皱眉，其他人也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人臊眉耷眼地瞄了众人一圈，嘟囔道：“怎么了，我还不能问问了？” “你这是怀疑我的用意？”林雪竹一下子挑破了他内心的想法。 见这人尴尬地低下头，林雪竹冷笑一声道：“既如此，你们的死活便与我无关，我只保证我全家人能活下去便罢。慢走，不送。” 说着，她就要赶人。 其他当家人连忙陪笑道：“林娘子你别生气，他这人就是嘴不好，脑子也有点问题，但人不坏的。” “林娘子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次吧。” “我们都知道，林娘子是为了我们好。” “就是就是，林娘子刀子嘴豆腐心，这是人人都能看出来的。” “外冷内热，对对，林娘子就是外冷内热。” 林雪竹听着，这几个人说话越来越没谱，越听越不像夸她，心中更是哭笑不得。 第278章 “停！”她开口打断了几个人的话，对自家女眷招呼了一声，“走，跟我到田里干活。” “林娘子，那我们怎么办啊？”几个当家人慌了。 “爱怎么办怎么办。”林雪竹没好气，说完就带着女眷们走了。 而留下来的几个男人，见林雪竹生气了，也不敢多说什么，麻溜拿着工具继续干活了。 几个当家人被扔在原地，无人搭理。 尴尬之下，只能拿那个不会说话的撒气。 第230章 林娘子说啥是啥 撒气归撒气。 几个当家人留意到，不过几天，林家的山洞，就和他们所住的完全不一样了。 比起他们一洞二十个的人挤人，林家用木架，把山洞分为上下两层。 居住空间明显变得宽敞了许多。 不光如此，在山洞最里面，还有一排储物的木架。 上面整整齐齐放着几十个藤条筐，想来都是林家人的储备粮。 木架旁边，还有一个木质的类似于小房间的地方。 这个大伙都知道，林家人叫它沐浴房，是洗澡用的。 几个当家人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听了林娘子的话，正在收集材料，准备给自家山洞砌火炕。 可他们完全没想到，还能把山洞分成两层，利用更多的空间。 果然，在生活方面，还得是林娘子啊！ 几个当家人表示又学到了。 见没人搭理他们，几个人讪讪地出了山洞。 仔细一看，洞口的菜地边，又立了两个木质的小房。 “这不是沐浴房吗，怎么在洞外还弄了俩？冬天洗澡不会觉得冷吗？”一个当家人没忍住，问出了声。 听见他的话，理他最近的胡三桶轻嗤一声。 说道：“瞧你们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看见个小房就是沐浴房了？” 那当家人被他的语气激怒了，反问：“那你说说这俩是啥？” “那是茅房。”胡三桶说道：“底下有个深坑，沤粪用的。边上就是菜地，想施肥的时候随时从茅房里取肥，你不懂就不要瞎说！” 那当家人顿时就无言以对了。 胡三桶本来就对他们激怒了雪竹小姐而感到不满。 抓住这个机会，还不得好好数落他们几句。 于是又道：“雪竹小姐说了，现在住山上的人少，随处方便还看不出来。等人多了，再胡拉乱尿，以后人就得活在屎尿堆里。等夏天到了，天气一热，到处屎尿味不说，还容易招苍蝇。若污染了水源，搞不好大家都要得疫病。” 看着几个当家人当即就红了脸，胡三桶心中暗暗得意。 刚才他那一番话，原话的确是雪竹小姐说的，但用词没他那么粗俗。 不过他不在乎，越粗俗，越能叫那些人无地自容。 毕竟，胡拉乱尿说的就是他们。 而那几个当家人，又是不好意思，又感觉学到了。 一个个都红着老脸，赶紧回自己山洞去了。 别的不说，先把茅房弄起来。 还得想办法跟后面来的人也说好。 别到时候屎尿飘到溪流里，大家一起喝粪汤。 林雪竹全然没想到，自己刚离开山洞，胡三桶就给各位当家人上了一课。 她牵着马，带着全家女眷，就去了地里。 地里有黄浩准备的农具，数量虽然不多，但都很好用。 耕种初期，基本可以满足需求。 林雪竹将犁绑在马身上，自己扶着犁，让林雪依负责赶马。 姐妹俩第一次配合，多少有些磕磕绊绊。 但犁了一段时间后，便渐渐生出了默契。 她俩犁出一垄地，其他人就跟在后面播种。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种好了五垄。 看着整整齐齐的五垄地，林雪竹心中的成就感满满的。 女眷们又去小溪边提水浇地，林雪竹则悄悄从空间中引了灵泉水出来，给每一垄地都浇了点。 她的用量不敢太大，怕作物会像在空间中一样，长得太快。 干完这些活，马嬷嬷看了一眼，说道：“雪竹小姐，这五垄地若是都能长起来，咱们家的口粮可就不愁了。” 林雪竹笑着点头。 那必须不愁了，有了这条明路，她空间里的麦子就能拿出来了。 等春天到了，她还打算在这里种水稻，搞养殖，做生态农业。 她要以这块地为起点，让北境人都能吃上饭，还要慢慢富裕起来。 就在她畅想未来的时候，只听身后，响起了一阵乱糟糟的声音。 “林娘子，我们来了。” “我们也要种地，你别抛下我们啊！” “就是就是，大家一起干活，一起吃饭嘛。” 林雪竹听着声音回头，就见各当家人带着自己小分队里的成员，正呵哧带喘地往这边跑。 林雪竹冷了脸，不客气道：“这五垄地我家已经种好了，你们自便吧。” 一个当家人脚步最快，率先赶到林雪竹面前，陪着笑脸道：“林娘子，你家的马能不能借我们用用？还有，那个什么冬小麦的，我们也没有种子。你要是有多余的，能不能借给我们？等收了麦子，我们再把种子钱折给你。” 林雪竹闻言，皱了皱眉。 回答道：“我家这匹是马不是牛，犁地不是它的专长。你们四个山洞，一个洞开五垄地，都犁完我的马要累死。” 第279章 那当家人面色有些尴尬，旋即道：“是了是了，林娘子说的是。那马不借了，林娘子借些种子给我们行吗？” “可以。”林雪竹沉声道。 本来她就准备了足够多的种子，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能种地吃饭。 不过，她向来不是个不求回报的。 无论什么人，求到她头上，都是要等价交换的。 她补充道：“借种还粮的事就算了，我有两个要求，你们做得到，我就把种子借给你们。” “你说你说。”几个当家人喜不自胜。 林雪竹道：“首先，一个山洞为一个家，划分好各自的占地面积，谁也不许多拿多占，不许觊觎别家的东西。其次，我家要修葺山洞，你们每个洞出两个会干活的男丁帮忙，就当抵种子钱。” 她的想法是一举多得，既能以一定的代价，让各家得到种子。 也能在自家干活的时候，补充些人手，尽快把山洞改造好。 最重要的一点，那两个来帮忙的男丁，可直接参考她家的改造方式，回去传达给其他人。 这就免去了反复开会，反复传达的麻烦。 其他人也不用三天两头过来参观取经。 自家人能清静些，还能多出时间做其他活计。 简直不要太完美。 而且，一个山洞抽调两个人，相当于每个小分队派出一个人，也不至于影响他们自己的活计。 果然，她话音刚落，几个当家人就异口同声地答应了。 林娘子说啥是啥，他们都听！ 第231章 这嘴，不会说话就堵上吧 见众人答应得如此痛快，林雪竹便给了每个山洞一包种子。 趁着天还没黑，她打算先把大棚的框架支上。 于是，她拿出竹哨，吹响了召唤的音符。 过了一会，她就看见家里的男人们行色匆匆地赶过来了。 每个人手里，还都操了家伙。 跟在最后面的林宇轩小朋友，拿了根短竹竿，看起来屁颠屁颠的。 “表嫂，发生什么事了？”陆默一脸凝重，把手里的刀柄握得很紧。 林雪竹看他们的架势，还以为他们是来干架的呢。 连忙说道：“我让你们来帮忙支大棚，咱家洞里的活，过后其他小分队会出人帮着干，咱先把地里的活干完，省得过几天天冷了，把咱们小苗给冻死。” 听了她的话，林家的男人们明显松了一口气，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林雪竹终于能确定，他们一开始，真是奔着干架来的。 可她不理解，这是为什么啊？ 听她这么一问，胡一桶回答道：“雪竹小姐，之前在洞里，那些人不是惹你生气了嘛。我们怕他们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你想揍他们，所以就……” 他话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因为他发现，其他小分队的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都无语地朝他望了过来。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把我们想成什么了？就当我们不识好歹吧，那我们也得有胆子惹林娘子不高兴啊！ 胡一桶把自己闹了个大尴尬，连忙将视线移向另一边，假装无事发生。 林雪竹差点没笑出声。 尤其是，她看见林成章和林成尧都操了家伙，就觉得更离谱了。 这俩人有战斗力吗？ 真打起来，是要给人送菜吗？ 还有，你们来就来，把五岁的小堂弟带来干嘛？ 打架斗殴这种事，不怕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林雪竹自己都替他们尴尬。 想了想，问道：“我夫君呢？” “表哥腿脚不方便，留在山洞里了。”陆默回答。 林雪竹没作声。 元修这个腿伤啊，也真是个问题。 继续装下去吧，总觉得全家人把他排除在外了似的，干啥事也不好带上他。 不装吧，万一被狗皇帝知道了，指不定要惹出什么麻烦。 可真是进退两难。 “雪竹，要不你回去陪陪修儿吧。”陆氏察言观色，适时说道。 林雪竹内心十分感激。 她正有此意呢，只不过她把全家人都叫来了，自己回去躲清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光有陆氏一张嘴，她觉得理由还不够充分。 便故意墨迹道：“我走了，你们知道怎么搭大棚吗？” “表嫂，我们带图纸了。”陆默说着，十分真诚地从怀里掏出图纸，展示给林雪竹看。 嘿嘿，这孩子就是机灵。 林雪竹在心中暗笑。 殊不知，她那既想回去，又抹不开面的内心，早被一众老油条看穿了。 难得闺女脸皮薄一回，林成章夫妇不得给她找个台阶呀。 于是这两口子一左一右，就把闺女往外推。 其他人见状，也忙跟着劝。 林雪竹好不容易做作一把，见全家这么捧场，赶紧借坡下驴，准备往回走。 谁料，她刚迈了几步，大腿就被人抱住了。 林宇轩像个堂姐挂件似的，紧紧贴在她大腿上，眨巴着眼睛说：“我也要跟堂姐回去。” “轩儿，过来，别去坏你堂姐的好事。”林成尧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地吼了一声。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没忍住，纷纷露出一副既八卦，又隐忍的表情。 林雪竹的脚步可就迈不出去了。 第280章 这时候她再往回走，不是坐实了想“干好事”的猜测了嘛！ 她就恨手边没一筐粪肥啊，要不高低得喂林成尧吃一口。 这嘴，不会说话就堵上吧。 然而此时，林成尧可比她更尴尬。 尤其是，当媳妇蒋琪霜都向他投来嫌弃的目光之后。 林成尧彻底不淡定了。 全家人齐心协力，好不容易把大侄女送走，结果被他一句话，大侄女走不成了。 这这这…… 林成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雪竹的脑袋却是比他转的快，当场就拿起一捆竹篾和几包油纸。 开朗地说：“我回去找夫君，把咱门口菜地的棚支上。” 他们干活总行了吧？ 某些人，可快把脸上的八卦表情收收吧。 为表清白，林雪竹还拉了林宇轩的小手，笑着说：“走，回去给堂姐打下手。” 林宇轩可高兴了，一蹦一跳就跟着林雪竹走了。 见宝贝闺女走远了，林成章也对林成尧露出一个嫌弃的神色。 并且，还杀人诛心地说：“我闺女和姑爷这一路上都没什么机会独处，今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还被你搅合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本来就无比尴尬的林成尧，被哥哥这么一批评，整个人更不好了。 他情知求助于媳妇也没有用，他刚才那一句话，可谓是惹了众怒。 只好老老实实低头干活，试图用劳动力，换取大家的谅解。 林雪竹全然不知自己的叔叔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她只是忍不住想，便是她跟元修孤男寡女呆在山洞里，又能怎么样？ 除了干活，他们难不成还能干别的？ 开什么玩笑，流放诶，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切！ 就算她色迷心窍好了，元修也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啊！ 林雪竹拉着林宇轩的手，一路上想入非非，径直就回了山洞。 走到洞口，看见眼前的一幕时，她觉得自己想的果然没错。 只见，元修坐在菜地边，正专心致志地用藤条和麻绳编一张网。 见她过来，元修眼神无比纯澈地问：“夫人怎么回来了？” 林雪竹：嗯，她夫君的确是个有分寸的。 “我来帮你。”既然对方心里一丝杂念都没有，那她也不能表现得太猥琐了。 林雪竹调整了脸色，搬了个树墩当凳子，坐到了元修身边。 “你在做什么啊？”林雪竹明知故问。 元修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说，他在照着林雪竹的图纸做大棚，打算支在菜地上。 就听林宇轩天真无邪地问：“堂姐夫，你在做好事吗？” 第232章 有些人又坐不住了 林雪竹听见林宇轩小朋友说出“好事”两个字，就感觉到情况不妙了。 在她面如酱色的时候，就听元修问：“好事是什么事？” 林宇轩小朋友眼睛往天上看了看，明显是在回忆。 林雪竹本以为这小家伙对于听不懂的话肯定记不住。 却不成想，下一秒，小家伙就吐字清晰地说：“我爹说，让我别坏堂姐的好事。” 林雪竹想去捂小家伙的嘴，却是来不及了。 元修愣怔几秒，似乎在思考这话的意思。 然后，突然顿悟般，似笑非笑地望向林雪竹。 林雪竹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这这这……夫君，不是我，我没有，你听我狡辩……” “无妨，夫人这也算是真情流露。”元修笑着低下了头。 这下换林雪竹愣了。 啥玩意？ 他啥意思啊？ 真情流露，他的意思是，她一直在打他的主意？ 嘿，男主你可以自信，但是不要盲目自信啊。 林雪竹的傲娇劲也上来了。 她自己也是个妥妥的美女好吧。 这要是没成亲，追她的人得从京城排到北境。 她不用上赶着对待任何人！ “夫人。”元修的声音，打断了林雪竹天马行空的思绪，他说道：“来帮我一下。” “来了夫君。”林雪竹麻溜跑了过去。 瞬间就不傲娇了。 也不合计追她的人从哪排到哪了。 两个人四只手，时不时还搭上林雪竹两只脚，终于是给洞口的菜地做好了大棚。 这当口，天也快黑了。 去田里干活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林宇轩小朋友蹲在洞口，远远看见他爹娘，立时站了起来。 小嗓门还挺洪亮，扯着嗓子喊：“爹娘，堂姐和堂姐夫的好事做完了。” 咕咚！ 林成尧脚底一滑，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蒋琪霜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把儿子的嘴捂上了。 林雪竹从没见过她形色如此匆忙。 林成尧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神色十分怪异地瞄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瞧他那心虚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指着洞口菜地道：“喏，我和我夫君两个人，把这块地弄好了。” 全家人这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了林宇轩嘴里说的“好事”是什么。 见他们一个个松了口气的样子，林雪竹无语地望了望天。 不然勒？当着个五岁小孩的面，他们还能做什么？ 第281章 这帮古人，你要说他们保守吧，那一个个的思想都跟要飞天遁地了似的。 搞不懂！ 她嘴角牵起一抹刻意的冷笑，转身进了山洞。 她的床位，在山洞的最里面，也就是置物架的上方。 超大的床板上，铺着厚厚的兽皮，还有一层褥子。 为了防止她乱滚掉下来，严大他们还特意给她上了一道超高围栏。 搞得跟婴儿床似的。 林雪竹只想说，大可不必。 她睡觉虽然翻滚，但只要意识进入空间，身体就不会乱动了。 这么想着，她就进空间收菜去了。 收完菜，她报复性地吃了好几个橘子，这才从空间出来。 此时，家里人正在排队洗漱，做睡前的准备。 林雪竹将身体调转个方向，头冲外，趴在床上往洞口看。 外面黑漆漆的，就像这不知尽头在何方的流放生活。 如果，她没有跟家人在一起，此刻一定害怕到无法入睡吧。 林雪竹又开始想东想西了。 突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她身侧的褥子上。 她扭头一看，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小石子，上面隐隐有着祥云的纹路。 林雪竹看向石子飞来的方向，就见元修枕着自己的手臂，正微笑地望着她。 那眼里的关注和绵绵情意，让她狠狠心动了！ 糟糕，她不会是被这种小恩小惠给打动了吧？ 身陷石头门？ 拜托不要这么没出息好吧！ 林雪竹心里吐槽着，手却不自觉地把那小石子当个宝贝似的揣进了枕头下面。 好吧，她承认她没出息，把块石头当个宝。 但是能怎么办呢？ 她可是坐拥国库的女人。 天下还有什么金银财宝能够打动她？ 怕是只有返璞归真了。 林雪竹也对元修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趴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胳膊，和他默默对视。 她感觉，自己一定笑得很傻气。 “大侄女，你这么睡觉，会把胳膊压麻的。” 这时，不出意外的，意外发生了。 林成尧的声音，十分破坏气氛地响了起来。 他话说完，才顺着大侄女目光的方向，搜索到了元修的位置。 瞬间意识到，自己又多管闲事讨人嫌了。 这次，不等众人用目光抨击他，林雪竹先开了口，“美女的事你少管！” 说完，她略有些气愤地扭过身子，头冲里睡觉去了。 之前她怎么没发现，她和这个叔叔犯冲啊！ 林成尧破坏气氛的能力，简直了，就是一个强大！ 比他下树时鬼哭狼嚎的那个劲强大多了！ 林成尧被大侄女怼了，委屈巴巴地不敢吭声。 有心向媳妇寻求一个安慰，结果蒋琪霜只是望着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好像在说：这人没救了，谁爱管谁管吧，她累了。 林成尧瞬间更委屈了。 他是个医者啊，看见大侄女枕着胳膊睡，首先想到的就是她胳膊会麻。 他哪知道，大侄女那是对着侄女婿暗送秋波呢。 林成尧决定以后都不乱说话了，总之，闭嘴就不会出错了吧！ 一家人心思各异，正要睡觉，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顾贞娘的尖叫。 胡家三兄弟离洞口最近，他们迅速起身冲了出去。 睡在上铺的女眷们也纷纷顺着梯子往下爬。 林雪竹爬到一半，就听胡一桶道：“雪竹小姐，您出来看一下。” 林雪竹加快速度，小跑着出了山洞。 洞外，借着皎洁的月光，林雪竹发现，胡一桶的咯吱窝下，夹着个人脑袋。 “谁呀？”她又往前走了两步，打算看个真切。 没等她看清楚对方是谁，就听身后，魏红儿气恼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个王八羔子，一眼看不见就跑出来惹祸！” 得！林雪竹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日子过安稳了，有些人又坐不住了！ 第233章 我有个招 “放了他吧。”林雪竹对胡一桶摆摆手。 胡一桶放开了咯吱窝。 林盛景被钳制的脑袋终于获得了自由。 他狠狠地喘了好几口气，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你个王八羔子，给我滚回来！”魏红儿拧着林盛景的耳朵，试图把他抓回山洞。 林盛景甩开魏红儿，不服气地说：“娘，我要跟贞娘说几句话，你让我把话说完。” “说个屁，人家愿意搭理你吗？还不是你一厢情愿！” 魏红儿简直要恨死这个不着调的儿子。 就跟他爹一样，是个四六不靠的玩意。 林盛景却不买账，不管不顾对顾贞娘道：“贞娘，过去是我太鲁莽，我知道错了。这一路上，我都在努力，我想照顾你，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他自以为情真意切的一番话，把顾贞娘听得恶心不已。 再怎么说，她是他爹的九姨娘，算是他的小娘。 辈分还差着呢，他在想什么屁吃！ 林盛景越说越激动，当下就要去抓顾贞娘的手。 林雪竹眉头紧皱，对着胡一桶使了个眼色。 胡一桶反应敏捷，将林盛景抓过来，咯吱窝一夹，又把他固定住了。 第282章 林盛景只觉得窒息，奋力挣扎道：“你们抓我干嘛？我不过是喜欢贞娘而已，你们为什么就见不得我们好？” 林雪竹冷冷开口，“你喜欢贞娘，那是你的事，你问没问过贞娘喜不喜欢你？” 林盛景嘴硬道：“我这不是正要问嘛，你们这么多人都来看热闹，贞娘脸皮薄，她自然不好意思回答。” 林雪竹听见这话便笑了。 强行甩锅，这是得了他爹的真传？ 想借着人多绑架顾贞娘，他这手段真的一点都不新鲜。 林雪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刚要开口反驳，就听顾贞娘道：“我不喜欢你，甚至一看见你就恶心。你跟你爹一样，都是……” “畜牲”二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顾贞娘临时想到魏红儿，又不好说出口了。 林盛景见她留有余地，还以为自己打动她了，只是她碍于身份，不好与他来往罢了。 于是道：“贞娘，咱们都流放到这里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你不再是我爹的九姨娘，我也不是你名义上的儿子，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这话，直接触到了顾贞娘最脆弱的神经。 她胸口剧烈起伏，看起来气得不轻。 “你少妄想了，我已经有人了。”顾贞娘恨恨地说。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大家都知道顾贞娘是什么样的人。 她实在没必要，为了摆脱林盛景，而坏自己的名声。 别人不信，林盛景自然也不信。 他挣扎着道：“贞娘，你别气我了，我这一路上都在看着你，你根本就没人。” “我把自己许给胡大哥了！”顾贞娘咬着牙说，一张脸顿时红到了耳朵根。 这发言太炸裂了，直接炸得胡一桶咯吱窝都松了。 林盛景终于从他的束缚中再次挣脱出来，并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瞪着他。 胡一桶的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用将信将疑的目光望向顾贞娘，却只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决绝的神色。 瞬间，胡一桶福至心灵。 他沉了嗓音，恶狠狠地对林盛景道：“看什么看，再看我媳妇，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这话，无异于坐实他和顾贞娘私定终身。 别说林盛景不相信，就连顾贞娘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林雪竹压了压嘴角，没让自己笑出来。 这胡一桶学精了，还知道把握机会呢。 “不可能，你们一定是骗我的。贞娘，这人哪里配得上你？你可别犯糊涂。”林盛景不死心地说。 他话音刚落，胡一桶就一拳挥在了他脸上。 恶狠狠道：“以后不许你跟我媳妇多说一句话，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林盛景被这一拳打得滚出去好几米远，鼻子登时就流血不止。 魏红儿看着心疼，却也咬着牙没管。 他这儿子，是时候受点教训了。 否则，继续这样，得罪了林雪竹一家，他们娘俩还有好日子过吗？ 这种分不清轻重，脑子里都是浆糊的孩子，有人替她管教，她该说声谢谢的。 胡一桶打完林盛景，走到顾贞娘身旁，用胳膊将她虚虚罩住。 温声道：“贞娘，咱们回去。以后他再敢打扰你，你尽管来找我。” 顾贞娘平时第一次，体会到被男人照顾的感觉，心中微微一动。 她利用胡一桶打击林盛景本是无奈之举。 她满心歉意，只想等这件事了了，就去跟胡一桶赔罪。 但没想到，胡一桶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很配合她演完了这场戏。 她竟不知，胡一桶粗犷的外表下，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谢谢你，胡大哥。”顾贞娘又是羞愧又是感激地低下了头，转身快步回了山洞。 余下众人见事情了结，也纷纷散去。 唯有魏红儿，无声地上前扶起林盛景，半晌，才轻叹一声。 这个儿子，算是养废了。 毕竟根在那，歹竹出不了好笋。 不过能有什么办法，就算林盛景再怎么不好，也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这个当娘的，才能无限包容他。 魏红儿扶着林盛景，回了自家山洞。 幸好，山洞里的人都算有分寸。 尽管看了一场大热闹，倒也没围着他们母女问东问西。 大家都默默地睡了。 林雪竹拉着顾贞娘，坐到自己的床位上，小声说道：“贞娘，今天你用胡一桶击退了林盛景。可他若不死心，未来还是会生出事端，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顾贞娘看起来有些无助，她摇了摇头，“雪竹小姐，我这一辈子，算是毁在他父子俩手里了。走一步算一步，他若是再逼我，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别瞎说！”林雪竹打了她的手背一下，“在我旁边，还想干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没可能！” 顾贞娘的眼眶湿漉漉的，抽着鼻子道：“我没雪竹小姐那么聪明有办法，遇到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雪竹笑了，凑近她的耳朵边，悄声说：“我有个招，就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第234章 林雪竹这丫头，的确是个狠人 第二天大清早，林家人便起床准备干活了。 第283章 胡一桶见林成章出来，恭敬地打招呼道：“老爷早。” 林成章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对着他招了招手。 胡一桶有些疑惑，但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一桶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林成章一开口，就是老干部发言。 胡一桶被他这简单直白的问话搞得挺不好意思。 当下低头红脸道：“说没想法是假的，但我这么个啥也没有的人，谁能看上我？” “诶，不可妄自菲薄。”林成章脸色严肃了几分。 胡一桶当即就不敢说话了。 林成章又换了副温和神色，说道：“其实，咱家里也有合适的姑娘。你要是愿意，我让我闺女帮你说说去。” 胡一桶瞬间只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翠儿，一个是顾贞娘。 不过，这两个人，他都自认配不上。 翠儿是林家的家生女，虽为下人，却也比一般的下人体面些。 顾贞娘就更不用说了，人家是姨娘，也算半个主子。 他一个穷酸的乡下汉，怎么敢打这俩人的主意！ 林成章见胡一桶不开窍，脑瓜子有些发麻。 他就跟他闺女说，他没给人说过媒，这活他不会干。 他闺女非要让他来。 也是，他不来，还能指望谁？ 总不能让他闺女自己来吧！ 林成章想到这里，便咬了咬牙。 正要说点什么，就发现胡一桶的视线，从他身侧越过，盯向他的斜后方。 林成章顺着那视线回头看，就见林盛景从隔壁山洞走了出来，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山洞呢。 不用说，狗都知道他在等着看谁。 林成章偷眼打量胡一桶，只见他眉头紧蹙，目露防备之色，瞬间便有了主意。 “咳咳。”林成章干咳两声，语重心长道：“那顾贞娘是个可怜人，自打嫁给我大哥以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闺女常说，要是能遇上个本分人，好好跟她过日子，也算是老天开眼。只是，就怕人家嫌弃她是个再嫁妇，怕是不好给她找归宿。” “再嫁妇咋了？”胡一桶不服气道：“只要她善良，性格好，就比那些恶毒的当家主母强。” 林成章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话是这么说，可若这事摊你头上，你也未必愿意娶她吧？” “我当然愿意。”胡一桶脱口而出。 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他慌乱地捂住自己的嘴，脸色黑红黑红的。 “既如此，我便让我闺女去帮你问问？”林成章笑道。 胡一桶差点给他跪了，连忙道：“老爷，万万不可呀。我什么出身，怎么敢……怎么敢呀！” 林成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鼓励道：“要是人家顾贞娘自己愿意呢？” 胡一桶不吭声了。 要是顾贞娘愿意，他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那么好的小娘子，他是求之不得。 林成章观他神色，便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当下大大松了一口气。 幸好，闺女给他的任务，他完成了。 林雪竹求了黄浩，与元修驾着马车，亲自带胡一桶和顾贞娘去安北城府衙办了文书。 又借机采购了一马车的物品，包括两人结婚所用，还有自家人日常所用。 五天后，林家的山洞张灯结彩。 林成章给其他四个山洞发了喜帖，邀大家晚上来吃喜酒。 不明所以的人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林家要给胡一桶和顾贞娘办喜宴。 啧啧，两个下人成亲，都能这么大动干戈，林家人除了有钱，还挺厚待下人的。 不过，有这种好事，大家都是很乐意去吃一顿酒席的。 于是下工过后，几个会做饭的婶子便主动前来帮忙了。 酒席还算丰盛，但数量有限，一百余人分而食之，每个人能吃到的肉并不多。 好在，馍馍管饱，还有酒喝，有糖吃。 倒也让大家感到很满足。 酒席结束，聚在洞口的人渐渐散去。 胡一桶和顾贞娘被送进了一个提前布置的空山洞，就当是他二人的婚房。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两人收拾收拾，又搬回了林家的山洞。 毕竟，空山洞虽可暂时挪用，却不能一直住下去。 条件有限，林成章、林成尧夫妇，元修和林雪竹，都被迫分居着呢。 到了上工时间，林雪竹挽着魏红儿的手，亲热道：“红姨，这些天谢谢你了。” 要不是她按着林盛景，就顾贞娘和胡一桶成亲那时候，都不一定要闹出什么事端来。 现在尘埃落定，林盛景就是再不甘心，顾贞娘也已嫁做他人妇，与他是再无可能了。 魏红儿当然明白林雪竹说的是什么，勉强笑道：“雪竹你客气了，毕竟儿子没养好，也是我这当娘的责任。” 林雪竹道：“我知红姨用心良苦，堂哥与顾贞娘的事，有违人伦，实不可取。若非堂哥太过执拗，我也不会让顾贞娘匆匆与胡一桶成婚。如今大局已定，红姨还是多关心关心堂哥，别让他忧思成疾才好。” 魏红儿听了这话，便知道林雪竹是通过她来警告林盛景。 也是提醒她，好好管教儿子的意思。 当即心中一凛，说道：“雪竹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他，不让他闹事的。” 第284章 林雪竹点头，“红姨是能干之人，我自然放心。当初若没有堂哥和顾贞娘这事，我倒有心让红姨到我们家来。只不过，终究是不能如愿了。” 魏红儿知道林雪竹的性格。 小事她不会计较，但如果触碰到她的家人，影响到整体的和谐，她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她与林盛景，不过空担了个堂兄妹的名号，其实从小到大并无太多交集，自然也没有情分可言。 所以，林盛景在她心中的地位，远远比不上顾贞娘。 魏红儿暗自庆幸，亏她一直与林雪竹和林家人保持友好的关系，这才勉强护住儿子。 否则，以林雪竹的性格，断断不会容忍林盛景至今。 魏红儿平生第一次感到忐忑不安，从前，即便面对郭氏，她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不由得暗自感叹，林雪竹这丫头，的确是个狠人呐。 第235章 找个时间，还得搞搞事情 林雪竹站在山洞门口，仔细检查着装修好的山洞。 在众人的努力下，火炕已经盘好。 灶口留在山洞外，下方生火，上方做饭煮水。 烧火的温度会顺着气道，加热火炕。 而做饭的油烟味，则会留在洞口外。 这样做，能够让资源最大化地利用。 灶口后方，用石子和黄土垒起了一堵墙。 墙的正中间，用木条搭了一扇门的框架，糊上了窗户纸。 窗户纸很薄，白天不影响采光，又能保证私密性。 等冬天天冷的时候，可以在门上挂兽皮保暖。 山洞壁上，凿出了一个烟道，保证了排烟的顺畅。 林雪竹对自家的装修感到很满意。 一个阴冷潮湿的山洞，越来越充满烟火气。 林雪竹将目光移到洞外的菜地上。 大棚下，小葱、韭菜、小白菜、菠菜、香菜等已经钻出了嫩苗。 她还种了些萝卜和红薯。 这两样东西的利用率很高，尤其是红薯。 不仅可以当粮食，红薯叶和红薯杆还可以当菜吃。 林雪竹隔一段时间便会用稀释的灵泉水浇灌一次。 她在做实验。 因为灵泉水可以提高作物的生长速度，她不敢随便用。 若是像她空间里那样，绿叶蔬菜几天收获一茬，那岂不是分分钟就要穿帮。 她用她的小菜地，试验灵泉水的浓度。 摸准之后，再应用到大片的田地里，已经初见成效了。 更可喜的是，她发现，灵泉水具有消除虫害的作用。 可谓是既能当肥，又能当药了。 五个山洞，一洞五垄地，扣一个大棚。 林雪竹会定期进入大棚，给里面的作物浇稀释灵泉水。 等天再冷些，就要在大棚里烧火升温了。 这方法虽然麻烦了点，却是好处多多。 升温不仅能保护作物不被冻死，夜晚作物还能利用烧火产生的二氧化碳进行呼吸作用，有利于营养物质的积累。 林雪竹越想，越觉得生活很美好。 她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感觉有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衣摆。 林雪竹低下头，就见林宇轩小朋友正仰头看她。 用软软糯糯的小声音说道：“堂姐，这些菜什么时候才能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啊？” 林雪竹蹲下身，与小家伙平视，笑问：“小轩儿想吃青菜了吗？” 林宇轩点点头，“我们家已经好久没吃菜了，我有点馋了。” 听了小家伙的话，林雪竹回忆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家果然是许久没吃菜了。 每天官兵会发两顿馍馍。 这馍馍跟流放路上的不一样，比较新鲜。 所以这段时间，全家人在忙着干活的情况下，基本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额外做饭。 即便是饿了，也会抓点肉干充饥。 新鲜蔬菜这种东西，的确好久没在食谱里出现了。 林雪竹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太行。 长期不吃蔬菜，不仅对肠道健康不利，还会导致营养失衡。 想了想，她抓起小轩儿的手，带他回到山洞里。 来到储物架前，她看了一眼几十个藤条筐，就开始动手翻找。 “雪竹小姐，你要找什么？”马嬷嬷看见她匆匆忙忙的，走上来问。 林雪竹见马嬷嬷来了，顿时像见到了大救星。 “马嬷嬷，我想找点黄豆和绿豆，放在哪了？”她问。 马嬷嬷对于食材的摆放位置比较熟悉，闻言踮起脚尖，拿了个藤条筐下来。 说道：“豆类都在这里呢，我怕受潮，就用罐子密封起来了。雪竹小姐要用的话，正好拿到外面去晒一晒，以免时间长了发霉。” “好。”林雪竹抱着两个瓦罐，让林宇轩小朋友拿着锅，就往山洞外去了。 她打开瓦罐闻了闻，没什么怪味，心里不由得赞叹，马嬷嬷保管食材十分用心。 于是，她抓出两把黄豆，两把绿豆，放在锅里用清水泡着。 马嬷嬷见自家小姐又有新想法了，连忙走出来想跟着学。 见她泡豆子，马嬷嬷有些不解，“雪竹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发豆芽。”林雪竹回答：“这不是家里人好久没吃菜了嘛，地里的菜又没长好，只能先发点豆芽来吃了。” 第285章 马嬷嬷理解了半天，问道：“雪竹小姐说的是银芽？” 林雪竹也理解了一下，觉得她跟自己说的是同一个东西。 只不过，银芽大概是古人对豆芽的美化叫法。 林雪竹点了点头。 马嬷嬷顿感稀奇，“雪竹小姐果然很厉害，连银芽都会发。” 林雪竹比她更稀奇。 发个豆芽而已，这就厉害了？ “怎么，马嬷嬷你不会发豆芽吗？”林雪竹问。 马嬷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瞒雪竹小姐，老奴年轻的时候心气高，也学着人家豆腐坊发银芽，想着不就是用水让豆子发芽嘛。结果，老奴发出来的银芽，不仅是绿色的，还很老，一点都不好吃。折腾半天才不得不服气，果然人家豆腐坊是有秘法的。” 一番话，把林雪竹都听笑了。 没想到，在她原来的世界，只要上网就能查到的东西，放在古代，都能成为秘法。 那样的话，她九年义务教育学到的知识，拿到这里还不得是学究级别的？ 林雪竹笑着向马嬷嬷解释道：“其实所谓的秘法，就是得避光而已。豆芽见了光会变绿，口感也会改变。用东西盖上，不透光就好了。” “是这样吗？”马嬷嬷的眼里登时放出光芒。 天呐，雪竹小姐竟然知道豆腐坊的秘法，还就这样说了出来。 有了这个秘法，以后光是发银芽卖，都不愁吃饭了。 林雪竹不知道马嬷嬷想的是生存大计。 她只觉得，既然马嬷嬷会发豆芽，只是欠缺一些细节，那她帮忙科普一下，就不用自己干活了，岂不是美滋滋！ 于是，她把发豆芽的过程给马嬷嬷详细讲解了一下，就彻底放手不管了。 她的脑袋里，在盘算着另外一件事。 既然北境这边有条宽阔水域叫做丰幽河，那河水里必定会有鱼和虾的。 找个时间，她得去好好探一下这条丰幽河。 只不过，流放犯人如果没有允许，是不能够走出安北城管辖范围的。 找个时间，还得搞搞事情啊！ 第236章 你看我眼神，你猜有没有困难 林雪竹心中，搞事情的想法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她看见黄浩带了两个人，正往她家山洞的方向走。 “黄大人。”林雪竹心中有所求，打招呼的声音特别热情。 黄浩隔了老远，便说道：“林娘子，我奉孔大人之命，前来与你们夫妇二人商量改造运货工具的事。” 他特意把声音放得老大，方便其他人听见。 强调的无非两件事：第一，他是为公事而来；第二，他来找的是林雪竹夫妇，而非林雪竹个人。 林雪竹知道他为了不惹麻烦，刻意避嫌。 配合道：“我夫君在里面，黄大人不嫌弃的话，不如进来喝口水？” “好，正好我还有事要跟元公子说，就一起谈吧。”黄浩说着，自然而然跟着林雪竹进了山洞。 他带来的两个人，则留在山洞外。 看似是护卫，实则为了防止有人偷听。 进了山洞，黄浩不自觉地愣住了。 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后，他赞叹得睁大了眼睛。 这山洞，弄得也太干净舒适了吧。 林家人都是什么神仙下凡，天天做苦力，还有时间做工具，修山洞！ “黄大人，请坐。”元修适时出言提醒。 黄浩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忙不好意思地对元修行了个礼。 “翠儿，泡壶茶来。”林雪竹吩咐道。 黄浩更吃惊了。 这林家把山洞弄成这样够离谱了，作为流放犯人，竟然还能喝上茶？ 翠儿应声，从角落里取了个小矮桌出来，放在火炕上。 又拿了些肉干和果干，装在竹编的小盘子里，摆上了矮桌。 “黄大人，请坐。”元修第二次开口道。 黄浩再一次回过神来，赶紧坐在炕沿上。 林雪竹坐在两人对面，很有分寸地和黄浩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元修和黄浩两人寒暄着。 过了一会，翠儿端来三个竹筒，里面各有一泡淡绿色的清茶。 林雪竹笑着说：“不是什么好茶，家里人偶尔要喝，就在流放路上随便买的，黄大人不要嫌弃。” 黄浩是个粗人，平时无论喝茶还是喝水，都跟饮马没什么区别，拿起来就灌。 但是在这里，他生怕唐突了主人家的好意。 便学着元修的样子，拿起竹筒小小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清香回甘，沁人心脾。 饶是他这个粗人，都喝出了些滋味。 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林雪竹在心中暗笑，用灵泉水泡的茶，即便是再普通的茶叶，都能泡出些独特的滋味。 “黄大人尝尝那果干，是用野果子做的，酸甜可口，配茶一绝。”林雪竹招呼道。 黄浩随便拿了一个放在嘴里。 一口咬下，清甜的味道配合着浓浓的果香便窜了满嘴。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说是野果做的，难不成是天上神仙吃的野果？ 黄浩再次震惊了。 他一个乡野长大的孩子，从小就上树掏鸟蛋，采野果。 可不知道，野果竟有这种味道的。 第286章 林雪竹瞧见他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暗道：寻常野果自然跑不出这个味，那可是空间灵泉水浇灌的野果。多吃点，就等着强身健体吧！ 既然客人招待得差不多了，也该说回正题。 林雪竹问：“黄大人，你刚刚说要商议什么事？” 黄浩这才想起，他这次来还有正事要说呢。 连忙把茶和野果的味道抛之脑后，正色道：“是这样的，孔大人让我来问问林娘子，可否允许我把林娘子所画的改良工具的图纸誊抄一份，给孔大人看看？” 林雪竹微微一笑，摇头。 黄浩有些尴尬。 难不成，那是人家林娘子的不传秘法，不能给别人看的？ 林雪竹起身，从自己的床铺下面取了一叠纸张出来，放在矮桌上。 笑道：“何须那么麻烦，我已经誊抄好了，只等黄大人来取呢。” 黄浩再次被震撼了。 从他第一次跟林雪竹打交道开始，这位将军夫人次次都准备充分，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将军得妻如此，属实般配啊。 “多谢林娘子。”黄浩说着，打开图纸，仔细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林雪竹的图纸画得极尽详细。 便是他这种事先完全不知道她用意的，都能通过图纸看明白。 本来他是打算先过一遍图纸，把不懂的都问清楚，再回去跟孔大人报告的。 现在看来，完全没这种必要。 他都能看懂的图纸，孔大人更是没问题了。 黄浩把图纸折叠起来，仔仔细细揣进了怀中。 又问：“元公子，林娘子，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告诉我。孔大人的意思，只要是有益于北境的，我们都会尽量想办法。”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一眼，元修会意。 开口道：“我们有人手，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工具。不仅是做工用的工具，还有耕作用的。我们自己做的木质工具，不耐磨损，需辅以金属配件，方能延长使用寿命。” 黄浩想了想，也的确有这么个问题。 这边都是土石地面，坑洼不平，对木制推车的车轮损伤极大。 若是能以金属包边，才会更加耐用。 想到这里，黄浩道：“那么，需要什么工具，可否列一份清单给我？” “清单已经列好了。”林雪竹的手里已经攥着几张纸了，直接都递了过去。 黄浩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这两口子，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不愧是大将军和将军夫人，斗不过啊斗不过。 黄浩接过纸张，打开一看，整个人差点晕厥过去。 那长到看不见尽头的清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闺女的嫁妆单子呢。 “这些都要？”黄浩顿时感到一阵虚脱。 林雪竹点点头。 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哪里像个犯人！ 黄浩虽然震惊，却也无话可说。 谁让他们主动提出要帮忙来的，而且还把为了北境好挂在嘴边。 人家将军夫妇也不是为了私利啊！ 黄浩的后背都有些冒汗了，这是不是就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黄大人，有困难吗？”林雪竹微笑着问。 黄浩抬起头望着她，仿佛在说：你看我眼神，你猜有没有困难？ 第237章 我就是夫君的最后一道防线 林雪竹是个聪明人，她果然从黄浩脸上看出了他有困难。 善解人意的林娘子，摆出了一副她能理解的表情。 搞得黄浩莫名其妙惭愧起来。 人家将军夫妇，只是忧国忧民而已。 结果，自己这边竟然配合不上。 黄浩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此事并非我们不尽力，只是北境大战多年，武器损耗极大。现在北境最缺的就是金属工具，若要向朝廷申请，也是不可能批的。” 林雪竹想了想，问道：“那倘若我们自己有门路呢？” 黄浩一下子来了精神，身子向前倾了倾道：“怎么搞？” 林雪竹不动声色道：“每个城池都有以打铁为生的，他们怎么搞，我们就怎么搞。” “林娘子是说自己打制？”黄浩问。 林雪竹点点头。 黄浩至此，是真的佩服这位将军夫人。 想干啥干啥，是真的不嫌麻烦啊！ 林雪竹道：“只是有一点，我们这恐怕找不到会打铁的人。” “军中有。”元修提醒道。 黄浩略一思索，觉得是这回事。 虽然原本的征北军被重新整编，但想在安北城的官兵里找出个会打铁的，应该不成问题。 “那铁矿从哪来呢？”黄浩觉得人不是问题，材料才是问题。 林雪竹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你们只需准备一个背人的地方，我自有办法。” “林娘子的意思，是要瞒着别人？”黄浩问。 林雪竹点头，“当然，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连孔大人和黄大人最好也不要参与进来，以免东窗事发，祸及两位大人。” 她这么一说，黄浩有些犹豫了。 听起来，怎么感觉林娘子的门路不太正当呢？ 这事要是真的干了，不会留下什么隐患吧？ 见他犹豫，林雪竹道：“当然，这事还得获得孔大人的首肯，不如黄大人回去和孔大人好好商量一下？若实在不行，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 第287章 对于一些有必要的事，她会尽量推进。 但若结果不尽如人意，她也不会勉强，再找别的方法就好。 因此，多一句劝说的话，她都不想多说。 有些事要做，就是要承担风险。 她愿意承担，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 所以，提出可能性，让对方自己拿主意就是。 林雪竹起身，从自家的藤条筐里，摸出了两个油纸包。 笑道：“这是一些果干和肉干，麻烦黄大人带回去，给孔大人尝尝吧。” 她既这样说，就代表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黄浩心里明白，嘴里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起身要走。 经过元修时，他点头告别。 元修只是望着他，温和地笑了笑。 黄浩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过去，以他在军中的级别，是无法经常见到主帅的。 少数的几次，他看见的元修，皆是满脸刚毅决绝的神色。 行色匆匆，仿佛时时刻刻都绷紧的弓弦。 黄浩的目光，不自觉移到元修的伤腿上。 鬼使神差般，他问道：“大将军，如果重来一次，你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还会为了北境拼死一搏吗？” 这个问题，是战争结束之后，当他们渐渐意识到，他们被朝廷遗忘和慢待时，他和同僚之间经常会谈起的。 他听过各种各样不同的答案。 有人说会，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有人说不知道，因为结果确实太让人失望。 偶尔有几个特别愤慨的，会说几句气话。 而今天，他真的很想知道，元修面对这样的问题，会做出什么样的回答。 元修只淡然一笑，回答道：“会，因为总要有人改变这个世界。” 黄浩愣住了。 在那么多的答案中，他从没有听过这样的一种。 这是从一个在这场战争中最鞠躬尽瘁，战后却受到了最不公平对待的人口中说出的话。 黄浩的眼眶红了。 他站在原地，望着从轻薄窗纸中透过的微弱光线，久久没有动作。 半晌，他低下头，深深地向元修鞠了个躬。 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山洞，他望着豁然开朗的景象，嘴角露出一个既苦涩又坚定的笑容。 他的主帅，真是一如既往地不会让人失望。 不愧为军中楷模。 眼看着黄浩走远了，林雪竹凑到元修身边，小声说：“夫君，你这话一出，不得给他个小小千夫长架在火上烤了？” 元修带笑望着林雪竹，“怎么，夫人对为夫这一番配合不满意？” “那倒也不是。”林雪竹想了想，实话实说，“我只是不想太过勉强别人。毕竟这是关乎整个北境的事，如果他们作为官员都不想犯险，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又有什么立场一定要做呢？” 元修笑着，伸手在林雪竹头顶揉了揉。 低声说：“的确，夫人已经尽力了。对于夫人来说，尽力就足够了。可是，对于为夫来说，有些事却是一定要做成的。” 为了达成目标，他不在意是否为难了孔博和黄浩。 因为区区一两个人，对于整个北境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就像打仗不能怕死人一样。 做事情太过于瞻前顾后，会错失良机。 见林雪竹没说话，元修将她拉近，正要逗逗她。 突然，林雪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郑重其事地说：“夫君，兖王负责监管的铁矿全在我的空间里。不仅如此，我还偷了他用来炼铁的所有工具，包括火炭。整个国库和参与陷害夫君之人的私库，也都被我偷了个干净。只要我愿意，夫君需要的一切我都可以弄来。无论夫君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放心大胆去做，我就是夫君的最后一道防线。” 时至今日，元修以往对于林雪竹的所有推测，都从她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元修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从今往后，他与她之间，再无隔阂与秘密。 是真正的夫妻一体。 想到这里，元修难以抑制心中汹涌的感情，用力将林雪竹搂进了怀里。 诚然，上天对他不公，皇兄亏待于他。 可那又如何？ 他已经得到了世间最宝贵的人，最稀有的感情。 这些，都足以治愈他前半生的不幸。 第238章 别等我把你抓出来 北境第一次飘雪的时候，天还不算很冷。 林家人结束了苦力，往灶口填了些柴火，都窝在火炕上做活。 天色渐晚，洞里的光线更暗，大家索性放下活计，坐在炕上聊起了天。 林成尧说道：“大侄女弄的这个火炕真不错，躺在上面浑身都是热的，就是清早起来喉咙有点干。” “北境的天气到了冬天就是很干的。”说起这个，陆默很有发言权，“尤其是到了最冷的那几天，风刮在脸上就跟刀子似的，搞不好就要把皮吹裂。” 听说皮要裂，来自南方的众人都不自觉地摸了摸脸皮，暗自担心不已。 蒋琪霜从置物架上拿了个藤条筐下来，笑着说：“提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这事大侄女早就有准备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筐里取出不少瓶瓶罐罐，展示给众人看。 第288章 “这些是防冻伤的，这些是滋养皮肤的，都提前备下了。” 众人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心道果然还是林雪竹想的周到，啥事都提前打算好了。 林雪竹让严大在门口搭个架子，把这些护肤品摆上去。 这样以后大家走到门口，就能想着涂了。 全家人正和乐融融地说着话，突然听见一声脆响，接着传来林宇轩的哭声。 陆默动作最快，第一个先冲了出去。 林雪竹紧随其后，冲到洞口一看，地上有个摔碎了的陶碗。 四散的碎片一部分在林宇轩脚边，一部分摔出去老远。 蒋琪霜抱起林宇轩，检查了一番，见他身上没有受伤，这才放心。 待小家伙情绪平复了些，林雪竹温声问：“小轩儿，和堂姐说说怎么回事？” 今天下雪，从没见过雪的林宇轩兴奋坏了。 大人都在洞里避寒，小家伙不怕冷，非要在外面玩雪。 林成尧和蒋琪霜向来奉行让孩子自由发展，便也没多加干涉。 谁想到，玩一玩还能天降陶碗呢。 林宇轩小朋友抹了一把哭出来的鼻涕，抽抽嗒嗒描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林雪竹从他不甚清晰的话中，提炼出了过程。 原来是小家伙蹲在地上玩雪时，突然想尿尿，就站起来准备往茅房走。 结果人刚起来，天上就飞下来一个碗，正碎在他刚才蹲着的地方。 那碗飞过来的劲太大，直接把小家伙吓哭了。 林雪竹冷了脸，往上面看了一眼。 流放犯人住的山洞，是顺着盘山道而设的。 一楼出现异物，那必然是上层高空抛物所致。 力气那么大，瞄的那么准，她不相信是无意的。 “操家伙，跟我走。”林雪竹来气了，当即就往上层的山洞冲。 陆默等人见状，自然是要跟上的。 一伙人由林雪竹带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山上冲。 林雪竹一边冲一边喊：“谁往我家扔碗，自己站出来，否则今天这事没完！” 她就喊了一遍，后面就是胡家三兄弟接着喊了。 二层的居民除去那些刺字犯人，就是其他流放队伍的人。 他们不像一层的居民，都学着林家把山洞改造了。 因此，大部分山洞连个能遮风挡雨的门都没有。 胡家三兄弟嗓门大，中气足，放声一吼，就把很多二层居民吼了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做了一天工都要累死了，鬼吼鬼叫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就是，你们干活干的快，歇足了劲，就来闹我们吗？做人不能这么坏！” 林雪竹一听这话，便有些明白。 他们一层居民用工具，做活快，被其他人看见，这是羡慕嫉妒恨了。 话里话外带出的意思，就是妥妥的不满呐。 林雪竹冷笑。 这些人看见他们上山砍树捡石头的时候，不还跟着抢吗？ 抢回去却不能利用起来，自己不想办法，就去怨恨有能力的人？ 林雪竹直接就是一个不搭理，对着那个最沉默的洞口道：“刚才我五岁的小堂弟在外面玩耍的时候，有人恶意用碗去砸他。我劝你站出来，有什么事咱们大人之间解决，别卑鄙地欺负一个孩子。” 她把前因后果一说，那几个不满的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家里的孩子被欺负，任谁都不会忍气吞声的。 尤其是，当林雪竹的目光往那几个人身上扫去的时候，他们就是想说什么也不敢开口了。 这女人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感觉再多一句嘴，就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消除了杂音，林雪竹继续道：“我看了，砸下来的碗是官兵发的，人手一个。你不承认没关系，搜一下山洞就知道了。你现在站出来，我敬你是条好汉，让我小表弟揍你一顿，这事就算完。你若执迷不悟，等我把你抓出来，不去你半条命，我林雪竹的姓倒过来写！” 这番土匪发言，直接把围观群众震住了。 有人弱弱地问：“林娘子，你小堂弟伤得重不重啊？” “没伤到。”林雪竹淡定地说。 围观群众石化了，人都没伤到，闹这么大？！ 林雪竹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冷笑一声道：“我做事不看结果，只看发心。你若无意，便是伤了我小堂弟，也只需道个歉了结。可你若是有意，即便没伤到人，我也必要让你长个教训。否则，岂不是让你们白认识我林雪竹一场了！” 众人仔细品品，这话也对。 若是有意伤人，还不追究，那岂不是让那些人蹬鼻子上脸，以后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经过这么一闹，原本在山洞里窝着的人，都纷纷出来看热闹了。 林雪竹又看了一眼唯一静悄悄的山洞，冷笑道：“今天不找出扔碗的人，这事就没完。要是耽误了大家休息，我也只能说句抱歉。若是有谁看见了，举报出来，我林家必有重谢，这事也能尽早完结。” 她话音落地，众人纷纷开始回想。 可却没人能想得出来。 做工一天本就够累了，谁会闲着没事往外面看啊。 就连碗碎了那一声，都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第289章 要不是林雪竹动静闹得大，好多人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雪竹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越发确认，扔碗之人不在这些人当中。 第239章 犯人死了是自己活该 “吵什么吵什么？” 就在众人闹哄哄的时候，两个百夫长走了过来。 他们分别管理着一、二层的流放犯人，住在离山洞不太远的地方。 听见犯人们闹起来了，便赶了过来。 这两个百夫长上任时间不长，林雪竹他们刚到的时候，并没有这两个人。 他们是因为犯人逐渐多起来才被任命的。 百夫长一号见林雪竹等人去了二层，便问：“怎么回事？” 林雪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百夫长二号问道：“你刚才说，你家孩子没受伤？” “是。”林雪竹回答。 百夫长二号冲天上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没受伤你闹什么？赶紧回去睡觉！” 林雪竹站着没动。 百夫长二号不乐意了，吼道：“怎么，我说话你不听是不是？” 林雪竹将目光移向百夫长一号。 这人之前是跟着黄浩的，也是被黄浩亲手提拔起来的。 他很清楚林家和黄浩的关系。 百夫长一号对上林雪竹的视线，转身将百夫长二号拉到一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百夫长二号冷笑一声，反驳道：“你还真把犯人当人看了？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别说他根本没受伤，就算他被砸死了，又能如何？” 这个论调，林雪竹听着十分耳熟。 貌似，那个北境太守陈庆也说过类似的话。 莫非…… 百夫长一号无法，只得拉着百夫长二号，又说了些什么。 百夫长二号立时又扯着嗓门道：“你拿黄大人压我也没用，犯人们闹事，我们作为百夫长理当镇压，难不成你非要看着他们把事情闹大不可？” 明明是两个百夫长之间的对话，他非得用大嗓门吼得天下皆知。 百夫长一号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只好和他刚了起来。 “是二层犯人先动手的，用碗去砸一个小孩子，难道不是有意取人性命？你我作为百夫长，要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吗？” “他们是犯人，死不足惜。别说今天根本没人受伤，就算人死了，也是他运气差，活该！”百夫长二号说道。 百夫长一号瞄了林雪竹一眼，林雪竹淡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温婉开口道：“这位大人说得对，我们是犯人，便是死了也活该，大家应该都记下了吧？既如此，罪妇便带着人回去了。给两位大人添麻烦，实在对不住。” 说完，林雪竹对陆默等人招了招手，便率先往下坡走去。 百夫长二号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显显威风，来一招杀鸡儆猴，没想到三言两语，林雪竹就鸣锣收兵了。 倒让他一腔热情无处发泄，有些讪讪的。 不过，林雪竹走后，便有二层的犯人开始议论了。 “这林娘子不是一向挺霸道的吗？搞了半天就是窝里横，欺软怕硬啊！” “就是，她也就欺负欺负我们这些犯人吧，但凡有个官职的她都不敢惹。” “一个女人，还想在男人堆里称王称霸，我看她就是痴心妄想。” “今天咱们大人做的对，这种女人就该好好治治她。” 听见犯人们的议论声，百夫长二号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虽然今天这个立威的过程有点不尽如人意，不过，最终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百夫长二号满足地打了个哈欠，嘲讽般地盯了百夫长一号一眼，慢悠悠地下山去了。 第二天，无事发生。 所有犯人都一如往常，重复着日复一日的苦力。 第三天，二层山洞中的一个刺字犯人，被人杀死在下工的路上。 他的喉咙是被陶碗的碎片割开的。 发现尸体的时候，那碎片就直直地插在那人的脖子上。 这事任谁听了，都能一下子反应过来是谁干的。 一时间，犯人们人心惶惶，就连平时最爱嚼舌根子的人，都不敢开口。 很快，这事便经过层层上报，捅到了安北城知府那里。 知府孔博十分重视，当即动身前往案发地，并扣押了林家人进行调查。 知府审案时，将所有的犯人都召集了起来，作为旁听。 林家人跪在地当中，十分老实规矩。 孔博坐在上首，沉稳开口，“林雪竹，有人指控你滥用私刑，谋害其他犯人，你可知罪？” “我冤枉。”林雪竹冷静道。 孔博让人呈上了证物，又道：“这是将犯人刺死的凶器，如果本官判断没错，这应该是有人故意从高处扔下，用来砸你小堂弟的碎碗吧？” 林雪竹淡淡看了那凶器一眼，不慌不忙道：“这是个碎碗没错，但却不是砸我小堂弟的那个。当天那人用力极猛，陶碗没砸到我小堂弟，落地之后摔得很碎，并没有这样大的一个碎片。” “你如何证明？”孔博问道。 林雪竹回答，“那天的陶碗，我已让马嬷嬷当作证物收了起来。大人若不信，可让人将碗拿来，拼接一下，看看是不是个完整的碗。” “去办。”孔博对黄浩招呼了一声。 黄浩领命，立刻让人带了马嬷嬷，一起往山洞去了。 第290章 孔博继续道：“便是碗能拼起来，也无法洗脱你的嫌疑。依照其他人的口供，只有你有杀人的动机。” 林雪竹听了这话，依旧不慌。 心理素质绝佳地说：“这碗是当初我们到达北境的时候，官兵给发的，一个犯人发一个。我们家二十个人的碗都在，大人只要让人查一下就是。至于大人说的，我有杀人动机，实属冤枉。” 说着，林雪竹就把前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包括两个百夫长到达现场以后，处理事情的方式。 孔博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待林雪竹说完，他问：“当真有百夫长说，犯人死不足惜，死了是自己活该？” 林雪竹连连点头，“确实说了，当时听见的不止我一个，那位百夫长大人还说了不止一次。孔大人，既然百夫长都这样说了，那是不是代表，被人杀死的犯人也是活该？孔大人你是否就不必追究了呢？” “这话谁说的？”孔博猛地一拍桌子。 他这个人从面相上看十分老实巴交，跟他打交道的人不自觉地都会放松警惕。 没想到，他凶起来竟然如此吓人！ 第240章 我林雪竹不是活菩萨 百夫长二号听见孔大人喊自己，连忙溜了出来，跪在了地当中。 孔博一字一句地问：“刚才林雪竹说的话，可否属实？” 百夫长二号想否认，但又想到那天在场的人实在很多，各个都听见了他说的话，似乎想赖也赖不掉。 只能支支吾吾道：“她一个罪妇，有什么资格去对其他犯人兴师问罪？就算有人要谋害她家里人，她也该先来找我们百夫长……” “大人都说犯人的命不是命，死了也活该，我便去找大人，大人能为我们做主吗？”林雪竹弱弱道：“孔大人，那天因为百夫长大人来了，不让我们追查下去，所以谋害小堂弟的人并未找到。今天死掉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摔碗人。” 她一脸无辜，要不是流放犯人们见过她霸道的样子，差点都信了。 百夫长二号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回头指着林雪竹的鼻子骂，“你这贱妇，现在是要把罪责推到本官身上吗？孔大人明察秋毫，你以为你能祸水东引？！” “住口！”孔博猛地喝道。 百夫长二号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垂头跪好。 孔博冷冷道：“作为管理犯人的百夫长，竟能说出犯人死了也是活该这种话！按你的意思，犯人们若起了冲突，互相残杀，也是应该？你这话到底是在处理事情，还是在鼓励他们滥用私刑？” “孔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百夫长二号连忙以头顿地，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百口莫辩的状态。 “本官提拔你，是让你做事的。面对犯人的冲突，你不仅不作为，还说出这种具有暗示性的话，是唯恐天下不乱吗？”孔博沉声问。 百夫长二号连忙替自己狡辩。 然而他话刚出口，孔博就打断了他，“现免去此人百夫长之职，另择贤能之人任之。” 他一边说，记事官一边记录。 百夫长二号悔不当初，满脸菜色。 看得围观群众不由咋舌。 这孔大人当着众人的面发落了百夫长，是要杀鸡儆猴呀。 而那有杀人嫌疑的林娘子，还好好地跪在那呢。 有意思，实在有意思。 有人琢磨出味道来了，就有人依然懵圈。 幸好，一个时辰之后，黄浩带着马嬷嬷回来了。 “孔大人，碎碗拼起来了，的确是个完整的碗。一层一号洞的碗都在，我们搜查的结果，二层一号洞里有两个人的碗不见了。一个属于被杀的犯人，另一个嘛，自己站出来吧。”黄浩冷冷地扫视着围观的犯人。 无人出列。 黄浩冷笑，取出名册，对照着登记的人名，让手下把人揪了出来。 那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刺字犯人，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 林雪竹只是淡淡瞧了他一眼，便将头低下了。 “交代吧，到底怎么回事？”孔博开口问道。 那犯人恶狠狠地盯了林雪竹一眼，将头扭到一边，不吭声。 “来人，用刑。” 孔博一声令下，便有官兵搬了条凳过来，将那刺字犯人按在上面，军棍伺候。 那犯人起初还想硬刚，但十几军棍下去，腰部以下便血肉模糊，人已经扛不住了。 “我招，我全都招。”他喉咙里咕噜咕噜的，说完话就喷出了一口血。 孔博一个眼神，行刑的官兵便停了手。 只听那犯人道：“是我，我用碗打了那小崽子。” “为何？”孔博皱紧了眉头。 那犯人回答：“我早就看他们家不爽了，之前流放的时候，那娘们就排挤我们这些人。现在到地方了，他们又联合起来做工具，不带着我们。凭什么他们半天就把活干完了，我们却要一直干到天黑？我就想着，得给他们一个教训。那天正好看见小崽子在洞口玩，我就把碗砸下去了。” 这话一出，不仅林家人愤怒，其他犯人也听不下去了。 就算他跟林家人有仇，关一个孩子什么事？ 他不敢找大人寻仇，就专门挑弱小的孩子下手，真是卑鄙！ 不过，他的话还是煽动了一些人的情绪。 第291章 那些后来北境，同样没有工具，只能做苦力到天黑的犯人，瞬间狠狠共情了。 就是，凭什么？ 林雪竹听了这话，面沉如水，不动声色。 半晌，才冷冷开口道：“孔大人，我林雪竹不是什么活菩萨，管不了所有人。但是，若谁觉得我林家日子过得好，想跟着我们学，我也从不拒绝。这些人之所以被排挤，是因为他们好逸恶劳，想通过欺压其他犯人，达到不劳而获的目的。这样的人，谁愿意与他们合作？这难道是我们林家的错？” “就是。”一个小分队的当家人开口道：“孔大人，我能作证，林家人一路上都在教大家生存的技能。林娘子不止一次跟我们说过，要想生存下去，就得多学多做，要靠自己，我们都记着呢。” “我也能作证，林娘子的确教了我们很多。” “我也能作证。” “我也能。” “那些不干活的，林娘子不惯着，那不是林娘子的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我赞成，凭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想干，就等着捡现成的？” “我们每天提早下工，回来也没闲着，都是在干活，我们干的比他们还多呢！” “林娘子让做工具的时候，这些人亲口说的，他们不想干。现在他们做不完工，反倒赖我们排挤他们，好意思吗？” “他们就是一群无赖！” 听见一层的犯人七嘴八舌的话，二层的犯人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搞了半天，这是一个不知好歹，又心怀怨念的人搞出来的事！ 林雪竹见事情发酵得差不多了，不慌不忙地开口道：“我们一层的犯人，是一路上互相扶持来到北境的，已经有了默契。后面来的朋友们不了解情况，或许会以为我们在抱团排挤其他人，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有制造工具的图纸，如果在场各位有人想要，都可以过来誊抄，不明白的地方，我们也会帮忙解答。” 这话一出，二层的犯人们顿时骚动起来。 “真的吗？你们真的愿意帮助我们？” “以后我们也可以使用工具，住在像你们那样的山洞里？” 第241章 全家人的期待值都被拉满了 孔博眼看着犯人们激动起来了，连忙清了清嗓子道：“安静，案子还没审完。与本案无关的事，你们私下里说。” 犯人们听了这话，都自觉地闭上了嘴。 孔博看了那受刑的犯人一眼，又问：“既然你才是那扔碗之人，死的那个又是怎么回事？” 经他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 死的那个并非扔碗之人，真正做坏事的还活着呢。 如此说来，那人的死当真和林家没有关系。 受刑的犯人回答道：“大人，他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不过，当时就是他看见林家的小崽子在下面玩，回来告诉我的。” “所以，他知道是你用碗砸林家的孩子？”孔博迅速抓住了话中的重点。 受刑的犯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半天，才想明白这话里深层的含义，连忙喊道：“我没杀人啊，大人，不是我杀的他。” “那你的碗呢？”孔博问道。 “碗……碗我用来砸那小崽子了。” “那他的碗呢？” “我不知道啊。” “用刑！” 随着孔博一声令下，军棍再次被抡了起来。 一下，一下，击打着本就血肉模糊的躯体。 林雪竹淡淡地看着这一切，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她刚穿过来的那段时间，还不敢做这种取人性命的事。 但走到现在，她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人，你对他仁慈，他却会要了你的命。 她以前身处的世界并非太平，只不过人口基数大，恶人成了少数。 她以为罪恶离她很远，其实不过是因为她见的不够多。 现在就不同了，北境，流放之地，简直是恶人谷。 她不支棱起来，分分钟就得被吞没。 林雪竹望着那犯人被打得奄奄一息，在认罪书上按了手印，被官兵拖了下去。 她扭过头，深深地望了元修一眼。 元修也在回望她，眼神坚定，仿佛在告诉她，她没有做错。 林雪竹微微一笑，笑容凉薄而无奈。 案子结了，林家人无罪释放。 铲除了两个图谋不轨的犯人，还有一个太守的眼线。 林雪竹和百夫长一号对视了一眼，各自了然。 有些事，无需说得很明确。 从百夫长一号用言语给百夫长二号下套开始，林雪竹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明白了他的用意，就明白了他上级的态度。 借力打力，演出了这么一场好戏。 围观的犯人虽有疑惑，但那又怎样？ 案子结了，罪犯已然落网。 他们的疑惑，只会让他们对林家更添一丝敬畏。 这就是林雪竹想要的结果。 “林娘子，关于本案，还有一些文书上的工作，需要你和你的家人配合。可否跟着本官，往安北城走一趟？”孔博问道。 林雪竹点头，说道：“还请大人容我们稍作准备。” “好。”孔博起身，对黄浩道：“等林家人准备好了，你带他们过来。” “是！”黄浩说着，便跟在林家人后面，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第292章 林雪竹脚步奇快，进了山洞，就对严大说：“快，把渔网找出来，咱们去丰幽河抓鱼去。” “雪竹小姐，不是去府衙吗？”严大都懵圈了。 林雪竹用眼神示意他赶紧的。 严大不敢耽误，连忙把林雪竹前几天吩咐他们编的大渔网找了出来。 一家二十口，浩浩荡荡地跟着黄浩坐上了去“府衙”的板车。 板车是牛拉的，晃晃悠悠、吱吱呀呀。 北风吹过，还有些过于凉爽。 不过，这些都不影响林家人的好心情。 他们自打进入北境以后，就被拘在那座山，那片工地里，好久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 冷不丁出来放放风，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很雀跃的。 等牛车走出了工地的范围，便有四辆马车等在了那里。 林家人分别上了马车，坐稳之后，马车开始全速前进。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马车停下了。 林家人跳下马车，就见一条宽广的大河横在众人面前，河岸边，还零星绑着几条渔船。 林家的所有人，除去林雪竹、元修和陆默，都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河，一时间看得说不出话来。 “来来来，下网，搞快点。”林雪竹 要不是林雪竹催促的声音响起，众人差点忘了，这一趟过来是干嘛的。 马车上有备好的工具，包括藤条筐，匕首等。 是应林雪竹的要求备下的。 随着一网鱼被齐心协力拉上来，众人眼睛都直了。 这鱼也太大了，有几条比手臂都粗。 林雪竹本着可持续发展的理念，让严大等人把不足手掌长的鱼又扔回了水里。 就这样撒了三次网后，十几个藤条筐便装得满满当当了。 “闺女，怪不得你非要来这丰幽河，河里的鱼也太多了吧。”林成章兴奋地说。 林雪竹得意地拍了拍元修的肩膀，回答道：“都是我夫君告诉我的，他以前在北境的时候，遇到朝廷的粮草跟不上，就会让人到丰幽河捕鱼。” “军营里那么多人要吃鱼，都没把这河里的鱼吃光？”林成尧觉得十分稀奇。 “不会，这条河自西向东，贯穿北境全域，里面的鱼虾多到数不清，吃不完的。”元修耐心地解释道。 林成尧觉得，自己又开了眼界。 全家人一边捕鱼，一边杀鱼，不想要的边角料扔回河里，又变成了鱼的食物。 就这样忙活了一下午，弄了二十几筐鱼，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这才开始往回赶。 回到山洞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为了不惊动其他人，林家人除了小孩之外，每人手捧一筐鱼，轻手轻脚地绕到洞口侧方，准备进行腌渍。 陆氏感叹道：“这么新鲜的鱼，都腌成咸鱼，实在有些浪费。”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心中也有同感。 想到鲜鱼的美味，肚子里的馋虫很难不蠢蠢欲动。 林雪竹对众人的想法心领神会，当即小手一挥，说道：“来，操家伙，咱们做鱼吃。” “怎么吃？”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同时，各个都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林雪竹。 林雪竹顿时感到了压力。 过去是她表现得太好了吗？导致全家人的期待值都被拉满了。 第242章 你们休想套路我 林雪竹伸手在处理好的鱼里翻翻找找，最终选出了十来条大鱼。 将大鱼的肉片下来，去掉刺，仔细地剁成鱼糜。 放盐和少量胡椒粉，顺着一个方向搅拌，让鱼肉里的胶质充分融合。 这个过程虽然简单，但很熬人的耐性，耗时也比较长。 在林雪竹制作鱼糜的过程中，翠儿泡好了笋干，然后和马嬷嬷、顾贞娘一起，处理鱼肚。 鱼肚是制作花胶的原料，在晒干之前，需要将内外两层薄膜撕掉，这是极其费工夫的。 三人做了一会，文秀清、蒋琪霜、林佳瑗和陆氏也加入了进来。 林雪竹将泡好洗净的笋干切成小块，放进锅里煮。 笋干在制作的时候就加了盐，因此汤里无需再加盐。 等笋干煮得差不多，林雪竹抓了一把鱼糜，从大拇指和食指握成的圈中挤出来。 鱼糜变成鱼丸，落在笋汤里。 林雪竹的动作极快，不一会，满满一锅汤里，就落满了白白胖胖的鱼丸。 “小轩儿，去给堂姐摘些小葱和香菜。”她对林宇轩小朋友说。 林宇轩小朋友早被堂姐教导过，摘小葱和香菜只要掐叶子，不要连根拔。 因此，小家伙虽然动作不熟练，倒也严格遵守堂姐的话。 不一会，抓了一把香菜叶和绿葱叶回来。 林雪竹把葱叶切成葱花，和香菜叶一起丢入锅中。 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鱼丸汤就做好了。 全家人拿着碗，在锅边排起了队。 林雪竹给每人盛了满满一碗鱼丸，大家便坐在炕头上喝了起来。 热乎乎的炕头，热乎乎的鱼丸汤，鲜甜清香的滋味不要太美妙。 暖暖一碗下肚，初冬的寒意都被一扫而空。 “太舒服了。”林成章吃完一碗鱼丸，半靠在炕上，回味着刚刚的满足。 “爹，要不要再来一碗汤？”林雪竹挑了挑眉毛。 “要。”林成章瞬间坐直了身体。 第293章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拿着空碗下炕，又在灶台边排起了队。 这次，林雪竹给他们少盛了些鱼丸，多盛了些笋和汤。 全家人又坐在炕头上，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 一碗下肚，满足感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还要吗？”林雪竹笑着问。 “不要了不要了，肚子里本来还有地方，一碗汤下肚都填满了。”林成尧揉着肚子说。 林雪竹笑着又从鱼筐里挑了三十多条鱼出来。 对马嬷嬷道：“这些鱼给我留着，明天我要做些鱼肉松。” “鱼肉松？”马嬷嬷没听过这个词，感到很好奇。 她手艺本就不错，难得的是还愿意精进自己。 因此，林雪竹每次做出新奇的东西，她都愿意跟着学。 林雪竹也从不吝啬教她，毕竟，有人学会了，自己就可以省事，何乐不为？ 林雪竹道：“打鱼丸需要选择胶质比较丰富的鱼，这样打出来的鱼丸才不会散。做鱼肉松则正好相反，胶质太多会黏在一起，所以在选食材的时候就要进行区分。明天我做鱼肉松的时候，马嬷嬷来帮我吧？” “好，雪竹小姐，我记住了。”马嬷嬷说道。 全家人喝完鱼丸汤，都满足地睡下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大清早，翠儿将剩下的鱼丸汤热了。 全家每人喝了一碗，配上官兵发的馍馍，热乎乎地上工去了。 整整半天，大家想着林雪竹承诺的“鱼肉松”，都恨不得马上干完活回家围观。 大家干劲满满，终于在中午时分做完了工，领了馍馍之后，迅速往山洞走。 其他人都在忙着晾晒鱼肚和制作熏鱼。 唯有林雪竹和马嬷嬷，一丝不苟地将选出的鱼煮熟后剁成鱼糜。 “雪竹小姐，这鱼糜果然和昨晚的不一样，越剁越松散。”马嬷嬷道。 林雪竹很喜欢这种有领悟力的人。 她无需多言，只笑了笑。 熟鱼肉被剁成了松散的碎渣渣。 “灶台的火不能太大，一定要小火翻炒。” 林雪竹这么一说，马嬷嬷立刻把炉膛里的柴往外捡。 林雪竹往锅里放了些菜籽油，将鱼碎倒入，再加少量胡椒粉、糖、盐、酱油，用竹铲子不断翻炒。 鱼碎越炒越干，上色均匀，锅里冒出阵阵干香气息，馋得人口水直流。 此时，除了元修、林宇轩、王天柱和王地柱兄弟俩还没回来，其他人都在。 林雪竹将锅从灶台上端下来，放在地上晾凉。 她这动作还没做完，身边已经呼啦啦围了好多人。 各个垂涎欲滴地朝锅里看。 林雪竹明白，到了北境之后，全家人吃得反而没有流放路上好，一个个肚子里都极其空虚，以至于看见点好吃的就无法控制自己。 她笑着盛了一些鱼肉松出来，让家里人拿馍馍沾着吃。 前世，她最喜欢吃肉松面包了。 就算没有面包，也喜欢用馒头沾肉松吃。 那香喷喷的滋味，简直不要太满足。 果然，林家人就像她前世一样，尝到了馍馍沾肉松的滋味，便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这也太香了吧。”林成尧忍不住感叹道。 每每到了吃饭时刻，林成章和林成尧就成了大家的嘴替。 女眷们不好意思边吃边品头论足，他俩倒是不在乎。 夸奖之词就像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这会鱼肉松吃美了，自然而然就进入到彩虹皮环节。 直把林雪竹夸得找不到北。 林雪竹清了清嗓子，严肃道：“爹，叔叔，你们不要以为凭你们俩就可以套路我。” “什么意思？”林成章不解。 林雪竹嘿嘿一笑，道：“夸我，不就是想让我以后多做饭，多干活？你们以为我会上当？” 噗嗤！ 陆氏笑了出来。 接着，其他人也跟着笑，纷纷谴责两个人心眼子多。 林成章和林成尧百口莫辩，最后也只能跟着笑了起来。 林雪竹道：“既然大家这么喜欢鱼肉松，那下午就让马嬷嬷再做一锅吧。不然咱家的鱼肉太多，都做成熏鱼，口味也太单调了些。” 马嬷嬷正想练练手，一听这话，简直不要太高兴。 连忙应道：“好，老奴一会就带着翠儿和顾贞娘再做一锅，让她们两个也学学。” 第243章 馋死了 林雪竹盘算了一下。 现在已入冬，天越来越冷，对于食材保存来说是件好事。 她让马嬷嬷按照昨晚她教的方法，再做几锅鱼丸出来。 煮好的鱼丸，直接挂在山洞外壁上，吃一个冬天都没问题。 至于鱼肚，则挂在旧渔网上，挪到田里去晾晒。 古代没有空气污染，除了阴天下雨之外，天空都是湛蓝色的。 白天的时候阳光很好，只要把鱼肚放在空旷地带，就能接受到阳光的照射。 严大和胡家三兄弟做好了架子，将渔网平铺摊开。 瞧着没什么问题了，才从田里回来。 等到晚上，他们还要到各个大棚里烧火，以保持棚内温度。 林家人忙活了小半天，就见二层的犯人们收工回来了。 他们直接就去了林家的山洞。 有人开口道：“林娘子，昨天你说教我们做工具，我们这就来了。” 第294章 林雪竹对林成章使了个眼色，说道：“关于分工的事，你们去找我爹，组好队伍之后，再跟着严大叔学习做工具。” “成。”二层犯人没什么意见。 毕竟，有一层犯人的榜样在前，他们相信，林家人的方法一定是可行的。 林成章对于分组这种事，早就轻车熟路了。 严大也是擅长手艺活的人里，表达能力最突出的。 林雪竹这么安排，十分妥帖。 她把事情交代完，就去忙自己的活了。 前些日子，黄浩让人送了些工具和材料过来。 林雪竹见里面有铁丝，就吩咐严大等人给她做了副篦子。 篦子有两面，可以打开放在炭火上当烤网。 也可以夹起来烤东西吃。 林雪竹选了几条鱼，将鱼肉片下来，夹在篦子中间，用灶火的温度加热。 随着水分的蒸发和油脂的溢出，鱼片表面呈现焦黄色。 阵阵焦香飘散，很快吸引了犯人们的注意力。 咕咚，咕咚…… 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严大正在仔细讲解小推车的制造方法，一开始并未留意。 等他反应过来，大家已经溜号的时候，他十分无奈地看了一眼林雪竹。 雪竹小姐又在做什么好吃的了？ 这也太香了吧。 别说是那些在吃喝上极度匮乏的犯人们，就是他这个刚喝了两顿鱼丸汤，吃了一顿鱼肉松沾馍馍的人，都忍不住要咽口水。 “雪竹小姐。”严大恪守本分，把口水猛地咽回肚子。 林雪竹一抬头，刚好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她手上。 她面色一冷，沉沉道：“看什么看？做了工具才能干活快，干活快才有时间出去找吃的，这个道理你们弄清楚了没有？” 被她这么一教育，那些幻想着林雪竹能给他们发吃食的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幻想破碎了。 人家林娘子根本就没那种好心。 林雪竹见众人一脸失望，就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了。 心中冷笑，继续道：“跟我们林家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我林雪竹有一个原则，就是从不会无私地帮助别人。你们从我家学会了制造工具的方法，作为学费，每个小分队都要给我家做两个小推车。” “啊，怎么还收学费啊？”有人下意识嘟囔出声。 林雪竹听了，将篦子扔在一边，起身，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怎么，你有意见？”她浑身上下都是女土匪的气质。 “我，我……”搞得那个说话之人十分紧张。 林雪竹目光扫视所有人，冷冷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道理你们要是懂，就留下来继续学。不想交学费的，现在就出去，以后都不要跟我林家打交道！” 众人想了想，学会了做工具，以后干活确实省力。 便是白做两个推车，耗费些时间和精力，也是值得的。 林雪竹见没人动弹，又道：“严大叔给你们讲的推车尺寸，你们一定要严格遵守。因为后续，我们还会做轨道，让推车在轨道上跑，更加节省人力。你们学会之后，先把推车造出来，然后还要跟我们一起造轨道，有人有意见吗？” 没人吭声。 林雪竹满意地点点头，拿了一片烤鱼片递给严大，就继续干活去了。 严大接过烤鱼片，趁热撕了一条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继续讲解。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的那张嘴，能吃那么好吃的东西。 他只以为，林雪竹给他烤鱼片，是体谅他的辛苦。 而此时的林雪竹，感受着山洞里的气氛，嘴角勾起一抹恶趣味的微笑。 有个词，叫做“脱敏”。 就是通过反复的强化训练，让一个人对原本过敏的事物，渐渐感到麻木。 她知道那些人馋她的烤鱼片，甚至对烤鱼片的渴望，超过了对制作工具的兴趣。 那么，她就让严大当着他们的面，好好享受这片烤鱼片。 争取让他们尽快脱敏，把占便宜的心思收回去，专注在该做的事情上。 就在这时，元修、林宇轩、王天柱和王地柱兄弟俩，陆陆续续回来了。 这一大三小四个人的岗位，便是要在所有人都收工之后，才能回家。 因此每天都是最晚的。 等工具在所有流放犯人之中普及，才能让这四个人也早些收工。 林雪竹把烤好的鱼片分发给他们。 林宇轩小朋友用小手抓着鱼片，好奇地跑到严大旁边。 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一边听他讲解制造工具的方法。 其他犯人：很好，又来了一个馋人的。 过不一会，林家人都吃上了烤鱼片，四处都是香喷喷的咀嚼声。， 再加上从灶台处时不时飘来的焦香味，简直折磨其他人的神经。 严大讲解结束时，刚好也吃完了烤鱼片。 他将誊抄的图纸给了那些犯人一份，就客客气气地准备送人出门。 犯人们经过灶台的时候，只能拼命地深呼吸。 哪怕多闻几口这香味，感觉也赚了。 林雪竹等人走了，才用罐子把冷却的肉松装了起来，并封口放在置物架上。 而烤好的鱼片，则被她摊在炕头上，进一步烘干。 就在全家人忙碌的时候，洞口的木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第295章 全家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面相觑。 这个时间，谁会来呢？ 第244章 狗太守不配拥有 陆默走过去，将门打开了。 林雪竹一看，是两个官兵。 “元公子，林娘子，黄大人派我们过来接你们去一趟府衙。” 两个官兵说道。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林雪竹当下扶起元修，和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出去。 一辆半旧的马车停在山洞外面。 在两个官兵的示意下，林雪竹和元修坐上了马车。 一路往府衙而去，二人皆没说话。 会被孔博请走，对他们来说并不意外。 其实几天前，黄浩就派人来传信，说孔博会面见他们，讨论他们之前的提议。 只不过，临时出了林宇轩被碗砸那件事。 夫妻俩设计借力打力，不仅教训了图谋不轨之徒，还趁机把太守安插的眼线铲除。 而孔博和黄浩则全程与他们配合，默契度爆表。 遇上这样的队友，也实在是省心。 所以，夫妻俩这一路上没有过多交流。 一切的话，都可以等到面见孔博之后再说。 马车全速前进，很快就到达了府衙。 林雪竹和元修下了马车，被直接带到了孔博的书房。 黄浩也在，正对两人的到来翘首以盼。 林雪竹观察了一番孔博的书房，发现除了一些必备的家具器物之外，没什么奢华的陈设。 可见，这个孔博不是个讲究物质生活的人。 双方打过招呼之后，便在书案两侧就座。 孔博开口道：“之前黄浩向我转述了元公子说的话，令我十分佩服。元公子既有此抱负，以犯人身份留在北境实在是委屈了。” 林雪竹听这话，不像是从向来谨慎的孔博嘴里说出的。 便知道，他是在试探元修。 元修微微一笑，面色如常。 淡淡道：“个人之于天下，实在渺小。但即便是渺小之人，也能汇聚磅礴之力。所以，元修才要借助孔大人和黄大人之力，为北境做些事情。” 这话说完，林雪竹微微勾唇。 一来承认自己渺小，必须借力。 二来表示自己没有野心，纯是想为北境出力。 话术不错。 孔博听了这话，笑得十分内敛。 其实元修要做什么，他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这个人的初心，到底是为了北境，还是为了自己。 若为了北境，他便支持。 于是，他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羊皮纸，摊开来。 林雪竹看见，那是一张地图。 她根据标注，找到了自家所住的山洞、耕种的土地，还有做苦力的工地。 孔博往地图上一处比较偏远的地方指了指，说道：“上次林娘子提出想要个保密的地方，这里可否？” 林雪竹见那个地方离他们所住的山洞甚远，便问：“这四周可有其他人？” “我敢保证不会有。”孔博斩钉截铁地说。 他明白，元修即便被贬，被流放，到底曾是个王爷，他有他的路子。 他愿意为了北境做出贡献，自己也必须要让他安心。 “可否让我和夫人亲自去查看？”元修问道。 “可以，你们自便，我们不会跟着。”孔博很聪明地说。 他从抽屉里又摸出一把钥匙，递给元修道：“我已派人在那里的山洞口增设木门，元公子使用完毕之后，将钥匙交给黄浩便可。” 这样的安排，可谓是双重保险，叫人十分安心。 林雪竹微微一笑，对孔博做事的周密程度感到很满意。 孔博又道：“自元公子和夫人入北境以来，一直不断为北境出谋划策，更是带领犯人们制造工具，提高劳作效率，让我这个知府都自愧不如。” 林雪竹见他一脸诚恳，便知这不是试探之词。 元修则面色如常，淡淡应了句，“哪里哪里。” 孔博继续道：“元公子和夫人殚精竭虑，我这知府若躲在后面不闻不问，倒是我的不对了。因此，我与黄浩商量，拟出了个章程来，还请二位过目。” 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卷锦缎，在书案上展开。 林雪竹和元修齐齐向那锦缎看去。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多点。 两人迅速浏览了一番，大意他们是弄明白了。 以后，制造工具、组织劳动这种事，不再是林家的个人行为，而是由官府出头，统一安排调度。 孔博观察着两人的神色，见两人都很平静，内心的不安稍稍消解了些。 若元修是个好大喜功的，定然不会乐见自己的想法被官府采用，成为官府的政绩。 就在他踌躇之时，就听元修道：“孔大人明知太守不赞成这样的做法，还是要亲自出面推行吗？” 言下之意，如果放任犯人们自行制造工具，被太守知道了，孔博顶多担个失察的罪名，认个错也就完事了。 但若此事由府衙牵头，那可就是明晃晃跟太守对着干，一旦被发现，孔博可是连个甩锅的机会都没有。 他真的不惜和太守作对，也要完成这件事吗？ 孔博见元修不仅没打算邀功，反而处处为自己考虑，内心不免感激。 第296章 他的豪情壮志也上来了。 什么太守不太守的，那个王八蛋，就是个拿着朝廷俸禄胡作非为的混球。 他之前对那混球虚与委蛇，不过是想尽量保全自己，才能为北境做更多的事。 可现在，严峻的局势就摆在眼前。 照那混球的做法，若完不成工期，早晚触怒皇上，整个北境都要被牵连。 大是大非之前，他也顾不上保全自己。 豁出来，他就要跟那混球对着干了！ 元修见他大义凛然的样子，便明白他心中的想法。 不免深感欣慰：北境有这样的官员，是北境之幸，也是天下之幸。 于是说道：“孔大人忠君爱国，元修实在钦佩。既有府衙出面，事情一定会更加顺利。” 林雪竹听着也高兴。 以往由林家出面，带领犯人们制造工具，名不正，言也不顺。 全靠她连利诱带忽悠，才能让这群眼光不怎么长远的人乖乖听话。 现在有官府出面推动此事，阻力变小，顺从性提高，是再完美不过的方式了。 怪道她跟黄浩说完此事后，孔博隔了这么久才给回复，原是他把整件事前前后后都打算好了。 如此人才，那狗太守实在不配拥有！ 第245章 过去的林雪竹是个混蛋 回程的路上，元修对林雪竹道：“孔博有大才，屈居知府之位，做事仰人鼻息，实在不妥。” 林雪竹也赞成他的话，接着道：“我看他要在犯人中选拔十夫长，觉得他很有管理才能。” 十夫长，相当于流放犯人小分队中的当家人。 若要择官兵来当，需要投入很多人力，能管理的事务又没有多少，实在浪费。 在犯人当中选拔，一来节省人力，二来犯人管理犯人更加直接，三来也让犯人们有了积极进取的心思，可谓一举多得。 这孔博的确是有些手段的。 元修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雪竹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夫君你是否想对那狗太守下手？” 元修回望林雪竹，那眼神分明在说：夫人怎么一下就猜到为夫的心事了？ 林雪竹笑而不语。 从元修说孔博屈居知府之位时，她就猜到了。 她知道元修有这个能力，所以，一定会起这个念头。 太守之位，对北境来说太重要了。 绝对不能让陈庆那种狗人占着茅坑还炸屎，把整个北境都搞臭。 林雪竹问：“夫君准备怎么做？” 元修淡淡道：“陈庆和封平侯关系匪浅，这事不急。” 林雪竹秒懂。 封平侯和庆王的事，因为牵连众多，朝廷还在查。 等封平侯被定罪，再收拾陈庆，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多言。 元修既有把握，随他操作就是。 林雪竹私心里是不想掺和这种大佬游戏的，烧脑，搞不好还得寄寄。 她其实更想躺平，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悠悠闲闲过日子。 可是，她既然是元修的夫人，就注定了无法独善其身。 所以，她的想法就是，需要她做的事她会尽力去做。 至于元修在做的事，她能偷懒就偷懒。 两人一路回到山洞，见全家人都没睡，顿时感到有些抱歉。 “修儿，知府大人他找你什么事啊？”陆氏担忧地问。 虽然她知道孔博是个好官，甚至对她家颇为照顾。 但凡事无绝对，这种大晚上把人召唤过去的行为，还是让她心中产生了不安。 元修对陆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孔大人有事与我和夫人相商，为了不惹眼，才选在这个时候的，姨母不必担心。” 陆氏听了这话，才略略放心了些，又将目光移向林雪竹，似乎在向她求证。 见林雪竹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雪竹突然意识到，其实这一路走来，陆氏的心理阴影面积是最大的。 她亲历过前朝和后宫的争斗，深刻了解那有多么残酷和泯灭人性。 她失去了几乎所有家人。 不得不从一个只会舞文弄墨的娇小姐，变成一个坚毅隐忍的流放犯。 “姨母。”林雪竹忍不住叫出了声。 或许是因为这一声太过有感情，导致所有人都将目光盯在了她身上。 陆氏也疑惑地望着她。 林雪竹想了想，对陆氏道：“姨母，咱们出去聊聊。” 陆氏回头，向文秀清等人看了一眼，这才跟着林雪竹出了山洞。 关上门，将热气隔绝在山洞里。 洞口的凉风，让林雪竹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姨母。”她开口道：“家里人太多，这一路上，是我没有关注到姨母，让姨母为我和夫君担心了。” 这猝不及防的忏悔，把陆氏吓了一跳。 她连忙问：“雪竹，你何出此言？” 林雪竹温和又有些调皮地笑了笑，说道：“我只是看见姨母如此担心夫君的样子，突然有些愧疚。很多事，我们没有跟家里人说，是怕不想把大家牵扯进来。可就是因为这样，倒让姨母担心了，是我们的错。” 陆氏听了这话，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感动。 她缓缓抓住林雪竹的手，发自内心道：“孩子，过去是我不够了解你，一直对你抱有成见。可流放的这一路上，你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称得上尽善尽美了，你不需要对任何人感到愧疚。” 第297章 林雪竹觉得十分窝心。 虽然她做事并非为了取得大家的赞赏，可有人能体谅她的难处，理解她的好意，她还是很开心的。 就在她感觉十分良好的时候，陆氏用同样体贴的语气道：“所以，你和修儿做了什么事情，到了怕把大家牵扯进来的地步？” 林雪竹那颗沉浸在家庭温暖中的心，瞬间一个激灵。 好嘛，姨母就是姨母，用最温和的语气，提最尖锐的问题。 这问题，她回答时稍有不慎，就会让陆氏陷入更加担心的境地。 人啊，心事太重，对身体危害极大的。 求求了，她可不想家里出个忧思成疾的人。 “姨母，具体的事情，我若说出来，不光是对你们，对我夫君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但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夫君都有应对的能力。姨母只需过好姨母的日子，做我和夫君最坚强的后盾就好。” 见陆氏不回答。 林雪竹望着天空，洒脱地说：“最坏的结果，就是全家人一起去死，黄泉路上再流放一次呗。有我在，你们还担心什么？” 陆氏被她逗笑了，反问：“死人吃活人的香火，这你都能弄到？” “必须能。”林雪竹笑道：“到了哪我都能把你们喂的饱饱的。” 她说完，附身凑到陆氏的耳朵边，轻声说：“姨母，我从前找高人算过的，夫君是天降紫微星，一生虽有坎坷，但终会苦尽甘来，成就旁人所不能成就的伟业。” “真的吗？”陆氏将信将疑。 “当然。”林雪竹十分笃定道：“要不然，我能想方设法嫁入襄王府吗？那必然是把这一辈子的福分都算清楚了呀。” 不得不说，她前面做保证的那些话，都不如最后一句管用。 陆氏听到最后，才终于点了点头。 林雪竹忍不住仰天长叹，谁懂啊，说了半天实话都不管用，拿自己过去的垃圾人品作保，人家就信了啊！ 搞了半天，在陆氏心里，相信过去的林雪竹是个急功近利的混蛋，都比相信元修的能力要来得多啊！ 林雪竹本来是想开导陆氏的，结果自己受到了伤害。 第246章 该动手了 安北城又来了一批新的流放犯人。 和他们一同到达的，是知府发布的新政令。 新政令中最先落实的，就是十夫长的选拔。 因为山洞一层的犯人已经按照十人一组进行了分组，只需每组选出一个十夫长便可。 因此官兵们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二三层犯人身上。 林雪竹和林成章成为了他们各自小组的十夫长，享受每个月去安北城采买一次的待遇。 这个待遇乍一看挺平常，但对于缺吃少穿的犯人们来说，却是补充生活物资的最好机会。 趁着这个闲暇的机会，元修和林雪竹跟黄浩打了招呼，赶着马车去了孔博给他们安排的偏远山洞。 两人一路上仔细观察，没发现任何人为布置的痕迹。 也就是说，孔博承诺了不会干涉他们，就真的没有派人盯梢。 林雪竹和元修一同坐在车辕上。 见她不说话，元修问：“夫人，你是怎么打算的？” 林雪竹答：“我打算今天就把东西移进去，过段时间再把钥匙给黄浩，让他们去提货。” 元修不置可否，只提醒道：“夫人不打算多观察观察吗？” 他无需多说，林雪竹也明白。 他们要拿出来的东西，是以元修的名义支援北境的。 若孔博对这些东西的来路产生一丁点的好奇心，都会派人盯紧这个地方。 今天没人盯梢，不代表以后没有。 元修不想让林雪竹空间的秘密暴露，想让她再谨慎一点。 林雪竹却道：“夫君，孔博此人，对北境至关重要。他是否有私心，我们一试便知。” 她知道元修有眼线，不止在北境，还在京城。 所以，她不怕秘密暴露。 元修听了她的话，没再多言。 回头让自己的人盯紧点就是。 两人驱赶马车，按照地图所指路线，果然找到一个巨大的山洞。 山洞口设了木门，且上了锁。 元修用钥匙开了锁，两人进入山洞。 洞口放着一个破旧的桌子，上面有一盏油灯并一个火折子。 林雪竹点亮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观察了一下这个山洞。 洞口很深，空间足够大，只是稍微有些潮湿。 林雪竹对元修道：“夫君，你站边上点，我要施法了。” 元修被她逗得笑出了声，连忙象征性往后退了一步。 自从林雪竹将空间的秘密告诉他之后，再从空间里往外拿东西，就也没背着他。 不过那些东西都是小件，他也没仔细看个分明。 今天这一遭，可是他第一次正式看林雪竹“施法”，他还挺重视的。 眨眼之间，地上突然多出了一些打铁用的炉子，每个炉子旁还配了风箱。 元修看着这些凭空出现的大件，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接着，堆成山的铁矿石再次凭空出现，然后是木炭。 转眼间，一个挺大的山洞，就被堆得没了下脚之处。 元修目瞪口呆：他是见过作法的，人家尚且还得拿个法器比划一下呢，他夫人就这么直接来了？ 第298章 林雪竹施法完毕，笑吟吟地拉起元修的手，“走吧，夫君。三天之后别忘了把钥匙给黄浩，我怕时间长了木炭受潮，铁矿石也要生锈的。” “哦。”元修最后看了一眼那被塞得满满的山洞，和林雪竹一起开门走了出去。 锁好门，两人便驾车往回走了。 路上，元修掏出竹哨，吹了一段比较长的音符。 林雪竹知道，他在和他的人联系，不由得失笑。 她夫君也太实诚了。 她给他展示一个秘密，他就还她一个，这算是等价交换吗？ 亦或是，告诉她不必担心，以后他也有把柄握在她手里了？ 哈哈。 林雪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三天后，元修将钥匙还给了黄浩。 而根据他的眼线传来的消息，这三天之中，并未有人出现在那个山洞附近。 也就是说，孔博并未阳奉阴违，而是真正地信任元修和林雪竹。 这一点，令元修十分满意。 接下来，孔博利用节省下的人力，在山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始冶炼矿石，锻造工具。 而来到北境的流放犯人越来越多，他们都在新政令的指导下，一边做着苦力，一边学做工具。 孔博给犯人们安排的工作量十分合理。 前期苦力少，做工具的时间多。 后期有了工具，便将任务加码。 算下来，每个人需要完成的苦力总量是增加的。 但因为有了工具，反而节省了劳力，犯人们都没有怨言。 有了多余的时间，大家不仅可以改造自己的居住环境，还可以定期去丰幽河冰钓。 说起冰钓，这也是新政令中一个很有趣的条款。 是用来奖励表现突出的犯人的。 比如，超额完成任务，或提前完成工具的制造。 这便激励了部分犯人。 为了能吃到新鲜的河鱼，他们宁愿多做工，换取一次冰钓的机会。 而吃下去的鱼，作为优质蛋白，又补充了馍馍所不能提供的体力。 这样一来，犯人们的身体更加强健，做工更加卖力，也不会抱怨官府下发的粮食不够。 甚至有些人，将多捕的鱼交给十夫长进城去卖掉，换来的银钱，再为自家添置生活用品。 有些会手艺活的人，可以在工闲时做些东西，让十夫长帮忙卖掉。 而那些没钱的，也能通过给别人打工，来换取银钱。 在这样刺激性的政令下，安北城的流放犯人间，慢慢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经济流通体。 并通过与外界交流，而产生了越来越多的交易，并赚到了生活所需。 这就将人与人之间一坛死水般的氛围，整个盘活了起来。 原本躁动不堪的流放犯人，在看见生活的希望之后，也渐渐定下心来，开始了按部就班的生活。 当然，这种局面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是孔博在政令下达后，又通过手下人的反馈，不断进行调整和补充，才渐渐完善的。 林雪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更加欣赏孔博的治理能力。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心。 和林雪竹报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元修。 他静静观察着整个安北城的变化，心中的念头越来越清晰——该动手了。 第247章 夫人她是个活宝吗？ 滑道搭建好的第二天，流放犯人们的小推车都派上了用场。 只需把要运送的物品装进小推车，沿着滑道缓缓拖动即可。 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可以同时拖动三四个小推车，干活的效率又得到了显著提高。 因为有不少人要通过超额完成任务，获取去丰幽河冰钓的机会。 所以，每天运送的石料及沙土的数量都远高于从前。 林雪竹也就逮着机会，用空间辅助搬运，浑水摸鱼带货。 她的想法很简单，北境的防御工事越早完成越好。 一来可以向更北方的蛮族部落展示己方的强大，起到震慑他们的目的。 二来早点结束苦力，就能让这些流放犯人早日脱离水深火热的生活。 毕竟，这些犯人里，罪大恶极的是少数。 剩下的人，一半是受牵连，一半是被狗皇帝强行发配来的。 这些人有罪，但大多罪不至此。 林雪竹私心里，是想让北境早日步入正轨的。 就在所有犯人都早早结束苦力，高高兴兴准备回山洞的时候，一个官兵跑了过来。 “百夫长，太守大人来了，正带人往麦子地里去呢。” 那百夫长听了，浑身猛地一颤。 太守大人没打招呼就来了，现在去通知千夫长尚且来得及。 可若要把知府请过来，却是万万来不及的。 太守大人的突然到访根本不合规矩，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恐怕不是个好兆头。 百夫长扔下犯人，撒腿就跑。 林雪竹和林成章对视一眼，各自招呼小组成员回山洞。 由于林家是所有犯人中的标杆，他们家一动，其他十夫长也有样学样，带人回山洞去了。 林雪竹扯了扯元修的袖子道：“夫君，咱们偷偷过去看看。” 元修点头，和林成章说了几句，便拉起林雪竹的手，贴着山脚往麦子地走。 第299章 这时，距离他们播种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按照冬小麦正常的生长周期，此时该是越冬期，正是小麦停止生长的时候。 但因为林雪竹用了大棚，且每天晚上烧火取暖，并用灵泉水浇灌。 因此这些麦子直接跳过了越冬期和返青期，即将步入起身期。 这时，从大棚外明显能看见里面绿油油的一片。 这要是被狗太守发现，必定又要大做文章。 林雪竹和元修赶到的时候，刚好狗太守带着人，一脚踩上了田埂。 他肥胖的身躯贴在油纸上，奋力往里看。 许是眼神不太好，身子又太笨重，他持续往前凑的时候，突然失去重心，整个人跌进了大棚里。 大棚嘶啦一声，被扯出个巨大的豁口。 刚长出寸长的小麦，更是被压倒了一大片。 林雪竹看他那蠢笨如猪的样子，看得拳头都硬了。 这狗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就是个杀千刀的！ “狗东西，站着干什么，还不把本官拉出来！” 没等林雪竹骂人，那狗太守倒是先开骂了。 随着他一声吼，手下纷纷跳入麦子地，七手八脚地把人往起抬。 不用说，又踩倒了一片麦子。 林雪竹不得不双眼望天，才克制住把这些人干死的冲动。 等他们好不容易爬出去，狗太守盯着那个被他撞出的巨大豁口，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他阴恻恻道：“朝廷粮饷许久未发，各城知府都来我府衙哭穷，独独这安北城安静如鸡。搞了半天，孔博那小子给我玩暗度陈仓那一套呢，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几个，给我把这块地毁了！” “是！”几个手下领了命，就要跳进大棚。 林雪竹见情况紧急，连忙扯过元修的衣袖，将他往后拉了一段距离。 然后，用甜腻的嗓音说：“夫君，你看咱的这块地，还真种出麦子来了。孔大人说了，咱北境要是能自给自足，朝廷必然欢喜，记北境一大功。到时候他往上递个折子，替夫君求情一二，或许皇上能看在我们的功劳上，免了我们的罪责呢。” 一边说，她一边拉着元修往前走。 话说完的时候，刚好走进了狗太守的视线。 狗太守刚刚听见林雪竹的话，便抬手阻止了手下毁地。 这会见两口子走了过来，刚要摆他太守的谱，就听林雪竹嗷的一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林雪竹的手举过头顶，然后沿着脸颊一路往下摸，哆哆嗦嗦道：“夫君，我的田，我的地，我的麦子，我的大棚，谁弄的？谁要跟我们过不去？谁毁了我们的心血啊？” 这一连串可云发疯般的举动，成功将狗太守震慑住了一小会。 元修没料到她来这一招，震惊之后，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勉勉强强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军旅生涯，回忆了一下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才把她洗脑的魔音排了出去。 狗太守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了，冷脸喝道：“林氏，你在本官面前如此失仪，是嫌命长？” 林雪竹好像才看见他一样，顿时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太守大人。”她和元修双双施礼。 太守嫌恶地打量了她一番，摆着官架子道：“林氏，你刚刚说了什么，本官命你重复一遍。” 林雪竹睁着茫然的大眼睛，反问：“我说什么了？” 想了想，她如梦初醒道：“哦，我想起来了。我说，夫君，我的田，我的地，我的麦子，我的大棚……”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元修忍不住又想笑了。 夫人她是个活宝吗？ 为什么戏说来就来？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太守厉喝一声，“住口！” 元修长出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笑出来了。 林雪竹浑身一颤，垂着头不敢看太守。 太守感觉自己要气中风了，忍着怒火道：“之前那句。” 林雪竹想了半天，委屈巴巴道：“想不起来了。” “*￥%” 太守气得口吐芬芳。 林雪竹等他骂完，才不紧不慢道：“原话想不起来，大意还是知道的。” “说！”太守怒吼。 林雪竹依言，把她和元修说的话，大概重复了一遍。 太守听完，心道自己果然没听错，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两下，心里生出一个妙计。 第248章 夫人她又开始演了 就在林雪竹和太守推拉的时候，黄浩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 “见过太守大人。”黄浩行礼道。 太守脸上的横肉跳了跳，目露凶光道：“好你个黄浩，竟然背着本太守搞出这么大的事端，孔博就是这么教你做事的吗？” “太守大人明鉴，下官不知大人说的是什么事。”黄浩揣着明白装糊涂，态度很诚恳。 太守指了指麦子地，继续发威，“朝廷粮饷未派，各地粮食吃紧，你们安北城却悄悄种麦子。只顾自己饱腹，不顾他人死活，你们就是这么做官的？” 林雪竹一听，嗬，刚才还说要毁了麦地，这会又来道德绑架了。 这狗太守，态度转换的挺快呀。 黄浩瞄了一眼元修和林雪竹，将腰弯的更低。 “大人明鉴，此法乃是林娘子提出，她自己也并不知是否可行，所以才在安北城先行试验的。若此法可行，孔大人必会上报太守大人，断不敢隐瞒的。”黄浩说道。 第300章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便是狗太守想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毛病来。 但他岂是个轻易认输的主儿，立马就想用林雪竹的话来质问黄浩。 林雪竹却抢在他前面开了口，“黄大人，那我夫君的罪责呢？” 这话一问，把黄浩问得懵圈。 “什么罪责？”他急得眉头都拧成个大疙瘩。 在他来之前，将军和夫人到底跟太守说了什么？ 他刚才回太守的话，不会有什么地方穿帮了吧？ 林雪竹捂住胸口，痛苦地说：“黄大人你贵人多忘事，竟然忘了答应过我夫君，倘若我能在冬天种出麦子来，孔大人便会上疏到皇上面前，替我夫妻二人求情，免去罪责。” 黄浩一听彻底懵了，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孔大人又是什么时候承诺过这事？ 林雪竹见他不吭声，捂着胸口的手紧了紧，人也往后退了几步。 喃喃道：“夫君，看来是黄大人骗了我们。这冬天种麦子的功劳，任谁都想揽，只没人把我们夫妻二人的死活当回事。” 黄浩见林雪竹整个人的语气神态都与平常大不相同，心中生疑。 又听了她的后半句话，渐渐咂么出点意思来。 见林雪竹表现欲旺盛，他干脆摆烂不说话了。 能者多劳，将军夫人多费心。 太守见林雪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早就不耐烦了。 他凶巴巴道：“林氏，既然你已种出小麦，本官命你将方法公之于众，以便其他城池效仿。” 听了这话，黄浩更是不能再明白了。 合着将军夫人刚才就做了一件事，引太守起了抢功之心。 哈哈，高招啊。 林雪竹不吭声，整个人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般，叹道：“大人不是都看见了吗，冬天寒冷，把种子用油纸棚子扣上，既能遮风又能挡雪，自然就生根发芽了。只不过，这冬小麦的种子不似普通麦种，是比较抗寒的。” “你哪来的种子？”太守迫不及待地问。 林雪竹道：“从南方带过来的。南方气候较暖，才育出了冬小麦的种子。因此我想着，如果能让北方也变暖，那岂不是也能种出冬小麦？所以，才用了扣大棚的方法。” 她这话有理有据，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太守脑子本来就不灵光，觉得有道理就信了。 他让一个手下把整个大棚的结构画下来。 又问林雪竹道：“麦种呢，还有吗？” 林雪竹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太守点了两个手下，说道：“跟着她去，务必把所有的麦种都给我收上来！” “是！”两个手下说着，就要押林雪竹走。 还没等他们近身，就被元修挡开了。 “我与夫人带你们去。”元修冷冷道。 这两个人，要是敢拿脏手碰夫人一下，他当即就把那太守的狗头一起摘了。 幸好，那两个手下没什么胆量，被元修的气势震慑住了。 于是乎，林雪竹委委屈屈的，带着两人往自家山洞走。 开了门，进了洞，林家人顿感气氛不对。 原本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各个无比担忧地望着林雪竹。 “严大叔，带人把置物架上的东西都搬下来。”林雪竹冷静开口。 “干嘛，又要抄家？”严大的语气带了丝嘲讽。 “搬吧。”林雪竹不动声色。 见自家小姐发话，严大只好带着胡家三兄弟，把所有东西都搬了下来。 林雪竹亲自把每个藤条筐上的盖子掀开，给两个手下展示里面的物品。 然后，把所有冬小麦的种子都拿了出来。 “就这些，没其他的了。”她说道。 那两人眼见她把所有家底都掏了出来，自然无话可说。 不过，有句话叫贼不走空。 这俩货大模大样地抓了好几把肉干和干果，直到身上再也塞不下，才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林雪竹和元修也跟了出去。 马嬷嬷在他们身后，整理剩下的物品，满脸嫌弃。 仿佛被那两人碰过的东西，都不干净了一样。 林雪竹经过林成章身边的时候，轻声说：“爹，呆会带几个人去地里，把大棚修一修。” 林成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闺女说的话，总归是没错的。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雪竹和元修跟着两个手下回到地里，就见太守正拿黄浩骂着玩。 黄浩一张脸憋得通红，神色却是卑微。 林雪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一句：不愧是孔博带出来的人，就是能忍！ “大人，种子都在这了。”一个手下拎着个布袋子，交给太守看。 太守瞄了一眼，派头很大地问：“确定都拿空了？” “亲眼所见，都空了。”手下说道。 太守这才满意，伸手把黄浩推到一边，带着草图和种子就要走。 刚走几步，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林雪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就凭孔博那微不足道的官职，还不配给朝廷上疏。换成本大人的话，或许可以。” 言外之意，林雪竹她真是个小二逼，求人都不知道该求谁。 林雪竹听了这话，十分配合地身子一软，倒向了元修。 元修：夫人她又开始演了。 第301章 第249章 白痴中的白痴 “夫人！夫人！”元修配合地叫了两声。 惹得太守更加鄙夷，带人走的速度更快了。 那短胖的身材，速度一快，就像玻璃球在地上蹦一样。 看得林雪竹差点没笑出声。 等人走远了，林雪竹拿出竹哨，吹了几个音符。 不一会，林成章就带着严大等人，修补大棚来了。 “怎么回事？”林成章见大棚损坏严重，疑心是闺女掉进去了。 林雪竹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就当给黄浩答疑了。 听说是太守带人抢走了自家粮食，林成章的脸色十分难看。 那些麦子，可是他家买的过冬存粮啊，就这么被人一窝端了。 林雪竹却是不太在乎的样子。 粮嘛，她空间里有一大堆，这辈子都吃不完。 倒是太守，拿了这么多种子回去，不得弄个老大的种植规模了呀。 他既不得要领，又没有灵泉水的加持，早晚翻车。 到时候，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小二逼了。 林雪竹怕大棚漏风，里面的麦子被冻死，连忙以查看为名，进去浇了一波灵泉水。 出来之后，刚好看见黄浩在向元修告辞。 刚刚他火速派人通知孔博，说太守突然到访，现在啥事没有，他得赶着去汇报。 元修与他辞别后，便拉着林雪竹回山洞。 路上，元修忍不住回忆起刚才林雪竹的发疯时刻，终于笑了出来。 “夫君，你笑什么？”林雪竹不解。 元修道：“夫人好一番表演，为夫忍笑实在辛苦。想问问夫人，刚才是如何想的，竟然出此奇招，对付那狗太守？” 林雪竹大咧咧道：“就他那么个白痴，还不配我认真对待，显得拉低我智商。我当着他面装疯卖傻，他也奈何不了我，只能说明，他是白痴中的白痴，简称顶级白痴。” “哈哈哈哈。”元修再次笑了起来。 夫人她实在是太有趣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有趣之人？ 林雪竹望着元修开怀大笑的侧颜，忍不住怀疑。 这还是传说中的黑化男主吗？ 就算他一路走来，都沐浴在爱和关怀下，黑化值有所下降。 但是，这么开朗，真的不反人性吗？ 林雪竹实在是不解。 但想到，这本书里，崩人设的也不光元修一个人。 心中也便释然了。 几天后，是十夫长每月进城的日子。 林雪竹和林成章带着小推车，和其他十夫长一起，往安北城走。 再过半个来月就是年关了。 这次出来采购，要顺便把年货带回去。 “爹，过年咱们吃火锅吧？”林雪竹提议道。 “火锅？”在林成章的认知里，过年的食物清单中，可没有这个选项。 不过，他不是迂腐之人，没说一定要墨守成规。 既然闺女说火锅，那就火锅。 林雪竹道：“咱们条件有限，别说寒冬腊月，做上十来个菜，最后一个菜上桌时，前面的菜都凉掉了。就说餐具，除了一人一个碗，一人一个竹筒，也没有多余的了。吃火锅最大的好处就是热乎、简单，最适合咱们现在这个情况了。” 林成章听了这话，更是没什么不同意的，当即拍板道：“听闺女的，就吃火锅。” 父女俩在安北城逛了一大圈，买了不少肉，还买了些豆腐，调料等物，又补充了些基本的食材，这才往城门口走。 林雪竹平时买东西都是速战速决的风格，绝不会因为自己沉迷购物，而耽误大家的时间。 然而今天，她在去往城门口等待的时候，目光却被路边的一家店铺吸引了。 那店铺的牌匾上，写着“周记粮铺”四个大字。 “闺女，怎么了？”林成章见林雪竹半天没说话，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出言问道。 林雪竹向老爹示意，而后道：“那个周记，就是周申义家的产业。” 林成章不免多看了那粮铺几眼，感叹道：“这周家的生意做的真大，连北境都有他家的店铺。怪不得那周公子遍身的公子哥做派，性格又那么不可一世。” “呵呵。”林雪竹干笑两声。 再不可一世的性格，不也被她折磨成叫花子了吗？ 不过，她在意的并不是周家的生意做得有多大。 她在意的是，北境缺粮，而周家却在这里开了粮铺。 这不又是妥妥的趁火打劫么！ 虽然她对周家做生意的思路有所了解，也承认周家的精明和眼光。 但，这里是北境，是元修最在意的地方，也是他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要生活的地方。 她决不允许有人在这里兴风作浪！ 林雪竹一回到山洞，就径直来到元修面前。 “夫君，你的人能去到北境全境吗？”她问。 元修诧异地望着她。 关于他有眼线的这件事，过去夫人可是从未过问过的。 他点头道：“可以，夫人想让他们做什么？” “查周记的店铺，每个城池都要查，看看他们都在哪开了店，什么时候开的，又在售卖什么东西。”林雪竹道。 听见“周记”二字，元修便懂了。 庆王和封平侯已死，与他们勾结的朝中官员也在被查。 第302章 周记竟然能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独善其身，还把生意做到了北境，说他们没其他的门路，谁会相信！ 夫人的直觉很敏锐，并且是对的。 元修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又问：“夫人可是在安北城看见周记的店铺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林雪竹实话实说道：“安北城开了一家周记粮铺，夫君你懂的。” 元修自然懂，更觉此事非同小可。 北境的粮食供应，是老百姓的生计问题。 北境的银钱流通，是整个地域的经济问题。 周记抓着粮食，便是抓着整个北境的命脉。 这当然不是小事。 “我知道了夫人。”元修说着，走出洞外，拿起竹哨吹了一段长音。 林雪竹一开始没仔细听，后来留意到的时候，竟然觉得音调挺好听的。 比起元修教她的那几种紧急情况下的求救信号，这种表达更为繁复的暗号，才让她更感兴趣。 “夫君，有时间你也教教我呗。”林雪竹凑过去，轻声道。 “好呀！不过，夫人简单的还没学会，这种复杂的确定能记住？”元修似笑非笑地问。 第250章 充当鉴茶大师 林雪竹听元修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瞧不起她记性不好。 哼，她只是对不感兴趣的事情记性不好罢了。 感兴趣的事，她学的很快的！ 林雪竹遂冲元修伸了伸舌头，奶凶奶凶地说：“美女的事你少管！” “好，我不管。”元修十分配合地说。 然后，在阳光和冷风下，露出了一抹纯净的笑容。 林雪竹恍惚了一下。 她夫君，又在这杀人于无形了。 时不时来这么一出，是想让她变成上头女吗？ 她不想这么快就沉迷于美色啊！ 毕竟保暖思淫欲，她还住着集体宿舍呢，实在没条件想东想西的。 林雪竹深吸一口气，默默压下了心底的躁动。 决绝扭头，回山洞里去了。 “雪竹小姐，我听老爷说，咱们过年要吃火锅。这火锅怎么个吃法啊？”马嬷嬷凑过来问。 被她一提醒，林雪竹想起来了。 赶紧招呼严大等人，让他们用做工具剩余的边角料起个火炉。 有了火炉，就可以在洞里涮火锅了。 想起涮火锅，着实有很多需要准备的东西。 比如，她买了红方，买了芝麻油，买了各种香料，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足。 思考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还缺点韭菜花。 这东西闻着臭吃着鲜，是火锅调酱必不可少之物。 林雪竹不想自己动手，就把韭菜花的制作方法说给了马嬷嬷听。 说完，她干脆取出纸笔，列了个酱料单子。 连焙干的花生碎和芝麻等都写了上去。 写完，她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觉得自家的准备已经很充分了。 差就差在，没有甜蒜这个解腻神器。 林雪竹将刚从安北城买的蒜拿了出来，有些不太满意。 春天是新蒜上市的季节，冬天买的蒜，那是储存了快一年的老蒜。 这种老蒜口感和味道都不及新蒜，腌制糖蒜差点意思。 不过，总比没有强。 林雪竹把蒜也交给马嬷嬷，让她去腌甜蒜了。 把几样需要提前准备的都交代好，接下来就是继续躺平的日子了。 临近年关，官兵们对犯人们的看管也稍稍松懈了些。 腊月二十八那天，是本年最后一次冰钓，犯人们的兴致颇高。 钓回去的鱼，正好过年的时候吃。 又美味，又能图个好兆头。 林家钓上来几尾黑鱼，还有几尾鲈鱼。 这两种鱼肉质都很美味，也适合涮火锅。 腊月二十九，除夕。 犯人们早早收工，各自回到山洞，准备年夜饭。 黄浩则带着手下，在工地上巡察了一圈，确认一切良好后，才准备回驻地。 走到半路，见陆默在路边站着。 黄浩迎上去道：“陆默小兄弟，你怎么在这？” 过去打仗的时候，陆默一直随行元修身侧，军营里的人大多认识他。 所以，黄浩对陆默并不感到陌生。 陆默见了黄浩，恭敬有礼道：“黄大人，是表哥表嫂派我来的，他们让我问问黄大人，过年期间有什么安排？” “没有安排，大家放心过年就好，年初三才会开工呢。” 黄浩感到有些奇怪。 关于过年期间的安排，早就传达下去了。 而且林家有两个十夫长，应该是最早接到消息的。 怎么会不清楚安排呢？ 陆默笑道：“不是问大家的安排，是问黄大人你的安排。” “我？”黄浩更奇了，“我没什么安排啊，犯人们都不上工，我只负责日常巡察即可。” 陆默笑得更欢了，说道：“既如此，今晚黄大人不介意到我们家去过年吧？还有王大人，也一起来吧。” 负责一层犯人的百夫长，名叫王深，此刻正跟在黄浩身后。 论与林家人接触的密切程度，王深比黄浩更甚。 可现在，去不去林家过年这件事，他必须等黄浩松口。 黄浩私心里是觉得可以去的。 第303章 但作为一个千夫长，去犯人家里过年，被人看见是否影响不好？ 对此，他还是有些犹豫的。 陆默说道：“我家今晚吃火锅守岁。” “火锅？”黄浩第一次听说除夕夜吃火锅的，觉得十分新奇。 “是呀。”陆默解释道：“表嫂说条件有限，吃火锅最合适。热热乎乎地守岁，比什么都好。” 黄浩不得不承认，自己狠狠心动了。 “黄大人，王大人，走吧。”陆默不给黄浩拒绝的机会，直接在前方带路。 黄浩半推半就的，也就跟着去了。 王深见自己的上司都去了，更是没有不去的道理。 两人一走，剩下几个百夫长就尴尬了。 瞧瞧人家一层，多会来事，过年了还知道打点一下。 他们几个没这命，大过年的，也只能冷冷清清。 既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没有火锅美酒小伙伴。 哎，当初怎么没让他们当一层的百夫长呢！ 几人略带阴郁地回驻地去了。 而此时的林家，不说张灯结彩吧，倒也热闹非凡。 林雪竹买了红纸。 翠儿会剪纸，正带着林佳瑗和林雪依剪窗花。 严大会扎灯笼，便独自一人坐在洞口，准备扎个大红灯笼。 林雪竹说了，红灯笼有一个就行，不能挂太多，否则像风月场所，不正经。 所以让严大扎五个，给其他四个山洞各送一个。 严大一边扎一边想，灯笼挂多了不正经。 那五个山洞挂五个，远处看不也是一排？ 算了，雪竹小姐说的话，他听着就行。 马嬷嬷守着油锅，炸麻叶、炸麻花、炸馓子，顾贞娘给她打下手。 炸完了装在簸箕里，放热炕头上烘着，啥时候吃都脆。 文秀清、蒋琪霜和陆氏负责备菜。 有自家院子里摘的香菜、萝卜，还有安北城买来的白菜、土豆。 更有林雪竹前几天做的暴腌酸菜，和用整块豆腐冻成的冻豆腐。 胡家三兄弟从外面抱了柴进来，忙着生火。 林成尧磨墨，林成章写对子，写得太文邹邹还要挨批评，说是不够喜庆。 元修和林雪竹则坐在热炕头上，专心致志研究他们为今晚的守岁制作的特饮。 林雪竹打算泡一罐子果茶，解腻又提神。 就是她对口味过于挑剔，既要果香，又要花香，调制起来颇费工夫。 元修也不急，就帮着她参谋，时不时还要充当一回鉴茶大师。 第251章 还挺上头 见黄浩和王深进来，所有林家人都抬起头，和他二人打了招呼。 林雪竹赶忙将小炕桌上的茶饮端走，让黄王二人随元修一同坐着。 又给拿了炸货、肉干、鱼片、干果、蜜饯，倒了灵泉水，这才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黄王二人之前也来过林家的山洞，知道里面收拾得很舒服，生活气息很浓。 但因为今天是除夕，全家人都在忙碌，这种感觉更甚。 “两位大人，请用。”元修招呼道。 黄王二人这才将目光落在小炕桌上。 一看之下，两人着实吃了一惊。 黄浩还好，毕竟之前也算见过，只是品种没有这么丰富。 但王深就是彻彻底底被震撼住了。 这是在北境生活的人能有的排场吗？ 别说在犯人堆里，就算在太守府，怕是都凑不出这么多东西。 原因无他，北境萧条，即便是有钱人，能买到生活所需就算不错，真真是有钱都花不出去的地方。 元修看出两人的疑惑，主动解释道：“这些干果蜜饯是流放路上，夫人用采来的野果做的，肉干则是用吃不完的猎物做的。至于鱼片嘛，还要感谢孔大人，允许我们去丰幽河冰钓。” “流放路上，竟然攒了这么多东西？”王深问。 这么能攒东西的人家，他此前真是闻所未闻。 不是说流放路上人即便不死，也得被折腾掉半条命吗？ 看来此言不实，真有一路肥吃肥喝走过来的人家。 元修听了他的话，淡淡一笑，说道：“是我夫人厉害。” 单身多年的黄浩：怎么感觉将军的语气中颇有得意之情呢？ 这时，胡家三兄弟生好了炉子，室内的温度慢慢攀升。 “开窗开窗，小心煤烟子中毒。”林雪竹忽地抬起头道。 胡一桶赶紧跳到炕上，将木门顶上特意留的小窗掀开。 胡二桶和胡三桶则把放在室内化冻的鱼取了出来。 胡二桶问：“雪竹小姐，这鱼怎么处理？” “黑鱼切片，鲈鱼切块，这样吃的时候方便区分。”林雪竹随口回答。 “闺女，五副对子都写好了。”林成章放下笔道：“闺女你选一副最喜欢的咱家留着。” 林雪竹走到林成章身边，用眼睛一扫，就选好了。 “这么快？”林成尧日常佩服大侄女，无论大事小情，她都能迅速决断。 “当然，咱家什么都不缺，只要人平安就好，我就选这副平安对子。”林雪竹回答道。 “窗花也剪好了，雪竹小姐要不要挑一挑？”翠儿问。 林雪竹笑，过去挑了一个，又道：“剩下的你们自己选吧。” 翠儿她们剪的时候，心里就有数了，闻言迅速选好自家要用的，把剩下的分了四份。 第304章 林成章和林成尧帮着各自的媳妇备菜去了。 翠儿便和林佳瑗、林雪依一起，贴窗花，贴对子。 她们用的浆糊很原始，面粉加水熬一熬，但不耽误她们开心快乐。 过了一会，马嬷嬷炸完东西，带着顾贞娘回洞里来了。 大家七手八脚，一起准备火锅要用的食材。 “雪竹小姐，这肉怎么切？”马嬷嬷问。 “薄片，越薄越好，让刀工最好的来。”林雪竹道。 “那就是老奴了。”马嬷嬷当任不让，承担起切肉的重任。 又过了一会，严大也进来了，手里提着五个灯笼。 “雪竹小姐，你看看哪个好？”他问。 “最大的那个。”林雪竹毫不犹豫。 既然只挂一个，那自然是要最大最亮的。 “好嘞。”严大说着，往最大的灯笼里插了一根蜡烛。 “其他的我拿去送给别家了。”严大提着灯笼就要走。 “爹，把窗花和对子也带上。”翠儿连忙叫住严大，把分成四份的窗花对子塞进老爹手里。 “成。”严大晃悠着就出去了。 这一幕幕，看得黄浩和王深不由得交换了个眼神。 怪不得别人总说，林家是林娘子说了算呢。 这有点什么事，都得她拿主意。 这一大家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听林娘子的。 可见，林娘子着实是个能干的。 正想着，门开了，林宇轩和王天柱、王地柱兄弟俩冲了进来。 林宇轩的表情十分兴奋，一边跑一边喊：“堂姐，我和两个柱哥哥在外面堆了雪人，你来看看嘛。” 林雪竹一回头，就见小家伙脸和手都红扑扑的。 她蹲下将小家伙抱起来，揉了揉他的小脸问：“你冷不冷？” 林宇轩摇头，笑呵呵地说：“堂姐让马嬷嬷给我坐的鸭毛衣可暖和了。” 林雪竹也笑，“那可不是，亏你人小，二十多只鸭的毛，也就能做那么一小件衣服。” 说着，她将目光移向王家两兄弟，问道：“你们呢，冷不冷？” 两兄弟摇头。 他们的表情一如既往平静无波，看不出什么感情来。 但是自打他们受伤，被林成尧救治，并就此留在林家以来，林雪竹能看出，他们对林家人是没有恶意的。 而从王地柱被打，王天柱为替弟弟出气，不惜挑战体型是他几倍大的犯人来看，这兄弟俩之间并非毫无感情。 也许，他们的反社会型人格尚未完全形成。 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避免刺激，多加正向干预，或许能稍稍控制一些。 不过，林雪竹不打算让他们两个和自家人一直呆在一起。 等他们年岁稍长，就要让他们独立生活。 林雪竹不动声色，笑着说：“走吧，去外面看看小轩儿堆的雪人。” 林宇轩两根小胳膊抱住林雪竹的脖子，兴高采烈地给她指路。 林雪竹招呼王家兄弟道：“走，一起去看。” 王家兄弟虽然表情不丰富，但胜在听话，闻言都跟着走了。 一大三小四个人出了屋，走着走着，就到了田里。 林雪竹一看，自家大棚的门口，堆了个和林宇轩差不多高的小雪人。 顿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三个孩子估计是没堆过雪人，不知道怎么滚雪球，把个雪人堆的歪七扭八，像得了关节炎似的。 林雪竹把林宇轩放在地上，亲自示范起滚雪球的要领来。 还别说，好多年没堆过雪人了，冷不丁玩一次，还挺上头。 第252章 二十几人大混战 元修出来找林雪竹的时候，就见她和三个孩子玩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 元修在北境多年，遇到过比这还大的雪。 可那时，对他来说，下雪意味着更恶劣的天气环境，军队要面临着更强的考验。 他从不知道，下雪还可以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夫君，快过来啊。”林雪竹看见元修，便笑着向他招手。 元修的嘴角溢出一抹笑容，迎着四人走了过去。 此时，林雪竹正试图做一个小熊雪人。 头和躯干已经完成了，正在打造四肢。 元修就见一个雪团在林雪竹的手里捏啊捏，不一会就捏成了一个扁圆形。 她把扁圆形贴在了小熊的身侧。 元修也学着她的样子，抓了一团雪，放在手里捏。 可他那舞刀弄剑十分灵活的手，此时却一点都不听摆弄。 捏着捏着，雪团就碎了。 “夫君，你好粗暴哦。”林雪竹笑道：“对待雪团是要轻轻的。” 说着，她又抓起一团雪，双手合拢，握成了团。 然后把雪团放在雪里，滚了几下，雪团变大了。 林雪竹三下五除二，又做了个扁圆形，安在了小熊身体另一侧。 “哇！”林宇轩兴奋得直拍手，“堂姐的雪人好漂亮啊。” 林雪竹也跟着拍手，看起来十分高兴的样子。 突然，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 握了个雪球，递给林宇轩，并对着他耳语了一番。 林宇轩圆鼓鼓的小脸蛋上露出促狭的神色。 迈着小短腿，绕到元修身后，义无反顾扔出了手里的雪球。 第305章 雪球啪一下，在元修的头顶摔碎了。 元修愣了一下，继而看见林雪竹憋笑的脸，便反应了过来。 “夫人你……” 元修话说到一半，也从身边抓了一把雪…… 林成章夫妇来找闺女和姑爷的时候，就见田地里，林雪竹带着三个孩子，一边搓雪团打元修，一边躲避着元修扔过来的雪团，玩得不亦乐乎。 高低起伏的笑声传遍了整个田地。 噗嗤，文秀清笑了起来。 林成章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微笑。 “爹娘，赶紧来帮忙。”林雪竹瞧见两人站在田埂上，心急火燎地大喊起来。 她带着三个孩子，虽然有四个人，但准头还不如元修一个。 他们打不到元修，倒是吃了元修不少雪球。 元修对三个孩子还算是手下留情，对她可就不好说了。 林雪竹感觉自己被迫用雪做了个面膜，刺激无比。 “闺女，我们就……” “不玩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文秀清就见林成章冲了出去。 她顿感无语。 自己的夫君，分明是个沉稳的性子。 怎么流放了一路，越来越幼稚了？ “娘，快来帮我。”林雪竹额头上中了一雪球，气得赶紧求救。 “来了！”文秀清撸起袖子，也冲了出去。 虽说老丈人和老丈母娘与姑爷打闹看起来不成体统，不过，谁也不能欺负她闺女！ 而此时，林家的山洞里，气氛略有些尴尬。 本来陪着黄浩和王深说话的元修，说要出去找夫人，让林成章代为招呼客人。 结果元修久久不回，林成章不放心，和文秀清一起出去找人。 然后，他们俩也不回来了。 无法，林成尧只好担起招呼客人的大任。 勉强应付了一会，他皱了皱眉头，“兄嫂和侄女侄女婿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被他这么一说，黄浩和王深也有些紧张。 他们之所以过年也要留在北境，就是怕出乱子。 这会林家的情况明显不对劲。 黄浩当即起身道：“我们出去瞧瞧。” 王深也连忙站了起来。 林家众人不放心，都跟着出去了。 一行人找了一会，就找到了田里。 不看不知道，一看好家伙。 合着没在洞里的人，都在这打雪仗呢。 还是长辈和小辈混战的那种。 林成尧一脸尴尬地对黄浩说：“黄大人，见笑了，我这兄嫂平时不这样的。” “无妨，今天是除夕，大家高兴就好。”黄浩冠冕堂皇地说。 其实心里想的是：将军一家好情趣。 林成尧还想说点什么找补，突然一个雪球飞了过来，正中他前心。 他有些不知所措，对上他哥那笑意盎然的神情，整个人风中凌乱。 “来呀，一起玩。”林雪竹在爹娘的掩护下，终于能歇一口气了。 她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喊道。 “这……”林成尧十分犹豫。 “二婶，赶紧来保护小轩儿呀。”林雪竹这人，说话就是能抓住痛点。 蒋琪霜笑了笑，二话不说就跑了过去。 现在的局势，是四个大人三个孩子，对战元修一个，元修劣势。 陆默朗声道：“表哥，我来帮你。” 一个飞身就跳了过去，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搓起了雪球。 不过他的到来也没给元修太多助理，毕竟对面有七个人。 陆氏一看这情况，赶紧踮着脚跑了过去。 她不想打人，搞搞后勤还是可以的。 雪球搓好递给两个孩子，让他们去进攻。 “黄大人，王大人，快点来呀。”林雪竹继续摇人。 黄浩和王深互看一眼，义无反顾就冲了。 他们没理由不冲，将军都在玩呢。 十几万大军，又有谁能有这种机会，和将军一起打雪仗？ 不把握这个机会，那不是傻子嘛！ 然而黄浩和王深冲过去之后，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是帮着将军打夫人，还是帮着夫人打将军呢？ 好像两者都不妥。 正犹豫着，来自元修和林雪竹的雪球就一前一后招呼了过来。 两人顿时就悟了。 帮谁都不对，那自成一派吧。 到最后，所有人都参与了进来，将这场由林雪竹指使林宇轩单方面挑衅元修的雪仗，变成了二十几口人的大混战。 直到天渐渐擦黑，别的山洞里都冒出了炊烟，大家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 “回家干饭！”林雪竹一手挽着元修，一手抱着林宇轩，率先往山洞走。 元修笑着将她头顶的雪拂落，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衣裳。 这一举动，落在黄浩和王深眼里，那是既羡慕又羡慕。 瞧人家将军和夫人的感情多好。 还有，林家人的体力也太好了吧。 他们两个当过兵的，都累得呵哧带喘。 林家人却都健步如飞的。 第253章 孔大人救不了整个北境 全家人回到山洞，各自把打湿的外套脱了下来。 黄浩和王深一看，好家伙，这一个个，里面有穿鹿皮的，有穿狼皮的，还挺花花。 林家不愧是大户啊，平时低调，关键时刻就显出来了。 第306章 “来来来，两位大人坐。”林成章招呼着黄浩和王深，让两人坐上首。 黄浩和王深在元修面前，怎敢托大，说死也不肯。 最后无法，只能元修坐中间，黄浩和王深坐他左手边，林雪竹坐他右手边。 其他人按照年龄和家庭地位，围了一圈。 桌子是林雪竹让严大等人特制的。 圆形的桌板中间抠了个窟窿，正好套在火炉上。 火炉上架着锅，锅里咕噜咕噜煮着水。 里面炖着一只鸡，还有干蘑菇，干笋，干黄花菜，甚至还飘了几颗红枣。 锅盖掀开的时候，各种香气就飘了出来。 马嬷嬷笑道：“雪竹小姐说了，这叫吊汤底。” 黄浩和王深眼睛都直了。 以前打仗的时候，冬天天冷，他们也会煮汤喝。 清水煮菜能放点盐巴就不错了，哪见过用鸡汤做火锅的。 桌子上，摆了好多个用藤蔓编织的盘子。 里面有鱼，有肉，有青菜，还有手擀的面条。 “动筷吧。”林雪竹招呼一声。 全家人立刻拿起筷子，伸向自己爱吃的食材。 黄浩和王深平时日子过得清贫，犯人们吃馍馍，他们最多能加一碗米汤。 朝廷给的俸禄，他们还惦记着攒起来孝敬父母，根本不舍得自己享受。 冷不丁见桌上又是鱼又是肉的，他们嘴里馋，手却不好意思多伸。 “来，吃鱼。”元修给黄浩夹了块鲈鱼，又给王深也夹了一块。 两人看着大将军亲手夹的菜，内心又是激动又是感谢。 林雪竹见两人拘谨，开口道：“两位大人，我帮你们调酱吧。” 说着，她用芝麻酱、韭菜花、红方、辣椒油、葱花、香菜、糖、醋调了两碗酱。 黄浩和王深两人用鱼肉沾了酱吃，刚一入口，酸甜辣鲜香就在嘴里爆开了。 他们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口味，眼睛都亮了起来。 “味道怎么样？”林雪竹问。 两人仔细回味着嘴里的味道，连连点头，“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哈，今天吃的管够，不吃到扶墙走，那就是不给我夫君面子。”林雪竹豪气地说。 黄浩和王深听了这话，胆子稍稍大了一些。 翠儿又给桌上的人都倒了一竹筒林雪竹特调花果茶。 果子的酸，蜂蜜的甜，茉莉的香，绿茶的醇，配合得天衣无缝。 黄浩和王深只喝了一口，就被这味道深深折服了。 这世上竟能有人，调出如此美味的酱料和花果茶。 将军夫人简直太会了！ 将军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子吧！ 黄浩和王深渐渐忘记了拘谨，敞开肚皮大快朵颐。 还真像林雪竹说的，吃到扶墙走。 饭毕，全家人窝在炕头上，一边吃着小零食，一边说说笑笑。 林雪竹让严大把准备好的牌具拿了出来。 那是她模仿前世的桌游，让严大用竹子片刻出来的。 打算在守岁的时候，打发时间用。 规则就是狼人杀的规则，这样可以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林雪竹刚讲解完规则，就听自家的门被人叩响了。 陆默打开门，只见外头齐齐整整，站了八个十夫长，每人手里都拿着东西。 陆默把人让了进来，双方寒暄了几句。 原来是各个山洞收了林家送的对子窗花灯笼等物，送回礼来了。 回礼大部分是自制的食物，图个好意头。 林雪竹让马嬷嬷把东西收了，并招待他们吃了些零食，这才把人送出门。 人走了以后，全家又玩了一会狼人杀，就着手包饺子了。 饺子是鱼肉馅的，用韭菜调味，十分鲜美。 煮饺子的汤是火锅汤。 酱料由众人自由发挥，爱沾什么就沾什么。 林雪竹喜欢辣椒油，吃得小嘴红扑扑的。 吃完了饺子，已是子时末。 旧的一年挥手告别，新的一年姗姗而来。 黄浩和王深起身，和林家人告别，准备回驻地去。 林雪竹和元修起身相送。 走到洞外，元修道：“黄大人，年后若遇见孔大人，替我夫妻二人向孔大人问个好。” “好，我一定转达。”黄浩说道。 林雪竹面带忧色道：“黄大人，之前太守来的时候，不是说朝廷粮饷迟迟未发吗，现在可有动静？” 黄浩听了这话，眉心不由得一跳。 按理来说，朝廷的派粮即便迟了，也定会在年前到达的。 毕竟，过年对任何一个老百姓来说，都是头等大事。 可…… 黄浩压低了声音道：“不瞒两位，孔大人正为此事奔波。各城知府也数次给太守递文书，却都被太守给压了下来。现在太守在飞云城近郊搭了不少大棚，据说把麦种种下了，只等发芽抽穗，解决这北境的粮食难题，便让各城知府等等。” “那我们安北城……” “放心，安北城有征北军在，还能吃一段军粮，倒比别的城能挺。”黄浩乐观地说。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一眼。 合着他们现在吃的馍馍，是没消耗完的军粮。 那可是从征北军的牙缝里省下来的。 林雪竹道：“北境多年战乱，不仅百姓流离失所，也摧毁了这里长久以来的秩序。要恢复秩序已属不易，更何况还要修筑防御工事。若粮饷迟迟不到，只怕北境要自己乱起来。” 第307章 “是啊。”黄浩对经济什么的不甚了解，但林雪竹的话，他深表认同。 到什么时候，吃饭都是老百姓的头等大事。 饿着肚子的人，你给他讲什么家国大义，什么民族气概，那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要把有钱人引到北境来，朝廷不管，我们自己想办法。”林雪竹说道。 黄浩一下子被她的话吸引了，问道：“怎么引？” “出台有利于民生的政令。”林雪竹道。 黄浩挠了挠脑袋，似懂非懂道：“回头我跟孔大人说说，他一定明白的。” 林雪竹笑，“这事，怕是要难为孔大人。毕竟，孔大人只能救安北城，救不了整个北境。” 第254章 赶车是下人的事 林雪竹的话，黄浩似懂非懂。 他总觉得，将军夫人话里有话，可他又不敢问。 总觉得问了会牵扯出一个大事件。 犯人们的休息时间很短暂，很快就到了恢复上工的日子。 生活又变成了日复一日。 转眼到了二月十五。 午后，林家人正准备干活，突然，山洞外来了一辆马车。 “元修，林雪竹，太守大人有请。”来人是府衙的办事官。 林雪竹打眼一看，呦，这不是老熟人嘛。 当初他们到北境的时候，打他们马车的主意，失算后恼羞成怒的就是这位。 今天，这人脸上带着倨傲的表情，仍旧一副他是北境之主的屌丝气质。 “闺女，什么事啊？”文秀清抓住林雪竹的胳膊，担忧地问。 所有人都知道，那北境太守为官不正，是个坏东西。 坏东西找上门，自然没好事。 还没等林雪竹开口，那办事官凶巴巴道：“太守大人的事，你算老几，也敢过问？” “娘，没事的。”林雪竹安抚性地拍了拍文秀清的手，把她轻推到林成章身边。 跟办事官这种小人打交道，不必卑微，但也得防备着他下黑手。 林雪竹不卑不亢道：“夫君，我们走。” 元修面沉似水，拉着林雪竹的手，一同出了山洞。 “关好门。”他嘱咐陆默道。 陆默点点头，他虽然担心表哥表嫂，却也无可奈何。 林雪竹和元修上了马车，办事官扬着马鞭，专挑坑洼不平的地方走。 饶是林雪竹身体素质不错，都被颠得差点要吐出来。 林雪竹捂着胸口，心中愤懑。 遇上这种狗人，实在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要不说小人难防呢。 这叫什么事啊！ 真够无聊的。 她意识进入空间，拿了颗清心丸出来，塞进嘴里。 丹药刚下肚，突然咣当一声，马车轱辘陷进一个大坑里，又咣当一声被马拉了出来。 这一下震动实在太大，林雪竹几乎要发火了。 就在她张嘴要骂人的时候，就听见斜下方传来“哎呦喂”的呼痛声。 林雪竹挑开车帘往外一看，只见办事官倒在马车下，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捂着肚子。 林雪竹狐疑地瞄了元修一眼。 元修神色平和，对她笑了笑。 “你弄的？”林雪竹摆了个口型。 元修淡定点头。 林雪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她故作关切地问：“办事官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鬼知道！”办事官气急败坏地说：“马车一颠，把我给颠下来了。” “哦，那你赶快起来，咱们还得上路呢，别让太守大人久等。”林雪竹忍着笑说。 办事官捂着肚子，怒吼道：“我被马踢了！” 他态度嚣张惯了，对不如他的人向来没好气。 谁想到他这一吼，扯动了肋骨的伤势，疼得他“哎呦哎呦”哼唧个不停。 林雪竹便不吭声了，由着他自己折腾去。 办事官在地上躺了半天，见没人管他，心里那个气呀。 偏生他还不能发火，否则一使劲就要牵动伤势。 “你们还不来扶我？”他只能用最弱的语气说着最生硬的话。 林雪竹冷冷看了他一眼，客客气气道：“我夫君腿脚不方便，我又是个妇人，大人，这……” 她一副为难的样子。 办事官快要气死了，偏生林雪竹的话又没什么漏洞，他无法反驳。 “那你去叫个人来帮我。”办事官咬牙切齿地说。 林雪竹跳下马车，向四周环顾了一圈。 此时，他们处于工地和飞云城之间，位置有些偏僻，周围没什么人。 林雪竹故作无知问：“大人，我是回去叫人比较近，还是去飞云城找人比较近？” 办事官在心中盘算了一下。 奶奶的，去哪都不近，这娘们就不能聪明一点吗？ 怎么什么事都要问？ 她那个脑袋是长在脖子上当摆设的吗？ 办事官的大脑在飞速旋转。 林雪竹就那么不急不忙地看着他。 呵呵，反正着急要见人的是他的主子。 他在路上耽误的时间，都得他自己去交代。 他继续矫情，那她就继续跟他耗。 看谁耗得过谁！ “那你找个东西，把我拉起来。”办事官终于想出了办法。 “哦。”林雪竹装出十分愚钝的样子，站在原地看了半天，才在一个很远的地方看见一根腐木。 第308章 她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慢悠悠地捡起腐木，回到办事官身边，把脏兮兮的那边递过去。 办事官下意识伸手，抓了一下，发现黏黏腻腻的，瞬间就犯起一阵恶心。 这娘们真是蠢笨如猪，什么事都干不好！ “拉我起来。”事到如今，他也没别的办法了。 把太守交代的差事应付过去，回头再想怎么收拾这娘们！ 林雪竹闻言，用力一扯。 办事官还没做好准备，被她扯得一个踉跄，喜获二次伤害。 “*#%￥……” 脏话从办事官嘴里飚了出来。 林雪竹冷冷一笑。 没素质，跟他那主子一个德性！ “不好意思大人，我怕我一介弱女子，拉不动你，就多用了些力气。” 林雪竹无辜地眨着眼睛。 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幕的元修：夫人她真的好会演。 “别用那么大力气！”办事官牙都快咬碎了。 不光是气的，还是疼的。 “哦。”林雪竹老实巴交地又把腐木递了过去。 这次，办事官抓住之后，她一副很专注的样子，咬牙切齿地把他拉了起来。 办事官忍痛忍得快要升天了。 一转眼，就见林雪竹抱着腐木，爬到马车上去了。 这娘们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办事官刚要开骂，就见林雪竹从车厢里伸出腐木，一脸关切地说：“大人，我拉你上来。” 合着人家还知道要帮忙。 办事官的火气再次被堵在喉咙里。 无法，他只能抓住腐木，脚下一用劲，爬上了车辕。 肋骨处传来剧痛，他下意识哼唧了一声。 想要赶车，却是根本抬不起胳膊。 “你们来赶车。”办事官说。 林雪竹直愣愣地望着他，开口道：“不会。” 办事官的火气噌噌往脑袋上窜，终于不顾疼痛大吼起来，“你们家六辆马车，你说不会赶车？” “我家有下人啊，赶车是下人的事。”林雪竹气死人不偿命地说。 第255章 脸未免太大了点吧 办事官听了林雪竹的话，最初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但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这娘们，该不会是在骂他吧？ 可是他没有证据。 眼看着时间过去了很久，想着太守大人还在府衙焦急等待，办事官将牙一咬，扯了扯缰绳。 马车缓缓前行，这次，办事官不敢再挑坑坑洼洼的地方走。 但饶是走平坦的路，只要路上有一点点磕绊，都能要了他老命。 就这样一直咬牙坚持到府衙，办事官的前心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大冷的天，穿着件汗湿的衣服，冷风一吹，简直要冷到骨头缝里。 马车刚停下，办事官就一头栽了下去，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来人呐，办事官大人昏过去了。”林雪竹配合着办事官的动作，惊叫出声。 府衙门口，跑出了几个府兵模样的人。 二话不说，就把办事官抬进去了。 林雪竹见他们粗暴的样子，心想这办事官伤上加伤，算得上是千锤百炼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身二三四五六次伤害，要多久才能恢复。 正想着，门里又走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那人笑眯眯的，对着元修和林雪竹行了个礼，“我是太守大人的师爷，姓郑，在此替太守大人迎接二位。” 呦，连师爷都动用了。 林雪竹似笑非笑地望了元修一眼，上前扶着他的胳膊。 到了太守府，元修的演技也上来了。 拄着根竹竿，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两人慢悠悠跟着师爷往里走，走着走着，就闻到一阵阵饭菜的香气。 看来还是顿鸿门宴呢。 林雪竹心中冷笑。 “两位，里面请。” 郑师爷对待元修和林雪竹的态度拿捏得当，有种高高在上却要屈尊降贵的客气。 林雪竹不喜欢他这种做派，也只在面子上显得客气了些。 进入饭厅，就见屋子正中，摆着个不小的圆桌。 上面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看起来排场不小。 只不过，相较于整个北境粮食紧张，老百姓都快吃不上饭的情况。 太守府衙这一桌，未免太过于奢侈了。 “两位请坐，我去把太守大人请出来。”师爷把两人让向茶桌，微笑着说道。 林雪竹扶着元修，在下首坐下了。 茶桌上摆着茶具，还有一壶热气腾腾的茶。 林雪竹和元修谁也没动。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里间响起了人说话的声音。 “大人，这边请。”是那个师爷的声音。 看来，太守在自己的府衙里排场也不小。 分明就是熟门熟路的地方，还要放个人给他引路。 林雪竹轻嗤一声：这就是能耐不大，架子不小。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说话间，太守跟在师爷身后走进了饭厅。 他又矮又胖，油光满面，脸上还带着一种既嫌弃又无奈的神情。 太守身后，跟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长相普通，原本林雪竹是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只不过，他脸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油腻，让林雪竹没忍住皱了两下眉。 第309章 师爷先让太守和那年轻人坐了。 然后对元修和林雪竹介绍道：“太守大人你们已经见过了，这位是太守府的大公子。” 哦，就是太守的好大儿。 怪不得。 他爹是生理性油腻，他是精神性油腻。 父子俩油到一起去了。 元修和林雪竹打招呼的态度比较敷衍。 那年轻人在看见林雪竹之后，眼神却明显亮了一下。 “在下陈玉树，两位请坐。”他开口道。 元修的目光，在陈玉树脸上冷冷一扫，有些不悦。 这人看他夫人的目光怎么这么猥琐？ 饶是他在男女之事上经验较少，也觉得不太对劲。 林雪竹也察觉到了那抹直勾勾的目光，心里直犯膈应。 她冷了脸，干脆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样。 “两位也坐吧。”师爷在自己落座后，才招呼元修和林雪竹坐下。 太守话也不说一句，提起筷子就夹菜。 瞧他那脑满肠肥的样子，林雪竹就没胃口。 被他碰过的菜，她更是不想吃。 元修和她是一样的感觉。 因此，夫妻俩都规规矩矩地坐着，冷眼看太守府三人组吃饭。 “元夫人，你怎么不吃，是饭菜不合口味吗？”陈玉树见林雪竹迟迟不动筷，用自以为很体贴的声音问。 林雪竹看都没看他，客气而疏离道：“山猪吃不了细糠，大公子莫怪。” 这陈玉树，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当着人家夫君的面，关心一个妇人，是显着他了？ 元修神色不悦，开口道：“不知太守今天召我夫妻前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他话说的虽然客气，周身的气势却一点不弱。 林雪竹瞄了自家夫君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人的出身和成长经历是骗不了人的。 元修生于皇家，长于军队，身上既有贵气，又有坚毅之气。 简简单单往那一坐，气质就秒杀对面的三个。 要不是人倒霉点，被流放了，对面三个给他提鞋都不配！ 太守不说话，师爷在一旁道：“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请两位吃顿便饭，顺便聊聊家常。” “哦？”元修似笑非笑道：“我与夫人的家常，太守也有兴趣听？” 这话嘲讽值拉满了，偏生让人无话可说。 师爷陪着笑脸道：“当然有兴趣了，大人关心民生，之前与林娘子学了那大棚种植的方法，正想再与林娘子交流一番呢。” 林雪竹微微勾唇。 来了来了，正题来了。 她估摸着，到了这个时候，太守也该着急了。 既然着急，就让他再急一会吧。 于是，林雪竹点点头，说了一声“哦”，就没再接话。 师爷本打算点到为止，等她发问，再把话题拉到他想要的点上。 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接招，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师爷有些尴尬，只好自顾自道：“林娘子，太守大人在飞云城郊外弄了好大一片地，照着林娘子家做了一模一样的大棚。可这播种播了两个多月，却是连一棵芽都没发出来。依林娘子所见，这是为什么呢？” 林雪竹一听，差点笑了。 合着这太守抢了她的粮种，差点毁了她家大棚，现在还想找她搞咨询？ 脸未免太大了点吧！ 第256章 该收的东西一样也没落下 见林雪竹无动于衷，并不吭声，师爷有些着急。 他之前只以为元修不好对付，所以才主攻林雪竹。 没想到，林雪竹也不是好相与的主。 单看他夫妻二人不吃不喝，面对问题也不回答，还神态自若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狠人。 师爷沉不住气，提醒道：“林娘子？” 林雪竹漂亮的眼睛望向了他。 清澈、纯粹、无辜，不带任何攻击性。 师爷只觉得眼前晃了晃，勉强打起精神道：“林娘子可否帮忙分析一下，地里的种子为何不发芽？” “我不知道呀。”林雪竹摊了摊手，“我自己种一下子就种出来了，没尝过失败的滋味。” 一句话，让太守的筷子顿在了嘴边。 他正要发火，师爷赶紧开口道：“林娘子说笑了。俗话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我认为，同样的方式，不同人做，结果也不尽相同。我们怕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与林娘子不同，这才想请林娘子帮着看看。” “这样啊。”林雪竹想了想，问：“大棚是否用的油纸？” “是，油纸与林娘子家的一样。”师爷回答。 “那种子种下之后，是否浇水了？”林雪竹又问。 师爷有些无语。 播种之后浇水，这不是黄口小儿都懂的道理吗！ “浇了。”师爷耐着性子回答。 林雪竹沉默了，半晌，她道：“那就没什么了。” “真的？”师爷当然不信。 林雪竹点了点头，那意思，管他信不信，反正她就这么说。 师爷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了。 这女人狡猾得很。 他看向太守，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太守正要发话，陈玉树抢先道：“在下前些日子外出，瞧见一支南珠步摇很好看，本想买回来送妹妹的。今天见了林娘子，觉得林娘子的气质更称那支步摇，打算借花献佛，希望林娘子不要嫌弃。” 第310章 说着，就招呼了下人，让去他房间里取步摇。 这时，饭厅侧方的一座屏风被人撞开。 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跑了出来。 “哥哥，那步摇既然是要给我的，为什么又要给别人？”少女不满地大喊。 “二小姐，你怎么来了？”师爷吓了一跳，连忙冲少女跑了过去，说道：“这里有外男，二小姐你出来不合适。” 那少女一把推开师爷，对陈玉树道：“我不管，该给我的东西就得给我，凭什么给这个女人？” 说着，她伸出食指，往林雪竹的脸上一指。 然而，下一秒，她的表情僵住了。 一抹绯红爬上她的脸颊，那嚣张跋扈的神情顿时变成了娇羞妩媚。 林雪竹顺着她的目光往旁边一看，就看见元修那张清俊冷漠的脸。 好家伙，这兄妹俩妥妥的一对花痴。 林雪竹腹诽：夫君与我的确是龙凤之姿，不过，也不至于让这对兄妹表现得如此饥不择食吧？ 怎么，这两人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这么恶劣，没一个长的好看的吗？ 林雪竹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了狗太守。 然后就觉得，一切似乎说得通了。 长时间对着那么张脸，所以才会对美丽的事物特别向往啊！ 而此时，完全不知道林雪竹是这么个脑回路的元修，正无比愤怒于这对兄妹的猥琐。 当哥哥的不成器也就罢了，做妹妹的怎么也不懂矜持？ 她那是什么表情！ 实在太恶心了！ 元修被恶心的恨不得戳瞎少女那不安分的眼睛。 “陈芝瑶，我买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陈玉树道。 林雪竹皱了皱眉。 玉树，芝瑶…… 这名起的，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美感啊。 用大白话说，就是土掉渣了。 还是那种自以为风雅的土。 兄妹俩争执的内容也上不得台面。 为了根步摇，至于吗？ 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林雪竹像看戏一样，饶有兴味地看着陈氏兄妹吵嘴。 见自家儿女丢人现眼的模样，太守终于压不住火气，拍桌而起，“芝瑶，你给我回房间去！” 他这么一吼，陈芝瑶立刻红了眼圈。 她楚楚可怜地望了元修一眼，对太守道：“爹，你就会偏心哥哥！” 说完，她扭着腰愤怒地跑出去了。 这场闹剧一出，倒给了元修和林雪竹机会。 元修起身道：“看来今天太守不方便见客，如此，我们夫妻就告辞了。” 说着，拉着林雪竹的手就要往外走。 “等等。”太守开了口。 元修握着林雪竹的手一紧，眼中渐渐起了杀意。 太守道：“你可以走，她不行。” 说着，用肥胖好像胡萝卜一样的手指点了点林雪竹。 元修怒从心起。 他有种想杀了这家人的冲动。 “哎呦哎呦。”师爷见双方的气氛僵持住了，连忙出面打圆场，“两位莫要多心，大人让林娘子稍稍留步，只是为了带林娘子去田里看看。大人为北境操碎了心，二位就当是替北境做些好事，也费点心吧。”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林雪竹扯了扯元修的手，小声道：“去一下也无妨，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呢。” 听夫人这么说了，元修便压下心头怒火，勉强点了点头。 林雪竹转过身，对那师爷道：“我身怀绝技，若被人知道了，必会打我的主意。麻烦师爷让我换个装，再去如何？” “林娘子考虑周到，当然可以。”师爷说着，叫了下人来，让她带林雪竹去后院更衣。 林雪竹跟着这下人不紧不慢地往后院走，多亏了这太守府的路弯弯绕绕的。 她一边走，一边顺手就把意识能够到的东西收进了空间。 方圆五十米，这个范围对付一个小小太守府，是足够用的。 林雪竹好久没收东西了，顿时有种过瘾的感觉。 不过，她在收东西的时候做了筛选，生活用品类是一概不要的。 她怕油大！ 待她在后院换完衣服，带着斗笠和面纱出来时，下人将她领到了太守府的后门。 不得不说，这一趟路程实在太完美了。 完美到，她没有错过太守府内宅的任何一个地方。 该收的东西，一样也没落下。 第257章 太守府失窃 元修和林雪竹坐着马车，跟在太守等人的马车后，来到了飞云城城郊。 林雪竹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好家伙，她那一大袋子小麦可真是没浪费。 太守让人建造的大棚面积，比流放犯人们的大几十倍。 一眼望去，大棚都看不到边。 马车停了下来。 林雪竹下车，随着太守等人去了田里。 元修要维持伤残人设，就在马车里等。 进了大棚，林雪竹有些想笑。 这大棚里的温度，和外面有什么区别吗？ 负责种地的人，难道不需要动动脑子？ 林雪竹蹲下身，将土拨开，找到了小麦种子。 那小麦种子浑身冰凉，已经被北境干燥的气候抽干了水分，眼见是无力回天了。 第311章 “种子死了。”林雪竹说道。 太守一双被肉挤得没剩多少的眼睛骤然瞪大。 “怎么死的？”他抖着肥肉跑到林雪竹旁边，不可置信地盯着土地。 “冻死的。”林雪竹冷静地说。 “怎么会冻死呢？”太守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裂了。 他花了那么多钱，搞了这么多大棚，就是为了种出粮食以后，好向朝廷邀功。 可是她竟然告诉他种子都死了？ 太守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他气得直跳脚，短胖的身躯在地上弹了几下。 林雪竹怕他脚一滑摔自己身上，连忙往后急退了几步。 太守发了一会神经，最终在师爷的劝说下勉强冷静了下来。 他眼睛盯向林雪竹，发出了疯子状的异常光芒。 吼道：“你给我想办法，你快给我想办法！” “人死不能复生，种死也一样。”林雪竹一脸遗憾地说。 太守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半晌，他伸手指着林雪竹，吼道：“是你，是你设计骗我，你在算计我！” 林雪竹老无辜了。 要说她想不想设计骗这狗太守，她当然想。 可是扣大棚这件事，确实是狗太守自己撞上来的。 她要是不把握这个机会，她就不是林雪竹了。 林雪竹摊摊手，“太守大人再想想，这事可不是我设计的。” 太守要气疯了。 他原地旋转了好几圈，对着手下道：“来人，给我把这刁妇拿下！地里长不出麦子，就用这刁妇的尸体做肥料！” 好可怕啊！ 林雪竹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 这狗太守好不讲道理，自己白痴不说，翻车了就要杀人。 天呐！ “夫人，到为夫这里来。”大棚外，元修的身影显现出来。 林雪竹唇角一勾，道了声“好”，就往大棚外跑去。 “站着干什么，给我上！把他们俩都杀了！”太守丧心病狂地喊。 几个手下目露凶光，向元修和林雪竹冲了过去。 元修正要动手，就听远处有人扯着嗓子喊：“大人，太守大人，不好啦。” 这人是个公鸭嗓，嗓音特别有刺激性。 再加上声嘶力竭，惹得太守不悦地回过头。 “什么事？”太守不耐烦地问。 “大，大人，太，太守府，失窃了。”公鸭嗓道。 太守浑身一个激灵。 什么玩意？太守府失窃了？ 他刚投入了那么多钱在大棚种植上，结果什么都没搞出来。 现在太守府又失窃了？ 太守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人顿时有些站不住。 几个手下见了，连忙去扶，也顾不上收拾元修和林雪竹了。 “林娘子，你们快走。” 这时，陈玉树凑近林雪竹，小声说道。 他本打算卖林雪竹一个人情，将来好继续跟她套近乎。 想象中的画面应该是：林雪竹问他，陈公子，放走了我们，你可怎么办啊？他立刻无限缱绻地说，只要林娘子没事，我就安心了。 结果，他想象中的画面是半点也没发生。 林雪竹听见他的话之后，拉着元修转身就走，一丝一毫都没有停留。 那脚步快的，要不是元修拄着拐，她都恨不得飞起来。 夫妻俩上了马车，一转眼就跑没影了。 搞得陈玉树既失落又尴尬。 难道林娘子对他无意吗？ 不可能啊，她夫君是个残废，还是个罪人，她总不至于想跟他共沉沦吧？ 陈玉树把自己的条件拿出来和元修对比，权衡了半天，觉得自己稳赢。 他又产生了信心。 或许是林娘子碍于元修在场，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呢？ 等有时间，他得再试探试探。 就在陈玉树胡思乱想的时候，师爷提醒他道：“大公子，老爷情况不好了。” 陈玉树这才想起来，他爹还在那扑腾呢。 于是赶紧冲过去，帮着几个手下一起抬人。 几个手下已经分别占据了太守的四肢，陈玉树过去，便抬起了老爹的头。 众人像抬猪一样，把太守抬上了马车。 太守颤着音道：“快，快回府。” “回府！”陈玉树大吼一声。 手下连忙提了马缰，向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留下没来得及上马车的师爷，独自在风中凌乱。 马车一路回到太守府。 太守撑着受打击过度的身体，颤颤巍巍从马车上爬了下来。 陈玉树赶紧上前搀扶，父子俩一路去到私库。 库房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守气急败坏地大喊。 “老爷。”太守夫人一边用帕子擦眼睛，一边急急忙忙赶来。 说道：“今天是给下人们发月银的日子，我让账房开了私库，结果发现里面的东西都没了。” 太守听了这话，一时没分析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吼道：“师爷呢？这个狗日的躲到哪里去了？” 陈玉树想了想，猛地一拍脑袋，“爹，咱把师爷落下了。” “什么？”太守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仔细一想，离开的时候，师爷是与他坐同一辆马车的。 第312章 回来的时候，却没看见人，倒是那几个负责抬他的手下都钻进了车里。 “这个废物！”太守气得直跳脚。 刚跳几下，一阵眩晕之感便涌了上来。 他转向夫人，怒吼道：“是不是你？你平时就喜欢偷拿我的银钱救济娘家，这次竟然把库房都搬空了！” 夫人吓得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老爷，我再傻也不能干这种事啊，老爷你可别冤枉我。” 第258章 沙雕太守等着倒大霉吧 太守想了想，他夫人虽然平时爱耍些小聪明，倒也真不至于把太守府都搬空。 难不成自己家日子不过了，一双儿女她也不管了？ 这时，要是师爷在，还能有人给他参谋参谋。 太守的小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觉出不对来了。 他问：“我们不是过去两辆马车吗？” 师爷没上他们这辆，可以上另外一辆啊。 陈玉树听亲爹问起这事，顿时支吾起来，“那辆马车……让，让元修夫妻带走了。” “什么？”太守的绿豆眼瞪成了红豆眼，短粗的小腿往地上一跺，“刁妇胆大包天，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爹，你别激动，是我把她放走的。”陈玉树说道。 啪啪两个大巴掌，落在陈玉树脸上。 “老爷！”夫人见儿子被打，心都要碎了。 可她怕被太守迁怒，并不敢多说什么。 “爹，我已经想好怎么对付他们了。”陈玉树赶紧道。 太守这才放下还要继续打人的手，不耐烦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陈玉树道：“爹，那林雪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你上次带人抢了她的麦种，她便故意隐瞒，让爹花重金建的大棚颗粒无收。爹这次若还是用强，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太守气得原地转圈。 陈玉树道：“美男计。我要让她臣服在我脚下，到时候还不是想问什么都能问出来！” 太守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从上到下打量了儿子一番。 说实在的，这货要不是自己生的，他真想让他撒泡尿照照。 就这么个长相，还说什么美男计？ 看见亲爹的眼神，陈玉树有一丢丢尴尬。 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过来，说道：“爹，林雪竹那么有能耐的女人，难道会甘心和一个残疾的罪人过一辈子？她若跟我在一起，虽然免不了罪籍，但至少不用做苦力。她若表现好，我们也可给她家人安排清闲些的差事。我就不信，这还打动不了她？” 太守听了这话，觉得有些道理。 他沉思片刻，说道：“那好，我暂时不动她，你去把她拿下。” 陈玉树得逞，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想到林雪竹细皮嫩肉，跟这北境被风吹皱了脸的娘们一点都不一样，他的心就忍不住躁动起来。 陈玉树对太守说：“爹，府中失窃是大事，得好好查。这段时间，爹就不要操心林雪竹的事了，一切交给我。” 太守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比起向朝廷邀功这种看不到边的事，还是先守好自己的钱袋子比较实际。 太守立刻传令，把家中所有人召集起来，查！ 而另一边，林雪竹和元修也平安回到山洞。 见他们两个回来了，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林雪竹知道免不了要解释一番，便主动开口道：“太守在飞云城郊弄了不少大棚，但是种子种下去了，什么都没长出来，所以叫我和夫君过去看看。” “他当然种不出来。”严大不服气地说：“他以为只要有大棚，麦子就能长吗？” 他话音落地，林雪竹便看了他一眼。 马嬷嬷也赶紧上去捂他的嘴。 严大想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噤声。 林雪竹笑道：“个中原由，我们都知道。只不过这是不传之秘，大家都别说出去就是了。” 她让严大和胡家三兄弟每晚去棚里烧火保温的事，就连其他犯人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她还会偷偷给麦子浇灵泉水。 这些，都是她提议建大棚之前就想好的。 北境有着广袤的黑土地，只要正常耕作，就能种出产量高的粮食。 她抢种这一波冬小麦，只是为了缓解工地上粮食不足的危机。 等一切都走上正轨，自然就没有搭大棚的必要了。 所以，她的“不传秘法”也就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 见全家人心里都有数了，她这才躲到一边，意识进入空间，翻找从太守府里搬回来的东西。 那些金银财宝，她看都不看。 要不是为了收拾那个狗太守，她根本看不上这点零碎。 她要的，是太守书房里的东西。 翻找了一会之后，终于被她找到了。 林雪竹意识出了空间，对元修道：“夫君，咱们出去走走吧，你的腿现在可以多活动了。” “好。”元修知道林雪竹有话对她说，当即站了起来。 林雪竹扶着元修，慢悠悠出了山洞。 两人一路往田里走，那里宽阔视野好，不怕被人偷听。 到了田里，林雪竹检查了一番，见没有人，便从怀里掏出一叠信纸来。 “夫君，这是太守和封平侯往来的书信。虽然不多，但足以证明，他和封平侯是有勾结的。”林雪竹道。 第313章 元修有些诧异，接过信来，展开一看，果然是封平侯的字迹。 “夫人，你……”元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知道林雪竹有空间，也能把东西收进空间。 可他们只在太守府里走了一圈，夫人最多不过用了一间偏室换衣服，是怎么把太守书房里的东西都弄来的呢？ 见他疑惑，林雪竹笑着解释道：“夫君，我的空间可以随着里面物品的增加而升级，然后会有一些新的功能。比如说，我搬空了国库之后，就有隔空取物的能力了。” “隔空取物？”元修诧异不已。 林雪竹点头，“就是说，只要在我意识可及的范围之内，我不需要进去，就能把东西取出来。而这个范围，会随着空间里物品的增加而增大。” 于是，林雪竹就把他们在京城游街的时候，她偷遍各仇家的光辉事迹说了一遍。 以表示那个时候，她就能隔空取物了。 听得元修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惜了，他和夫人之间，用了那么久才消除成见。 若是早点心意相通，夫人这些有趣的经历，他就可以一起分享了。 元修将书信递还给林雪竹，说道：“这东西还是夫人代为保管，等稍晚些的时候，我自会找夫人来取。” 林雪竹明白，任何东西，放在她空间里都是最安全的。 等这些书信送到京城狗皇帝手里，那沙雕太守就等着倒大霉吧。 第259章 几句话就给吓住了 陈玉树日上三竿才起床，换了身自己最得意的衣服，头发也让丫鬟细细梳好，还抹了不少发油，保证发型风吹不乱。 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番，觉得十分满意，这才招呼小厮赶了辆马车过来。 一路驱车到了安北城的边防要塞处，经过一番询问，终于打听到了林雪竹做苦力的地方。 等到了地方，再一问，人林家已经收工回去了。 他正要往山洞追过去，冷不丁看见自家妹妹陈芝瑶，顶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正款款向工地某处走去。 陈玉树眼珠子转了转，悄悄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他看见元修坐在一张桌子边上，正低头写着什么。 陈芝瑶扭动着腰肢走到他身边，含羞带臊地打了个招呼。 元修头也没抬，好像没看见她一样。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陈芝瑶有些下不来台。 她重新调整了一下身姿，继续和元修搭话。 元修面不改色，直接无视她，站了起来。 他走向百夫长，说了些什么。 百夫长看了一眼陈芝瑶，又对元修点了点头。 元修绕开陈芝瑶走了。 陈芝瑶想追，可元修步速太快，她扭了半天愣是没追上，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陈玉树看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连忙转身，驾着马车往林雪竹所住的山洞赶去。 林雪竹趁着各家都在做午饭的时机，跑到田里去，给每个大棚里的麦子都浇了灵泉水。 眼看着麦子的长势喜人，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刚出大棚，就见陈玉树站在田埂另一边冲她招手。 林雪竹只当没看见，大摇大摆往山洞的方向走。 这种小趴菜，把她惹急了，打得他吃屎！ “林娘子，请留步。”陈玉树扯着嗓子喊。 林雪竹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陈玉树撒丫子跑了起来。 快到山洞的时候，他终于追上了林雪竹。 “林娘子。”陈玉树呵哧带喘地喊。 “什么事？”林雪竹快被这个弱智烦死了，好看的大眼睛里竟爆发出了戾气。 陈玉树只看了一眼，就被吓住了。 “林娘子，我，我没什么事。”他往后瑟缩了一下。 这女人，好强的气势！ “没事你来这干嘛？”林雪竹不客气地问。 陈玉树咽了下口水，特意把昨天被他爹打的那半脸往林雪竹的眼前侧了侧。 “林娘子，是这样的，昨天我把你放走了，回家被我爹教训了一顿。我怕我爹会找你的麻烦，所以特意来告诉你，若你有事，随时可以去找我。”陈玉树用一副暧昧的口吻道。 林雪竹听了他的话，没有丝毫动容。 只是冷笑反问：“太守府不是失窃了吗，太守还有心思来找我的麻烦？” 一句话，直接怼得陈玉树无言以对。 林雪竹转身就走，多一分钟都不想浪费在这弱智身上。 陈玉树觉得自己精心准备一番，可不能白来，连忙道：“林娘子，就算我爹不找你麻烦，你有事也可以找我的。” “是吗？”林雪竹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饶有兴味地盯着他。 陈玉树觉得有戏，连忙讨好地看着林雪竹。 林雪竹面若冰霜，指了指自家的茅房，说道：“既如此，就麻烦大公子把里面的粪挑到田里去浇地吧。” “什么？”陈玉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他挑粪？ 这女人是精神不正常吗？ 林雪竹冷淡地勾了勾唇角，用更冷淡的声音说：“这么点事都做不到，真是无能！” 说完，他冲陈玉树身后招了招手，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软糯糯地叫了句，“夫君！” 陈玉树一回头，就看见元修冷着一张脸，用充满警告的眼神盯了他一眼。 第314章 “夫人。”下一秒，元修看向林雪竹的目光，突然就变得如春风一般温暖了。 林雪竹嫌弃地绕过陈玉树，挽起了元修的胳膊。 “夫君，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她问。 元修笑答：“今天工地上去了只癞蛤蟆，我就跟百夫长告假，提前回来了。” “那记录的事呢？”林雪竹又问。 “明天一起整理。”元修答。 两人说话间，旁若无人地从陈玉树身边走过，多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陈玉树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家小夫妻的感情好着呢，根本就不像他预料的那样！ 陈玉树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女人，竟然宁可跟一个残废的罪人，也不给他太守府大公子面子！ 陈玉树心里这个气啊。 可是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的只会是自己。 陈玉树想了想，转身回了马车。 刚要走，就听见一个女声传来，“哥？” 陈玉树挑开车帘，见陈芝瑶站在车下，正一脸诧异地望着他，“哥，你怎么在这里？” 陈玉树眼神微眯，脑中瞬间有了一个计划。 他轻轻一笑，招呼陈芝瑶上车。 陈芝瑶本是跟着元修走过来的，结果不小心跟丢了。 这边荒郊野岭，四下无人。 她走了半天，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结果就发现了亲哥的马车。 正高兴地往马车这边赶，就看见亲哥怒气冲冲上了马车。 她怕马车走了，连忙出声喊住。 见陈玉树让她上车，她长舒一口气，踩着小厮爬上了马车。 陈玉树待她坐定，用一副了然的神情盯着她。 陈芝瑶被他盯得，感觉整张脸都火辣辣。 这时，陈玉树慢悠悠开了口，“妹妹，我倒是要问问你，你一个闺中小姐，独自一人到这边关要塞干什么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事要是传出去，你的清白可就毁了。如果爹娘知道，肯定不会放过你。” 一番话说下来，陈芝瑶面色惨白。 昨天，她见了元修之后，晚上就没睡着觉。 元修那张英俊的脸，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胡思乱想，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就在脑海里跟元修过完了一生。 今天，趁着府中失窃大乱，没人管她的机会，她便偷溜出来，就为了见元修一面。 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种不顾一切的做法，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陈玉树见妹妹害怕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小丫头，还是没经过什么事，说几句话就给吓住了。 第260章 吃吧，没事的 林家人劳作了一天，吃完晚饭，正在各自休息。 突然，有人敲响了门。 这个时候，天都黑了，谁会来？ 陆默把门打开，见孔博站在门口， 这事很反常。 孔博是个谨慎的人，寻常事情，他一般会派黄浩来传达。 如果是必须与元修和林雪竹面谈的事，也会让人把他们接到府衙。 漏夜亲自前来，一定是有必要的理由。 “元公子在吗？”孔博神色十分凝重。 元修起身，迎了出去。 孔博拉着他，去了个没人的地方。 林家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紧张。 很快，元修就回来了，脸色十分难看。 林雪竹见状，忙迎了上去。 “夫君，什么事啊？” 元修看了其他人一眼，没说话。 林雪竹试探性地问：“要不出去说？” 元修摇头，“这种事，还是不要污了夫人的耳朵。” 林雪竹一听这话，顿时觉得里面文章很大，更有兴趣了。 她扯住元修的手，左右晃了晃，撒娇道：“夫君，你就告诉我嘛。” 当着全家人的面，元修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他清了清嗓子，无奈道：“那夫人随我出去。” 啥事还得出去说啊？ 全家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林雪竹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便屁颠屁颠跟着元修出去了。 两人找了个没人地，在林雪竹期盼的目光中，元修清了好几回嗓子，也没能把话说出口。 林雪竹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定是很难以启齿的了。 她也不着急，就等着元修想好了自己说。 元修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红着脸，凑到林雪竹耳边，把事情说了。 原来，这几天因为太守府失窃的事，各城池的知府都被叫到太守府协助调查。 孔博也去了。 由于案情没有丝毫线索，因此各知府呆在太守府里也是干耗着。 时间长了，大家就开始各自找消遣。 今天，几个知府闲聊的时候，有人说听见了太守府大公子和二小姐的对话。 内容是，二小姐看上了安北城的一个流放犯人，那犯人是有家世的。 兄妹俩打算来一招生米煮成熟饭，强逼那犯人休了原配娶她。 本来，那位知府说这个事，就想跟孔博八卦一下的。 结果孔博越听越不对劲，联系到犯人里和太守有过联系的，就只有元修和林雪竹。 他顿觉此事非同小可，又不方便让更多的人知道。 第315章 于是找了个借口，连夜告假，亲自前来通知元修。 林雪竹听完，淡定地点了点头。 元修见她不生气，这才放心了些。 林雪竹问：“夫君，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元修眸色骤冷，说道：“他们既无耻，也就不必活着了。” “你要杀了他们？”林雪竹震惊了。 元修回望她，眼神仿佛在说：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林雪竹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夫君，不至于啊，这么点小事，杀人多脏手呢。我有个更好的办法，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元修疑惑，而林雪竹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一个穿着太守府下人服的人来到工地。 说要提元修去太守府问话。 元修淡定起身，和那人一起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又有人跑来工地，通知林雪竹说，元修在去太守府途中发生意外，让她过去看一下。 林雪竹安抚好了着急的家人，匆匆忙忙跟着去了 她被带到飞云城的一处医馆，在一个空房间里等。 不多一会，陈玉树施施然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林雪竹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陈玉树打开折扇，故作风流地扇了几下道：“在下仰慕娘子风姿，已在梦里与娘子相见数次了。” 林雪竹面无表情，直接捂住口鼻，一把迷药扔了过去。 她本来不想这么快直奔主题的，打算先套套陈玉树的话。 没想到这货如此猥琐，一开口就是老司机了，恶心得她不得不赶紧动手。 陈玉树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不解道：“娘子这是做什么？” 林雪竹不答，只往后急退了几步。 陈玉树正要上前，突觉一股眩晕感袭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雪竹屏住呼吸，掏出竹哨，吹了几声。 不多一会，陆默从窗口翻了进来。 林雪竹见旁边有床榻，便揭了床单下来，像盖尸体一样，把陈玉树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然后才让陆默扛人。 她小表弟挺好的孩子，扛这猥琐货真是脏了孩子的衣服，得拿床单垫着。 陆默直接把人从窗户扛出去了。 由于陈玉树事先吩咐过了，因此医馆后院没什么人走动。 到了墙根底下，陆默先让林雪竹翻了过去，然后一用力，把陈玉树也扔了过去，自己纵身一跃，翻过了矮墙。 重新扛起陈玉树，把他塞进马车，扬鞭而去。 车上，林雪竹从空间里摸出一颗药丸，用床单垫着，塞进了陈玉树嘴里。 怕他咽不下去，还把床单拧成个麻花，怼着药丸往他喉咙里推。 陈玉树人还昏迷着，都被她怼得yue了几口。 林雪竹心狠手辣，直到确定药丸下肚，这才作罢。 马车一路往城边的一个小院驶去。 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人很少。 陆默扛着陈玉树进了院，不一会，就与元修一起走了出来。 “夫人，搞定了。” 元修用林雪竹新教他的暗号说道。 林雪竹噗嗤一声笑了。 两人回到马车上，林雪竹换了衣服，改了发型，还给自己化了个妆。 看着她妆前妆后判若两人的样子，元修都惊呆了。 林雪竹暗道：这才哪到哪，他可是不知道，她从前生活的世界，有人专门靠仿妆搏流量吃饭的。 搞定了自己，她给元修也重新装修了一番。 结束后，两人从马车里出来，俨然是一个小厮和一个婢女。 两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小院，找了个偏房坐着等。 林雪竹意识进入空间，搜罗了一番。 不一会，端出个果盘。 元修看着里面的各色水果，整个人都震惊了。 “哦，夫君，忘了告诉你，我空间里不分四季的，东西放进去不会变坏。吃吧，没事的。”林雪竹大大咧咧道。 第261章 谁也不能走 林雪竹和元修在厢房里吃着水果，不一会，就听见隔壁传来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林雪竹有些尴尬地看了元修一眼，发现元修把脸扭到了另一边。 这个…… 林雪竹忙抓起一把水果往嘴里送。 这时，她听见门口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立刻与元修对视一眼，跑到窗边，将窗户纸戳了个窟窿往外看。 这个厢房选的不错，视角很好，既能看见院门，又能看见主屋。 林雪竹看见太守带着各城知府，进了院门。 这是在陈玉树的计划之内的。 他先是威逼利诱陈芝瑶，让她把元修骗到陈家的别院，生米做成熟饭。 接着，又以元修受伤为由，将林雪竹骗到医馆，以方便他用强。 至于为什么选择了今天，是因为今天太守邀约各城知府，到别院中游玩。 说是游玩，其实是因为他扣人扣得太久，引起了民愤，急需安抚一下。 这别院比起太守府，更有一番风味，所以才把地点选在了这里。 陈玉树想得很美，打算故意让众人看见元修和陈芝瑶的丑事，既能全了陈芝瑶的心愿，又能离间元修和林雪竹之间的感情。 他同时对林雪竹用强，这样就可以让林雪竹万念俱灰，最终只能投入他的怀抱。 第316章 只可惜，他低估了林雪竹的实力和创意。 此时，太守已带着人进了院子，见满院中无一人出来迎接，只以为是下人懈怠。 刚要发火，就听见主屋中传来了奇奇怪怪的声音。 “什么东西哼哼唧唧的？”太守不悦，带领众人上前，一脚踢开了房门。 屋内，陈玉树和陈芝瑶衣衫不整，正搂抱在一起。 两人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太守整个人傻掉了。 他的儿子，他的闺女，这两人在做什么？ 跟着进去的人也傻掉了。 这太守家也太乱了，兄妹之间可以这样的？ 等众人反应过来，急忙红着老脸，逃也似地冲出了主屋。 有几个人冲的太猛，还摔了个狗吃屎。 噗嗤！ 林雪竹没忍住笑了出来。 然而这笑声，却被太守震天响的咆哮声遮盖住了。 “畜生，你们两个畜生！”太守冲上前，扬手就给陈玉树一个大逼斗。 正要给闺女也来一个，冷不丁瞧见陈芝瑶半褪的衣衫，他顿时就心梗了。 屋里熏了迷情香，太守剧烈呼吸了几口，就感到脑子有些不太清醒。 他意识到的时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而屋内的陈玉树，不仅中了自己下的迷情香，还被林雪竹投喂了一颗宫中御制的不传秘药，药劲有点大，一个大逼斗也没能把他扇醒，又再次扑向了陈芝瑶。 陈芝瑶却是有点反应过来了。 她先前被元修打晕，被迫吸入了迷情香，神志不清。 现在房门大开，冷风灌入，倒把她吹醒了不少。 眼看着陈玉树一脸色迷迷向她扑来，陈芝瑶的三魂七魄差点没吓出来。 她嗷地大叫了一声，照着陈玉树腰部以下猛地一踹。 陈玉树大声嘶吼，额头青筋暴起，大头朝下栽倒在地。 陈芝瑶趁机逃出了房门。 她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混乱的，完全不能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 哥哥跟她说，只要她和元修生米煮成熟饭，就能光明正大地嫁给元修了。 至于林雪竹，他会帮她搞定。 等元修与林雪竹和离，她就可以做元修的正房娘子。 过一段时间，再让爹爹给元修请个赏，消了他的罪人身份，她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陈芝瑶听着很心动。 她向来心气很高，元修是她唯一看上的男子。 那俊朗的脸蛋和一身的贵族气度，简直让她魂牵梦萦。 她想得到他，做梦都想。 所以当哥哥对她威逼利诱的时候，她便半推半就应下了。 事后若爹娘追究起来，她大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哥哥身上，说是哥哥逼她的。 那么她既能得到元修，又不用承担爹娘的怒火，真可谓一举两得。 可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计划好的元修不见了，却是她哥哥跟她呆在一个房间里，还差点做出不耻之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芝瑶本想先向爹爹哭诉，却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门外站着好多人。 好多人啊，都看见她衣衫不整的样子了。 陈芝瑶一下子就崩溃了，不知要往哪里躲藏才好。 各城知府们和她一样茫然无措。 他们看见那不堪入目的情景，已经拼了命地跑出来了。 这太守的闺女，怎么还自己追出来了？ 这是非得让他们看见点什么不可，是不是？ 辣眼睛，真的辣眼睛。 一时间，各城知府又纷纷往院外跑。 看不得脏东西，躲起来总行吧？ 师爷见众人要跑，忙对太守说：“老爷，不能让他们走，今天这事，必须封口。” 太守这才反应过来，顾不得陈玉树在屋里的哀嚎声，忙去拦截各城知府。 他短胖的身躯，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 如小炮弹一般，冲到了众人前面。 然后，以一己之力，堵住了出口。 “你们不能走！”他大喝一声。 众知府都懵了。 各个看向太守的眼神都仿佛在说：你确定要我们留下来继续看戏？ 太守脸上的肥肉一横，强硬道：“谁也不能走，回去，都回去！” 众人：你不是想杀人灭口吧？ 太守喝道：“来人，给我把这院子围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出去。” “是！”回答他的，只有四个他刚才带来的护卫。 太守扭头一看，顿时有些气短。 四个人，怎么把别院围住啊？ 只好改口道：“守住前后门，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出去。” “是！” 四个护卫领命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留在了原地，两个人往后门跑去。 太守转过身，对着自家闺女疯狂呐喊，“人呢？这院子里的下人呢？” 平时他偶尔来这里小住，院子里是留了不少下人的。 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陈芝瑶吓得瑟瑟发抖，嗫嚅道：“是，是哥哥，提前让他们回家探亲了。” 第262章 被狗血泼的，业务能力都退化了 陈芝瑶这话，摆明了告诉众人，这事都是陈玉树的责任。 第317章 师爷怕太守再问下去，会让其他人听见更多内幕，忙出来打圆场。 “各位大人，今天这事十分蹊跷，定是有人陷害。烦请各位大人移步，待太守大人将此事处理完，再与各位叙旧。”师爷有礼有节地说。 各城知府见状，自知走不掉，也就随着师爷的安排，去了别院中最偏僻的几间房。 府里没有下人，自然也没人准备茶水小食，各城知府只能心思各异地干坐着。 师爷回到主屋，就见太守气虚体弱地靠在栏杆上，一副上不来气的样子。 而屋里，陈玉树还在哀嚎。 师爷不得已，只能进去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愣是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陈玉树之前有药劲在身，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 冷不丁被陈芝瑶踢了关键部位，那种疼痛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师爷屁滚尿流地跑了出来，对着太守耳语一番。 太守听了他的话，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师爷来不及扶住他，或者说，也根本没力气扶。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脑袋咣当一声，撞在了地上。 “老爷！” “爹！” 师爷和陈芝瑶两人齐齐嘶吼。 陈芝瑶更是扑到太守身上，哭了个肝肠寸断。 师爷强自镇定，抽出其中一个护卫，让他去请府医来，并千叮万嘱，一定要保密。 过了两柱香的工夫，府医匆匆赶来。 此时，太守已经悠悠醒转，正靠着门框喘粗气。 府医刚要给他看诊，就见他无力地抬起手，指了指屋里。 府医不敢耽搁，连忙进屋。 看见陈玉树的伤势，府医倒抽一口凉气。 “断了，断了，这……这是断了。” “你说什么？”太守挣扎着爬起来，在师爷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进了屋。 陈玉树衣衫不整，发鬓凌乱，脸色惨白，眼圈焦黑，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 太守顿时就翻了白眼。 还好师爷和府医有准备，一左一右将他扯住。 陈玉树遭受重创后，整个人就清醒了，他看见是陈芝瑶踢的他，恨不得杀了陈芝瑶。 无奈，剧痛让他除了翻滚和哀嚎，什么也做不了。 府医将他的伤口进行了一下处理，过程中，陈玉树哀嚎连连。 结束之后，府医又拿出好几盒药丸，喂猪一样塞给陈玉树。 陈玉树光是吃药丸都差点饱了。 不过，药丸下肚，疼痛的感觉有所缓解。 他终于能在府医和师爷的搀扶下，到床上去坐着了。 “我儿的伤势到底怎么样？”太守整个人颓废在太师椅里，有气无力地问。 府医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能用了，彻底不能用了。 太守又开始翻白眼了，肥胖的身体，也不住地往椅子下溜。 师爷和府医赶紧过去，一左一右，把他往上提了提。 太守捂着胸口，都快窒息了。 他唯一的嫡子啊，这不是让他断子绝孙嘛。 还好，自打他夫人娘家破落之后，他就连娶了好几房小妾，生了一个庶出的儿子。 要让庶子成为嫡子也不是不可能，事在人为…… 太守想到这里，觉得老怀甚慰，又提起了些精神。 师爷见他脸色好转，便提议先回太守府，把陈玉树和陈芝瑶安顿好，再来处理那些目睹了丑事的各城知府。 太守这人没什么才能，遇见事情除了着急跳脚和胡作非为之外，什么都不会。 遇见大事，他几乎都要倚仗这个师爷。 于是，他干脆把后续事情的处理都交给师爷，自己带着府医和一对儿女先回太守府去了。 师爷这人虽没什么大才，但心思比较细腻。 送走了太守，他便着手写了一份保密函，并誊抄数份，让各城知府签字画押之后才放人离开。 做完这些事，天都黑透了。 师爷拖着疲惫的身躯，再一次步行回了太守府。 林雪竹扒在窗边，看了这么一场大热闹，不由得心满意足。 等人都走没了，元修问她，“好看吗？” 林雪竹疯狂点头，“跟狗血电视剧一样好看。”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她所处的世界，就是一本狗血小说。 而她的出现，则让这本小说更狗血了。 顿时，巨大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她忍不住想，以她的搞事天赋，前世怎么就没去写小说呢？ 要是写了，说不定也能一炮而红，走向人生巅峰。 林雪竹想到这里，忍不住搓了搓手。 元修见她一脸坏笑，忍不住问：“夫人，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林雪竹嘿嘿笑道：“夫君，杀人诛心，你说我还要不要给太守补一刀？” “如何补？”元修不解。 林雪竹道：“各城知府签了保密函，不能把今天发生的事透露出去，那我们来透露怎么样？我之前看，飞云城里没有说书先生，要不我写个本子，让严大去说吧？” 太守府大公子和二小姐的故事，要是能被严大声情并茂地说出来，那得多精彩啊！ 元修听了她的想法之后，简直哭笑不得。 他揉了揉她的脑瓜顶，笑道：“夫人，你就放过严大叔吧，人家还有妻女呢。” 第318章 让人家说这种不堪入耳的故事，不是糟践人嘛。 使不得，使不得啊。 林雪竹听了元修的话，内心稍稍冷静了一下。 刚才是她想偏了，忘了古人和现代人对于狗血故事的接受程度是不一样的。 让她兴奋到苍蝇搓手的剧情，听在古人耳朵里，怕是只会觉得污秽不堪。 算了，她的一腔热情，终究是错付了。 “夫君，咱们赶紧回去吧。”林雪竹扯了扯元修的胳膊。 虽说昨天，他们已经给家里人打过招呼，但出来这么久还不回去，家里人一定会担心。 元修点点头，牵起林雪竹的手，就要往大门口走。 “等等。”林雪竹顿住脚步，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 “何事？”元修不解。 林雪竹又是一阵坏笑，说道：“这一天，被狗血泼的，业务能力都退化了。这太守府的别院来都来了，怎么能空手回去呢？” 说着，她前后左右跑了一圈，按照惯例，把别院洗劫一空。 第263章 恨不得剥皮抽筋喝血 这一夜，太守家鸡犬不宁。 失窃的事还没有查出线索，一双儿女又做下丑事。 太守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用娘家失势的夫人撒气。 他责怪夫人没把一双儿女教好，让他们做下如此丢脸之事。 夫人听了事情的经过，又惊又羞。 任凭太守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从头至尾只会哭。 太守嫌她哭得闹心，拎起她的衣领子，把她丢出了房间。 太守夫人又哭了一会，突然想起儿子的伤势，连忙奔到儿子房里。 又听府医说，儿子这辈子怕是都不能人道了，顿时有如天崩地裂一般，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师爷回来了。 他见府中情形，就知道太守闹得不轻，一路小跑着去了书房。 “老爷。”他喊道。 “畜生，都是畜生！”太守抡起一把椅子就要摔。 师爷抢前一步，将他拦住，苦口婆心道：“老爷，再摔，府中可就没有用度之物了。” 太守顺势放下椅子，怒道：“那你说怎么办？” 师爷深吸一口气，回答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大公子和二小姐的事调查清楚。老爷难道不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吗？” “哪里蹊跷？”太守理直气壮地问，丝毫没有暴露智商的担忧。 师爷只好耐心解释道：“大公子和二小姐再没有分寸，也断然不会做下如此难堪之事，怕是遭人陷害。” 太守深觉有理。 只有遭人陷害，才能稍稍挽回些颜面。 “查！”他胖手一挥，说道。 “是！”师爷知道他是个不顶用的，得了令，便缓缓退出了书房。 他去到陈玉树的房中，打算看看他的身体状况如何。 没想到，刚一走近，就听见房里传来夫人的骂声和二小姐的求饶声。 师爷连忙赶了过去，就听夫人道：“你再怎么慌张，也不能对着你哥的命根子踢啊。现在你哥就要断子绝孙了，你满意了吧？” 话音落地，又是劈里啪啦的一顿巴掌声。 只听陈芝瑶哭道：“娘，你别打了，我当时真的没有看清，我以为是哪里来的野男人呢。谁知道我和哥为什么被关在了一起，这定然是有人陷害我们啊！” 师爷听了这话，隔着门道：“夫人，老爷让我来查案。” 片刻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夫人满面泪痕地看着师爷，道：“郑师爷，你一定要替我儿子伸冤啊。” 说完，她掩面跑走了。 师爷轻叹一声，走入房中。 刚一进门，就见陈芝瑶红肿着一张脸，从地上爬起来。 而陈玉树则脸色铁青，恨不得杀人的样子。 只不过，他的伤势让他无法下床，只能静养。 师爷轻轻掩上了门，往里走了两步，开口道：“大公子，二小姐，关于这件事，请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 “是哥哥，他……”陈芝瑶忙不迭就想甩锅。 “闭嘴！”陈玉树打断她，恶狠狠道：“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陈芝瑶缩了缩脖子，躲到一边。 陈玉树道：“这件事，都是那元修和林雪竹陷害我们的。元修把我妹妹骗到别院，想污她清白，那林雪竹也来勾引我，想借机进入太守府。都是他们这对恶毒的狗男女，把我兄妹二人害成这样的！” 陈玉树但凡有点力气，现在肯定是声嘶力竭地大吼。 只可惜，身体不给力，某个部位还在隐隐作痛。 如果不是府医的药顶着，他现在可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师爷耐心听完他的话，不动声色地思考了片刻，开口道：“大公子，老爷带人过去的时候，别院里可只有你和二小姐。” 如果真是林雪竹和元修想勾引这对兄妹，又怎么会把他们俩放在一个屋里？ 这明显就是在报复啊！ 师爷觉得，一个人但凡有正常的思维，也不会相信大公子所说的话。 他正暗自踌躇，就听陈芝瑶开了口，“师爷，你别听我哥胡说，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你敢！”陈玉树说着就想爬起来，但扯到了伤口，只能捂着下腹又躺下了。 陈芝瑶见他起不来，胆子大了不少，只是若要说出实情，未免暴露她与哥哥的不堪。 第319章 她一时间又有些犹豫了。 师爷见状，连忙规劝道：“大公子，我是老爷的人，与太守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我面前，你不必隐瞒，我是来帮你们的。这件事，我们必须用一个合理的借口，找到替罪羊。否则，你和二小姐的清白可就都毁了。” 最后一句话，成功戳到了陈芝瑶的痛处。 是啊，这事传出去，她的清白可就毁了。 和自己的亲哥哥苟且，将来还有谁会要她？ 难道她要在太守府做一辈子老姑娘，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 不行，她绝不认命！ 陈芝瑶横下一条心，竹筒倒豆子般，把陈玉树和她商议好的计划说了出去。 末了，她只道：“当时我见了元公子的，但不知为何，我就睡着了。” 陈玉树也道：“我也见了林雪竹那贱妇，她冲我扔了一把面粉，我就失去知觉了。” 师爷略一沉吟，抚掌道：“大公子，二小姐，你们这是被人家将计就计了啊！” “什么？”陈玉树和陈芝瑶同时露出不解的神色。 师爷只能在心中感叹，这一家子的脑袋瓜都不太灵光。 出谋划策只有他一个人，真是要累死了。 师爷十分无奈，只好道：“我不知那元公子和林娘子有什么手段，总之，他们应该对大公子和二小姐有所防备，并且做出了反击的计划。不然，你二人一个在别院，一个在医馆，怎么会碰到一起呢？” 他话说完，陈玉树和陈芝瑶也咂摸出点味道来了。 仔细一想，应该是这样的。 师爷问：“大公子，二小姐，你们仔细回忆一下，还有谁知道你们的计划？若这府里混入了那两位的奸细，以后我们无论做什么事，岂不都无法施展了？” “对对对，肯定有奸细。”陈玉树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恨不得马上把奸细抓出来，剥皮抽筋喝血。 可是再想想，这事是他与陈芝瑶密谋的，负责跑腿传话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又是谁，把事情透露出去的呢？ 第264章 这太守府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陈玉树和陈芝瑶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师爷见状，便也不再追究，告退出来，又去见了太守。 “查清了吗？”太守问。 师爷将真实经过描述了一番。 “下贱的东西！”太守一拍桌子，气得差点蹬腿。 陈玉树想玩什么女人，他懒得管，反正自家儿子不吃亏。 可陈芝瑶她，竟然看上个流放犯人！ 那元修能是个有前途的吗？ 会对陈家有什么帮助吗？ 还生米做成熟饭，亏她想得出来！ 太守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带着看师爷都不顺眼。 他不耐烦道：“所以呢，你有什么对策？” 师爷知道自家老爷的脾气，言简意赅道：“这事，只需栽在元修夫妻身上便可，说他们谋害大公子和二小姐，还是以如此肮脏的手段。” 太守冷哼一声。 这种对策，他自己也想得到。 不栽赃给别人，难道承认自己的儿女有苟且之事？ 师爷继续道：“老爷可否记得，封平侯曾致信老爷，叫好好看着元修？” 太守恍然想起，似乎有这么件事。 不过，封平侯只说好好看着，没说怎么个看法。 他也就没太当回事。 太守坐直了身子，问师爷道：“你什么意思？” 师爷说道：“封平侯的意思，定是不想让那元修好，也就是说，老爷若对那元修做了些什么，定是没人追究的。至于那林雪竹嘛，若没了夫君庇护，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太守恍然大悟，顿觉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对策。 他嘿嘿一笑，下令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把元修给我抓起来，本官要好好治他的罪！” “不急。”师爷道：“此事还需时间，待我们将一切证据落实，再去定他的罪。当务之急，是明天有一批京城来的流放犯人到达北境，需要到府衙办理相关文书。” 经他一提醒，太守猛然想起，几日前他的确接到过通知。 若是其他地方发配来的犯人也就罢了，这些可是京城来的，而且又是大理寺押送。 现在太守府乱糟糟的，若是被京中的大人看见了，回去随便说几句闲话，他这太守的位置，恐怕就没法坐得这么悠闲了。 太守从椅子上弹起来，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屋里转了好几圈。 他的脑子里一团乱，一方面要掩盖太守府被盗的事实，一方面要封锁一双儿女的丑事。 对了，若是京中的大人看见城郊的大棚，还得找个说辞搪塞过去。 好几件事在太守的脑子里旋转，不一会，他整个人都懵了。 师爷等他发懵发得差不多，才慢悠悠道：“老爷，这些事交给我处理，老爷这些天太过辛劳，还是早些休息，明天的精神状态才能好。” 太守此时巴不得有人接过他的重担，闻言就坡下驴道：“那好，你一定要处理妥当。” 师爷领命，退了出去。 走出屋外，他将房门轻轻关闭，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太守府，没他得散。 第二天，流放队伍进入飞云城后，见到的是一派安宁和谐的样子。 第320章 官差去了府衙，将流放人员名单呈于太守。 太守拿了名单，直接交给师爷处理。 他手握太守印，只要盖章就好。 见押送官差没有任何异常，他料想师爷把事情处理得很漂亮。 太守美滋滋，在公堂上打起了瞌睡。 梦里，他受到了朝廷的提拔，直接调去京城，做了京官。 一家老小，鸡犬升天。 从此过上了高人一等的日子。 在入朝述职完毕后，他获得了皇上的亲自嘉奖，以表彰他对北境做出的贡献。 下朝后，各路官员更是将他围住，各种吹捧之词层出不穷。 太守正享受着荣耀时刻，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老爷，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呀老爷！” 朦朦胧胧中，太守辨认出，这是师爷的声音。 他不舍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坐在公堂上。 原来刚才那一幕是梦。 太守颇有些遗憾地叹息了一声。 “老爷，大事不好了。”师爷的声音从堂外传来。 太守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待师爷进来，他没好气道：“慌慌张张，是鬼上身了？” 师爷顾不得他的脾气，几步窜到他身边，将流放犯人名单展开来。 太守拿起太守印，就要往上盖。 师爷却阻止了他，伸手在两个名字上点了点。 “谢云开，谢云玲……”太守迷茫地抬起头，“这两人怎么了？” 师爷脸色惨白，反问：“大人看这两个名字，可感到眼熟？” 太守一脸失忆的痴呆样。 师爷无奈，只得说道：“封平侯的一儿一女，谢云开，谢云玲！” 太守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么两个名字。 他不以为然道：“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流放犯人中，竟有两人与封平侯家的公子和小姐重名？这样吧，回头本官责令这二人改名，什么东西，也敢叫这两个名字！” 师爷见他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急都要急死了。 顾不得礼数，急吼吼道：“什么重名，这两人就是封平侯家的公子和小姐。” “什么？”太守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不敢置信道：“你休在这里胡说八道，封平侯可是长公主驸马，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把他的一双儿女流放！” 师爷面如菜色，绝望地说：“我已亲自去确认过了，官差说，封平侯联合庆王谋反，人已经死了。这一批京城来的流放犯人，大部分都是庆王和封平侯的家眷。” 咕咚！ 太守一屁股坐在地上，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师爷见他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一时也不想去安慰他。 这么个草包太守，若不是巴结上了封平侯，恐怕这辈子都要烂在北境了。 他之所以愿意辅佐这么个草包，还不是图着日后可以在封平侯面前出头。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封平侯谋反，京中官员被查了个底朝天。 凡是与封平侯和庆王有来往的，无一善终。 幸好这草包太守在北境，山高皇帝远，才没有被波及。 可天长日久，未必就能一直苟活。 万一被皇上知道了，这太守府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第265章 即便牺牲所有人，他也要活着 师爷想到这里，已经萌生了卸任的念头。 他给这草包太守全家擦屁股，已经擦得够够的了。 不能再因为他们，把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 只是不知道，现在要逃还来不来得及？ 师爷正想着，就见太守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 像个肉蛋一样，往外冲了出去。 师爷皱了皱眉，不得已跟了上去。 自己卸任之前，得看着这个草包，别让他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再波及别人。 太守冲出去的方向，是流放犯人暂时落脚的驿站。 师爷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心急之下，加快了脚步。 必须拦住那个草包，否则任他发疯，定会引起大理寺官差的怀疑。 那么那草包和封平侯勾结的事，可就更兜不住了。 师爷急急忙忙往前跑，完全没看见，从街角处，驶来一辆疾驰的马车。 随着一声马儿的嘶吼，师爷被撞倒在地。 马儿受惊，扬起前蹄，随后往下一落，正好落在师爷的胸口处。 噗—— 一大口鲜血从师爷嘴里喷出，他登时白眼一翻，生死不知。 太守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师爷躺在血泊里，他眼睛都没眨一下，转身继续向前跑。 驿站，他要去驿站亲眼看看，那个谢云开和谢云玲，到底是不是封平侯的儿女！ 太守如疯似狂，不顾驿站门口护卫的阻挡，直奔后院。 此时，满院子的犯人，刚刚经历了漫长而又痛苦的流放生活，一个个造的都不像人样了。 太守如疯子一般冲进人群中，大声喊道：“谢公子，谢小姐，你们在哪？” 整个队伍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疯胖子是谁，又是从哪来的。 瞧他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人们纷纷向后闪躲。 好不容易活着到了北境，要是被个疯子给误伤了，那可就太冤了。 太守在人群中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任何符合他预期的人。 第321章 他并不认识谢云开和谢云玲，甚至与封平侯之间的关系，都属于堪堪巴结上。 封平侯偶尔会让他做点小事，也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会找他。 他自然不可能跟封平侯的家人有接触。 太守茫然地寻找了半天，终于惊动了大理寺的押送官差。 “什么人？”官差头领出来一看，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上午刚去府衙办过公文，认出来人是北境太守。 “太守大人，你有什么事吗？”官差头领走了过来。 太守看见他，顿时好像看见了大救星。 他疯狂地抓住官差的胳膊，抓得死紧，嘴里嘟囔道：“谢云开呢？谢云玲呢？他们是不是封平侯的儿女？是不是？” 听见“封平侯”这三个字，官差头领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冷冷道：“太守大人，你清醒一些，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封平侯了，只有谋逆罪人谢渊。” 太守身子一歪，差点扑街。 他不可置信道：“不可能的，封平侯还有长公主呢，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皇上怎么忍心让亲姐姐家破人亡呢？” “太守大人，下官劝你不要胡说八道。你这些话，若是传入皇上耳朵，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官差头领不悦地说。 至此，太守才算是相信，封平侯一家真的失势了。 他好不容易巴结上的靠山，还没等讨到好处，就这样倒了。 太守眼神涣散，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慢腾腾地往外走。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盯了一会，他又撒丫子跑了起来。 肉蛋一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驿站门口。 太守一路奔回太守府，直冲进书房，将书案下的抽屉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 他不敢相信地将所有抽屉都抽了出来，胡乱扔在地上。 那些抽屉无一例外，都是空空如也。 太守人傻了，他朝门外大吼一声，“师爷！” 无人回答他。 他这才想起，刚才师爷被马踩得吐血。 他跑回来的时候，好像路上还留有血迹。 太守顾不得想师爷的死活，他脑中不断回旋着一个问题：封平侯给他的书信，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他又想起，几天前太守府失窃的事。 难道那个时候，贼人要偷的不止是他的钱，还要偷他与封平侯来往的证据？ 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谁有这样的手段和能力？ 一定是其他城池的知府！ 如果他死了，他们中的某个人，就有希望顶上他的位置！ 太守拼命想从混乱的脑子中理出一些条理。 可是越想，他的脑子越乱，更是看谁都像坏人。 这时，家中护卫来报，“大人，师爷被马踩踏，送到医馆之后没救过来，人已经没了。” 太守神色恍惚道：“死了就死了，不用来报我，把他送他自己家去。” “那抚恤金呢？”护卫问。 “滚！”太守突然暴怒。 他小命都要保不住了，还管特么谁谁的抚恤金呢？ 护卫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了太守两眼，只好转身走了。 不给抚恤金，家人不得来闹吗？ 嗬，狗官，果然是刻薄冷情之人。 不过，刻薄冷情的太守，此刻突然为自己想到了一条出路。 他嫡出的一双儿女算是废了。 幸好还有一个庶出子，虽然年纪尚小，不过好好养个几年，也就出来了。 太守想到这里，匆匆忙忙往后宅跑。 到了奶妈的房里，他一把抱住只有三岁的庶出子，转身就往门外跑。 奶妈被吓坏了，但见对方是老爷，却也不敢过问。 太守抱着小儿子一路来到后院，让人给他套了辆马车，就带着庶出子坐了上去。 下人要跟着，被他厉声拒绝了。 由于他经常情绪不稳定，下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躬身送他出了门。 太守赶着马车，往别院而去。 虽然他的太守府被洗劫一空，但别院里还是有些值钱的东西的。 他只要苟住这一时，带着小庶子往北走，等进了蛮族人的地盘，就谁也抓不到他了。 太守一边打算着未来的日子，一边将马车停在别院门口。 他把小庶子留在马车上，自己到别院里搬东西去了。 他要活着，即便牺牲所有人，他也要活着！ 第266章 生不如死，真的生不如死 太守进入别院，打算把房间里值钱的摆设都收走。 可打开第一间房的时候，他便发现，除了桌椅床榻外，什么值钱的物件都没有了。 他简直无法相信，这别院跟太守府失窃的时候一模一样。 到底是谁，专盯着他的产业偷？ 太守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别院里狂奔。 可无论他去到哪里，都找不到值钱的东西。 太守暴怒，继而发现，别院里仍是一个下人都没有。 人呢？ 太守拔腿就要去下人房。 就在他刚刚踏出门槛的时候，一道绳索从天而降，刚好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太守下意识去抓那绳索，然而绳索却猛地向上一提。 太守被吊了起来。 第322章 他吓得几乎失禁，拼了老命地挣扎。 可无论他怎么挣扎，脚都触不到地。 终于，他不再挣扎，脑袋一歪，断了气。 从房上跳下一个黑衣人，拖着太守的尸身，将他挂在了房梁上。 一夜之后，北境太守自尽身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飞云城。 大理寺的官差正要启程，就被各城知府请到了太守府。 孔博将一份公文交给官差，请他们带回京城。 公文中详细记录了北境太守擅自挪用朝廷饷银，在北境搞大棚种植，且颗粒无收的罪证。 官差收了公文，答应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送走大理寺官差，各城知府商议着解决了太守的后事，并将太守府和别院封了起来，留待朝廷查证。 太守一家，则被送到驿站分开看守。 而另一边，工地上又迎来了新一批的流放犯人。 这些人入住山洞的时候，林雪竹在人群中认出了谢云开。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谢云开的脸上再没了纨绔子弟那副志得意满的神情，而是无比灰败和颓唐。 他骨瘦如柴，脸色蜡黄，双眼无神。 一个看起来更年轻些的姑娘搀扶着他。 虽然那姑娘看起来也不健康，但精气神要比他好一些。 姑娘很安静，时不时扯扯谢云开的衣袖，示意他跟上大队人马。 “是谢云玲，恒裕长公主的女儿。”元修见林雪竹盯着那姑娘看，开口介绍道。 “嗯，名字还挺好听。”林雪竹看了一会，便移开视线，回到山洞中。 她将门关紧，嘱咐家里人若非必要，不要出洞。 按照她自己的经验，今天下午将会给新来的犯人们分配山洞和活计。 到时候，会有很多官兵在这里。 自家人尽量不要出去给官兵们添乱。 林雪竹说的是对的。 乱糟糟的一下午过去后，山洞外终于恢复了安静。 第二天，林雪竹上工的时候，就看见新来的这批犯人被带到工地，负责修筑边界墙。 男女老少，无一例外。 相比之下，有工具加持的运输砖石沙土的工种，要轻松不少。 林雪竹运了一波沙土，到工地附近时，就见前方某处一片乱哄哄的场景。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都让开，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围着。”官兵发现情况不对，连忙赶上去疏散人群。 原本围着的人散开了，留下躺在地当中的谢云开，和跪在他身边一脸紧张的谢云玲。 “怎么回事？”官兵上去问。 谢云玲仰头道：“我哥哥他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官兵眉头紧皱，不悦道：“大老爷们，才干了多点活就体力不支？都像他这样，这活还怎么干？起来，再不起来的话可就得挨鞭子了。” “你们打死我吧。”谢云开突然开口道。 “哥，你醒了！”谢云玲连忙去扶他。 谢云开却死活不起来，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说：“你们干脆打死我吧，也比干活类似强，至少是个痛快。” “哥，你别这样……”谢云玲的眼中飙出泪来，哽咽着说：“全家就剩你我二人了，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咬着牙活下去，否则，又怎么对得起娘……” 提起恒裕长公主，谢云玲说不下去了。 她猛地抽噎了几下，起身抓起铁锹，奋力搅着黄泥。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冲散心中的悲痛。 谢云开要死不活地躺在地上，任由别人如何说，他就是不肯起来。 官兵见吓唬他也没用，只好真的抽出了鞭子。 眼看着鞭子就要落在谢云开身上，谢云玲一个飞扑，挡在了谢云开身前。 “你们要打就打我吧，我哥是谢家唯一一根独苗了，他不能死，不能死啊！” 谢云玲双眼紧闭，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她这样，官兵反而不好动手了。 这些官兵中，有一部分是北境原本的守军。 还有一部分，是留守的征北军。 他们都经历过战争的残酷，也都曾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而奋勇战斗过。 他们身上没有官僚做派，有的只是对敌人的冷血和对家国的热爱。 所以，他们是不会轻易对着同胞动手的，尤其是那些无辜的人。 可，若不处理谢云开，给其他犯人留下软弱可欺的印象，以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服管，这工地还不得乱套？ 官兵们一时之间有些骑虎难下。 林雪竹见状，快步走到王深身边，小声道：“百夫长大人。” “林娘子，什么事？”王深对待林雪竹十分客气。 林雪竹道：“那不守规矩的人，也不是非得抽鞭子，抽伤了还影响干活。大头朝下吊起来，看他头有多铁。” 王深听了林雪竹的话，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和同僚耳语了一番。 不一会，几个官兵便绕过谢云玲，把谢云开拎了起来。 工地上有个高耸的旗杆子，是给远处的犯人指路用的。 现成的刑具，正好用来吊谢云开。 在几个官兵的共同努力下，谢云开被大头朝下吊在了旗杆的横杆上。 一开始，他还咬着牙不吭声。 过一会，脑充血的感觉渐渐上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323章 官兵在他忍耐的极限到来之时，便用绳子将他上半身拉起来些，缓解一下脑充血的感觉。 等他缓过劲来，就再次放下去。 几次之后，谢云开恨不得给这些人跪了，嘴上连连求饶。 生不如死，真的生不如死。 第267章 我吃点苦头，只当是替他赎罪 谢云开因为认错态度良好，被官兵释放，老老实实干起了苦力。 他和谢云玲是同一个工种，负责将石灰和粘土搅拌均匀。 石灰配粘土，古代人把这当作水泥用。 林雪竹见那么多人拎着铁锹，费力地搅拌，就忍不住想发明个工具出来。 等把活干完，林雪竹回到山洞，便拿出纸笔，画了起来。 “表嫂，你又有什么新想法了？”陆默走向林雪竹，隔了段距离，看她画图。 林雪竹画了一个巨大的搅拌桨，用支架固定在地上，又在搅拌桨的轴上画了几根横杆。 横杆比较长，这样人在推杆的时候，就会比较省力。 画完，她把草图交给陆默，让他和严大等人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改进的地方。 大伙都是老手艺人了，在干活的过程当中，积累了不少经验。 几人研究着，讨论使用搅拌桨的可行性，又完善了一些细节。 商议好了之后，林雪竹便和林成章一道去找王深。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 王深的驻地虽然离山洞不远，却也得走过一段无人地带。 林雪竹和林成章一边走，一边讨论着工地上最近发生的事。 突然，他们听见，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传来了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被刻意压低了，十分含混不清。 林雪竹听见，声音里面夹杂了一个人的哭腔。 哭腔很弱，还带着隐忍和压抑。 林雪竹皱了皱眉，往声音传来的石头后面走了过去。 “闺女！”林成章想拦她却没拦住，只能小声地喊。 真要打抱不平，先回家去找人，一个姑娘家，就不怕吃亏吗？ 然而，林雪竹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丝毫没有要停留的意思。 林成章无奈，只好跟了过去。 林雪竹绕过大石头，就看见一群妇人正围成一个圈，七手八脚地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 她凑近了一看，发现那些妇人的包围圈里似乎有个人。 还是个衣衫不整的人。 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一个裸露的肩膀。 那是一个挺好看的肩膀，虽然很瘦，骨头有些突出，但肤质细腻，线条流畅，一看就是个女人的肩膀。 “爹，你不要过来。”林雪竹连忙回头阻止林成章。 林成章会意，赶紧收住脚步，背过身去。 父女俩的动静，惊动了那一群妇人。 她们纷纷转过头，第一眼就看见了林雪竹。 “谁啊？”有人态度很差地问。 林雪竹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别多管闲事！”有人恶狠狠地说。 林雪竹还是不理。 几个妇人见她越走越近，互相对视了一眼，仿佛心照不宣般，齐齐迎了上去。 她们一散开，林雪竹就看见，被围在中间的人竟然是谢云玲。 谢云玲的衣服被扒开了一半，两只胳膊死死护住胸口，在寒风中被冻的瑟瑟发抖。 她的身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伤痕，有的发青，有的发红，还有深紫色的，显然不是同一时间造成的。 而她的脸和脖子却完好无损。 这些人显然就是在挑看不见的地方施虐。 林雪竹冷笑一声，顿住脚步，问道：“几位婶婶，那姑娘做错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与你无关。”回话的妇人脸皮耷拉着，一看过去就是个胖妞，流放路上吃了大苦，肥肉瘦没了，脸皮还没来得及缩回去。 林雪竹道：“无论什么人，做错了事可交由官兵处置。你们滥用私刑，在这里是不允许的。” “小姑娘，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我们收拾得了她，多来一个也照样收拾。识相就快滚，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耷拉脸妇人说。 林雪竹就很无语，从走上流放路以来，甚少有人敢无缘无故对她恶语相向。 她的脾气还就上来了，于是道：“怎么个不客气法？” 耷拉脸妇人狞笑一声，上前就要抓林雪竹的衣服。 林雪竹手臂一挥，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在她脸上。 那妇人的脸皮瞬间都飞起来了，在空中抖了几抖，又被她用手捂住了。 “大胆，你竟敢打我，大家一起上！”耷拉脸妇人厉吼道。 林雪竹甩甩手，假装从后腰掏家伙，实际从空间里拿了根竹竿出来。 劈里啪啦！ 林雪竹动作奇快，还不等那些妇人近身，就把她们挨个照顾了一遍。 笑话，她跟着夫君学了好几个月，不说武艺高强吧，对付这几个菜鸡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几个妇人都被她打懵了，完全没看见，她是怎么变出一把武器的。 “还打吗？”林雪竹嘲讽地问。 “给我上！”那耷拉脸妇人又吼了一声。 这次，没人动弹。 谁也不傻，对方既年轻又有家伙什，动作还那么利落。 第324章 己方明显打不过，上去就是送菜，为什么要上？ 耷拉脸妇人下了一回令，发现没人理她，面子上十分过不去。 咬咬牙，只能自己上。 只要她占了上风，那些人自然就跟着冲过来了。 结果，又是一顿脸皮乱飞之后，耷拉脸妇人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还打吗？”林雪竹继续问。 她声音不大，还很平和，但叫人听了，却切实有种恐惧的感觉。 几个妇人一拥而上，把那耷拉脸妇人从地上拽起来，脚底抹油跑了。 林雪竹对着她们的背影喊：“我是一层一号洞林雪竹，欢迎你们上门寻仇。” 笑话，这些人但凡回去打听打听，就该知道她林雪竹安北城女土匪的称号。 再敢起刺，她就让她们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人间疾苦。 林雪竹拎着竹竿，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就要走。 “林娘子，谢谢你救了我。”身后，谢云玲的声音温温柔柔地响起。 林雪竹听见这声音，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谢云玲，说道：“谢我干嘛？这些人再欺负你，你自己打回去啊！” 谢云玲拢好衣服，艰难地站起身，苦笑道：“她们都是我爹获罪后被连坐的，心中不平，用我撒撒气也是寻常。我知我爹犯下滔天大罪，罪不容恕，我吃点苦头，只当是替他赎罪了。” 第268章 不能被男人牵着鼻子走 林雪竹最不喜欢不自强的女人。 可她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很难跳出男权社会强加在她们身上的条条框框。 她叹息一声，走向谢云玲，冷冷问：“你爹风光的时候，那些人跟着沾光没？” 谢云玲愣了一下，弱弱道：“应该是，沾光了吧。” “所以啊。”林雪竹加重了语气，“以前她们怎么跟着你爹沾光的，现在就怎么跟着倒霉，有问题吗？” 谢云玲又愣了，她从没听谁说过这样的观点。 细细一想，似乎没毛病。 她讷讷地点了点头。 林雪竹问：“下次被欺负了，能不能打回去？” 谢云玲小嘴扁了扁，弱弱道：“打不过……” “打不过找你哥，他一个大老爷们，难道看着妹妹挨欺负？”林雪竹无奈地白了她一眼，补充道：“实在不行就报我安北城女土匪的名字。” 噗嗤！ 谢云玲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柔美可爱，与刚才被欺负时的凄风楚雨截然不同。 林雪竹听元修说过，这个谢云玲自打出生起，就被恒裕长公主带在身边，无论性格还是脾气都很像恒裕长公主。 她不问世事，是很正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被保护得如此周全的姑娘，冷不丁给扔到流放队伍里，这一路上受到的苦难可想而知。 林雪竹忍不住伸手，替她拢了拢衣服，说道：“跟我回山洞吧，顺便见见你舅舅。” 谢云玲的眼睛骤然睁大，好奇地盯着林雪竹，“舅舅？” “元修是我夫君，严格意义上，你该叫我一声舅母。”林雪竹道。 谢云玲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仔细一想，娘似乎与她说过，舅舅元修获罪被流放的事。 当时娘还无不遗憾地道了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这么说，她这是和舅舅一家流放到一个地方了？ 谢云玲心中的激动，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在绝望之地遇见亲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吗？ 林雪竹见她神情，却只能在心中轻叹。 本来她是不想与谢云玲来往的，毕竟她和元修杀了封平侯，算是谢云玲的仇家。 此事虽做得隐秘，但终究是牵连了无辜之人，她心里过意不去。 可，谢云玲的处境，到底让她不放心。 她不想看见好好的姑娘，因为父辈的错误，而被迫承担所有的苦难和折磨。 算了算了，她和元修都没做错什么，谢云玲也没做错什么。 她照顾谢云玲，只当是在照顾妹妹好了。 有些秘密，就一辈子烂在心里吧。 这样，大家都能好受些。 林雪竹牵起谢云玲的手，绕过大石头，就看见了背对着她们的林成章。 “爹，这图纸你去拿给王大人吧，我把外甥女带回山洞去。” 林雪竹说着，从坏种摸出图纸，递给了林成章。 林成章的目光，在谢云玲脸上轻轻一扫，转身走了。 林雪竹拉着谢云玲，回到了自家山洞。 此时，元修已下工回来，正跟着陆默一起做工具。 “夫君。”林雪竹喊了一声。 元修抬起头，对林雪竹笑了笑。 然后，目光转向谢云玲时，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是长姐家的外甥女吗？”元修问道。 谢云玲点头，大大方方叫了一声，“舅舅。” 便低下头，不再吭声了。 林雪竹始终握着她的手，对蒋琪霜道：“婶婶，麻烦帮我找些治跌打损伤的药膏。” 听见这话，林家人都明白了。 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不容易的。 趁着蒋琪霜找药膏的间隙，林雪竹将自家人介绍给谢云玲。 第325章 谢云玲挨个打了招呼。 遇见女眷，她会多看几眼。 遇见男子，她会迅速低下头，眼神都不带乱的。 看起来，就是大家闺秀的教养。 林雪竹笑着带她上了二层。 二层在林雪竹的要求下，加装了布帘。 林雪竹让谢云玲在自己的床板处坐了下来。 不一会，蒋琪霜拿着药膏上来了。 家里人都用正常音量交流着，并不因为家里来了客人，就变得不自然。 林雪竹和蒋琪霜给谢云玲脱衣上药发出的悉簌声响，也被其他人的说话声压了下去。 这让谢云玲少了些局促，多了些亲切之感。 蒋琪霜看谢云玲的伤势，就猜出她是被人掐的，心照不宣地和林雪竹对了个眼神。 林雪竹知道，谢云玲搅了一天泥，肩膀一定很是酸痛，又给她揉了些药酒。 处理好伤势，蒋琪霜便离开了。 林雪竹等谢云玲穿好衣服，轻声道：“我看你行为举止，自小应是受了很好的教育。不过，你这些放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还请舅母赐教。”谢云玲连忙说道。 林雪竹道：“你打小学的是男女授受不亲吧？可是你看，这一个山洞，男男女女都要住在一起，有些还不是自家人。你若还想着从前的那一套，心里肯定要不自在。” 她话音落地，谢云玲便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一路上，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她只是个罪人的事实。 罪人就是低人一等，罪人就是猪狗不如，是押送他们的官差说的。 她心里不自在，可也只能把那些情绪压下去，尽量不去想。 可是，还是会难受的。 见她眼圈红红的，林雪竹道：“一会下去，你好好睁眼看看咱家那些男人们，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就直接看着他们的脸。你堂堂正正了，那些想欺负你的人，才会掂量掂量。” “舅母，我……”谢云玲有些为难。 这些，她娘亲都没教过她呀。 林雪竹拍了拍她的肩，“你要活下去，还要比谁都活的好。苦力虽然无法逃脱，但你要让自己心里舒舒坦坦的。这样，你这一生，才算不白活。” 林雪竹的话，听得谢云玲愣住了。 虽然她娘也跟她说过，女人的一生，不能全然被男人牵着鼻子走。 可这位舅母的话，似乎更出格，更洒脱，更……让人听着舒坦。 林雪竹站起身道：“走，我给你拿点吃的。干了一天活，你应该很饿吧？” 谢云玲连忙跟着站了起来，道了声谢，跟在林雪竹后面爬下了梯子。 第269章 是他夫人的风格 林雪竹给谢云玲拿了鱼片、肉干、干果，还泡了一碗果茶。 刚好家里有些炖肉，马嬷嬷用锅热了，又烤了个馍，给谢云玲做了个肉夹馍。 馍的表皮酥脆酥脆的，肉也炖得十分软烂入味。 谢云玲一开始还小口小口吃，后来想起林雪竹的话，便开始大口大口吃。 “慢点，别噎着。”马嬷嬷看她瘦瘦弱弱的样子，心里就难受。 他们一家子下人，流放路上也没瘦成这样。 这孩子可怜呐。 谢云玲把肉夹馍吃了一半，就不再吃了，而是小心翼翼握在手里。 林家人不解，只有林雪竹问：“带给谢云开的？” 谢云玲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林雪竹对谢云开那个轻浮的二傻子没啥好印象，不过她想让谢云玲吃顿饱饭。 于是道：“马嬷嬷，给孩子打包一个肉夹馍，一会让她带回去。” 然后，笑着看谢云玲道：“你吃吧，你哥的口粮还有呢。” 谢云玲听了这话，感激地对林雪竹笑了笑，这才又大口吃起来。 等她吃完，捧着水果茶坐在炕头上取暖时，元修开了口。 他问：“我长姐可好？” 谢云玲听见这话，手抖了抖，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看得林家人皆是一惊。 林雪竹坐在谢云玲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不想说可以不说的，心里难过就在这哭个够，出去了可不兴哭啦。” 谢云玲抽泣着点点头。 半晌，她抹了抹眼泪，声音弱弱道：“皇上本是要杀了我哥的，娘亲为了救他，服毒自尽了。” 这话一出，就连元修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封平侯做的事，谢云开可没少掺和。 他又是个男丁，狗皇帝定是要斩草除根的。 不过，恒裕长公主一死，或许狗皇帝念及长姐这些年的情分，便不忍断了她的后，留了谢云开一命。 元修虽然在京中有眼线，但却只负责盯着与他作对的那些人，不曾防备过恒裕长公主。 因此，对于恒裕长公主的死，他是实实在在没有听说过。 此时，谢云玲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喝了口果茶，又想起林雪竹说的话，抬起眼睛，将林家的所有人都仔细扫视了一遍。 林雪竹看她那略有些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舅母？”谢云玲不解。 林雪竹笑而不语。 刚好这时，林成章回来了。 林雪竹对谢云玲介绍道：“这位是我爹。” “舅公。”谢云玲起身见礼。 第326章 林成章见她礼数周全，心里也是喜欢，与她寒暄了几句。 林雪竹见天色已晚，便道：“你要是在自己的山洞住不惯，可以跟我们住几天。等你们的山洞收拾好了，你再搬回去不迟。” “多谢舅母，还是不了。”谢云玲道：“我哥一人在山洞里，我不太放心。另外，若我不在这时候与洞里的其他人熟络起来，怕是后面就更难相处。” 林雪竹听她的话，觉得她还挺懂人情世故的，便也没再勉强，让翠儿和顾贞娘把她送了回去。 等人走了有一会，元修才道：“怪不得谢云开那小子要死要活的，合着长姐为了救他，用了一命换一命的法子。” “算他有点良心吧。”林雪竹道。 她心里有些难过。 为了恒裕长公主这么个聪明人，临了临了，却以这种方式结束了生命。 她实在很唏嘘。 恒裕长公主从不想掺和朝堂之事，只想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却还是被封平侯连累，落得如此结局。 可见，人越是求什么，可能越是求不到。 所以，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既然清楚跟着元修就无法过平凡的日子，那便主动去迎战，去和别人斗，或许才是明智的选择吧。 这时，蒋琪霜小心翼翼地问：“大侄女，我看那小丫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是被谁欺负了吗？” 林雪竹便把刚才看见的事说了出来。 听得林家人更是唏嘘不已。 长公主的闺女啊，打小就是千尊万贵养着的，没想到竟会被人欺负至此。 林雪竹道：“我瞧那谢云玲是个挺好的姑娘，颇有恒裕长公主的遗风，以后咱家都对她照顾着点吧。要是看见人欺负她，高低得搭把手。” “知道了。”陆默第一个开口。 林雪竹心里并不是很担心，毕竟他们林家已经在这站稳了脚跟，想罩一个谢云玲还是绰绰有余的。 新的一批流放犯人刚到，不知道这边是什么行情，她不怪他们。 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了。 她林雪竹想罩的人，谁都惹不起！ 想到这里，林雪竹问：“爹，图纸送过去了？” “嗯，亲手交到王大人手里的。王大人看了图纸，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他还说呢，黄大人其实想多造些工具的，但不好意思总麻烦我们，就没开口。我跟他说不必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大家商量着来，都是为了北境好嘛。” 林成章说这话，颇有些邀功的意味。 他不在乎别的，只要闺女夸他几句，他心里就乐呵了。 果然，林雪竹听完老爹的话，立刻就竖起了大拇指。 林成章心头一喜，又对文秀清笑了一下。 文秀清知道夫君的想法，忍不住暗道了一声幼稚，表面上还是给予了肯定的眼神。 林成章这个高兴啊，他这是获得了妻女的双重认可吗？ 嘿嘿…… 全家人又聊了一会，便各自洗漱准备睡觉。 元修对林雪竹招了招手，夫妻俩又凑到一块，打算来一番窃窃私语。 元修问：“夫人对刚认识的人通常怀有戒心，为什么独独对这外甥女不同？” 林雪竹想了想，回答道：“大概因为她母亲是恒裕长公主？你不是跟我说，谢云玲是在恒裕长公主的教导下长大的吗？我想，那样的母亲，一定教不出差劲的孩子来。” 元修失笑，又问，还有呢？ 林雪竹又想了想，继续道：“我看那些新来的犯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们林家树大招风，早晚被人惦记。与其等口口相传，不如我主动出击，教教她们这里的规矩。” 果然，是他夫人的风格。 元修暗道。 第270章 这是老天又给她送立威的机会了 林雪竹交上去的图纸，孔博响应得很快。 隔天，黄浩便将他的批复传了回来。 听说要制造工具，新来的流放犯人有些不乐意。 他们的想法和之前的犯人们一致，认为做工具是额外的劳动，他们不愿意承担。 不过，黄浩可不是吃素的。 一通雷霆手段之后，所有犯人们都乖乖听话了。 收服众人之后，黄浩才把制造工具期间，会减轻众人苦力的事情说了。 这是林雪竹教他的方法，先兵后礼。 是对付非常之人采取的非常手段。 犯人们还算安分，材料到达之后，就按照图纸开始了工具的制造。 由于林雪竹设计的搅拌桨比较巨大，因此大部分的组装工作都由男子来完成。 相对来说，女子们要承担更多工地上的活计。 这些天，在黄浩的安排下，负责运输的犯人们在完成了自己的活计之后，还要去支援其他工序的活计。 这些人已经适应了这种安排，因此并没有什么怨言。 毕竟在有了工具之后，给他们节省了不少时间和体力。 多干一些其他活计，也是应该的。 当官的体恤老百姓，老百姓也会体谅当官的。 本来一切都还算和谐，直到有一天…… 林雪竹正拉着几个推车往工地走，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几个人的惊呼声。 “有人掉下去了，快来人啊！” 林雪竹下意识往前看了一眼，目光所及的地方，刚好是不久前才挖出来的搅拌坑。 第327章 这个搅拌坑，是为了配合搅拌桨使用的。 在搅拌桨尚未完成之前，暂时还是使用人力进行搅拌。 林雪竹思及此，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搅拌坑里混合着粘土和石灰，性质堪比水泥。 若是人掉进去…… 她连忙扔下推车，往搅拌坑的方向跑去。 跑到坑边，她看到了令她眼前一黑的场景。 谢云玲瘦弱的身躯，几乎淹没在粘土和石灰里，只剩个脑袋挣扎着露在外面。 而坑边，喊救命喊得最欢的就是谢云开。 谢云开也看见了林雪竹，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从小到大，除了他爹之外，林雪竹是唯一打过他的人。 还把他打到好几天都不敢回家，颇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然而现在，林雪竹却是没空搭理他。 她对着坑里喊：“外甥女，你别挣扎，越挣扎越会往下沉。你放松，尽量让自己的头留在外面，我这就想办法救你！” 林雪竹喊完，扭头去找绳索。 距离她最近的，能拿到绳索的地方，就是她的小推车那里。 虽然她也可以直接从空间拿，但众目睽睽之下，她无法明目张胆地动手。 林雪竹只用一瞬间权衡好了利弊，然后便使尽浑身的力气，拼命跑向小推车。 绳索系在车把手上，为了牢固，特意使用了较为复杂的打结方式。 林雪竹用最快的速度，试图解开绳结。 她的背后，冷汗涔涔而出。 她怕谢云玲坚持不住，怕恒裕长公主悉心教导出的女儿，会折在这工地上。 就在林雪竹心急如焚的时候，身旁一个黑影掠过，扑通一声，跳到了搅拌坑里。 林雪竹的心咯噔一声，同时手中的绳结也彻底解开了。 她拼命跑回了搅拌坑边。 此时，坑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急得上蹿下跳，却是干着急想不出办法来。 有官兵见林雪竹拿着绳索回来，连忙把挡路的人踹开，给林雪竹让出一条路。 坑里，陆默满身狼狈，正奋力地把谢云玲的头往上托。 他自己的鼻子里已经灌满了粘土，不得已只能张大了嘴呼吸。 虽然他的功夫底子很好，但坑里除了黏糊糊的土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让他着力的地方。 饶是他体力再好，也有些疲于应对。 “陆默，接着！”林雪竹趴在坑边，胳膊一甩，将绳索甩在陆默手边。 陆默抓到绳索，迅速将它系在谢云玲的手腕上。 林雪竹抓紧了绳索，对身边的人大吼了一声，“帮忙啊！” 旁边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抓住绳索，帮着林雪竹一起往外拉。 人多力量大，很快把谢云玲拉了上来。 而坑里的陆默，在不需要照顾谢云玲之后，负担小了很多。 虽然他的身体还在缓缓下沉，但是他一点都不惊慌。 表嫂来了，就一定会救他的。 “快把绳子解下来，坑里还有一个呢。”有人焦急地对谢云玲喊道。 谢云玲对这人的话恍若未闻，迅速从众人手中夺过绳索，直接向陆默抛了过去。 绳索的一头，仍系在她的手腕上。 而她的手腕已经被勒出了红痕，她却浑然不觉。 见陆默抓住了绳索，谢云玲迅速爬起来，握紧绳索，用最快的速度往后退。 她给众人腾出了一段距离，这样他们就有了抓住绳索的空间。 很快，陆默也被拉了上来。 两人浑身脏兮兮的，还往下淌着湿乎乎的粘土，十分狼狈。 “没事吧？”林雪竹问陆默。 陆默点点头，“没事。” 他直接坐在地上，略略喘着粗气。 林雪竹倒是不担心他，赶紧去查看谢云玲。 谢云玲此时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像个裹满了泥浆的人偶。 林雪竹蹲下身，将她手腕上的绳索解下来。 谢云玲茫然地将目光落在林雪竹脸上，叫了一声“舅母”，然后哇地哭了出来。 几个官兵走了过来，说道：“干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些，这种泥坑掉进去，要是施救不及时，你人就没了知道吗？” 这工地上，干活的都是流放犯人，便是发生意外，死了几个也无妨。 因此官兵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好意。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谢云玲整个人就颤抖了起来。 “我不是自己掉进去的，是有人推了我。”她哆嗦着说。 林雪竹目光一沉，想起几天前，她看见的那一幕。 她抬起头，向四周看去，终于被她找到那几个妇人。 她们离得有些远，手里都拿着些工具，正装模作样地干活。 然而林雪竹还是能看见，她们的眼神，时不时就会往谢云玲这里瞟。 一副做贼心虚，还要拼命掩饰装无辜的样子。 林雪竹勾唇冷笑，这是老天又给她送立威的机会了。 第271章 这不就是让她死吗 林雪竹伸手，想帮谢云玲抚掉脸上的泥浆。 谢云玲下意识躲开了，她不想让舅母脏了手。 林雪竹温柔地问：“外甥女，想不想舅母替你出气？” 谢云玲摇头，“以后我自己会小心的。” 第328章 林雪竹笑了，一字一句说道：“别人要害你，不是你自己小心就能躲过去的。对付恶人，就要比他们更恶。受了欺负，当场就要还回去。” 在谢云玲震惊的目光中，林雪竹缓缓起身，向那几个妇人走去。 那几个妇人显然是有些紧张的。 但一想，她们上次吃亏就吃亏在没有武器，好几个人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欺负了。 这次就不一样了，她们手里都拿着家伙什呢，而且附近又有官兵，谅那小丫头也不敢把她们怎么样。 这么一想，那几个妇人的底气又足了。 其中一个小声道：“先让她来惹我们，这样我们反击她，就不会有人说我们的不是了。” 其他几个会意，皆摆出了严阵以待的神情。 林雪竹冷着脸，平静而又气势十足地问：“谁把我外甥女推下去的，最好自己站出来。若是被我抓出来，可就连跪地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声音不大，可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谢云玲咬着嘴唇，十分紧张，她怕舅母吃亏。 “大人，请你去帮帮我舅母好不好？”她对着离她最近的一个官兵说。 那官兵低下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开口道：“姑娘，你相信我，我不去帮忙比较好。” 谢云玲眼里满是失望，她下意识想过去帮林雪竹。 可挂着厚重泥浆的身子已然脱力，却是站都站不起来。 无奈，她只好紧张地望着林雪竹纤细的背影，慢慢走向那几个妇人。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不客气了。”其中一个妇人说：“我们可没推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你少胡乱攀咬，这里可是有王法的。” 她话音刚落，林雪竹已经牢牢抓住她手中的铲子。 她试图把铲子抢回来，却发现铲子纹丝不动。 她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力气那么大！ 林雪竹冲她微微一笑，手用力一拧，把铲子夺了下来。 另一只手不知何时伸向她头顶，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根。 林雪竹一手铲子，一手妇人，扭头往搅拌坑走。 其他几个妇人见状，就想冲上去帮忙。 然而林雪竹随手一挥，铲子向后横扫，差点扫到那几个妇人脸上。 幸亏她们躲得快，齐刷刷弯腰下蹲，才算是保住了老脸。 她们一个个吓得心扑腾扑腾的，等缓过劲来，林雪竹已经把人带到搅拌坑边上了。 林雪竹胳膊一使劲，便将那妇人甩到搅拌坑边缘。 妇人的两只脚已经陷进了泥里，又湿又黏的感觉，让她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给你个机会。”林雪竹不紧不慢地说：“告诉我，是谁推的我外甥女，我就放过你。否则，你就替她去死！” 林雪竹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听在那妇人耳里，却有如索命的无常。 她强自镇定，从不断打颤的上下牙里挤出一句话，“这里有官兵，他们不会让你胡作非为的。” “是吗？”林雪竹笑了。 同时，抓着妇人头发的手一松。 那妇人便顺着坑边滑了下去。 她简直要吓死了，手指下意识往土里猛抠。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她知道她的指甲掉了。 但幸好，她没有完全滑到坑里。 “救我，救救我！”那妇人不敢动，只一张嘴在拼命呼救。 其他几个妇人在这个间隙，也跑到了离搅拌坑不远的地方。 看着那妇人凄惨的样子，她们的背后都快被冷汗湿透了。 可是，更让她们感到害怕的是，周围的官兵竟没有一个人去救那个坑边的妇人。 那妇人嚎叫了一会，也察觉出没人会来救自己了。 为了活下去，她只好尖叫着说：“是马艳干的，是她推的。” 林雪竹回过头，望着那几个妇人，冷冷问：“马艳是哪位？” 她看见那个耷拉脸的妇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妇人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等那耷拉脸妇人反应过来，她被同伙们出卖了的时候，林雪竹已经来到她身前。 “又是你？”林雪竹眼中有一抹残忍的光茫闪过。 马艳松垮的脸皮抖了抖，不敢说话。 “你错了吗？”林雪竹问。 马艳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还敢耍狠，那她就是个二百五。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忙不迭道：“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碰那谢云玲一下了。以后我见了她，都躲得远远的，不会让她再看见我。” 她认错态度实在是好，整个人也够怂。 但林雪竹还是不满意。 她抬起眼睛，看了其他几个妇人一眼，问：“还有呢？” 那几个妇人也不傻，知道林雪竹在点她们。 噼里扑通都跪下了，像号丧一样大喊：“我们也不敢了，你饶了我们吧。” 而那坑里的妇人，此时又往下滑了一些，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喊叫，“救我，快救我，我都告诉你了，放我一条生路吧。” 林雪竹不慌不忙，捡起地上的绳子，交给围观的人。 “各位大哥大姐，麻烦搭个手。” “哦。”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坑边救人了。 那妇人被拉上来的时候，泥已经没到她的腰间了。 第329章 她蜡黄的脸上泛着苍白，劫后余生对她来说，不是庆幸，而是更深的恐惧。 林雪竹低头，看向马艳，不紧不慢开口，“你这一路上，欺负了我外甥女多少次，你自己数的出来吗？” 马艳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脑子里不停地闪现她欺负谢云玲的情景。 数不过来，根本数不过来。 林雪竹见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恨不得从深陷的眼眶里飞出来，冷笑道：“这样吧，给你个机会，如果你数对了，我就饶你一条命。” 马艳心都凉了，这玩意怎么数啊？ 难道她每次欺负人，自己还会做个记录吗？ 这丫头这么说，不就是让她死吗？ 第272章 舅母她是大力士吧？ 林雪竹等了一会，见马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便问其他几个妇人：“你们能数明白吗？” 那些妇人吓坏了，连连摇头。 数不明白，真的数不明白。 林雪竹对她们温和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也就别怪我下手狠毒了。” 说着，她伸手一抓，将那耷拉脸的马艳提了起来，随意一甩。 马艳那张乱飞的脸皮，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陷进了搅拌坑里。 “救我，救命啊……” 一开始，马艳还能大声呼救。 可她挣扎得越厉害，下陷就越深。 泥浆漫过了她的胸口、脖子、嘴巴…… 直到她最后一缕头发丝都消失在泥浆里。 “啊啊啊啊——” 那个被扔下去又救上来的妇人，心理防线最先崩了。 自己差一点就是这种下场。 还好，还好推谢云玲的人不是自己。 其他几个妇人也吓得脸色苍白。 至于吗？ 她们虽然对谢云玲动过手，可是并没有害她性命啊！ 至于把人给杀死吗？ 本以为出了人命，官兵会有所行动。 没想到，过了一会，官兵只是把马艳的尸身从搅拌坑里捞了出来，找个地方埋了。 几个妇人中，有一个吓得失去了理智。 她疯疯癫癫地大喊：“杀人了，没人管吗？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今天是马艳，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是自己！ 林雪竹闻言，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 “杀人不对，可我没想杀她啊！她能把我外甥女推下去，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给她个教训而已。如果有人去救她，她一样能活，可是你们不救啊！” 杀人诛心，简直没有人比她更狠了。 那几个妇人面面相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心中的恐惧都到达了顶点。 林雪竹转向官兵，问道：“大人，我说的有问题吗？” 官兵摇摇头，“没问题啊！” 林雪竹又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觉得有问题吗？” 谁又敢质疑林雪竹呢！ 无论她看向谁，谁都拼命摇头。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再说，林娘子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只要不惹到她头上，她对别人都是很和善的。 怪就怪那个马艳惹错了人，竟然惹了她外甥女！ “雪竹小姐。” 就在众人脑子乱糟糟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响起。 林雪竹抬眼望去，就见翠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翠儿先前是只盯着林雪竹的，走到半路，才发现浑身是泥的谢云玲和陆默。 顿时有些慌神，“这是怎么了？雪竹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回去我再跟你们细说。”林雪竹一脸平静。 她转向官兵道：“大人，我外甥女弄成这样，今天怕是无法做工了。呆会我叫几个人过来，让他们替我外甥女做工可以吗？” 官兵点头，“林娘子，你随意就好。” 林雪竹招呼翠儿道：“快把人带回去吧。” 翠儿点头，二话不说，把谢云玲扶了起来。 至此，谢云玲才算是回过神来。 刚才林雪竹的那一番操作，可把她看傻了。 要不是在流放路上见惯了死人，她现在肯定会瑟瑟发抖，魂不守舍。 不过，舅母可真厉害啊。 说把人拎起来，就把人拎起来。 说把人扔坑里，就把人扔坑里。 她什么时候，才能跟舅母一样厉害呢？ 谢云玲一边走，一边胡乱地想。 脑子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思绪。 “能走吗？”林雪竹转向陆默。 陆默倒是挺开朗，回答道：“没问题。”就站了起来。 他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还觉得表嫂刚才那一番操作挺过瘾的。 所以，他整个人都充满了欢快的感觉。 林雪竹瞧他开朗的样子，觉得他略有些没心没肺了。 于是问：“刚才你怎么想的，就那么跳下去了？” 陆默奇怪地看了林雪竹一眼，反问：“我不跳，难道让表嫂跳？” 林雪竹整个一个无语住了。 她没打算跳啊。 她明明知道，跳下去没用，为什么要跳？ 林雪竹想到这里，眉心一跳，故意道：“刚才我小外甥女为了救你，手腕子可是都被绳索磨破了。” “真的吗？”陆默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前方谢云玲的背影。 第330章 他犹豫了一下，快走几步赶了上去。 对谢云玲道：“谢姑娘，我看看你的手。” “嗯？”谢云玲一开始没听懂，还觉得他有些唐突。 等她对上小少年的目光，看清了他眼底的关切时，她的心猛地漏跳了半拍。 “我没事。”她赶紧低下头，同时受伤的胳膊往袖子里藏了藏。 陆默见她这样，知道她肯定受伤了，便对翠儿道：“翠儿姐，一会麻烦你给她好好清洗伤口，再问霜婶子要些药膏给她擦上。” 说完，就跟什么东西烫嘴似的，双唇一抿，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林雪竹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她连忙喊：“小表弟，你干嘛去？” “沐浴间给她用，我去河里洗。”陆默头也没回，就甩下这么句话。 林雪竹没忍住，笑出了声。 半晌，她才收敛笑意，赶上谢云玲。 问道：“你还能走吗？” “我可以的。”谢云玲咬着牙说。 说实在的，她走路是有些吃力的。 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 流放路上身子已经亏空得不行，到了北境又直接开始干苦力。 她是个不会偷懒的，说让她干活，她就实打实的干。 到了晚上，浑身都像散架子一样地疼，她一直咬牙忍着。 不忍能怎么办呢？都落到这步田地了。 要想摆脱这样的生活，怕是只能去死了吧？ 她不想死，她内心深处一直都在求生。 所以她都能忍。 可是今天，极度的疲惫加上巨大的惊吓，让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前方的路太长了，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呢？ 谢云玲轻叹一声，奋力前行的腿终于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翠儿没扯住她，倒被她坠得摔了个屁股礅。 林雪竹见状，拉过谢云玲的两条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两腿一蹬，直接把她背了起来。 谢云玲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腾空而起，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整个人有些傻眼。 舅母她是大力士吧？怎么会有女子，有这么大力气呢？ 第273章 我不是第一次杀人 谢云玲从心底感到不好意思。 她和舅母，是到了北境才认识的。 舅母一直在照顾她，可她却没有能力替舅母做些什么。 此刻，她趴在舅母背上，恍然间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她也是这样趴在娘亲背上的。 娘亲的背，总是那么温暖，那么香喷喷的，就像舅母的背。 谢云玲想起娘亲，眼眶就忍不住有些泛红。 她用力咽了下口水，把泪意吞了回去。 手臂轻轻环住林雪竹的脖子，软乎乎地说：“舅母，谢谢你。” 林雪竹嘴角抽了抽。 这孩子的语气……该不会从她身上嗅出娘亲的味道了吧？ 天呐，她可不想就这么无痛当娘啊！ 林雪竹清了清嗓子，尽量用比较冷漠的语气说道：“谢云玲，你振作一点。” “嗯。”谢云玲应了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雪竹小姐，她睡着了。”半晌，翠儿轻声对林雪竹道。 林雪竹：就离谱，自己妈味那么重吗？直接把孩子哄睡了喂！ 林雪竹加快了脚步，走了一会，终于回到山洞去了。 文秀清和林佳瑗正在门口晾衣服，看见林雪竹背了个泥人回来，都吓坏了。 “你说让我们先走，你拉最后几车，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文秀清一边去迎林雪竹，一边不可思议地问。 “小外甥女被人推进搅拌坑里去了，幸好我在那附近，才把人救上来。”林雪竹简单解释了一下。 又对翠儿说：“赶快准备沐浴间。” “是了是了，这些泥一会干了就该硬了。”翠儿赶紧钻进洞里，叫了马嬷嬷和顾贞娘一起，又是烧热石头，又是烧热水的。 热石头是林雪竹的创意。 把石头放在火坑里烧热之后，拿到沐浴间里，往上浇一瓢水，就能蒸出许多热气来。 她前世去洗浴中心，很喜欢蒸这种桑拿浴。 进了山洞，环境骤然温暖起来，谢云玲睁开了眼睛。 她的头有些晕，应该是着凉了。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她怕给舅母家添麻烦。 林雪竹见家里一个男人都没有，还挺高兴的。 这样，谢云玲就可以随意换衣服洗澡，不怕不方便了。 “严大叔他们呢？”林雪竹问。 马嬷嬷道：“跟着百夫长去帮着造工具了。” 林雪竹点头，对翠儿道：“你去找一下严大叔，就说我答应了，让他们替小外甥女干半天活。要是去不了，派个人去工地说一声，反正造工具也是干活。” “知道了，我这就去。”翠儿赶紧出了门。 马嬷嬷找出一身干净衣裳，又绞了热帕子，让谢云玲先擦擦脸。 谢云玲脸上的泥浆已经变干变硬，她自己拿手抠，看得马嬷嬷无比心疼。 马嬷嬷找了个木凳，让她坐着，和顾贞娘二人一左一右，先用热帕子给她敷脸，等泥浆软化了，再慢慢往下擦。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脸，又看见那被泥浆粘在一起的头发，马嬷嬷都叹气。 第331章 “谁啊，这么欺负人呢？好端端的姑娘，给往泥潭里推！等下次看见她，非得把她按地上抽一顿不可，给咱姑娘出口恶气！”马嬷嬷义愤填膺道。 林雪竹甚少看见马嬷嬷如此生气，忍不住笑了笑。 “怕是没机会了。”她悠悠道。 马嬷嬷刚把谢云玲的外衫脱了，闻言下意识问：“为什么没机会了？” “那人我杀了。”林雪竹轻描淡写地说。 屋里的女眷齐齐一抖，好像定格了一般，都不动了。 林雪竹轻叹一声，理直气壮开口道：“她欺负小外甥女欺负一路了，小外甥女身上的伤，都是她弄的。今天要不是我刚好碰见，死的人就是小外甥女了。我杀了她，有问题吗？” “没问题。”马嬷嬷笑得有些勉强。 虽说那人死的不冤，但雪竹小姐说起杀人的事来，也未免太轻描淡写了吧？ 林雪竹见女眷们的神情还是有些复杂，忍不住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一路上有人保护你们，就不知道命运的艰辛了？要是你们碰见这种人，也得给我杀，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几个女眷小声说。 谢云玲听着她们的对话，有点那个刷新三观的意思。 原来舅母对任何人，要求都这么严格啊！ 知道了，现在她更了解舅母了。 这工夫，热石头烧好了，一大锅热水也烧好了。 马嬷嬷打开沐浴间，让谢云玲进去。 “姑娘，你干脆别关门了，老奴帮你洗吧。”她好意道。 谢云玲以前在长公主府时，是被下人伺候惯了的。 虽然她并不抗拒有人帮她洗澡，可是这一屋子的人，都是她喜欢敬佩的，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自己来吧。”谢云玲温和地拒绝了马嬷嬷的好意。 她走进沐浴间，关上门，舀了一瓢水浇在地上。 镂空的竹子地面之下，放着烧热的石头。 呲啦一声，热气从脚底蒸腾上来。 好舒服啊！ 谢云玲好久没认真洗澡了，此时觉得身心十分熨帖。 舅母家里可真好，连这种沐浴间都有。 谢云玲把有些干硬的头发泡进水里，仔仔细细地刷洗。 很快，她发现一盆水变成了泥汤子。 她有些尴尬。 “姑娘，怎么了？”细心的马嬷嬷正用温水泡她的外衫，试图把上头的泥浆刷下来。 “马嬷嬷，能帮我换盆水吗？”谢云玲弱弱地问。 “我去吧。”顾贞娘跑到沐浴间门外等着。 谢云玲把盆递了出来。 众人看着那浑浊的颜色，都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顾贞娘换了水，又往灶台的锅里加了一锅凉水，继续烧。 她预感到，这两锅水下去，也不一定能让谢云玲洗干净。 文秀清把林雪竹拉到一边，轻声问：“闺女，你真杀人了？” “嗯。”林雪竹点点头。 文秀清双眼一闭，缓了半天，才开口道：“你怎么胆子那么大呀？” 林雪竹不以为意，淡淡道：“娘，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第一次杀人，你会怎么想？” “啊？”文秀清瞪大了眼睛，磕巴道：“不，不是第一次？” 林雪竹嘻嘻一笑，拍了拍她娘的肩膀，说道：“习惯就好，真的不是第一次了。” 咕咚，文秀清一屁股坐在了炕头上。 第274章 三角形是最要命的形态 林成章等人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一行人被林雪竹挡在了门外。 “小外甥女在里面洗澡，你们找个地方再干点活。”林雪竹道。 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回屋去拿了套男人的衣服出来，塞给林成章，里面还裹了几个干巴无患子。 “去河边找找小表弟，把这衣服给他换上，大冷的天，别把孩子冻着了。”林雪竹交代道。 林成章等人在翠儿找过去的时候，就大概听说了之前发生的事。 闻言，二话没说，扭头就往河边去了。 河那么长，谁知道陆默在哪洗澡。 他们去的人多，也好仔细找找。 打发走了老爹等人，林雪竹回到山洞，锁了门，继续在置物架上翻翻找找。 今天小表弟和小外甥女都受了凉，晚上她得安排一顿热乎乎的饭吃。 她拿了些熏肉和黄花菜出来，打算做一锅黄花菜炖肉。 马嬷嬷则是拿出杂粮，准备焖一锅杂粮饭。 等谢云玲洗完澡出来，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林雪竹。 林雪竹招呼她坐下，马嬷嬷给她拿了一杯热的糊米茶。 蒋琪霜找出药膏，打算给她抹一下。 谢云玲连忙接过药膏，说要自己抹。 蒋琪霜也不勉强，寒暄了几句就去做别的事了。 林雪竹掏出哨子，走到山洞外面，吹了一串音符。 过了一会，林家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陆默跟在所有人后面，手上拿着被泥水浸透的衣服。 “哎呀，快把这衣服给我。”马嬷嬷伸手去接衣服，又找了个盆，把衣服泡上了。 陆默远远地看了谢云玲一眼，问道：“谢姑娘，你的手腕没事吗？” 谢云玲摇摇头，又站起来，给陆默行了个大礼。 第332章 “谢谢陆公子救了我。”她温婉有礼地说。 林雪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谢云玲向陆默道谢的时候，不自觉地看了林雪依一眼。 只见林雪依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完蛋，此情此景，该不会是…… 林雪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三角形。 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 可是在感情中，三角形却是最要命的形态了。 林雪竹不动声色地看了陆默一眼。 只见他神色如常地说道：“说起救命之恩，我也要感谢谢姑娘。我救谢姑娘一命，谢姑娘也为了救我伤了自己。这么说来，就算扯平了，以后各自都不必挂怀，可好？” 谢云玲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林雪竹又不自觉地看了林雪依一眼，刚好瞧见她偷瞄着谢云玲的手腕，小脸上流露出沮丧的神色。 唉…… 就在林雪竹为难的时候，元修从外面回来了。 “夫君，今天下工很早啊。”林雪竹笑着迎了过去。 元修回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一会吃完饭我有事要和你说。” “好。”林雪竹笑着接过她的外套，招呼马嬷嬷开饭。 林家由于人多，一般是不会围着桌子吃饭的。 饭好了，大家各自盛完，都自己找地方吃。 今天例外，严大特意把之前涮火锅用的桌子拿了出来。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杂粮饭和炖锅。 “大侄女，我最喜欢这个黄花菜了，有嚼劲，还有点酸酸的味道，堪称鲜美，还是大侄女你会吃。”林成尧吃了几口，就开始了日常吹嘘大侄女的流程。 林成章笑，“再好吃的菜，也得要肉来配，我还是喜欢炖的这个熏肉。” 被这两人一开头，大家的话匣子都打开了。 饭桌上热热闹闹的，好不温馨。 谢云玲捧着碗，眼睛有些忙不过来。 不管谁开口说话了，她都要看着人家，仔细地听。 不仅听，有时候还跟着点头，一副参与度满满的样子。 坐在她旁边的林雪竹见她饭都忘了吃，便给她碗里夹了一块肉，小声道：“听傻了？饭也不吃了？” 谢云玲不好意思地笑了。 半晌才道：“舅母，以前我跟着娘亲一起，饭桌上大多数时间都只有我们俩。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场景，我是第一次见，好有趣。” 林雪竹问：“你不觉得吵？” 谢云玲摇头，“我觉得大家说的话都好有趣，我从来不知道，吃饭可以是这么有趣的事。” 林雪竹微微一笑道：“恒裕长公主喜欢清净度日，我还以为你的性格也随了她。不过现在看来，你这个人还挺包容的，对于没见过的事物也不抗拒。” 谢云玲回答道：“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什么长公主府的二小姐了，如果不能适应新的身份，就很难生存下去。从被流放的那天起，我就不断提醒自己，别拿以前的生活和现在比。” 见林雪竹沉吟不语，她突然有些慌，解释道：“舅母，我不是说现在不好，我真的很喜欢舅母，也很喜欢大家。我真的很庆幸，在这里还能遇见你们，让我又多了几分活下去的信心。” 林雪竹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和道：“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我很欣赏你的清醒，也欣赏你努力活下去的意志。我只是希望你，性格能够更强悍一点，不要被人欺负了去。” “嗯，我会的。”谢云玲猛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都是告诉她怎样做一个淑女。 但是既然时移事异，她当然不能像从前那样过生活。 林雪竹夹了一筷子熏肉放在嘴里，笑呵呵道：“不过，原来欺负你的那些人应该也不敢再欺负你了。” 谢云玲应了一声，低下头猛地扒拉了几口饭。 饭毕，谢云玲帮着马嬷嬷等人收拾了碗筷桌椅。 又和翠儿、顾贞娘一起，到河边洗了衣服。 林雪竹没拦着她，反倒是更欣赏这个姑娘了。 所有人中，除了元修，属谢云玲出身最高贵。 可她身上没有丝毫骄矜之气，该承担的事情，她也从不推脱。 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夫人，要不要出去走走？” 就在林雪竹暗暗沉思的时候，元修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林雪竹想起他有话要说，便起身，夫妻俩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第275章 三脸呆滞 遇上林雪竹和元修有事要谈的时候，夫妻俩就会习惯性往田里走。 今天也不例外。 夫妻俩进了大棚，沿着田埂慢慢往前走。 林雪竹趁着这个空挡，给大棚里的麦子浇点灵泉水。 元修对此事见怪不怪，开口道：“夫人之前说，要在安北城开商铺的事，我已经着人办妥了。” “嗯。”林雪竹应了一声。 她和元修的身份都是犯人，不享有一般平民的权利。 开商铺这种事，他俩都无法出面，只能找元修手下的人去办。 不过幸好，孔博在安北城实行了一系列的鼓励政策。 主旨就是拉动经济的发展。 因此，对于愿意到安北城开店的商户，会给予一些优惠条件。 第333章 林雪竹要的这个商铺，位于安北城最繁华、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段。 相对于其他城池，是最快最容易拿下的地块。 “飞云城呢？”林雪竹问。 其他城池她都不担心，虽然那些府衙处理事务的速度比不上安北城，但最终都会拿下的。 只有飞云城，一直是北境太守管辖的城池。 在级别上是高于其他城池的。 但因为太守一命呜呼，朝廷暂时还没有派出接替的人选。 所以飞云城的城中事务，目前是处于混乱状态。 而根据元修得到的消息，周家在飞云城的部署，显然要重于其他城池。 毕竟，飞云城是整个北境最大、最重要的一座城池。 元修停下脚步，将一株长歪的麦子扶扶正。 轻描淡写地说：“我的人已将孔博的事迹透露给皇兄了，预计这北境的下一任太守应该会是他。到时候，夫人想要的，都会得到。” “你确定孔博能当上太守？你不是说他没有背景，也没有势力吗？”林雪竹问。 元修微微一笑，“我了解皇兄，他从不会全然相信任何人。只要有人背叛他，他就会把手下的所有人都怀疑一遍。既然前太守是封平侯的人，他定是不愿意再选一个有背景势力的人来继任这个太守。相比之下，孔博无根无基，对他来说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林雪竹点点头，觉得元修的分析有道理。 要不怎么说，世界上只有敌人最了解你呢。 元修这个被狗皇帝迫害到差点没命的人，可是最能洞悉狗皇帝性格中的阴暗面的。 想到这里，林雪竹突然回过头，对着元修调皮一笑。 问道：“夫君，万一啊，我是说万一，狗皇帝没让孔博做这个太守，又派了个他的心腹过来，那可怎么办？毕竟，他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至于忘了关照你这个弟弟吧？” “无妨，传回京城的消息中，我与孔博是没有丝毫来往的。若皇兄真如你所说，又派了个狗官过来，大不了，我们就再想个法子，除了他便是。”元修淡淡道。 “嗯。”林雪竹见元修胸有成竹，便也不再多问。 他自有他揣度人心的法子，能让狗皇帝心中的天平倾向于孔博。 那么她只要坐等好消息到来，利用这个机会，发展自己在北境的事业即可。 多余的事，她不想参与，也不用了解。 “最晚后天，皇兄就会派人快马加鞭送来圣旨，让孔博暂代太守职责。”元修道。 林雪竹又想到了什么，问他，“狗皇帝若任命了孔博做太守，会不会拉拢他来对付你？” “也许会。不过，多亏了夫人这一路上给他惹的麻烦，让他抽不出心力来对付我。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夫人的救命之恩。”元修笑道。 “打住！”林雪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最受不了谢来谢去的了，应付别人挺累的，夫君你就别再给我增添负担了。” 元修失笑。 他夫人到底与众不同。 这世上，大部分人若是帮了别人的忙，都恨不得别人记一辈子，回头再用旁的还人情。 只有他夫人，轻易不会帮人，只接受利益交换，真想帮人的时候也从来不计较回报。 他觉得，他夫人是活的最通透的。 自己有能力，就不需要通过人情来维系关系。 “夫人。”元修喊了一声。 “嗯？”林雪竹扭过头，一脸明媚地望着他。 元修只觉得眼前晃了晃，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冲动。 他想和她更加亲密一些，想拉手的时候就拉手，想拥抱的时候就拥抱。 甚至，还可以有更亲密的举动…… 可是，现在的条件终究是做不到。 动一动，周围就都是人。 元修轻叹一声，对林雪竹笑，“夫人，你浇完了吗？咱们要不要去下一个棚？” “走啊！”林雪竹很自然地扯了他的手。 元修的手指，在她柔嫩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心跳有些加速。 林雪竹却浑然不觉，手指也在元修的手背上摩挲。 心里还忍不住想：这个肤质还是那么细腻，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天赋异禀？ 她回去得用婶婶做的玉容膏再给自己糊几层，在护肤领域，可不能输给一个男人。 元修被她的手指撩拨得心痒痒的。 就在他们马上要踏出大棚的时刻，他侧过身，将她揽在怀里，嘴唇轻轻覆盖了上去。 “嗯？”林雪竹有些懵圈。 元修他这是哪来的兴致，这是大棚里，田埂边啊，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啊？ 这是什么乡村爱情的桥段吗？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啊！ 像元修这样的人，不应该表现得像个禁欲系男神吗？ 他的高冷呢？他的傲娇呢？他的…… 林雪竹没能想下去，因为唇间传来的温热触感，渐渐剥夺了她的思维能力。 她的胳膊，不自觉地环上了元修的腰间，想与他贴得更近。 元修的嘴角勾了勾，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撑着她的后脑勺，加重了力道。 林雪竹：嗯……他就还……挺会的嘛。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元修慢慢松开了林雪竹。 两人互相对望，各自会心一笑。 第334章 “走吧。”林雪竹伸出手。 元修拉住她的手，两人齐齐出了大棚。 接着，两人又齐齐站住了。 只见，王天柱王地柱兄弟俩，正一脸呆滞地望着他们。 两个小孩身后，还站着个同样一脸呆滞的林宇轩。 第276章 是她不纯洁了 “你们怎么在这？”林雪竹下意识松开了元修的手。 “堂姐，我们来给麦子抓虫。”林宇轩说道。 林雪竹觉得不可思议。 这片麦田，在她灵泉水的浇灌下，从来都没长过虫子。 林宇轩这个小鬼，是来抓的哪门子虫？ 林雪竹蹲下身，将林宇轩揽进怀里，半开玩笑半威胁道：“小轩儿，说谎不是好孩子呦。你要是敢骗堂姐，堂姐以后得了什么好吃的，都不给你吃了。” 林宇轩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半天，最后无奈屈服于林雪竹的威胁之下。 他用小胖手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我跟两个柱哥哥打赌，田里有的麦子长得比我还要高。两个柱哥哥不信，我们就来看看。” 林雪竹听了这话，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虽说现在过了腊月，天气没那么冷了，但为了给大棚里保温，晚上还是会用烧火的方式。 人进入大棚里，需要先通风一段时间，排出大棚里的二氧化碳。 否则，一个没注意，可能因为缺氧而晕过去或致死。 这大棚，哪是小朋友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 林雪竹看了王天柱王地柱兄弟一眼，招呼他们过来。 见两个孩子一脸木然地走过来，林雪竹道：“小轩儿，堂姐有个大秘密，需要你帮堂姐保密才行。” 听说有秘密，林宇轩眼睛都亮了，忙问：“什么大秘密？” 林雪竹指了指身后的麦田道：“这里面，藏了堂姐种麦子的秘密。如果被外人看见，这个秘密就守不住了。所以，小轩儿不能把这个门打开，就算是看见别人要进来，也要赶快去告诉堂姐，知道吗？” 听见这话，林宇轩原本兴奋的小脸，神色一下子郑重起来。 他要保护堂姐，保护堂姐的秘密。 想到这里，他扭过头，严肃地对王天柱和王地柱说：“两个柱哥哥，你们听懂了吗？以后我们谁也不能进大棚，万一有坏人跟着我们，就发现堂姐的秘密了。” 王天柱和王地柱已经是两个半大的男孩了，自然没有林宇轩这么好糊弄。 不过，进不进大棚的，对他们来说无所谓。 他们两个跟着林宇轩到处跑，不过是为了哄他玩罢了。 见两兄弟点头了，林宇轩小朋友这才放心了不少，对林雪竹拍着小胸脯保证，“放心吧堂姐，以后我一定不让别人进这个大棚。” “好嘞，小轩儿最乖了。”林雪竹一把将林宇轩抱了起来，对元修使了个眼色。 元修会意，忙将大棚的门关严。 回头还得交代严大一声，这大棚该上锁就上锁，可不能让孩子误闯了。 林雪竹抱着林宇轩走了一会，突然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光顾着套路小家伙了，全然忘了，小家伙刚才看见她和元修那样那样了。 林雪竹顿感头大。 那两个柱她倒是不担心，跟闷葫芦似的，别人问一句话，他们能用点头摇头解决的，都绝对不会出声。 但林宇轩就不一样了，这孩子打小就活泼，说不定一会去就要胡说八道。 于是，林雪竹清了清嗓子，小声对林宇轩说道：“那啥，小轩儿，刚才你看见堂姐和堂姐夫在田里，那是堂姐眼睛进沙子，堂姐夫正在给堂姐处理呢。” “嘻嘻。”林宇轩捂着小嘴笑了起来。 林雪竹看小家伙的表情，就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怕是不一般。 这娃年纪虽小，却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林雪竹暗暗在心里盘算，要扯个什么谎把这事圆过去。 就听小家伙道：“堂姐，我爹娘也是一样的。我知道，那是你们互相喜欢的表现。” 林雪竹脑瓜子嗡嗡的，就是很恼火。 她叔叔和婶婶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那样那样呢？！ 果然，不靠谱的爹娘，养出了啥都懂一点的娃。 就在林雪竹打算奋力解释，誓要把小家伙脑海里不该有的画面除掉时。 啪嗒一声，林宇轩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就是这样的，堂姐，小轩儿也喜欢你哦。”林宇轩笑嘻嘻地说道。 林雪竹被这特别温软细嫩的触感给萌得心都要化了。 反应了半天才问：“你爹娘就是这样的？” 林宇轩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天真纯澈，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雪竹仰头望天。 她错了，是她不纯洁了。 原来在小孩子的想法里，根本不懂得区分亲脸和亲嘴的区别。 行吧，她小堂弟没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 几人回到山洞，蒋琪霜笑道：“轩儿，你怎么又让堂姐抱回来的？” 林雪竹把林宇轩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笑道：“是我想抱他。” “嘻嘻。”林宇轩蹦蹦跳跳上了炕。 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看着严大等人做工具。 严大取了个锹头过来，拿给林雪竹看，说道：“雪竹小姐，这是王大人拿过来的，说是孔大人找人制造的工具，让我们瞧瞧合用不合用。我们打算去砍些木头，做些锹把，以后干活更方便了。” 第335章 林雪竹见山洞最里面，还放着斧头、锄头、撬棍等工具，不由自主和元修对视了一眼。 心道：这孔博果然是个办事的人，给他打铁的用具和原料，他这么快就把东西做出来了，还做了这么多种。 而且，他没有盲目去做，而是先打了些样出来，可见他做事的方法是很周到缜密的。 林雪竹于是道：“王大人让试，就好好试，觉得什么地方需要改良，及时跟王大人反馈。” “明白了，我们做好锹把就拿着它刨土去。”严大高兴地说：“放心吧雪竹小姐，明天，咱们就让那些工具都派上用场。” “好。”林雪竹笑道。 “严大叔，给我们讲个故事吧。”林宇轩趴在炕上，探出个小脑袋，一脸撒娇的神情。 严大乐呵呵的，“小少爷想听什么故事？” 说着，报了一大串故事名出来。 什么深山怨鬼，什么员外家的凶宅，什么染血的手帕之类的。 林雪竹知道，夜幕一降临，鬼故事就要登场了，赶紧叫翠儿拿些零食出来，准备听故事。 第277章 真正过命的交情 元修所言不错，隔了一天后，有特使带着皇帝的圣旨，一路快马加鞭抵达了北境。 他并未在飞云城停留，而是直接来到了安北城。 孔博听说消息之后，感到十分惶恐，忙带人迎出了府衙。 圣旨宣读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暂代太守之职？ 如他这样出身寒门，靠着实干当上了一城知府的人，从来也没有奢望过，有机会登上太守之位。 对他来说，那简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位置。 特使又捎来了皇上的口谕，称半月之后，督察院御史会到达飞云城，彻查前任太守渎职和造反一事，望孔博能予以配合。 孔博连连答应，脸上表现得再正常不过，心中却因为太过震惊而迟迟回不过味来。 督察院御史，这是他从前根本没有接触过的京中大官啊。 想想，他还有些怯场呢。 孔博强压着心中的不安，让人将特使安排在飞云城的驿站暂住。 等人走了，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足有半个时辰，再出来时，整个人便淡定了不少。 “来人，我要到工地巡察，备车。”他一声令下。 除了赶车的随从，他谁也没带。 到了工地之后，他先去找了黄浩，让他请元修过来。 黄浩看他神色郑重，知道这是有大事，忙亲自去工地接元修。 元修神色淡然地出现，对着孔博道了句，“恭喜孔大人。” 孔博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他就说嘛，他一个小小安北城知府，既无根基，又无靠山，怎么就被皇上给捞出来了？ 合着，是有人在帮他使力啊！ “元公子，你……” 孔博有些不敢相信，元修既已沦为流放犯人，竟还能左右皇上对官员的任命。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伸手让道：“元公子先坐，此事有许多关窍，我还不甚明晰，可否请元公子为我解惑？” “有什么不甚清晰的？”元修笑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不慌不忙道：“放眼北境，孔大人既有能力，又有忠心。这北境太守之位交给大人，才是百姓之福，社稷之幸啊！” 这一番话，元修说出来，是发自内心的。 然而在孔博听来，却是惭愧不已。 他是走科举上了仕途的，当了几年县丞后，因为无根无基，被调到这偏远的北境。 虽然他很努力地想当好安北城的知府，但圣旨里提到的那些功绩，主意都是元修和林雪竹出的，他只是当了个执行者而已。 如此居功，还借以暂代了北境太守，他实在问心有愧。 元修听了他的话，不动声色道：“孔大人莫要再说，你是官，我是罪人，你我二人本就不应该有所关联。孔大人此番只需配合御史查清前太守的案子，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便可登上太守之位，为整个北境做更多的事。” 孔博听了这话，浑身一颤。 元修这是在提醒他，如果被皇上知道，他和元修过从甚密，必会阻碍他的仕途。 而且，接待御史这件事至关重要，意味着他能否从代理太守升为真正的太守。 虽然他也想站到更高的位置上，做出更大的功绩来，但昧着良心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 这些功绩，如果放在元修身上，说不定可以让皇上赦免了他的罪责。 若能脱去罪籍，难道不比困在这做苦力好吗？ 元修只是微微一笑，无奈道：“孔大人从未在京中任职吧？” “是。”孔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他先前任职的那个县，距离北境也不算远。 说到底，他的任职地，一直都在边缘徘徊。 元修说道：“京中之事，尤其是宫中之事，不似孔大人想的那样简单。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成大事不拘小节。我只希望北境太平，百姓安稳，除此之外，别无所求。所以，孔大人不必过谦，勇敢些，担起这个重任吧。” 元修这么一说，孔博便懂了。 他以前也曾跟手下的官兵打听过，元修是个什么样的人。 结果无一例外，皆是敬佩之词。 他那时还怀疑，什么人能表现得如此完美，让所有人都对他拜服？ 第336章 这人要不是圣人，就是个极度虚伪之人。 如今看来，倒是他没见识了。 圣人或可让人膜拜，但那是盲目的。 极度虚伪之人或可伪装，但不会是永久的。 只有最真实的人，才能得到那样的赞誉。 元修就是个最真实的人。 他或许有着这样那样的目的，但他对北境的初心一直未变。 这才是他让人崇敬并追随的领袖魅力。 孔博渐渐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他出身寒微又如何？ 上天给了他一次被人看见的机会，能让他施展更大的抱负，他为何不能抓住？ 元修观他神色，便知他已下定决心，于是笑着站了起来。 说道：“如此，我就不多逗留了，一切都等大人升任北境太守之后再说吧。” 孔博会意，点头道：“好，待我升任北境太守之日，便是我们联手造福北境之时。” 元修转身离去。 在外面守着的黄浩走了进来。 “孔大人。”黄浩欲言又止。 孔博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刚刚元修坐过的位置。 黄浩坐了下来，有些惴惴。 半晌，孔博道：“黄浩啊，给我讲讲你们当年打仗的事吧。我想知道，你们为了保卫北境，都做过什么样的事。” 黄浩愣了愣。 这孔大人一个纯纯的文官，向来对行军打仗的事不甚感兴趣。 他刚上任的时候，为了压住手下那些从征北军出来的将士，还颇费了一番工夫呢。 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不过，说起行军打仗的事，可就到了黄浩的专业了。 平时话不多的他，这会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听着征北军当年在艰苦的环境中，是如何一步步瓦解敌军，最终击破蛮族部落，守护了北境的安宁，孔博的心中都忍不住跟着激荡起来。 怪不得，北境的将士们对元修有如此深的崇敬信任之情。 毕竟，一个优秀的将领，可以用最少的牺牲，换来最大的胜利。 他手下的人，跟他是真正过命的交情啊！ 第278章 计划可以顺利推进了 半月以后，督察院御史如期而至。 孔博先是为他准备了一顿质朴又不失精巧的接风宴。 御史平素里大鱼大肉吃惯了，冷不丁吃顿清淡的，还觉得挺不错。 接着，孔博又带他参观了安北城的防御工事。 当御史看见满工地都是简易而略显粗糙的工具时，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孔博将犯人们制作工具以提高效率的事认真解释了一遍。 御史闻言，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 他当然不会像前北境太守那样，认为对犯人的惩罚，要重于对边境的保护。 只要是有利于修筑防御工事的方法，无论是他，还是朝廷，都持鼓励态度。 巡视完工地，孔博将人带到了田里。 此时，小麦已进入抽穗期，细小的麦粒挂在麦秆上，看起来十分喜人。 御史又询问了几句，知道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收获，便走出了大棚。 京中的情况他是清楚的，也知道原本承诺给北境的粮饷无法到位。 那么，北境能够自食其力，自然是最好的。 御史望着这片大棚，问道：“如这样的田地，还有多少处？” “只有这一处。”孔博回答。 御史稍显失望。 这块地虽然大，但连安北城一个城的粮食供应都不够，更不要说是整个北境了。 等北境的存粮用的差不多，再没有其他供给途径，势必要闹出乱子。 孔博解释道：“御史大人，这块田地，是为了试验用的。第一次尝试，不知能不能成功，所以才没敢大规模种植。不过，经过这一个冬天的摸索，我们渐渐掌握了一些诀窍，下次可以大规模种植了。” 御史觉得，这倒也说得过去。 孔博是个谨慎的，在没有把握之前，不投入过多的人力物力，做事情的思路并没有错。 他问：“那你递交的公文上，称前太守擅自挪用银饷，搞大棚种植，结果颗粒无收的事怎么说？” “大人要不要随我去飞云城看看？”孔博问。 御史点点头。 他在安北城已经巡视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去飞云城，调查一下前太守的事了。 两人坐着马车，直接赶往飞云城的城郊农田。 下车之后，孔博带着御史进了大棚。 御史仔细观察了一番，觉得这些大棚和安北城的并无二致。 为什么同样的大棚，有的作物能成活，有的就不能成活呢？ 因此，当孔博拨开泥土，让他查看烂在地里的种子时，御史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孔博解释道：“大棚只是一个保暖措施，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有许多需要摸索的细节。前太守到安北城的时候，我们就与他说明了这个情况，但他等不及我们摸索出成熟的种植方法，就抢了我们的粮种，在这飞云城郊外开了这些地。” 说着，他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匣子，里面详细记录了相关的信息。 这些信息，都是这半个月里，他搜集并整理的。 包括但不限于前太守花费了多少银钱，这些银钱的来路是什么，以及他为了建大棚，赊下了多少账目未清等等。 第337章 御史收下了匣子，打算回到府衙以后再细看。 两人又同行了一段路，各自谈了谈对时政的看法，御史还问了些孔博治理安北城的心得。 回到府衙之后，孔博将这半个月以来整理好的所有公文呈给御史。 御史见资料详细，证据线清晰，省去了自己不少麻烦，对孔博的工作十分满意。 余下的事，就是按照公文所写，逐一核实了。 这部分事务，孔博不方便参与，便告退了出来。 太守府的正屋安排给御史居住，孔博住进了原来陈玉树住的屋子。 一来，男人的屋子没那么重的脂粉气。 二来，他的住处规格低于御史，显出了对对方的尊重。 回到房间，孔博深吸一口气。 其实对于接待御史的很多细节问题，他之前并未考虑周全。 以为只要公事公办，别人就挑不出他的错处。 是林雪竹派人送信，点出了一些注意事项。 他这才反应过来，及时做了安排。 如今看来，林娘子所说的那些细节，果然十分重要。 正如她所说，御史这次来，不仅是要查前太守的案子，还要替皇上考察他这位代理太守是否称职。 并且，后者的重要性更甚于前者。 毕竟前太守已死，对其定罪是轻是重都没有太大意义。 而为北境选拔一名合格的新太守，才是更为紧迫的。 孔博此人为官如何，人品如何，全凭御史一张嘴。 因此，能否搞定御史，才是他能否登上太守之位的关键。 这就要求他，既要在工作上尽量替御史减轻负担，又要在接待上显出用心和诚意。 孔博摘下官帽，坐在桌前，将这一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 确认万无一失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尽人事，听天命，他努力了。 御史在北境呆了半月有余，不仅将前太守的罪证全部核查完毕，还查看了孔博在安北城任知府期间下达的所有政令。 将这些整理成一封公文后，御史派人快马加鞭，将这公文送回京城。 然后，又在北境其他城池巡视了一番。 又过了大半个月，信使传来了皇帝的圣旨。 擢升孔博为北境太守，由御史授予他太守印及任命书。 孔博表现得十分淡定有礼，举止行动都挑不出错处。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的情绪有多少复杂。 北境太守，这个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官职，他竟然真的坐上去了。 而与这官职相匹配的，则是更繁重的公务和更重大的责任。 从此以后，北境就变成他的“战场”了。 皇帝的圣旨中，给了孔博选拔并任命安北城知府的权力，并嘱他做好移交事务。 第二天，督察院御史回朝。 孔博将人送走，这才慢慢从不真实的感觉中脱离出来，开始进入太守的角色。 安北城知府毋庸置疑，由黄浩接任，王深晋升为千夫长。 再由黄浩从手下择一人，接替了王深的百夫长之职。 至此，与林家关系良好的这些官员，各自升了一级。 这也就意味着，元修和林雪竹的计划可以顺利推进了。 第279章 我的肥料是稀的 孔博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前太守实施的一系列不合理政令进行重新调整。 他用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制定出了新的政令。 除了沿用安北城的某些政令外，还为飞云城量身定做了一系列新的政令。 政令实施之后，他又迅速组织人手，将前太守在飞云城郊划定的农田清理了出来。 并将这些农田分配给愿意耕种的农户，鼓励他们在北境安家。 为了赶上春播，他还寻来了粮种，以府衙的名义借给农户，让他们秋收后用粮食来偿还。 不仅如此，他还带人在北境全境内巡视，划定耕地，分发粮种。 一时间，北境各处都充斥着勤于耕种的繁荣景象。 就在孔博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而四处奔波时，安北城也迎来了好消息。 麦子熟了。 一串串金黄色颗粒饱满的麦子，挂在麦秆上，看起来十分喜人。 因为有了农具，犯人们可以很轻松地割下麦秆。 男人割麦子，女人就在田埂边脱粒。 剩下的麦秆收集在一处，经过粉碎后，可以撒入土地中当天然肥料。 大家的积极性很高，毕竟安北城是全北境所有城池中，唯一种植了冬小麦的。 这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就可以有新粮吃，而不必再熬到秋天了。 就在收麦子快要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孔博从外地赶回来了。 他直接找到了林雪竹，问出了他好奇已久的问题。 “林娘子，我让人打听过了，冬小麦的成熟时间一般在夏初。若是按照这个时间，收割过后，便来不及播种了。可为什么你种出的麦子，提前两个月就成熟了？” 对于这个问题，林雪竹表示，她不想说实话，但也不想完全说假话。 于是道：“因为即便在南方温暖的地带，种植冬小麦仍有一段休眠时期，我用了大棚，保证了温度，小麦就可以直接越过休眠期了。不过，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抢种一波，让犯人们有粮可吃。等到了播种时间，我建议还是按照自然节气进行耕种。” 第338章 孔博点头，他大概懂了。 就在两人说话时，王深赶了过来。 他的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神色，对着孔博行了个礼，开口道：“孔大人，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孔博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王深道：“刚刚我们把收获的小麦进行了称重计算，发现每亩产量高达五百斤！” “什么？”孔博彻底不淡定了。 虽然他从小就进学念书，但他爹娘也是种地的农户。 对于小麦的亩产，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一亩地能收个二百斤都算高产了，五百斤简直是不可置信的数字！ “真的没称错吗？”孔博难以置信地问。 王深点头，“错不了，这里一共五十亩地，出了两万五千斤粮食。我们反复称了好多遍，反复算了好多遍，才敢来汇报。” 孔博激动得手都发颤了，二话不说，跟着王深就去了谷仓。 林雪竹倒是淡定得不行。 开玩笑，这些小麦可是她用灵泉水浇灌的，亩产五百斤不是很正常吗。 要不是她怕产量太离奇，只用了少量的灵泉水，那亩产达到六七百斤也不是没可能。 她跟在孔博身后，一起去了谷仓。 看着满满一谷仓的粮食，林雪竹只觉得艰难。 这样的一个谷仓，只供给负责修筑防御工事的官兵和犯人，怕是都无法坚持到秋收。 更何况，整个北境有多少要吃饭的人呢。 说一句杯水车薪也丝毫不为过。 而且，如果没有她的灵泉水，以现有的种植技术，即便仗着黑土地的优势，亩产能有个三百斤左右也就不错了。 虽然孔博积极在全北境划分耕地，组织耕种，人口不足的问题，还是制约了北境的发展。 “林娘子。” “孔大人。” 孔博和林雪竹同时开口。 林雪竹道：“还是孔大人先说吧。” 孔博道：“我知林娘子于耕种一事上，有很多诀窍，这些可能是不传之秘。但为了整个北境的军民能吃上饭，我还是斗胆恳求林娘子传授一二。” 林雪竹点头，“孔大人的爱民之心，我深感敬佩。不过，论起种地的经验，我必是比不上老农户的。唯有一个取巧的招数，也不怕说与大人知道。” “什么招数？”孔博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丝一毫有用的信息。 林雪竹道：“我手中有一秘方，可制成肥料，既对病虫害有一定的防治作用，又可以增加产量。不过，这个秘方我是不会透露的，如果大人需要，我可以提供成品。” 俗话说得好，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孔博当然知道，好的肥料对于耕种来说有多么大的作用。 而他也十分理解，林雪竹不肯将秘方透露的难处。 当即答应道：“只要林娘子肯帮忙，我自是感激不尽。” “好。”林雪竹也是个爽快人，当即拍板道：“孔大人，我这肥料是按照每亩地多少用量来算的，具体制作多少，还得孔大人给我一个数目。说起这个，我还有一个建议。” “你说。”孔博道。 “北境军多民少，若只让老百姓耕种，恐怕再高的产量，也喂不饱这么多人。当务之急，还是多垦土地，让征北军和边境军也进行耕种。我们得先让北境的粮仓厚起来，然后才能图谋进一步的发展。”林雪竹道。 孔博点头，“林娘子说的极是，我回去之后，会再让人进行测算。一旦确定好了耕地有多少，便会立刻派人来通知林娘子。” 林雪竹知道孔博是个效率极高的人。 为了尽快将政令落实，他可以不免不休熬上好几天。 事情交给他办，一定是很稳妥的。 想到这里，她又道：“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大人帮忙。” “林娘子请说。”孔博一副有求必应的样子。 林雪竹道：“我的肥料是稀的，必须用容器盛装，这件事我一个人解决不了，还得大人操心。” 孔博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难不成，还要让人起个窑，没事烧点陶罐什么的吗？ 突然，他灵机一动，问道：“林娘子，酒坛子行不行？” 第280章 咱们该给钱庄充值了 孔博给林雪竹找来的酒坛子很快到位。 一开始，酒坛子堆在林家的山洞里，占据了不小的席位。 渐渐的，随着酒坛子越来越多，山洞已然不堪重负。 林雪竹看着自家人每天走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态有点崩了。 要是让别人知道，她这么大动干戈，就是为了给北境各地运水，是不是会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她直接去找了王深，让他帮忙解决一下酒坛子的堆放问题。 王深派人连夜在山洞附近建了个仓库，第二天就把林家山洞里的酒坛子都搬了出去。 林家人被挤压的生存空间总算又回来了。 而林雪竹有了这个小仓库，也就不用当着全家人的面“作法”了。 不过，适当的，样子还是得做做的。 她既承诺了孔博，要给他肥料，总不能把坛子灌满水就上交吧！ 于是，一连几天，林雪竹都把自己困在仓库里。 不为别的，就为了掩盖她的肥料其实是清水的事实。 第339章 为此，她向林成尧要了不少药渣子，用灵泉水重新熬制了一遍。 然后又用泡发的黄豆渣子沤了一大坛臭豆水，和药渣汤混合在一起。 成品出来的那天，她人都要被熏倒了。 看着那坛子里浅棕色的浑浊液体，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笑容，不巧就被文秀清给看见了。 “闺女，你到底在搞些什么东西？这味道怎么比茅房还臭啊？” 文秀清捂着鼻子，不明白自己漂漂亮亮的闺女，怎么能闻着这味道还笑得那么开心？ 林雪竹却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了“茅房”二字。 心中有一丝冲动，要不再给肥里加点料？ 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如果要她亲自加料的话，她怕是以后都无法面对自己了。 就这样吧，只要用肥的人，看不出里面主要成分是水就行了。 林雪竹找到百夫长，让他通知王深来拉货。 第二天，王深就高高兴兴地来了。 一边在心里想着亩产五百斤，一边快步走向仓库。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吸了一鼻子肥料的味道了。 他当即没忍住，yue了一口。 “林娘子，你这搞的什么玩意？” 王深一个激动，说话就有些口不择言。 林雪竹白了他一眼，“肥料啊肥料，你什么时候闻过肥料是香的了？” 王深挨怼，也不敢反驳，连忙让人来搬。 见手下的人愣头愣脑的，他还批评道：“小心点，别说这肥料珍贵，弄碎了一坛又要让林娘子费事。就说这味道，你洒人家门口也不合适。” 手下的人都快哭了。 这么大的坛子，满满一坛子汤水，一个人根本搬不走，要两个人合作才行。 两个人面对面，脸正好冲着那坛子口。 每一次呼吸都是臭的啊！ 林雪竹吩咐道：“这一个坛子里的肥料，沤到该施肥的时候，要加九坛子水稀释，应该可以浇五亩地。千万别浇多，别把作物烧死了。” 要说她的灵泉水，那是无毒副作用的，直接浇地都没问题。 但混了臭豆水和药渣汤就不好说了。 “这样的一坛子可以浇五亩地？”王深都惊呆了。 这臭水有这么大威力？ 林雪竹笃定地点点头。 她之前在大棚里浇灵泉水的时候，只需要滴在土地里一些，就有现在的收成了。 而她加过料的灵泉水，稀释使用完全没问题。 王深露出了不明觉厉的眼神。 虽然，他有些小小的质疑，但堆在谷仓里的一万斤粮食却不会骗人。 现在就只恨入冬之前，没有多开些耕地。 否则，现在的收获绝不止一万斤。 搬了近一个时辰，王深带来的车装满了。 林雪竹为了他们路上安全，没让他们继续装。 王深带着人走了，过了一天，又给林雪竹送来了一批酒坛子。 林雪竹看他那架势，大概是要逮着她这只小肥羊薅到死了。 无法，只得继续在小小的仓库里作法。 终于，在她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家里的黄豆用完了。 臭豆水的供应受到了限制。 林雪竹只好向王深申请，到城中的粮店去购买一些。 王深同意了，并准许她带一个“车夫”，赶自家马车去安北城。 不用说，这个人选肯定是元修了。 两人到达安北城，直奔周记粮铺。 为防出现意外的状况，还特意装扮了一番。 谁想到，刚进粮铺，就被小伙计告知，粮铺尚未营业，不对外出售任何物品。 林雪竹瞧着店里堆到天花板的粮食，忍不住眯了眯眼。 从粮铺出来，林雪竹直接从空间里拿了两大麻袋黄豆出来，丢在马车里。 这些量，足够她再沤上百坛臭豆水了。 元修冷冷道：“周记一直在囤粮，却不出售，大概就是在等北境粮食告急，再以高价出售吧。” 林雪竹点头道：“周记粮铺开了几个月，一直不营业，其心可诛啊。” “夫人，要不要去我们的铺子瞧瞧？”元修问道。 “当然要去，这趟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的。” 否则，她干嘛要大动干戈，借机跑到这安北城来。 元修带着林雪住，去了周记隔壁的两间店铺。 这两间店铺外面连招牌都没挂，看上去好像是空店铺。 但推开一个店铺的门，就会发现，两间店铺中间的墙都拆掉了，变成了一间很大的店铺。 柜台也进行了改造，改成了一个u型的柜台。 林雪竹比划道：“接着把两个门也拆了，合并成一个大些的门就齐活了。” “嗯。”元修点头，又问：“夫人可还满意？” 林雪竹当然满意了，她的店铺，可是比周家的大两倍呢。 她得意道：“以后我们的店铺就用这种规格，不仅得比周家的大，货还得比周家的多。” 元修没忍住笑了。 两人锁了铺子，又驱赶马车去了另一条街。 街上最显眼的位置，有一间新开的钱庄，叫做兴盛钱庄，已经准备好开门营业了。 林雪竹只看了眼门脸，就让元修把马车赶到了后门。 两人拿钥匙开了门，从一间厢房里进去，拨动墙上的机关，露出一个地下密室。 第340章 “来吧夫君，咱们该给钱庄充值了。”林雪竹点了根蜡烛，和元修一起进入密室。 第281章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林娘子吗 林雪竹在钱庄里面修密室的做法，是跟周家的店铺学的。 她这个人，向来不会因为对方是敌人，就不从他们身上学习优秀作风。 比如这个密室，她觉得设计得十分精巧。 下了一段楼梯后，左右两边各有一扇厚重的大铁门。 林雪竹用钥匙将右边的铁门打开，只见里面是用青石砖堆砌成的一个大房间。 墙壁不仅厚实，而且是双层的，中间灌注了铁水。 普通的窃贼，定是无法突破这铜墙铁壁，跑到密室里偷东西的。 林雪竹让元修站远一点，她要显神通了。 只见她摩拳擦掌，一番操作之后，房间里便出现了一排排的木架子。 每个木架子上，都整齐地摆放着一些小木箱。 元修走上去，打开一个小木箱，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清一色的银锭子。 他拿起一个银锭子看了一眼，发现不是国库里的，便暗暗松了口气。 “怎么，你怕我脑子不清楚，把国库里的银子掏出来了？”林雪竹似笑非笑地问。 元修不由感叹，他夫人真是比鬼还鬼。 他啥话没说，她就直接把他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夫人，我……”元修有些尴尬。 林雪竹笑道：“放心吧夫君，这都是从那些贪官污吏的私库里搬出来的。我之前就检查过了，确定上面没有任何记号才拿出来的。” 元修陪笑道：“还是夫人心思缜密。” 林雪竹笑而不语。 说一句心思缜密可容易，但谁能懂她天天晚上进空间收拾东西的痛苦啊？ 不过，忙活了那么久，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世界上最绝妙的惩罚，就是用死对头的银子来替自己办事了吧！ 那些陷害她夫君的人，要是知道他们的钱都被拿来建设北境了，多少血都不够吐的吧？ 林雪竹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她拉着元修的手，锁了这间房，又去了左边那间。 古代以左为尊，左边这间她就打算放金子了。 进屋之后，她用同样的方式操作了一番，把这间屋也堆满之后，这才拉着元修出了密室。 黄白之物已然到位，接下来就是又要给谁设套的问题了。 林雪竹回到马车上的时候，神色已经十分淡定。 夫妻俩赶车回到安北城，特意去王深处报备了一下。 王深见两人回来，热情地说：“林娘子，刚刚我又让人去拉了一车肥料。黄大人让我给二位传个话，晚上孔大人会去山洞里坐坐。” 林雪竹心头一喜。 她刚还琢磨着要给谁下套呢，待宰的羔羊这不就送上门了吗？ 她谢过王深，拉着元修匆匆忙忙又上了马车。 “赶紧的夫君，咱们得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元修不解，问道：“准备什么？” 林雪竹道：“准备接待孔大人啊！” 元修更是不解。 虽说孔博为了避嫌，过去从未亲自造访山洞，这是第一次登门。 但他夫人也不是那种为了巴结官员，就如此上进的人啊！ 不过，既然是他夫人要做的事，肯定有她的道理就对了。 元修不是个多话的，利索地赶着马车，迅速回了山洞。 刚一进门，林雪竹就把巴掌拍得脆响，“大家听我说，一会孔大人要来，咱们把这山洞造得乱点。动作要快，都行动起来！” 林家人一时没听明白。 有客上门，不得收拾得干净些吗，怎么还造呢？ 见全家人都愣着，林雪竹赶紧说明，“严大叔，你们不是在做工具吗，摆出来，给我使劲干活。还有叔叔婶婶，药材拿出来，把这炕头铺满。其他人除了马嬷嬷和翠儿去做饭，手上都别闲着，能干活就干活，不能干活就去帮着别人干活。” 她这么一分配，全家人都找到自己的角色了。 说白了，就是在孔大人来的时候，制造出一种全员忙碌的感觉呗。 懂了懂了，都是老戏骨了，这点事难不倒他们的。 马嬷嬷问：“雪竹小姐，孔大人来了，是不是得好好招待一番？” “当然了，客人上门，还是得给人家吃好的。不过，用不着跟过年似的搞那么热闹就是了。”林雪竹道。 马嬷嬷秒懂，立马带着翠儿去准备。 林雪竹扯了扯元修的袖子，问道：“夫君，你说孔大人什么时候能来啊？” 元修想了想，说道：“大概晚饭后？” “啊？”林雪竹有些无语。 她是能理解孔博不想麻烦他们的心情啦。 可是，他不想麻烦，他们就不等了吗？ 无形之中，这不就拖延他们吃饭的时间了嘛。 林雪竹眼珠子转了转，再次计上心来…… 晚饭后，孔博带了一个随从，赶着马车就往山洞去。 离得老远，他就闻到一股子浓郁的，无法言表的臭味。 他挑开车帘，问那随从道：“林娘子不是让犯人们都建了恭房，还把污秽之物都埋起来了吗，怎么还这么臭？” 随从也是无解，右手持缰，左手捂鼻，难过到无法呼吸。 第341章 离山洞越近，臭味就越明显。 终于，眼尖的随从发现，山洞附近的一个仓库模样的地方，林雪竹正坐在那里。 “大人，那是不是林娘子？”随从指了指林雪竹所在的方位，问道。 孔博扯着脖子往外一探，说道：“正是林娘子，她在干什么？” “不知道。”从随从的角度，只能看见林雪竹的一个侧影。 她弓着腰，挽着袖子，身子在仓库外，手却伸进仓库里，不知在淘弄什么。 “过去看看。”孔博说道。 于是随从拉住了马，找个大石头拴好，陪着孔博往仓库走去。 越走近，那股子熏人的味道就越重。 孔博的心里，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等他走近，彻底看清的时候，才发现林雪竹拿着个瓢，从一个坛子里舀出一瓢黑乎乎的汤，放进一个空坛子里。 接着，又从第三个坛子里，舀出一瓢黄色浊汤，混合了进去，还用瓢搅了搅。 飞溅出的液体，将她身上的衣服都染了色，她却浑然不觉，还用胳膊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林娘子？”孔博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自打他与林雪竹认识以来，一直都认为，她是一个漂亮而干净的女子。 身上虽不着绫罗绸缎，但粗布衣服仍能将她的气质衬托得十分清新脱俗。 可眼前这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言难尽。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林娘子吗？ 第282章 我犯的是谋逆罪，罪无可恕 林雪竹听见有人喊她，动作十分麻利地站了起来。 见是孔博，她热情地喊了一声，“孔大人。”便迎了上去。 随着她的靠近，带来了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 孔博和随从都无比确信，这难闻的味道，就出自于她刚才鼓捣的那些汤汤水水。 “林娘子，你在制肥？” 孔博出于礼貌，将表情控制得很好，显得既一本正经，又平易近人。 林雪竹点点头，好像丝毫没有觉察自己身上的难闻味道。 只苦着脸道：“大人真是在北境做了一件大事啊，开了那么多农田，我这肥啊，制不完，根本制不完。” 孔博想起她一介弱质女流，却要从事这么繁重的劳动，不免心生愧疚。 只因她是一个流放犯人，便只能这样默默无闻地做事。 除了他微不足道的感激，还有谁会知道，她为北境做的贡献？ 孔博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林雪竹却恍若未觉，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咱们全家都在等着孔大人呢，孔大人这边请。” 说完，她便在前方带路。 孔博不忍直视她那脏污的背影，微微垂头，只一言不发地远远跟着。 林雪竹推开洞门，里面立刻传来了众人嫌弃的声音。 文秀清道：“闺女，你又去淘弄你那些东西了？哎呀呀，这么臭，一会孔大人来了可怎么办？” 蒋琪霜道：“大侄女快把衣服换了，再用干花洗个脸和手，或许能盖盖味道。” 全家人七嘴八舌说了半天，林雪竹满脸尴尬地侧过身，干巴巴道：“孔大人已经来了。” 然后，她又继续尴尬地看向孔博道：“孔大人，我常与肥料一处，习惯了，自己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实在是唐突孔大人了。” 孔博心中的愧疚又深了一层，连忙道：“林娘子快别这样说，要不是我求林娘子制肥，林娘子也不至于干这糙活，属实是我的错。” 他这么一说，林家人都开始惶恐了。 一番客套之后，孔博被让进了洞中。 洞里光线昏暗，他一开始并未看清。 等走了进去，他才发现，林家几乎每个人都在干活。 这么晚了，他们竟然还没休息？ 孔博扫视了一圈，心中愧疚更甚了。 他这个太守，每天只要动动嘴就好。 而林家这些人，白天要做苦力，晚上回来还要摸黑造工具，实在是太努力了。 再看炕上，铺着满满的药材，竟是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林成尧观察着孔博的脸色，连忙扯着蒋琪霜收拾药材。 一边收拾，一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药材放久了，怕发霉，时不时拿出来烘一下。知道大人要来，竟然忙忘了，让大人见笑了。” “哪里哪里。”孔博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问道：“这么多药材，都是做什么用的？” 林成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备着的。之前流放路上，只我和夫人懂些医术药性什么的，队伍里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来我这拿点药。到了北境这边，我看山上也没什么药材，就生怕手里攒的这点坏了……” 林成尧越说，孔博越觉得一把辛酸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以为林家人为北境做出的贡献已经很大了。 没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林家人还做了这么多！ 是他眼界小了。 林成章给孔博让座。 马嬷嬷十分迅速地端来一桌子零食，笑道：“雪竹小姐知道孔大人要来，一早就让老奴准备着了。孔大人快尝尝，饭菜马上就热好了。” “我吃过了。”孔博疑惑道：“怎么你们到现在还没吃饭吗？” 马嬷嬷一脸慈祥地解释，“这不是想跟孔大人一起吃嘛，刚好大家手上都有没干完的活计，就干脆一边吃一边等了。” 第342章 说话间，林雪竹换完衣服出来了。 翠儿把她换下来的衣服泡进盆里，端到洞外去了。 洞里的空气终于清新了一些，只剩下饭菜的香气了。 为了迎接贵客，林家人又祭出了大桌板。 下人们没上桌，盛了饭另找地方吃。 主人们则是将孔博让到上座，不停地给他添菜。 盛情难却，孔博都吃撑了。 林家的气氛实在太好了，用宾至如归来形容都不太够。 他一边心怀愧疚，一边心怀感激，情绪有些上头。 饭毕，他押了一口茶，说道：“元公子，林娘子，你们全家对北境的贡献，我无以为报。只能上表朝廷，将诸位的功绩如实汇报，乞求皇上开恩，免了你们的罪籍，以后都不用再做苦力就是了。” 林家人听了这番话，互相之间大眼瞪小眼，各自领会精神。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家丫头要让他们演这一出，合着是为了这个？ 这丫头，心眼子可真多啊！ 然而，就在他们各自感叹的时候，却听林雪竹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不可。” “为何？”孔博发问。 林雪竹瞄了元修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还是你给他解释吧。 元修淡定道：“孔大人，我犯的是谋逆罪，罪无可恕。” 孔博一怔，继而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 元修的谋逆罪他是知道的，就在犯人们第一天抵达安北城的时候，他看过文书了。 然而那时候，他和元修还不甚熟稔。 元修对他来说，不过是百十来个犯人中的一个。 至于后来，他和元修越来越熟，他也从来没将这个人和谋逆罪联系起来。 毕竟，元修在他心中的形象，和谋逆犯相去甚远。 直到今天，他才能正视，元修是个谋逆犯的事实。 可，为什么呢？ 一个带领着征北军和边境军击退了蛮族部落的将领，为什么要谋逆呢？ 孔博的目光，从元修开始，扫过了林家的所有人。 元修是淡然的，可其他人，却各有各的神态。 尤其是陆氏，微红的眼圈中透着不甘和委屈。 孔博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句话。 如果还要给这句话加个总结性的语句，那就是“功高震主”。 孔博浑身一个激灵，终于明白林雪竹为什么不同意他上表朝廷，请求赦免元修的罪责了。 第283章 你们偷偷跑出来做什么呢 孔博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他没听黄浩说过，征北军是在多么艰苦的环境下取得胜利的，或许，他的心情还不会这样难过。 原来，普天之下真的没有感同身受。 皇宫中，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在给一个保护了北境、保护了全天下的优秀将领定谋逆罪的时候，一定没有想过，他的龙椅，是靠这个人的舍生忘死才能坐稳的。 背信弃义、小人行径不过如此。 然而，这些想法，只能盘桓在孔博的心中。 他终究是不敢宣之于口的。 林雪竹观他神色，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于是道：“孔大人，提起免罪这件事，我还真有几句话想说。” “林娘子但说无妨。”孔博道。 林雪竹面上一派淡定，不慌不忙地开口，“夫君是重罪，我是他夫人，我们两个是终身流放。可我们的家人，却是实打实被牵连的，他们的流放时间各不相同，以我的理解，就是做够了苦力便可重获自由。孔大人，我的理解对不对呢？” 孔博隐隐觉察出，林雪竹的话中有深意，但他无法反驳。 流放和流放的确不同，罪比较重的，是终身流放，而被连坐的亲眷，则是有限期的流放。 林家的案卷他看过了，只有元修和林雪竹是终身流放。 其他人，和这两人关系较近的，流放时间较长。 最短的是几个下人，大概两三年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孔博点点头，说道：“林娘子说的没错。” 林雪竹笑了笑，又道：“既如此，我可否为家里人求个恩典？请孔大人酌情减免他们的罪责。” “不行！” “不可！” “别！” 林家人纷纷开口，话虽不同，意思却是一样的。 要吃苦就一起吃苦，要受罪就一起受罪。 林雪竹皱起眉头，扫视了全家人一眼。 那些张嘴想说话的，都被她用眼神压了下去。 孔博一看这情况，心里的滋味更是复杂。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既然元公子和林娘子不好脱罪，其他人，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这样吧，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谢孔大人。”林雪竹笑得很真诚。 其他人却很心酸。 搞了半天，他家姑娘弄这一出，就是为了给他们寻条出路。 早知如此，他们就不配合演这场戏了。 全家人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以牺牲少数人来换取多数人的自由呢？ 孔博见气氛骤然沉闷下来，也能明白林家人心中的想法。 他为自己无法替他们做更多而感到惭愧，此刻颇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大家早点休息，我先告辞了。” 第343章 他起身，又看了一眼这堆满了各种工具，既杂乱又温馨的山洞。 轻叹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 “孔大人，我送送你。”元修也跟着站了起来。 孔博并未拒绝，和元修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山洞。 默默无语地走了一会，孔博突然开口问道：“元公子，我今天来，本就是想和你们说，我打算寻个时机，上表朝廷，给你们求个赏赐的。” 元修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回答道：“幸好你没有。” 孔博垂了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元修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道：“孔大人，我与夫人所做之事，从一开始便不是为了脱罪。孔大人你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我们为你做事，就是为北境做事，你无需感到负担。天下不平事数不胜数，孔大人能做的，唯有保这北境一方安宁。” 孔博听了这话，眼眶瞬间湿润了。 今天，他大受震撼。 他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道：“元公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元公子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维护北境的安稳。” 元修微微一笑，对孔博行了个君子礼，转身离开。 孔博望着他不甚利索的步伐，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这才招呼了随从，上了马车。 这一夜，对他来说无比漫长。 他失眠了。 而这一夜，对林家人来说也不好过。 送走了孔博，文秀清呆坐一会，开门走了出去。 林成章见她神色不对，赶忙追了上去。 文秀清在前面走，林成章在后面跟。 两人走了许久，文秀清突然停住脚步，无声地流下了泪水。 “夫人……”林成章快走几步，扶住了文秀清。 “夫君，我们的闺女，她才不到二十岁啊！难道就让她一辈子呆在这地方，与天斗，与人斗，永无止境吗？”文秀清抱着林成章的胳膊，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林成章心里也很难受，可在夫人面前，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们和林家的其他人一样，刚走上流放路的时候，心里都是恐惧和不安。 是林雪竹，用她的机智和开朗，迅速给他们找到了主心骨。 才让他们一路安稳地走到了北境。 而现在，得知要跟林雪竹分开，他们心中一直潜藏的情绪，终于全部涌了上来。 太委屈了，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委屈了。 不光是自己，所有人的都很委屈！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担这样的磨难和痛苦？ 文秀清哭着哭着又道：“夫君，你知道吗，咱们闺女上次救那谢家姑娘的时候，就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她可是被咱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呀，哪个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过这样打打杀杀的日子！可是咱们的姑娘，她就被迫变成了这样的人啊！夫君，我真的恨不得这些磨难都在我一个人身上，让她平安喜乐地过一生，可是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啊？” 文秀清这个人，最是温婉不过。 林成章从未见她情绪如此失控的样子。 他一瞬间也红了眼眶。 而对于夫人提出来的问题，他只感到无解。 难道要说，他们的闺女一开始就不应该嫁给元修吗？ 如果不嫁给元修，全家自然也不会有这一场无妄之灾。 人生若是有如果，人人都不会有遗憾了。 更何况，元修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心中的冤屈，又能跟谁说呢？ 林成章长叹一声，感到十分惆怅。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爹娘，你们偷偷跑出来做什么呢？” 第284章 谁走谁不走 听见林雪竹的声音，文秀清迅速擦干眼泪。 然而，她回过身的时候，林雪竹还是看见她发红的眼眶。 林雪竹不动声色，只笑道：“爹娘，你们事情谈完了，咱们就回家吧。有什么事大家一起讨论一下，胜过你们在这发愁啊。” “是啊夫人，咱们回家慢慢说吧。”林成章扯了扯文秀清的胳膊。 文秀清刚刚发泄了一阵，这会见闺女来了，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再怎么说，也不能在闺女面前崩溃啊。 闺女才是那个要终身流放的人，心里一定比他们难过多了。 “走吧。”林雪竹上前，扯过了文秀清的胳膊。 文秀清便自然而然松开了林成章的手。 搞得林成章望着母女俩的背影，心里更惆怅了。 一家三口回到山洞，就见全家人在昏暗的灯光下，都默不作声地忙活着手中的活计。 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不见笑容，气氛也很沉闷。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了一眼，撒娇道：“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我去跟孔大人求个恩典，你们怎么还不高兴了呢？” 其他人都没开口，只有林成尧说道：“大侄女，你把我们都捞出去了，只剩你和侄女婿两个人，是打算把我们要做的苦力都做完吗？” 林雪竹反问：“那不然我们全家人都困在这里，一辈子给人做苦力？” 全家人都不说话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情感上颇有些割舍不了啊！ 林雪竹轻叹一声道：“我只是和孔大人争取一下，最后能捞几个人出去还不一定呢，你们急什么？再说，我和夫君是终身流放，又不代表着我们就会坐以待毙。先获得自由的人，你们离开了这个地方，才能为这个家做更多的事，你们为什么不想想这点？” 第344章 一番话，成功让全家人陷入了沉思。 他们承认，林雪竹的想法是很好的。 可是，他们这些人，出去之后能干什么呢？ 又要怎么为这个家做更多的事呢？ 见大家依然不说话，林雪竹只好说道：“咱们全家困在这里没关系，小轩儿呢？他才五岁，现在只能打杂。可等他成年之后呢？难道要和我们现在一样做苦力？” 一句话，戳得众人心口发疼。 是啊，他们做做苦力没关系的，但林宇轩才五岁啊！ 蒋琪霜搂着儿子的手紧了紧，眼眶有些发红。 林成尧也垂下了头。 林雪竹见状，柔了神色道：“都先别发愁了，且等着看孔大人如何决断吧。不管你们中的谁被捞出去，都不可能过清闲日子的。在这苦力是白干，出去了你们得给我挣钱。” 噗嗤！ 文秀清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全家的气氛都缓和了一些。 林成章握着文秀清的手，凑到她耳边说：“夫人，现在不是咱们把闺女捧在手心里，而是闺女在照顾我们了。” “是啊！”文秀清抿了抿嘴角，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但总归，他们的闺女成为了强者，总比一直当个弱者要好得多。 从这个大方向上看，她内心还是感到些安慰的。 “都睡吧，三天之后见分晓。”林雪竹说完，先爬到二层去了。 全家人都明白，现在操心也没用，真正捏着他们命门的人，是太守孔博。 便也姑且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 接下来的三天，从表面上看，林家人都没什么变化。 只是，每天的活计，他们都要多干一些。 像是怕自己要离开了，想给留下的人多背点任务似的。 林雪竹看着大家这个样子，很想说一句就没必要。 他家发明了工具，提高了整体干活的效率，无形中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 要不是凭着这个，她还不好意思跟孔博开那个口呢。 不过，只要家里人高兴，爱干什么干什么吧。 第三天，孔博没有造访山洞，而是派了黄浩过来。 黄浩带来一个消息，称林家可以功劳换取六个人的自由。 至于这六个人的人选，除元修和林雪竹之外，可以由他们自行决定。 六个人，这已经超出林雪竹的预期了。 她本以为，能捞出三四个人都算极限。 看来，她在孔博面前演的那一出戏还是很有效果的。 林雪竹的脑海中迅速拟定了人选。 她正要开口，就看见全家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她感到不解，于是问：“你们怎么了？” “只有六个名额，应该是轮不到我们的。想想还能留下来照顾雪竹小姐，老奴心里就舒坦了。”马嬷嬷说道。 林雪竹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其他人纷纷点头。 是的是的，我们一定会把名额谦让出去的。 林雪竹：这可由不得你们。 于是，她正色道：“我是这样想的，小轩儿一定要出去，婶婶跟着走，但叔叔得留下。” 听了这话，蒋琪霜的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林成尧却是愣住了。 大侄女这是要他们夫妻分离？ 林雪竹接着道：“飞云城新开了一家兴盛钱庄，幕后东家正在招掌柜的，我打算让爹出去做这件事，所以我娘跟着走。另外两个人选，我打算的是胡二桶和胡三桶。” 她这番安排太过出人意料。 尤其是胡二桶和胡三桶，主人还没走，他们两个下人，怎么能先走呢？ 林雪竹自己想说的说完了，眼睛向众人扫视了一圈道：“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林成尧刚要开口，就被蒋琪霜扯住了衣袖。 林成尧不解，蒋琪霜却对他摇了摇头。 这时就听林成章问：“闺女，就为了当个钱庄的掌柜，就让我先走了？你姑姑和姨母身体弱，不如让她们先走。我和你娘再留留，也能陪陪你。” “雪竹小姐，我和三弟留下来，让主子们先走吧。”胡二桶跟着说道。 林雪竹听完他们的话，缓缓开口道：“周申义他们家把店开到北境来了。” 听了这话，全家人除了元修之外，谁也没反应过来。 周家开店，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 谁走谁不走的，难道是周家决定的？ 第285章 大侄女凡事都先人一步 林雪竹见众人疑惑，平心静气地解释道：“之前我与夫君去安北城和飞云城的时候，都看见了周家的店铺。而且周家在北境的每座城池，都只开了一间店铺，你们猜他们卖什么？” 全家人仍旧不解。 话题好像越说越跑偏了，明明是讨论自家人谁先离开的问题，怎么扯到周家去了？ “粮食。”林雪竹抛出两个字，顿了顿才道：“周家卖的是粮食。” 听到这里，林成章有些明白过来了。 但其他人还是云里雾里。 林雪竹继续道：“去冬开始，朝廷发往北境的粮饷就迟迟没有到位，我们现在吃的，还是当年征北军存下的军饷。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北境最缺的就会是粮食。而周家的店铺虽然已经开了，但只囤货，满仓的粮食却不肯出售，你们猜是为了什么？” 第345章 “囤积居奇，打算等北境断粮的时候再高价出售。”林成章神色凝重道。 林雪竹点头，“对，周家打的就是这个算盘。他们是最精明的生意人，只逐私利，不顾道义。可若让他们得逞，北境必乱，不光孔大人的一番心血要付诸东流，我们也再过不上安稳日子。所以，我们要提前部署，破了周家的这个局。” 她说的话，全家人都听懂了。 可是听懂归听懂，这又跟离开的人选有什么关系呢？ 林雪竹不慌不忙道：“夫君寻了一位旧友，在飞云城开了家钱庄，目前带来了黄金白银各一百万两。这些钱一旦进入北境，将会带来一定的流通性，也能对飞云城的局势起稳定作用。但这位朋友自己不方便露面，只能由我们这边寻个合适的人选担任掌柜。” 这么一说，全家人就能理解了。 在这个家里，有能力去钱庄当掌柜的，唯有林成章一人了。 林雪竹又道：“这位朋友还在飞云城开了一间粮铺，就在周家粮铺的隔壁，目前是没挂招牌的状态。只要周家动手，这间粮铺就能立马开张应对，打周家一个措手不及。因此，我打算让婶婶去做粮铺的掌柜。” 这话一出，连蒋琪霜都惊了。 她本以为，让她先离开，是因为她是林宇轩的娘。 没想到，林雪竹直接让她去管一个店铺，还是至关重要的粮铺！ 大侄女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雪竹不等她提出疑问，率先解释道：“我们所有人之中，唯有婶婶家里是开药铺的。婶婶从小耳濡目染，是懂经商之道的。只是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到底不方便，所以我放了胡二桶和胡三桶出去，一个帮婶婶张罗事，一个辅助我爹。” 她这么一解释，所有人都懂了。 原来她给出的人选，乍一听是胡来，实际却是根据需要，深思熟虑过的。 如此听来，竟十分合理，且让人无法反驳。 林雪竹瞧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从身上摸出了两串钥匙。 一串递给林成章，一串递给蒋琪霜。 说道：“这俩是你们各自店铺的钥匙，收好。” 林成章和蒋琪霜：连钥匙都给了，这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呀！ “大侄女，你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事的？”蒋琪霜难以置信地问。 明明林雪竹天天都和大家在一起，只偶尔才去一趟城里采购，也是很快就回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做这么多事的吗？ 林雪竹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当然不是我，做事的人是夫君啊！” 元修：好突然，锅是怎么甩到我这来的？ 见众人的目光转向自己，元修无奈道：“哦，我以前也确是有些朋友的。” 乖乖把这口大锅背了起来，谁让是夫人甩的呢！ 众人：可以理解，毕竟人家以前是王爷。 林雪竹环视众人，问道：“大家还有异议吗？” 无人应答。 林雪竹拍拍手，愉快地说：“那就散会！” 全家人听话散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林成尧拉过蒋琪霜，小声耳语，“夫人，你和轩儿以后去了飞云城，我想和你们见面可就难了。我……我舍不得你们。” 蒋琪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关系，你要是想我们了，就让大侄女带你进城。” 林成尧垂下了头，半晌，嘟囔道：“我也不知道大侄女是怎么想的，你和轩儿都走了，留我下来做什么？你去管粮铺，我就不能帮你了吗？为什么宁可让胡家兄弟去，也不让我去？” 他和夫人自打成亲以来，就从没分开过。 冷不丁的让他自己留下来，他这心里难受的紧。 蒋琪霜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去了飞云城，家里剩下这么多人，有个头疼脑热的找谁去？” 一句话，说得林成尧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他只顾着忧伤要和妻儿分开的事，全然没考虑到，自己一走，这家里可就没有医者了。 “所以，刚才夫人不让我说话，就是已经考虑到这件事了？”林成尧问。 蒋琪霜点点头，“我和轩儿去了飞云城，吃穿用度都不用愁，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能找到医馆，出了问题，还可以求助孔大人。相比之下，这边的情况更难一些。大侄女把你留下，定是考虑到小姑子的身体，不能没有人看着。” 说到林佳瑗，林成尧心中顿生惭愧。 怪他还质疑大侄女，结果连夫人都能想到的问题，自己却想不到。 亏得他要开口之前，被夫人给打断了。 否则，叫别人听见，得以为他林成尧是多么狭隘之人呢！ 蒋琪霜见他半天不说话，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侄女婿是胸怀大志的人，大侄女心思细腻，凡事都先人一步，顾虑周全。有些事你若不懂，只需听大侄女的安排即可。你会医术，对大侄女颇有助益，便安心帮衬着大侄女吧。我们母子二人出去享福了，你倒是不必挂怀。” 这话一出，林成尧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 是啊，和其他还要留在这里受苦的人相比，他们算是占了便宜的。 要是连他也走了，那对其他人来说，岂不是很不公平？ 林成尧着实自责了一番，但想到妻儿即将远行，心里又着实难过。 第346章 就这么纠结了一晚上，第二天，接人的马车来了。 第286章 安北城流放犯人一霸 王深办事很利索，见林家选了六个人，当即便将他们从罪籍中划除。 同时，他还给了林成章一块令牌，允许他们随时回来。 文秀清一直拉着林雪竹的手，舍不得松开。 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知道闺女这样做，不光是为了全家，也是为了应对北境的危机。 她也知道，凭闺女和姑爷的本事，无论到了哪里，都不会有危险。 可作为母亲，她实在割舍不下。 想到自己可以脱离罪籍，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而闺女却还要留下来受苦，她的心里就很难受。 “娘，到了飞云城之后，遇事你要帮着爹做个参谋。遇到无法决定的事，派胡家兄弟回来给我们送个信。保重，把钱庄经营好，等我。”最后几个字，林雪竹说得郑重无比。 文秀清听了这话，心里稍感安慰。 是啊，他们只是先一步离开，并不代表着，其他人就没机会离开了。 她闺女那么厉害，一定会想办法把所有人都救出去的。 她要给闺女准备好一个家。 “闺女，缺啥少啥，让人告诉娘，娘都给你备齐。”文秀清道。 林雪竹点头，又嘱咐几人，“没什么重要的事尽量不要回来，人多眼杂，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作为十夫长，每个月都有进城的机会，到时候我会去看你们。” 想到一个月能见一次闺女，文秀清和林成章稍感安慰。 话不多说，几人带了些随身物品，直接上车走了。 飞云城那边，已经由元修的人安排妥当。 两间店铺的后堂都是掌柜的居所，里面一应生活用品都添置齐全了。 是真正的拎包入住。 林宇轩小朋友刚睡醒，还在蒋琪霜怀里揉眼睛。 看见自己上了马车，好奇地问：“娘亲，我们要去哪？” 蒋琪霜回答：“我们要去飞云城，以后就在飞云城里住了。”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理解了一会。 突然跑到车厢边上，撩开了窗帘。 探头往外一看，问道：“他们都不去吗？连堂姐也不去吗？” “堂姐不能去。”蒋琪霜颇有些无奈地说。 小家伙顿时就不干了，小胖腿一蹬，就要下车。 “堂姐不去，我也不去。” 幸好林成章手快，又把他捞回来了。 小家伙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在马车里扯着嗓子喊：“堂姐，救救我，堂姐……” 林雪竹听见声音，连忙挑开车帘。 小家伙一下子扑到林雪竹怀里，搂着她的脖子不放，哭诉道：“为什么堂姐不能去？为什么只让我们去？” 林雪竹安抚地拍着小家伙的背，感到有些心酸。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对于生离死别这件事，看得比一般人开。 可是，面对这么小的孩子如此真挚的情感，她也不免动容。 “小轩儿别哭啊，堂姐不是不去，只是要晚些去。”林雪竹安慰道。 林宇轩从她怀里抬起头，半信半疑地问：“那堂姐什么时候去？” 林雪竹想了想，说道：“等小轩儿把四书五经都倒背如流了，堂姐就能去。” 让林宇轩先走，一方面是因为他年纪小，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他要进学的问题。 对于上学念书，林雪竹的观点是，知识不一定非得改变命运，但人一定要在学习知识的过程中明白道理，端正三观。 所以，不管小轩儿将来走不走仕途，现在的学习是很必要的。 五岁进学，这已经不算早了。 然而，林宇轩却不知道，堂姐说的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到底是需要多长时间的事情。 他只以为，只要他做到了，堂姐就能来飞云城和他们团聚。 因此，小家伙擦了擦眼泪，认真地点了点头，“等我到飞云城了，就开始背。” “那小轩儿要快点哦。”林雪竹笑着把他放回马车里，拉上了车帘。 林宇轩坐回蒋琪霜怀里，对林成章道：“大伯，你能不能教我背四书五经？” “当然可以，不过小轩儿还是要去书塾里念书才行。”林成章笑道。 林宇轩想了想，点头道：“我去。” 马车缓缓启动，带着林家的六个人，踏上了去飞云城的路途。 其他人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中。 “好了，大家打起精神，我们又得琢磨着给工地做贡献了。等我们的功劳攒够了，就能再送一批出去。”林雪竹开朗道。 她话音刚落，身旁就响起了啜泣声。 林雪竹扭头一看，见陆氏在抹眼泪。 “姨母，你这是怎么了？”林雪竹不解。 陆氏扭过头，半晌才道：“你把我们都送走了，只剩你和修儿两人，是要一辈子烂在这地方吗？” “烂什么烂啊！”林雪竹上前，搂住陆氏的肩膀，笑道：“谁烂我和夫君也不会烂的，我们俩就算是犯人，那也是犯人中的龙凤，姨母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陆氏被她逗得笑了出来，忍不住嗔怪地拍了她一下。 林雪竹笑得灿烂，一手挽住陆氏，一手挽住林佳瑗，就往山洞里走。 第347章 “要我说啊，别人都要服刑满了才能离开，咱家立了功，没到日子就可以走人，结果你们不仅不开心，还哭哭啼啼的，我理解不了。你们要真不想走，我想办法跟孔大人说一声，给你们延长刑期，这行不行？” “你这孩子！”陆氏都被她气笑了。 林佳瑗也笑了起来，忍不住点了点林雪竹的额头。 她这个大侄女，真是不给别人一点伤心的机会。 她想表达一下离别之情都不行，非要把人给逗笑。 “赶紧收拾收拾，马上上工了。” 林雪竹见其他山洞里的人都准备出发了，也催促自家人快点。 干活是分散注意力的最好办法。 她决定了，家里人要是还想东想西，她就多给他们安排点活计，让他们没时间胡思乱想。 早立功早送走，就是她未来的工作思路。 全家人收拾心情，向工地出发。 刚到工地，就见十几个人围在一起，似乎正在议论什么。 林雪竹见不是他们一层的犯人，也就没当回事。 正要往自己的工作岗位走，就听有人道：“呦，这不是林家人嘛，安北城流放犯人中的一霸啊！” 第287章 林娘子说的有理 林雪竹停下脚步，仔细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 面生，大概是新来的。 林雪竹不打算搭理她。 家里男人少了三个，有两个还是体型强悍的胡二桶和胡三桶。 估计有人觉得她家变好欺负了，想趁机压他们一头。 对于这种见识短浅的人，弄赢了也不显得她有多厉害，她才懒得理。 林雪竹带着自家女眷，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干了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她觉出不对来了。 工地上的人少的可怜，除了她面熟的那些第一、第二批到达的犯人，其他较生的面孔几乎没有。 “怎么回事？”林雪竹问一旁的魏红儿。 魏红儿这人善于交际，很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属于消息比较灵通的。 她道：“我们出发的时候，我看别的山洞里有好多人没出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林雪竹心里有数，不动声色地继续干活。 又过了一会，百夫长过来了，各自找到自己管辖的十夫长，开始核对人数。 林雪竹这个队伍里，文秀清和蒋琪霜离开了，还剩八个人全部到齐。 一番清点过后，发现工地上少了近三分之一的犯人。 还有一些犯人虽然来了，但并没有做工。 几个百夫长把这个情况向上汇报，不一会，王深来了。 “怎么回事？”王深的神色很凝重。 这工地上从来都没发生过这种事。 许是因为流放路上，这些犯人都吃过亏了，所以到达安北城的时候，大部分都比较听话。 也因此，官兵对待犯人，也没有太过苛刻。 两个百夫长上前，把情况汇报了一下。 那些旷工的犯人，都出在这两个百夫长的管辖下。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有十几个犯人被带了过来。 林雪竹一眼看去，见是早上她遇见的那些说闲话的。 她眉头一紧，大概猜出了原因。 “为什么不做工？”王深问道。 为首的一人脖子一梗，硬气道：“为官的不公正，我们不服。” “有何不公？”王深不悦。 那人道：“凭什么林家人可以免罪，我们就得在这无休无止地干活？” 王深听见这话，下意识望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状若无事，手上的活计并没停。 王深朗声道：“林家发明工具有功，这是太守大人特批的，你们有什么意见？” 那人不服道：“林家发明工具的是谁？总不会是那五岁小童吧？太守大人与林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独独对林家人优待？” 她说完，又有一人接着道：“之前林家那娘们还在工地上杀人，你们当官的竟然还纵容她，要说没什么猫腻，谁信啊？” 王深都被她们气笑了。 说道：“林家是第一批到达北境的犯人，他们利用工闲时间制造工具，起早贪黑，才有了你们现在的轻松。还有，林家人带领其他犯人开荒种地，铺设大棚，才有了你们现在吃的粮食。怎么，你们吃完饭就要掀桌，喝完奶就要骂娘？” 王深说的是实话，和林家人一同流放过来的犯人，以及第二批到达，也受过林家指点的犯人都很清楚这些。 因此，他话音刚落，就有人附和道：“的确是这样，就连我们住的山洞，都是经过林家人的指点，才改造成现在这样的。如果不是林家人，我们说不定会冻死在这里。” “就是就是，以前没有工具的时候，我们天不亮就起床，干到快半夜了才能收工。现在有了工具，大半天就能把活干完。剩下的时间，还能忙活忙活自家的事，这日子不是越过越好吗？” 听见有人这么说，十几个人里为首的那个冷哼一声道：“林家人对你们有恩，对我们可没做过那么多。我们的山洞没改造过，不一样熬过来了？你们愿意巴结他们，随你们的便。只是，等人家全家都免罪了，留你们这些傻狗继续在这做苦力，到时候你们还去巴结谁？” 这话一出，可犯了众怒。 第348章 “你说谁是傻狗？”一个脾气火爆的妇人先不干了。 “我说你，你就是傻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狗！”为首的那人道。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是狗！”脾气火爆的妇人说着，就撸起袖子准备去干架。 官兵们一看，这是要奔着互殴去的呀，赶紧一左一右，把这两人拉开。 王深只觉得脑仁子疼。 他是正儿八经从征北军出来的，从前过的是军纪严明的日子。 这会遇到这种不服从指挥，一心挑事的人，他能想到的就是军法处置。 “来人，把这人给我拖下去，杖责二十。” 他大手一挥，立刻上来两个官兵，把那挑事的妇人拖下去了。 不一会，远处传来那妇人凄厉的惨叫声。 “其他人，继续干活！”王深吼道。 那十几个人恍若未闻，各个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站得像一个个木桩子。 王深有些尴尬。 他都动了杖刑了，这些人还不服气？ 难不成，要他把这十几个人挨个打一顿，再把那些没来上工的人也拖出来挨个受刑？ 别说打不打得过来，就算都打了，工地上少了三分之一做工的人，也要影响进度的啊。 王深面上淡定，心里却慌的一批。 这要把事情闹大了，闹到黄大人那，甚至是孔大人那，自己肯定要受责备。 就在王深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林雪竹轻笑了一声。 她开口道：“各位，你们说得对，我林家确实没为你们做过什么，你们也犯不着领我林家的人情。那么从今天开始，我林家组织人种的粮食，你们别吃，我林家发明的工具，你们也别用。哦，对了，你们连活都不想干，当然也用不上那些工具。” 经她这么一提醒，王深豁然开朗。 对了对了，这些人不干活就别吃饭。 既然法不责众，不能挨个受杖刑，那不给饭吃总是可以的。 有些人就是犯贱，饿几顿就好了。 王深点头道：“林娘子说的有理，你们既然不领情，自然也不要占人林家的便宜。从今天开始，林家种的粮食，不干活的人不可以领。另外，既然不干活，也就不要出来晃悠了。百夫长，把人带回去，好生看管，不许他们到山洞外面生事！” 第288章 教隆盛粮铺的幕后老板做人 王深的命令下达，不管那十几个人愿不愿意，一概都被官兵带回了山洞。 那个受杖责的“出头鸟”也带着一屁股的伤被拖走了。 林雪竹见王深感激地看向自己，略一点头致意，便回去干活了。 旷工的犯人们只坚持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听说官兵仍不打算给他们放饭，有些人就嚷嚷着要去工地上干活。 对于愿意干活的人，官兵都痛快地把他们放出了山洞，并发了一个馍馍。 人都有从众心理，一旦有人服软，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大部分人都去上工了，少数意志比较坚定的，官兵也并未多加干涉。 不过，即便是愿意上工的人，官兵也不允许他们使用工具。 他们不仅要完成今天的工作量，还要把昨天落下的补上。 一天补不完就两天，两天补不完就三天…… 补完之前不允许使用工具。 于是，这些犯人就面临着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尽快补完。 那就意味着，他们至少要熬几个大夜，并且每天都会比前一天更疲惫。 第二个选择，每天补一点。 那就意味着，他们将有更长的时间，无法使用工具，只能纯靠人力。 看似有选择，实则无论怎么选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这招太损了，但却很好用。 好不容易又坚持了一天没去上工的那少数人，听说了这件事，顿时都慌了。 落了一天工补起来就已经很费劲了，他们又比别人多落了一天，那岂不是要补到天荒地老？ 于是，第三天，没有人敢不去上工了。 要不是那个“出头鸟”屁股被打烂了，她都恨不得拖着残躯去干活。 而受了林雪竹指点，一招治服犯人们的千夫长王深，也表示学到了。 正如林娘子所说，有些事不一定非要用暴力解决，软钉子更折磨人。 并且，那些无法使用工具干活的人，真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度日如年。 本来用工具半天就能干完的活，他们起早贪黑干了一整天。 时间长就不说了，身体也是高负荷。 有人受不了，去找官兵诉苦，想恢复他们使用工具的权力。 遇到这种人，官兵几句话就打发了。 “你们这些后来的，来了就有工具用，根本没体会过前人的辛劳，所以才能张口闭口不领人家的情。什么时候你们懂得感恩了，什么时候再恢复使用工具吧。” 那些犯人都快哭了。 他们懂了，什么都懂了。 发明工具的人确实了不起，他们感恩还不行吗？ 听了这话，官兵淡定道：“真的知道感恩了，就该好好弥补自己不懂事犯下的错。否则只是嘴上说着感恩，行动上却没有一点认错的表示，这就是你们说的懂了？” 林娘子说过了，平时宽厚待人没关系，可一旦要惩罚，就要贯彻到底。 第349章 若一时心软，饶过他们这一次，他们不仅不会感激，还会得寸进尺。 最终，那些闹事的犯人，每一个都咬牙切齿地过了一段起早贪黑、身心疲惫的日子。 从此以后，工地上再也没有犯人敢闹事了。 开春的时候，北境真的断了粮。 征北军剩余的粮饷，终于消耗殆尽。 而朝廷承诺的派粮，却仍旧未到。 孔博的折子递了一个又一个，皆是石沉大海。 一边是断粮，一边是划好的耕地需要大量粮种。 府衙的公银却被前任太守祸害得所剩无几，留下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孔博焦头烂额，上任不过月余，鬓角的白发却添了无数。 底下传来的消息，无非是百姓认为朝廷将北境抛弃了，征北军好不容易夺回的领地，朝廷却要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与此同时，周记粮铺正式营业，以高于市场三倍的价格抛售粮食。 第一天，人们并不买账，只冷眼旁观。 第二天，开始有人花高价购粮。 同时，传出国库亏空，粮饷发不出的消息。 第三天，周记粮铺的门槛差点被挤破。 家中但凡有存银的人，都恨不得将所有钱财都换成粮食。 甚至还有人动起了高价囤粮，再涨价出售的念头。 尽管孔博迅速派出人手，到北境以外的城池寻找粮商。 但派出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无功而返。 据说，北境附近城池的粮食都被周记收购了，并且是有多少收多少的那种。 就在孔博焦头烂额的时候，第四天，周记粮铺隔壁的店铺挂牌营业了。 隆盛粮铺，以市场价出售粮食，足斤足两，童叟无欺。 隆盛粮铺一开，周围立刻挤满了购粮的百姓。 之前花高价在周记买粮的人不干了，纷纷谴责掌柜的挣黑心钱。 甚至有人上门闹事，差点砸了周记的招牌。 周记粮铺的掌柜一口金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隆盛粮铺就在他隔壁，他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个坏他好事的冤家。 小伙计看不过去，对一口金道：“掌柜的，要不咱们也降价出售吧？否则等入了夏，咱们这么多囤粮可就要长虫了。” 一口金沉吟片刻，摇头道：“这不是降不降价的问题，我倒要看看，这隆盛粮铺能挺到什么时候！” 附近城池的粮食被他悉数收购，不管隆盛粮铺这一批粮食是从哪里来的，一旦售空之后，定然无法补充库存。 如果他们要从更远的地方进货，那么成本必然升高，就无法维持现在的价格了。 一口金估摸着，以隆盛粮铺的库存，最多三天，便会无粮可卖。 到时候，周记粮铺再以源源不断的粮食供应，将这隆盛粮铺彻底挤垮。 好好教隆盛粮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幕后老板做人！ 第五天、第六天，隆盛粮铺门前照样是人声鼎沸，购买者络绎不绝。 第七天，北境其他城池得知消息的百姓，纷纷来到飞云城隆盛粮铺买粮。 与此同时，周记在其他城池部署的粮铺也传来消息，周记的粮食已无人购买，缺粮少粮的人都跑到飞云城去了。 一口金恨得牙痒痒，就等着看隆盛粮铺的存粮告罄。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隆盛的粮食供应仿佛无止境一般。 眼看着店铺都卖空了，隔天早上就又是满满当当的了。 第289章 北境形势严峻吗？ 时隔多日，孔博再次造访安北城犯人们居住的山洞。 此时，林雪竹和元修正在空旷的农田里。 林雪竹口述，元修把她的话翻译成哨声，给他的人传递消息。 孔博找过去的时候，只以为这两口子在搞夫妻情趣，还颇有些不好意思打扰。 要不是林雪竹眼尖看见了他，他都要找个地方躲一会了。 “孔大人。”林雪竹笑着打招呼。 元修也跟着看了过去。 孔博颇为不好意思地与二人见礼，略微寒暄了几句。 林雪竹故意道：“孔大人，这才多久未见，你这头发怎么白了这么多？” 孔博苦笑道：“北境形势严峻，我这些日子寝食难安，大概人看着憔悴了些，还望林娘子见谅。” 林雪竹不解，瞪大了眼睛问：“北境形势严峻吗？我怎么不知道？” 孔博以为她在开玩笑，表情更苦了。 解释道：“官府已无存粮，老百姓买不到粮食，差点闹出乱子来。眼看着春播了，我这东拼西凑，都没将购买粮种的钱凑齐。问了各城知府，皆被前任太守搜刮过了，公银所剩无几。无粮，北境就要乱啊！” 瞧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了一眼，各自了然。 时机到了。 林雪竹道：“公银不够，孔大人可想过私银？” 孔博神色灰败道：“我已将全副身家投入进去，可我那点微不足道的俸禄，却也是杯水车薪。要是让各城知府都捐钱出来，多少有些强人所难。” 要不是谈论的话题太过严肃，林雪竹都差点被他逗笑了。 不过，为了老百姓把自己的俸禄都捐出来了，孔博这人也太实诚了。 林雪竹道：“孔大人，我说的意思是举贷。飞云城里，不是有家兴盛钱庄吗？你可以用官府的信誉去举贷，到了秋收时，卖了粮，就可以把这笔钱还上了。” 第350章 孔博的眉头皱了皱。 兴盛钱庄他知道，是他上任以后才开的，他批的。 可，官府向钱庄借钱，这事以前可没人做过啊。 “林娘子，这会不会风险太高？要是万一还不上……”孔博有些犹豫。 “孔大人，人不能既要又要，做大事就得承担风险。”林雪竹面无表情地说。 孔博沉默片刻，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点头道：“我知道了，林娘子，谢谢你给我指了这条路。” 林雪竹道：“至于北境的粮食供应，孔大人不必担心。我打听过了，隆盛粮铺有足够的存粮，孔大人只要放行即可。且我听说，其他城池的百姓，也会到飞云城来买粮，这来来去去的，恐有不便。” 孔博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又有想法了，连忙问：“林娘子的意思是？” 林雪竹继续道：“周记趁火打劫，高价售粮，是无良奸商。隆盛良心经营，孔大人何不与之合作？未免其他城池百姓奔波，不如以飞云城为中心，将隆盛的粮食定期发往各地，由官府出面进行代售，大人觉得如何？” “官府代售？”一旦接受了官府向钱庄举贷这个主意，孔博对于官府和粮铺合作这件事，接受起来也没什么难度了。 林雪竹点头，“官府代售，全北境统一价格，不允许任何人从中谋取私利。这样，北境的粮价才能稳下来，百姓的心才能安定。” 孔博略一思索，便知道她说的十分有道理。 现在老百姓囤粮，大部分是出于恐慌的心理。 也有少数人，想学周记粮铺，趁机赚取高额利润。 如果有稳定的粮食来源，并且价格可控，百姓就不用恐慌，投机之辈也就没有了市场。 只要给百姓充足的信心，北境这场粮荒就会平稳度过。 等到秋天，有了收成，北境就再也不怕没有粮食了。 孔博的内心激动不已，要不是林雪竹是个女子，他都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多谢林娘子指点，北境有你，是北境之福。” 孔博认认真真作了个揖，千言万语都在这里了。 元修知他办事稳妥，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孔大人，此事官府参与其中，要慎之又慎。否则，官府一旦失了民心，可就不好再收回来了。” 孔博知道这其中的利害，郑重道：“元公子放心，我会派人严密督察，保证每一座城池的粮食供应，并严禁任何官员从中牟利。只要民心所向，北境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元修笑着点了点头。 林雪竹道：“孔大人，我还有一事相求。” “林娘子但说无妨。”孔博道。 林雪竹略一沉吟，开口道：“这段时间，我想请孔大人允许我和夫君随时出入飞云城。” 孔博稍稍思索，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满口答应道：“既如此，稍晚些，我会让人给两位送来令牌。有这令牌，不只是飞云城，其他城池两位也可自由出入。” “多谢孔大人。”元修和林雪竹一齐道。 孔博心中有了成算，不愿过多耽搁时间，连忙赶回了太守府。 当天下午，他便派人给各城知府送信，请他们尽快赶往太守府，有要事相商。 各城知府在断粮的这些天，日子都十分难过。 听见太守召唤，都是奔着要粮来的。 因此各个快马加鞭，奔赴飞云城。 孔博的提议，各城知府全票通过。 别说百姓了，他们自己也不愿意花三倍的价钱买粮啊！ 孔博还让各城知府签了契约。 一则表明这个决定是大家一致同意的。 二则承诺不会以任何形式从中牟利，否则，必遭严惩。 三则将诸多细节落在纸面上，以便让大家都有个章程。 各城知府对这份契约都没什么意见。 毕竟如果全北境因为没有粮食而乱了起来，他们任何人都无法独善其身。 商议完毕，孔博将各城知府打发了回去，太守府连一顿饭都没有招待。 各城知府知道这个新任太守与前太守不同，是个做实事的，也都不敢怠慢，连忙回自己的城池，按照契约里的章程准备去了。 知府们动手都很快，隔天就把拟定好的新政令张贴在了城门口。 没办法，人家孔大人效率太高，新政令都拟好了，他们只要誊抄就行。 第290章 分明就是奔着弄死他去的 一口金搬个板凳坐在店门口，天天盼着隔壁隆盛粮铺的存粮告罄。 看起来，就像个在家呆着没事，出来晒太阳的中年无业男子。 要不是他一张嘴，满口大金牙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别人都要以为他是个街溜子。 只可惜，他盼了好多天，隆盛粮铺的生意依然兴隆。 不仅兴隆，每天还要接待不少大客。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把人迎入后堂，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客人出来的时候都是一脸满意的神色。 一口金知道，做生意必须先搞定人脉关系。 他也找人去联络了北境太守，可惜人家不给他面子。 别说跟他吃饭了，就算是见都不愿意见他一面。 一口金的从商生涯中，还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对待。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是周记的知名度不够吗？ 第351章 为什么周记在其他地方开店，当地官员都是笑脸相迎，到了北境这里，就一点面子也不给了呢？ 就在这时，一口金接到了其他城池分号的联络，得知了官府颁布的新政令。 气得他呲着牙就从小板凳上窜起来了。 “好你个隆盛粮铺，竟然给我玩阴的，你是不是不知道中原一口金的名号？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一口金精明的小眼睛转了转，计上心来。 他迈着小碎步，回到周记粮铺的后堂，招来了伙计。 “掌柜的。”伙计见终于来活了，内心也是雀跃不已。 他一个给人做工吃饭的，要是一直没活干，岂不是饭碗不保。 一口金小眼睛眯了眯，露出一口大金牙，说道：“派人给其他分号传信，隆盛粮铺的粮食，到多少，我们周记就收多少。” 他还不信了，隆盛就真能源源不断地进货？ 不是要卖低价吗？那他就低价收购！ 反正他背靠着周家，有数不完的银钱支援。 等他把隆盛的粮食都收完，北境的粮价还不是他说了算！ 哼，小小隆盛，不知天高地厚，还想跟他斗！ 小伙计一听掌柜的终于有办法了，喜不自胜，当即就让人往各城池传信。 隔了一天，有消息传回来了。 一口金得意洋洋，打开信笺一看，脸色就变了。 好家伙，他又一次从小板凳上窜了起来。 信笺上写着，隆盛粮铺限购，且不接受大宗买卖。 他们正在尝试多找些人去排队购买，目前正在招人中，请金掌柜多拨些人工费给他们。 但以目前的形势，即便招人，也无法将隆盛的粮食买空。 因为他们无法阻止其他老百姓去买粮…… 一口金恨得咬牙切齿。 这些人都是哪座山上跑下来的猪，竟然能想到招人排队买粮这种狗屁招数！ 一口金浑身上下的血液噌噌往脑瓜顶上涌。 他像个拉磨的驴似的，在屋里转着圈走了半天。 终于，咬着后槽牙停下了。 “降价，隆盛卖多少钱，我们也卖多少钱。通知下去，降价！” 一口金的心都在滴血。 隆盛不讲武德，明明成本更高，凭什么卖低价？ 逼得他不得不放弃巨额利润，做一个平平无奇的粮商！ 一口金彻夜未眠，次日，又顶着两个黑眼圈往门口一坐，等着客人上门。 可他空等了一天，根本没人上门。 别说上门了，路过他门口不吐两口唾沫都算是客气的。 一口金看了看自家价牌，又看了看隆盛的价牌，有些怀疑人生。 为什么那些愚蠢的平民宁可去隆盛门口排队，也不来周记买？ 一样的价格，周记可不用排队啊！ 一口金孤零零又熬了两天，还是一粒米都没卖出去。 而各城池分号的反馈也回来了，他们那也是同样的情况。 即便价格跟隆盛做成一样的，照样没人买。 听了这消息，一口金的脸，就跟他的牙一样黄。 气死了，他快气死了，肝脏都要爆炸了！ 小伙计吓得不敢出声，半晌才问：“掌柜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把你办了！”一口金摔了个上品紫砂茶壶。 小伙计屁滚尿流，心里琢磨着，不知道隔壁隆盛还缺不缺人。 一口金又在屋里驴拉磨了。 半晌，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降价，继续降价，降一成。”一口金咬牙切齿地说。 同时，他也在安慰自己，做生意嘛，最重要的保住市场、保住客人。 谁最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不赔钱呢？ 都是从赔本赚吆喝开始的。 只要能留住客人，眼前的损失都是暂时的，长远的利益才更重要。 这回小伙计学乖了，不敢多嘴，连忙找人传信去了。 一口金继续在房中驴拉磨，又拉了一会，他突然停下来，一拍脑袋。 他怎么忘了，这隆盛货源如此充足，其中必有蹊跷，他得找人调查！ 想到这里，他哆哆嗦嗦地找出纸笔，写了封长信，让人送了出去。 有困难找组织，周记不能在北境只手遮天没关系，出了北境，到处都是周记的地盘。 等了两天，他没等到组织的回复，反而等来了其他城池的噩耗。 粮食降价一成虽然吸引来了部分客人，但也只是零零星星的客流量。 甚至还有人，回家吃了一顿饭后，就把粮食拿回店里要退，说周记的粮食不如隆盛的新鲜好吃。 一口金差点吐血。 虽然他很清楚，周记的粮食的确是好坏掺卖的，但那又怎样？ 北境都要吃不上饭了，还挑三拣四的，都当自己是皇子公主的命？ 他还不信了，北境就没有穷人吗？ 穷人看见周记低一成的价格，能一直不心动？ 哼，早早晚晚罢了。 只可惜，他又等了好几天，自家粮铺的生意还是没有起色。 找人仔细一打听才知道，人家隆盛粮铺弄出了个什么买十赠一的活动。 就是买十石粮，最后一次可以赠送一石。 算起来，跟他降价一成的价格差不多。 第352章 老百姓也不傻，差不多的价格，为什么不买品质更好的？ 这回，一口金的脸都绿了。 他算是明白了，那隆盛哪里是正经做生意，分明就是奔着弄死他去的！ 第291章 会不会先把你解决掉？ 一口金失眠了一夜，最终做了个无奈的决定。 他要去会会隆盛粮铺的幕后老板。 不管怎么样，也得把目前的情况说道说道。 做生意没有这样不给人留后路的。 实在不行，他也能服个软，求求隆盛放他一条生路。 不过，那是下下策。 最好的结果是能威逼利诱，让隆盛向他低头。 拜帖递到了隆盛粮铺，胡二桶给元修和林雪竹传了信。 元修问林雪竹道：“夫人，你怎么说？” 林雪竹微微一笑道：“我什么都不说。夫君，通知胡二桶，各地报上来的粮种，明天发货。卡着点在春播之前，送到农户们手里。” 这些粮种，都是各地府衙向兴盛钱庄举贷，又向隆盛粮铺购买的。 对于林雪竹来说，就是左手换右手，她不过出些粮种的事。 但这种交换，对于整个北境来说是极有必要的，因为那代表着流通。 有了流通，市场才能够活跃起来。 她要在北境重建经济秩序，让每一个百姓都参与进来。 而不是单纯靠她空间里的物资，来支撑这片偌大的土地。 元修问道：“夫人，你真的不见那一口金一面？他可是很受周家家主信任的人。” 林雪竹摇头，“不见，周家的生意，没多少是能见光的。无非是仗着有靠山，肆无忌惮地用一些肮脏卑鄙的手段，快速积累财富。他们想在北境作乱，直接弄死就好，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 元修笑了，掏出竹哨，吹了一段音符。 然而，林雪竹不见一口金，一口金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当天下午，千夫长王深来请元修和林雪竹，说是周记的掌柜要见他们。 普通人是无法到流放地来的，因此只能把元修和林雪竹请出去见面。 林雪竹十分疑惑，问元修道：“夫君，你手下的那些人，周家能查出来吗？” “不能。”元修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手下的人，训练有素，隐藏自己的身份那是基本的能力。 既然连他那位皇兄都查不出来，周家何德何能，会有这种本事？ 林雪竹疑惑，“如果不是为了钱庄和粮铺而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然而，人家一口金有南域太守的批文，就算孔博也无法阻止他见元修和林雪竹，只能乖乖派马车来接，好好送过去。 林雪竹坐在马车上，隐隐猜出了什么。 会面的地点，定在飞云城的四宝茶楼。 一口金早早就到了，正坐在包间里等着二人。 元修和林雪竹进去的时候，一口金只淡淡地瞥了林雪竹一眼，就先和元修打了招呼。 林雪竹知道一口金认识她。 庆王与她在建安城见面的那次，就是一口金从中牵线的。 见面的地点，也是在一口金的铺子里。 虽然一口金自己没有露面，但定然是在暗中观察过她了。 包括她的男装扮相，应该都瞒不过一口金。 这也是为什么林雪竹不会以隆盛粮铺幕后老板的身份与他见面的原因。 落座后，一口金叫人上了茶，又上了几样果品，便寒暄了起来。 林雪竹最不喜欢这种奸商的嘴脸，元修也是一样。 一口金正口若悬河地吹嘘周记的生意做得有多大时，元修打断了他。 “金掌柜，你叫我与夫人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有，不妨直说；如果没有，恕不奉陪。”元修冷冷道。 一口金刚押的一口茶，就这么堵在了嘴里。 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十分尴尬。 半晌，他梗住的喉咙才有所缓解。 清茶下肚，笑道：“我知元公子时间宝贵，那我也不绕弯子了。今天我来，只是为了与元公子和林娘子打听一件事。” 说完，他故意留了个话头，眼睛望向元修和林雪竹。 若是寻常人，现在肯定会问：你要打听什么事？ 可元修和林雪竹不是寻常人，这两人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口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一口金有些下不来台，不得已只能自说自话。 “我家公子曾在建安城向我求助，说他喜欢上了流放队伍里的一个姑娘，让我拿些银两给他做盘缠之用。那流放队伍，正是元公子和林娘子所在的那一支。而现在，元公子和林娘子抵达北境已久，我家公子却迟迟没有消息。家主见我在北境做生意，便遣人给我送信，让我找人打听打听公子的下落。我想，元公子和林娘子一定知道。” 这话，与林雪竹预料的差不多。 只是她没想到，一口金竟然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找他们问周申义的下落，却只字不提他给周申义派打手，想要害他们性命的事。 林雪竹冷笑一声，刚要开口，就听元修说：“我们不知道。” 一口金显然是料到他们会这么说了。 笑里藏刀道：“元公子，咱们周家可不是做小本买卖的。家主就少爷一个儿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林娘子，少爷曾把周家的玉牌抵押给你，你若坚持说不知道少爷的下落，未免有些把人当傻子了。” 第353章 林雪竹故作惊讶，一脸无辜道：“呀，你家少爷缺银子，把玉牌抵押给我换钱，我好心帮他，倒是我的错了？金掌柜这么说，岂不是让天下心善之人寒心？” 一口金这个老狐狸不是要粉饰太平吗？那她也装傻呗。 看谁能装得过谁！ 一口金这个人，素来擅长胡搅蛮缠。 没想到，今天遇见个比他还不要脸的。 他心里有些急躁。 东家派的卖粮任务他尚未办好，回头还不知道怎么交代。 现在又弄出个少爷的事，这是打算要了他的老命？ 一口金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道：“林娘子，你别以为我没打听过，咱们少爷喜欢的那个姑娘，在流放途中死了。现在少爷又消失，你能说这两件事没有关联，不是人为？” 林雪竹轻笑一声，反问：“那我倒要问你，你到底是周家的人，还是庆王的人？现在庆王失势，与他有关联的人悉数获罪。如果周家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先把你解决掉？” 第292章 一口金的妙计 林雪竹的话，让一口金浑身一颤。 他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盯着林雪竹。 这娘们他从没看在眼里，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厉害！ 一口金的确是庆王在周家的眼线。 庆王多疑，即便周家给了他诸多好处，他仍旧不放心。 买通一口金，也是看在他得周家家主器重的原因。 这些年，周家对庆王表现得很忠心。 所以，也没什么一口金能发挥作用的地方。 因此，他得以在庆王和周家两边都不得罪的情况下，活到了现在。 然而林雪竹说得对，此一时彼一时。 从前他游刃有余，现在庆王已死，相关人员都受到了牵连。 周家因为做事隐秘，暂时还没有被查，这是侥幸。 如果让周家知道他曾被庆王收买，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里，一口金后背的冷汗涔涔而下。 再看林雪竹的表情，不敢有一丝轻蔑。 “金掌柜还有别的事吗？”林雪竹冷冷问道。 一口金将牙一咬，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可怜兮兮道：“林娘子，我也是奉主家之命追查少爷下落的。当初少爷在建安城向我拿了钱要了人，之后就杳无音讯了，主家怪罪下来，我自然是承担不起。还请林娘子开恩，放我一条生路。” 这话说的，林雪竹都要笑了。 她算是明白一口金的处世哲学了。 能吓唬住对方就吓唬，吓唬不住了就迅速服软。 左右是什么招数都得试试，先把人缠住再说。 川剧变脸都没他那么快的。 行啊，他要个说法，那她就给他个说法。 林雪竹道：“你也知道你家公子喜欢的姑娘死了，那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流放队伍里？你既给了他钱，又给了他人，他自然是行动自如。难不成，我们一群流放犯人，还能把他拖住吗？” 这话说的没毛病，跟一口金说的都能对上。 饶是一口金不信，却也没办法。 他要说法，人家给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死缠烂打？ “那林娘子可知道他去哪了？”没办法，一口金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林雪竹冷笑反问：“他去哪了都没告诉你，会告诉我吗？” 一句话，又怼得一口金气血翻涌。 得，这娘们不好对付，他再找别人打听就是了。 林雪竹和元修懒得跟他废话，不等他说什么，就起身走了。 反正周申义是自己犯病死的，跟他们又没有关系。 更何况，但凡那周申义为人善良一点，都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只能说，周家全家上下没一个好饼。 夜路走多了，总要撞见鬼。 不义之财怎么吞下去的，就要怎么吐出来，还得遭反噬。 出了四宝茶楼，王深问道：“元公子，林娘子，这周记的金掌柜是怎么回事，二位可否透露一二？这样他再去找孔大人时，大人也好有个对策。” 林雪竹看了元修一眼，没说话。 这事既然捅到孔博面前了，他们自然不能什么都不透露。 只是透露多少，说深说浅，只管让元修去决定。 元修似是早有打算，温言道：“那周家公子外出寻药时遇险，曾被我夫人的堂姐所救。为了追随堂姐，曾与我们流放队伍同行了一段时间。后来堂姐过世，周家公子旧疾复发，也随堂姐而去。这金掌柜，正是为了向我夫人打听他家公子的去向。” 王深皱紧了眉头，一脸不解，“只是打听去向，何苦劳动南域太守，以批文相压？” 见他问到了重点，元修解释道：“那周家与庆王勾结，庆王谋反一事，少不得周家的银钱支持。只是这次庆王事发，不知那周家是如何脱罪的，想来应是朝中还有别的靠山。周家向来习惯以权势压人，这次也不例外。” 他点到为止，王深已经明白了。 当下也不多说，将元修和林雪竹让上马车，赶着送回去了，又找黄浩汇报了这件事。 黄浩听了，觉得事关重大，当即去找孔博汇报。 孔博将周记在北境的所作所为和元修说的话联系在一起，思考片刻，便推导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以庆王与元修不对付这个事实来说，周家与元修的关系定然也不会和睦。 第354章 周家把粮铺开到北境，并试图哄抬粮价，除为了攫取高额利润之外，定然是别有用心的。 说不定，周家的目的就是搞乱北境。 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就要看与他们仍有勾结的人是谁了。 孔博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的水太深。 虽不是他一个小小太守可以淌的浑水，但他既然知道了，自然会有所防备。 因此，第二天，当一口金提出要见其他犯人的时候，就被孔博拒绝了。 一口金拿出南域太守的批文试图要挟，孔博却不为所动。 从官职上来说，北境太守和南域太守是同级，不存在谁压谁一头的问题。 南域太守可以提要求，他北境太守也可以不同意。 一口金再次受挫，心情十分复杂。 以往靠着周家的势力，在各地开店铺作威作福的风光一去不复返。 到了北境，简直是处处碰壁。 一口金咬了咬牙，只得把林雪竹给出的回答写成信，先给家主传了回去。 反正现在少爷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找不到尸体，就算他还活着。 一口金觉得周申义的事尚无定论，但北境卖粮的事却是迫在眉睫。 干不赢隆盛粮铺，他在周家的地位即将不保。 权衡再三，决定把粮铺的事情先解决掉。 一口金在房间里驴拉磨了一个下午，终于被他想出了一条妙计。 是夜，隆盛粮铺起火，火势蔓延到了隔壁的周记粮铺。 等火被扑灭时，发现隆盛粮铺烧得并不严重，反而是周记粮铺几乎烧光了。 孔博连夜升堂审案，周记粮铺金掌柜告隆盛粮铺蓄意纵火，要求隆盛赔偿他们的所有损失，并将纵火者按照律法处置。 消息传到元修那里时，已是半夜。 元修向来觉浅，听见哨声便坐了起来，并叫醒了林雪竹。 他动静虽不大，却也惊醒了林家的好几个人。 元修，林雪竹和林成尧穿好衣服，正要动身，王深已经带着人来了。 第293章 这么做对他自己完全没有好处啊 “林娘子，你们收到消息了？”王深看着已穿好衣服的林家众人，十分诧异。 但转念想想，又觉得说得通。 毕竟，元修和林雪竹都不是普通人。 免了解释的环节，王深直接把三人让到了马车上。 “大人，有没有人受伤？我夫人和孩子怎么样？”林成尧屁股都没坐稳，就慌慌张张地问道。 “林大夫放心，已经找郎中看过了，他们都没事。”王深回答：“火刚烧起来的时候，他们就被人救了出来。小娃娃大概受了些惊吓，不过身体是无碍的。” 林成尧听了，这才安心了些。 不过还是表现出了坐立难安的样子。 林雪竹倒是不担心蒋琪霜和林宇轩的安全。 毕竟有元修的人在那边盯着，不会出什么大事。 她只是膈应，隔壁那个一口金总是出幺蛾子。 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那一口金，就是总惦记他们家粮铺的贼！ 马车全速前进，径直来到府衙后门。 林雪竹，元修和林成尧被带到了一处厢房。 厢房里，林宇轩被个府兵模样的人抱在怀里。 对面还站着两个府兵，身上虽然穿着兵服，但却举止滑稽地跳着舞。 林宇轩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愣愣地看着两个手舞足蹈的府兵。 林雪竹他们进门的时候，两个跳舞的府兵尴尬了一下。 “堂姐。”林宇轩伸出小手的同时，哇一下又哭开了。 林雪竹赶紧把小家伙接过来，抱在怀里安慰。 她有些自责，是不是给了蒋琪霜太重的任务。 婶婶既要带孩子，又要打理店铺，现在还要应付一口金的陷害，会不会过于勉强了？ “怎么回事？”王深问那三个府兵道。 府兵回答：“蒋掌柜还在公堂上和那金掌柜对峙，只能把这个小娃娃交给我们看着。小娃娃一开始哭得很厉害，我们就想着，怎么能哄他一下……” 说到最后，这府兵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还伴随着一股子羞耻感。 “谢谢你们。”元修说道。 三个府兵以前都是边境军，北境大战的时候曾配合过征北军，一起讨伐蛮族部落。 对于元修，他们是崇敬有加的。 今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到护国大将军，并且还被大将军称谢了。 他们的心情，简直激动得无以言表。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三人异口同声，雄壮地回答。 这声音，吓得林宇轩小朋友一个哆嗦，往林雪竹怀里缩了缩。 林雪竹拍了拍林宇轩，问道：“现在公堂上是个什么情况？” 府兵道：“我们排查了起火点，确实是在隆盛粮铺外墙。起火的时候，刮了一阵北风，孔大人推测是风把火星子吹到周记粮铺去的。可是现在周记的掌柜咬死了是隆盛的人放的火，目的就是把他的粮仓烧毁，好让他无粮可卖。嚷嚷着，要让隆盛的幕后东家出来对质呢。” 林雪竹轻笑一声，这个一口金玩的一手好阴谋，不亏是周家的得力干将。 他自家粮食卖不出去，一把火烧了，直接让隆盛赔他银子，这钱来的多快啊！ 第355章 再用这件事，把隆盛的幕后东家引出来，真可谓一箭双雕。 林雪竹从穿进这本书到现在，还没被什么人搞得如此被动呢。 这一口金真是有两下子。 林雪竹的心中拼命想着对策。 她不能暴露她就是隆盛幕后东家的事，否则，那么多粮食的来路她无法解释。 但若不出面，此事恐怕不能妥善解决。 尤其是，还牵扯到了蒋琪霜，她不能撇下婶婶不管。 “王大人，能否带我和夫君去案发地看一下？”林雪竹问道。 “当然可以。”王深点头，对三个府兵道：“找两个熟悉情况的，带元公子和夫人过去。” 林雪竹把林宇轩交到林成尧手里，说道：“叔叔，我去现场看看，你先在这边照应着。” “大侄女，你快去快回啊！”林成尧十分紧张。 想到自己媳妇还在公堂上呢，他就坐立难安。 有心想去看看吧，又怕不合规矩。 幸好，王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道：“府衙审案，百姓也可旁听。林大夫要想去，可以隔着屏风听的。” “是吗？那太好了。”林成尧求之不得，当即就要跟着王深走。 林雪竹脚都迈出厢房了，又迈了回来，嘱咐道：“叔叔，周记是周申义他们家，你去听可以，切莫暴露自己的身份。” “明白。”林成尧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雪竹交代完，快步跟着两个府兵出去了。 隆盛粮铺在飞云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距离府衙不算太远。 林雪竹他们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 两个府兵在前引路，指了指隆盛粮铺外墙一块最为焦黑的地方道：“这里就是推测的起火点。” 林雪竹看了一眼便问：“引燃的物品是什么？” “硫磺。”府兵回答。 林雪竹看着痕迹从隆盛外墙焦到周记后院，忍不住冷笑，“这怕不是风吹的火星子，而是有人用硫磺铺了一路。” “是的，连周记的后门都被烧没了。”府兵回答。 几个人走进周记后院，正看见十几个府兵在四处检查。 林雪竹瞧了瞧和后门还有不小一段距离的谷仓，又道：“离这么远，如果要烧过去，恐怕还得有燃烧物。那么问题来了，隆盛的人是如何越过周记的院墙，进去扔硫磺的呢？又或者，在火从隆盛一路烧到周记谷仓的这期间，周记的人是死了吗？” “此事的确蹊跷。可按照林娘子所说，硫磺一路从隆盛外墙撒到周记谷仓，那就是人为的无疑了。从这个证据来看，隆盛确实有很大嫌疑。”府兵说道。 林雪竹笑了，“隆盛若要纵火，直接烧周记不就行了，何苦还把自家外墙点了呢？” 府兵回答：“周记的金掌柜说，那是隆盛为了掩人耳目才做出的举动，想把自己的嫌疑摘出去。” “那我可不可以也反过来说，是周记的掌柜自己动的手，想要栽赃给隆盛？”林雪竹反问。 府兵干笑一声，又答：“是有这样的可能，但从动机上看，周记的掌柜这么做对他自己完全没有好处啊！” 第294章 大人，我冤枉啊 林雪竹笑而不语，又往谷仓里去。 她随手抓了一把烧焦的粮食，扔在一边，又去抓了一把，又扔在一边。 反复几次，状似是无意识的动作，她的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夫君。”她对元修招了招手。 元修走到她身边，目光同样落在那些粮食上。 “太轻了。”林雪竹说道。 元修也抓了一把，放在手心掂了掂，然后用手指轻轻一捻。 烧焦的粮食在他手里碎成了渣渣。 “原来是麸皮。”林雪竹冷笑道：“那一口金果然是个鸡贼的。” 外面铺一层真粮食，里面却用麸皮填充。 既要讹隆盛的钱，又要保留他的粮。 如果林雪竹没猜错的话，这些烧焦的粮食，便是一口金打算掺在好粮里卖的陈粮。 林雪竹把这件事告诉了王深，王深便让人将谷仓里的粮食翻了个底朝天。 果然，藏在里面的大部分是麸皮，留在外面的才是真正的粮食。 “这个老贼！”府兵愤怒地踢了那些麸皮一脚。 林雪竹道：“若是隆盛的粮食卖不出去，嫉妒周记的生意好，起了歹心放了火，完全能说得过去。可是，实际情况明明是周记的粮食无人问津，隆盛却天天门庭若市，隆盛又有什么必要对付周记呢？” 府兵深以为然。 林雪竹想起，她去过的周记店铺皆有暗室，便想着这粮铺里八成也有。 否则，一口金把真正的粮食藏到哪里去了？ 若是运出粮铺，不可能不引人注意的。 “夫君，找找这里有没有暗门。”林雪竹说着，目光向周围环视。 元修则直接去拍墙上的砖块。 府兵见他们在找，也纷纷跟着找。 不知道是谁拍到的哪块砖起了作用，只听轰隆一声，地砖往下陷了一块，露出一个黑黢黢的甬道。 “进去看看。”府兵一马当先，提着火把往里走。 林雪竹和元修跟在他们身后，进了甬道。 林雪竹所料不错，甬道的尽头，果然是一个谷仓。 里面堆着成山的粮食，简直不要太富裕。 第356章 “呵呵。”府兵冷笑一声，招呼其他人，“走，咱们回去复命。” 元修对林雪竹比了个大拇指，笑道：“还得是夫人呐。” 林雪竹谦虚道：“那还不是因为有夫君的支持。” 夫妻俩跟着几个府兵后面，一边走，一边互吹彩虹皮，玩得不亦乐乎。 上了马车，快速回到府衙。 这次府兵没耽搁，直接把两人带到公堂后面。 公堂上审案的声音，在这里听得一清二楚。 林成尧见两人来，连忙迎上去，小声问：“大侄女，如何？” “解决了。”林雪竹言简意赅道。 林成尧听见这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大侄女说解决了，那定然就是没事了。 他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而他怀里的林宇轩，看见林雪竹回来之后，就张开小手，想让林雪竹抱。 搞得林成尧十分尴尬。 虽说大侄女的安排自有她的道理，但让他与夫人孩子分开，小轩儿跟他是越来越不亲了。 府兵叫来师爷，把刚才查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师爷不动声色上了公堂，又对孔博耳语了一番。 孔博听完，脸色未变，开口道：“经府兵查明，引火一物乃是硫磺，从隆盛粮铺外墙一直引到周记粮铺的谷仓，明显是人为。蒋掌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民妇没做过的事，无话可说。”蒋琪霜的声音很淡定。 林成尧忍不住挺了挺胸脯，好像很自豪。 林雪竹没眼看她叔叔不值钱的样子，抱着林宇轩走远了点。 这时，就听一口金道：“蒋氏，证据确凿，你抵赖也没用。与其受皮肉之苦，不如赶紧把你幕后东家找来，该赔钱赔钱，该下狱下狱，省得你一介妇人还要替他顶罪。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了孩子想啊！那么小的孩子，要是没了娘……” 孔博打断他道：“金掌柜，你认为赔多少合适呢？” 一口金连忙道：“我那谷仓里有五万斤粮食，按照市价十文钱一斤，该赔我五十万钱，换算成银子就是五百两银。” “哦，是吗？”孔博嘴角含起一丝凉薄笑意，又问：“那不知金掌柜认为，五万斤的麸皮应该值多少钱呢？” 一口金得意的笑容僵在嘴角。 孔博不慌不忙道：“五万斤粮食，外面摞的一层是粮食，里面藏着的却是麸皮。金掌柜，你这一手偷天换日，玩的挺溜啊！” 一口金眼神闪躲，嘴角抽搐着说：“太守大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好好的粮食，怎么会变成麸皮呢？” “那请问这是什么？”孔博一拍惊堂木，立刻有府兵抬了几个麻袋上来。 用刀将麻袋割破，露出里面被熏黑的麸皮来。 一口金吓得身子都软了，他连忙道：“太守大人明鉴，这麸皮确是不假，也确是我放在谷仓里的。赶巧，隆盛的人放火烧了我的铺子，我便想着讹他们一笔，所以才谎称那是粮食的。太守大人，是我心术不正，我知道错了，但隆盛纵火的罪名也是板上钉钉的呀。” 孔博面不改色，反问：“隆盛为何要纵火呢？” “当然是扫除一个竞争对手了。”一口金大言不惭地说。 孔博冷哼一声道：“竞争对手？你周记粮铺自打开张以来，卖了多少粮出去？凭你，也配叫隆盛的竞争对手？” “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啊！我的粮铺在那，总归是对隆盛有所威胁的。”一口金狡辩道：“隆盛想在我做大之前将我灭掉，这是生意场上的惯用手段啊！” “我看诬陷他人才是你的惯用手段吧！”孔博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已在你的粮铺中找到了密室，里面存着你那五万斤粮食呢。你把自家粮食藏起来，用麸皮充当粮食，又放一把火烧掉，栽赃在隆盛头上。然后一边要赔偿，一边嚷着让隆盛的东家下大狱，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看隆盛不怕你做大，倒是你嫉妒隆盛生意好，恨不得置他们于死地！” “大人，我冤枉啊！”事已至此，一口金除了这句话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第295章 下一波我就把叔叔送走 孔博一拍惊堂木，说道：“传小伙计。” 在一口金胆战心惊的目光中，周记粮铺的小伙计被带了上来。 小伙计是个守法的平民，平生从未见过公堂长什么样子。 冷不丁被带上来，吓得小腿肚子直打哆嗦。 不等孔博问，他就颤着声道：“太守大人，这一切都是隆盛粮铺做下的祸事啊。是他们烧了我们粮铺，这事和我无关啊。” “你说隆盛烧了你们粮铺，可有证据？”孔博问。 小伙计哆哆嗦嗦道：“那火是从隆盛烧过来的，肯定是他们放的啊。” 孔博冷笑一声，说道：“我们府衙已经掌握了物证，你还要撒谎吗？在公堂上撒谎，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小伙计一听这话，更是吓得要死，连忙偷偷去打量一口金。 啪！ 惊堂木的声音把小伙计吓得瞬间低下头去。 可他还是看见了，一口金满脸灰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难不成…… 小伙计内心挣扎了片刻，就下定了决心。 “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像生怕有人和他抢似的，忙不迭地开口，“是掌柜的让我去放的火，说要把两家一起烧掉，到时候隆盛的生意不用做了，我们还能讹他们一笔。可，可是我去的时候，刚在院墙外面撒完硫磺，就听空中响起了哨声，然后隆盛的伙计就跑出来了。我一紧张，火折子掉在硫磺上，就给点燃了。我怕被人发现，连忙跑了。后面的事，大人你都知道了。” 第357章 小伙计话音刚落地，一口金咕咚一声就晕过去了。 孔博面沉似水道：“金掌柜让你放火你就放火，倘若伤了人命，你也活不成了。” “大人，真的不是我想放火，是掌柜的威逼利诱我的。我娘生病了，急需一笔钱治病，掌柜的说，事成之后，就给我十两银子，让我给我娘治病。”小伙计声泪俱下，脑袋在地上磕得咚咚作响。 孔博叹息一声，说道：“便是有缘故，也不该做恶事。事情既然做下了，就要承担相应的惩罚。念在你认错态度良好，揭发有功，便从轻发落，杖责二十大板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至于金掌柜嘛，杖责五十，下狱，周记剩余的粮食，罚没充公。” 孔博话音刚落，一口金猛吸一口气睁开了眼。 “大人，我冤枉啊，都是这伙计做的事，跟我无关啊。大人明察，别冤枉了好人。”一口金磕头如捣蒜。 事已至此，他只能埋怨自己运气不好。 招个伙计笨手笨脚不说，办点事又弄出个什么哨声。 哨声怎么平时不响，偏那时候响？ 真是倒霉！ 然而，无论他怎么想，该受的惩罚一样都不能少受。 尽管他奋力挣扎，大声喊冤，也逃不脱屁股挨板子的命运。 很快，喊冤声就变成了哭爹喊娘。 随着板子一下一下落在屁股上，哭爹喊娘的声音渐渐变小。 到最后，一口金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被扔进大狱的时候，一口金只剩下半口气，能不能活下来还未可知。 孔博将蒋琪霜和胡二桶当堂释放。 蒋琪霜连连施礼，“谢谢孔大人。” 胡二桶也跟着行礼。 孔博笑道：“别谢我，要谢就谢你有个能干的大侄女。” “我大侄女来了？”蒋琪霜满脸惊喜。 孔博笑而不语，让人把他们带到后堂。 “夫人！”林成尧见蒋琪霜来了，立刻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那不值钱的样子，林雪竹都没眼看。 幸好林宇轩在她怀里抱着呢，要不然林成尧非得把孩子扔了去抱媳妇不可。 然而，林成尧一腔热情，只得到蒋琪霜敷衍的回应。 蒋琪霜绕过他，走到林雪竹面前，笑道：“多谢大侄女了。” “哪的话呀。”林雪竹也笑，“婶婶是在帮我和夫君，我们又怎么会不管婶婶呢。不过这次的事，可把小轩儿吓到了。” 蒋琪霜看着趴在林雪竹肩膀上，睡得人事不知的儿子，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笑。 吓到了确实是吓到了，不过恢复的也挺快。 林雪竹又道：“粮铺生意忙，里里外外都需要人，婶婶和胡家二哥若忙不过来，可再招些伙计，银子从粮铺账上出就可以。今天这事，给咱们都提了个醒，小人难防，该多多留心。” “知道了。”蒋琪霜应道：“大侄女你放心，明天我就物色人选，多找几个壮丁过来。” 听见“壮丁”二字，林成尧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媳妇和孩子的安全最重要。 林雪竹又对胡二桶道：“胡家二哥，我婶婶一个女人家，有些事不方便出面，还得你多帮着张罗。等招上来人，你便全权负责管教和约束，以后你就是大管家了。” “是，雪竹小姐。” 胡二桶很高兴，雪竹小姐这是给他升官了，回头得好好跟大哥显摆一下。 林雪竹又扯过蒋琪霜，小声道：“婶婶要有时间，就帮胡家二哥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只要人好，能干，咱家可以多出聘礼。” 蒋琪霜含笑应道：“知道了。” 林家不养闲人，便是娶进来的媳妇，也得是能干的。 大侄女的心思，她了解。 元修看了看天色，提醒道：“夫人，叔叔，咱们该回去了。” 折腾了半宿，这会天都快亮了。 林成尧心中莫名一阵悲伤。 好不容易见媳妇孩子一面，话都没怎么说呢，这就要分开了。 他充满怨念地盯了一眼林雪竹，不敢吭声。 林雪竹小心翼翼地把林宇轩交给蒋琪霜，想起了什么事，又嘱咐道：“小轩儿进学可得找最好的老师，婶婶先从账上支银子，回头我来补。” “知道啦，你放心吧，我已经在物色了。等粮铺的事情忙得差不多，我就送轩儿去上学。”蒋琪霜笑道。 看大侄女那么关心自己的老婆孩儿，林成尧十分感动，又有些惭愧。 他默默地冲蒋琪霜招招手，然后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一坐下就长长叹了口气。 林雪竹瞧他样子，忍不住笑道：“叔叔不必忧心，分离只是暂时的，下一波我就把叔叔送走。” 第296章 这不就有内容了 林成尧听了林雪竹的话，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明白大侄女是好意，不过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吓人呢？ 林雪竹没理她这个内心活动极其丰富的叔叔。 她心里盘算的是另一件事。 北方气候较南方稍冷，因此种植水稻的时候，时间也较南方晚些。 大概要到芒种日。 不过在那之前，要往地里灌水。 古代不像现代，有科技有设备，灌水不过几天就能完成。 古代全靠人力，因此需得提早准备。 第358章 林雪竹想着想着，就把这件事和王深说了。 王深自然重视，让人给孔博传了话。 几人这才上路。 孔博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第二天，黄浩就开始安排安北城的农耕事宜了。 与此同时，他还带来了孔博的新政令。 即第一批到达北境的流放犯人，可以在农田附近建造房屋安家。 当然，建造房屋需要就地取材，官府不负担任何费用。 饶是这样，犯人们也很开心。 可以不用住在阴冷潮湿的山洞里，哪怕只有个土棚棚，也算是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新垦的农田紧挨着一座大山。 黄浩带人在山脚下划定了地块，给犯人们建房用。 并且，房屋的样式虽然可以自由发挥，但规制和占地面积却是有严格要求的。 官府允许犯人在既定的规格之下自由发挥。 地块划好之后，官兵便带着各家代表去选地块。 林雪竹照例选了一块最靠边的地块。 那地块在一个山坳里，隐私性比较好。 靠近山坳的地方，还有一块不规则的空地，可以用来种菜养鸡。 她选完之后，其他人也纷纷选了心仪的地块。 原则上，一个地块至少要住十二个人。 人口不够的家庭，可以两家合住。 林雪竹家里十四口人，刚好占一个地块。 她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送了几个人出去。 否则，家里就得有几个人，去和别人合住了。 林雪竹望着自家的地块，暗暗琢磨着怎么建房子，才能让全家人住得最舒适。 这时，黄浩走了过来，闲聊道：“林娘子，你家的山洞弄得最好，才住了一个冬天就要搬出来，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林雪竹笑了笑，“不可惜，就算提前知道我们会搬出来，我也照样要修山洞的。否则，我家那么多人，冬天可怎么过。到什么时候，我都会把人的健康和安全放在第一位的。” “林娘子说的是。”黄浩笑了笑。 林雪竹问：“我们这些人先一批建房子，后面再来的犯人，还有机会建房子吗？” 黄浩点头，“有，不过要看犯人的数量进行调整。就像林娘子这一批，里面有的是远亲被连坐，服刑个两三年就可以放出去了。到时候房子腾出来，可以给其他犯人住。” 林雪竹想起马兴所说的，朝廷正从各地抽调犯人来北境做苦力，不由得提醒道：“冬天上路的犯人比较少，现在天气暖和了，各地送的流放犯人会多起来，黄大人要提前做好打算，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没错，孔大人也是这么说的。怕山洞住不下那么多人，才让一部分人先出来建房子的。”黄浩说道。 听见孔博心里有数，林雪竹也就不多说了。 她沉默片刻，突然笑道：“我有个小小的计谋，不知黄大人愿不愿意听？” “林娘子请说。”黄浩一脸真诚道。 林雪竹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山洞一层的犯人来得最早，都按照我家的样式，把山洞改造得比较舒适。等我们搬走之后，黄大人可将这五个山洞当个彩头，奖励给愿意多干活的犯人。” 黄浩一听，眼睛都亮了，忙问：“如何奖励？” 林雪竹道：“可以规定一个人若肯多完成一定量的活计，就能住在好些的山洞里，让他们自己报名，先到先得。” “这个主意好。”黄浩忍不住拍手道：“而且一家子为了住在一起，肯定会都报名的。” “对呀，要让犯人多干活，就要给他们明确的奖赏。这样他们也高兴，你们也高兴。”林雪竹笑眯眯地说。 黄浩悟了。 林娘子这个办法，好多情况下都适用。 真是学到了。 林雪竹见黄浩的样子，有些不放心。 这些当兵打仗的，心思比较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但若要管人，一定要心眼子很多才行。 于是她又道：“奖励要慢慢给，而且是要带着条件给，但惩罚一定要彻底，讲究一个快狠准。” 黄浩品了品，好像是那么回事。 他们打仗的时候，要赢了才能拿赏赐。 但如果在战场上临阵脱逃，当即就要被军法砍头的。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吃饱的狗不叫。 对，林娘子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还有个词叫杀鸡儆猴。 嗯，明白了。 林娘子果然是足智多谋啊。 黄浩在心里感叹了一番。 这工夫，地块都给犯人们分完了。 黄浩把人召集在一起，说道：“你们这些犯人，第一批到达北境，干了最多的活，还为工地制造了工具。允许你们在这里造房子，就是对你们功劳的奖励。只要你们肯干，以后还会有好处等着你们，大家继续努力吧。” “好啊！”犯人代表们纷纷笑着起哄。 罪犯是全天下最低等的一群人，他们根本没奢望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 而现在，他们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跟对了人，又遇上了心善的官员。 他们真的很知足了。 林雪竹看着黄浩不动声色卖了一波人情，十分欣慰。 这人是懂得活学活用的，有前途。 第359章 黄浩又道：“你们每天完成工地上的活之外，还要配合官兵们耕种，余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建造房屋。稍后，我会让人把房屋的大致图纸给你们送过去。” “谢大人！”犯人们十分高兴地说。 只要能造房，让他们不睡觉都行。 早点把房子建起来，早点过好日子，谁干活都有劲头。 黄浩笑着冲林雪竹点点头，便让手下官兵把犯人们带回去了。 孔大人要求他们各城知府每个季度交一份述职书，这不就有内容了！ 第297章 果然，人类的悲喜从不相通 林雪竹一回到山洞，就把官兵给的图纸打开来琢磨。 家里剩的这些人，元修、陆默和林成尧一个屋，陆氏、林佳瑗、林雪依和自己一个屋，严大、胡一桶带着王天柱、王地柱一个屋，马嬷嬷、翠儿和顾贞娘一个屋。 这样算下来，家里十四口人，需要四个屋。 再加上厨房和茅房，这可得好好规划一下。 元修看着林雪竹在纸上写着房间分配，眉头皱了皱。 凑到林雪竹耳边问：“夫人，你不与为夫一个屋吗？” 林雪竹扭头看了他一眼，淡定道：“我和你一个屋，剩下的人要怎么分配？” 家里人多，他心里没数吗？ 要都按两口子来分房，单出来的那些人，让他们男女混住？ 林雪竹想想都离谱。 元修轻叹一声，颇为惆怅。 半晌，他嘟囔道：“夫人，你我成亲好几年了，一直都没同房。” 林雪竹的心突突了一下。 元修这是求同房？ 她似笑非笑，撇了元修一眼道：“夫君这会着急了？成亲当天撇下我去战场的时候，怎么没料到有今天呢？” 元修一愣，脸先是红了，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神色。 他凑到林雪竹耳边，压低声音道：“当时的夫人，又不是现在的夫人，夫人这是在为谁鸣不平？” “嗬，男人。”林雪竹鄙夷地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研究起图纸来。 同房是不可能同房的，虽然她还挺垂涎元修的美色。 不过，现在他们可是流放犯人的身份，还得干苦力呢。 这要是同房，弄出人命来，她得多遭罪。 所谓什么时候就办什么事，元修的意思呢，她也明白了。 等有条件了再安排吧。 男人，就得吊着。 太轻易得到，他就不懂得珍惜。 林雪竹一边在图纸上勾勾画画，一边问：“严大叔，你会造房子吗？” “这还真不会。”严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跟着老太爷的时候年纪还小，一直在府里，没造过房子。” 林雪竹表示理解。 胡一桶道：“雪竹小姐，我会，我们兄弟三个都会。以前咱们去给有钱人家帮工的时候，跟人学过造房子。” 林雪竹：所以现在会造房子的三个人走了俩，就剩一根独苗了。 没事，她不慌，能稳住。 林雪竹道：“那就麻烦你多费心了。我的想法是造个石头房子，再用黄泥涂墙。屋里跟现在这个山洞一样，都得盘上炕。左右各两间，中间是厨房。后院靠山坳的地方弄个茅房，半夜去方便确实麻烦点，但家里能干净些。有问题吗？” 胡一桶经过这一年的历练，对林雪竹的说话方式已经全盘接受了。 他点头道：“没问题。” 林雪竹继续道：“家里男人少，建房的时候女眷们也得上，一切都听从胡一桶的指挥，有问题吗？” “没有。”女眷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林雪竹就喜欢家里人这个痛快劲，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有人唧唧歪歪。 事定好了，下午，全家人就跑地里灌水去了。 按照林雪竹的意思，只要挖条沟，把山上的溪水引到田里，这事就齐活了。 等这次灌完水，就把沟堵上，要用的时候稍微通一通，又能继续引水，一劳永逸。 黄浩很赞成林雪竹的办法，当即就组织人手挖沟。 人多力量大，干了几个半天，沟挖好了，水也灌上了。 需要盖房的人都去自家宅基地忙活，黄浩也抛出了奖励机制——用苦力换一层山洞。 一开始，犯人们表现得兴趣缺缺。 二层山洞的犯人因为来得早，学着林家把山洞改造了。 住得挺舒服，根本没必要费那个事。 而且既然一层山洞的人都出去建房住了，想必很快就能轮到他们，更不用再折腾。 所以，二层山洞没一个人报名的。 三层、四层、五层的犯人，有的因为来得晚，不知道北境冬天的冷，也意识不到有门有墙有火炕的好处；有的觉得就算大家不多干活，官兵也不能让一层山洞空着，早晚得安排人住，都没有去报名的想法。 就这样冷清了几天。 直到有一天，五层有个人口挺多的人家去报了名，占了半个山洞，这些人才开始着急。 有人埋怨道：“别人都不出头，就你家积极，为了换个山洞多干活，值得吗？” 那家的男主人挺憨厚，笑呵呵地说：“没办法，家里人口多，住在山顶，每天要下来干活就得走好久，还是一层方便。” 他这么一说，住得高的人都觉得有道理。 第360章 该说不说，一天少爬两趟山，干活的时间也就省下来了。 那家人因为第一个报名，官兵允许他们先挑山洞。 毫无疑问，他们挑中了林家的山洞。 另有几家犯人也跟着下来看，才发现林家山洞内有乾坤， 双层，男女可分开，住得宽敞。 生活区域划分合理，外面还有茅房和菜地。 他们那家徒四壁的山洞跟人家这个一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有脑子灵活的，立马就去找百夫长报名了。 先到先得，林家这个山洞最好，来晚了可就没有了。 也有不服气的，想着自己家也可以照着这个山洞改造，没什么困难的。 反正也是干活，给自己干不比给别人干舒坦呢。 然而，他们回去和山洞的其他人一说，才发现自己天真了。 人家一二层住的低，要干点什么事都容易。 他们住这大山顶的，就算有心要改造山洞，光是运材料都够费事了。 这几家人反应过来，也赶紧去报名了。 在工地上干活，好歹有工具，费不了多少事，就是耗些时间罢了。 可比自己瞎折腾强多了。 人都有从众心理，别人家有好事的时候，都生怕落下自己。 于是，呼啦啦地跑出来一大堆报名的人。 为求公平，官兵们在山洞附近设了个报名点。 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给这些人安排。 卡到一百人，再来就不收了。 结果，报上名的一百人欢天喜地，庆幸自己动作快。 没报上的捶胸顿足，懊恼自己太犹豫。 果然，人类的悲喜从不相通。 第298章 免贵姓史，名一潭 元修的人发来消息，北境各城池的周记粮铺，因为长时间没联系上一口金，都乱了阵脚。 粮食粮食卖不出去，东家派来的上司又迟迟没消息，各地的掌柜心都很突突。 元修和林雪竹说这件事的时候，林雪竹只是笑了笑。 “夫人，没什么想法吗？” 按照元修对林雪竹的了解，这会，他夫人的小脑瓜里肯定又有鬼点子了。 林雪竹回答：“还不到时候。” 元修问：“你想怎么做？” 林雪竹道：“等他们挺不住了，自然会来飞云城打听消息。到时候，知道一口金下大狱了，那才得着急呢。” 元修淡笑，“还是夫人沉得住气。” 林雪竹沉吟片刻，问道：“夫君手下可还有能用的人？” “夫人想要多少人？”元修反问。 林雪竹想了想，“一个城池放两个还是要的。” “没问题。”元修答应得很痛快。 他在回京之前，把身边的亲信都遣散了。 这些人明面上是各回各家，实际有一部分随着他的流放，跟着来到了北境。 此时，他们分散在各个城池，负责帮他收集消息。 既然夫人要用人，那这不就是现成的人嘛。 林雪竹知道元修有实力，但没想到他这么有实力。 她随口开的条件，他就能全盘接收。 这也太好用了吧。 林雪竹思忖片刻，凑到元修耳边，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地说了好一气。 几天后，各城池的周记店铺都得知了一口金入狱的消息。 这些店铺掌柜有的是一口金从周记带来的，有的是在当地现找的。 一口金带来的人还好说，毕竟背靠着周家，算是有保障。 北境的店铺干不下去，也不妨碍他们回到周家的地盘继续开店。 但雇来的人就不同了。 一口金没了，他们连月银都支不出来。 眼看着一个月要干满了，这不是百忙嘛。 心急之下，有人就开始想歪门邪道的事了。 最容易得手的，就是把店里的粮食低价卖掉。 有一个人这么干，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等周家家主得到消息的时候，好几个掌柜都跑路了。 周家家主赶忙从几个周记的掌柜里选了个人，接替一口金的位置。 那人把一口金在位期间发生的所有事都汇报了上去。 当然，这次他送的信，安安稳稳到了家主手里。 没有被元修的人给扣下。 这是林雪竹授意的。 一口金死了，但周家的行动不会停止。 对付这种庞大的家族，她必须要来一招引蛇出洞。 光收拾一个微不足道的一口金，是无法撼动整个周家的。 在周家组织对策的时候，北境上下正在忙着育苗和插秧。 林雪竹用她有限但却先进于这个时代的农业知识，给全境来了一次科普。 有了更加科学的种植方式，再加上灵泉水肥料的加持，北境一定会迎来大丰收。 只要粮食充足了，北境就不再是那个需要朝廷施舍的边关地带。 而元修，也能在这里施展他的抱负，布局他崭新的人生！ 当全北境完成了插秧后，周记新上任的大掌柜也到了。 周申荣，名字和周申义就差一个字。 林雪竹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了。 她疑惑道：“夫君，我怎么隐约听说，周申义是周家的一根独苗呢，这个周申荣又是怎么回事啊？” 第361章 元修道：“据说，这周申荣是周家家主和外室生的，之前一直瞒着没说。现在周申义下落不明，周家家主就把他迎回来了。” “哦……”林雪竹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 也就是说，周申义已经被周家放弃了。 而这个周申荣，是不是周家家主的亲儿子还未可知。 总之，周家家主是不会让自己的基业落到旁支手里的。 这周申荣，要不是个傀儡，要不就是个真正的野心勃勃之人。 林雪竹倒是有些期待了。 “夫君，帮我盯好周申荣。”林雪竹道。 元修点头。 不用夫人说，他也会让人盯的。 周家家业既大，手段又肮脏，对于全天下来说，都是一颗毒瘤。 这颗毒瘤，他早晚要拔除。 夫妻俩统一战线，接下来就是等待对方出招了。 没想到，这个周申荣动作还挺快。 上任第二天，就给周家家主写了封信。 在得到回信之后，他便给蒋琪霜下了拜帖，言辞恳切，表达了会面的意愿。 蒋琪霜拿不定主意，让胡二桶传信给林雪竹，看看这件事要如何处理。 林雪竹沉思片刻，打算亲自去会会这个周申荣。 三天后，男装打扮的林雪竹乘马车去了飞云城。 而元修则扮成车夫模样，与她一同前往。 林雪竹独自一人进了酒店雅间，就见一个年轻男子已经等在了那里。 那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与周申义差不多。 林雪竹大胆猜测一下，如果这个周申荣真的是外室所生，那一定是周申义他爹在他妈孕产期出的轨。 放在现代，妥妥的渣男一枚。 林雪竹心中鄙夷，面上却不动声色。 周申荣却在看到她的瞬间就站了起来，亲切地打招呼道：“这位老板贵姓？” “免贵姓史，名一潭。”林雪竹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地说。 周申荣一口唾沫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屎一坛？这特么是哪个取名鬼才取的名？ 林雪竹假装没看见他五味杂陈的脸，直接在桌边坐下了。 周申荣平复了一下心情，赔着笑脸道：“史老板，您喜欢喝什么酒？我家乡的竹子酒是一绝，这次我特意带过来一些，史老板要不要尝尝？” 林雪竹微一勾唇，说道：“竹子酒，是灌在竹子里酿造的酒吗？” “正是，史老板见多识广，这竹子酒的门道，一般人可是不知道的呢。”周申荣一脸虚情假意的笑容。 林雪竹腹诽：跟她一个现代来的人比见识，这周申荣怕不是吃错了药吧！ 她大大咧咧道：“我喜欢喝酒，不过不跟不投缘的人喝。既然周掌柜这么有诚意，就给我打包一坛让我带走吧。” 周申荣虚情假意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这屎一坛没病吧，上来口气就这么冲？ 第299章 周掌柜你哪来的胆子威胁我 周申荣尴尬的神情只在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很快烟消云散。 他嘴角微抽，说道：“既然史老板这么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对着虚空拍了下手，不一会，就有小伙计来上菜。 周申荣自以为气度不凡地说：“史老板，我点的都是这家的招牌菜，您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林雪竹不为所动，开口道：“周掌柜，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很忙，没时间扯东扯西。” 周申荣再次被噎。 这套迎来送往的客套，过去他可是屡试不爽的。 怎么今天就这么被人嫌弃了？ 周申荣默默咬了咬后槽牙，嘴角勉强牵起笑容道：“史老板，再有正事相商，人也是要吃饭的。不过既然史老板很忙，我也就不浪费史老板的时间了。”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因为前任掌柜经营不善，我家的粮铺生意一败涂地。家父让我来接任，把余粮处理掉，我想问问史老板可否有兴趣？” “你是想让我把你们的粮食收了？”林雪竹反问。 周申荣点头道：“史老板若要从外地进货，也免不得要增加运输的成本。粮食这东西，本就利薄。不若史老板收了我周记的粮食，这样我能向家里交差，史老板也省去进货的麻烦。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没兴趣。”林雪竹斩钉截铁地说：“你们周记的粮食好坏掺卖，还试图趁着北境缺粮之际，以高于市场价三倍的价格出售。粮食利薄这件事，我是没从你们周记粮铺看出来。现在生意失败，想让我收了你家的粮，是把我当作冤大头了吗？” 一番话，又把周申荣干无语了。 生意场上的人，说话习惯了弯弯绕绕，便是买卖不成，也想仁义还在。 他准备了诸多说辞，没料到碰上个直话直说的。 不仅不上他设的套，还打乱了他原本的节奏，让他不得不重新组织语言。 “史老板，你说我家粮食好坏掺卖，可有证据？”周申荣也有些动气了。 林雪竹冷冷道：“不是我说的，是在你家买粮的客人说的。你知道你家为什么没有回头客吗？因为他们从你家买过一次，第二次就去我家买了。” 周申荣一口唾沫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要死。 他来之前，准备的最多的，就是和对方讨价还价的话术。 第362章 但这些话术的前提，是对方愿意出钱收他家的粮食。 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一口拒绝了他，直接把他的前提否了。 他后面准备的话，愣是一个字都没机会说出口。 周申荣提起筷子，猛夹了几口菜，这才算是把堵在嗓子眼的气顺了下去。 他不能放弃，这是家主给他的第一件任务。 做好了，就能在家主面前露脸。 只要他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往后便是那周申义回来了，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周申荣咬咬牙，打算再努力一次。 没想到，他刚要张嘴，林雪竹先开了口。 “北境百废待兴，首先要解决的定然是粮食问题。周家既有心要做这生意，还在北境各地都开了店，为什么半途而废？竞争而已，难道周家从前做生意都是一帆风顺的？” 周申荣干笑一声，说道：“史老板手段高明，我自知竞争不过，所以打算避其锋芒，将北境的粮食生意让给史老板来做。之所以想把存粮转给史老板，也是为了跟您交个朋友，日后若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才不会那么生疏。” 这话说的好听，然而林雪竹却是不买账的。 她冷笑一声道：“怕是你在进入北境之后，就看到了成片的稻田吧？你知道秋收过后，北境将不再缺粮，所以临时决定，处理掉粮食生意。周记囤了那么多粮，一时半会又出不了手，所以打算转给我这个大户。一来你们不用赔钱，二来还能砸我的招牌，这才是你说的一举两得吧？” 她的话太过直白，一下子把周申荣的肚肠子都扯出来了。 周申荣尴尬到脚趾抠地，呵呵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史老板，看您这话说的，可把我说成阴险狡诈之辈了。” 林雪竹没回他的话，只用眼睛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说：难道你不是？ 周申荣两只手在桌子底下搓了搓，暗暗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他不能认输，不管对方说话多难听，他一定要把事情做成！ 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史老板，既然您也知道，北境种了许多粮食，您为什么还要开粮铺呢？到了秋天，您的粮铺就会没有生意了，您就不怕吗？” “不怕。”林雪竹道：“我开粮铺，跟你们周家开粮铺的目的不同。所谓夏虫不可语冰，我说了你也未必能明白，又何须多费口舌？” 周申荣只觉得胸口发闷。 这个屎一坛，人如其名，就是个粑粑人。 客客气气说话不行是吧？ 好，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周家的手段！ 周申荣敛去笑意，眼中带着威胁的神色，说道：“史老板，我在来北境之前，已经派人调查过了，没找到隆盛的货源。我想，这些粮食总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吧？这件事情如果被人知道了，难保不会有好事之辈想深入调查，到时候，史老板能说得清吗？” 林雪竹笑了。 呦，这小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忽悠不成改威胁了，当她初出茅庐未经世事呢？ 她不为所动，冷冷道：“如周掌柜所说，这些粮食总不会是凭空出现的，总归要有个货源。至于周掌柜为什么查不出来，难道不是手下人办事不利吗？周掌柜不去训诫手下，倒是跟我说些七七八八的，难道威胁我能让你手下办事得力一点吗？” 这话一出，周申荣的脸上立刻像开了染坊，五颜六色的。 林雪竹深知杀人诛心的道理，补充道：“周家办事的人但凡得力些，也不至于连家主独子的下落都查不明白。就这么个办事能力，周掌柜你哪来的胆子威胁我？想深入调查？行啊，等你查出些门道来，再来跟我聊吧。” 第300章 大灾之年 林雪竹说完自己想说的，便起身打算走。 这个周申荣的确是个傀儡，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野心。 他给周家家主的信里，的确提到了北境正在广种粮，粮铺未来行情不会好的问题。 周家家主也给他批复，关闭周记粮铺，寻找其他商机。 至于存粮的问题，家主是不在意的。 反正到哪里都能卖粮，就是按照市场价卖，还是暴利出货的区别。 总之他们周家不会赔钱。 可这个周申荣，非要通过给隆盛找点麻烦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就是他的野心了。 林雪竹跟他聊了几句，就知道他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 也就懒得跟他虚与委蛇。 结果，她刚走到门口，周申荣就出声道：“史老板竟认识我兄长？” 林雪竹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道：“难道你以为，我会不调查竞争对手，就贸然开店吗？” 周申荣沉默了一瞬，又问：“我兄长他，还活着吗？” 林雪竹听出他话中的心虚和隐隐的期待。 她勾唇一笑，回道：“周申义为当今圣上炼制还春丹，此刻正全天下去寻找药材。要是他知道，有人趁着这个空隙，试图取代他在周家的位置，你猜他会怎么做？” 周申荣浑身一颤，心瞬间坠到了谷底。 周申义还活着，并且还在寻找药材！ 如果他把还春丹献给皇上，那么他在周家的地位，就再无人可动摇。 到时候，自己不仅捞不到好处，反而会被他弄死。 想到这里，周申荣忍不住连咽了好几口口水。 第363章 他勉强笑道：“兄长既然无虞，为何不与周家联系？” 林雪竹淡笑，反问：“为什么，难道你猜不出来？你若只有这点眼界，那确实无法与周申义竞争。我劝你还是早点歇了心思，给自己打算打算后路吧。” 周申荣胸口巨闷。 他当然知道，周申义原本承诺给皇上献药的时间已过。 周家之所以那么急切地想寻人，更多的原因，是为了给皇上一个交代。 周申义此刻不露面，自然是不想连累周家。 倘若寻药不成，他下落不明，周家可以说他在寻药过程中出现了意外。 倘若寻药成了，他直接拿着丹药出现，皇上看在丹药的份上，也不会对他过于苛责。 他这么做，的确是心思缜密，最大限度保全了周家。 周申荣恨得牙痒痒。 只要周申义不死，他就无法高枕无忧。 他深吸几口气，问道：“史老板，家父寻找兄长已久，倘若史老板有什么线索，可否透露一二？史老板的恩惠，我们周家定会铭记于心。” 林雪竹听了这话，终于回过头去，意味深长地看了周申荣一眼。 她嘴唇微勾，略带嘲讽道：“看不出来，你心还挺狠。” 周申荣顿时像被戳破了心思一样，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几下。 这个屎一坛，真是个厉害角色，什么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林雪竹最后瞄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你要真是关心兄长，就把我的话带给你家主，想知道儿子的下落，让他亲自来找我谈。” 说完，她转身走了。 周申荣是不可能跟周家家主说任何话的。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谁最不希望周申义活着，定然是这个周申荣了。 林雪竹故意让他以为，自己知道周申义的下落，只是为了扰乱他，从而牵制他。 她径直回到马车上，对元修招呼道：“夫君，咱们走。” 元修不动声色，马鞭一扬，不多一会就出了飞云城。 刚走了没多一会，他状似无意从腰间摸出几支竹签，随意向后一抛。 两个男子的身体应声而落。 林雪竹挑开窗帘略看了一眼，问道：“周申荣派来的小尾巴？” 元修应道：“他查不出你的身份，应该很急。” “让他急吧。”林雪竹笑着说：“今天见了我之后，他只会更急。” 毕竟，隆盛的幕后老板他查不出来，货源也找不到。 被这种幽灵店铺搞垮，搁谁身上都得晦气。 甩掉了小尾巴，林雪竹干脆从马车中爬出来，和元修一起坐在车辕上。 元修饶有兴味地问：“夫人，你与那周申荣都说了什么？” 林雪竹笑着挽住元修的一条胳膊，说道：“我与他说，我姓史，名一潭。” “咳咳。”元修平白无故呛了一口风。 不愧是他夫人，想法就是清奇。 屎一坛？亏她想得出来。 饶是元修不在现场，也能感觉到周申荣的憋屈了。 这小子回去肯定要给周家家主致信一封，询问他是否认识一位史一潭史老板。 想到周家家主收到信之后，会摆出一副比吃了屎还难看的表情，元修就忍不住想笑。 林雪竹把和周申荣的谈话内容给元修大致讲了一遍。 两人一路说笑着，十分轻松地回了安北城。 此时，全家人都在宅基地忙着盖房呢。 林成尧看见两人回来，连忙迎上去道：“大侄女，见到你婶婶了吗？她怎么样？” 林雪竹摇头，“没去，不知道。” 林成尧整个人都惊了，不可置信地盯着林雪竹，“你去一趟飞云城，都不见见家里人？那我哥呢，你也没见？” 林雪竹继续摇头，“没见。” 林成尧眼睛都空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林雪竹有些无语，憋着笑道：“叔叔啊，我现在被周家的人盯上了，刚才回来的时候，还有人跟踪我呢。我不去看婶婶，是为了不给他们找麻烦。你真不怕有人闻着我的味，去找婶婶和小堂弟啊？” 被她这么一说，林成尧连连摆手，“哎呦哎呦，那你还是别去了。” 林雪竹笑，换了个话题道：“叔叔，咱们工地上人员密集，万一起了时疫，可不好处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一片空地上长了不少艾草，待会干完活，咱们去把艾草采回来，叔叔你负责炮制一下，有备无患吧。” 林成尧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要的要的，艾草是个好东西，多备着点没坏处的。” 林雪竹笑容不变，没有多说什么。 可是心里终究是担忧的。 根据书中所写，流放队伍到达北境后的第二年夏天，南方水患，死伤无数，瘟疫流行，是个大灾之年。 第301章 这家里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 进入夏季，广大的中原地带降水连绵不绝。 暴雨引发了山洪、泥石流、山体滑坡。 民房被毁，农田被淹，各地爆发的自然灾害让朝廷疲于应对。 面对着地方呈上来的折子，皇帝只能以国库空虚为由，拖延赈灾银饷的发放。 不过月余，某地爆发时疫。 并随着灾民的迁移，将时疫散播了出去。 毫无防备的各地官员只能采取封村封城的手段，试图阻止时疫的扩散。 第364章 然而，终究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全国上下人心惶惶，到处都是一片混乱的景象。 相比之下，偏僻的北境却安稳得很。 刚下了一场大雨，林雪竹便提醒孔博注意防范丰幽河涨水。 孔博不敢疏忽，当即派人疏通河道，加固堤防。 在灾难真正到来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为防止农田积水，孔博让人提前挖好沟渠以方便排水。 还在山脚下设立隔离带，防止山体滑坡对民房造成威胁。 在这样的措施之下，北境成为受洪灾影响最小的区域。 林雪竹还记得书中所写，时疫来临之时，因北境人口流动性小，因此未受严重波及。 而朝廷为了赈灾，调动国库物资，元气大伤。 当然，这元气伤的也不全是为了赈灾。 而是因为赈灾物资从国库到百姓手中，经历了层层剥削。 有些地方官员更是夸大灾情，以求向朝廷索取更多赈灾银两。 总之，一个腐烂的朝廷，会催生出种种乱象。 乱象控制不住了，气数也就尽了。 林雪竹静静听着元修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冷静地分析着局势。 这天，孔博让人传信，因林雪竹提醒有功，让北境逃过一劫，可赦免林家六个人的罪责。 又到了林家的抉择时刻。 这次，所有人都望着林雪竹，等待她做出决定。 林雪竹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她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递到林成尧手里，说道：“叔叔，我在飞云城盘了个铺子，就在粮铺对面，你可以开个医馆。至于药材的进货渠道，交给我夫君的旧友来解决。你只需安心给人看病即可，你可满意？” 林成尧喜出望外，哪有不满意的。 憋了好几个月，终于又能看见媳妇了。 他高高兴兴地接过钥匙，笑得露出两排牙齿，“大侄女，谢谢你考虑周全。你放心，我会好好经营医馆，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雪竹又看向陆氏，说道：“姨母，如今粮铺的生意已步入正轨，我打算让婶婶把粮铺交给你打理，她去帮叔叔打理医馆，你意下如何？” 陆氏还没回话，林成尧便道：“这安排好，我夫人她精通药理，开医馆更适合她。” 林雪竹看了他一眼。 林成尧意识到自己话多了，连忙闭上嘴。 陆氏有些犹豫，不确定道：“雪竹，我没做过生意，什么都不懂，怕是做不好。” 林雪竹温和道：“姨母不要有太大压力，我特意将医馆开在粮铺对面，就是为了让你们互相之间有个照应。胡二桶跟着婶婶这么久，对粮铺的经营十分熟悉，让他帮你，肯定没问题的。实在有事解决不了，你和婶婶商量着来就好。” 这么一说，陆氏心中的顾虑消除了些。 她很清楚，跟着林雪竹是不可能混吃等死的。 每个人都要不断学习，不断进步，去适应环境的改变。 她并不害怕改变，只是怕自己把事情搞砸。 但既然林雪竹都有了妥善的安排，她自然也用不着多说。 努力就是了。 安排好了两个人，林雪竹将目光转向陆默。 “表嫂，我不走，我要在这里保护你和表哥。” 陆默从林雪竹眼中看出她的用意，先红了眼眶。 “我爹那边更需要你。”林雪竹斩钉截铁地说：“他是钱庄的掌柜，一旦世道乱了，他那里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我身边能用之人不多，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请你去保护我爹娘，好吗？” 听了这话，陆默咬了咬嘴唇。 半晌，他用力点了点头，“表嫂放心，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大伯和伯母。” 林雪竹笑了，又看向林佳瑗道：“姑姑，你帮叔叔婶婶料理医馆的事务吧，这样叔叔帮你调理身体也方便。不忙的时候，你也可以去粮铺或钱庄帮忙，只要身体允许，你可以随意发挥。” 林佳瑗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大侄女这一路上对自己照顾颇多，每每做出安排，都会先考虑她的身体。 她虽没有子女，但是大侄女就像她的亲女儿一样照顾着她。 现在她可以离开了，大侄女却还要在这里苦熬。 她本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此时情绪涌上来，便有些控制不住。 陆氏见林佳瑗哭了，也跟着红了眼圈。 两个人抱在一起，都在默默擦泪。 林雪竹本来是不难过的，毕竟能把家人送离这个苦地方是好事。 可每次送人走，都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的。 弄得她鼻子也发酸。 她清了清嗓子，抛开那些忧伤的情绪，继续道：“剩下两个名额，胡一桶、顾贞娘，你们去吧。” “雪竹小姐不可！”胡一桶猛摇头，“我们都走了，这里怎么办？就剩元公子和严大叔两个男人，真要有什么事，他们也支应不过来啊！让贞娘走，我留下帮你们。” “我看你是要造反！”林雪竹佯怒，说道：“这一个个的，让谁走谁都不走，这家里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 胡一桶不敢吭声了，半晌，憋出来六个字，“听雪竹小姐的。” “知道就好。”林雪竹白了他一眼，“你和贞娘出去了，让贞娘去粮铺帮我姨母，你在医馆帮我叔叔。好好做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 第365章 胡一桶不得已，只能答应了。 这时，林成尧开口道：“大侄女，人家一桶和贞娘是两口子，你咋还把人家分开了呢？要不然让一桶去粮铺那，把二桶调过来给我用吧？” “不行！”他话音刚落，就被林雪竹给拒绝了。 两口子闹别扭会影响工作，她可是充分考虑到这点，才故意把顾贞娘和胡一桶拆开的。 第302章 这位旧友，明晚可要同睡？ “大侄女，你这就……” 林成尧话没说完，就被林雪竹打断了。 “叔叔，你听说过距离产生美吗？”她问。 林成尧一头雾水，这话是从哪说起的呢？ 林雪竹自顾自解释道：“小别胜新婚，你这种天天要和婶婶腻在一起的人是不会懂的。” 噗嗤！ 正掉眼泪的陆氏和林佳瑗齐齐被逗笑了。 雪竹这孩子真是，连长辈都敢打趣了。 林成尧一张脸臊的通红，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愣是没说出什么来。 “就这么定了。”林雪竹拍板道：“明天要离开的人，快去收拾收拾，早上就来车接了。” 这流程林家人熟，上一批的六个人就是这么送走的。 但是这一批的六个人，心境又跟上一批的六个人不同。 知道那边有人接应，心里没那么惶恐，只是舍不得留下来的人。 全家二十口，送走了十二口。 余下的人除了元修林雪竹，还有严大一家三口，林雪依，并王天柱王地柱兄弟俩。 新建好的房子住了没几天，一下子就要空了。 王深说不会再安排人进来，让林家剩下的人放心住。 林雪竹盘算着，可以把房间重新分配一下了。 她瞄了元修一眼，见他正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己，就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正考虑着要不要如他所愿的时候，就见元修凑到自己耳边，轻声道：“这位旧友，明晚可要同睡？” 林雪竹微微一笑，淡定回答：“明晚的事，明晚再说。”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 因为她看见林雪依颇为失落地走到了院子里。 林雪竹跟了出去。 “堂妹。”她喊了一声。 林雪依扭过头，浅浅笑了下。 林雪竹走过去，与她并肩而立，开门见山道：“堂妹是否因为我没有安排你去飞云城而感到失落？” 林雪依摇头，“不是的，我知道堂姐的安排都是有理由的，我只是……” 话说一半，她低下头，不肯再说了。 林雪竹大胆猜测，“你只是舍不得我小表弟？” 林雪依被戳破心事，脸更红了，身子也有些发僵，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林雪竹想了想，说道：“雪依啊，若是陆默对你有意，堂姐也愿意撮合你们亲上加亲。只是，我看小表弟那样子，似乎还没长出那根弦呢。” “他会喜欢谢姑娘吗？”林雪依脱口而出。 说完，她自己都愣了。 林雪竹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谢云玲。 一开始，她也觉得陆默对谢云玲有点意思。 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又不确定了。 除去谢云玲被推下搅拌坑那次，他跳下去救人，还跟谢云玲说了几句话。 再往后，他就没关注过谢云玲了。 这可不像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啊。 不过，林雪竹不打算把话说死。 她也叫不准，古代的少男少女，思维方式跟现代人一不一样。 或许，小表弟只是含蓄内敛，善于隐藏心事呢？ 沉吟片刻，她说道：“陆默喜欢谁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人的一生，并不是只有情情爱爱这么点事。陆默他是上过战场的，他的胸怀和胆气，注定要比普通人大。所以，适合他的姑娘，也得是有眼界明事理的。” “是吗？”林雪依红着脸问：“如果我有眼界明事理，他会喜欢我吗？” 林雪竹笑了，回答道：“如果你有眼界明事理，便不会在乎他喜不喜欢你了。人这一生要经历的事多了，以后你也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最适合你的人呢？” 这话可太出格了，听得林雪依瞪大了眼睛。 林雪竹见她不理解，继续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对于陆默来说，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肯定不是他人生的全部。若你想把他一直绑在身边，只对着你一个人的话，你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那我该怎么办呢？”林雪依的心都凉了半截。 林雪竹道：“做你自己该做的事，不要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一个爱你的男人，会为你的人生锦上添花。但你不该把他当成救赎，等着他给你雪中送炭。你的人生，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你明白吗？” “就像堂姐你一样吗？”林雪依的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 林雪竹笑了，摸了摸林雪依的小脑袋，温和地说：“倒也不必像我一样，你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就好了。” 林雪依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望着天空，半晌，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堂姐，我去帮姑母和姨母收拾东西。” “去吧。”林雪竹对她摆摆手。 林雪依进屋了，林雪竹望着她的背影，轻叹了一声。 第366章 一开始，她的确想让林雪依走的。 但考虑到她年纪太小，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既不方便抛头露面，又不能把太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只好再把她留一留。 另外，她也想给小丫头一个缓冲的机会。 若是陆默对小丫头有意，这次分离必会让他明白些什么。 若是无意，刚好借着这次分离，让小丫头自己冷静一下。 少男少女的感情事，外人不方便过多干涉，但是可以适当引导。 她可不想让好好的小堂妹，变成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这个家里，有林成尧一个恋爱脑就够了。 那也是看在蒋琪霜这人靠谱的份上。 林雪竹想到这里，忍不住发笑。 明天就要去飞云城了，不知道林成尧今晚睡不睡得着呢。 林雪竹想了一会，又去找了马嬷嬷。 此时，马嬷嬷和翠儿正在厨房里忙活着送别饭。 想让明天即将离开的六个人再好好吃一顿。 林雪竹觉得她俩的想法挺可爱的。 人到了飞云城，又不差钱，想吃什么没有。 倒是他们这些留下的，以后还得继续过苦日子。 真是穷人同情起富人来了。 林雪竹本来想开导一番马嬷嬷的，怕没让他们走，他们心里有想法。 可当看见马嬷嬷和翠儿忙碌的身影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概在马嬷嬷心里，“被迫”离开的那些人才是真可怜吧！ 第303章 时疫 林家送走了第二批人后，北境迎来了新一批流放犯人。 这些人是从中原来的，孔博怕他们带来时疫，让人先把他们安置在驿站。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有人病倒了。 然后陆陆续续，病倒了七八个。 一时间，驿站里人心惶惶，骚动不堪。 消息传到孔博那，他的心一沉，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而此时，林成尧的医馆刚刚开张。 孔博听说后，连忙派人去请林成尧。 林成尧听到消息之后，十分着急。 要知道，飞云城是全北境人口最密集的城池。 倘若时疫在这里流传开，杀伤力可想而知。 更何况，自己全家大部分人都在飞云城。 一旦封城，就相当于在等死。 林成尧拿了药箱，匆匆忙忙就准备去驿站。 蒋琪霜却将他拦住了。 “夫君，此事该跟大侄女通个气。”蒋琪霜道。 林成尧想了想，觉得媳妇说的有道理。 于是赶紧让胡一桶用竹哨发消息。 竹哨声一路从飞云城传到安北城。 元修收到消息的时候，林家人还在工地上干活。 他有些着急，想起身去找林雪竹。 却看见林雪竹一路向他跑了过来。 “夫君，我听见竹哨声了，发生什么事了？”林雪竹问。 元修连忙把飞云城中有人感染时疫的事与她说了。 林雪竹一听，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穿书之前，所在的世界也正在经历疫情。 那场持续了三年的传染病，带走了许多人的生命，成为经济下行的导火索。 更是摧毁了人类的自信心。 在医疗发达的现代社会，尚且有无法攻克的疫病。 更何况是在条件有限的古代！ 林雪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问：“夫君，你说那些人是中原来的？” “是的。”元修回答道。 林雪竹眉头紧皱，觉得这事十分蹊跷。 中原地区时疫流行已有月余，这些人流放的路程足有三、四个月。 若是感染时疫，该是在路上就发病了。 为何那么凑巧，刚进飞云城就发病？ 除非，他们是在临近飞云城的时候才感染的。 可是越往北走，被时疫侵染的地区就越少。 没理由他们穿越疫区都没被感染，到了较安全的地带反而被感染了。 林雪竹迅速对元修道：“告诉我叔叔，一定要把驿站严密封锁起来，只进不出。目前没感染的人，都用布遮掩口鼻。和感染者密切接触的人单独隔离，其他人不得随意走动。室内关门熏艾之后，开窗通风，每天早晚各一次。” “好。”元修掏出竹哨，走到没人的地方，吹了好一会。 吹完之后，林雪竹又道：“我叔叔是要进入驿站的，只让他一人进去吧，婶婶和姑姑在外面支援，务必保护好自己。” 元修又把这话也传了出去。 林雪竹扔下手中的工具，转身就走。 “夫人，你要干嘛？”元修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跟上林雪竹。 林雪竹道：“我去给叔叔搭把手。” 元修一把扯住她，“你要进驿站？” 林雪竹点头，“我的空间里有药材。” “不可。”元修皱眉。 林雪竹笑了，“夫君，难道你忘了，我有灵泉水吗？” 元修当然知道她有灵泉水。 可是想到她一介女子，要和感染时疫的患者被封在驿站里，还是很不放心。 “我去。”元修说道：“我去给叔叔帮忙，夫人只要在外面支援就好。” 说着，扔掉了手里用作拐棍的竹竿，作势就要往前走。 第367章 “夫君！”林雪竹连忙将竹竿捡起，塞回他手里，压低声音道：“装了这么久，为了这点小事想功亏一篑？” 元修不语。 他宁可自己功亏一篑，也不想让夫人去冒险。 林雪竹道：“药材的事，还得夫君派人给我打圆场。夫君放心，对付时疫，我比我叔叔还有经验，不会有事的。” 两人正在商量，就见王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元公子，林娘子，孔大人派人传信，说驿站里新来的流放犯人中，有人感染了时疫。虽然现在人还在飞云城，应该不会波及到咱们安北城，但还是请两位注意防范。”王深道。 林雪竹点头，“王大人，我正要去飞云城呢。” “是我和夫人一起去。”元修说道。 王深交替打量着两人，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但还是诚恳问道：“需要派马车送两位过去吗？” “不必，我们自己赶马车过去。”元修说道。 王深顿了顿，对两人深深行了个礼，说道：“元公子，林娘子，此去艰险，还望二位多多保重。” 他知道这夫妻二人是去支援飞云城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惆怅。 林雪竹顾不得与他寒暄，简单应了一声，就往自家所住的屋子跑去。 路上，遇见了马嬷嬷等人，林雪竹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并嘱咐她们最近一定不要吃生食喝生水，家里要勤开窗通风，尽量减少和其他人来往，并要定期熏艾。 马嬷嬷她们一一记下。 林雪竹不敢耽搁，回到家之后，就用灵泉水将水缸注满。 然后跟元修一同驾着马车往飞云城赶。 到达飞云城之后，元修直接去府衙找孔博。 林雪竹则是来到医馆和蒋琪霜等人会合。 看见林雪竹来了，蒋琪霜和林佳瑗的心里都有了些底。 林雪竹道：“婶婶，这几天别让小堂弟去上学了，咱们医馆里的人，没什么事也尽量别外出。” “我知道的，之前胡一桶已经把你的意思传过来了。我们这医馆里刚刚才熏了一遍艾，这会轩儿在后院自己玩呢。”蒋琪霜道。 “我叔叔去驿站了？”林雪竹问。 蒋琪霜点头，“已经看过患者了，刚刚传消息出来，列了药材的清单。我正在给他配药呢，但是有好几味药材都配不齐。本来想着去找孔大人的，这不你就来了。” “我看看。”林雪竹接过清单，看了一眼。 上面找到的药材都用笔勾掉了，剩下找不齐的药材足有五六种。 林雪竹正要抽个空，去空间里找药材，就听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周记药铺掌柜周申荣，求见荣盛医馆掌柜。” 第304章 隐隐约约意识到她在搞事情 林雪竹和蒋琪霜对视了一眼，内心十分烦躁。 周记药铺…… 周家这是又要来发国难财了？ “婶婶，那周申荣见过你吗？”林雪竹问。 蒋琪霜点头，“应该是见过的，之前在粮铺的时候，免不得要见面。” 林雪竹冷哼一声。 这周申荣，上次与她谈生意没成，听说后来把存粮都运走了。 赶上中原地区闹洪灾，他那些陈米不愁没地方卖。 只是，周家的确嗅觉灵敏，赶着闹时疫的工夫，又要在北境卖药材了。 林雪竹想了想道：“婶婶姑姑你们先去后堂，这里我来处理。” 蒋琪霜和林佳瑗应声往后堂走，林雪竹让胡一桶先把人迎进来，自己也去了后堂。 蒋琪霜给林雪竹找了个帷帽，宽帽檐上垂下一条薄纱，刚好把林雪竹的脸挡上。 林雪竹清了清嗓子，换了条稍显柔弱的声线，这才重新走回前厅。 周申荣正在前厅坐着喝茶呢。 见林雪竹来，他客套起身，见礼道：“不知掌柜的如何称呼？” “我姓史，名珍香。”林雪竹慢悠悠地说。 她这次是以女装示人，因此临时编了个女名。 这名一下子又把周申荣干懵了。 屎真香？她不会是屎一坛的妹妹吧？ 这两人的名字，听起来是一个爹取的。 周申荣的脑瓜子嗡嗡的。 刚修复屎一坛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这马上就来了个屎真香。 他这是注定要跟屎打交道了吗？ 真是晦气！ 周申荣调整心情，试探着问：“敢问史姑娘，跟史一潭史老板是什么关系？” 林雪竹慢悠悠道：“史一潭是谁？” 周申荣见她不认识，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点失落。 究竟是因为如此相配的两个名字，却不是出自同一家门，着实让人感到可惜了。 周申荣胡思乱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是来谈正事的。 他连忙摒除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开口道：“史姑娘年纪轻轻，就开了医馆，着实令在下佩服。” 按照林雪竹的性子，忍不住又想怼这个絮絮叨叨的周申荣了。 不过，为了和史一潭的人设进行区分，她不得不装出一副既柔弱又好说话的样子。 “周掌柜过誉了，不过家中人手不足，让我先在这里周全一二。过几年我幼弟长大了，这些生意都是要交还给他的。”林雪竹颇为贤惠地说。 第368章 周申荣一听，就知道她不过是个被家里推出来的傀儡。 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的大傻子。 心里便生出些鄙夷之情。 殊不知，林雪竹随机给自己编造这样的身世，不过是为了扎他的心。 只是，她高估了周申荣的智慧。 这老六看到与自己身世相似的人，不仅没觉得扎心，反而觉得对方好欺负。 因为傀儡是没有实权的，没有实权就没有底气。 周申荣抬了抬下巴，说道：“我听闻飞云城里起了时疫，料想药材肯定吃紧，便打算来问问，史掌柜是否缺药材。” “缺的。”林雪竹故意着急忙慌地回答，主打一个心无城府。 周申荣嘴角有些压不住笑意，又道：“在下刚好有渠道，五天之内，便会有药材抵达北境。” “五天啊……”林雪竹十分失落的样子，弱弱道：“可我家的医者说，时疫蔓延极快。那些进城的流放犯人，一路上不知接触了多少官兵和百姓。眼下看发病的只有五六个，不出三天，那些被他们接触过的人，就会陆续发病。到时候一个传十个，十个传百个，怕是整个飞云城的人都逃不脱。五天的话，怕是来不及……” 周申荣眉峰挑了挑，笑道：“那我再催催，让他们快点，三天如何？” 林雪竹还是犹豫不决，“我家医者说，这次时疫所需药材量极大，怕是一时半刻凑不出来。我家在别处也做药材生意的，但刚好赶上各处药材都吃紧，能运到北境来的，只是杯水车薪。” “无妨，我家有门路，可解姑娘燃眉之急。”周申荣拍着胸脯保证。 “真的？”林雪竹语气中透着惊喜，又道：“若是这样，可就太好了。否则，太守大人交代的任务完不成，我这荣盛医馆刚开几天，怕是要开不下去。” 周申荣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这屎真香果然是没有经验，极好拿捏。 寻常做生意的，这会一定会先把价格谈妥，然后签订契约，交付定金。 可这个屎真香光顾着心急，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她不谈价格，那就别怪他三天之后漫天要价了。 反正病人等不了，三天之后，她便是嫌贵，也只能把他的药材照单全收。 否则，救治不好病人，她这个医馆也别想开了。 周申荣道：“这样吧，史掌柜把所需药材和数量列个清单给我，我这就回去安排人送货。” 林雪竹千恩万谢，“只要周掌柜帮我们荣盛医馆解了这燃眉之急，我必重谢周掌柜。” 说完，她对胡一桶道：“去通知我爹，药材我找到了，让他不必着急。” “是！”胡一桶配合地往后堂走，假装让人传信去。 林雪竹对周申荣施了一礼，说道：“周掌柜稍候片刻，我这就去写清单。” 周申荣笑着点头，心道：这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傻妞可以多来几个，自己的业绩就不用愁了。 林雪竹快步走到后堂，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侄女，什么事这么高兴？”蒋琪霜含笑问道。 “我终于解锁天凉王破剧本了。”林雪竹搓着手回答。 “天凉王破是什么东西？”蒋琪霜一脸懵圈。 林雪竹笑道：“婶婶看着就好了。” 说着，她把林成尧给的药材清单拿出来，照着抄了一份。 并且，把每种药材的需求量都加了一百倍。 写完，她又按着自己跟林成尧学的知识，往里面加了二十几种药材。 大概都是些清热解毒的。 药材虽然不贵，架不住量大啊。 写完，林雪竹满意地看了一眼，问蒋琪霜道：“婶婶，你看看还能往里添点啥。” 蒋琪霜隐隐约约意识到她在搞事情，配合地又说了几样。 第305章 雪竹小姐的临场发挥 林雪竹咯咯笑着，和蒋琪霜一起完成了药材清单。 然后，她带上帷帽，从后堂走了出去。 清单递到周申荣手中时，这个老六都惊了。 “这么多？”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林雪竹。 林雪竹淡定点头，弱弱道：“这是我家医者让人送来的清单，说有这些药材，便可保飞云城无虞。还说，这里不止治病的药材，还有愈后调理身体的药材。” 见周申荣犹豫，林雪竹便问一旁的胡一桶，“我爹是不是说明天会有一批药材抵达北境？” 胡一桶配合道：“是，老爷让明天去城门口接应。” 林雪竹稍稍放心道：“甚好，有了这批药材，就能先救一些人了。等时疫扩散开来，周掌柜的药材也该到了，飞云城有救了，整个北境都能保住了。” 她那雀跃的样子，终于扫除了周申荣心中的疑惑。 这个荣盛医馆的医者未免有些太过未雨绸缪了，不过没关系，反正药材清单是他们自己列的，即便是赔了，也赔不到他们周家。 “既如此，在下便快些回去准备了。史掌柜，在下告辞。”周申荣急着回去调配药材，匆匆告辞出了荣盛医馆。 林雪竹在他背后挥了挥手，柔柔地道了句，“慢走不送。” 想了想又补了句，“一切都拜托周掌柜了。” 直到周申荣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林雪竹才扯下帷帽，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369章 刚好这工夫，元修从外面走进来。 见林雪竹在笑，他疑惑地看了胡一桶一眼。 胡一桶也不知道林雪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刚的配合，只是出于之前形成的默契。 林雪竹道：“夫君，那周申荣真是个老六，见飞云城里有了时疫，便想用药材趁机大赚一笔。我刚给他下了个套，后面你们配合一下，把这个局坐实。” 一听这话，胡一桶对林雪竹的佩服之情顿时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要知道，今天这可是周申荣自己找上门来的，他家雪竹小姐算是临场发挥，可不是提前准备好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给人下套，雪竹小姐的脑瓜子得有多灵活啊！ “夫人要我们怎么配合？”反观元修，倒是对这件事表示挺淡定的。 林雪竹冲两人招招手，让他们靠近一些。 然后道：“明天会有一批药材抵达飞云城，胡家大哥你负责接应一下，一定要大张旗鼓送到驿站去。若是遇见周记的人，就照着我今天的话说，目的就是让他们及时把药材调过来。” “明白了。”胡一桶一旦明白林雪竹的用意之后，就明白该怎么配合了。 林雪竹又对元修道：“夫君，晚点我会去驿站里。你去找孔大人，让他封城，在时疫结束之前，只进不出。三天之后，让孔大人把医馆封了，就说里面的人通通感染了时疫。至于周记的那些药材，我们自然是不收的。能拖就拖，等到时疫结束之后，他自然无法再卖高价。” “妙啊！”胡一桶至此才终于了解林雪竹的用意，忍不住拍了下大腿。 林雪竹嘱咐道：“趁这几天有时间，囤点吃喝，后面能别出去就别出去。还有粮铺和钱庄那边，也都照应着点。我这样做，也不全是为了演戏给周申荣看，我怕时疫扩散开来，把你们感染了。” “我知道了雪竹小姐，咱家粮食是不愁的，去粮铺就能买，其他的我这就去准备。”胡一桶说完，突然反应上来，“雪竹小姐，你说你要去驿站？” 林雪竹点头，“我去给我叔叔搭把手。” “雪竹小姐，驿站现在很危险。”胡一桶担忧道。 林雪竹淡淡一笑，不在意地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只要顾好这里，有事我会传消息出来。” 胡一桶尽管不放心，也自知无法左右林雪竹的想法，连忙出去采购了。 林雪竹扯过元修，小声道：“夫君，一会你陪我去咱们之前买的宅子，我把空间里的药材移出来。明天你让你的人假装运送一下，交接给胡一桶就好。” “知道了。”元修说道。 两人商量完，林雪竹便往后堂走。 “大侄女，事情谈完了？”蒋琪霜看见她，问道。 林雪竹点头，“稍后婶婶向胡一桶问就好，小轩儿呢？” 蒋琪霜道：“赶巧，他这会睡着了，佳瑗妹子看着他呢。这孩子，天天念叨堂姐，这会堂姐来了，他倒睡了。” 林雪竹笑，“没事，让他睡。我叫胡一桶出去买东西了，这些天你们好好呆在医馆里，尽量别与其他人接触。” 说着，她进了厨房，迅速将水缸里的水换成了灵泉水，还加的满满的。 出来后，她对蒋琪霜道：“我怕时疫会污染水源，瞧着缸里水是满的，这些天你们就喝这些水，尽量不要打新水上来。” “嗯。”这些事蒋琪霜是懂的，只不过林雪竹要没提醒她，她怕是想不起来。 林雪竹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完了，拉着元修又去了隆盛粮铺。 陆氏一早就知道林成尧进了驿站，又见林雪竹和元修一起来了，心里不免紧张。 “修儿，雪竹，出什么事了？”她问。 林雪竹回答得挺淡定，只道：“我听说起了时疫，怕你们不安全，所以过来看看。姨母这些天把粮铺关了吧，只留一个小窗口，遇见来买粮的，从小窗口里把粮递出去，尽量别跟外人接触。” 陆氏听了这话，稍稍定心，点头道：“你放心，我这离医馆近，万一有什么事，就去找亲家弟妹。” 林雪竹对胡二桶道：“一会你去医馆找婶婶拿些药材，吃的和熏的，都先备起来。” “我这就去。”胡二桶答应着就出门了。 林雪竹让元修陪着陆氏说话，自己照例去厨房，把缸里的水换了。 出来之后，又照着嘱咐蒋琪霜的话说了一遍。 交代完后，两人又去了兴盛钱庄。 林成章夫妇见了闺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陆默和胡三桶也很开心。 林雪竹还是同样的操作，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一遍。 只不过，她没说自己要进驿站的事，免得又徒添几个担心的人。 第306章 他管不住，真的管不住 从钱庄出来，林雪竹和元修一同驾着马车，去了位于飞云城东南角的一处宅子。 这宅子的外围便是城墙，位置十分偏僻清净。 林雪竹选地段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只不过，她还没有跟家里人说。 她想把北境的麻烦事都处理完之后，再让家里人一起住进来。 现在，碍于有周家那颗大毒瘤，全家人的身份都得保密，互相之间还不能有密切的联系。 “夫君，这几天你打算呆在哪里？”林雪竹一边往宅子里走，一边问。 第370章 “我住这里，万一你有什么事，我随时可以接应。”元修说道。 林雪竹本以为他会去陆氏那里，闻言也就没多说什么。 经历过疫情的她十分清楚，人员分散开会安全一些。 都挤在一起，万一有人感染，就会传染全家。 而且元修不跟陆氏一起，行动也能方便些。 要不然他这边一有点风吹草动，陆氏就要跟着担心。 林雪竹道：“那我给你放一缸灵泉水，你每天喝，应该对预防时疫有些效果。” 她说着，就往厨房里走。 刚迈出一步，胳膊就被元修抓住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元修怀里了。 元修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半晌都没说话。 林雪竹福至心灵，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男人，从没在她面前表现过软弱。 今天她不过是要进驿站，他就弄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来。 要不要这么夸张？ “夫人，万事小心。”元修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不舍。 林雪竹的心软软的，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事的，夫君，过个十天半个月，我就出来了。”她极尽温柔地说。 元修深吸一口气，终于放开了她。 眼睛里却是浓到化不开的眷恋。 林雪竹笑得明媚，“夫君，等我抗疫有功，再给咱家挣几个名额，把马嬷嬷他们都送走，只剩我们俩，一辈子烂在那个工地上。” 她这话把元修给逗笑了。 刚才阴郁的心情瞬间就开朗了些。 林雪竹拉着他的手，给厨房的缸里灌满了水。 然后又找了间宽敞的屋子，把空间里的药材移了许多出去。 这些药材，有的是从国库里顺的，有的是她一路上收集，种在空间里的。 国库里的品质自是上乘，但空间里土生土长的，品质更好一些。 “夫君，麻烦你了。”林雪竹出了屋，给元修一个大大的拥抱，说道：“我走了，家里的人就交给你照顾了。” “你不必担心，照顾好自己。”元修说道。 林雪竹笑笑，转身上了马车。 元修把她送到驿站门口，两人分别。 驿站守门的官兵都是孔博特意抽调过来的，看见林雪竹，他们客气地打招呼，“林娘子。” 林雪竹笑着对他们点点头，用随身携带的面巾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林娘子是吗？”驿站里的伙计迎了上来。 林雪竹见他的面巾松松垮垮系在脑后，鼻孔都露了出来，严肃道：“你把面巾扎好。” 伙计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笑着向后退了几步。 嘴上道：“是小的的错，让林娘子不得劲了，小的这就扎紧。” 说着，把面巾取下好好绑了绑。 林雪竹都无语了，冷肃道：“你知不知道让你们遮住口鼻是因为什么？ 伙计怯怯地瞄了林雪竹几眼，不敢吭声。 林雪竹道：“是为了让你们不要被感染。所以你的面巾不是扎给我看的，是保护自己用的，知道吗？” “知、知道了。”伙计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口鼻。 林雪竹道：“带我去见林大夫。” “是。”小伙计诚惶诚恐，连忙一溜小跑着前方带路。 林成尧此时正在一个小房间里写方子，他眉头紧皱，状态十分紧绷。 “叔叔，情况怎么样？”林雪竹问。 林成尧抬起头，看见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跳了起来。 “大侄女，你怎么来了？你知道这里多危险吗？你要是染病了，我怎么跟你爹交代。哎呀，真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分寸！” 林雪竹等他啰嗦完，说道：“叔叔，我来帮你打理事务啊。你专心研究药方，肯定顾不上其他，所以我就来了。” 林成尧担心大侄女，可这驿站现在是只进不出的状态，他也没办法把人送出去。 只能一个人急得满脸通红。 林雪竹笑问：“叔叔，这里面有多少个医者？” 林成尧道：“除我之外，还有太守府的两个府医。” “明确有症状的患者呢？”林雪竹又问。 “现在已经发现九个了。”林成尧答。 “症状是一样的，还是有所差别呢？”林雪竹继续问。 “大致的症状是一样的，发热、咳嗽，还有三个有腹泻的症状。”林成尧继续答。 林雪竹的心里大致有数了。 九个人发病的时间差不多，症状也大同小异，看来是同时感染的。 “叔叔，你有没有问他们，在到达北境之前的五天，他们都去过哪里，和什么人接触过，又吃过什么东西？”林雪竹问。 林成尧摇头，“我还没来得及问。” 林雪竹沉默了片刻，又问：“押送的官差呢？他们是离开了，还是仍在驿站里？” “都被孔大人封在驿站里了。”林成尧回答。 林雪竹也是挺佩服她这位叔叔的，问一句答一句，思维都不带发散一点的。 她无奈，只好继续追问：“那有官差发病吗？” “目前还没有。”林成尧不解地问：“大侄女你问这些是为什么？” 林雪竹没有回答。 她这个叔叔，脑子里就一根弦。 第371章 有些事情跟他说多了，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于是道：“叔叔，你先写方子，我去见见那几个官差。” “别啊，大侄女，那几个官差跟犯人们走了一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被传染。你要去见他们，至少等过几天，确定他们没事再说。”林成尧不放心道。 林雪竹把脸上带的面巾扎紧了些，笑着说：“放心吧叔叔，我身体好着呢，不会被传染的。” 说完，不等林成尧再啰嗦，转身关上了房门。 林成尧急得直摇头。 大侄女太犟了，他管不住，真的管不住。 第307章 林娘子人美心善，多教教我们 林雪竹一出门，驿站的伙计就跑了过来。 态度十分殷勤。 “几位押送的官爷住哪间屋啊？”林雪竹问。 “小的带您去。”伙计下意识紧了紧自己的面巾，一溜小跑前方带路。 不得不说，这小伙计的机灵劲比林成尧强多了。 一边走，他一边给林雪竹介绍这个驿站里的情况。 包括哪间屋里有病人，哪间屋里住着太守府的府医，哪里是厨房，哪里是茅房等等。 跟着他走了一遍，林雪竹对驿站的情况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她甚至有些想笑，早知道这小伙计这么机灵，刚才就该直接找他问。 两人差不多把驿站走了一圈，才到了官差们所住的屋子。 林雪竹问：“你们就把官差安排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小伙计道：“是官差们自己要住这里的，说这里离其他犯人的住处比较远。” 林雪竹秒懂，这些官差是怕被传染，所以才特意挑的偏地方。 “林娘子，需要小的帮您敲门吗？”小伙计问。 林雪竹摇摇头。 隔着门，她都听见里面的吆喝声了。 听话音，这些官差似乎在赌钱，一个个兴奋得大吼。 林雪竹知道，官差也分三六九等。 有像刘奎那样，看着凶实际心肠还可以的。 也有像屋里的那些，一身不正之风的。 林雪竹觉得，如果此时上去敲门，坏了那些人的“雅兴”的话，大概什么都问不出来吧。 “这驿站里的餐食由谁负责？”林雪竹问。 小伙计答：“我们几个当值的轮流负责，林娘子要去厨房看看吗？” 林雪竹再次打量了小伙计一番，心想这么机灵的孩子可不多见啊。 于是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迟狗剩。”小伙计答。 林雪竹这会嘴里要是有口水，都得喷出去。 这名比她骗周申荣的假名还带感。 狗剩就狗剩吧，还吃？ 天呐，古代的爹娘起名是真不走心啊。 不过也幸亏是这个名字，让林雪竹印象深刻。 她道：“那先去厨房看看吧。” 迟狗剩带着她往厨房走。 进到厨房的时候，刚好看见两个伙计打扮的人在准备餐食。 犯人们每天只吃一顿饭，一般在午后。 这点林雪竹是知道的。 但因为进了驿站，吃饭的时间就要看做饭人的心情了。 比如今天这餐，就有些晚。 其中一个小伙计见迟狗剩来了，指了指旁边一个大海碗，“狗剩，把这水蒸蛋给官爷们送去。” “好嘞。”迟狗剩用衣袖垫着碗，对林雪竹道：“林娘子您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就回来。” 林雪竹继续看那两个做饭的伙计。 只见他们一个捧着黑黢黢的筐，里面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蒸的凉馍馍。 另一个拿起几根大萝卜，也不洗，直接就用刀切了起来。 萝卜切得奇形怪状，大的大，小的小，一起进了一个脏兮兮的大缸。 然后那人抓了一把盐，扔在缸里，直接用手搅了搅。 似乎是做完了饭，两人一人提筐，一人抱缸，就要去给犯人们送饭。 “等等。”林雪竹出言叫住了他们。 “这位娘子，你有什么事吗？”提筐的人盯了林雪竹一眼，有些不耐烦地问。 林雪竹道：“你们拿的是给犯人吃的饭？” “对啊。”那人吊儿郎当地回答。 林雪竹有些无语，别说现在时疫流行，吃进口的东西要格外上心。 就算是平常日子，这些饭菜的卫生情况也实在堪忧。 这两人一看就是糊弄，占着位置却不好好做事。 她出声道：“两位，这样的餐食不能拿去给犯人吃。” “你算老几？”那提筐的不乐意了，“我们以为你是狗剩带来的，就没搭理你，你却对我们指手画脚，哪凉快哪呆着去，别耽误我们放饭！” 说着，伸手就要扒拉林雪竹。 林雪竹一闪身避过了。 那提筐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笑道：“呦，身手还挺敏捷的，以前是干什么的呀？” 林雪竹看他那浑浊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打量自己，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她正要说话，迟狗剩跑回来了。 见屋里气氛不对，他连忙上前道：“你们两个，不可对林娘子无礼。” “什么林娘子？”提筐的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迟狗剩怕他再说出什么来，抢先道：“就是之前太守大人派人来传话说的那个林娘子，不是说让我们一切都听林娘子指挥嘛。” 第372章 迟狗剩说完，那提筐的和抱缸的纷纷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恭敬了起来。 “林娘子，刚才没认出是您，实在对不住。”提筐的一脸谄媚。 林雪竹最讨厌这种两副面孔的人。 有本事和人硬刚，那就继续刚下去啊。 变脸是什么操作呢？ 她冷了脸色，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时疫？” 提筐的愣住了。 林雪竹继续问：“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个驿站里的时疫控制不好，一旦流传出去，会给整个飞云城带来多大的影响？” 提筐的不吭声。 林雪竹提高了嗓音，严厉道：“你以为你糊弄那些犯人，不顾他们的死活，不会反噬到自己身上吗？现在发病的是九个，如果是九十个呢？你确定你能逃脱？” 提筐的被吓到了，低了头连连称是。 迟狗剩在一旁劝解道：“林娘子消消气，咱们都是没什么见识的小人物，在林娘子来之前，还没意识到时疫的危害性。林娘子人美心善，多教教我们，我们一定会听林娘子的话。” 这话说的，饶是林雪竹有再大的气，也顺了不少。 她转向那个提筐的，问道：“我刚才跟你们说什么了？” 提筐的磕磕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刚才根本没听林雪竹说了什么。 只觉得莫名其妙来个人，就开始质疑他，光顾着生气和反驳了。 倒是那个抱缸的，全程没发一言，倒把林雪竹说的话听进去了。 他连忙道：“林娘子刚才的话没说完，只说这餐食不能给犯人们吃，小的斗胆问一句，这是为什么呢？” 林雪竹打量了那抱缸的一眼，觉得这人还算是挺机灵的。 她转向迟狗剩道：“这驿站里负责办事的还有多少人，一起叫过来说吧。” “小的这就去。”迟狗剩一溜小跑着走了。 第308章 立规矩 不多一会，迟狗剩就把驿站里的所有伙计都召集在了一起。 林雪竹打眼一看，也就五个人。 除了负责接待跑腿的迟狗剩，两个负责做饭的，还有两个负责打扫的。 林雪竹站的位置，和他们还有一定距离。 迟狗剩知道她害怕时疫传播，把人带过来之后，特意没让离得很近。 林雪竹扫视了他们一眼，说道：“我提几点要求，希望你们能够遵守。” 迟狗剩道：“小的们听凭林娘子安排。” 林雪竹点头道：“第一，扎紧面巾，任何情况不得取下。” 听了她的话，有两个面巾扎得松松垮垮的人，下意识把面巾紧了紧。 林雪竹解释道：“你们负责照顾这个驿站里的所有人，也是大家沟通和交流的桥梁，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你们生病了，那么所有与你们接触过的人都可能被感染，你们身上背负的责任很重大。只要你们好好做事，我一定会请示太守府，等时疫过去之后，对你们进行嘉奖。反之，如果因为你们个人的疏漏，导致时疫传播加重，你们也要受罚。” 她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听到的人都不自觉地相信了。 “第二，这个驿站里所有入口的东西，必须进行加热。任何人不得吃生食，喝生水，一旦被我发现，严惩不贷！”说着，她看了看负责做饭的两个人。 那个和她顶嘴的，吓得一下子把头低了下去。 “第三，所有人的排泄物，必须用石灰消毒以后，才能运送出去。石灰要用烧开的水溶解之后，覆盖在排泄物上。”林雪竹道。 “我们明白了，林娘子。”两个负责打扫的伙计连忙应声。 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听迟狗剩说过了，那两个负责做饭的触怒了林娘子，后果很严重。 所以，无论林雪竹说什么，他们都很认真地听，态度十分恭敬。 林雪竹又道：“第四，你们五个各司其职，只管做好自己手上的事，不得找各种理由假手于人。负责打扫的不得踏入厨房区域，负责做饭的要单独有方便的地方。” 这是她刚才听迟狗剩说，因为驿站里的伙计少，所以大家互相帮忙的时候，突然灵感想到的。 做饭的和打扫的，一个负责入口，一个负责出口，这要是弄混了，风险着实有点大。 平时她管不着，特殊时期，一进一出要严格把控。 想到这里，她又道：“第五，你们每个人都要勤洗手，尤其是做饭之前和处理完排泄物之后。这些就是对你们本职工作的要求，晚点我会落实在纸面上，并且你们要接受驿站里所有人的监督。除此之外，你们五个也要随时待命，接受调派，不得推脱。还是那句话，做得好有奖，做得不好必罚。” “是！”几个人回答得都很干脆。 林雪竹大致满意。 不过，她这个人，从来不看别人嘴上怎么说，只看他们怎么做。 交代完毕，她小手一挥，“散了吧。” 四个人都走了，只剩下迟狗剩一人。 他道：“林娘子，您刚来就安排了这么多事，还没去看看自己的房间呢，小的带您去？” 林雪竹点点头。 迟狗剩这人，周到而不谄媚，恭敬却不做作，林雪竹很喜欢他的态度。 迟狗剩前方带路，把林雪竹带到了一个独立的房间。 第373章 “中间这三间，是两位府医和林大夫的房间。林娘子您这间虽然是厢房，但在东边，位置好。临时安排，有些仓促，还请林娘子不要介意。” “无妨。我是来做事的，不是来享受的，你安排得很好。”林雪竹适时夸奖。 迟狗剩很开心，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那林娘子先看着房间，小的去给林娘子备纸笔。”他机灵地说。 林雪竹喜欢他这个机灵劲，用不着自己开口，他就可以把事做好。 迟狗剩一溜小跑走了。 林雪竹进入房间，见这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心中十分满意。 不一会，迟狗剩回来了，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笔墨纸砚。 没用林雪竹吩咐，他就在小桌上将东西摆好，然后退到了一边。 “今天驿站里熏艾了吗？”林雪竹问。 “早上熏完了，晚上正在准备。”迟狗剩回答。 林雪竹点点头。 这迟狗剩工作的确做得不错，问他什么事，他都能对答如流。 说明，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于自己的工作很上心。 林雪竹决定再观察观察。 她人往桌边走，迟狗剩立刻有眼力地开始为她磨墨。 林雪竹接过毛笔，把刚才说的五条写了下来。 迟狗剩等她写完了，才犹豫着开口，“林娘子，刚才您对他们四个都提出了要求，为什么没给小的提要求？” 林雪竹乍一听这话，有些没反应上来。 这是一个多么主动要求进步的孩子啊！ 她忍不住笑了，“这五条里，有跟你相关的，你做好就是了。除了我刚来的时候，发现你面巾没扎紧之外，暂时还没发现你有什么其他要改进的地方。” 迟狗剩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小的就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所以一开始也没理解扎面巾是为了什么。刚才听了林娘子一番话，小的才明白了些，多谢林娘子教诲。” 林雪竹见他上道，也愿意多说几句，于是道：“预防时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捂住口鼻，勤洗手。有些人你别看他现在正常，说不定过一两天，他就发病了。所以你要保护自己，就得把所有人都当成病人来看待。你保护了自己，也就是在保护别人。” 迟狗剩仔细想了半天，这才认同地点点头，“林娘子，我明白了，我这就把林娘子写的要求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说着，他就要往外跑。 林雪竹叫住了他，说道：“这些天你帮我看着点，遇到没按我要求做的，你先提醒一下。如果提醒了几次还不改，你就来告诉我。” 迟狗剩迟疑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这是林娘子要提拔他呢。 “我明白了！”迟狗剩颇为欢快地跑了出去。 第309章 这女人什么来路？ 林雪竹见桌上有茶杯，就给自己弄了一杯灵泉水。 喝光之后，她信步往厨房走去。 刚给几个伙计立完规矩，她打算看看有没有效果。 谁料，还没走到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也是咱俩倒霉，正赶上这批犯人得了时疫。不能回家也就罢了，还得跟时疫病人呆在一起。这要是传染了时疫，一命呜呼，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怎么办！” 林雪竹听出，这是那个最不服管教的。 另一个道：“铁蛋，你也别这么想，咱俩点子虽然背了点，但林娘子不是说了，让我们好好表现，有功的话她会帮我们请赏嘛。” 那个叫铁蛋的轻嗤一声，不屑道：“她一个女子，能有多大权力？说是太守大人派她来的，真正的情况谁知道？她说你就信，你也真好骗。” 另一个道：“照你这么说，人家林娘子图啥？咱们是赶上了，被封在这里，林娘子可是自己要求进来的。” 铁蛋冷笑道：“一个女人出来抛头露面，她不嫌磕碜，我都替她臊的慌。再说了，治病靠大夫，她在那虚张声势一番，就能把病人都治好了？不过是想跟着捞些好处罢了，也真豁得出去！” 他话音刚落，林雪竹就走了进去。 铁蛋还在那大放厥词，另一个却看见了林雪竹，当即捅了铁蛋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林雪竹问道。 铁蛋浑身一个激灵，扭头看见林雪竹，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那人道：“小人叫旺财。” 林雪竹沉默了片刻。 狗剩、铁蛋、旺财…… 最敷衍的名字都被她遇上了吗？ 林雪竹平复了一下内心，说道：“那么铁蛋，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铁蛋浑身一凛，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林雪竹最看不得他这种人。 背后说人一句比一句难听，让他当着人面提意见，他又不敢吭声。 所以那点胆子都用来嚼舌根了是吧？ 林雪竹道：“我既来这里处理时疫的问题，有什么不当的地方，你们可以提出来和我讨论。现在我给你机会让你说，是你自己不开口，那么不好意思，我要处理你。” 铁蛋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心虚地盯着林雪竹。 “你现在就离开厨房，回到自己的房间，晚点我会安排你走。”林雪竹道。 铁蛋惊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旺财。 第374章 旺财还机灵些，连忙求情道：“林娘子，他这个人就是嘴巴不好，说出来的话都是无心的，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这样胡说八道的人，你敢保证他干活不会出问题吗？”林雪竹问：“还是你要替他做担保，如果他出了问题，你会承担连带责任？” 旺财不敢说话了。 林雪竹冷着脸，对铁蛋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回房间去？” “林娘子我错了。”铁蛋终于反应过来，浑身哆嗦着道：“您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一定好好干活，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一次？”林雪竹反问：“这是第几次？” 铁蛋这才想起来，他之前还对林娘子态度恶劣来着。 顿时有些绝望。 林雪竹道：“我这样做，不是针对你个人，也不是因为你两次对我出言不敬。时疫当前，我需要你们明白，你们肩负着责任，你们的工作，对于整个飞云城都是有重大意义的。如果你不明白这件事，只会考虑个人得失，只会抱怨，那好，我如你所愿，送你出去！” 铁蛋更慌了，忙不迭道：“林娘子我真的错了，你这次把我送出去，无异于断了我的后路啊！我上有老下有小，需要这份活计养全家的，林娘子你行行好吧！” 林雪竹不为所动，冷哼道：“你既知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做事还不小心谨慎些？事到临头了开始卖惨，刚刚胡说八道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些？但凡你把心思放在干活上，我也不会断了你的后路。可你这样的人，我宽恕你一次，你不仅不会悔改，还会得寸进尺，我便不能饶你！” “林娘子，发生什么事了？”这时，办完事回来的狗剩跑了进来。 林雪竹道：“正好，你去通知门口的护卫，让他们给太守府传个话，就说有个厨子心有不满，这人我不能用，请他们再派个厨子过来。” 狗剩皱了皱眉，盯了铁蛋一眼，那眼神别提多恨其不争了。 但他也知道，时疫当下，林娘子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有道理的，于是二话不说，赶紧出去办事了。 铁蛋握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半晌，他阴恻恻道：“林娘子，我看你是太守府派来的，才给你三分颜面。既然你不识好歹，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说着，他猛地向林雪竹扑了过来。 旺财深知他性格，连忙奋力抱住他的腰，对林雪竹道：“林娘子快跑，他这人脾气倔，这会怕是糊涂了，林娘子别吃亏。” 林雪竹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铁蛋见她如此嚣张，心中更气，一顿嚎叫着就往前冲。 一时之间，旺财竟然拉不住他，急得连连大喊。 “放开他。”林雪竹冷冷道。 旺财愣住了。 他愣神的工夫，铁蛋终于冲破他的束缚，提着拳头向林雪竹冲了过去。 林雪竹不慌不忙，闪过他的拳头，同时一个绊腿，就把他撂倒了。 开玩笑，像她夫君那样的高手，她都能过几招。 这种只有蛮力，没有技巧的攻击，她会招架不住？ 呵呵！ 铁蛋摔了个狗吃屎，把自己都给摔懵了。 刚刚发生了啥？ 为什么他下巴颏这么疼？ 林雪竹一脚踩在他的脖颈处，用力向下碾了碾。 铁蛋立刻发出了痛苦的惨叫。 看得旺财人都傻了。 林雪竹冷笑道：“还想打女人？” “呜呜呜呜呜……”铁蛋用力挣扎，嘴里却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声音，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他想站起来，可是脖子上就像压了个千斤巨物，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这女人什么来路？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铁蛋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第310章 看来大侄女还挺自豪的 就在铁蛋和林雪竹僵持的时候，林成尧和两个府医听见动静跑了过来。 跑在前头的林成尧最先看见厨房里的景象，当即就不淡定了。 他嚷嚷道：“哎呦哎呦，铁蛋小兄弟，你是怎么惹了我大侄女的？你说说你，惹谁不好，为啥偏惹她呀？” 铁蛋更迷茫了。 林大夫这是劝架呢，还是救人呢？ 为什么反过来责怪他一个受害者啊？ 林成尧啧啧有声，“铁蛋啊，这就不是我说你了，我大侄女这个人最是讲理，但凡被她收拾的人，都肯定是犯了大错的。你快说说，你犯了啥错？” 铁蛋：林大夫你看我现在能说话吗？ “呜呜呜呜……”铁蛋求饶。 林成尧叹息一声，对林雪竹道：“大侄女啊，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回头我没法跟你爹交代。” “叔叔不必担心，我做我该做的事，不会生气的。”林雪竹淡淡道。 林成尧这才长出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大侄女你一向拎得清，叔叔这就放心了。” 铁蛋：你俩咋还聊上了，我这还被踩着呢！ 林成尧把目光转向旺财，说道：“旺财啊，你给说说，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旺财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林成尧听完，皱眉道：“铁蛋啊，这确实是你不对。你要说我大侄女坏话，也得等她走了之后再说啊。这让她给听见了，你可怎么收场？得了，你等她消气吧。” 第375章 铁蛋：林大夫，这是重点吗？你倒是救救我啊！ 林雪竹：叔叔，请你不要歪曲重点。 这当口，狗剩带着两个官兵进来了。 一看见厨房里的场面，三个人也是震惊。 尤其是狗剩，想着自己不过出去了一会，铁蛋就把事情闹得这么不可开交，更加恨铁不成钢了。 “就是这个人。”狗剩对两个官兵道。 林雪竹见官兵来了，便收了脚，往旁边撤了撤。 官兵架起差点没窒息，浑身瘫软的铁蛋，对林雪竹恭敬道：“林娘子，这人我们带走了，林娘子要我们传的话，也在路上了。” 林雪竹点头，“把他先关在柴房里，过五天没发病的话，再放他回家。” “知道了。”官兵客气道。 然后架着铁蛋就走了。 林成尧对林雪竹道：“大侄女，我和两位府医商量着，得开一剂预防的药，给没发病的人也喝上。这是药材清单，你看看能不能……”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让姑爷那位旧友想想办法。” 林雪竹觉得好笑。 她这位脑袋一根筋，说话不会想太多的叔叔，怎么突然谨慎起来了？ 不过，这是好事。 她接过清单，看了一眼，知道自己空间里都有，便答应了下来。 旺财还算机灵，虽然铁蛋被带走了，但他什么都没说，赶紧麻利地继续干活。 为了表示自己严格遵守林雪竹提出的要求，干活之前，他还好好洗了把手。 “厨房重地，咱们撤吧。”林雪竹招呼众人道。 两位府医和她寒暄了几句，这才各回各的房间。 林雪竹回到自己房间，写了张小纸条，和药单卷在一起。 又从空间里拿了个小竹筒，把药单和纸条一起塞了进去。 做完这些，她走出房间，来到院墙边，掏出竹哨吹了几声，然后把竹筒放在了院墙上。 溜达一圈回到原地，发现院墙上的东西果然被人给取走了。 她十分满意，回到自己房间。 “林娘子，饭菜来了。” 刚坐一会，屋外便传来迟狗剩的声音。 “进来吧。”林雪竹道。 迟狗剩推门进来，把饭菜给林雪竹摆上，抱歉道：“林娘子，这些饭菜都是重新做的，有些晚了，没饿着林娘子吧？” “没事。”林雪竹是不可能被饿着的，毕竟谁也没她空间里吃的多。 迟狗剩道：“林娘子慢用，我晚点过来收拾碗筷。” 林雪竹点头，等人一走，就迅速把饭菜都吃完了。 然后，她走出房间，去了后院。 后院里，林成尧和两个府医正准备熬药。 林雪竹悄悄把熬药的水换成了灵泉水。 “大侄女，一会要熏艾了，你要是觉得呛得慌，就在外面呆会。”林成尧道。 林雪竹笑了笑，“我在这帮你们煎药吧。” “那可好，我们正缺人手呢。”林成尧说着，把一盆药倒在一个大号砂锅里。 林雪竹拿个小板凳，坐在炉子边，用小扇子轻轻扇风。 这煎药的火候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得一直看着。 林雪竹来了，两个府医就跑去熏艾了。 后院只剩下叔侄俩。 两人默默煎药。 不多一会，就听见大概一房之隔的地方，传来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我听旺财说的，那个林娘子可厉害了。铁蛋那种自己能扛两袋米的人，都被她一下就撂倒了。” “我说嘛，她一个女子，竟然敢进驿站，果然是有本事的。” “有本事肯定是有本事，但你不觉得太吓人了吗？女子本就没有男子力气大，更何况那人还是铁蛋呢。” “要我说铁蛋就是看不出火候，活该被林娘子教训一下。就他那个性子，不碰上硬茬子，真以为没人奈何得了他。” “关键是林娘子能打得过铁蛋呀，你不觉得离谱吗？” “觉得啊，林娘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力气那么大。以后咱们可得小心点，林娘子那五点要求贴哪去了？要不咱们再去看看？” “是了是了，赶紧去看看，千万别忘了。这要是惹怒了林娘子，可就得跟铁蛋一个下场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林雪竹听出，这两个是负责打扫的伙计。 看来，经过铁蛋这件事以后，她算是凶名在外了。 不过也好，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能靠“个人魅力”搞定的事，就不需要靠手段。 林雪竹颇有些沾沾自喜，还笑着看了一眼林成尧。 林成尧本以为大侄女被人背后说小话，又要发飙。 胆战心惊了半天，看见大侄女突然笑了，他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林成尧：看来大侄女还挺自豪的。 第311章 又有人发病了 一夜无话，转眼来到了第二天。 林雪竹睡了个饱觉。 醒来时，还有些不能相信，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不用早起上工的时光真的太美好了。 她又在床上赖了一会，直到门口想起狗剩的声音。 “林娘子，您醒了吗？太守大人派人来传信。”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如果林雪竹没醒，应该听不到。 这人还挺细心。 第376章 林雪竹披了件衣服起身道：“太守大人说什么了？” 狗剩隔着门回答：“太守大人派了新的厨子过来，还让跟林娘子说一声，飞云城封城，目前除了驿站，暂无人感染。” “知道了。”林雪竹在他说话的时间里，把头发也梳好了。 这一快手梳头的技巧，是她上了流放路以后学会的。 主打一个操作简便，节省时间。 林雪竹收拾好以后，就把门打开了。 狗剩端着个水盆，水盆边上还搭了块白布。 “林娘子，要洗漱吗？”他问。 林雪竹点点头，狗剩便将盆送进房间，又道：“林娘子先洗着，小的去给您端饭。” “麻烦你了。”林雪竹道。 此时，因为要熏艾，好多犯人都出了房门。 有些聚集在林雪竹的后窗处。 林雪竹一边洗漱，一边听他们说话。 “喂，听说了吗，昨天厨房里那个铁蛋叫一个女子的给收拾了。” “这么彪悍？那个铁蛋体格子挺大，应该有劲啊！” “听说那女子还是林大夫的侄女，我看林大夫也不像个彪悍人啊。” “岂止不彪悍，林大夫人可好了，说话也是温温和和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侄女？” “会不会是谣传啊？你们又没人看见。” “虽然没人看见，但负责打扫的何贵和万宝可一直在念叨这事呢。” 林雪竹心道：哦，负责打扫的那俩人叫何贵和万宝。 还行，这俩人的名字还算是正常。 这时，又有人说：“何贵万宝这么说，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对啊，毕竟他们几个都是驿站的人，关系也都不错。” “哇，林大夫真是深藏不露，竟然有这么彪悍的侄女。” “那女子一定长得比铁蛋还壮，要不然也不能把铁蛋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还踩在地上了？我天，我听说北方的蛮族部落有女壮士，难不成那女子是蛮族的人？” “有可能，否则，我朝女子怎么可能如此彪悍。” “那女子若是蛮族的，岂不是代表着，林大夫也是蛮族人？” “不会吧，林大夫长得并不像蛮族啊。” “真要是蛮族，请他为我们治病，还不得把我们都送上西天？” “应该不会的。” “不会不会。” …… 林雪竹听他们越说越离谱，可算知道谣言都是怎么传开的了。 她将面巾扎好，一把推开后窗，往外看了一眼。 “呦呵吓死我了，什么玩意？” 站在窗口边的几个人脖子一缩，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等看清推窗之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他们都感到十分诧异。 这驿站里，除了犯人中有女子外，其他都是男子啊！ 这女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林雪竹目光扫向众人，开口道：“谁让你们离得那么近的，是怕时疫不传染吗？” 她气势很足，导致那些犯人只感到心虚，竟没有人想要反驳。 “林娘子，发生什么事了？” 这当口，狗剩带着饭菜回来了。 林雪竹道：“以后熏艾期间，所有人必须以一定的间隔排好队，不可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狗剩放下饭菜，往窗外看了一眼，顿时就明白了。 “林娘子你放心，小的这就把话传下去。” 窗外的人：林娘子？莫非这女子就是…… “赶紧散开，不要聚在一起。”狗剩跑到后窗处，隔了一段距离对这些人大喊。 这些人互相对了个眼神，又看了看屋里的林雪竹，都不敢吭声了，赶紧分散着站开。 林雪竹关上窗，迅速扒拉几口饭。 然后就提起笔，开始写她的“注意事项”。 不到一个时辰，新出炉的犯人守则就贴在了驿站最显眼的地方。 林雪竹到各处巡视了一圈，发现什么有风险的地方，就提笔记下来。 她刚巡视完，还没来得及整理新的守则，就见狗剩向她跑了过来。 “林娘子，有药材到了，我们终于有充足的药材了！” 他实在太过于欢欣鼓舞，搞得林雪竹的心都跟着雀跃了起来。 雀跃了一会，她才冷静下来。 她跟着乐呵什么呢？ 那些药材都是从她空间里面掏出来的啊！ 可是，当看见林成尧和两位府医满脸喜色地跑过来时，她又忍不住跟着雀跃了一会。 众人合力，将药材都搬下车。 林成尧和两位府医打开检查，忍不住啧啧出生。 “都是上好的药材啊，这怎么弄来的？” 两位府医在太守府当值多年，从未见过这么好的药材。 北境这地方常年战乱，就算有商贾愿意“富贵险中求”，弄来的货品也大抵是别处不要的劣等品。 药材就更不用说了，到哪都不愁卖的，更轮不到北境挑剔。 林成尧不明就里，刚想跟他们解释，冷不丁看见林雪竹瞥向他的眼神，立马住嘴。 是了是了，他不说了，他知道错了。 两个府医疑惑了一会，也就作罢。 有的用就用，搞那么多好奇心干嘛？ 收拾好了药材，三人开始煎药。 林雪竹听见空中响起哨声，就知道是元修在跟她联系。 第377章 她立马去了院墙边。 刚站定，就听见噗嗤一声，一个竹筒从天而降。 林雪竹抬头看了看，什么都没看见。 她不由得感叹：元修的人，还真是神出鬼没。 林雪竹打开竹筒，就见里面是一张小纸条。 打开一看，正是元修的笔迹。 上面写道：来信已收到，明天同样时辰安排药材运抵，夫人保重。 林雪竹心里有数了，她小心翼翼把纸条折好，收进了空间。 就在她回到房间，提笔打算写字的时候，狗剩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林娘子，不好了，又有人发病了，而且一下子病倒了五个！”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第312章 发病的人送哪去了 林雪竹眉头微皱，问道：“一下子发病五个？” 这也太奇怪了。 狗剩急喘了几口气，说道：“是从早上开始的，有人发病了没上报，三位大夫去检查的时候发现的。” “是五个人都没上报吗？”林雪竹问。 狗剩摇头，“那倒没有，有两个人刚刚发病，去找三位大夫。他们去检查的时候，发现还有三个人也发病了。” “哦。”林雪竹觉得这事蹊跷，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追究这些，她问：“发病的人隔离开了吗？” “正在转移。”狗剩回答。 林雪竹点头，“先把他们几个的同屋人转移到室外，屋子里用石灰消杀，他们用过的东西，都用高度白酒擦洗，彻底清洁之后，才可以住人。另外，这几天，不要让他们的同屋人和其他人接触。” “明白了。”狗剩是个善于动脑子的。 这些天，通过林雪竹的一言一行，他渐渐悟出了一些预防时疫的窍门。 总之，就是尽量把发病的和可能发病的与正常人隔离开。 懂了这些，他做事的时候，也能判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得了林雪竹的吩咐，他迅速跑走，去办事了。 林雪竹提起笔，又觉得不放心，便从房间里出来，打算到各处再巡视一遍。 走到驿站最偏僻的地方，她听见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是那几个押送的官差。 林雪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只听到有人说：“刚才有伙计来报信，说是今天又倒了五个，照这样下去，咱这一队人不会全军覆没吧？” “没事，不是说了，这玩意死不了人吗？” “谁说死不了？咱们一路上在没人的地方走，所以没看见，好多地方都死人了。” “就是，一有时疫就封村封城，老百姓缺医少药，只能等死，这事难道你们不知道？” “还以为幸好我们跑得快，在时疫流行开之前就离开了中原，谁想到……” 那人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他人也瞬间都沉默了。 林雪竹品着他们的话，越来越能够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 但她还是怕自己想错了，于是换了个隐秘的地方，打算继续听里面的人说话。 半晌，一个丧气的声音说道：“头儿，你说，咱们不会死在这吧？” “别瞎说，咱们一路上都没接触那几个要染病的，怎么可能会死？” “可是咱们也被封在了驿站里，如果别人都染病了，咱们不也是早晚的事吗？” “不会吧，我娘还在家里等着我拿钱回去，我不会死在这里吧？” “别胡说，咱们不出这个屋子，不和别人接触，死不了的。” “万一咱们有个三长两短，那位大人……” “闭嘴！” 最后这一声，是从官差头领嘴里发出来的。 这声一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林雪竹又等了一会，听屋中一片死寂，便知道没什么听头了。 她略一思索，转身走开。 继续巡视，过了一会，看见匆匆跑过的狗剩。 “哎呦，林娘子，小的正要去找您呢。那五个人已经跟之前的病患转移到一个房间去了，何贵和万宝正在收拾呢。林娘子别过去了，等消杀完了再去吧。”他说。 林雪竹点点头，开口道：“那几位官爷怎么样？有让大夫检查吗？” 狗剩回答：“两位府医想给他们检查来的，不过他们怕府医带去病气，一直不肯开门。” 林雪竹心中冷笑：这几个人还挺怕死。 她心里这么想，脸上却做出无比担忧的表情。 说道：“几位官爷的健康非同小可，你应该明白的。这驿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都该去和几位官爷知会一声。免得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告你一个隐瞒的罪名。” 狗剩听了这话，心中一抖。 再仔细想想，觉得林娘子说得对。 他这等小人物，面对当官的，的确要小心一些才是。 “多谢林娘子提醒！”狗剩感恩戴德。 林雪竹微微一笑，答道：“不谢。”便让狗剩去忙了。 她自己则来到厨房，假借巡视之名，将水缸里的水换成了灵泉水。 这样，所有吃饭的人，都能在灵泉水的加持下，身体变得更强健一些。 林雪竹从厨房出来，又去了后院熬药的地方。 就见林成尧一个人坐在那里，唉声叹气的。 “叔叔，怎么了？”林雪竹走上去问。 第378章 林成尧抬起头，整个人有点消沉。 “今早发病的两个里面，有一个是孩子，跟轩儿一般大，才五岁。她和她娘一起发病的，她娘还好，可是这孩子，早上吃的药都吐出去了，现在高热不退，都惊厥了。” 林雪竹皱眉，“高热惊厥，就算是救回来了，也可能留下一些后遗症。” “就是，这孩子怕是前路堪忧。”林成尧惆怅地说。 林雪竹想了想，问道：“这娘俩还有别的亲人吗？” “还有孩子爹，昨天半夜就发病了，不过瞒着没报。”林成尧道。 “问过为什么了吗？”林雪竹问。 林成尧叹息一声道：“问过了，他说以为自己只是着凉了，没想到是感染了时疫。” 林雪竹冷笑。 这人要是不知道自己感染了时疫，这几天大家忙来忙去的，不是都白忙活了？ 到这地步了，还能有人不对时疫引起重视，看来是教化少了！ 林雪竹道：“我去看看。” “大侄女别去，我瞧这一家子病情凶险，你别染了病。”林成尧连忙阻止。 “没事。”林雪竹道：“我自己有分寸。” 林成尧还想说点什么，但一想到大侄女向来说一不二，也就闭嘴了。 这驿站里防疫的规矩都是他大侄女定的，他大侄女比谁都懂该怎么保护自己。 算了，他就不操心了。 林雪竹凭着记忆，来到犯人们居住的地方。 刚到，就看见满院子里站着的人。 “何贵，万宝，人呢？”林雪竹离得老远，冲屋子里喊。 何贵和万宝正打扫房间呢，听见林雪竹喊，连忙跑了出来。 “林娘子，您有什么吩咐？”这两人现在一看见林雪竹就害怕。 林雪竹问：“发病的人送哪去了？” 第313章 抓出来 何贵和万宝见林雪竹来找人，心中意识到不妙。 何贵战战兢兢地说：“柴房，暂时让他们呆在柴房里。” 万宝连忙补上一句，“林娘子，小的带您去找人？” “不必，你们忙。”林雪竹说完，转身走了。 她知道柴房在哪里，昨天来的时候，狗剩就领她去过了。 此时，柴房里的柴火已经被清理出来，堆在了厨房外的一个角落里。 几个患者躺在用稻草搭成的简易床铺上，各个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林雪竹刚走过去，两个府医就迎了出来。 隔了老远，其中一个喊道：“林娘子别过来，有什么话就在那说吧。” 林雪竹道：“染上时疫的那一家三口可在里面？” 府医答：“在的。” “那家男主人呢？他能出来一下吗？”林雪竹问。 府医愣了片刻，反问：“林娘子一定要见他吗？可有什么事？” 林雪竹道：“有要事，他不能出来，我就进去。” “可别！”两个府医生怕林雪竹染病，不好向太守大人交代，赶紧进入柴房，把一个男人拖了出来。 “林娘子，人给你放门口了，你有什么事就问吧。”二人说完，重新回到柴房里去了。 林雪竹看着那病得头都抬不起来的男人，问道：“你昨天夜里发病，为何不上报？” 男人半天没回话。 不过，林雪竹却看见他乱蓬蓬的头发遮挡下，那双滴溜乱转的眼睛。 林雪竹冷笑，真以为自己得了时疫，就是护身法宝了吗？ 她当即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了过去。 石头正好砸在男人的脑门上，又弹开，啪的一声，撞上了柴房。 男人猛地一晃，用手捂住了脑袋，疼得直抽冷气。 林雪竹冷冷道：“我问你话你就回，再拖延一次，我打爆你狗头。” 有些人就是非暴力不合作，俗称打少了。 果然，那男人在林雪竹的威胁下，抬起了头。 他虚弱地说：“我以为我感染了风寒。” “放屁！”林雪竹嘴下丝毫不留情，“一早就说了，任何人有症状都要通知大夫，就你会给自己诊病了？现在老婆孩子都叫你传染了，你还是个人吗？” 那男人被她一顿骂，嘴角却勾起一抹邪笑。 他说道：“他们被感染，那是他们自己命不好，关我什么事？” 林雪竹意识往他身上一探，发现他的怀里揣着一小包银子。 她冷冷一笑，眼中含着杀气，“说吧，你怀里的银子哪来的？” 男人一愣，旋即说道：“我出发的时候自己带的。” “是吗？”林雪竹看他周身的气质，就不像是家境富裕的。 她提高了嗓音问：“你确信是自己带的，不是什么人给你的？” 那男人梗着脖子，也提高了嗓音，“什么人会给我银子？就是我自己的。” “你好狠的心啊！” 两人正说话间，从柴房里冲出来一个骨瘦嶙峋的妇人。 她羸弱不堪，却还是朝着男人一头扎了过去。 哭诉道：“路上孩子差点饿死，你说你没钱，不肯给她买口吃的。你还是人吗？你也配当爹？” 妇人冲到男人面前，就被一把掀翻了。 她蜡黄枯瘦的脸上泛着异样的红晕，一看就病得不轻。 两个府医也赶紧出来了，想把那妇人劝回去。 第379章 可那妇人歪在地上，只恨恨地盯着男人。 男人粗声粗气道：“她一个丫头片子，给她吃饭也是浪费，饿死就饿死了，正好减轻负担。你心疼她，那你割肉放血给她吃啊，管我要什么钱？” 他话音刚落，一块大石头就敲上了他的脑壳。 男人被石头砸得往后一仰，后脑勺又磕在了柴房上。 两位府医都看傻了，刚想说林雪住几句，但想起她彪悍的作风，又收声了。 一个府医小心翼翼道：“林娘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这么动气？” 林雪竹没理他，只对那男子道：“凭你刚才说的话，我打死你都不为过。现在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肯说，我就去问别人了。”说着，手上又拿了一块石头。 那男人脑壳上的血都流到脖子根了，心里也是怕的。 但俗话说的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是流放犯人，他死了，那娘们也好不了。 “你去问别人好了，我无话可说。”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 林雪竹笑了，同时手里的石头也飞了出去。 男人左肩剧痛，刚要说什么，就见林雪竹又瞄准了。 “你若不肯说，也就没什么活着的意义了。时疫当前，死个把人再正常不过。你不会以为，我杀了你，还要给你赔命吧？”林雪竹话音落地，一块石头又飞了出去。 这次，命中男人右肩。 林雪竹把男人当成了靶子，饶有兴味地练习瞄准投射。 先是肩膀，再是膝盖，然后胸口、肚子，最后又瞄回脑壳。 头铁的，就试试还能接几招呗。 林雪竹笑得丝毫没有情感，就像个嗜血的变态。 男人浑身剧痛，本就在病里，又受了外伤，情绪有些崩溃。 眼见着脑壳又被瞄准了，他把心一横，扑通一声跪下了。 “女侠饶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听了他这话，两位府医并那妇人都愣住了。 他要说什么？ 刚才他们是错过什么了吗？ 这两人怎么还打上哑谜了？ “说吧，就一次机会，说得我不满意，你一样要死。”林雪竹冷酷无情道。 男人深吸一口气，勉强撑起身体，颤颤巍巍道：“是，是官差给了我银子，说让我吃一块别人咬剩的东西。我本来没在意的，想着有银子当然好，可没想到，我真染上了时疫。我知道官差还没走，所以不敢说出来我得了病。” 听完这话，所有人都惊了，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林雪竹倒是淡定，冷冷问：“东西什么时候让你吃的？” “进入飞云城的前一天。”男人回答。 林雪竹又问：“和你一起收银子办事的，还有谁？” 那男人犹豫了一下，说道：“现在发病的这些人，除了我老婆孩子之外，都是收了钱的。除此之外，还有三个。” “抓出来！”林雪竹说道。 第314章 还有谁想跟他一个下场 在男人的带领下，把三个收了银子“主动感染”的犯人抓了出来。 “林娘子，这三个人怎么处理？”狗剩问。 林雪竹不动声色道：“关在这里，他们不是想感染吗？那就好好感染。” 说完，她转向府医道：“这些人都是自己想得时疫的，我们得尊重他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只需要救助其他感染者，至于这些个，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不要啊，林娘子，求您饶命。”有人扑通就跪下了。 柴房里感染的几个人也纷纷跑了出来，跪着求林雪竹原谅。 林雪竹冷冷道：“你们不该求我原谅，应该求你们队伍里的其他人。是你们把时疫带进来的，如果有人死了，你们都是凶手！” 这话一出，那些人都沉默了。 妇人扶着门框站了起来，指着她男人，声泪俱下道：“里面躺着的可是你的女儿啊，你为了点钱，竟然连她都害，你不是人，你就不是人！” 男人面色狰狞，额头上流下的血，让他看起来更加阴森可怖。 半晌，他狞笑一声，抬起了头，“不救我们是不是？那好，大家一起死！” 他对其他病人道：“来啊，你们都跪着干什么？站起来啊，我们去传染其他人。在这个驿站里的，谁也别想好！” 说着，他自顾自站了起来，脸上挂着瘆人的笑容，就要去抓府医的面巾。 与此同时，一块巨大的石头飞了过来，正中他的面门。 男人被打得鼻血喷了一地，咣当一下倒了。 林雪竹冷脸看向其他人，“还有谁想跟他一个下场？” “我们不敢。”有人赶紧道：“我们只是贪财，并没有想害人。我们家中老小也在队伍里，我们不想让他们感染。杀了我们吧，如果那样就能保护大家的话。” 这人说完，全场皆静。 那妇人大为震撼，眼神失焦了好一会。 突然，她像是回魂了一般，捡起地上的石头，朝她男人砸了过去。 男人猝不及防，不待反应，就被她砸得失去了反抗能力。 妇人一下接一下，每下都下了死手。 男人渐渐没了声息，整张脸都烂成了血葫芦。 妇人狠命又砸了一会，才长舒一口气，扔下石块。 “我杀了他。”那妇人失神道：“让太守大人杀了我吧，我罪大恶极。只求各位，让我女儿活下去。” 第380章 说着，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林雪竹对两位府医道：“有犯人病死了，为避免时疫扩散，该将尸体焚毁。” 两位府医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林雪竹在说什么。 连连点头，“林娘子说的极是，我们这就上报太守大人。” 那妇人一开始还没听明白，等她反应过来，立刻跪正了给林雪竹磕头，“谢谢恩人，恩人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林雪竹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你不必谢我，回去照顾你女儿吧，你们母女俩要好好活下去。” “好……”妇人泪流满面，行了个大礼，才踉踉跄跄地回了柴房。 林雪竹对另外几个犯人道：“你们这些天密切接触过什么人，最好老实交代。若因为你们导致时疫扩散出去，你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是是是，我们交代。” 林雪竹问：“你们几个当中有会写字的吗？” “小的认识几个字。”有人举手。 林雪竹对狗剩道：“给他们备纸笔，让他们写下认罪书，签字画押，然后交给太守大人。” “是！”狗剩秒懂林雪竹的意思，当即就办事去了。 林雪竹转身离开，不一会，一手拿着个盆，一手拎着个小水壶回来了。 她踏进柴房，就见最里面的角落里，躺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烧得满脸通红，还在说胡话。 小女孩旁边，妇人半倚着墙流泪。 “别哭了，给她喝点水。”林雪竹说道。 那妇人扭过头，见是林雪竹，愣了一下。 “林娘子你怎么进来了？这里都是病人，你快点走。”妇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林雪竹将水盆和水壶放在地上，说道：“你别操心没用的事，赶紧给她降温，多喝水。” 妇人这才反应过来，千恩万谢地对林雪竹道：“好的林娘子，你放着我自己来。” 林雪竹点点头，转身出了柴房。 心中默念：但愿灵泉水能挽救这个小姑娘的生命。 柴房外，何贵和万宝两人正用烧滚的水兑了石灰，消毒那男人的尸身。 看见林雪竹，他们主动汇报道：“林娘子，这么消毒完，再让人拉到郊外去烧掉，对不对？” “没错。”林雪竹赞赏地点点头，又嘱咐道：“裹紧一点，别让人看见了。” “是！”何贵和万宝齐齐答应。 林娘子人还怪好的嘞，竟然为那妇人遮掩。 虽然凶了点，但确实挺善良的。 林雪竹又走了几步，就见林成尧端着一碗药汤，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 “给那小姑娘的？”林雪竹问。 林成尧点头，“之前喂的药都被她吐出来了，我再熬一碗试试。” 既如此，林雪竹便站定了。 林成尧走进柴房，不一会，就传出妇人欣喜的声音，“林大夫，小妞刚才喝进去水了，没吐。” “太好了，再给她喝点药试试。”林成尧的声音也很高兴。 等了一会，又传来妇人欣喜的声音，“药也没吐，林大夫，她喝进去了，真的喝进去了。我女儿是不是有救了？林大夫，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啊！” 林雪竹听到这里，才笑着转身走了。 灵泉水果然是有效果的，如此，这对母女应该能平安了。 林雪竹回到自己的房间，狗剩就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林娘子，认罪书写完了，您要不要过目？”说着，他递给林雪竹一张纸。 林雪竹展开一看，见上面详细描述了这几个犯人如何被官差收买，吃了时疫病人吃过的食物，将时疫带入飞云城的经过。 只是，写认罪书的这个人，文化程度着实不高，写了好多错别字。 不过这样更真实。 林雪竹很满意，将认罪书交还给狗剩，说道：“就这样吧。” 第315章 这货憔悴了啊 由于隔离及时，时疫并没有进一步扩散。 在灵泉水的加持下，染上时疫的几个流放犯人身体渐渐康复。 十天后，未发病的犯人被转移到安北城工地。 林雪竹和林成尧一同从驿站中出来，只留下两个府医负责看护几个病人。 元修亲自到驿站门口迎接林雪竹。 见了林成尧，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叔叔。” 林成尧笑道：“侄女婿，这些天你担心大侄女了吧？” 元修轻笑点头。 正说着话，一辆马车停在三人身后，太守府的师爷走了下来。 “元公子，林娘子，太守大人邀二位过府一叙。”师爷说道。 “那我呢？”林成尧有点懵。 师爷笑，“林大夫不需要回去探望家人吗？” “需要需要。”林成尧连忙点头。 师爷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那请林大夫上车。” 林成尧晕晕乎乎上了马车，扯开窗帘问：“那你们呢？” 师爷仍旧是笑，说道：“太守府不远，我们步行即可。” “哦。”林成尧不疑有他，和三人挥手告别，开开心心回家见媳妇去了。 元修和林雪竹自然不会像他这样单纯。 待马车走远，元修问道：“太守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师爷声音低了些，道：“太守大人宴请几位官差，特请两位过去听听看。” 第381章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一眼，各自了然。 林雪竹让犯人们写的认罪书已经交到孔博手里了，但能够唆使官差做出这种事的人，定然不是个小人物。 因此，孔博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格外小心。 十天了，他按兵不动，却在这个时候宴请官差。 想来，是要借机套话的。 林雪竹和元修不动声色，跟着师爷到了太守府。 师爷一路领着二人，去了一个小房间。 这个小房间，就在设宴的大房间旁边，是给客人们休息的地方。 两房中间不过隔着一个屏风，说话声都能听得到。 师爷默默对二人点了下头，便退了出去。 林雪竹和元修没出声，听着外面的几个人闲聊。 孔博这人，平时看起来挺实诚的，没想到是个套话高手。 那官差头领喝了几斤黄汤，就什么都敢往外说了。 原来，他们快走到飞云城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大人物的手下找上门。 那人给了五百两银子，让他们办件小事。 这些人头脑简单，胆子又小，就按照那人说的办了。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一眼，各自惊讶。 大人物的手下，是哪位大人物啊？ 孔博显然也有同样的疑问。 奈何，这几个官差着实是小人物，连自己给谁办事都说不清楚。 孔博套了半天，直到他们各个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也没套出来那个幕后主使者。 宴会结束后，孔博让人把几个官差送回驿站。 自己则踱步到屏风后面。 他向元修和林雪竹深深施了个礼，说道：“着实对不住二位，此事恐无法再追查下去了。” “无妨，孔大人不必自责。”元修说道。 孔博一声叹息，“只不知，这幕后主使为何这样做？” 林雪竹冷笑。 还能为何，专挑着流放犯人感染，定是想让他们把时疫带到工地上。 工地上的人，除了元修，还有谁值得那人大动干戈？ 为针对一人，不惜牺牲一座城池的百姓，这人的用心，实在狠毒。 三人又聊了一会，林雪竹把这些天驿站里发生的事情和孔博仔细说了说，这才互相告别。 出了太守府，林雪竹道：“夫君，派人盯着这几个官差。” 元修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既是大人物交代的差事，办完之后，这几个官差定然活不成。 飞云城闹了时疫，死个把人都不稀奇。 这几个官差有去无回，怪在时疫头上，家属也说不出什么来。 一切，都可以悄无声息地被遮掩。 半晌，元修开口道：“我皇兄的长子正在往飞云城而来。” “大皇子？”林雪竹问。 元修点头，“封平侯与庆王勾结谋反一事，就是我这位侄子奉旨查办的。结案后，他继续留在恒裕长公主的封地，处理一些善后事宜。最近，皇兄给他下了密旨，我想他这一趟飞云城之行，目的定然不简单。” “冲你来的。”林雪竹道。 她说的是肯定句，元修也没有否认。 林雪竹微微一笑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见招拆招。” 元修也笑，笑容十分轻松。 林雪竹则是回忆起书中的情节。 大皇子，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身份十分尊贵，深受狗皇帝器重。 不过，狗皇帝最喜欢的儿子，乃是宠妃所生的三皇子。 为此，皇后和宠妃之间，一直势同水火。 好在狗皇帝恪守礼法，尽管喜爱三皇子，也没有要让他继承皇位的意思。 在狗皇帝的想法里，庶出子可享受荣华富贵，但永不能荣登大宝，这才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他培养的是大皇子，宠爱的却是三皇子，并且将这一做法贯彻始终。 林雪竹在心中暗笑。 这个大皇子好呀，肩负着狗皇帝所有的希望。 只是不知，狗皇帝最后会不会失望呢？ 林雪竹和元修手拉着手，走在飞云城略显安静的街道上。 此时，解封的政令还未正式下达，飞云城的百姓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所以街上人很少。 两人打算去自家的各个店铺探视一圈，再回工地。 林成章和文秀清并不知道林雪竹是从驿站出来的，见两人到来，还有些诧异。 “闺女，你怎么这时候来了？飞云城里只进不出，要是回不去怎么办？”林成章担忧地问。 林雪竹看她老爹的样子，是一点也不知道她进了驿站的事。 于是笑道：“马上就解封了，要不然我能来嘛。” “那就好，那就好。”林成章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文秀清赶紧去厨房备饭，还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 林雪竹和元修在钱庄吃完了饭，这才慢悠悠往粮铺和医馆走。 谁料，刚走到半路上，林雪竹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申荣。”林雪竹笑了。 十几天没见，这货憔悴了啊！ 第316章 真是胆大包天了 “夫君，你等等我。” 林雪竹把元修扯到了一个小巷子里，从空间摸出一个帷帽，戴在了脑袋上。 借着轻纱遮面，她重新走了出去。 第382章 一边走，一边咳嗽。 这声音很快引起了周申荣的注意。 他回过头，正好看见了林雪竹。 “史掌柜？”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林雪竹身子晃了晃，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周申荣急不可耐的脚步顿住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说道：“史掌柜，你这是怎么了？” “周，周掌柜。”林雪竹一边咳嗽一边道：“你，咳咳，你是来找我的吧？不好意思，咳咳，我之前感染了时疫，咳咳，刚，刚被放出来。” 根据林雪竹的建议，飞云城封城之后，孔博就宣布了几条政令。 其中的一条，便是感染时疫者，应尽快上报，然后由官府统一安排地方进行隔离。 周申荣也知道这条政令，因此听说林雪竹刚被放出来，顿时就吓得软了腿。 “周掌柜，咳咳咳，实在对不住，我们医馆的所有人都被感染了，咳咳咳咳咳……” 林雪竹一边说，一边向周申荣疾行。 周申荣吓得连连后退，脚后跟绊到了什么东西，竟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 “周掌柜，来，咱们去医馆里说话，咳咳咳。”林雪竹伸手打算扶他。 周申荣一个翻身，屁滚尿流地往前爬，嘴里嚷嚷道：“你别过来，离我远点，别传染我。” “周掌柜。”林雪竹向周申荣伸出手，无比诚意地喊：“咱们的生意，生意还没谈呢。” “不谈了，我不跟你谈了。”周申荣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歪歪斜斜地跑远了。 元修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望着周申荣受惊过度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他夫人实在是太有才了，脑袋里的鬼点子那叫一个层出不穷。 两人先去了粮铺，和陆氏说了一会子话，然后一起去了医馆。 因为林成尧先回来了，把情况说了一遍。 因此，蒋琪霜和林佳瑗看见林雪竹的时候，先劈头盖脸把她批评了一番。 直到林雪竹老老实实承诺，以后再也不以身犯险之后，她们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林雪竹问：“婶婶，这些天周申荣来过吗？” “来了，来过很多次了。”蒋琪霜回答：“不过我们按照大侄女说的，一直闭门不出，饶是他如何敲门，我们都不吭声。我还让胡一桶悄悄打听了，说是他们的药材运进来之后就不让出去了，可把那周申荣给愁坏了。” 林雪竹道：“这几天他若再来，你们只管使劲对着他咳嗽，他自会害怕。” 蒋琪霜秒懂，笑道：“还是大侄女机灵。” 又聊了几句，林雪竹和元修告辞出来。 家里的马车还停在林雪竹买的宅子里，两人便信步走去。 元修道：“这次夫人要的药材实在太多，周申荣强行用周家家主的名义，把附近城池的药材都运了过来。别家无药材可卖，怨声载道，已经联合给周家家主去信了。再拖几天，这周申荣就完蛋了。” 林雪竹应道：“周申荣急于立功，目光短浅，这一下怕是要失了家主的心。周家还能把谁推出来呢？总不至于再弄个外室出来吧？” “那就要看周家家主如何决断了。”元修笑道。 林雪竹想了想，说道：“夫君，我之前暗示周申荣，周申义还在世上，不若你让人把这个消息传给周家家主？” 元修笑着刮了下林雪竹的鼻子，“夫人，就属你鬼点子多。” 周家家主若听说周申义还在世，定然是不会再扶持这个空有野心、没有脑子的周申荣了。 让他们周家自己斗起来，就没有空闲来搅和北境了。 两人回到宅子里，牵了马车打算回工地。 刚走到门口，就和另一辆马车对上了。 “让开！”对方地车夫凶巴巴地喊。 林雪竹挑开车帘一看，那车头上绣着个大大的“周”字，便知是周家的马车。 元修不惯毛病，一根竹签飞了过去，刚好插在车夫的大腿上。 车夫吃痛，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元修看都没看他，赶着马打算绕路而行。 这时，周家马车的车门突然被人踹开了，从里面跑出一个头发花白，疯疯癫癫的老人。 “欸嘿嘿，天亮了，天亮了。”老人一边拍手，一边傻笑着往前跑。 车夫顾不上腿上的伤，朝着老人追了过去。 老人小碎步跑的挺快，一路上还东张西望的，似乎看什么都新奇。 “天亮了，龟孙子完蛋了，都完蛋了。”老人跑着跑着，突然定住了。 车夫追上去，刚要把人抓回来，就感觉到脚面一热。 他低头去看，就见老人尿了他一鞋。 而老人的裤子，也从上湿到下。 老人却似浑然不觉，继续撒丫子跑。 车夫把鞋甩脱，光着脚又追了上去。 林雪竹疑惑道：“夫君，那周家为什么弄了个疯颠颠的老头过来？” 元修也是无解，只道：“我让人去查查看。” “好。”林雪竹放下车帘，不再作声。 马车绕路前行，很快出了城门。 元修扬起马鞭，让马儿加快了速度。 回到工地，已是日落西山。 马嬷嬷早得了信，在家准备好了饭菜。 林雪竹吃文秀清做的饭，吃得很饱，这会还不太饿。 第383章 为了不让马嬷嬷失落，她强撑着多吃了几口，有点过饱。 吃完饭，她便独自出门去遛弯了。 十几天没回来，她和元修的活计都落下了。 虽然没人强迫他们补，但她还是打算不声不响给北境做点贡献。 她用空间运了不少沙土石头到工地上，这才默默离开，深藏功与名。 行至小溪边，她看见谢云玲正一个人蹲着洗衣服。 刚要上去打招呼，就见几个妇人从谢云玲身后走了过来。 “小贱人，你的靠山不在，你还敢自己一个人出来洗衣服，真是胆大包天了。”一个妇人阴沉地说道。 林雪竹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找了棵大树，躲在后面。 人性之恶，真让人猝不及防。 不过，要生存下去，就得战胜恶人。 这次，她不打算先出手，且看看谢云玲自己要如何面对。 第317章 乐山大佛换她做 谢云玲从小溪边站起来，手里握着根洗衣服用的棒槌。 几个妇人相视一笑，目露轻蔑之色。 自小被当作淑女教养的大小姐，还要学人家耍狠斗强吗？ “呦，跟你那位舅母学的？”一个妇人轻嗤一声。 谢云玲不吭声，但握着棒槌的手紧了紧。 那妇人对其他妇人使了个眼色，冷笑道：“既然如此，就让咱们一起领教领教，你究竟学了些什么。” 说着，几个妇人一拥而上，伸手就要禁锢谢云玲。 谢云玲不理其他妇人，只对着那个领头的冲了过去。 她棒槌一挥，正打在那妇人额头上，又准又狠。 妇人嗷地一嗓子，捂住额头蹲在了地上。 其他几个妇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谢云玲道：“还有谁不怕死，尽管过来。就算杀了你们去偿命，我也心甘情愿。但从今以后，你们谁也别想欺负我！” 她声音不大，还有些颤抖，但语气中的坚定，让人不得不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几个妇人犹豫了。 那被打破头的妇人声嘶力竭地吼，“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她！” 她话音落地，谢云玲冲上去，实实在在又给了她一棒槌。 这次，打的是另一边额头。 妇人嗷嗷叫着，躺在地上打滚。 血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流，看起来怪可怕的。 林雪竹微微一笑，这小姑娘倒是聪明。 擒贼先擒王，逮着带头的往死里打，别人就不敢再出头了。 有些人，跟着起哄的时候厉害，动真格的就怂了。 如果大家一起挨揍，说不定还能团结起来。 但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怕只有自己挨揍，别人却安然无恙。 谢云玲这是洞悉了人性啊。 不错不错，小姑娘挺有天分。 林雪竹所料不错，经过谢云玲这么一番操作，对面的几个妇人哑火了。 被打破头的妇人气得要死，对着几人吼道：“你们怂什么？她就一个人，难道你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她一个？” 谢云玲二话不说，拎起棒槌就对她招呼了过去。 这次，她没有留余地，棒槌不管不顾，向那妇人身上胡乱招呼。 那妇人拼命闪躲，但无论躲到哪里，都能挨揍。 谢云玲奋力挥了好一会棒槌，直到自己没了力气，才不动声色地停了下来。 虽然累，但她的心中好生畅快。 这一路上被欺负而郁结心中的闷气，仿佛都被棒槌挥出去了。 而那妇人，除了哀嚎，已没有余力去口吐狂言了。 剩下几个惊魂未定的妇人，连忙上前将她架了起来，屁滚尿流地跑了。 谢云玲一直望着她们的背影直到消失，才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角却突然勾起一抹笑容。 她做到了，舅母教她的，她真的做到了！ 林雪竹十分欣慰。 这小姑娘现在还能笑出来，就说明她已经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她打人的时候会更利索。 看来，不用自己操心了。 林雪竹轻手轻脚，绕路走了过去。 而小溪边的谢云玲，则重新捡起棒槌，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洗衣服。 林雪竹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前方有个人正躺在地上。 那人四仰八叉的，脑袋歪在一边，好像死了一样。 林雪竹走上去瞧了一眼，见是谢云开，她当即就上去踹了一脚。 “你干嘛？”谢云开瞪着眼睛坐了起来。 见是林雪竹，他眼神闪了闪道：“舅母？” 林雪竹看他那懒洋洋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从他和谢云玲被流放到北境开始，他就一直是这副死样子。 干活不积极，看见妹妹被欺负了也不出头。 现在可好，谢云玲在溪边洗衣服，他在这躺尸，真是朽木不可雕。 林雪竹本就鄙视这种窝囊废男人，再加上谢云开的人设就是很蠢，让她更加厌烦。 “你要死就死远一点，不要死在老娘眼前。” 林雪竹一脚把谢云开踹倒，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舅母，我舅舅呢？”谢云开从地上爬起来，吊儿郎当地问。 第384章 林雪竹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谢云开道：“舅母，流放这么久，你真的风姿不减当年啊，可见岁月从不败美人。” 林雪竹顿住了脚步。 她现在是脾气太好了吗？ 让谢云开这种人都敢对她口出浪言了。 她当即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杈，转身走了回去。 谢云开一看她的气势，顿时想起了被她支配的恐惧。 当即说：“舅母，你冷静一点，我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林雪竹似笑非笑，“我看你是到现在还不长进，该我这个舅母好好教育教育你了。” 说着，手里的树杈对着他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谢云开被打得满地打滚，就差一个滑跪给林雪竹磕一个了。 林雪竹着实教训了他一番，打得自己神清气爽了，这才停手。 她扔下树杈，冷冷道：“你但凡是个人，现在就该跟你妹妹相依为命，好好活着。作为兄长，你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谢云开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林雪竹提起了他心中的痛处。 他冷笑一声，说道：“我什么德性？我一个长公主和封平侯的长子，现在沦落到变成流放犯人，我还能是什么德性？” 林雪竹听笑了。 “你是长公主和封平侯的长子又怎么了？那是你爹娘加在你身上的光环，跟你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现在的表现就印证了我这句话，没有你爹娘，你什么都不是，甚至还不如你妹妹一个弱女子呢！” 虽然林雪竹对谢云开是否会支棱起来这件事没兴趣，但想到谢云玲一个人举步维艰，还是希望她能有个人帮衬的。 说一千道一万，能互相帮衬的，只有他们兄妹两个了。 所以，林雪竹才愿意多嘴说一句。 至于谢云开能不能想开，就看他自己的天分了。 她对谢云开的天分不抱希望。 毕竟，如果她和元修没扳倒封平侯的话，按照书中的设定，封平侯也会被他自己的儿子坑死。 如此坑货，要是听了她几句话就能支棱起来，那乐山大佛就得换她做了。 第318章 夫人，这可是你主动的 林雪竹点到为止，懒得跟谢云开多说。 她转身回了自己家。 刚进门，就见马嬷嬷和翠儿里里外外，正在搬东西。 “怎么了？”林雪竹打眼一看，那些东西貌似是元修的。 她心里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马嬷嬷笑得一脸灿烂，露出豁口的牙道：“雪竹小姐，姑爷让我们把他的东西搬到你房里去。这一路上你们小两口都没机会说说体己话，现在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林雪竹觉得，这位中老年妇人笑得贼兮兮的。 看她的眼神，总有那么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该不会是在想象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吧？ 林雪竹脑仁子嗡嗡的，赶紧去了元修的房间。 结果，就看见那货悠悠闲闲坐在窗边，正在看着什么。 “夫君，你现在是按捺不住了是吗？”林雪竹直接问道。 元修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夫人，家里人走了一多半，难道你还要跟小堂妹住在一起？难不成，你是嫌弃为夫吗？” 林雪竹无语了。 可她是个现代人啊！ 在她的认知里，夫妻俩就是要单独住的。 不管是双方父母还是七大姑八大姨，都不应该打扰小两口的清净。 像这种，八个人住在一个房子里的情况，她和元修一间屋，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总觉得隐私无法得到保障。 还不如分开住。 可这里是古代啊！ 许多人住在一个房子里就是常态。 所以她除了顺从，还真的没啥理由可说的。 想到这里，林雪竹叹息一声，认命了。 看来，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她都要看马嬷嬷那意味深长的笑脸了。 林雪竹瞧着元修手里握着一张小纸条，转移话题道：“夫君，有什么消息送来了吗？” 元修点头，“那几个官差果然被灭口了。” “这么快！”林雪竹有些震惊。 元修点头，“这些人的行动很迅速。” “知道是谁干的吗？”林雪竹问。 元修道：“大皇子的人。” “大皇子？”林雪竹笑了，“他人还没到飞云城，就开始搞事了？” “嗯，他明天上午就能到飞云城了。”元修说道。 林雪竹有些兴奋，不可控制地搓起了手。 元修看她这样，就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又有鬼主意了。 于是问：“夫人在想什么？” 林雪竹道：“当然是在想怎么让他吃个瘪再走了。他可是狗皇帝最器重的儿子，打他的脸，不就跟打狗皇帝的脸一样吗？” 元修没忍住笑了出来。 夫人她实在是太好玩了。 林雪竹知道元修的人一定会盯紧大皇子，也就没再多话。 两人刚唠完，就见马嬷嬷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说道：“姑爷，雪竹小姐，房间收拾好了，你们搬过去吧。” “好。”元修欣然应允。 林雪竹瞧他一副内敛又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大尾巴狼，装吧你就！ 第385章 马嬷嬷是个十分有眼力劲的人，干完活之后就隐身了。 不仅她隐身，还让其他人也一起隐身了。 虽然房间还需要重新分配一下，不过没关系，可以明天再办。 今天晚上最重要的，就是雪竹小姐和姑爷终于要住在一起了。 林雪竹感受着整个房子里静悄悄的气氛，有些无语。 至于吗？ 平时大家都忙忙碌碌的，今天至于这么刻意吗？ 她这个母胎solo有点应付不了现在的场面啊！ 拜托，谁来教教她，第一次跟夫君同房而睡，她该做点什么啊？ “夫人，夜深了，咱们睡觉吧。”元修说道。 同时，他还把他的外衫脱了。 林雪竹看着他寝衣之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没忍住吞了下口水。 秀色可餐，着实是秀色可餐啊！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不在意的，也把外衫脱了。 只不过，她脱衣服的动作颇有些迟疑。 嗬，天知道她平时有多想脱这件外衫。 天那么热，古人还里一层外一层地穿，真是泯灭人性。 她多想这个时代的人也能穿短袖啊！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想这件外衫多在身上停留一会。 不过，动作再慢，脱个衣服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林雪竹对元修道：“夫君，你躺好，我熄灯了。” 元修温和地看了她一眼，听话地躺好了。 林雪竹咬咬牙，一口吹熄了油灯。 然后，借着窗外的月光，爬到了炕上。 这炕挺大，之前睡四个人都很宽松。 现在两个人躺在上面，完全可以一左一右，各睡各的。 林雪竹翻了个身，背对着元修，把头往枕头里埋了埋。 元修扭头看了她一眼，他非常清楚，她这样的动作，是对他有所防备。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颇为无奈的笑。 之前流放路上，夫人她盯着那林雪兰和周申义时，不是挺大方的吗？ 怎么现在轮到她自己了，就害羞起来了？ 不过，这样的夫人更可爱了。 元修状若无事，仰躺着，轻轻闭上了眼睛。 既然夫人没准备好，他就再等等。 元修不自觉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骤然刺入林雪竹的耳膜。 那惆怅无奈又夹杂着包容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林雪竹的心狠狠一揪。 她沉默了一会，悄悄翻过身。 月光下，元修侧脸的轮廓清晰而优美。 林雪竹狠狠心动了。 唉，矜持什么呢，他们可是合法夫妻！ 两个超过二十岁的成年人，难不成还要先过家家？ 林雪竹把心一横，往元修身边靠了过去，右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元修的胸膛。 元修呼吸一滞，猛地睁开眼睛。 月光下，林雪竹莹白的小脸泛着微微红光，神情有些紧张。 “夫人？”元修声音微哑。 他不太确定，林雪竹此番动作的意义，和他想象的是不是一样。 林雪竹没回话，柔软细嫩的小手缓缓伸进元修的寝衣，贴上他滚烫而光滑的胸膛，还轻轻挠着，撩拨着。 元修猛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林雪竹一眼。 这磨人的小妖精！ 事到如今，他要是再不明白她的意思，就是个傻子了。 元修不再隐忍，一个翻身，将林雪竹压住了。 夫人，这可是你主动的！ 第319章 在这给她挖了个坑呢 清晨，林雪竹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被元修抱着。 这个姿势其实很不舒服，但她也不知道，这一晚上是怎么睡过来的。 可能有情饮水饱？ 她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元修便醒了，低头看了她一眼，也笑了。 林雪竹望着元修清澈而温柔的眼眸，内心融化成了一滩水。 本命黑化的男主啊，被她带偏成了这样，她还能对命运有什么不满呢？ 这个世界上，会有比元修更好的夫君吗？ 不会有了。 至少，她遇不上。 元修就是她遇见的所有男人当中，最好的。 林雪竹伸出一根食指，在元修袒露的胸膛上划着线条。 这个皮肤滑嫩，肌肉紧实的胸是真实存在的吗？ 也太过于完美了吧！ 林雪竹这么一想，都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鼻子上涌。 分分钟就要喷血的感觉啊！ 林雪竹赶紧把眼睛闭上了。 不能再看了，色令智昏，她得保持头脑清醒，人格完整。 噗！ 可能是她的小表情把元修逗笑了。 他的手臂紧了紧，把她环在自己胸前，并吻了下她的发顶。 林雪竹：完蛋，现在这个完美的胸又贴在她脸上了。 这回彻底不用清醒了。 且让她当一会恋爱脑吧。 林雪竹当了一会恋爱脑，然后成功进入回笼觉模式。 梦里，她和元修生了个大胖娃娃。 大胖娃娃胖得像个小猪崽，脸上的肉把眼睛都挤没了。 林雪竹大感惊悚，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做噩梦了？”元修低头望着她。 林雪竹缓了一口气，说道：“夫君，我们现在的身份还是犯人，生活有诸多不便。而且你大事未成，将来免不得还有一番折腾，所以我想……” 第386章 “就按你想的吧。”元修说道。 林雪竹瞪大了眼睛。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元修又知道了？ “夫君，你……” 元修温和一笑，“宫中的御制避子丹不会伤身体，你可以找找。” 林雪竹愣住了。 原来，元修真的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心中有感动，也有愧疚。 古人都重子嗣，更何况元修二十多岁，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 跟他同龄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吧。 可他，竟然能说出让她吃避子丹的话。 而且，跟大部分男人提上裤子就什么都不管了相比，元修是真的在为她考虑啊！ “夫君……” 林雪竹往元修的怀里钻了钻。 元修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等一切都好了，我们再要孩子。” “嗯。”林雪竹意识进入空间，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小匣避子丹。 她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十丸，心里盘算着：这么多，应该够用吧？ 这玩意真的没有副作用吗？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想，就是打算经常跟元修酱酱酿酿是不是？ 哎呀，猥琐的小心思不小心暴露了呢！ 林雪竹收敛情绪，从空间里取了一颗避子丹，吃下了肚。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哨声。 林雪竹知道，是元修的人在附近报信。 那哨声模仿鸟叫的声音，寻常人听不出来，只有元修才懂其中的含义。 等哨声结束，林雪竹问：“夫君，发生了什么？” “大皇子到达飞云城了。”元修脸色骤冷。 林雪竹翻身坐起。 “怎么了？”元修诧异。 林雪竹道：“大皇子都到达飞云城了，说明现在时辰已经很晚了，咱们得赶紧起床，一天之计在于晨。” “偶有放纵，无伤大雅。”元修好笑地说。 林雪竹回头瞪了他一眼。 拜托，你可是男主，男主最主要的事情是搞事业，少整从此君王不早朝那一套啊！ 我可不是祸国的妖姬，你也不是昏聩的大佬啊！ 林雪竹迅速穿好衣裳，元修也笑着穿戴整齐。 林雪竹出了房门，跑到后院去洗漱。 刚拐过一个墙角，就听见马嬷嬷说话的声音。 “哎呦你个糟老头子，赶紧给老爷太太传个信，告诉他们昨晚雪竹小姐和姑爷终于圆房了，好让他们高兴高兴啊！” 林雪竹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这位中老年妇女要干什么？ 哨声是用来传递重要信息，不是让她说八卦的啊！ 更何况，还是这种私密的事情。 搞啥啊！ 严大的声音旋即响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信咋传？中间要经过多少个人呢，岂不是都知道雪竹小姐和姑爷圆房的事了？” 林雪竹连忙点头。 严大叔是个明白人啊！ 头脑清醒，思路清晰，是个可造之才！ 马嬷嬷吓得赶紧拍自己的嘴，声音都低了几分，“是了是了，我光想着让老爷和夫人高兴了，没想到这一茬。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怎么给老爷和夫人送信？” 严大沉默了，貌似是认真地在想办法。 林雪竹实在无语，干脆走了出去，说道：“传什么信，我现在赶马车去飞云城，亲自告诉我爹娘可好？” 马嬷嬷和严大吓得一激灵，纷纷转头看向林雪竹。 “雪竹小姐……” 那心虚的样子，就差把“我做了坏事”五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林雪竹瞪了他们一眼，冷声道：“知不知道下人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子该如何惩罚？” “轻则发卖，重则杖毙。”马嬷嬷老老实实地回答。 她太真诚了，都把林雪竹整不会了。 这位中老年妇女是在威胁她吗？ 发卖和杖毙这两项都不成啊！ 林雪竹哭笑不得，只好说：“既然知道，还在我背后嚼舌根，是因为我年纪小，你们就轻视我吗？” “雪竹小姐，老奴不敢啊！”马嬷嬷和严大都快哭了。 就算他们有天大的胆子，谁都敢轻视，也不敢轻视雪竹小姐啊！ 林雪竹觉得，这事应该点到为止，说多了似乎更不好。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今天的活干完了吗？” 马嬷嬷答：“老奴见雪竹小姐和姑爷还没起，就让大家稍微等一等。现在只有天柱地柱兄弟俩去上工了。” 林雪竹差点没晕过去。 所以，现在是全家都知道她和元修圆房了，并且还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吗？ 苍天啊，大地啊，她以为家里的下人都成精了，不用她操心了。 没想到，在这给她挖了个坑呢！ 第320章 热锅上的蚂蚁，没头的苍蝇 一连几天，林雪竹都觉得怪怪的。 总感觉，严大和马嬷嬷等人，瞧见她时，那眼神中包含的欣慰之情十分别扭。 话说，圆房而已，有必要那么喜闻乐见吗？ 林雪竹脑壳子有点疼。 这天，下工之后，林雪竹正在看胡一桶送回来的账簿。 钱庄，药铺，医馆都走上了正轨。 就在这时，元修回来了。 “夫人，咱们得去一趟飞云城。”他说。 第387章 “怎么了？”林雪竹一骨碌坐了起来。 元修面色沉沉，说道：“周申荣要找人去医馆闹事，还是为了那批药材。” 林雪竹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 要说她就是个事业型的女人呢，一听说来活了，精神都焕发了。 “走啊夫君，咱们好好收拾他一顿。”林雪竹把账簿收进空间，蹦跳着就出去了。 元修无奈地笑笑，快步跟了出去。 两人夹着马车，一路风驰电掣，进了飞云城。 由于元修的人发现及时，在周申荣打算采取行动的时候就报了信。 导致林雪竹到达医馆的时候，周申荣的队伍刚集结完毕，还没出发呢。 林雪竹换了身衣服，戴好帷帽，略等了一会，周申荣才上门。 “史掌柜呢？”他冷着脸问。 胡一桶赶忙去后堂叫林雪竹。 林雪竹迈着从容的步伐，来到前厅。 见了周申荣，她温和地打招呼，“周掌柜，别来无恙。” 主打的就是一个装模作样，气死人不偿命。 周申荣脸色非常难看，说道：“史掌柜，你跟我们周记订的那批药材，我今天带来了，你验货吧。” 林雪竹一脸诧异，“什么药材？” 周申荣嘴角一抽，强压着火气道：“就是闹时疫期间，你跟我们订的药材啊。” 林雪竹望了望天，无辜道：“可是现在时疫已退，这些药材便没有用处了，周掌柜为何还要强买强卖？” “强买强卖？当时可是你说的，要这么多药材。我好不容易从其他城池调货过来，现在你跟我说不用了？你以为我们周家是这么好欺负的吗？我告诉你，今天你不仅要把这些药材买走，还得赔偿我们周家其他药铺的损失！”周申荣恶狠狠道。 昨晚，他收到了家主的来信。 信中，对于他不顾其他药铺死活，强行调货的行为表示十分愤慨。 并责问他把这批药材卖到哪里去了。 周申荣吓得失魂落魄，仔细一回想，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着了道。 为了给家主一个交代，他连夜调配人手，打算上门找医馆的麻烦。 就算是用抢的，他也要把这些药材处理掉。 否则，他便再无可能获得家主的信任了。 林雪竹听了他的话，轻嗤道：“周掌柜，你此言差矣，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这些药材是我订的？凡事讲究一个证据，你我双方可签订过契约？若没有，你便是去府衙告我，也无法从我这里拿走一两银子。” 嗬，做买卖不签合同，简直是作死！ 空有野心没有脑子，就这样的还妄想当周家的掌门人？ 真是笑话！ 说起这个，周申荣十分窝火。 他当时光想着趁火打劫了，又急着往各处的周记药铺发信调货，全然忘了还要签订契约这回事。 是他考虑不周没错，但谁说做生意就一定要看契约了？ 这个天下，本就是谁强谁有理，谁弱谁吃亏。 他们周家就是强，至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史家，竟然还敢跟他耍手段，简直作死！ 周申荣狞笑道：“史掌柜，这么说，你是坚决不肯收下这批药材了？” 林雪竹大言不惭道：“周掌柜要是发善心，想赠予我们荣盛医馆，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周申荣差点没叫她气吐血。 这娘们是疯了吧？不想给钱不说，还想白嫖他的药材，是谁给她的勇气？ 周申荣咬着后槽牙吼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给我把这个无赖医馆砸了，我看看谁还会到这种医馆来看病！” 吼完，他身子往旁边一侧，打算让埋伏在门外的打手进来砸东西。 然而，等了半天，愣是没有一个人进来。 周申荣有些不知所措，声音抬高了一倍，又喊了一遍，“来人，给我把这里砸了！” 别说是没人进来了，就连个回话的音都没有。 周申荣顿时就慌神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让他怎么收场？ 他难以置信地跑到门外，脸上顿时一副见鬼了的神情。 他的人呢？他那么老多的人呢？怎么一个都没了？ 周申荣觉得自己见鬼了。 青天白日的，十几号人就凭空消失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林雪竹笑嘻嘻的，不慌不忙地问：“周掌柜，你找什么呢？” 周申荣浑身一抖，看向林雪竹的眼神都直了。 这娘们不简单啊，莫非史家是什么隐藏的大家族，背景雄厚的那种？ 周申荣瞬间有了想跑的冲动。 他一转身，从医馆大门冲了出去。 一直冲到大街上，他才意识到，不光是人丢了，连药材也不见了。 他顿时冷汗直冒，感觉自己大祸临头了。 用家主的名义私调药材，现在不仅没有卖出几倍的价格，反而连药材都弄丢了。 面对家主的责问，他要如何回答？ 怕是过不了几天，家主就会追究他的责任。 到时候，别说是继承周家了，恐怕他的小命都要保不住。 周申荣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他站在大街上，目光空洞，行为混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没头的苍蝇。 他的世界坍塌了，他好像被埋在了废墟下面，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获救。 第388章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来到他旁边，默不作声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上。 周申荣浑身一颤，转头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的面容，被遮盖在黑色的面纱之下。 但那双眼睛，却格外阴冷狠毒。 周申荣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像是找到了大救星一般，缓缓松了口气。 “主子要见你。”黑衣人冷冰冰地说。 周申荣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我也正有事要去见主子，快带我去。” 第321章 直接噶了吧 林雪竹美滋滋。 她夫君真是个能办大事的人。 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人把周申荣带来的人和药材都处理掉了。 她摘下帷帽，瞧了眼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的林成尧，没忍住笑了出来。 “叔叔，人都走了，你放松一点啊！” 林成尧小心翼翼打量了林雪竹一眼，嘟囔道：“大侄女，你现在越来越像市霸了。” 林雪竹扑哧一声笑了。 得亏原主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性格。 那么她现在的所作所为，顶多算是本性回归。 不然肯定会引起林家人的怀疑。 “夫人，你换身衣服，跟我去个地方。”元修从门外进来，对林雪竹说道。 “换什么衣服？”林雪竹问。 “男装。”元修回答。 林雪竹一听眼睛就亮了。 换男装，说明要去的地方非同寻常啊！ 林雪竹麻溜地就去后堂换衣服去了。 不一会，就穿着身男装，十分精神地出来了。 两人出了医馆，一路往飞云城最大的酒楼——四方酒楼而去。 “两位公子里面请。”小二热情地招呼着，“两位是在一楼吃，还是去雅间？” “天字一号间。”元修回答。 小二眼神闪烁了一下，继而笑道：“两位公子跟我来。” 前方引路，把元修和林雪竹带到了二楼雅间。 林雪竹不明所以，但既然是跟着元修出来的，她自然什么都不担心。 小二把二人带到雅间后，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林雪竹感到有些惊奇。 正常情况下不是该问他们要点什么菜吗，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就在她狐疑的时候，听见隔壁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大皇子，那荣盛医馆不做人，从我这订了不少药材，等我把药材运到，他们就关门了。后面我想把药材运回去，却因为时疫封城，只进不出，搞得药材只能积压在我手里。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荣盛医馆和我作对，不就相当于和大皇子您作对嘛！” 林雪竹听出说话的人是周申荣，颇为意外地看了元修一眼。 元修微微一笑，对这个发现并不感到惊讶。 虽然他不知道周申荣是凭借什么关系，攀附上大皇子的。 但是，既然他有心争夺周家的产业，定然不会没有任何准备。 毕竟在周家的靠山庆王获罪之后，周家急需一个新的靠山。 周申荣应该是有了大皇子的支持，才能让周家家主对他高看一眼的。 这时，就听大皇子说：“不过是一点药材，就把你急成这样，目光短浅，难成大事。” 听见大皇子语气中明显的不悦，刚才还愤愤不平的周申荣，声音顿时小了几分。 “大皇子，这不是一点药材的事。要是让家主知道，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一定会怀疑我的能力。到时候，他说不定又要考虑新的人选。” 大皇子不耐烦道：“你需要多少银子，回头跟我的随从说一声，我给你把这个窟窿填上就是。不过，你之前说周申义还活着，你确信吗？” “是那个史老板说的。”周申荣道：“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但是他说的话都能对上，让我不得不信。那周申义打着给皇上炼制还春丹的旗号，已经出门游历许久了。我推测，他八成是炼药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导致不敢回家，所以……” “知道了，我会让人把他解决掉的。周家的继承人，必须是你。”大皇子毫无感情地说。 “多谢大皇子。”周申荣受宠若惊，语气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气。 林雪竹心中冷笑，合着这周申荣和大皇子的合作，各自都动机不纯啊。 大皇子惦记着周家的钱财，周申荣惦记着大皇子的权势。 呵呵，有意思。 大皇子冷哼，“你不要以为我支持你，你就高枕无忧了。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办好了吗？我可是听说，这次时疫被封在驿站里，压根就没有传出去，你是怎么办事的？” 说到后来，他语气中明显有了责怪的意味。 周申荣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连忙道：“大皇子，您交代的一切我都照办了。在流放队伍进入飞云城之前，我就让他们感染了时疫。只可惜，这边的官府好像早有准备，对于从外面来的人，入城第一天就给关在驿站里了。而且我打听到，这次时疫，有个人出了不少力。这个人，大皇子你也认识。” “是谁？”大皇子问。 “就是那个前襄王妃，别人都叫她林娘子的。”周申荣道：“据说她亲自去了驿站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反正时疫最后是没能扩散出来。” “林雪竹？”大皇子语气中隐含怒意。 第389章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林雪竹，我让人好一顿打听，才打听出来的。”周申荣连忙说道。 大皇子咬牙切齿，“周申荣，你以为我初到北境，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那林雪竹在京中的时候，是个出了名的草包，她懂什么，还能帮官府处理时疫？” “就是她，不会错的。”周申荣急忙解释，“否则，我又不认识她，怎么可能说到她的头上？这真的是我让人从驿站守卫嘴里套出来的。” 大皇子不吭声了。 林雪竹感觉自己拳头都硬了。 怪不得，周申荣在时疫爆发之初，就跑到荣盛医馆里来求合作。 搞了半天，就是他弄出来的幺蛾子。 他有把握时疫能闹起来，就想趁火打劫，顺道坑一笔钱。 等时疫扩散，药物短缺，他周家的药材不正好能卖个高价嘛。 这跟周家当初卖粮是一样的路子。 果然周家从上到下，最擅长的就是赚黑心钱。 坑他们不亏！ 元修的拳头也硬了。 不知死活的周申荣，竟然敢派人查他夫人，还报告给大皇子！ 他真的不知道，他惹的是谁吧？ 看来这人不用留了，直接噶了吧！ 半晌，就听大皇子说：“不管你怎么狡辩，这次的事情是被你办砸的。那些犯人根本没到安北城，我那个叔叔元修也没感染时疫，我后面的计划通通无法执行。这个责任，你打算怎么负？” 第322章 大皇子这次来没干好事 听见大皇子要追责，周申荣整个人都吓傻了。 他匍匐在地，卑微地说：“任凭大皇子发落，大皇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算让我死，我也认了。” 其实，他心里知道大皇子不会让他死的。 他是大皇子获得周家支持的唯一希望。 只有他得到周家家主的位置，大皇子才能有利可图。 因此，大皇子没有选择，只能支持他。 果然，大皇子恨恨道：“你干出的好事，少不得我替你擦屁股！行了，赶紧滚吧，别在我面前碍眼。” 周申荣连忙退了出去。 大皇子又在屋里坐了一会，这才招呼外面道：“走，去太守府。” 林雪竹和元修听着隔壁没了声音，不一会，小二走了进来。 “两位公子，想吃点什么？”小二殷勤地问。 林雪竹知道，他来是为了告诉他们，大皇子已经离开了。 就听元修道：“把你们这的拿手菜做几道上来。” “成。”小二答应着出去了。 林雪竹对元修道：“夫君，咱们真的要吃饭？” 总感觉大皇子要搞事啊，她现在迫不及待想知道，大皇子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元修不急不忙道：“当然要吃饭，我饿了。” 好吧！ 林雪竹知道，他心里一定有打算。 那就莫不如安安心心先把饭吃了。 四方酒楼上菜很快，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桌上就摆了六个菜。 “两位公子先吃着，不够再喊我。”小二笑眯眯地退了出去。 元修提起筷子，给林雪竹夹了一圈菜。 直到她的碗里都塞满了，这才停了筷。 林雪竹望着看不见白米的饭碗，有些无语。 “夫君，你以前是这样的人吗？”她问。 “你指什么？”元修不解。 林雪竹点了点自己的碗，说道：“就是给人夹菜啊，你以前是这样殷勤的人吗？” 元修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他摇头道：“不是。不过，与夫人两情相悦之后，我也想做做这样的事。” “呵呵。”林雪竹干笑两声。 男主啊，长偏了。 不仅不腹黑阴险狠毒了，还温柔善良体贴了。 崩人设崩得彻彻底底。 林雪竹有些惆怅，她是不是看不见男主那邪魅狂狷的魅力了？ 唉，怎么有点遗憾呢！ 她提起筷子，往嘴里扒拉饭菜。 菜的味道不错，挺下饭的，不过不算惊艳，普通好吃。 她把元修给她夹的菜就着大米饭吃完，也就饱了。 舔了舔嘴唇，她问元修道：“夫君，我们下一步干嘛？” “等消息。”元修回答。 “哦。”林雪竹颇有些百无聊赖。 元修看出她的小心思，笑着对外面道：“小二，上茶。” “来了。”小二颠颠跑了进来。 见两人吃完了，忙把盘碗撤了。 不一会，就上了一壶茶来。 “有围棋吗？”元修问道。 “有的。”小二说着，又颠颠跑出去了。 林雪竹诧异地看了元修一眼。 来酒楼吃饭，管人家要围棋？ 不过想想，这四方酒楼，八成是他眼线开的。 那对他的喜好，人家必然也是有准备的。 果然，没过多久，小二就捧着围棋上来了。 一番布置之后，他默默退了出去。 元修对林雪竹道：“夫人执黑子吧。” 黑子先下。 林雪竹明白，元修这是让着她呢。 然而，大可不必。 因为，她根本不会下围棋。 果然，两人对局了几个回合，元修就无奈地扔下了自己的白子。 第390章 这棋没法下，他夫人貌似知道规则，但下得一团乱。 这事怪他了，没考虑到他夫人不会下围棋。 现在气氛略有些尴尬，这可怎么办？ 就在元修惆怅的时候，林雪竹把棋子捡了起来，按照黑白两色各自扔回棋盒里。 拍着手道：“夫君，咱们换个玩法吧？” “什么玩法？”元修从不知道，围棋还有别的玩法。 林雪竹嘿嘿一笑，眼中露出狡黠的光芒。 她给元修讲了一下五子棋的玩法，然后趁着元修还在理解的时候，就落了第一个子。 元修的思维还停留在围棋上，玩了几把五子棋，输得一塌糊涂。 林雪竹美滋滋，笑容都要藏不住了。 不过，元修很快就摸清了她的套路。 不得不说，作为本书男主，他学习能力还是挺强的。 于是，最新一把，元修赢了。 林雪竹的嘴角立刻就耷拉了下来。 围棋下不过人家，连拿手的五子棋都输了，智商被碾压的感觉不好受啊！ 元修观她神色，将棋子往盒里一扔，正色道：“夫人，咱们去拜见一下太守大人吧。” “嗯？”林雪竹的思维，还没从刚才那盘棋中脱离出来。 她还在琢磨，元修是怎么赢了她的。 元修道：“大皇子从太守府出来了，难道夫人不想知道，他刚才和太守说了什么吗？” “要的要的。”林雪竹不琢磨棋局了，动作迅速地站了起来。 她从空间里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扔在了桌子上，和元修一起出了雅间。 “两位公子慢走。”小二殷勤地将两个人送到了门口。 元修下意识想拉林雪竹的手，但想到她现在是男子装扮，拉手走的话会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联想，于是又收回了手。 两人并肩而行，不多一会，就到了太守府。 太守府的府兵都认识他们俩，即便林雪竹穿了男装，也还是被认了出来。 “元公子，林娘子，请到门房里稍等，我去通报。” 为了不引人注目，府兵将二人带到门房坐下，然后才进去报信。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师爷亲自出来迎接了。 林雪竹瞧师爷脸上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难看神色，便猜到大皇子这次来没干好事。 “太守大人请二位入内一叙。”师爷说道。 林雪竹和元修对视一眼，跟着师爷进了内宅。 寻常时候，师爷会把二人带到书房，这次也不例外。 但两人进去的时候，却看见孔博不是坐在书案后面，而是站在窗边。 “见过太守大人。”元修和林雪竹同时行礼。 孔博的脸色有些苍白，闻言微微一笑道：“元公子，林娘子，不必多礼，坐吧。” 他嘴上让别人坐，自己却仍是站着。 看见这种情景，林雪竹坐到一半的屁股又抬了起来。 第323章 大皇子又来了 林雪竹颇为尴尬地看着孔博。 这到了人家做客，主人不坐，客人也没有坐下的道理啊。 孔博见两人都站着，再次让道：“二位请坐。” 林雪竹和元修还是站着。 元修看出了端倪，问道：“孔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孔博笑得有些勉强，整个人站得笔直。 这时，师爷按捺不住了，开口道：“大皇子刚刚来过，赏了大人三十大板。” 林雪竹惊得长大了嘴巴。 这大皇子也太没有礼貌了，去别人家做客，还赏了主人大板子？ 元修眉头皱起，问道：“所为何事？” 孔博惨然一笑，摇头道：“总归是下官没令大皇子满意。” 林雪竹勾唇冷笑，直接挑破，“大皇子是怪孔大人没有为难我夫君，反而还对我夫妻二人委以重任吧？” 孔博颇为吃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原来，大皇子刚进太守府便对他兴师问罪。 质问他为何要让一个流放犯人进入驿站，处理时疫的问题。 孔博当即觉得不对劲，回话的时候颇有保留。 大皇子更为不满，勒令他不许给元修夫妇特权，并让他把二人抓来，接受惩罚。 孔博不从，认为元修夫妇并没做错什么，他没有理由惩罚他们。 于是，大皇子便以孔博假公济私为由，赏了他三十大板。 并扬言回京之后，会将他的所作所为如实上报，让父皇撤了他北境太守之职。 本来，大皇子走后，孔博也打算派人去给元修送信，提醒他小心大皇子的。 没想到，这夫妻俩自己找上门来了。 孔博被打得屁股开花，无法坐下，只能站着迎接两人。 此刻，他强忍疼痛，所以脸色有些苍白。 听师爷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元修眼中射出一道冷芒。 林雪竹也气得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 她知道人性丑恶，但没想到，狗皇帝的朝堂，从上到下，都是这种毫不掩饰的嘴脸！ 简直烂透了！ “孔大人。”她开口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愿闻其详。”孔博说道。 林雪竹稍稍措辞一下，就把刚刚听到的事情大致复述了一遍。 不过，她没说那是她和元修偷听来的。 第391章 孔博也没问。 他早就默默接受了元修有他自己的门路这件事。 而且他现在的感觉，是愤怒大于好奇的。 他实在不敢相信，堂堂一国皇子，竟然为了个人恩怨，而置全北境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退一万步讲，元修已经被流放了，他罪人的身份几乎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 皇室的人，为什么还要对他赶尽杀绝？ 明明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冤枉了一个一心为国的臣子，难道他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平生第一次，孔博对自己效忠的君主产生了怀疑。 当今圣上是这样，倘若他日大皇子登基，会成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君主吗？ 呵呵，恐怕百姓的命在他眼里，如同草芥吧。 孔博默默压下心中的怒火，同时，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北境太守，他能做的事实在有限。 大皇子的一句话，就能让他脱掉官服。 他不怕丢官，他只怕北境落入歹人之手，成为他们做肮脏之事的工具。 难道，这个国家，就要掌握在这样的一群人手里吗？ 林雪竹察言观色，知道大皇子搞出的这件事，给孔博的触动很大。 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大皇子其实是帮了元修的。 经此一事，孔博心中的天平，应该是彻彻底底偏向元修了。 哈哈哈，果然自己再操劳，也不如敌人直接送菜的效果好。 林雪竹心中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时，元修道：“孔大人，你有伤在身，不该过于操劳。我与夫人这就告辞，孔大人快些养伤吧。” “好。”孔博的确在强撑，他的身子都有些摇晃了。 元修和林雪竹刚出屋，他便将胳膊撑在桌子上，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想着林雪竹刚刚说过的话，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师爷出门送元修和林雪竹去了，并不知道孔博晕倒。 待他返回，看见书房里的情景，赶紧喊人来，把孔博抬回了卧房。 而林雪竹一回到马车上，就立刻进了空间，在药柜里翻找起来。 补身体的元气丹是一定要的，另外还有治疗外伤的金创药。 这些，她都换了普通瓶子，以免有心人看出端倪。 为了让孔博的身体能够尽快恢复，她还用灵泉水泡了一壶凉茶。 做完这些，她对元修道：“夫君，我们去医馆。” 元修二话不说，驾着马车就回了医馆。 医馆的门口排着长队。 原来是林成尧医治时疫病人有功的名声传了出去，导致其他城池的病人也跑来看诊。 林成尧的诊金收得不高，看诊又十分认真，很受病人的认可。 林雪竹叫来胡一桶，将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他，让他送去太守府，只说是医馆出的。 胡一桶麻溜去了。 他什么都没问，交了东西就赶紧回来，也不瞎打听，倒让师爷挺满意。 等孔博醒了，把这事一五一十跟他说了。 孔博心中感动，便让师爷给他上药，还喝了林雪竹的凉茶，吃了一颗元气丹。 睡了一觉，就觉得疼痛感有所减轻。 刚恢复了些精神，他便让师爷拿来犯人名册。 犹豫了一番，将上面的内容略作修改。 师爷知道他想保护元修和林雪竹一家，但这样做，无异于给自己埋下了隐患。 因此，着实规劝了一番。 然而孔博心意已决，便是拼着自己这一身官服，也要护元修的周全。 他绝不能让这个一心为国的人，被奸人所害。 师爷无法，只得按照他的吩咐，将这份名册重新抄写了一份。 将被赦免的林家人，加回到犯人名册里。 如此，即便大皇子要找茬，也无法去找林家人的麻烦。 师爷伏案，奋笔疾书，忙活了整整一晚，才将犯人名册重新誊抄完毕。 谁料，他刚放下笔，就听见府兵跑来禀告，称大皇子又来了。 师爷心中顿感不妙，连忙扶着孔博前往迎接。 第324章 快把元修给我抓来 大皇子气势汹汹，一进门就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孔博和师爷站在一旁，低着头，活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把犯人名册给我过目。”大皇子冷冷道。 “犯人名册乃府衙重要文书，大皇子若要过目，须有正当名目。”孔博不卑不亢道。 大皇子平生最讨厌这种不知死活的蝼蚁。 不过，他身在北境，没法像在京城一样耍威风。 孔博的做法是无可挑剔的，他也不能硬来。 于是，他咬着后槽牙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伸手向前一送。 “看好了，这是父皇的御赐令牌。父皇让本皇子巡视北境，你难道想阻拦吗？”大皇子声音提高了八度地说。 孔博心里明白，大皇子特意到北境来找茬，并非是他个人的行为，定是皇宫里的那位授意的。 他心知自己无法阻止，只好对师爷道：“去把名册拿来。” 师爷的手心，因为紧张出了不少汗。 他拿不准大皇子这次到来，是心血来潮，还是掌握了什么消息。 如果大皇子已经知道了林家人被赦免的事，他再拿一个假名册出来，大皇子当即就能给孔博定个欺君之罪。 第392章 可是，如果他拿真名册出来，而大皇子又什么都不知道，那可就是给了大皇子一个发难的理由。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师爷感到左右为难。 可当他推开房门，走到桌边的时候，他却发现，那本假的名册不见了。 他的后背顿时起了一层冷汗。 假名册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了，那不管元修的结果如何，孔博的欺君之罪是无法摆脱了。 师爷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他在房里来回踱步，甚至有种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的冲动。 就在他胆战心惊的时候，一个府兵走了过来。 “师爷，大皇子催促呢，让你快点把名册带过去。” 府兵的眼中，露出同情的神色。 师爷长叹一声。 算了，目前还是先把大皇子应付过去比较重要。 其他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师爷将心一横，抱着名册走了出去。 大皇子拿到名册，不耐烦地看了几眼，旋即道：“好你个孔博，竟然敢赦免谋逆罪人的家眷，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孔博眉头一皱。 他分明看见，大皇子根本没瞧那名册几眼。 甚至都没翻到写着林家人的那一页，就对着他发难了。 看来，大皇子是有备而来，已经从别处打听到真实情况了。 同样看出端倪的师爷大大松了一口气。 心中的愧疚感也稍稍减轻。 既然大皇子已经提前知道林家人被赦免的事，那他拿来这本名册，就算是拿对了。 虽然孔博免不得要被大皇子为难一番，但总不会比欺君之罪更重。 这时，就听孔博道：“大皇子，下官赦免那些犯人，都是遵照本朝律法为之，并未徇私。” 大皇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傲慢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是遵照的哪条律法？” 孔博不卑不亢地说：“本朝律法，若要给终身流放的犯人减刑，须上报朝廷，由皇上定夺。但非终身流放的犯人，若在流放过程中有突出表现，可由当地官府酌情减刑。” 大皇子冷笑，又问：“那你赦免的这些人，有何突出表现？” 孔博回答：“他们发明了工具，使得犯人们做工的效率大大提高，还发明了大棚种植，用冬小麦解决了一部分粮食困难。这些贡献，足以为他们减刑。” “呵呵。”大皇子一脸不屑，“犯人就是来做苦力的，他们却发明工具替自己省麻烦，这叫贡献？你说的大棚种植，我在京中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种地养活自己也算是贡献了？” 听着他强词夺理，孔博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可是，胳膊拧不动大腿，他终究是无法指着大皇子的鼻子骂的。 孔博深吸一口气，说道：“发明工具并非为了省去麻烦，而是让每一个犯人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更多活计。种地也不光是他们自己吃，他们养活了一个工地的犯人。” “狡辩！”大皇子拍案而起，怒吼道：“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了！元修蛊惑北境太守，使其失职，来人，把元修给我抓来，本皇子要亲自审问。” 孔博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气晕了。 他强撑着向前一步，挡在了大皇子面前，说道：“赦免犯人是下官所为，犯人们也是奉命行事。若大皇子认为下官失职，惩罚下官便好，为何要迁怒他人？” 大皇子阴冷地盯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想要本皇子的惩罚，你还不配！” 说着，一把将孔博推开，对着门外大吼，“快把元修给我抓来，晚一刻钟，我要你们的脑袋！” 孔博摔在地上，刚好摔到了伤口处。 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要呻吟出声，被他强忍住了。 原来，这就是皇家之人做事的风格。 想收拾谁，即便找不到正当的借口，也能通过胡乱攀扯达到目的。 丑恶，实在是太过于丑恶了。 国家掌握在他们手里，就是让他们胡作非为的吗？ 孔博咬咬牙，就要爬起来与大皇子争辩，却被师爷拉住了衣袖。 “大人不可。”师爷无声地说：“有大人在，尚可为林家转圜。若大人不在了，谁能来庇护林家？” 孔博双目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再次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皇子冷冷回头，轻蔑地看了孔博一眼，对手下挥挥手道：“拖下去，别让他在这碍我的眼。” 手下闻言，像拖死狗一样，把孔博拖了出去。 师爷紧跟着退了下去，心中的愤懑之情没有出口，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大皇子的手下走了一会，就把孔博随意扔在地上，回去复命了。 师爷忍着怒气，让人把孔博抬回房间，转身去了厨房。 他要想办法探听一下情况，这样，等孔博醒了，才能商量个对策出来。 他从厨房里端了个托盘出来，里面放着一壶茶。 回到前厅，他恭恭敬敬地把茶放在大皇子的桌上。 陪着笑脸道：“大皇子，天热，别气坏了身子，喝点茶歇歇。府里没什么好茶，还望大皇子不要嫌弃。” 第325章 考验他能力的时刻到了 大皇子自然是嫌弃太守府的茶叶的。 他平时喝的，都是江南的特供。 就连出门在外，他都带着自己常喝的茶叶。 第393章 不过，他能看出，这个师爷是想借着茶叶向他示好。 他心里顿时就舒坦了不少。 看来，这太守府里，还是有人识时务的。 也是，跟那个孔博一样的傻子能有多少。 一边是权倾朝野的大皇子，一边是人微言轻的区区太守，任谁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于是，大皇子略带鄙夷地对师爷道：“你在旁边候着吧，一会有事还要找你呢。” “多谢大皇子。”师爷做出一副谄媚的样子，乖乖退到一边。 而另一头，大皇子派出的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工地。 此时，所有犯人都在工地上干活。 他们横冲直撞，毫无顾忌地把元修绑了，扔在马背上带走。 由于他们拿着大皇子的令牌，王深无法阻拦，只得赶紧去找黄浩，同时，派人通知了林雪竹。 黄浩并不知道太守府里发生的事情，听说大皇子把元修绑走了，当即就要亲自前往飞云城去找孔博。 谁料，他刚走出去几步，就遇见了林雪竹。 “林娘子，快，跟我一起走，我们去找孔大人。”黄浩焦急地说。 林雪竹却不慌不忙道：“黄大人莫急，我去便好，大人留在安北城，别让这里起乱子。” 黄浩大为震惊，不过基于他对林雪竹的信任，并未提出异议。 林雪竹道：“黄大人可否借我一匹马？” “我的马你骑走。”黄浩当即道。 林雪竹道了声谢，飞身上马，扬鞭而去。 王深急道：“大人，咱们就让林娘子一个人去了吗？” 黄浩这时有些冷静下来了，仔细想了想，说道：“怕是只有林娘子能去了。大皇子既然敢抓人，说明孔大人都拦不住他，我们去了也是徒劳。现在，就看林娘子有什么应对之法了。” 他回想着林雪竹刚才的举止神态，似乎对这件事早有预料，并没有很慌乱的样子。 他便料定，林雪竹是有办法的。 王深知道黄浩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免不得担心。 他想了想，派人去和林家剩下的人知会了一声，只说元修和林雪竹临时去飞云城办事了。 免得那个老嬷嬷回头找不到自家小姐，再急出什么毛病来。 而此时的林雪竹，骑着黄浩的马，与大皇子手下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没办法，大皇子带出来的马都是千里神驹，而黄浩的马……就是普通的好马。 不过，她并没有很心急。 大皇子会有这么一招，她和元修的确早有预料。 甚至于，当元修的手下传信，说孔博为了保护他们，甚至修改了犯人名册的时候，元修还让他的手下，把那份后改的名册偷出来。 孔博的命和太守之位都不能丢，因为，他对元修的大计来说，是很重要的一环。 林雪竹用最快的速度抵达飞云城，第一件事就是去钱庄找了陆默。 元修手下的人，她无法调动。 不说别的，就他们那联络的暗号，她就不会吹。 陆默听说元修被大皇子带走之后，立马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只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林雪竹正要去太守府附近等消息，就被林成章叫住了。 “闺女，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他敏锐地察觉到，闺女的神色不对。 林雪竹心念一动，对他道：“爹，呆会我走了，你让胡三桶去医馆和粮铺，把叔叔婶婶姑姑姨母都接过来。这几天，你们都躲到暗室里去。医馆关门，钱庄和粮铺让胡家兄弟照看着。对外，只说叔叔和婶婶出门采药了。” 这一番安排下来，林成章顿感大事不妙，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闺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急切地问。 林雪竹来不及解释，只简短道：“大皇子来北境了，要找我夫君麻烦。你们先躲起来，免得回头他想起这茬，拿你们来威胁我夫君。至于其他人，他抓了也没用，所以让他们在外面接应就好。” 对着她爹，她还是可以说出真相的。 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她爹就可以酌情处理了。 早先混迹官场的人，对于这种事，应对能力还是比较强的。 “闺女，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躲吗？”林成章上前，一把抓住了林雪竹的胳膊。 要说谁最能威胁到元修，当然是他闺女了。 他们全家加在一起，也没有他闺女一个人分量大。 林雪竹哭笑不得，说道：“爹，我跟你们一起躲，谁去救我夫君啊？” 林成章长叹一声，颇为无奈。 他关心则乱，倒是忘了这茬了。 虽然心中极为担心，可自家闺女也是元修的夫人，夫君有难，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便是他这个当爹的再舍不得，也没有阻止她的道理。 想到这里，林成章拍了拍林雪竹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去吧，多加小心。家里的事，交给爹就好，你不必挂心。” 林雪竹甜甜一笑，说道：“爹你也放心，这事在我和夫君意料之中，我们是有所准备的。再说，外面还有陆默呢，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娘她们那里，爹还是能瞒就瞒吧。” 林成章脑瓜子嗡嗡的。 他闺女给他的任务总是这么有挑战性。 都让全家人躲进密室了，任谁都能感觉到出事了。 第394章 他还能找什么理由瞒住他们？ 也罢，闺女在外面干大事，他这个老爹就算帮不上忙，总不能拖后腿。 考验他能力的时刻到了！ 林成章目送着林雪竹出门，直到再看不见她的身影，他这才迅速找来胡一桶，把事情交代了下去。 胡一桶办事很麻利，不一会就把林成尧，蒋琪霜，陆氏和林佳瑗找来了。 面对众人的询问，林成章道：“刚刚闺女过来，跟我说上头来人清点犯人数量了，为怕节外生枝，她建议我们先躲几天。等风头过了再出来，免得给孔大人找麻烦。” 这理由，他自己听着都有些牵强。 可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元修身份特殊，他们被赦免的事若是被人发现了，难保不会有人借题发挥。 躲一躲是有必要的。 第326章 他终于找到方向了 林雪竹在太守府对面的茶楼里坐着，等待消息。 不一会，陆默跑了过来。 “表嫂，他们对表哥用刑了。”他满脸焦急地说。 “这就用刑了？”林雪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根据她和元修的推测，大皇子这次来，仍是为了国库失窃的事。 说到底，因为封平侯和庆王蓄意谋反，牵扯了狗皇帝的精力。 导致他暂时将国库失窃的事放在了一边。 可现在，庆王和封平侯的余党几乎被处理干净了，狗皇帝的精神头，又回到一贫如洗的国库上了。 刚好大皇子在恒裕长公主的封地处理完了善后事宜，便顺道来了北境，打算再立一功。 只是他们没料到，大皇子如此不讲武德，人还未审，就先用了刑。 林雪竹心情很是不美妙。 她凝神静气，想了一会，对陆默道：“你再回去盯一会，我去取个东西，半个时辰之后，你回来找我。” “好。”陆默快步走了出去。 林雪竹连忙回到她和元修买的新宅子，关上门，意识进了空间。 她的空间里，有几个巨大的坛子。 坛子里封着时疫病人用过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她初到驿站的时候，在一个角落里发现的。 那时候，驿站里的人还没有完善的防疫意识。 病人用过的东西，竟然被随意丢弃。 她怕病毒外泄，危害他人，才不得已暂时收进了空间。 本来打算立完规矩之后，再把这些东西用火烧掉。 结果忙活忙活竟然忘了。 等她想起来时，这些东西已经不方便拿出来了。 没想到，这会竟能派上用场。 林雪竹用布掩住口鼻，从坛子里取了一套茶具，一张面巾，用干净的布包好。 然后，将坛子封上，并着取出来的东西一起，重新收入空间。 做完这些，她将房间的窗户开着，重新回到太守府对面的茶楼。 半个时辰的时间刚到，陆默准时回来了。 林雪竹将用布包好的茶具和面巾递给他，嘱咐了几句。 陆默接过东西，迅速去办了。 当晚，那套茶具出现在了大皇子的房间里。 而那块面巾，则是作为擦嘴巾，摆在了茶具旁边。 大皇子喝完凉茶，擦了擦嘴，便睡下了。 就在他意识朦胧之际，有随从来报，“大皇子，有个自称林雪竹的人要见您。” 林雪竹，元修的夫人？ 大皇子骨碌一下爬了起来。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看来，有人得知自己夫君受刑，坐不住了。 很好，那元修嘴硬，自有人会替他交代！ 大皇子精神抖擞，连忙对随从道：“把她带过来。” “是！”随从领命，下去带人了。 大皇子不慌不忙，披了件衣服，然后迈着小方步，去了前厅。 林雪竹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大皇子踱步进去，满脸倨傲之色，慢悠悠坐在主位上。 “林雪竹，你漏夜前来，是有什么话说吗？”他道。 看见自己的婶婶，他却直呼其名，真是够有礼貌的。 林雪竹暗自腹诽，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大皇子，民妇不知夫君犯了何罪，大皇子为何要将他关押？”她弱弱问道。 一副小心翼翼，生怕惹上麻烦的样子。 大皇子鄙夷地盯了她一眼，说道：“你夫君的事，难道你不知道？” 林雪竹瑟缩了一下，声音更弱了，“大皇子指的是什么事？” 大皇子听她明显话里有话，心中一喜。 这娘们八成知道些什么。 于是他问：“你夫君这一路上，可有异常？比如说，他是否与什么人有所联系，或者，接到过什么人的传信没有？” 林雪竹眼珠子转了转，状似在认真回忆。 大皇子生怕她有所疏漏，不敢打扰她。 两人就这么一声不吭，对峙了好久。 终于，大皇子不耐烦了，催促道：“你想好了没有？” 林雪竹像是突然灵光乍现，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刚流放没多久，兖王来找过我夫君。” 大皇子本来竖着耳朵呢，听了这话，既失望又恼怒。 林雪竹没等他发话，继续道：“兖王可真是个好人啊，送了我夫君好多东西。要不是他，我们这流放路上可要遭罪了。对了，大皇子，兖王可还好？哎呀，这么好的人，可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啊！” 第395章 大皇子快要气炸了，这娘们有脑子吗？ 兖王会对元修好？会送元修东西？ 就算兖王没被狗咬，也做不出这等糊涂事啊！ 大皇子差点骂人了，但脑子突然一个激灵，抓住了些端倪。 兖王不可能送元修东西，可这娘们说送了好多，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些东西是元修自己弄来的啊！ 他一个获罪抄家的人，哪来的东西？ 这不正说明，他有猫腻吗？ 大皇子立刻来了精神，问林雪竹道：“兖王都送了你们什么东西？” 林雪竹想了想，回答：“送了我们一马车东西呢，有吃的，有布，有陶罐子，小瓷瓶什么的。” “还有呢？”大皇子期待地问。 林雪竹回忆得十分艰难，半晌又道：“还有刀，两尺长的大刀。可锋利了，用来砍竹子砍树什么的都可快了。” 大皇子十分失望，问来问去，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东西。 凭着这些，却无法查出国库的下落啊！ 不过，既然有端倪了，说不定还有其他的。 于是他又问：“除了兖王之外，还有呢？” 林雪竹努力回想了一番，说道：“没有了。” 大皇子问半天，问了个寂寞，心中又开始恼火了。 这愚蠢的娘们，简直就在浪费他的时间。 就在他打算把林雪竹轰出去的时候，林雪竹又开口了。 “我想起来了。”她突然一惊一乍道：“大皇子，我想起来了。” 大皇子懒洋洋地问：“你想起什么了？” 林雪竹道：“我夫君被打断了腿，不良于行。不过，他那小表弟陆默腿脚却是灵便得很，动不动就跑没影了，我们都找不到他。” 大皇子心思一动。 对啊，元修是个腿残的废物，可他身边的人却不是啊！ 那个叫什么陆默的，他稍微有点印象，好像是元修的亲信。 大皇子内心一阵狂喜，他找到方向了，他终于找到方向了！ 第327章 不要违逆大皇子 只要抓住陆默，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出元修的猫腻。 大皇子激动地站了起来，对外面喊道：“来人，把陆默给我抓起来。” 林雪竹在他没留意的时候，对他翻了个白眼。 你这白痴，希望你手下的人，能像小表弟一样，跑得那么快！ 她小心翼翼地问：“大皇子，我是不是提供了什么有用的线索，那现在可以把我夫君放了吗？” 大皇子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这无知妇人，等你夫君获罪，你也一样跑不了。到时候别说放了他，你都得跟着下狱！” “啊？”林雪竹大惊失色，那惴惴不安的神态简直被她演活了。 她瞬间仿佛可云附体一般，颤抖着对大皇子说：“大皇子，你问的话我可是都如实回答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这都不能将功折罪？” 大皇子懒得跟她废话，冷哼一声，对外面喊道：“来人，把这刁妇给我下到大狱里！” “大皇子我冤枉啊，我是帮着你的大皇子。我什么都交代了，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林雪竹一边喊，一边扑腾，跟疯了似的。 大皇子的手下怕他扰了主子，赶紧把她拖走了。 出门刚走了几步，林雪竹突然就消停了，既不喊，也不闹。 甚至还淡定地对几个手下说：“你们拖着我不累吗？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几个手下都懵圈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什么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的。 而且，林雪竹周身的气势，让他们竟然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她。 “大狱在哪边？”林雪竹就像外乡人问路一般，说话的语气颇有那么几分自来熟。 几个手下说道：“我们带你去。” 说完，一人带路，几人跟随，簇拥着林雪竹就去了府衙大狱。 “几位官爷，能不能把我关在我夫君隔壁？”林雪竹走着走着，突然十分诚恳地问。 几个手下听了这话，不知为何竟有些动容。 瞧瞧人家的媳妇，都落难到这个份上了，还惦记着自己的夫君呢。 要是自家的败家娘们也有这份心就好了。 带路那人连忙道：“林娘子放心，我们给你安排，你就是想跟你夫君在一个牢房里都行。” 这点小事，他们还是能做主的。 走的时候主子也没说不能把他们俩关一起呀。 林雪竹感恩戴德，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包碎银子，给几个人分了分。 说道：“我夫君在牢里，承蒙各位关照了，这点钱是我的心意，各位不要嫌弃。” 一个流放犯人，能随随便便拿出一包银子，几个手下是有点震惊的。 不过，他们没多说什么，赶紧把银子收了。 白给的银子为啥不要？ 他们又不傻！ 几人带着林雪竹去了大狱，依照承诺，把她关进了元修的那件牢房。 此时，元修身上血迹斑斑，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林雪竹看了这情景，眼泪就掉下来了。 虽然，他没有之前在大理寺的时候伤得重。 但她对他已经有了感情，也不像当时那样纯路人，自然见不得他受一点点伤害。 “夫君。”她一边流眼泪，一边轻手轻脚把元修扶了起来。 第396章 几个手下见此情景，心中也是唏嘘。 锁了牢门，不忍直视地溜了。 元修睁开眼，一眼就看见了林雪竹。 他有些不能置信，又仔细盯着瞧了一会。 半晌，他才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来陪你呀。”林雪竹难受地说：“我不来，谁给你送丹药？” 说着，从空间里摸了颗元气丹出来，塞进元修嘴里。 元修噗嗤一声笑了。 这情景似曾相识，不过那时候，他还怀疑夫人别有用心。 现在想想，他真是猪油蒙了心。 他嗓子眼里又干又涩，想吞个丹药都十分艰难。 林雪竹见状，连忙从空间中拿出来一碗灵泉水，用衣袖掩着喂到他嘴里。 元修大口大口喝着灵泉水。 清甜的泉水下肚，整个人似乎都精神了不少。 等他稍稍恢复了些体力，他才嗔怪地握住林雪竹的手，说道：“夫人，你不该来。大皇子性子乖张狠毒，他可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对你手下留情。” 林雪竹冷笑，“我要是怕了他，那我就不叫林雪竹了。夫君放心，他既然敢对你用刑，我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元修安慰她道：“我已让人以大皇子的名字往京中传信，相信要不了多久，皇兄就会采取行动了。” 林雪竹道：“这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说到底，只要你还活着一天，那狗皇帝就无法安枕无忧。这次是大皇子，下次又不知道是谁。不过，他急着往北境送菜倒也不错，来一个咱们就炒一盘，看他还有多少亲信可用。” 元修失笑，说道：“夫人雄心壮志，为夫佩服。” 林雪竹白了他一眼，问道：“夫君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夫人有什么？”元修眉眼带笑，配合着他脸上的血迹，有种战损般的破碎美感。 “我在酒楼里给你打包了好几道菜，你想吃什么都行。”林雪竹说着，摸出了一块酱肉。 她来之前就仔细考虑过了，鱼虾什么的是发物，不利于伤口。 要让身体尽快恢复，就得多补充蛋白质。 瘦肉，鸡蛋都不错。 所以，她不仅打包了酱肉，还特意回宅子里煮了一锅鸡蛋。 打算给元修好好补补。 元修脸上有伤，她便将酱肉撕成条，一点一点喂到元修嘴里。 元修慢慢地吃着，内心十分满足。 他时常想着，有这样的夫人，便是让他当即就死了，也值得。 两人正吃着，就听牢门口传来脚步声。 林雪竹连忙将没吃完的肉收进空间，还用衣袖给元修擦了擦嘴。 不一会，师爷走了过来。 看见元修和林雪竹，他满脸震惊。 “元公子，你怎么伤成这样？还有林娘子，你怎么也进来了？” 其实他一看就知道，这都是大皇子做的孽，但还是太过震惊了。 原来，有权有势的人，真的可以胡作非为。 林雪竹温婉含蓄道：“这种时候，师爷还来探望我们，着实让我们感动。” 师爷凑近了牢门道：“孔大人让我来告知两位，他已被架空，太守府现在由大皇子全面接手，两位务必善自珍重，不要违逆大皇子。” 第328章 只要能把那尊瘟神送走 林雪竹听了师爷的话，不置可否。 现下大皇子在太守府整活，谁知道他收买了谁，谁又在为他忙活。 除了孔博本人，她谁都不信。 于是，她笑道：“麻烦师爷给孔大人带个话，请孔大人好好养伤，保重身体。我和夫君本就是罪人，孔大人莫要为我们操劳，伤及自身。” 师爷点头，“如此，我就去回孔大人了。” 林雪竹笑着目送师爷离开。 直到他走远了，林雪竹才回到元修身边，小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今天上午，她让陆默安排人把东西送到大皇子处，便让陆默出城了。 到了晚上，估摸着陆默早就跑没影了，她才前往太守府，来了招自投罗网。 通过谈话，把线索引到陆默身上，让大皇子派人去抓陆默，这边元修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以陆默的实力，找个地方藏几天，完全没有问题。 接下来，就是等着大皇子发病了。 果然，当天晚上，飞云城鸡飞狗跳。 大皇子不仅将太守府的府兵都调动了出来，还私自征调了部分征北军残部。 就为了把陆默抓回来。 飞云城一时间人心惶惶，到处都是乱窜的官兵。 就连林雪竹和元修在大狱里，都能听见窗外传来的脚步声和吆喝声。 林雪竹微微一笑，心道：闹吧，闹的越大越好。 狗皇帝这点民心，都闹完了才好。 官兵们挨家挨户搜查，把百姓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搜不到人，就甩下一堆烂摊子又去别家。 遇到有百姓询问，则一律说是奉大皇子之命捉拿要犯。 不过一夜之间，大皇子的“威名”就传遍了整个飞云城。 第二天，百姓们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悄悄议论。 这刚刚安定下来的北境，到底又犯了什么大事，现在自己人还要这么折腾？ 而林家人都躲在密室里，逃过了这一轮搜查。 留在外面的胡家兄弟，因被林雪竹提前“关照”过了，并未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林成章等人。 第397章 否则，若是让陆氏知道被搜查的是陆默，肯定又要慌乱一阵。 官兵搜查了一晚上加一白天，才确认陆默已经出城了的事实。 大皇子气急败坏，连忙调动官兵出城找人。 上百个官兵兵分八路，展开搜索网。 甚至还有一路官兵去了安北城，勒令黄浩把人交出来。 黄浩一脸懵逼，如实回答陆默已被赦免，此刻不在安北城。 若是诸位不信，可以随意搜查。 官兵们于是又将安北城翻了个底朝天。 而其他城池的情况也和安北城差不多。 一时之间，整个北境呈现出一种兵荒马乱的景象。 不知道的，还以为又要和蛮族部落开战了呢！ 就这样又过了两夜加一天。 官兵们没找到人，回到飞云城向大皇子复命。 而此时的大皇子昏昏沉沉，脸颊发红，喉咙干痒，浑身酸痛，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无心听官兵们啰嗦，连忙找来府医为自己诊治。 府医看了他的症状后，立刻如临大敌，让人把他居住的小院封锁了起来。 “是时疫啊！”府医连忙从怀中掏出面巾，将自己的下半边脸裹了起来。 大皇子的心咯噔一下。 时疫，自己怎么会感染时疫呢？ 明明他来的时候，都事先打听好了，知道飞云城的时疫过去了，才敢进城的。 为什么会突然感染时疫了？ 又惊又怕之下，他赶紧回到卧房，躺在床上不敢动。 府医赶紧去向孔博汇报，孔博立刻下令封锁太守府，并把这几天与大皇子密切接触的人都关了起来。 而孔博在做这些举动的时候，大皇子完全无法顾及。 他只觉得，自己的症状越来越重了。 不仅发烧热度越来越高，还新添了腹泻的症状。 俗话说得好，好汉顶不住三泡屎。 这人啊，就怕拉肚子。 再强壮的人，拉上几顿腿都得软。 更何况，大皇子疏于运动，身体本就不甚强健。 而林雪竹在得知他发病之后，又陆陆续续让人传了不少“好东西”去给他用。 比如说，他每天用来擦汗的布，都是时疫病人用过的。 多亏了林雪竹空间的保鲜功能，封在里面的病毒也是活力满满的。 大皇子每天用着这些东西，病情越来越重。 又过了几天，林雪竹让人送了些巴豆过去。 大皇子饭没吃进去多少，拉的倒比吃的多。 孔博去探望他时，就见他面色枯黄，人明显瘦了好几圈，和刚来时的白胖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孔博也是个鸡贼的，见大皇子怕是不中用了，便来到大狱里，探望了元修和林雪竹。 他行色匆匆，刚见面就说：“两位，你们再坚持一下。等我寻到时机，就会规劝大皇子回京养病。到时候，再将两位释放。” 林雪竹心道：你倒也不用这么着急，而且我夫君的伤再养几天怕是就要好了，咱们倒也不急着出去。 不过，这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只问道：“大皇子情况怎么样？” 孔博叹息一声，装模作样地说：“怕是不妙，我问过府医，他们说从未见过像大皇子这样凶险的疫症。” 虽则说，大皇子生病的样子很可怜，但是他心里却一点都不同情他。 如此胡作非为之人，便是病死了，也只能说是苍天有眼。 这时，元修开了口。 他的声音，还有一丝丝虚弱。 听得孔博心中十分不忍。 他说道：“孔大人，大皇子若在北境有个三长两短，朝廷怪罪下来，孔大人你怕是不好担待。” 这些，孔博已经料到了。 别说大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了，光是在北境感染了时疫这点，孔博作为北境太守都难辞其咎。 不过，他不想管那么多了。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能把那尊瘟神送走，他便心满意足。 然而，元修却不会允许他有这样的想法。 元修拖着“虚弱”的身子，往牢门口挪了挪。 林雪竹见状，赶快上前搀扶，嘴里还说着，“夫君，你慢点。” “无妨。”元修向孔博伸出了手。 孔博见状，连忙蹲下身，凑到牢门边，一把握住了元修的手。 第329章 还不是任人宰割 孔博心疼元修，心疼得情真意切。 元修的演技，也在林雪竹的调教下，越发炉火纯青。 这两人隔着牢门手握着手，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 林雪竹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她有些后悔，把夫君的演技调教得那么好干嘛？ 就是为了让他们这样的吗？ 她扭过脸，假装给二人留空间一般，往牢里面躲了躲。 这时，元修压低了声音说道：“孔大人，北境时疫之事，你该向朝廷上个表。” “我知，可这事事关大皇子，我不知该如何汇报。”孔博为难道。 元修身子往前探了探，声音更低，“周家与庆王勾结，支持庆王谋反，此事被大皇子查明。周家为免事情败露，故技重施，让大皇子感染了时疫。多亏孔大人心明眼亮，揭穿了周家的阴谋，还大皇子一个公道。” 孔博震惊了，“元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周家与庆王谋反，我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如何取信于皇上？” 第398章 “证据已送往京城，会比孔大人的上表还快。孔大人放心，周家与庆王勾结确有其事，只要稍稍查证，便知分晓。”元修说道。 孔博是相信元修的，闻言心下稍安。 想了想又道：“可那周申荣不是与大皇子有所勾结吗？我若那么说，被大皇子否认了，岂不是会穿帮？” 元修反问：“周家涉嫌庆王谋反一案，大皇子还敢说自己与周家有所勾结吗？” 孔博恍然大悟，不由得连连点头。 周家涉嫌谋反，大皇子若为周家说话，定然会引起怀疑。 大皇子不可能那么笨。 元修又道：“如今大皇子在北境病倒，孔大人若不给京中送信，恐有失职之嫌。不过，孔大人因觉大皇子染病之事有蹊跷，而派人先行查证，再给京中报信。虽不及时，倒也情有可原，孔大人还是上表请罪吧。” 孔博立刻明白过来。 不由得暗自感叹，元修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 权衡利弊，明哲保身之事，他比谁都懂。 只是，他这么懂，还是免不了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至此，受尽折磨，委实可怜。 孔博心中一边感激元修，一边同情不忍，心情十分复杂。 而元修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便掩着嘴咳嗽了几声，又退回了原本坐着的地方。 孔博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对着元修和林雪竹一抱拳，转身走了。 而此时，周家的店铺里，周申荣孤身一人进了密室。 密室里黑洞洞的，只在门口处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 密室的尽头，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同时，一股子难闻的屎尿味传到周申荣鼻子里。 他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用帕子掩住口鼻，说道：“大皇子感染时疫，你去给他瞧瞧病，呆会我让人给你收拾收拾，别熏着大皇子。” “天黑了，天黑了，天再也不会亮了。”那黑影含混地说。 周申荣皱起眉头，不悦道：“你别胡说八道，一会到了大皇子面前，你只管看病，别给我惹麻烦！” “天黑了，小鬼都出来了，嘿嘿嘿，小鬼都出来了。”那黑影傻乎乎地拍着手。 周申荣忍无可忍，怒道：“你少给我装疯卖傻，我让你来是帮我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吃白饭的。再多说一句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鬼，你是小鬼，天亮你就死了，死了！”黑影情绪突然高涨，笑得十分可怖。 周申荣浑身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大喊：“来人，来人啊，把他给我狠狠打一顿，打到他不胡言乱语为止！” “掌柜的，家里来人了。” 周申荣话音刚落，小伙计就跑了进来。 不过不是来收拾那个黑影的，而是来传消息的。 周申荣闻言，下意识问道：“谁来了？” 小伙计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他只说是家主派他来的。” 周申荣一听，觉得事关重大，赶紧让小伙计锁了密室的门，自己到前面去迎客。 家主亲自派人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难不成，是因为他送回去的那些银子？ 幸好，有大皇子替他填了窟窿。 看来，家主这次很满意，应该是派人将他接回本家，打算好好培养他的。 周申荣越想越高兴。 北境这破地方，他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不过，他走之前，还是要想办法让那个老疯子给大皇子看诊才是。 等大皇子身体康复了，周家便再无人能与他争继承之位了。 周申荣美滋滋地对着来人行了一礼，“文叔，您怎么来了。” 文叔可是家主身边最受器重的亲信。 派文叔亲自来接人，恰恰说明了家主对他的重视。 周申荣满心欢喜地抬起头，却对上文叔冷若冰霜的脸。 他当下心里一沉，觉得情况不太妙。 文叔道：“周申荣，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派杀手去查少爷的下落！” 周申荣听见“少爷”二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等他想起这个“少爷”是周申义时，他整张脸都吓白了。 “我没有，什么杀手，我不知道。”他连忙替自己狡辩。 文叔冷哼一声道：“家主愿意给你机会，那是看在血缘的面子上。没想到，你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你也不必狡辩，家主查清楚的事情，不容你狡辩！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回去向家主请罪！” 话音落地，便有两个打手模样的人，一左一右走了出来。 周申荣恨不得下跪求饶，可那两个打手显然不是吃素的，将他嘴巴用力掰开，往里塞了一团破抹布。 周申荣呜呜噎噎，被两个打手架了起来。 小伙计看这阵仗，根本不敢吭声，还往后缩了几步。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周申荣被人绑走了。 文叔盯了那小伙计一眼，语气不怒自威，说道：“闭紧你的嘴，若此事透出半点风声，你好好考虑考虑，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小伙计更害怕了。 他一直以为周申荣是周家未来的家主，可现在，未来的家主这么轻易就被几个下人抓了，他一个无根无基的小伙计，还不是任人宰割！ 第330章 就按两位说的办 第399章 孔博连夜写好折子，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隔日，得知大皇子的病情有了一些好转。 孔博打算等大皇子病情稳定一些，就把他打发走。 然而，又过了一天，大皇子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甚至陷入昏迷。 这可把两个府医给吓坏了，连忙请示孔博，将林成尧请了过来。 其实林成尧的医术和两个府医不相上下，对于大皇子的病情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三人斟酌了一下用药，决定下点猛料，死马当做活马医。 私心里，林成尧觉得，如果此时有一颗周申义的还春丹，大皇子的病情或许能有所好转。 可惜，还春丹不仅药材难以配齐，连炼制方法都很有讲究。 不经过大量的试验，根本无法掌握所有细节。 因此，他压根不敢提还春丹这回事。 到了晚上，给大皇子的药熬好了。 而大皇子牙关紧咬，根本灌不下去。 府医无法，只得让人用汤匙撬开大皇子的牙齿，再把药一点点灌下去。 第二天，大皇子苏醒了。 并且刚醒，就表示自己肚子饿了，想要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只要能得吃进去，人就有救。 两个府医又惊又喜，连忙吩咐人做了些精致的粥和点心，并着几样清淡小菜，给大皇子送了过去。 许是因为大皇子饿了很久，这顿饭吃得狼吞虎咽，毫无形象可言。 填饱肚子以后，大皇子十分不满地表示，饮食过于清淡，满足不了他的食欲，要求晚上给他做一碗药膳鹌鹑汤。 北境和富庶的南域不同，可不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的。 为了几只鹌鹑，可把孔博给愁坏了。 私心里，他是很不想伺候这尊瘟神的。 但名义上，他又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派了好多人出去寻觅之后，终于找来了大皇子要的鹌鹑。 两位府医和林成尧一起参详药膳的用药，打算把大皇子的身体情况再巩固一下。 可当随从将大皇子心心念念的药膳鹌鹑汤端进屋的时候，才发现大皇子已没了气息。 随从吓得魂飞魄散，嗷嗷叫着冲出了大皇子的房间。 这动静瞬间惊动了太守府的所有人。 两位府医带着林成尧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大皇子早就没了气息，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孔博赶来询问情况，听说大皇子死了，顿时面露悲戚与惶恐。 然而，他心中却是庆幸又欣喜的。 庆幸的是，他听从了元修的建议，已经往京城送了折子，说明大皇子患病的原因。 欣喜的是，这祸害终于死了，不管京中还会不会派人过来，北境总可以消停一阵子的。 丧钟响起，全北境为大皇子哭丧。 声音传到大狱里，林雪竹与元修互相对视一眼，各自了然。 林雪竹面无表情地想：该死的人总算是死了，不过还是便宜了他，凭他对元修用的刑，让他病死已经算她很大度了。 这要不是碍于他大皇子的身份，还得让他的死因看起来十分自然，她高低也要狠狠虐待他一番，才能让他去死。 哼，算他小子走运！ 元修和林雪竹又等了一会，师爷拿着钥匙冲了进来。 “孔大人让我来把二位放了，二位速速随我去见孔大人。”师爷打开了牢门。 林雪竹在元修面前弓下身，说道：“夫君，你身上有伤，孔大人急召怕你走不快。上来，我背你走。” 师爷整一个大无语。 元公子虽然不胖，但那林娘子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当真背得起一个男人。 “林娘子，还是我来吧。” 事急从权，师爷顾不得想太多，只想赶快带着这夫妇俩去见孔大人。 林雪竹也不推辞，痛快地让开了位置，礼貌说道：“那就劳烦师爷了。” 她很清楚，元修的伤在灵泉水和元气丹的修补下，已无大碍。 现在别说是走路，就算给他扔几个杀手，让他打一架都没问题。 只是，身残的人设还得继续立，这样才能让狗皇帝放松警惕。 大皇子这一番用刑，刚好让元修本就“不富裕”的健康状况“雪上加霜”。 师爷背着元修出大狱的情景，被府衙的许多人看在了眼里。 林雪竹觉得，发挥舆论的力量，可比元修孤身一人装残有用多了。 师爷人到中年，体力尚可。 但背着元修虽能一路小跑，到达孔博书房的时候，仍是气喘吁吁。 “元、元公子，你二位先、先进去，我、我歇会。”师爷扶着廊柱大喘气。 “多谢师爷。”元修说着，在林雪竹的搀扶下，走进了孔博的书房。 “两位，大皇子薨了。”孔博开门见山地说。 林雪竹观他神色，觉得他还可以演的更悲伤一点。 只要，把嘴角的笑意收敛些就好。 孔博在两人面前是不需要伪装的，只道：“请二位来，是有一件事需要二位参详。” “孔大人请讲。”元修说道。 孔博开口，“大皇子感染时疫而亡，若以寻常手段，需将其尸身焚毁，以防止时疫传播。可大皇子身份特殊，恐我小小太守，做不得这样的事。依二位看，我该如何处置呢？” 第400章 这事，他属实没有经验啊。 别说他不会处理皇子的尸首了，就算是面见皇子本人，这也是第一次。 不过，这事元修非常有经验。 他缓缓开口，“皇子病逝，非同小可。首先，孔大人马上修书送往京城，向皇上汇报大皇子的事。其次，将大皇子的尸身妥善保存，尽快送回京城。” 孔博为难道：“山高路远，我只怕会将时疫散播出去。” “这事无妨。”林雪竹说道：“孔大人只需咨询两位府医，如何在不破坏大皇子尸身的情况下，采取一些防腐的措施。另外，大皇子的棺椁，都要用石蜡密封，一路上小心护送的话，时疫应该不会扩散。” 孔博长舒一口气，连连点头，“好好，就按两位说的办。” “不过。”林雪竹补充道：“孔大人最好让两位府医，将给大皇子的诊断过程和所开药方整理出来，随着书信一同送往京城，以方便太医查验。” 第331章 我有些手痒，又想打秋风了 林雪竹说的话，是孔博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经她一提醒，孔博才恍然大悟。 皇子身故，非同小可，宫中太医必要查验尸身的。 让两位府医把诊断结果和药方整理出来送过去，一来方便太医们查验，二来也能证明，府医在救治大皇子一事上没有失职。 无形中，是给他们太守府开脱了。 天呐，林娘子虽为一介女流，但心细之细腻，实非常人能及。 他不知道，林雪竹的出发点，可没他想的那么单纯。 古代虽有防腐的手段，但毕竟条件有限，大皇子的尸身，不可能一点不被破坏。 从北境到京城，路途遥远，把尸身封存在棺椁里，等到了京城开棺验尸，恐怕得把狗皇帝刺激够呛。 狗皇帝自打国库失窃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小病小灾是从未断过。 再加上庆王和封平侯勾结谋反一事，牵扯出众多朝臣，这对狗皇帝来说，又是一重打击。 现在大皇子又嗝屁了，对于一直把大皇子当作接班人培养的狗皇帝来说，可真是雪上加霜的神来一笔。 如此三番五次的刺激，狗皇帝的身体还能坚持得住吗？ 林雪竹只恨自己不在京城，看不到狗皇帝脸上的精彩神色。 她颇为惆怅地叹息一声，委实有些遗憾。 孔博这时却对元修和林雪竹深深施了一礼，说道：“多谢二位点拨，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尽量护二位周全。” 元修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递给孔博。 孔博打开一看，见是他让师爷连夜誊抄的那份假名册，顿时怔愣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元修开口道：“孔大人，我夫妻二人感谢你的周全之心，但以后，莫要做这种糊涂事。” 孔博背后的冷汗涔涔而下。 他很清楚，若非元修让人“偷走”这份假名册，他现在说不定都被大皇子弄死了。 本来是想护这夫妻二人周全的，没想到又被他们救了一次。 孔博心中又羞又惭，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感谢这两个人了。 元修知他想法，温和地说：“若非孔大人是爱民如子的好官，我与夫人也不会相助大人。所以，大人无需顾虑太多，只需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就算报答我与夫人了。” 孔博感动得几乎流下眼泪来。 差不多的话，元修之前也和他说过。 其心胸之广，格局之大，远不是朝堂上的那位能比的。 林雪竹见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再呆下去，除了看孔博那副感动的样子而徒增尴尬，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干了。 于是，他扯了扯元修的袖子，说道：“夫君，我们出来的时日颇长，家中人该担心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元修会意，点头道：“好。” 说完，他向孔博作揖道：“孔大人，我夫妻二人先回安北城了。孔大人若有什么事，随时派人联系我们就是。” “好，我送送你们。”孔博显然还没从感激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元修连忙伸手虚虚一拦，“孔大人，请自重。” 孔博这才意识到，他作为北境太守，和两个流放犯人过从甚密，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 于是，他克制住心中的冲动，目送着两人离开了。 林雪竹和元修前脚刚走，他便迅速整理思路，并让师爷把两个府医叫了过来。 三人合力，熬了一夜，将送往京城的信件书写完毕。 凌晨就派人快马加鞭送了出去。 然后，他又让两个府医配制出一些防腐的药剂，将大皇子的尸身仔细处理之后，封在了棺材中。 天大亮之时，大皇子的运送队伍缓缓出了飞云城，踏上了回京的旅途。 处理完这些事，孔博让人将整个太守府彻底消杀了一番，这才安心去休息。 而这段时间在太守府的人，则需要继续留下隔离。 若五天之后没有发病的症状，才能被放回家。 等大家休息完毕，孔博才让人给各城知府送了信，通知他们大皇子在北境薨逝的消息。 各城知府虽然震惊无比，但内心却有小小的地方，生出了些解气的感觉。 把整个北境搅得一团乱的瘟神终于走了。 虽然，是以这种让人感到遗憾的方式。 第401章 而当林雪竹和元修出了太守府，并未走太远，就收到了关于周家的密报。 周申荣因蓄意谋害周申义，被周家家主判了沉塘，死状异常凄惨。 而周家家主却因为这件事，推测周申义还活在世上，已经加派人手出去寻找了。 林雪竹对元修道：“周家人只要去问押送我们的官差，就能知道周申义已死的事。凭他们家的本事，应该也做得到这些。但为什么，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查出真相呢？” 元修微微一笑，“周家与庆王过从甚密，庆王获罪，周家肯定要有所收敛。更何况，周申义此行是为了替皇兄炼制还春丹而寻找药材。便是他没了消息，皇兄也不会立刻问周家的罪。倘若知道他死了，皇兄说不定还会迁怒周家。” 林雪竹眉峰一挑，笑道：“夫君，我突然有了个想法。” “明白。”元修说道。 晚点，他就让自己的手下把周申义的尸身挖出来，大张旗鼓地给周家送去。 没了这个底牌，与庆王过从甚密的周家就再没了保命符。 再加上周申荣谋害大皇子，桩桩件件加在一起，足以覆灭周家。 这一招借刀杀人，着实用的不错。 借皇兄的刀，除了周家这颗毒瘤，简直过瘾。 元修想到这里，扭头望了一眼林雪竹，内心感到很是安稳。 他的计谋固然巧妙，但夫人的助攻却更加厉害，让他的谋算变得完美无比。 他正打算好好夸赞林雪竹一番，却见林雪竹心不在焉地停住了脚步。 “夫人，怎么了？”元修不解。 林雪竹的目光，沿着街道环视了一圈，说道：“我突然想起，既然周申荣被抓走了，他们家的店铺此刻应该是空着的。夫君，我有些手痒，又想打秋风了。” 噗嗤！ 元修没忍住，笑了出来。 能把打秋风说的这么可爱，也就只有他夫人了。 第332章 天亮了 林雪竹和元修一起去了周家的店铺。 在周申荣被抓走之后，店铺里的小伙计也跑了。 此刻，偌大的店铺空空如也，呈现一片衰败的景象。 林雪竹带着元修去了后院，轻车熟路地打开暗室的门。 暗室里面黑黢黢的，只有门口处有一盏昏暗的油灯。 林雪竹眉头微皱，鼻子里充斥着一股屎尿的味道。 虽然她看不清暗室里面具体有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里面有人。 林雪竹从空间中摸出一盏风灯，用火折子点燃了。 黑黢黢的暗室中顿时有了光线。 “天亮了。”里面传来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 林雪竹瞬间识别出，这声音她听过，并且这说话的内容她也听过。 只不过，此刻这人的状态应该不太好。 林雪竹与元修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往暗室深处走去。 随着风灯的光线让周围亮起，林雪竹在暗室的尽头看见一个老人。 那老人被铁链锁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但扔伸出手，抓向风灯发出的光线。 嘴里喃喃道：“天亮了，天亮了……” 林雪竹一眼就认出，这个老人是她之前在城门口遇见的。 她随即想到，若这个老人一直被锁在这里，而周申荣则被周家抓了回去。 那么，他应该有几天都没吃饭了。 怪不得会如此虚弱。 林雪竹将手探进怀中，其实是从空间里拿了个煮鸡蛋出来。 老人看见她的动作，便将眼睛盯在那煮鸡蛋上。 林雪竹把鸡蛋递给他。 老人一开始还不太敢接的样子，等确定这个鸡蛋是给他的之后，一把就抢了过去。 他也不剥蛋壳，直接将鸡蛋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林雪竹听着蛋壳在他嘴里咀嚼的咔咔声，有些不忍直视这个场面。 她赶紧又拿出一枚鸡蛋，剥掉了蛋壳，递到老人手里。 老人接过，整个塞进嘴里，没嚼几口，被噎得呕了好几声。 “夫君，咱们把他带出去吧？”林雪竹征求元修的意见。 虽然她有心救人，但这个老人身上裹着屎尿，头发和身上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总之就是脏得不行。 她有些下不去手。 元修似乎能察觉她的想法，说道：“夫人可有工具？” 林雪竹想了想，从空间里拿出一把钳子。 这钳子，是模仿老虎钳子设计制作的，刃口还算锋利，应该能夹断老人身上的铁链。 元修接过钳子，对老人说：“这位老者，你先别动，我把你的链子解了。” 老者闻言，眼神迷茫了一会，但真的没有动了。 元修三下五除二，将铁链夹断，然后问老人道：“能走路吗？” “天亮了。”老人的语气中充满了欣喜之情。 “夫君，喊人来吧。”林雪竹道。 这老人从头到尾只会说“天亮了”三个字，怕是精神状态不太好了。 须得多来几个人，才能把他抬出去。 元修闻言，让林雪竹站远一些，自己跑到外面去吹哨子了。 说实话，林雪竹倒是不太害怕这个老人。 他被周家人抓起来关在这里，整天不见天日，是个可怜人。 估计精神失常，也是因为被关得太久了。 第402章 她又从空间里拿了一碗灵泉水出来，递到老人手里。 老人接过，像是渴了许久一般，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 然后，不出意外的，又被呛到了。 老人剧烈地咳嗽着。 这时，元修带着胡一桶和胡二桶回来了。 这两人一个在粮铺，一个在医馆，离得都很近。 “雪竹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胡一桶看见林雪竹和一个脏兮兮的老头呆在一起，十分吃惊。 “麻烦你们俩，把他带到医馆去。”林雪竹说道。 胡一桶和胡二桶闻言，二话不说，就上前搀扶老者。 “天亮了，嘿嘿，天亮了。”老者有些手舞足蹈。 胡一桶和胡二桶察觉出老者的精神状态不对，但也没说什么，扶着人就走了出去。 “天亮了。” 老者乍一接触外界，久居黑暗中的眼睛受不了阳光的刺激，紧紧闭上了。 胡一桶和胡二桶一左一右扶着他，还耐心地提醒他地上的障碍物。 终于，老者被送到了医馆，只不过是从后门进的。 林成尧此时还被隔离在太守府里，医馆只有蒋琪霜和林佳瑗两人。 “这是怎么了？”蒋琪霜惊疑道。 “从周家店铺救出来的，婶婶姑姑，你们帮忙烧点热水。”林雪竹道。 老人身上散发的臭气，让众人觉得烧热水洗澡这件事十分必要。 因此，蒋琪霜和林佳瑗二话没说，连忙去厨房准备了。 林雪竹让胡家兄弟看着老人，也去帮着准备。 过了一会，热水烧好了。 女眷们退了出去，胡家兄弟负责给老人洗澡。 林雪竹和元修在正厅里坐着，就听见厢房里不断传出老人兴奋的声音。 “天亮了，天亮了……”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林雪竹搁下茶碗，说道：“夫君，他说的天亮了，应该是苦尽甘来，熬到头的意思吧？” 元修点头，“大概是的。” 林雪竹在脑袋里盘算着，这位老者被周家人弄到这里来，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但既然有目的，又为什么把他留在暗室里，不管他的死活呢？ 她实在无法理解。 许是老人身上实在太脏，这澡一洗，就洗了快两个时辰。 胡家兄弟走出来的时候，眼神都疲惫了。 胡二桶和胡一桶说了几句话，就回粮铺去看店了。 林雪竹拜托蒋琪霜照顾老人几天，等林成尧回来，再给老人检查身体。 她还将医馆里的水换成了灵泉水，这才和元修一同告辞。 元修已用竹哨传了消息，一方面将在外面的陆默召了回来，一方面通知胡三桶，危机解除，可以让躲在密室中的林家人出来了。 因元修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两人决定暂时不去与家人会面，打算先回安北城。 当然，他们没有空手，而是在飞云城中采购了些生活物品。 然后雇了辆车，把他们送回安北城。 马嬷嬷见二人回来，十分高兴，连忙整治了一桌好菜，八个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饭毕，她见二人脸上皆有疲态，也就没多问，打发二人赶紧睡觉去了。 第333章 无知者无畏 林雪竹意识进了空间，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这些天在牢里，为了怕半夜有事发生，她一直保持警惕。 牢里只有一把干草当床，地板硬邦邦的，睡的她浑身都要散架子了。 可得好好补补。 不过，在补之前，她还要先把空间里的庄稼收一收。 唉，要不是空间无限大，又有保鲜功能，她那满山满谷的瓜果蔬菜和粮食药材真的要愁死人。 越攒越多，完全没有消耗的地方。 林雪竹一口气收了好多地，见水果又大又新鲜，想着元修，便打算拿出一些给他吃。 谁知道，意识刚出空间，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脖颈处怎么酥酥痒痒的，似乎有人在冲她呼热气。 她扭头一看，见是元修的脸，正埋在自己的颈窝处。 估计这家伙并不知道她的意识进了空间。 不过，他难道没发现，他亲了她半天，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这样也行？ 果然再超凡脱俗的男人，也是男人…… 林雪竹翻了个身，从仰卧变成了侧躺，问道：“夫君，你伤都好了？” “不耽误。”元修嘴里含混地说。 林雪竹都气笑了，又说道：“夫君，我刚才意识进入空间了，你难道没发现我像死了一样毫无反应吗？” 元修这才抬起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道：“我以为夫人睡着了，想把你闹起来来着。” 林雪竹无语望天。 闹起来……怎么个闹法？ 酱酱酿酿？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突然，元修笑了。 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枕头上，笑了好一会。 可能是被自己蠢到了吧…… 林雪竹这样想着，为了维护他男性的自尊，克制住了数落他的冲动。 半晌，元修又翻了回来，将胳膊搭在林雪竹肩膀上，笑道：“睡吧，不闹你了。” 林雪竹不乐意了。 怎么，这是突然又没兴致了？ 谁说女人变脸比翻书快？ 第403章 男人变脸可比女人还快！ 林雪竹的手指头隔着寝衣，在元修胸口画圈圈。 元修睁大眼睛，探究地盯了她一眼。 “夫人想干什么？”他明知故问。 林雪竹不吭声，继续画圈圈。 元修懂了，夫人这是欲拒还迎呢。 他笑了笑，直接翻了个身，压了上去…… 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 十天之期已到，林成尧被从太守府放了出来。 回到家中之后，听说大侄女收留了一位老者，便马不停蹄去给老者检查。 检查的结果不容乐观。 老者除了精神不正常之外，身体也亏空得厉害。 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内伤外伤，让他本就年纪大的身体雪上加霜。 林成尧把这个消息传给了林雪竹。 林雪竹听完之后，也只是感叹。 虽然她很想知道，这个老人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但以现在的情况，从周家人着手调查显然不现实。 从老人着手，又无处下手。 林雪竹只好熄灭了八卦之心。 好在，老人在医馆过得还算不错，状态也堪称稳定。 林雪竹想着，就当积德行善了吧，也没有多加过问。 直到有一天，医馆传来了消息，说老人的行为很奇怪，让林雪竹过去看看。 林雪竹不明就里，但既然叔叔开口，她自然要去的。 她和马嬷嬷等人打了声招呼，就同元修一起，驾着马车去了飞云城。 蒋琪霜掐算着时间在门口等着他们呢。 一见面，蒋琪霜就简短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原来，这些天老人的身体有所好转，林成尧和蒋琪霜商量着，让他去房间外面转转。 否则天天关着，不利于他的身心健康。 两口子都是心善之人，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就把老人带出房间了。 自那以后，老人不是跟着蒋琪霜，就是跟着林成尧，时不时就在后堂溜达溜达。 直到今天，老人跟着林成尧去了前厅，也就是医馆接待客人的地方。 看见满柜子的药材，老人的神情立刻就变了。 他嘴巴里念念叨叨的，要不是林成尧研究过还春丹的药方，还真听不懂他念叨的是什么。 等林成尧反应过来，赶紧拿笔把药方记了下来。 老人念叨了几遍，就开始嚷嚷着要炼药。 医馆里有炼药的器材，只是老人说的药材凑不齐。 林成尧无法，只得把林雪竹找来，看看她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林雪竹听了这话，突然反应过来。 这老人过去或许是个医者，而且，还春丹或许就是他发明出来的。 他之所以被周家人关押在暗室里，并且折磨得疯疯癫癫，八成也是因为这个药方。 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周申义医术平平，却能炼制如此有奇效的丹药。 搞了半天，诸多手段不离一个“偷”字啊！ 而且，林雪竹隐隐意识到，如果这老人不疯，周家一定还会继续压榨他，直到榨干他的最后一滴血。 林雪竹勾唇冷笑，暗讽周家上下，果然没有一个能见光的。 她道：“叔叔，药材单子给我看看。” 林成尧连忙递给她一张纸。 那纸上的字，好像是用鸡爪子写的一般。 林雪竹无语地望着林成尧道：“叔叔，这是你写的？” 林成尧意识到大侄女在暗示他字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林雪竹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每每有需要写字的地方，林成尧都会委托给林成章，原来他的字迹，比他自己描述的还丑！ 林雪竹忍住笑意，安慰林成尧道：“无妨，医者写的字，就是不该让患者看出来的，尤其是药方。” “为什么？”林成尧不解。 林雪竹解释道：“因为看明白了医生的诊断或者药方，会让患者产生焦虑恐惧的情绪啊！所谓无知者无畏，就是这么个道理。” 她小时候去医院看病的时候，医生写的字她就看不懂。 后来问父母，父母就给了她这样的解释。 这不，就被她拿来活学活用了。 林成尧却若有所思，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蒋琪霜和林佳瑗在一旁捂着嘴笑，她们都不忍心对林成尧说出真相。 就让他以为大侄女的话很有道理，而不是在安慰他吧。 第334章 饭，我要吃饭 林雪竹把药材单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并就看不懂的字迹咨询了林成尧。 然后，她把重新整理好的单子递给了元修，说道：“夫君，求你那位旧友帮帮忙呗。” 她这话，一来是替自己打掩护，二来也是真的有一味药材，需要元修帮忙。 那味药材叫虎骨，林雪竹空间里没有。 元修知道夫人需要个背锅的，欣然应允，“我尽力。” 两人打算今晚就在医馆住下了。 蒋琪霜和林佳瑗赶紧给两人安排房间。 等房间收拾好，林雪竹和元修进屋关门，立刻去了空间里。 不多一会，就把药材找了个七七八八。 国库是个好地方，外面不好找的药材，国库里成箱装。 就是这个虎骨，可能因为太稀有了，连国库都没有储备。 第404章 说实话，林雪竹来到这里，从南到北走了一路，连只老虎的影子都没看见。 更不要说，杀了老虎取虎骨了。 林雪竹和元修商量了一番，元修掏出竹哨，发出了命令。 第二天早上，有消息传了回来，说弄到虎骨了，隔天就会送到飞云城。 元修和林雪竹亲自跑了一趟，把药材准备好，让元修的人连着虎骨一起送过来，只当是他“旧友”的手笔。 林雪竹心里是着急的，因为老人的精神状态不稳定。 谁知道他昨天是不是心血来潮要炼药，今天就忘了呢。 回到医馆，林雪竹见林成尧坐在案前，正俯身写写画画，便凑了过去。 林成尧十分专注，全然没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林雪竹见他在推敲还春丹的炼制过程，也就没有打扰，又轻手轻脚地退到了一边。 遇上跟医者有关的事，她叔叔的主观能动性就被充分调动起来了。 有这个钻研劲是不错，只不过缺了个医术精深的老师。 林雪竹虽然遗憾，也知道各人自有造化，凡事不能强求。 心里也便坦然了。 又过了一天，虎骨如约而至，和其他药材一起，被送进了医馆。 林成尧特意去查看了老人一番，见他精神状态还算正常，这才把他领到了炼药的房间。 老人一看见药材，突然兴奋了起来。 他眼里放光，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 “天黑了，天黑了，小鬼要出来了。”他突然疯疯癫癫地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把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林宇轩都给吓哭了。 林雪竹意识到老人心里或许有过不去的坎，连忙让围观的众人散去，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她、老人和林成尧三人。 老人的情绪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林雪竹等他安静下来，这才小心翼翼地说：“老爷爷，你想炼药是不是？我已经帮你把别人都赶走了，你放心炼药就是。那个人，他是你的小药童，我把他留下来给你搭把手。你不要害怕，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他去做就是了。” 说完，她自己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门口。 见老人神色没有异常，她对林成尧使了个眼色，退出去关好了门。 不难想象，周家人为了要老人的药方，对他做出过何等残忍之事。 导致老人一看见许多人围观他炼药，就以为是偷药方的贼又来了，从而产生了应激反应。 那句“天黑了”应该就是他内心对外界的反应。 当他高兴时，觉得有希望时，就会说“天亮了”。 而当他恐惧时，感到受到威胁时，就会说“天黑了”。 林雪竹也不知道，自己采取的措施是不是有效，能不能让老人放下心来。 但从他们在屋外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屋里有异常声响推断，她的措施应该是奏效的。 大半天过去了，屋里的两人依旧毫无声息。 林佳瑗有些着急，对林雪竹道：“要不要送饭进去给他们吃？这样炼下去，身体要受不了的吧？” 林雪竹摇摇头，“如果他们需要吃饭，就会跟我们说了。没动静，说明他们根本无法分心，再等等吧。” 蒋琪霜也赞成林雪竹说的话。 别说那老者了，就是林成尧本人，遇到什么精妙的药方或者难诊的病例时，也会废寝忘食。 这种专注力，对他们来说丝毫不是问题，但旁人通常是理解不了的。 一夜过去了，两人还是毫无动静。 为了防止他们半夜有需求，胡一桶和元修甚至轮流守夜，可什么都没发生。 这时，连蒋琪霜都有些着急了。 不过出于对林成尧的信任，她还是强作淡定地等着。 灶台上一直温着粥和小点心，随时准备着给两人补充体力。 可就这样又过了一天，仍旧毫无动静。 “这可怎么办？大侄女，里面不会出事情吧？”蒋琪霜有些拿不定主意。 其实林雪竹可以用意识往屋里探查的，虽然无法清晰视物，但她大致能感应出来，里面物品的状态。 她探查了几次，发现药材被移动过，便知两人还在炼药。 便安慰蒋琪霜道：“婶婶稍安勿躁，那还春丹若是好炼，周家也就不会费那么大劲，才炼出一颗了。想来，必是有什么神奇之处的，咱们且再等等。” 就这样，又等了一夜。 第三天清晨，太阳刚刚露出头来，炼药房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林成尧脚步虚浮地站在门口，刚看见胡一桶迎了上来，就晕了过去。 胡一桶连忙大喊，把全家人都喊了出来。 大家七手八脚，把林成尧和老人抬进卧房。 整整三天，两人不吃不睡，可谓是挑战身体极限了。 等安顿好两人，林雪竹进入炼药房，就见案台上，端端正正摆着一颗还春丹。 爆肝三天，就折腾出一颗，怪不得这还春丹如此珍贵稀有。 林雪竹怕发生意外，暂且把还春丹收进了空间。 而卧房里，几人已经给林成尧和老人各自喂了些水。 那水是林雪竹提前换好的灵泉水，能够补充体力。 喝完水后，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林成尧悠悠醒转。 “饭，我要吃饭。”他虚弱地说。 第405章 林佳瑗赶紧给他端来了粥和点心。 林成尧深知饿了三天，不能暴饮暴食的道理。 克制之下，仍狼吞虎咽地喝了两碗粥并吃了一个小点心。 蒋琪霜也怕他撑出毛病，赶紧把剩下的点心给撤了。 第335章 周家，偷家 林成尧吃饱喝足，恢复体力之后，赶紧去看了老人。 老人还昏迷着，胡一桶给他喂了些水。 估计是岁数太大，禁不起折腾，他昏迷得比林成尧久。 林雪竹拿了一颗元气丹，让胡一桶给老人喂了下去。 又等了好久，就听胡一桶喊道：“人醒了。” 林雪竹等人赶快冲了过去。 老人已经睁开了眼，缓缓扫视众人。 林雪竹见他眼神清明，没有疯癫之态，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果然，老人开口道：“是你们救了我？” 听他说话如此清楚，所有人都愣了愣。 林雪竹道：“是，我们看你被关在周家的暗室里，就把你带出来了。” 老人微微颔首，问道：“周家人呢？” “要倒大霉了吧。”林雪竹为了让老人心里舒服一点，故意透露了实情，“周家派来北境的人被抓回去了，这段时间，朝廷正在查周家见不得光的那些事。” 老人听了，嘴角勾起一抹快意的微笑。 “好啊，太好了，周家那帮狗东西，早就该有这样的下场了。” 林成尧听到这里，忍不住问：“老人家，你和周家是怎么回事啊？” 蒋琪霜捅了捅他道：“先别急着问话，先让老人家吃点东西吧。”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我已是不中用了，这些话说给你们听倒也不错。免得我糊里糊涂一辈子，死后都没人记得我。” 他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莫名都有些心酸。 他们不知道老人被折磨了多久，也不知道他遭受了什么样残酷的对待，才会让他说出这么哀伤的话。 老人缓了一口气，说道：“我是名医世家出身，打小就是个医学奇才。我跟着我爷爷和我爹学习医术，长大以后也热衷于治病救人。我曾经诊治过恒裕公主，那时候，她与驸马成婚多年，却一无所出，是我为她调理身体以后，让她生出了双胎。”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内容太过于炸裂，导致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老人也察觉出气氛不对，问道：“怎么了吗？” “呵呵。”林雪竹干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们跟恒裕长公主多少有些沾亲带故。” 林雪竹话音刚落，老人就挣扎着坐起来了。 他眼里放出异样的光芒，迫不及待地问：“恒裕公主现在都是长公主了吗？她还好吗？” 众人心中一阵唏嘘。 这老人是被关得够久了，连外面世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林雪竹观其神色，觉得他对恒裕长公主的印象应该很好，于是道：“我夫君是恒裕长公主的弟弟，只不过，恒裕长公主不久前过世了。” “啊？”老人震惊，忙问：“她怎么过世了呢？” 林雪竹道：“她夫君支持庆王谋反，事发后被当今皇上降罪。恒裕长公主为保一双儿女性命，自尽了。” “哎呀！”老人痛心疾首，“恒裕公主是个好人呐，只可惜所托非人。我这一生，最感谢的人就是恒裕公主。可也是因为给恒裕公主诊了病，才让我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话怎讲？”林雪竹听出，回忆进展到关键时刻了，忍不住身子都往前倾了倾。 老人开口道：“我因治好了恒裕公主的病，她那驸马封平侯，就将我介绍给了他的好友，也就是周家的家主。当时，周家独子周申义年纪尚小，但娘胎里就带了弱症，恐不是个长寿相。我这样告诉周家家主后，他便备下重礼，延请我做他们的府医。” 老人顿了顿，继续道：“那周申义身体孱弱，打小就跟着我看病吃药，他与我的关系，比他和奶娘的关系都亲厚，我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为了延缓他的生命，我开始研制续命的丹药，花了八年的时间，才试出一副药方。” 老人说到这里，眼角淌出一抹浑浊的泪。 其实，林雪竹大概能猜出故事后续的走向，只不过，她还是想听老人自己说。 老人道：“当时，我全然没想到，这副续命药方会成为我全家的催命符。周家家主为了独吞药方，开始对我威逼利诱，见我不肯交出药方，就以我全家人的性命做要挟。无奈，我只能妥协，却不想，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还是把我全家都杀光了。自那以后，我就被他囚禁了起来，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浑浑噩噩，也不知过了多少年。” 老人说完，将手举了起来。 看着自己粗糙而苍老的手，老人这才意识到，真的过去了很多年。 他不仅青春不在，还健康全毁，已然是个废人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 林雪竹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对他大喊：“老人家，如今那周家遭了报应，被牵扯进封平侯和庆王的谋反案中，判他个满门抄斩都不冤枉的。你们全家的大仇，终于得报了。” 她怕老人来不及听完这些话，因此语速极快。 果然，老人听见之后，嘴角牵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第406章 他气息越来越弱，还是挣扎着说：“小姑娘，谢谢你们。” 然后，他突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一口血来。 他缓缓闭上眼睛，嘴里嘟囔道：“文安城，杨柳巷，八家戏台往下挖……” “老人家，你在说什么啊？”林成尧连忙取出银针，给他施针。 老人却已是油尽灯枯。 片刻的刺激，也不能将他的意识维持太久。 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抓住林成尧的手腕，死死盯着他道：“文安城，杨柳巷，八家戏台往下挖……记，记住了吗？” 林成尧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其实他什么都没记住，只不过不忍让老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不安心罢了。 老人听他说记住了，想牵起嘴角对他笑笑，但终究是没有力气。 他手一松，头一歪，驾鹤西去了。 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所有人一时之间都没回过神来。 半晌，林成尧才抹了抹眼睛道：“那周家真是造孽。” “是啊。”林佳瑗的眼圈也红了，“周家不仅偷了这老人家的药方，还让周申义直接偷了这老人家的人生啊！” 第336章 忍住，打落牙齿和血吞 所有人都沉浸在难言的复杂情绪里，而林雪竹和元修的头脑却是清醒的。 林雪竹道：“夫君，文安城，杨柳巷，八家戏台往下挖，这恐怕是老人家在给我们交代什么。” 元修点头，“我会让人去查。” 一旦元修应承了事情，林雪竹便不操心了。 她看了看老人家的尸身，说道：“若是老人家的遗愿，我们就替他了了，也好让他安心上路。” 元修对此毫无异议。 这时，林成尧道：“大侄女，我们该如何处理这位老人家呢？” 林雪竹想了想道：“先收殓了吧，等弄清楚文安城杨柳巷的事，说不定能找到些他家人的线索。如果能让他和他的家人葬在一起，对他来说，应该也算是安慰吧。” 林成尧点头，“大侄女说的是。” 当下，由胡一桶出面，买了棺材，并找人来把老人收殓了。 他又在城外找到一座和尚庙，把老人的灵柩停在那里，并让众僧念经超度。 做完这些，天已经很晚了。 林雪竹和元修照旧睡在医馆里，不过，两人都没有睡意。 林雪竹望着天花板，半晌，才颇为感慨道：“夫君，你说周家人怎么那么不要脸呢？到处投机倒把，就想着挣黑心钱。不是他们的东西，杀了人全家也要得到，真是死一百次都不嫌多。” 最可笑的是，周申义连那老人家的人设都要偷。 什么打小就对医术有天赋，长大后成了神医。 简直不能更不要脸了。 真是又坏又可笑！ 林雪竹不怕人坏，就怕人low。 她是打心眼里，瞧不上那种low人。 而周家，就是low中之low。 就在她心中腹诽，恨不得把周家人骂个底朝天的时候，元修开口了。 “如果这天下，就是要靠作恶获利，那么是不是整个天下都错了？”他问。 林雪竹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这天下的错了。可是，如果全天下都错，那就不好纠正了。你可以惩罚一个人，但你怎么惩罚全天下呢？” 元修若有所思道：“就像夫人说的，擒贼先擒王。” 惩罚那个带头的，以儆效尤，大概是最有效的办法。 林雪竹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她对人性向来不报期望。 不管擒了多少王，罪恶的滋生都是时间问题。 有利益在，人性永远是贪婪的。 管理国家靠的不能是百姓的善良，而是君王的手段。 施恩别人不一定图报，施威却一定能让人畏惧。 林雪竹自嘲地想：现在倒是她更像一个暴君了。 而原本应该是暴君的元修，性格轨迹却越来越偏离了呢！ 林雪竹对元修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元修若有所思，一直没答话。 两人沉默着沉默着，林雪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林雪竹从睡梦中醒来，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 不禁感慨，年轻就是好，身体恢复得快，睡一觉可太解乏了。 她一翻身，就见元修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林雪竹浑身一个激灵，问道：“夫君，你要干嘛？” 元修问：“夫人，你认为我朝应该严明律法吗？” 林雪竹脑瓜子懵了一会。 这是对一个刚睡醒的人应该说的话吗？ 在她的观念里，夫妻一觉醒来，不是应该讨论一下早餐吃什么吗？ 不过，林雪竹还是认真思索了一下。 然后，谨慎地给出了回答，“我认为律法无所谓严或是宽，最主要的是公平合理。比如说，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给人判个抄家流放。或者面对一个恶贯满盈的家族，却视而不见。人都是这样的，不患贫而患不均。社会上所有的矛盾，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不公平。” “不患贫而患不均……”元修仔细想了想这句话，终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夫人，你真聪明。”他心满意足地坐了起来。 林雪竹瞧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夫君，你年少从军，带兵打仗可太有经验了。但治国安邦的学问，是不是自己都觉得有点欠缺？” 第407章 元修听了她这话，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从未想过治国安邦，因为那本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我以为，我只要好好带兵，守卫一方安定，就是我毕生该做的事情。” 林雪竹笑了，拍了拍元修的肩膀，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夫君，认命吧。” 元修脸上苦笑，心里却一点都不苦。 他夫人向来会用轻松的语句说些严肃的话，听的人心里毫无负担，反而还越发轻松。 而且，无论他将来要做什么，都有他夫人在一旁辅佐，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两人正互相打趣，就听马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雪竹小姐，王大人来传太守令了。” “嗯？”林雪竹和元修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昨天才从飞云城回来，太守这会又派人来传令，到底所为何事啊？ 虽然不解，但是他们也不能让王深等太久，赶紧穿衣洗漱，迎了出去。 王深正在田里随意查看着稻田的情况，见稻子长势良好，他的心情更好。 见元修和林雪竹走出来，他笑呵呵道：“元公子，林娘子，又有喜事了。” “什么喜事？”林雪竹虽然内心淡定，还是配合着露出满脸喜色。 王深说道：“林娘子，孔大人嘉赏你防疫有功，又特赦了你家六个人。” 林雪竹一听这话，脸就垮了。 六个六个又六个，家里一共二十个人，现在就剩她和元修两个了是吧？ 所有的下人都走了，难不成要让他们两个白天干工地的活，晚上干家里的活？ 不说别的，他家那个房子，是按照住二十个人建的。 现在就剩两个人，光是打扫都够她喝一壶的了。 虽然能被特赦是好事，但是她的心情莫名就很复杂。 王深本来喜滋滋的，看见林雪竹不太高兴的样子，立马收敛了情绪。 他小心翼翼地问：“林娘子，你有什么想法，大可以提出来，孔大人那还是可以商量的。” 林雪竹干笑两声，她没有想法。 她要是有想法，不就成了无良老板了吗？ 忍住，打落牙齿和血吞！ 第337章 嗬，这是送温暖来了 送走了王深，林雪竹和元修回到家。 马嬷嬷关切地问：“雪竹小姐，又有什么事了？” 林雪竹深吸一口气，说道：“把全家人召集起来，我有话要说。” 马嬷嬷一听，这可是大事啊，连忙去叫其他人。 等人聚齐了，林雪竹道：“孔大人开恩，又给了我家六个赦免名额。也就是说，除了我和我夫君之外，其他人都自由了。” 听了这话，气氛一时凝固了下来。 半晌，马嬷嬷道：“雪竹小姐，只有你和姑爷在这里，不是没有人照顾你们了吗？” 林雪竹内心十分感动。 马嬷嬷她可是说到点子上了。 现在就是这个问题啊。 严大道：“雪竹小姐，我们不走，留下来照顾你们。” 林雪竹更感动了。 这一家三口，不愧是自费来流放的。 果然到了关键时刻，就是靠谱啊！ 不过，林雪竹觉得，不能因为她的私心，就强迫他们留下来受苦。 流放路上后收的胡家兄弟尚且获得了自由，跟了他们那么久的严大一家也该享受一下自由的滋味了。 于是，林雪竹说道：“严大叔，我感谢你们的心意。可是你们不为自己想，也该为翠儿想啊！翠儿已过了婚配的年纪，你们难道不考虑为她挑个人家，当真要跟着我们一辈子吗？” 严大和马嬷嬷都是当年林府的老人了，他俩成亲就比较晚，生下翠儿之后，又没有其他的儿女。 本来文秀清就张罗着给翠儿选个人家，结果全家被流放之后，这事就耽搁了下来。 说起女儿的婚事，严大挠了挠头。 马嬷嬷接话道：“雪竹小姐，翠儿若自己想嫁人，咱们做爹娘的也会尽力为她张罗。但这事，跟我们一家的去留没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林雪竹道：“窝在这里，难道要从犯人里选个人成婚？现在既已解除了罪籍，当然要去飞云城找个好的了。” “那就让翠儿去飞云城吧，我们老两口留下来照顾你们小两口。”马嬷嬷说道：“反正翠儿去找老爷太太了，老爷太太也不会亏待她。” 严大连连点头，“是这么个理。” 行吧！ 林雪竹想：这老两口忠心可鉴，哪怕跟女儿分开，也要留下来。 她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她问翠儿道：“你的想法呢？” 翠儿回答：“雪竹小姐，翠儿宁愿留下来照顾你，照顾爹娘。嫁人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跟着雪竹小姐有肉吃。” 噗嗤！ 林雪竹笑了，忍不住调侃道：“瞧你说的，好像要你嫁人是推你上刀山下火海似的。” 翠儿羞红了脸，小声道：“反正翠儿想跟小姐在一起。” 林雪竹想了想，觉得强扭的瓜不甜。 严大一家若真想留下，这事倒也可以缓缓。 反正脱了罪籍就不用去工地干活了，也挺不错的。 林雪竹想想，又悲从中来。 全家都不用干活了，只有她和元修还得去。 这是多么悲惨的一件事啊！ 第408章 林雪竹又将目光转向林雪依，问道：“小堂妹呢？我把你送到叔叔那可好？” 林雪依点头，“听凭堂姐安排。” 林雪竹笑道：“那你跟着叔叔吧，一来自己家人方便些，二来求诊的人多，医馆忙不过来，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 “好，我一定会努力做事的。”林雪依说道。 四个人都有着落了，林雪竹看着王天柱王地柱兄弟俩，有些发愁。 按说这兄弟俩不属于林家人，不过是受伤之后，就一直呆在林家的。 现在被孔大人赦免了罪责，她又要给他们俩安排去处，颇有些为难啊！ 元修看出林雪竹的为难，主动问兄弟俩道：“你们两个，愿不愿意习武？” 兄弟俩连连点头。 虽然，脸上还是没有太多表情。 元修道：“那我让人把你们带走，给你们找师父，教你们习武可好？” “好！”王天柱回答。 林雪竹长舒一口气。 还是她夫君安排的妥当。 要不然，无论把这兄弟俩放到哪里，只要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她都不放心。 安排妥当之后，元修道：“明早就让堂妹和兄弟俩去飞云城，回头我让人去飞云城接人。” 林雪竹点头，说道：“那你们三个要进城的，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 “好。”林雪依说着，招呼兄弟俩个回各自的房间了。 林雪竹望向严家三口，颇为遗憾道：“那你们仨就继续跟着我们吃苦受罪吧。” 马嬷嬷笑得慈祥，说道：“哪里是吃苦受罪呢，要是没有雪竹小姐，我们可能就死在半路上了。多亏了雪竹小姐，让我们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林雪竹也笑了。 知足常乐，这一家子心态好的嘞。 第二天，送走了林雪竹和王家兄弟俩，林雪竹和元修上工去了。 林雪竹刚走了不一会，就听后面有人喊她。 她一回头，见是马嬷嬷和翠儿，十分诧异。 “你们从今天开始就不用上工了，怎么又来了？”她问。 马嬷嬷笑道：“我们帮着雪竹小姐干活，早点干完早点回家。” 林雪竹无语死了。 怎么遭罪还有瘾呢？ 这一家子难不成是受虐体质？ 林雪竹道：“马嬷嬷，你年纪不小了，别干这种累活。你们要实在想帮我，就让翠儿来吧。马嬷嬷你负责把家里收拾收拾就行，等干完活我们一起休息。” 马嬷嬷一想，这倒也是，便没再坚持，回家去了。 林雪竹和翠儿两个人一起干活，速度非常之快。 才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了今天的份额。 这还不算林雪竹偷偷用空间转运的那些呢。 她想好了，以后每天用空间转运一些，算是把家里人的份额带出来。 孔大人对他们好，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权当是帮孔大人的忙了。 林雪竹带着翠儿正要回家，就见黄浩从远处快步走了过来。 “林娘子，可算找着你了。”黄浩说道。 林雪竹温和一笑，问道：“黄大人找我何事？” 黄浩挠了挠头，粗剌剌道：“没啥事，就是知道林娘子家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合计过来问问，你和元公子在生活上有没有不方便的地方，或者还需不需要什么东西？” 林雪竹：嗬，这是送温暖来了。 第338章 那还等什么，冲啊 林雪竹觉得，黄浩这人，是粗中有细的。 林雪竹道：“黄大人，生活上我和夫君倒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安全问题上……” 她话说一半，便停住不说了。 黄浩却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扭头看了翠儿一眼。 翠儿很识趣，连忙对林雪竹道：“雪竹小姐，我先回家等你。” “好。”林雪竹笑着点点头。 等翠儿走远，黄浩才开口。 他声音压得比较低，但林雪竹却能听得很清楚。 “林娘子，孔大人与我说了，大皇子与周家勾结，试图将时疫带入北境，谋害元公子，你是否为此事忧心？” 林雪竹神色瞬间黯淡下来，叹息道：“正是。当初我自请去驿站时，并未想到这件事背后，竟有如此大的阴谋。现在想来，幸亏我去了，否则若是时疫传播出来，别说是我夫君了，整个北境都要跟着遭殃。这些人为达目的，竟不顾老百姓的死活，着实残忍。” 黄浩想起这事，就觉得胸口闷闷的。 这么好的元公子和林娘子，差点被那无耻大皇子给害了。 幸好大皇子自作自受，害人不成，反伤了自己性命，也算是苍天有眼了。 黄浩说道：“林娘子放心，有我在，一定拼死保护你和元公子，不会让人伤害你们的。” 林雪竹叹息，“黄大人乃安北城知府，总不能时时与我和夫君呆在一处。饶是黄大人有心，我与夫君也承不了黄大人这么大的人情。不过，我只担心，现在是暗戳戳的谋害，几次不成，会不会变成明晃晃的刺杀？” 黄浩浑身一凛，心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些人还要脸吗？ 要脸的话，就不会用莫须有的罪名，把一个战功赫赫的王爷发配到北境来了。 他忧心道：“依林娘子看，此事该当如何？” 第409章 林雪竹悲悲戚戚道：“想当年，征北军和边境军统一归我夫君调配，都是与我夫君同生共死过的忠义之士。结果，打了胜仗之后，朝廷不仅判了我夫君一个抄家流放，连本该给北境将士们的嘉赏都迟迟没有消息。更是为了削弱你们的力量，把你们打散了，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非正规军编制在一起。真要出了事，那些乌合之众能护我夫君周全吗？” 林雪竹这人，向来不走卖惨的路线。 她给众人的感觉，就是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可一旦她卖起惨来，那真是观者落泪，闻者伤心啊。 黄浩瞧她泪水泫然欲落的样子，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他气愤填膺道：“林娘子说的这些，我也明白，将士中不平之人甚多，只是无法罢了。林娘子放心，我这就将征北军和边境军旧部调集到一起，保护你与元公子的安全。” 黄浩这么上道，这是大大出乎林雪竹意料的。 她本以为，她还得再卖一会惨。 不过，黄浩答应得太痛快了，她还得往回拉拉。 于是道：“黄大人，此事当徐徐图之，不能心急。否则动静闹得太大，又不知道要惹了谁的眼。黄大人心里记挂着这事就好，有机会的话，就小范围调动一下，总能把人凑齐。” 黄浩听了林雪竹的话，觉得她说的非常有道理。 别说是元公子在这里需要保护，就算是他自己，也是从前的兄弟用着顺手。 他点头道：“林娘子放心，这事我知道了，会想办法办妥的。林娘子和元公子只需安心住着，不必顾虑太多。” “好，谢谢黄大人。”林雪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黄浩与她道别道：“林娘子，我再去看看元公子，就要回府衙去了。” 林雪竹退后一步，笑着说：“多谢黄大人百忙之中特意抽时间来探望我们夫妇。” 黄浩转身走了。 林雪竹嘴角勾起一个含笑的弧度。 先从安北城开始，把元修带过的征北军和边境军集结起来。 有人在，才会有力量在。 保护元修的安全只是个由头，孔博和黄浩应该都能想明白。 但她这就是阳谋，是时机成熟之际，该采取的手段。 黄浩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已经能说明他的立场。 而他的立场，自然也代表了孔博的立场。 所以说，大皇子这一番骚操作真是帮了元修的大忙。 收复人心的最后契机，是大皇子给的。 林雪竹转身向北面，望着天空默默说了句，“大皇子，你就安安心心地走吧，你的恩惠，全北境的军民都不会忘的。” 念叨完，她嘲讽一笑，转身往自家走去。 等到下午，元修也收工回来了。 马嬷嬷准备好了饭菜，一家五口坐在一张桌上吃。 饭毕，元修拉着林雪竹回了房间。 刚关上门，他就把林雪竹拉到怀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是夫人向黄大人建议，慢慢找机会，将征北军和边境军集结起来？” 林雪竹调皮一笑，“夫君，我是不是很机智？” “确实机智。”元修笑道。 林雪竹的手指头，在元修胸前画圈圈，乖乖巧巧地说：“等人集齐了，夫君想做什么，那还不是夫君说了算。我这空间里有不少金银，朝廷不给将士们嘉赏，夫君来给可好？” 元修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正色道：“夫人如此替为夫着想，为夫大为感动。那么夫人来说说，为夫要如何感谢夫人才好？” “嗯——”林雪竹故意拖长了音。 半晌才道：“要说我做了什么呢，可也有限，主要是大皇子给机会。还有我空间里那些金银，都是从别人家顺的。夫君要想感谢，该谢的也不是我，我又怎么敢贪功呢？” 来了来了，那个欲擒故纵的小模样又来了。 元修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伸手刮了刮林雪竹的鼻子，“夫人调皮。” 他的心里有些痒痒，但看这烈日当头的时辰，又觉得不太合适。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只听林雪竹问：“夫君，春困秋乏夏打盹，要不要睡个午觉？” 元修不太确定地望着林雪竹。 却见林雪竹一脸坏笑，大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他。 元修懂了。 夫人她又在暗示他了。 那还等什么，冲啊！ 元修拦腰抱起林雪竹，嘴唇轻轻贴了下她的脑门，向卧榻走去。 第339章 我替天行道，老天爷你没意见吧 一晃时间过去了近一个月。 元修派去文安城的手下，将调查结果传了回来。 原来，被周家人藏匿的老者，属于一个神秘的医学世家——贺家。 贺家十分低调，也不属于什么名门望族。 他们经常会失去踪迹。 有时是为了采集药草而前往荒凉之地，有时则是为了精进医术而暂时隐居。 所以，近二十年前，贺家全员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时，也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久了，江湖上便再无人想起曾经的贺家。 这也是周家家主敢肆无忌惮对贺家下手的原因。 除此之外，元修的手下还将八家戏台下面的秘密带了回来。 林雪竹接到那厚重的一包时，差点失手摔落在地。 第410章 打开包裹一看，众人连连称奇。 原来，这是用石板刻的医书。 石板的大小是一致的，看起来应该是统一打造的。 但医书上的字迹，却是什么样的都有，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刻的。 也就是说，这些医书，应该是贺家几代人的经验总结，是贺家人的传承！ 林雪竹忽然感到一阵心酸，又感到一阵可笑。 心酸的是，贺家家学渊源，如今连最后一个传人都过世了，真是医学界的巨大损失。 可笑的是，周家只看上了还春丹的药方，却没想到，贺家还有比那更为宝贵的东西。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说的不就是这种自以为很聪明，实际却很蠢的人吗？ 林雪竹小心翼翼地将医书包好，准备给林成尧送去。 毕竟，老人家临终时，把这个秘密说给了他们听，就是为了将贺家人的心血传承下去吧。 “夫人，外面的马车上，这样的东西还有两个箱子。”元修善意提醒道。 “啥？”林雪竹都懵了。 这么大一包石板还不算完，还有？ 天呐，那林成尧得看到猴年马月去啊！ 林雪竹都有点同情她叔叔了。 想到这里，她对元修道：“夫君，还是麻烦你的人，把这些东西给医馆送过去吧，我叔叔应该会笑纳的，以后他就是贺家的传承人了。” 元修忍不住笑道：“贺家人有心了，应该是怕家族的心血因为保存不当而遗失，才特意打造了这些石板。我想着，咱们也打造一块石板吧，把还春丹的方子刻上去，算是老人家对家族的贡献。” 林雪竹无比赞成。 还春丹的药方，本就不是他们林家的。 他们不过是因缘际会得到了，自然不应该起贪念。 以后，贺家的医术由林家传承，但仍会以贺家的名义。 并且，要让子子孙孙都明白这一点。 林雪竹又想起一件事，问道：“夫君，可找到贺家人的埋骨地了？” 元修摇头，“当年周家做事极为隐秘，时间太久远，已不好追查了。而且，周家获罪，家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抓到京城去了，实在查不到。” 林雪竹叹息一声，“难不成，就要让老人家埋骨北境了？” 这么长时间了，老人家还不能入土为安，她的心里也有些不落忍。 元修道：“不急，周家人已被判了流放，不久之后就能到达北境了。” 这话一出，林雪竹的眼睛都亮了。 “周家家主也会来吗？”她兴奋地问。 元修点头。 林雪竹高兴了。 周家家主那个老登，这一辈子坏事做尽，也该他吃点苦头了。 她仰头望天，说道：“我替天行道，老天爷你没意见吧？” 老天爷当然不可能表达意见。 于是林雪竹点了点头，用一副了然的神情道：“我明白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元修：夫人她戏是真多。 林雪竹和老天爷对话完，问元修道：“周家的案子审的还挺快，这么快就判他们流放了。” 元修不动声色道：“朝廷缺银子，之前南域水患，淹了不少稻田，又流行时疫，灭了不少村子。朝廷的赈灾款迟迟不发，南域地方官都颇有微词，更不用说是百姓了。这次查抄周家，速度极快，所获银钱，片刻没耽误就送去了南域。余下的，也会充入国库。” 林雪竹叹息一声，“又被狗皇帝缓过劲来了。有了银子，又不知道要怎么作妖了。” “无妨，夫人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好。”元修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林雪竹见他豁达，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周家的银子充入国库也好，他们取之于民的不义之财，最终用之于民，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 一个时辰后，在医馆的林成尧，收到了林雪竹送来的“大礼”。 一开始，他看到一包石板，各个上面都刻着些药方和病例，不由得如获至宝。 可当胡一桶带着人，又抬进来两个硕大的箱子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这么多，他要是都看完的话，是不是有点冒犯贺家的先祖了？ 毕竟，那可是人家多少代的传承啊！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据为己有，有点不地道。 蒋琪霜劝道：“所谓医者，无非治病救人也。贺家人钻研医术，定不是为了沽名钓誉，只是为了这世上少些伤心人罢了。若夫君能继承贺家的衣钵，成为一代名医，当坚守本心，把贺家的衣钵传下去，这才是对贺家最好的报答。” 林成尧听了这话，心中无比熨帖。 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治病救人的是贺家，沽名钓誉的是周家。 他不做周家那样的人，他要做贺家那样的人。 自此以后，林成尧每每有了闲暇时间，都把自己泡在书房里，小心翼翼地翻阅那些石板。 偶有心得，他也会立刻记录下来，不断精进自己的医术。 他发现，过去在行医过程中，他遇到的许多疑难病例，在这些石板里都可以找到答案。 不由得感叹，贺家人的钻研态度，着实令人敬佩。 而林宇轩小朋友，也对这些石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开始，因为认字太少，他不太看得懂石板上的话。 第411章 林成尧就耐心给他解释，父子俩因为这件事，感情越来越好。 看小家伙认真的样子，林成尧起了培养儿子继承贺家衣钵的心思。 第340章 马嬷嬷着急了 林成尧本打算亲自去一趟安北城，和林雪竹商量让林宇轩从医的事。 结果还没等他动身，就传来顾贞娘怀孕的消息。 胡一桶带着顾贞娘，一起去了安北城，打算面对面给林雪竹报喜。 林成尧只好给他们让路，反正林宇轩才五岁，也不急。 胡一桶和顾贞娘到了林家的小院，刚好看见正在打扫的马嬷嬷。 马嬷嬷见了两人，又惊又喜，连忙拉到屋里说话。 听说顾贞娘怀孕了，马嬷嬷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不过想到自己那还未出阁的姑娘，她又突然有点着急了。 半个时辰之后，林雪竹和翠儿回来了。 得知顾贞娘怀孕的消息，林雪竹笑问胡一桶，“胡家大哥，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呀？” 这是一个俗套的问题。 但林雪竹这么问，却是另有目的。 如果胡一桶是个重男轻女的，她就要好好教教他做人。 没想到，胡一桶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要女娃娃，最好能像雪竹小姐这么聪明。” 一言既出，满座皆沉默。 林雪竹翻了翻眼皮，不知道这个逻辑要怎么捋。 她和顾贞娘虽然都是林家人，但却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啊！ 她的基因，怎么也传不到胡一桶和顾贞娘的孩子身上吧？ 胡一桶见气氛不对，愣了半天，直到顾贞娘瞪了他一眼，他才反应过来。 “雪竹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希望我闺女跟雪竹小姐一样聪明。你你你可别误会啊，我真的没有胡思乱想，真的没有。” 五大三粗的汉子，为了解释这件事，弄了好一番手足无措。 林雪竹哈哈大笑。 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气氛一下就松弛了。 林雪竹道：“是男是女都好，只要健康就好。”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放在顾贞娘手里。 “雪竹小姐，这我不能要。”顾贞娘十分惶恐。 林雪竹一把按住她要推拒的手，问道：“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没有，真的不是。”顾贞娘有些心急，说道：“雪竹小姐，我们是来给你报喜的，真的不是来要钱的。况且我们在店里做事，月月都有银子拿，真的不需要更多了。” 林雪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噗嗤一声笑道：“那你们不来，我就不让人去给你们送银子了？赶紧收下，回头让胡家大哥给你买好吃的。你们的月银，留着以后给小宝宝花。” 顾贞娘万分感动，当即就要下跪，被林雪竹手快拉住了。 胡一桶也要跟着跪，林雪竹嗤道：“你媳妇下跪你还不拦着点，到底知不知道心疼她？我把她交给你，可不是让你怠慢的。” 胡一桶跪到一半，身子扭了一下，连忙站起来，扶住了顾贞娘。 把马嬷嬷和翠儿都逗笑了。 林雪竹让顾贞娘和胡一桶留下吃了饭再走。 马嬷嬷便赶紧到厨房去准备了。 林雪竹想着，家里大部分人都在飞云城，她照顾不到。 如今顾贞娘怀孕了，她得给她喝点灵泉水，让她的身体更强健才好。 于是，林雪竹也去了厨房，打算用灵泉水调些果子蜜来喝。 却没想到，刚进厨房，就听见马嬷嬷在那里唉声叹气。 “怎么了？”林雪竹走了过去。 马嬷嬷扭头看见林雪竹，还有些不好意思。 在林雪竹的追问下，她才颇为感慨地说：“雪竹小姐之前提过翠儿的婚事，老奴当时还觉得，让翠儿自己选择就好。她若不想嫁人，我也不逼她。可是今天，看见贞娘都怀孕了，我这心里突然有些急了。按说，翠儿的年纪和贞娘差不多，要是有了合适的对象，过些时日我也能抱孙子了。可惜，翠儿这孩子，脑子里没那根筋。” 原来是为了这事。 林雪竹心中暗笑：这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过几年等顾贞娘儿女成群，马嬷嬷更得着急了。 她故意顿了顿，才对马嬷嬷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找到靠谱的人，把翠儿嫁过去，想来她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咱家日子过的好，现在她不觉得，等年纪再大点，就该知道身边要有个可以依靠的人了。” “就是就是，哪有不成婚，一直在家里当老姑娘的，又不是缺胳膊少腿。”马嬷嬷想了想，凑近了林雪竹说道：“雪竹小姐，你看那胡三桶行不行？老奴瞧着，胡家三兄弟为人本分，还算靠谱。咱们大家都在一处，也能互相照顾。虽说他上面还有个胡二桶，可我总觉得胡三桶看着更顺气些。” 林雪竹噗嗤一声笑了。 合着马嬷嬷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件事，心里这不是想的明明白白的吗！ 不过，她并没打算把翠儿嫁给胡三桶。 倒不是她瞧不上胡三桶，只是她觉得，马嬷嬷一家自愿跟着他们流放，这份情谊，她不能把他们当作普通的下人看待。 她要给翠儿物色一个更好的。 而且，这段时间，她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只等着当事人松口了。 第412章 于是她道：“马嬷嬷，你瞧着那王深怎么样？” “千夫长大人？”马嬷嬷的眼睛睁得老大，嘴巴也有些合不上了。 见林雪竹没在跟她开玩笑，她连连摇头，“那怎么行，人家是千夫长，我们家怎么高攀得起！” “高攀什么？”林雪竹就听不得这话，“翠儿是从我们林家出去的，别人娶她才叫高攀。倘若王深不是千夫长，我还不考虑他呢。你信不信，我若去帮你们提亲，那王深肯定乐颠颠地同意。” 这话，马嬷嬷有点接不上。 雪竹小姐当然厉害了，王深肯定不敢怠慢。 可是说到底，他们严家也只是林家的下人，王深一个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怎么可能不嫌弃呢？ 林雪竹见马嬷嬷还有些犹豫，笑道：“王深的背景我调查过，是穷苦人家出身，年龄也和翠儿相仿，尚未婚配。他若是同意这门婚事，我就在飞云城给翠儿开间店铺，让翠儿从此以后有银钱傍身，谅那王深也不敢摆他那千夫长的谱。” 第341章 将军夫人办事这么迅速的吗 马嬷嬷只是想商量一下翠儿的婚事，没想到，竟然商量出一个店铺来。 她顿时就惊了，对着林雪竹连连道：“雪竹小姐，使不得使不得。” 林雪竹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说：“其实开店铺的事，我早就已经想好了。不管翠儿成婚与否，这个店铺都开定了。再说了，我是幕后老板，让你们帮我赚钱，难道你们还想拒绝吗？” 听见这话，马嬷嬷不敢吭声了。 林雪竹道：“安心啦，等有时间，我跟黄大人提提这事。他手下的人，他一定也希望王大人的终身大事早点有着落。如果王大人不行的话，我再考虑其他人选。” 马嬷嬷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感激。 雪竹小姐如此为翠儿着想，真是个好主子啊！ 两人商议定了，便各自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饭毕，送走了顾贞娘和胡一桶，林雪竹来到小院外的山坳里。 当初她选择宅基地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里。 地方大，私密性良好，很适合当成劳作的场地。 这会，她在这里鼓捣她的臭豆水加灵泉水的肥料组合，毫无压力。 再过两天，安北城的官兵就要来押送肥料了。 她必须在那之前准备好。 如今北境到处都是稻田，施肥的压力可想而知。 要不是林雪竹体力好，还真的无法独自完成这么多的活计。 她有点怀念现代的塑料袋。 塑料这玩意虽然污染环境，但是真方便啊！ 装一袋子肥料，用塑封机压紧袋口，轻轻松松满足一亩地的需求。 可是现在，她只能用坛子装肥料，坛子都快比肥料沉了。 运送的时候也十分麻烦，要小心翼翼，不能打破坛子。 否则，不仅损失肥料，还要当场制造一滩生化武器，熏得人睁不开眼。 林雪竹一连忙了两天，终于把肥料都准备好了。 到了运送的那天，黄浩亲自带着人来了。 他紧紧盯着官兵们搬运，十分小心谨慎。 林雪竹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询问道：“黄大人，你说王大人这么大好的青年，怎么二十多了还不成婚呢？” 黄浩听这话茬，有些意外。 林娘子向来不是个八卦的，跟他说的事也基本都是公事，怎么突然之间讨论起王深的婚事了呢？ 他直觉认为，此事不简单。 于是，他颇为谨慎地道：“按说王深确实该婚配了，只是这些年因为打仗，无法回乡。好不容易打赢了，可以拿着奖赏回家相亲的……结果林娘子你也看见了，奖赏没有，人也无法回乡，还要继续在这里修筑防御工事。一来二去，婚事就耽误了。” 林雪竹顺着他的话头，叹息道：“人这一辈子啊，好时光就那么些年。人家同龄人的娃都会打酱油了，王大人还单着呢，他心里会不会难过啊？黄大人，你也不替下属张罗张罗！” 黄浩一听，听出些滋味来。 忙问：“依林娘子看，这事要怎么张罗呢？” 林雪竹笑道：“咱们家翠儿，是生在林府长在林府的，从小的人品熏陶自不用说。都说大门大户的丫鬟，见识比那小门小户的小姐还多。更何况，翠儿如今脱了罪籍，也不会委屈了王大人，黄大人觉得能不能考虑一下？” “翠儿？”黄浩有些吃惊。 他还以为，大家小姐身边的丫鬟，在小姐出嫁之后，会跟着去夫家当个通房之类的。 没想到，林雪竹竟舍得把她放出去嫁人。 林雪竹观察着黄浩的神情，问道：“翠儿怎么了？” “哦，没事。”黄浩甩了甩头。 将军和将军夫人感情那么好，怕是用不到一个通房丫头了。 他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说道：“林娘子想促成这件事的想法，我能理解。只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据我所知，王深的家乡离北境甚远，只怕是不好联系他的父母。” “这事我来负责，黄大人只要负责上门提亲就好。”林雪竹道。 黄浩被虎了一跳。 八字没一撇的事，怎么就扯到上门提亲了？ 林雪竹笑道：“黄大人是王大人的直属上司，年纪也较长，替王大人提亲说得过去吧？” 第413章 黄浩想想，似乎也说得过去。 毕竟，在边境当兵，父母不在身边，提亲这种事，只能上司代劳。 于是答应道：“只要林娘子能征得王深父母的同意，我便替他二老上门提亲。” “一言为定。”林雪竹愉快道：“另外，王大人那边的思想工作，也拜托黄大人了。” 黄浩觉得，王深那边没什么思想工作。 能和将军夫人家的姑娘结亲，怕是军中每一个单身汉想都不敢想的荣幸吧。 他点点头，“林娘子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林雪竹十分满意，当即就跑去找元修，让他的手下帮忙联系一下王深的父母。 直到林雪竹走远，黄浩才反应过来。 刚才将军夫人说会征得王深父母的同意，她要怎么搞？ 山高路远，这要多久才能把消息传回来？ 唉，王深这小子的婚事，还有的等呢。 这么想着，他就把这件事暂时搁在了一边。 打算等将军夫人给他信，他再操作接下来的事情。 没想到，三天之后，消息就传了回来。 搞得黄浩猝不及防。 将军夫人办事这么迅速的吗？ 不过，他并未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当即就找到王深，把这件事跟他说了。 王深初时还有些震惊，然后，震惊就变成了受宠若惊。 他何德何能，能得将军夫人如此看重！ 黄浩见他没有意见，便用自己的俸禄，凑了些礼出来，给严大家送了过去。 严大和马嬷嬷都没想到，黄浩这么快就上门提亲来了，还有些手足无措。 幸好林雪竹早有准备，她帮着将黄浩迎进屋，双方坐下来说话。 寒暄了一会，林雪竹从怀里掏出一张房契，递给了黄浩。 说道：“这是我在安北城买下的店铺，黄大人拿回去，给王大人添做聘礼吧。至于房契的主人，写的是我们家翠儿。有了这张房契，其他聘礼便可以从简，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第342章 有钱真好啊 马嬷嬷虽然知道林雪竹要送翠儿一间店铺，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 仔细想想林雪竹的用意，她不由感动得红了眼眶。 雪竹小姐考虑的实在太周到了。 王深背井离乡，父母鞭长莫及，靠他自己的俸禄，怕是无法风风光光迎娶翠儿。雪竹小姐此举，给了王深极大的体面，同时店铺在翠儿名下，王深又没有实际的掌控权。 这么做，既全了双方的面子，又维护了翠儿的利益，也让王深知道，雪竹小姐是站在翠儿这边的，可谓一举多得。 黄浩也十分震惊。 他知道将军夫人行事大气，却没想到，她能为一对新人考虑如此周全。 只是，以他对王深的了解，将军夫人如此大恩，他恐怕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黄浩考虑了一下，推辞道：“聘礼方面，我们军中会想办法，林娘子不必如此破费。这店铺，添做给翠儿的嫁妆就好。” 林雪竹笑道：“我这倒也不是替王大人考虑，只因翠儿是我们林家的家生丫头，严大叔和马嬷嬷对林家也是忠心不二。翠儿成婚，我要她风风光光。至于嫁妆，我会给她添一份不输于这间店铺的。” 此话一出，严大和马嬷嬷都惊呆了。 一间店铺已经是主家天大的恩赐了，怎么竟还有嫁妆？ 严大除了讲故事之外，口才不如马嬷嬷。 因此，他赶紧给马嬷嬷使眼色。 马嬷嬷会意，但碍于黄大人在场，有些话不方便现在说，只能暂且闭嘴。 黄浩默了默，有些自嘲地笑了，“没想到，我手下之人娶个媳妇，竟还要林娘子出钱。” 聘礼是林娘子拿的，嫁妆也是林娘子出的，从古到今，都没见过这种事。 林雪竹正了神色，开口道：“黄大人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征北军随我夫君出征北境，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如今朝廷不记得你们，难道我夫君也不记得吗？况且，自我夫妇二人到达北境，就受到黄大人和王大人的诸多照顾，这份情谊，难道是用银钱可以衡量的吗？如今黄大人要跟我们客气，是打算以后都不来往了吗？” 黄浩听了这话，心里一惊，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雪竹笑了，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让马嬷嬷拿去给黄浩，说道：“这是给媒人的费用。” 黄浩惊得嘴巴都张大了，这这这，自己也有？ 他本能想推拒，但想到林雪竹说不来往的事，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接过钱袋，感觉重量远超给媒人的谢礼，并且也超过了自己给王深凑的礼。 他甚至有些怀疑，林娘子是不是在他身边安插耳目了。 否则，为什么会每一步都做得这么恰到好处呢？ 黄浩起身，深深给林雪竹行了个礼，说道：“我黄浩，替王深谢林娘子大恩。” “黄大人客气了，只要成婚后，王大人好好待我们家翠儿，就算是谢我了。家和万事兴，王大人后方安定了，才能更好地为安北城贡献力量。”林雪竹说道。 黄浩听了这话，十分舒心。 将军夫人，不愧是有大格局的。 只可惜，她家里只有翠儿这么一个适龄的丫鬟，否则…… 黄浩立刻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第414章 虽然他想让自己的下属都有个好媳妇好亲家，但多来这么几次，怕是将军夫人要破产。 他心神归位，和严大马嬷嬷谈起了婚期。 北境物资匮乏，无法像寻常人家那样，把婚事办的热热闹闹。 他作为王深的上司，只能尽量替他张罗。 所以，要筹备也是比较快的。 林雪竹是个急性子，当下拍板，婚期就在三天之后。 大家都没意见，这事也就敲定了。 谈完了事情，黄浩婉拒了留下来吃饭的提议。 以公务繁忙为由，先行告辞。 他前脚刚走，后脚马嬷嬷就对林雪竹道：“雪竹小姐，有个店铺足矣了，不要再给翠儿添嫁妆了。我们是林家的下人，雪竹小姐这么对我们，我们受之有愧啊！” 严大也跟在旁边连连点头。 受之有愧，真的受之有愧。 林雪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早知有今天，当初你们一家三口为什么要自费流放？” 马嬷嬷和严大都被她问得愣住了。 想了半天，才明白林雪竹的意思。 林雪竹道：“多余的话不必说了，你们赶快去准备一下吧。下午，送东西的人就到了，到时候你们清点清点，看看缺啥少啥。” 马嬷嬷还有些发懵，问道：“什么东西？” “当然是成亲用的东西啊！”林雪竹笑了，“三天之后，你们不会打算让翠儿穿着我们家自制的灰蓝色衣服上花轿吧？” 马嬷嬷这才反应过来。 她是第一次嫁女儿，没有经验。 没想到，雪竹小姐倒比他们考虑的还要周全。 林雪竹只是暗笑：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她既然敢说三天之后，自然是该准备的东西，她都准备完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效率优先。 剩下的事情，就是把准备好的东西从空间里拿出来，再找个人送到家里就行了。 为了把这事办妥，她找了个借口，到安北城去了。 安北城里也有一处她购入的宅院，目的是为了方便严大马嬷嬷时不时进城和女儿团聚。 但这宅院，却是在林成章名下的，算是她老爹的产业。 除此之外，她在其他城池也购买了房产。 这样，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在北境的地界之内，林家人都是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林雪竹直接赶着马车去了宅院，从空间把东西拿出来后，又去街上雇了辆牛车，请车夫帮忙把东西拉到工地附近的家里。 做完这些，她又在安北城逛了一圈，还去了给翠儿买的店铺瞧了瞧。 这店铺，她特意选在离府衙比较近的地方。 因王深是千夫长，可以不用住在工地上，且经常需要往返于工地和府衙之间。 离得近，方便小两口互相照顾。 万一遇到什么事，翠儿出了门就可以去向府衙里的黄浩求助，也不怕她被人欺负了。 林雪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在心中感叹一声：有钱真好啊！ 第343章 夫人的小脑袋瓜是真聪明啊 三天后，翠儿和王深成婚。 林家除了怀孕的顾贞娘和陪她的胡一桶没来，其他人都回来给翠儿撑场面。 一大早，翠儿就穿好了大红色的嫁衣，梳洗打扮完毕，等着接亲的队伍。 在物资匮乏的北境，一切从简。 但林雪竹尽自己所能，给了翠儿最大的体面。 吉时到，王深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迎亲队伍来了。 马是战马，比普通的马要高大矫健许多。 接亲的队伍也是昔日征北军的战友，还是黄浩特意挑选的，比较平头整脸的。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很有气势，很引人注目。 翠儿蒙着红盖头，被文秀清扶着，上了花轿。 马嬷嬷激动得老泪纵横，深觉做下人做到这个地步，此生无憾了。 虽然，这婚礼在许多地方不太合规矩，但该有的体面都有了。 林雪竹给的聘礼和嫁妆虽然丰厚，但不显于人前，不至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成亲的地点，是官兵们驻扎的营地。 营地里张灯结彩，布置得质朴又不失热闹。 仪式简单又庄重，结束之后，中午时分就开席了。 席面上除了林家人，都是昔日征北军的将士。 因此，元修一露面，就引发了大家热烈的欢迎。 之前，他们还在打仗的时候，也曾和主帅同席过，只是没有这么近的距离。 这次，元修就坐在将士们中间，和大家把酒言欢，让他们得以看见昔日主帅亲民的一面。 林雪竹觉得这个画面挺美好的。 元修在军中向来深得人心，但普通将士印象中的元修，都是高高在上的战神形象。 偶尔打破一下大家的惯性思维，塑造全方位、多角度的人设，对于拉近元修和将士们的关系很有好处。 一个昔日的主帅，如何让昔日的手下重拾战友情，这是元修要面对的问题。 而她林雪竹……嘿嘿，她只负责撒钱就好。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林雪竹让严大带着胡二桶和胡三桶，捧着三个托盘出来了。 托盘里放着一两一锭的小金元宝，虽然不大，但看着喜庆。 林雪竹起身，举杯道：“感谢各位出席婚礼，这是两位新人给大家备的喜金，让大家一同沾沾喜气的。以后我们翠儿到了安北城，还要承蒙各位的关照，我在这里先敬大家一杯。” 第415章 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祝两位新人夫妻和睦、早生贵子。祝元公子和林娘子一生顺遂、平安喜乐。祝北境安宁富庶、永无战乱。”黄浩也站了起来。 这几个成语，是他为了喜宴特意准备的。 临来之前，还练习了好几遍，既怕说错，又怕嘴瓢。 好在，今天嘴皮子还挺溜。 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有黄浩带头，再加上林雪竹的大名，早已在征北军旧部中小范围流传。 将士们都很愉快地喝下了杯中酒，也收下了林雪竹发的喜金。 大家都知道，无论是新郎还是新娘，都不会有如此财力。 因此，这个喜金的出处就不难推断了。 一早就听闻，将军夫人能力非凡，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一两金等于十两银，十两银，够普通农户家一年的花销了。 将士们心里都暖暖的。 酒过三巡之后，林家人都撤了，只剩林雪竹和元修两人在席间。 有人喝多了，话也变得多起来。 一群昔日的战友聚在一起，聊的最多的自然是战场上的事。 酒后吐真言，有人不满被朝廷轻忽蔑视，发了几句牢骚。 黄浩生怕惹出事端，赶紧出声喝止，气氛一时有些僵。 这时，林雪竹缓缓开口道：“各位都是当年与我夫君一起浴血奋战的将士，虽身份有别，但感情却亲似一家人。上战场之前，你们每个人都有牵挂的家人，安稳的生活，是战争改变了这一切。你们撇家舍业、背井离乡，不过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够与家人团聚、共享盛世。对敌人来说，你们是锋利的矛，对国家来说，你们是坚实的盾，你们不该被遗忘。” 这一番话，说得将士们又是辛酸又是感动，各个心里都五味杂陈。 有几个年纪比较小的，甚至偷偷抹起了眼泪。 林雪竹道：“我夫君曾借了些银子给一位经商的旧友做周转，最初是没打算把这笔银子要回来的。可这位旧友并没有因为我夫君落难，就忘记当初的恩情，执意要还钱。不过，既然我夫君已被抄家，这笔钱我们自然是不能留的。于是我们便决定，让这位旧友在飞云城的兴盛钱庄建立一个基金，以帮扶有困难的征北军和边境军的将士们。”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本就复杂的心情，此刻更是百感交集。 他们为朝廷打仗，朝廷却对他们不管不顾。 到头来，只有昔日的将军还念着他们，为他们考虑后路。 这就是同生共死的感情吗？ 而和将士们一样百感交集的，还有元修。 在此之前，林雪竹从未和他提过这件事。 所以，他现在的心情，只会比将士们更复杂。 他迅速整理好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开始配合林雪竹作出反应。 心里不由得暗自感叹：夫人她的小脑袋瓜，是真的聪明啊！ 用这样的方式，让空间里的银钱过了明路。 不仅不会被人追查到他夫妻头上，还名正言顺地收买了将士们的心。 已被打散编制的将士们，也会因为这件事，而重新凝聚起来。 一举多得，不可谓不巧妙。 这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出这种主意啊！ 这个国家的皇帝，让她来当好了。 林雪竹并不知道元修有这么多的想法。 她继续道：“这是我和夫君初步的想法，还需征得太守大人的同意。大家先回去想想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也把这件事，告诉给昔日同僚知道。等过几天，我们与太守大人商议完毕，会制定相应的规则。到时候，符合条件的将士，都可以去飞云城兴盛钱庄申请补助。至于补助的金额，我们核算之后再通知大家。” 在场的将士们听了这话，无不动容。 有这样既能打仗，又体恤下属的统帅，他们这一辈子，也算是没有白活。 第344章 她甩锅的技能无人能敌 有了林雪竹的一番提议，将士们本来不平的心气，渐渐顺了下来。 气氛颇有种如释重负般的愉快。 大家又喝了一会酒，说了一会闲话，便告辞散去了。 等最后一个宾客也走了，王深来到元修和林雪竹面前，对他们两个行了大礼。 “元公子，林娘子，你们对我和翠儿的恩情，我们当永世不忘。” 说着，他的眼角有点泛红。 一开始，听说林娘子愿意把翠儿嫁给他，还出了聘礼和嫁妆，他只觉得既幸运又惭愧。 幸运自不必说，林娘子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全力支持他和翠儿成婚，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得是祖宗积德了，才能遇见的好事。 但他的惭愧之处在于，因为他成了管理林娘子一家的百夫长，才有了后面的幸运。而他昔日的战友，却有数不清的人娶不上媳妇，也无法还乡。他何德何能，独自一人占了这么多好处，实在无法不惭愧。 而今天，元公子和林娘子把整个征北军和边境军都照顾到了，他简直无法形容心中的感激和感动。 过去在战场上受了伤都没掉过一滴泪的他，此刻却有些控制不住泪意。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元公子和林娘子一般善良温暖的人啊！ 他们救了所有人，自己却还深陷泥淖，无法自拔。 第416章 想到这里，一股委屈的感觉涌上王深心头，他忍不住痛哭失声。 林雪竹都惊了。 这大喜的日子，新郎官怎么还哭了呢？ 他不会是不满意翠儿，被赶鸭子上架的吧？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余光瞧见元修缓缓向王深走了过去。 他给了王深一个军人的拥抱。 既快速，又坚定。 好吧，他们是惺惺相惜的，只有她是个外人。 林雪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给这两个惺惺相惜的人多一点空间。 “我理解你心中所想，但你不必过于伤感。人生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都是上天的恩赐，为了磨练我们而来。在顺境中，要居安思危；在逆境中，也要勇于抗争。只要自己不放弃，一切都会变好的。”元修宛如慈祥的老父亲一般说。 林雪竹：夫君真是煲得一手好鸡汤，功力越来越深厚了呢！ 见王深的情绪渐渐缓了过来，林雪竹道：“王大人，瞧你哭的这样，回头进了洞房，翠儿该以为我们欺负你了。” 王深失笑，抹了把眼泪，恢复了军人的精气神。 “林娘子说笑了，你对我和翠儿这么好，又怎么会欺负我呢！今天我多喝了点酒，失态了，还望元公子和林娘子见谅。” 瞧这小伙一如既往有礼貌，林雪竹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这是个良人，翠儿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错不了的。 林雪竹笑道：“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对翠儿不好，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不会的不会的，翠儿那么善良能干，能娶到她，是我的幸运。”王深诚恳道。 林雪竹眉开眼笑，“看看，这多好，以后咱们都要笑着过日子。” “我知道了！”王深大声说。 元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新娘子还等着呢，别在这和我们说话了，入洞房吧。” “好！”林深搓了搓手，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地说：“元公子，林娘子，我去了。” “去吧去吧。”林雪竹拉过元修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她算是明白了，只要他俩不走，王深就不能安安心心入洞房。 还是赶紧撤吧。 两人出门，就看见等在门口的胡二桶和胡三桶。 这哥俩是留下来收拾残局的，刚才跟着林家人先撤出来，是因为林雪竹提前和他们打了招呼。 有些话，是要只有自己人在场的时候，才能放心大胆说的。 林雪竹故意给将士们营造了这样的气氛，幸好，最后的结果也如她所愿。 该铺垫的都铺垫了，一切都显得那样水到渠成。 林雪竹在心中暗笑，想起前世在网络上流行的一句话——哪有什么一见钟情，每次不期而遇都是早有预谋。 她的预谋，就是借着这次婚宴，把建立基金的事情传扬出去。 借着基金的名义收拢人心，既显出关怀，又不那么刻意，她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 “夫人。”元修这时开口道：“你什么时候想出那么绝妙的主意的，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露给我？” 林雪竹笑，“我要是告诉你，我是临时起意的，你会怎么说？” 元修也笑，“除了赞叹夫人的聪慧，我还能说什么？” 林雪竹心里美滋滋的。 比起什么贤妻良母之类的称号，她更喜欢别人说她精明强干。 事业才是女人最大的底气，她要用事业去让男人拜服。 想到这里，她说道：“征北军和边境军的编制虽散了，但人心不能散。我一直想着把空间里的金银物尽其用，帮夫君把人心收拢过来。我之前就想着趁今天的机会，联络一下各位将士，不过那什么旧友的故事，的确是灵光一现想起来的。” 元修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夫人的故事天衣无缝。” 呵呵，林雪竹暗笑：应该说她甩锅的技能无人能敌。 从走上流放路开始，什么马兴、兖王、庆王，哪个没接过她的锅。 现在真人不够用了，就编出个虚拟人帮她背锅，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 这个神通广大有家财万贯的旧友可以无限利用，遇上什么解释不通的事情，都可以扣在“旧友”身上。 反正以元修过去的身份，结交几个能人异士那都在情理之中。 林雪竹想着想着，就走到了自家马车边。 “夫人请上车。”元修伸出一只胳膊，让林雪竹扶着。 林雪竹上车之后，元修便赶着马车，迅速往北而去。 林雪竹瞧着方向不对，忍不住发问道：“夫君，我们这是去哪？” 难道不回工地吗？ 风中，传来元修爽朗的声音，“夫人不是说要去跟太守大人商议建立基金的事吗？为夫这就带着夫人去飞云城找孔大人。” 第345章 他十有八九是能认出来的 林雪竹和元修去了太守府，把和将士们说过的话又对孔博说了一遍。 孔博听了这话，立时便激动了起来。 说实话，他作为北境太守，一直都倍感压力。 一边是为了北境浴血奋战却一无所得的将士们，一边是拖着嘉赏装聋作哑的朝廷。 夹在中间的他，只能为将士们感到不平，却又无能为力。 第417章 而将士们不仅无法还乡，还要在北境修筑防御工事，做苦力，心中不可能没有怨气。 孔博要管理这样的一群人，难度可想而知。 现在好了，有了元公子和林娘子这个叫“基金”的东西，也可稍稍安抚将士们失望的心。 于是，孔博当即拿出纸笔，开始就基金的使用问题进行了一番讨论。 他们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制定了细则。 因孔博还要进行一番推敲，林雪竹和元修便告辞出来。 天色已晚，他们打算去一趟兴盛钱庄，将这件事告知林成章。 林成章和文秀清听了这件事，表示十分赞许，一个劲夸元修这位“旧友”为人仗义。 搞得林雪竹都不好意思了。 被爹娘这一顿夸，莫名有些社死的感觉。 一家人说完了正事，便聚在一起拉家常。 文秀清见天晚了，打算留林雪竹和元修过夜。 林雪竹本来不想让她娘太过操劳的，毕竟他们只住一晚，文秀清却要费心准备。 但盛情难却，她也不好拒绝。 文秀清很高兴，正要去准备，就听见街上传来了疾驰的马蹄声。 这个时辰，城里就快要宵禁了，怎么还会有人骑马呢？ 林成章和文秀清对视一眼，吩咐道：“三桶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胡三桶应声跑了出去，不多一会，又跑了回来。 “是安北城的官兵，往太守府去了。”胡三桶道：“跑的很急，好像是发生什么事了。” 元修立刻站了起来，林雪竹也很紧张，说道：“这时辰会有什么急事？该不会是工地上出事故了吧？” 但凡是建筑工地，或者是矿山什么的，都很容易出事故，而且一出就是人命关天的事故。 林雪竹下意识想到的就是这些。 元修看了一眼林雪竹，转身对林成章和文秀清说：“岳父岳母，我与夫人得赶紧回安北城看看情况，今天就不在这过夜了。等情况稳定，我们再来探望岳父岳母。” 安北城还有严大一家，林成章和文秀清知道轻重，并未挽留两人。 林雪竹和元修迅速出了钱庄，急匆匆赶了马车，往城门口走。 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发现城门紧闭，两人对视了一眼。 正常情况，城中宵禁了才会关城门，现在这是为何？ 两人正困惑着，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元修和林雪竹齐齐往后看去。 就见王深和孔博两人策马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兵，看神情十分着急。 林雪竹的心咯噔一下。 王深今天可是新郎官啊，连他都出动了，安北城的事情看来不小。 “元公子，林娘子，你们可是要出城？”孔博问道。 元修不动声色地回答：“是啊，孔大人，我们要回安北城，但城门不知为何关了。” 孔博对王深点点头，王深便去找守门的官兵了。 孔博下马，走近元修和林雪竹，压低声音说道：“我也要去安北城，黄浩让人传信，说有一小波蛮族部落的人想偷偷潜入安北城，被边境军截获，怀疑是奸细。” 林雪竹和元修皆大吃一惊。 他们以为是工地上出人命了，没想到竟是这档子事。 元修皱眉，神情十分严肃。 蛮族部落的人，这不是又碰上老对头了？ 孔博道：“既然碰见了，元公子就跟我们一起去吧，这全天下没有比元公子更熟悉蛮族部落的人了。” 元修点头。 林雪竹为了不耽误时间，连忙跑到马车上坐好了。 不仅坐好，她还用绑带把自己固定在车厢里。 以免马车颠簸，再把她甩出去。 元修挑开车帘，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 夫人她，戏瘾又犯了？ 瞧林雪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元修笑道：“夫人，稍安勿躁。” 林雪竹没回话，只是双手牢牢地抓住了车窗。 她能不躁嘛，之前种种，好歹是在自己国家。 现在对上了蛮族部落，搞不好分分钟就又打起来了，可不能轻视啊。 不过，瞧元修的样子似乎十分淡定，林雪竹稍稍放心了些。 小打小闹的事她来就好，真正遇到大事了，有她夫君顶着呢。 这当口，城门开了。 孔博和王深带着人，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孔博一个文官，看得出来骑马还是让他很紧张的，尤其是速度很快的情况下。 但作为北境太守，他还是得咬牙坚持，毕竟边境无小事。 元修赶马车的速度也很快，不过他特意选一些较为平直的路走。 林雪竹在马车上，也没有感觉到特别颠簸。 搞得她都有点笑话自己了，是不是有些过于紧张了？ 一队人马的速度很快，到了安北城之后，直接进了府衙。 府衙里，黄浩押着一小队人马，正在等待孔博的到来。 由于安北城府衙缺乏翻译人才，所以他一直也没有开口审问这些蛮族部落的人。 直到孔博带来了翻译，审讯才正式开始。 林雪竹和元修被安排在厢房等候，并没有旁听审问过程。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已临近半夜，孔博带着黄浩，一脸疲惫地来到厢房。 第418章 此时，林雪竹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要不是心急想蹲一个结果，她都打算意识进空间眯一会了。 看见孔博和黄浩过来，元修问道：“两位大人，怎么样了？” 黄浩摇头，“什么都问不出来，这些人嘴巴死紧，我们也不敢轻易用刑，就怕事情闹大。” 孔博道：“元公子，你与蛮族部落的人打交道最多，能否帮我们参谋一二？” 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此事若处理不好，分分钟成为战争的导火索，那他就变成全天下的罪人了。 元修点头，“我且去看看。” 蛮族部落选择头领，是要帮整个部落扛事的。 所以但凡有重要行动，头领都会冲在最前面。 这是担当，也是孤勇。 如果这些人里有某个部落的头领，他十有八九是能认出来的。 第346章 若再开战，朝廷还有何人可用？ 元修到了公堂后面，隔着屏风的缝隙，往堂下一群人中看了一眼。 这一看，还真的被他认出了老熟人。 “是塔塔部落的酋长苏赫巴鲁。”他说道。 孔博和黄浩的眼中顿时放出了喜色。 他们是想让元修帮着参谋参谋，但没想到，他直接把人认出来了。 元修道：“当年蛮族犯边，塔塔部落也参加了，不过似乎是被迫的。” 林雪竹想起书中所写，整个蛮族分为好多部落，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酋长。 而酋长之上，则有个统帅大草原的汉王。 这个汉王也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也是经过诸多斗争，优胜劣汰下来的。 自古的战争，就是为了掠夺而存在的，不是抢资源，就是抢地盘。 蛮族部落也不例外。 草原政权稳固之后，汉王就想着往北境扩张，最终的目的，是一口气拿下中原。 只是他没想到，遇到了元修这个战神，摧毁了他所有的计划。 而既然他的大军，是各个部落凑出来的，就难免人心不齐。 比如有些部落，就比较喜好和平，不愿意打仗，只是碍于汉王的面子而不得不出兵。 因此，听元修说塔塔部落是被迫参战的，林雪竹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夫君，我觉得他们跑过来，或许不是为了当奸细，有别的目的也不一定。” 一个被迫参战的部落，汉王脑子是得有多少包，才能放心让他们来做奸细啊！ 元修点头，对孔博道：“把其他人都押到大牢里去，只留下那个酋长，我去审问他。” 孔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把几个壮汉押下去的过程十分不易。 草原人身体高大强壮，挣扎起来好几个人才按得住。 并且几个壮汉嗓门还很大，用他们自己的语言骂骂咧咧，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把苏赫巴鲁的手下都押走了。 元修从屏风后走向公堂，孔博赶紧示意翻译跟上去。 结果，就在翻译严阵以待的时候，元修开口了，直接就是蛮族语。 林雪竹：啊嘞，夫君的业务能力这么强吗？ 带兵和蛮族打了几年，连对方的语言都学会了？ 不愧是战神啊，文体双开花。 就这样的，和蛮族谈判也不怕被糊弄啦。 孔博也转身看向黄浩，用口型示意。 黄浩耸耸肩，嘟囔道：“我们将军就是会说蛮族话，要不怎么能当将军呢。” 孔博心中大震，暗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学点蛮族话？ 这时，就见苏赫巴鲁十分诧异地盯着元修看了好久，似乎是认出来了。 元修又用蛮族语和他说了些什么。 林雪竹扭头对孔博道：“孔大人，要不把翻译召回来给我们翻吧？” 孔博一听这话有理，赶紧对翻译打了个手势。 翻译回来了，小声对孔博道：“元公子正在和那个叫苏赫巴鲁的叙旧呢，不过，苏赫巴鲁虽然很尊敬元公子，却是不肯屈服的。” “好家伙，果然很草原。”林雪竹忍不住感叹道。 孔博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然后，在翻译的加持下，他们几个终于能听明白元修和苏赫巴鲁的对话了。 元修对草原人的脾性很熟悉，几个回合之后，就把“不肯屈服”的苏赫巴鲁的来意套出来了。 原来，之前的降雨也影响了草原地区。 在连日的大雨之后，草原也开始起了疫病。 对人来说倒还好，草原人身体强健，没受太大影响。 但对牲口来说，情况就很不乐观了。 自从第一只牲口发病之后，陆陆续续传染了很多只，并且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塔塔部落是个小部落，牲口本来就不多，病了七七八八之后，部落里的口粮都成了问题。 无奈，苏赫巴鲁只好选了几个壮汉，打算趁夜潜入北境，偷点口粮回去。 结果，因为对路况不熟，直接撞在了边境军手里，惨遭捕获。 林雪竹听到这里，忍不住要掬一把辛酸泪。 头领亲自带领壮汉外出偷窃，这身先士卒的精神，狗皇帝要不要学一学？ 每次打仗他都在京城当缩头乌龟不说，人家打胜了，他还要反咬一口，污人家一个谋反的罪名，奶奶的…… 第419章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元修问明了情况，也就不和苏赫巴鲁叙旧了，直接回到屏风后面。 孔博沉吟片刻，说道：“虽则他们是为粮草而来，情有可原，但边境之事是大事，我还是得往京中递个折子，跟圣上说明此事。” “孔大人打算如何说明？”元修问道。 他从不会主动过问北境的政事，如今一开口，连孔博都觉得有些惊奇。 “当然是如实汇报。”孔博下意识回答。 “不可！”元修和林雪竹同时开口。 他二人对望一眼，林雪竹点点头，示意元修先说。 元修开口道：“此事敏感，若直接上报京城，恐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孔大人在措辞方面，还请斟酌。” 他潜在的意思是，狗皇帝这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听见这事搞不齐会直接弄死这些人。 死几个人事小，但如果再次引发战争，那可就是大事了。 孔博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一时有些犯难。 林雪竹想了想，开口道：“不若这样，孔大人上表朝廷，就说塔塔部落的人因为缺少粮食，想到北境寻求帮助。但因为语言不通，双方起了冲突，被官兵抓了起来。” “这个好！”孔博豁然开朗。 虽然塔塔部落的操作是“偷”，但大体上，意思可以用“寻求帮助”含糊过去。 林雪竹又道：“蛮族部落是游牧民族，擅长饲养牲口。而我们北境却极缺牲口，无论是做工还是耕种，都只能用人力。所以我想，是否可以建议皇上，开放一条通商的道路，以便蛮族人和北境乃至京城互通有无？” “这事恐怕困难，皇上应该不会同意这个提议。”元修说道：“毕竟让蛮族人进入我国土，还是有风险的。” 林雪竹道：“事在人为，蛮族人若是生存得不到满足，时间长了，也会把主意再次打到我们头上。若再开战，朝中可有人能破敌？” 她一句话，听得孔博浑身一个激灵。 是啊，能破敌之人已经沦为阶下囚了，若再开战，朝廷还有何人可用？ 第347章 我看是你嘴硬，还是板子更硬 孔博背后冷汗涔涔而下。 开战啊，他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若是真打起来…… 林雪竹适时打断他的脑补，又道：“孔大人为君王效忠，为朝廷办事，遇事自然不能只上表说明情况，把问题抛给皇上去解决。因此这件事，需要从几个方面来阐述。” “还请林娘子赐教。”孔博的态度十分谦虚诚恳。 林雪竹道：“首先，说明这次事情的经过；其次，阐述你的建议，并点明利害关系；最后，制定通商细则，给皇上做参考。我个人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孔大人要承担起你的责任。比如，府衙对来往商队起监督作用，限定商队的人员，一来一回都经由府衙确认，确保不会有蛮族人偷偷潜入我境，造成隐患。” 被她这么一说，孔博的思路立刻清晰起来。 “林娘子的意思，只要我把皇上担心的问题都考虑清楚，并提出解决方法，这个提议就有可能会被通过？” 林雪竹点头，“是的，会有更大的可能性。毕竟任何一位皇帝，都不想因为小事而开战。更何况，通商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我们北境开垦了那么多土地，若是能有耕牛，就会节省很多劳动力。” “是了是了。”孔博大喜。 他觉得林娘子真是太过足智多谋了，此等才能，若生为男儿，治国安邦也不在话下。 只可惜，她是个女子。 孔博心里已经有了好几个想法，迫不及待想要记录下来。 他也不跟元修和林雪竹客套，当下就说：“我去趟书房，两位请自便。” 林雪竹笑道：“孔大人别忘了语言要精炼，别让皇上看一眼就头疼呀。” “好的好的。”孔博在心中遣词造句，一边念叨，一边往书房走。 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元修和林雪竹操心了。 既然两人已经回到安北城，那没什么事自然是回家呆着去。 这次不着急赶路，元修的马车赶的慢悠悠的。 等离府衙远些了，元修才道：“夫人想促成蛮族部落与我朝通商，真正目的是什么？” 都老夫老妻的，说话也不用拐弯抹角，元修干脆连个客套话都不说了。 林雪竹与他并肩坐在车辕上，笑道：“当然是把一些不好过明路的东西，借由蛮族人的手，卖到京城去了。京城那么多有钱人，不赚他们的钱赚谁的？这些钱，拿回来支援我们北境的建设不好吗？” “哈哈哈哈。”元修开怀大笑。 真不愧是他夫人啊，朝廷不给北境资源和钱财，她就自己去赚。 这样的想法，也就他夫人才会有了。 元修笑了一会，问道：“那夫人打算做什么生意呢？” 林雪竹神秘兮兮道：“等孔大人把折子写好，我就找他商量去。在此之前，先保密。” 既然夫人说保密，元修自然不会多问。 只是，他心中十分好奇。 他不由得感叹，从前的自己，可不是一个喜欢好奇的人。 可自从遇上了夫人，他对夫人的事情就感到很好奇。 这叫一物降一物吗？ 自此以后，林雪竹每天下工，都会到附近的山里逛。 第420章 她需要一个交通不是很蹩脚，但却很隐蔽的地方。 这天，她信步从工地往丰幽河的方向走。 路上，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 她一路看景，一路考察，十分惬意。 北境就这点好，地广人稀。 虽然被战争破坏的地方，略显破败，但总体来说，还是有一种狂野而自在的感觉。 林雪竹慢悠悠地往山上走，对这个地方感到很满意。 突然，她听见草丛里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就在她回头去看的时候，一个迅捷的黑影向她撞了过来。 林雪竹以为是什么野生动物，下意识用手去推。 那黑影被她推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林雪竹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野生动物，分明就是个人。 而且，瞧长相，还是个蛮族人。 林雪竹的眉头顿时皱起。 这段时间，出现在北境的蛮族人未免也太多了些。 之前那一波偷粮的就不说了，这个十几岁的小少年孤身潜入是准备干什么？ 该不会，他是个真的奸细吧？ 蛮族人放他过来，即便被抓了，谁也不会拿个孩子当回事。 这不就是掩人耳目最好的身份吗？ 林雪竹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就在她思考着要怎么处理这个小蛮族的时候，那孩子一骨碌爬起来，又冲向了她。 林雪竹本能伸手，再次把他推了个大跟头。 这次，小男孩在地上滚了一圈，立刻就爬了起来。 林雪竹瞧他身手矫健，倒来了兴致。 这小男孩行动迅速，头脑灵活，就是力气不够大。 要不然，她在这山里和他对上，还真不一定能把他压制了。 不过，就这样和他过招也不是个办法，得想办法把他逮住才是。 于是，在小男孩第三次冲向林雪竹的时候，她没有推他，而是迅速闪避。 小男孩这次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没撞到人，扑通一下对着大地撞了过去。 林雪竹回身，扭住他的手臂，将他按在地上。 “放，放我……”小男孩磕磕巴巴地说。 林雪竹一听，呦，这可不就是个奸细嘛，还学了中原话呢。 既然交流没问题，她也就不客气了。 于是她手上加了把力气，恶狠狠问道：“说，你一个蛮族人，跑到我们北境来干什么？” 小男孩吃痛一声没吭，但听见“蛮族人”三个字，却不客气地回道：“你们才是病人！” “啥？”林雪竹没听明白。 “病人，你们是病人。”小男孩一边挣扎，一边吼道。 林雪竹想了想，估计他说的，是蛮族人讽刺中原人身体不如他们强悍而用的词。 只不过小男孩词汇量有限，不会直接翻译成中原话，所以就用“病人”代替了。 嗬，这小鬼，要是词汇量再丰富点，妥妥一个嘴炮党。 林雪竹狞笑，“行啊，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绑了去交给官府。到时候给你来一顿大刑伺候，我看是你嘴硬，还是板子更硬！” 第348章 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动物都大 林雪竹一顿输出，说了好多威胁恐吓的话。 然后，她就发现，小男孩听得很认真，但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估摸着，这小蛮族应该是没怎么听懂。 顿时有种乱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林雪竹心里这个不服气啊，恶向胆边生，嘴里蹦出一句，“死啦死啦滴。” 这回小男孩终于听懂了，但是却对她嘲讽一笑。 那笑容仿佛在说，死就死，你吓唬谁呢？ 林雪竹无语了，蛮族人是真莽啊，咋都吓唬不住。 这么点小孩，就知道视死如归了？ 她用意识从空间中取了根绳子出来，把小男孩双手捆在背后，然后拎了起来。 她搞不定这个娃，带回去给她夫君收拾。 “放我，病人！”小男孩不住挣扎。 林雪竹伸手虚虚往怀里一掏，实际从空间里摸了个大苹果出来，咔哧就咬了一口。 小男孩顿时没声音了。 林雪竹低头一看，刚好瞧见他狠狠咽了下口水。 她乐了。 视死如归的小崽子，却抵不住美食的诱惑吗？ 只是个苹果而已，她还没祭出大招呢！ 她把小男孩扔在地上，让他和自己面对面。 然后往怀里一掏，又摸了个香瓜出来。 香瓜这玩意狠啊，一拿出来就香气四溢。 小男孩吸了吸鼻子，又咽了下口水。 “想吃吗？”林雪竹故意拿香瓜在小男孩鼻子底下过了一圈。 小男孩神色坚毅，眼中却流露出渴望。 林雪竹一边吃苹果，一边把香瓜抛上去又接住。 那副赤果果勾搭别人馋虫的样子简直欠揍。 等她吃完苹果，把果核往身后一抛，又慢悠悠把香瓜掰开了。 瓜裂的声音刺激着小男孩的神经，他实在太馋这个闻起来香香的东西了。 林雪竹把香瓜送到小男孩嘴边，示意他咬一口。 小男孩先前还有些犹豫，但看见林雪竹把另一半香瓜送进自己嘴里时，他没出息地……咬上去了。 林雪竹差点没笑出声来。 要不说，小孩就是小孩呢，看见吃的都会馋。 第421章 而且，尝过之后，会更加欲罢不能。 于是，她收回手，不给吃了。 小男孩的目光，追随着远去的香瓜，十分专注。 林雪竹开口道：“说吧，你来干什么的，要是说明白了，我或许能放你一条生路，还能送你一筐这样的果子。” “果子？”小男孩听了半天，就对这一个词感兴趣。 林雪竹无语。 好不容易碰到个会说中原话的蛮族人，怎么交流起来还这么费劲呢？ “你是谁？”小男孩终于开口问。 “种地的。”林雪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 小男孩盯着看了一会，觉得这衣服质地和自己穿的差不多，推测林雪竹应该也是个穷人。 林雪竹道：“说吧，谁让你过来当奸细的？” “奸细？”小男孩不解。 林雪竹解释道：“你不是来打听事的吗？” 小男孩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嘿，猜对了，这是林雪竹下意识的想法。 不过这小奸细怎么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一般当奸细被别人戳穿，不是应该装傻或否认吗？ 莫非这事还有蹊跷？ 这是林雪竹经过思考后的想法。 她问：“你要打听什么？或许我知道，可以告诉你。” 钓鱼执法永不过时。 小男孩想了想，不确定道：“你，好人，坏人？” “当然是好人了，你看见哪个像我这么漂亮的女人是坏人的？”林雪竹轻嗤。 小男孩不赞成地皱着眉头，“阿娘说，漂亮女人才坏，勤劳能干是好女人。” 林雪竹无语。 这小男孩他娘都教了他些什么东西啊？ 以后择偶，就是奔着五大三粗能干活去呗？ 然而想想，也不无道理。 审美这东西，向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中原人喜欢苗条白净，也不能不让蛮族人喜欢五大三粗啊！ 林雪竹道：“反正我是好人，你爱信不信。咱俩要交流不了，我就把你绑在这，看你还怎么满山跑。” 小男孩目光一闪，咬咬牙说道：“我来找阿爹，他五日前到这里来了。” 五日前…… 林雪竹心思一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道：“你是塔塔部落的？你们酋长叫什么？” 小男孩听到“塔塔部落”四个字，眼睛都放光了，下意识说：“苏赫巴鲁，就是他带着我阿爹走的。” 对上了。 搞了半天，是偷粮贼的小孩。 林雪竹噗嗤一声笑了。 她拍了拍小男孩的脑门，解了小男孩的绑，把半个香瓜递给他。 小男孩接过香瓜，立刻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咬了好几口，才想起来问：“你怎么认识苏赫巴鲁？你见过我阿爹了？” 林雪竹点头，“我还知道，你们草原上流行瘟疫，牲口死了好多，快吃不上饭了。你们酋长带人到这里，是为了找些粮食的。” 小男孩拼命点头，又啃了一口香瓜。 看得出来，他是真饿了。 林雪竹从怀里掏出一块甜糕，递到小男孩手里。 小男孩拿过甜糕，迅速往嘴里塞。 中原人的食物，真的太好吃了。 林雪竹问：“就你一个人来的，还是有其他人？” 她推测，酋长带着人去弄粮食，结果五天都杳无音讯，塔塔部落的人肯定急疯了。 搞不好全族出动也不一定。 “一个人。” 然而，小男孩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 小男孩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道：“我偷跑的，来找我爹。” 林雪竹看他说话的神色不像撒谎，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个小男孩的勇敢。 “那你是怎么不被人发现的？”林雪竹好奇。 “河里游过来。”小男孩说。 “丰幽河？”林雪竹问。 小男孩点点头。 这次，林雪竹彻底震惊了。 丰幽河是从蛮族人部落一直往下流到北境的不假。 但丰幽河是一条十分宽阔的水域，其中不乏湍急路段。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敢从丰幽河里游到北境来？ 路子太野了。 不过，胆大心细，机灵敏捷，是个人才啊！ 想想她的前世，那些一出生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温室花朵，她不由得感叹，人与人的差距，果然比人与动物都大啊！ 第349章 我们边境军没想用那笔钱 林雪竹等小男孩吃完，和颜悦色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巴特尔。”小男孩说。 “巴特尔是什么意思？” 林雪竹知道，草原人的名字都是有含义的。 比如说，有些人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美丽、聪明的意思。 小男孩道：“巴特尔就是英雄。” 林雪竹笑了，又问：“那苏赫巴鲁呢？” “猛虎。”小男孩又说。 林雪竹点点头，“果然都挺猛的。” 顿了顿，她道：“你回你的家乡去吧，你的族人都在府衙里呢。不过，太守大人不会伤害他们的。过一段时间，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会把他们放回去了。” 小男孩没明白，问道：“你说他们被抓了？” 第422章 林雪竹点头。 小男孩又问：“那为什么不伤害他们？” 林雪竹哭笑不得，“怎么，你还希望他们被伤害？” 小男孩摇头，“我是说，既然抓了，为什么不伤害？” 林雪竹回答：“没有伤害他们的必要啊，他们又不是来做坏事的，只不过因为吃不上饭，来寻个出路而已。不过，偷粮食这种事是不对的，真的有困难的话，要开口向人寻求帮助才行。所以，我们这边正在想办法帮助他们呢。” “真的？”小男孩明显不信。 林雪竹笑道：“没有人想打仗，如果商量能解决，为什么要喊打喊杀的呢？” 小男孩闻言，低下了头。 半晌，他小声道：“我们塔塔部落也不想打仗。” “我知道，太守大人也知道，所以才没有为难你的族人。但如果遇到好战的，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的。”林雪竹说道。 小男孩半信半疑，“真的？” 林雪竹耸耸肩，“信不信由你，反正人在我们手里，你就算是把这一片都翻遍，也找不到你阿爹。” 说完，她转身就走。 小男孩在原地想了想，说道：“我游不回去。” 林雪竹站住了，然后想了想丰幽河水的流向，笑了。 她转身问：“怎么，我还得把你送回去？” 小男孩说：“是你说的，有困难要开口找人帮忙。” 现学现用，厉害了！ 林雪竹头一次觉得，有人的机灵劲能跟她过几招。 她想了想，问道：“我把你带去边境，你自己能跑回去不？” 小男孩点点头。 “那走吧，赶紧回家，别让你阿娘担心。” 不过，林雪竹并不知道怎么走才能到达边境。 倒是小男孩对来时的路记忆深刻，并且根据方向，抄近路走了过去。 边境上，果然有边境军把守。 看见林雪竹，边境军喝道：“谁？” “民妇林雪竹，出来办事的时候迷路了。”林雪竹道。 “出来办事？你出来办事能迷路迷到边境上？”一个边境军凶巴巴道。 另一个却拽住他，低声道：“你不觉得，林雪竹这个名字很耳熟吗？” 那边境军想了想，眉头不由得皱起。 “将军夫人啊。” 这一声“将军夫人”，让周围的边境军如梦初醒。 就是那个要在兴盛钱庄设立基金，帮助他们的将军夫人？ 不过，将军夫人怎么到了这里？ 这人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瞧众人神色怪异，林雪竹道：“我与夫君是去年秋天被流放到这里，平时只认识太守孔大人，安北城知府黄大人，还有前阵子刚成亲的千夫长王大人。其他征北军和边境军的将士们，我倒是不怎么认识的。哦对了，前阵子王大人娶了我家的丫头，现在过的还好吧？” 瞧她说的头头是道，条条都能对上，几个边境军信了几分。 林雪竹又道：“我有心在咱们安北城开个买卖，打算寻一处僻静地方建个作坊，这不是出来选址来了。谁想到路不熟，走着走着就到这了。哪位官爷能给我行个方便，送我一程，等见到我夫君了，他会感谢你们的。” 边境军一听，是彻底相信了。 要不是真的将军夫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带着她去见将军。 于是，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番之后，就赶紧去安排了。 不过，他们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的。 有人去安排，有人还依旧守在岗位上。 见人少了，林雪竹将手背在身后，偷偷打了个手势。 然后，她与剩下的边境军聊了起来。 她这人比较能聊，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就看见小男孩的身影跨过了边境线。 成，这就算送回去了。 见小男孩回过身，对她挥了挥手，她笑了。 这笑容，直接把边境军给笑恍惚了。 传闻中，将军夫人是个绝世大美人，如今一见，果然不假。 刚才他们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这人要不是将军夫人，怎么可能这么美！ 不一会，回营地的边境军过来了，还带了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是负责送林雪竹回去的。 而原本的那几个边境军，依旧站在那里守卫。 “将军夫人，这边请。”两人中的一个说。 “叫我林娘子就好。”林雪竹惆怅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将军夫人了，即便有，也不是我。” “是。”两个边境军也挺惆怅的。 好好的将军，怎么就沦为阶下囚了？ 本来要跟着论功行赏的，结果主帅获罪，他们的嘉赏也都没了下文。 两人把林雪竹带到一辆马车上。 林雪竹定睛一看，好家伙，敞篷马车。 一名边境军道：“林娘子，条件简陋，望海涵。” 林雪竹倒是觉得，这敞篷马车挺好的，一跑起来呼呼带风，很适合夏天。 她高高兴兴地就跑上去坐着了。 然而，她期盼中呼呼带风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两个边境军一个负责赶车，一个负责护卫，走得四平八稳。 可能是怕颠大发了，把她从车上颠下来吧。 林雪竹觉得，速度如此不拉风，气氛还如此沉闷，实在让人有些尴尬。 第423章 于是，她开口道：“两位小兄弟，兴盛钱庄给征北军和边境军建立基金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了。”负责护卫的那个边境军小跑几步，跟在林雪竹的侧后方，开口道：“不过我们边境军没想用那笔钱。” 第350章 狗皇帝要拉仇恨 “为什么？”林雪竹好奇。 那个边境军道：“我们的家就在北境，不轮值的时候，还可以回家看看。有父母亲人在身边，日子终究是好过一些的。征北军就不一样了，都是背井离乡过来的。所以，我们商量好了，不跟他们争这些钱。” 林雪竹听完他的话，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加钱，必须加钱！ 本来她还想着，拿多少钱出来合适呢，结果这些边境军竟然如此高风亮节。 那她也不能让老实人受屈不是！ 而且，除了这笔有困难才可以领的基金之外，她还要设立一个所有人都能领的基金。 狗皇帝不发钱，她发。 反正用的也是狗皇帝的钱！ 就他那个黄金龙椅，她回头就找个秘密的地方给融了。 融出来的金子都做成金锭子，给全天下最可爱的人用。 哼！ 林雪竹一路盘算着，就回到了自己家。 “林娘子，我们就送你到这里了。”赶车的边境军把马车停了下来。 “别啊，来都来了，进去见见我夫君呗。”林雪竹热情地说。 两个边境军有点动摇了。 面对面见将军啊，以前这得是军中的头领才能有的机会。 现在他们这么轻易就可以见到将军了吗？ 林雪竹笑眯眯的，“你们不赶时间吧？来得及的话，进来喝点茶水啊？” 两个边境军更是受宠若惊。 见将军夫人，见将军，在将军和将军夫人家里喝茶水…… 这能吹一辈子了吧！ “哎呀，走吧走吧。”林雪竹说着，就在前面带路了。 两个边境军稀里糊涂的，就跟着她走了。 进了小院，马嬷嬷就迎了出来，说道：“雪竹小姐，姑爷回来了，正在屋里喝茶呢。” “巧了，我这带回来两个人喝茶。”林雪竹说。 马嬷嬷秒懂，“老奴这就去上茶。” 林雪竹对马嬷嬷的机灵劲很满意，把两个边境军带去了元修的书房。 是的，自从家里人搬走了七七八八之后，就有房间给元修当书房了。 林雪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温婉贤淑地说：“夫君，我带了两个人来见你。” 元修在屋里就听见外面有三个脚步声，闻言回道：“进来吧。” 一家之主的气势拉得满满的。 林雪竹推开房门，把人让了进去，说道：“我今天不小心跑到边境去了，这两位小兄弟把我给送回来的。夫君你不是很关心将士们的生活嘛，正好趁此机会，关心一下？” 这话就差明着告诉元修，人我给你带回来了，想打听什么就赶紧打听吧。 元修自然明白林雪竹的话外之音，心里再次感叹夫人的心思之敏捷，实属世间罕见。 于是伸手，招呼两个边境军进屋。 两个人还沉浸在近距离接触将军的喜悦中，傻乎乎地就进去了。 林雪竹赶紧退了出来，给她夫君留个空间。 她回到两人卧房，搬了个小炕桌，开始写写画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元修走了进来。 “夫人，你画什么呢？”元修凑到林雪竹身边，仔细看着她画的图。 林雪竹道：“我把我知道的都画下来，万一有需要，直接让人誊抄就可以了，免得到时候还要现画，耽误时间。” 元修笑了，“夫人大义，为夫实在佩服。” 顿了顿，他又道：“京中传来消息，我皇兄要用从周家抄来的钱财，为自己打造纯金的宝座。” “噗——”林雪竹刚喝了一口茶水，顿时喷了出来。 元修瞧她的样子挺好笑，眼角不由得带了笑意，问道：“夫人为何如此激动？皇兄的纯金龙椅，难道不是在夫人的空间里？” “在啊，所以我才没忍住喷了。”林雪竹用帕子擦了擦嘴，说道：“所以这么长时间，狗皇帝都没有龙椅可坐，是怎么过来的？” 这个元修就不知道了。 他的人只负责传递重大信息，至于皇兄的日常生活，没人有兴趣。 林雪竹啧啧出声，“这狗皇帝真是个人啊，全国上下闹水患。他光给南域发了点迟到的赈灾款，就放心大胆地用剩下的钱给自己造龙椅去了？” 元修道：“南域水患最重，他给南域拨赈灾款，也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呵呵，悠悠众口要是那么好堵，阿猫阿狗都能当皇帝了。”林雪竹不屑道：“水患带来的瘟疫灭了多少村，这些人死了，就不需要善后了是吗？” 元修冷笑不语。 林雪竹又道：“当初夫君你假借大皇子之口，举报周家，也有一层考虑，是让狗皇帝抄了周家之后，能用那些钱，救百姓于水火。没想到，最后这钱倒是便宜了他自己。” 元修冷冷道：“皇兄认为，一国之君主若没有了体统，则全国百姓面上也无光。有诤臣直谏，让皇兄将这些钱财用于赈灾，安置难民上，都被皇兄打了板子。” “哈，所以百姓离心，忠臣离德，狗皇帝这是要把自己作死的节奏啊！”林雪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424章 好好的皇位，狗皇帝要是不想坐，大可以让出来。 这么搞下去，民怨沸腾，他以为诬陷几个功高震主的人，就能坐稳他的皇位吗？ 林雪竹思考了一会，又觉得释然了。 原书中描写，元修最后反攻京城，是用杀戮给自己打开了一条帝王之路的。 虽然他做了皇帝之后，励精图治，勤勤恳恳，把国家治理得十分强盛。 但他的上位史却始终被人诟病。 如今，狗皇帝自己作死，令百姓和朝臣与他离心离德，倒是给了元修一个不错的机会。 能少一些流血和牺牲，只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总比徒增亡魂的好。 林雪竹想到这里，对元修道：“夫君，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抓住了？” 元修淡淡一笑，“让夫人操心了，此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他说安排好了，那就是安排好了。 狗皇帝既然要拉仇恨，那作为他的亲亲皇弟，当然要助他一臂之力了。 但愿那不顾全天下百姓死活，硬要为自己打造的金皇座，能不硌他那高贵的屁股！ 第351章 晚上高低还得给她加俩菜 林雪竹和元修又聊了一会，元修问：“夫人，今天怎么跑到边境去了。” 林雪竹想了想，这事要说的话，就得从头说起了。 于是，她把自己刚刚写好的一张手札递给了元修。 说道：“夫君，我打算在安北城开设一间琉璃工坊。” “琉璃？”元修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觉得很新奇。 林雪竹点头，“就是一种透明的，类似于水晶的东西，但是可以人为制造出来。” 元修大感新奇，问道：“那原材料呢？” 林雪竹笑，“石英砂岩，咱们安北城就有，河湖沉积矿床。” 元修大为震撼，“夫人已找到了？” 林雪竹点头，“我之前偶然见过的，不过那时的条件还不成熟，所以暂时把这个想法搁置了。现在我们北境大面积种粮，吃饭已经不是个问题，就有更多时间研究些商机。” “哈哈哈哈。”元修开怀大笑道：“不愧是我夫人，小脑瓜转的真快。” 林雪竹将那些手札折叠好，收进了空间里。 她说道：“夫君，咱们去弄些石英砂回来吧，我打算试着做个东西出来。” 前世她闲的无聊，曾经去过玻璃工坊，和人家学着做玻璃制品。 可是因为力气太小，在吹制玻璃和塑形的过程中败下阵来。 这一世她的空间里有了灵泉水，灵泉水和空间磁场的双重加持之下，把她喝成了女壮士。 做玻璃那点体力活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既然有技术有体力，当然就可以开始了。 于是，林雪竹叫来了严大和马嬷嬷，加上自己和元修，打算在后院的山坳里弄个炉子。 这事她想的挺简单，但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家里的人手严重不足！ 陆默和胡家三兄弟都不在，也没有偶尔能充当一下壮劳力的林成章和林成尧。 搭建炉子的工程进展十分缓慢。 两天过去了，林雪竹瞧着做了一半的炉子，有点着急。 这时候，谢云玲到家里串门来了。 她拿着一个精致的瓷盒，敲了半天门，才遇上回来取水的马嬷嬷。 马嬷嬷将她带到后院，正赶上林雪竹搬着好几块大石头，正往炉子旁边走。 看见谢玉玲，林雪竹道：“外甥女你等等，我马上就好。” “不急……”谢云玲的心里突突的，生怕林雪竹一个分神，石头掉下来，再砸了脚。 她也不敢吭声，就安安静静地等在一边。 林雪竹放好石头，朝她走了过去，笑道：“有什么事吗？” 谢云玲将手里的瓷盒一送，说道：“昨儿我们十夫长进城采买，我让她给我带了盒胭脂，送给舅母的。” 林雪竹一看那盒子，就知道价值不菲，问道：“你哪来的钱？” 狗皇帝抄家，那可是抄的干干净净。 她不信像谢云玲这样的大家闺秀，会懂得如何藏钱。 谢云玲笑了，那笑容十足十发自内心，带着满足和自豪。 她说道：“自打舅母发明了工具，咱们活计就清闲了。我用工闲的时间，找了份替官兵们洗衣服的差事，一个月能得些铜板。” 林雪竹有些吃惊。 洗一个月衣服才能得点铜板，攒了这么久，竟然都拿来给她买胭脂了？ 她不忍道：“你傻啊，有钱怎么不给自己买点东西？我又不缺钱，哪用得着你给我买。” 谢云玲露出八颗小白牙，说道：“舅母有的是舅母自己的，我买的是我买的，那能一样吗？” 说着，她凑近林雪竹道：“我哥不让我说，其实这盒胭脂他也出力了。” “嗯？”这倒是挺让林雪竹诧异的。 谢云玲显然很开心，说道：“一开始我哥被流放的时候，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多亏有一天遇到了舅母，被舅母骂了一顿，他才振作起来。听说我要给舅母买点东西，他便也去找了个活计。舅母知道这事就行，千万别跟我哥说，他别扭着呢。” 嗬，搞了半天，谢云开那小子是个抖m体质。 非得被人骂，才能振作起来。 林雪竹觉得，这胭脂既然是谢云玲的心意，她不收恐怕要伤了人家的心。 第425章 于是，她到水盆里净了手，打开瓷盒，沾了点胭脂，往谢云玲和自己的嘴上都抹了点。 谢云玲自从出了长公主府，就再也没擦过胭脂了。 此时也是很高兴，上下嘴唇抿了抿，笑了起来。 林雪竹收下胭脂，对谢云玲道：“以后你哥要是又不行了，你就来找我，我再帮你骂啊！” 噗嗤，谢云玲笑出了声，十分赞成地点了点头。 林雪竹观她神色很是开朗，看来这段时间日子过的不错。 这孩子本就是个好性子，脾气上再强硬点，别让人欺负了去，应该会过的不错。 谢云玲瞧了瞧还在干活的几人，问道：“舅母，你们这是要干嘛？” “起个炉子。”林雪竹很自然地回答。 “是不是忙不过来啊？我也来帮忙吧？”谢云玲道。 林雪竹瞧瞧她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反问：“你行吗？” “重活干不动，打打下手也行。要不没活干的时候，我一个人呆着也无聊。在这，还能跟舅母说说话，我心里也高兴。”谢云玲道。 林雪竹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自家干活确实缺人手，让谢云玲来帮忙，大不了晚上弄顿好吃的，好好犒劳小丫头。 也就答应了。 谢云玲刚要撸袖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让我哥也过来。” 林雪竹眉峰一挑，“你哥？他能来吗？” “不来我收拾他！”谢云玲说着，就朝前院跑去了。 林雪竹看着她灵动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这小丫头，和她刚到北境时相比，改变可真大啊！ 现在，就连她那败家哥哥都被她治住了，手段不错的。 林雪竹打算等着看，看看她一会能不能把谢云开拉过来。 这要是拉过来了，晚上高低还得给她加俩菜。 大概过了不到两柱香的时间，谢云玲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不情不愿的谢云开。 林雪竹一看就乐了。 嗬，还真被她给拉来了呢！ 第352章 拿捏蛮族人的资本 “舅母，我们该干点什么啊？”谢云玲开朗地问。 “外甥女帮着递东西就好，至于大外甥嘛，你来搬石头吧。”林雪竹毫不客气地说。 谢云开的神色有些别扭，他皱眉盯了林雪竹一眼，不过还是依言去搬石头了。 元修对这个外甥的观感向来不好，尤其是之前在流放路上见的那一面。 因此，两人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倒是林雪竹、谢云玲和马嬷嬷聊得不亦乐乎。 从流放路上的见闻，到北境的生活，反正什么都能聊。 林雪竹也好久没和人聊这么多了。 自从家里人陆陆续续被释放，搬去飞云城以后，她能说话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问题，因为大多数时间，她都有事情可做。 但是偶尔和人聊聊天，感觉还是挺好的。 一晃就到了晚上。 马嬷嬷提前回去准备晚饭了，其他人一直干到天黑才停下来。 回到家以后，刚好马嬷嬷也把饭做好了。 六个人凑在桌前，美美地吃着饭。 谢云开一直都挺沉默的，从进了林家的门到坐在饭桌上，除了干活的时候必要的交流，其他时间他一律闭麦。 林雪竹觉得挺好的，男人嘛，嘴碎不是好事。 就是要少说多干才行。 马嬷嬷倒是挺热情，虽然她也听说过谢云开的“事迹”。 不过，既然能来给家里干活，就是好孩子。 马嬷嬷一个劲给谢云开夹菜，让他多吃点。 谢云开虽然没说话，但还是把马嬷嬷给他的菜都吃完了。 饭后，谢云玲又和林雪竹说了一小会话，就告辞离开了。 谢云开只是对元修和林雪竹行了个礼，便跟着妹妹走了。 林雪竹笑盈盈地对元修说：“这兄妹俩改变还挺大的。” 元修点头，“吃亏就要长教训，他们做的不错，也是长姐教育的好。” 林雪竹赞成。 多亏有了恒裕长公主这个三观正的人坐阵，把谢云玲教育得十分明理，也没让谢云开被封平侯带得太歪。 一连几天，谢云玲和谢云开都去林家帮忙。 有时候谢云玲去给官兵们洗衣服，谢云开自己也会去帮忙。 他依然不太说话，就是默默干活。 搞得林雪竹都有些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心理出现了问题。 不过，每天的晚饭，他都吃得挺多的，而且有越吃越放得开的倾向。 林雪竹又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这要是心理出现了问题，肯定会食欲不振的。 能吃能睡，说明还算健康。 林雪竹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飞云城找了孔博一趟。 果然，孔博已经往朝中递了折子。 林雪竹道：“孔大人，塔塔部落那些跑过来的人还在大狱里关着，我担心时间长了，会引起误会，导致两边关系交恶。我建议咱们先出些粮食，与他们换些牲口，以表诚意。” “可。”孔博也正愁着要怎么跟塔塔部落的人交代。 毕竟他写着通商提议的折子能否被朝廷批复还未可知，对于塔塔部落，他目前什么许诺都不能给。 第426章 时间长了，的确是个隐患。 先给粮食是个不错的主意，足以表明他们这边的诚意。 “我这就写封信，让人翻译了，送到塔塔部落去。”孔博说道。 林雪竹点头，又道：“一头牛换来的粮食，肯定比一头牛能吃更久。塔塔部落的人有了粮，便会安稳些。孔大人，我还有一件事，想求孔大人帮忙。” “什么事？”孔博立刻问道。 通常这种时候，就是林娘子的脑子里又有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主意了。 孔博作为一个好官，自然是会全力支持她的。 林雪竹道：“我想跟他们换些生病的牲口过来，做个研究。” 这倒是出乎孔博的意料，他没忍住问：“做什么研究？” “治病啊。”林雪竹笑道：“我叔叔是个医者，能救人，说不定也能救牲口。我的想法是，未来我们要靠着和蛮族人通商，在北境将养殖业做大。我们自己若要养牲口，必定要对疫病有一定的防范手段。否则疫病一起，牲口会成片成片地死，损失不可估量。” 孔博恍然大悟，同时对林雪竹的佩服之情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说一句林娘子高瞻远瞩，不为过吧。 他一个北境太守都没想到的事，林娘子就提前规划好了。 此等远见和胸襟，便是在男儿中也少见。 想到未来北境有牛耕地，有肉可吃，他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当即连连点头，承诺一定把此事说通。 三天后，运送粮食的马车来到边境。 同时，塔塔部落也带着牲口过来了。 按照约定，塔塔部落的人给了两头病牛，两只病羊，还给了三头健康牛，三只健康羊，从北境这边换了八车粮食回去。 其中六车算是等价交换，另外两车是北境为表心意，赊给他们的。 等他们的牲口充足了，再还这两车的情。 这也是林雪竹给孔博出的主意，依据就是人情要欠来欠去，才能保持长久的来往。 有了这八车粮食，塔塔这个小部落至少能挺半年时间。 不过，他们对于北境愿意用粮食换生病牲口的事也表示不解。 在他们草原上，一旦牲口生病，就要被杀掉，还得火化，以防疫病传染给其他牲口。 这北境人是脑子有病还是什么，竟然要弄病牲口回去。 不过，北境人脑子有病对他们来说是好事，所以他们也没敢多问，乖乖照办了。 交易那天，巴特尔也去了。 他没想到，那个北境女人说的竟然是真的。 北境不仅没打算对他的族人动手，反而还想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他想再见见那北境女人，对她表示感谢。 只可惜，他在送粮的人群中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林雪竹的身影。 巴特尔颇有些失落，跟着族人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而此时，林雪竹在家里，正等着官兵把病牲口给她送过来呢。 她都把灵泉水准备好了，只等牲口一到，立马喂水。 她倒要看看，这灵泉水对人有用，对植物有用，是不是对病牲口也有用？ 真要能治好牲口……嘿嘿，她不是就有了拿捏蛮族人的资本了！ 第353章 以后天下都是她夫君的 两头生病的牛，两只生病的羊，被官兵送到了林家。 和官兵一同来的，还有孔博。 林雪竹感到很诧异，毕竟塔塔部落的酋长还在大狱里关着呢，塔塔部落并没有能与孔博地位相当的人，按理说他不必出面的。 然而，他还是去了。 不为别的，只为那来之不易、被他视若珍宝的几头牛和几只羊。 怕健康的牲口和不健康的混在一起会染病，他全程监督，将两种牲口分开运送。 一直到安北城，看着林雪竹接收了病牲口，他才长出一口气。 林雪竹招呼道：“孔大人，既然来了，不如进屋坐会吧。我有点事，想和孔大人商量。” 孔博问道：“元公子在家吗？” 林雪竹回答：“夫君还没下工，不过严大叔和马嬷嬷都在。” 听说家里还有别人，孔博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林雪竹暗笑。 咋地，家里没人我还能请你进来呀，难不成我不知道瓜田李下？ 把孔博迎进屋，门敞开着，林雪竹给马嬷嬷使了个眼色。 马嬷嬷会意，跑到厨房去泡茶。 不一会，她端着个木头托盘走了回来。 孔博一眼看见，那托盘里放着的茶具十分与众不同。 晶莹剔透，似水晶又和水晶有些区别。 “林娘子，你这茶具倒是别致。”孔博说道。 林雪竹笑着招呼，“孔大人大可把玩一下，看看这东西如何。” 孔博本就对这新式茶具十分有兴趣，闻言便将茶杯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林娘子，这是什么材质？”他问。 “这是琉璃。”林雪竹回答：“是我自制的。” 孔博大吃一惊。 琉璃这东西，他都是第一次听说，但林娘子竟然会制作吗？ 林雪竹道：“孔大人不若跟我去后院转转？” 孔博知道她又要抖技能了，连忙起身，跟着往后院走。 林雪竹位于后院的琉璃窑已经建起来了，并且地上还摆放着制作琉璃需要的器具。 第427章 她为孔博详细地讲解了一番制作流程。 孔博听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林雪竹问道：“孔大人，你瞧这琉璃能有销路吗？” 孔博仔细地思考了半天，诚实作答：“若价格合理，应该没问题，可若价格太高，恐不适合北境的百姓使用。” “我的目标客户并不是北境的百姓，而是各地的权贵和商贾。”林雪竹道：“赚老百姓的钱，就要薄利多销，又累又不赚。我要赚的是有钱人的钱，用少量的货物，换取高额的回报。” 孔博想了想，觉得这或许行得通。 琉璃制作如此麻烦，成本必然很高，或许也只有有钱人才能买得起。 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林娘子清醒。” 林雪竹道：“孔大人可相信我？” “自是信的。”孔博毫不犹豫地说。 林雪竹笑了，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孔博。 说道：“这是琉璃的制作过程，还有琉璃窑及相关工具的草图，我把它献给整个北境。” “什么？”孔博简直不能相信。 他没听错吧？ 这种可以传家的手艺，她又要献出来了？ “怎么了？”林雪竹不解。 孔博道：“林娘子，我以为这买卖是你自己想开的。” 林雪竹笑，“我开买卖干嘛，我只是一个罪人而已，罪人是不能拥有任何产业的。” 她买的所有店铺、宅子，都是记在别人名下的。 孔博听了这话，长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千。 林雪竹道：“我个人的成败荣辱不重要，北境是这个国家的防线，是夫君心中永远的牵挂。我把琉璃捐出来，就是希望它能为我们北境赚钱，让每一个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林娘子……”孔博的眼圈有些发红。 半晌，他深深给林雪竹掬了一个躬。 “天下人或许不知，你为北境做了什么，但我孔博知道，会铭记一辈子。” 林雪竹看他说的真切，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那些堂而皇之的话，虽然不是作假，但她大义凛然地说出来的时候，可没有想让别人铭记一辈子的意思。 她为天下做点事情怎么了，以后天下都是她夫君的，还分什么你我呢！ 不过，堂而皇之的话还是得说的，要不然怎么立人设，怎么让孔博感动呢。 林雪竹心是真的，但很多话说出来，却是为了达到目的的。 果然，孔博真诚道谢之后，接受了林雪竹在安北城开办琉璃工坊的提议。 但要做成这件事，首先还是得有银子。 林雪竹自然推荐了兴盛钱庄。 官府没钱就举贷，赚到钱了再还贷，一来二去，货币这不就流通起来了。 有流通才有市场，北境的经济秩序才能满满恢复。 然而，林雪竹想的美，孔博却有些犹豫。 他说道：“林娘子，之前为了播种已经向兴盛钱庄举贷了，现在为了建琉璃工坊又举贷，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还不上可怎么办？” 瞧他忧愁的样子，林雪竹差点乐出来。 还不上就还不上呗，反正这银子也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用来左手换右手的。 主打一个流通而已。 至于她自己能不能赚到钱，她完全不在乎。 只要钱留在北境就好。 然而，这些事她可不能和孔博说，只得道：“孔大人要有信心，举贷可以延长期限，但如果做事不迈出第一步的话，就永远也做不成事了。” 孔博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举贷虽然有风险，不过琉璃工坊却是一定要开的。 北境光靠粮食，还不足以快速富庶起来，必须要有别的地方没有的优势才行。 想到这里，孔博下定决心。 举贷就举贷，哪怕是赔了，他上街要饭，也得把这钱还上。 他还不上，就让他儿子还，儿子还还不上，就让孙子还。 总之，最后肯定能还上的。 林雪竹并不知道，她面前的孔大人心中有如此悲壮的想法。 见孔博答应了她的提议，她便不再多说，并送了孔博一套琉璃花瓶。 这琉璃花瓶，她特意做了调色，用硫做出了橙黄色的渐变色，十分漂亮。 孔博爱不释手，更加坚定了琉璃生意一定能成的信心。 他向来不是个拖拉的，当即告辞，回太守府筹备去了。 第354章 这一番做作 孔博一走，林雪竹就赶紧去看病牛和病羊。 她不是兽医，诊不了病。 但她知道，灵泉水治百病。 所以，她给牛和羊都喂了灵泉水，又添了些一早准备好的草料。 初时，这病牛和病羊没吃任何东西，大概是病中没有胃口吧。 可到了第二天早上，林雪竹发现，草料的数量减少了。 虽然俩牛俩羊没吃多少，但只要它们肯吃，就说明它们的身体在慢慢恢复。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林雪竹的意料。 她从空间中又取了些灵泉水，喂给了这些牛羊，然后就去上工了。 两个时辰后，她回到家，就见马嬷嬷挎着个竹筐，正匆匆忙忙往外走。 林雪竹喊了她一声，问道：“马嬷嬷，你去哪？” 马嬷嬷回答：“雪竹小姐，我出去弄些草料，咱家圈里的牛羊饿得直哼哼。” 第428章 “是吗？”林雪竹加快脚步，跑回家去看。 果然如马嬷嬷所说，圈里，半边在哞哞哞，半边在咩咩咩，吵得不亦乐乎。 而放草料的槽子里空空如也，连个草渣子都没剩。 林雪竹笑了。 吃这么多，说明胃口老好了。 她正要出去找马嬷嬷，严大就背着个大号竹筐走了出来。 看见林雪竹，他直接说：“雪竹小姐，我去帮老婆子割草料，你回屋歇着吧。” “好嘞，那你们多割点。”林雪竹也不争抢，赶紧就进屋了。 她空间里还有不少农活要忙活呢，就等着牛羊身体康复之后，她好有新的部署。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她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就见元修正坐在一边。 “出来了？”元修对林雪竹时不时闭目养神，并且怎么叫都叫不醒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知道，那是夫人意识进空间了。 外面留下的，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已。 林雪竹点头，顺手拿出一个水果大拼盘，递给元修道：“夫君，吃吧，我空间里这玩意越来越多了。” 元修看着那五颜六色，饱满又新鲜的水果，一时无语。 流放路上，每当他夫人说，又采到野果的时候，家里怎么没人怀疑呢？ 如此成色的水果，他长这么大，是见所未见…… 可能是他夫人太能忽悠了。 元修拿起一个大樱桃，塞进了嘴里。 一咬爆汁，满口香甜。 他这个口腹之欲并不重的人，也有些沉溺在这个味道里无法自拔了。 夫妻俩不说话，对坐着吃水果。 又过了几天，喝了灵泉水的牛和羊彻底康复了。 林雪竹打算把牛拉出去逛逛，于是，就带了一头到工地上。 本来该她拉的东西，统统绑在牛身上。 不仅如此，她还给牛加码，多绑了双倍的量。 结果，牛拉起来丝毫没有负担，甚至看上去还很轻松。 林雪竹乐了，这种强健的牛可以多来点。 王深看见林雪竹用牛干活，笑道：“林娘子，这牛被你医好了？” “医好了。”林雪竹道：“你瞧，它干活干得多溜。” “林娘子真是厉害。”王深由衷道。 林雪竹笑，“王大人可否去黄大人那里替我美言几句？我把牛医好了的这件事，务必传到塔塔部落的耳朵里。” 王深是个聪明的，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林雪竹的用意。 他点头道：“放心吧林娘子，我们一定用最快的速度，让塔塔部落的人知道这件事。” 林雪竹大为满意。 今天用牛干活，比以往更快，她很快就收工了，引得工地上一众人的羡慕。 工闲时间，她就开始钻研烧制琉璃。 加入什么东西可以让琉璃变色，颜色如何搭配才能好看。 她发现，这个时代太缺少化学了。 包括很多可以用来添加到琉璃里的有色化学物质，她都无法获得。 不过，她也不着急，毕竟只要能烧制出琉璃，就已经先进于这个时代太多了。 精益求精的事情，慢慢再做就好。 孔博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很快就按照林雪竹的选址和要求，在山里建起了琉璃工坊。 这天，王深前来传话，说是让林雪竹去琉璃工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于是，林雪竹就牵着她的小羊出门了。 王深不解，“林娘子，你为什么要带着羊啊？” “没事，就让它出去吃吃草，免得天天憋在家里再憋坏了。”林雪竹轻描淡写地说。 王深立马让人找来一个板车，把两只羊拴了上去，这才请林雪竹上了马车。 一行人不快不慢地往边境处的山里去。 路上，林雪竹问：“之前我求王大人传到塔塔部落的消息，可传过去了？” “早就传过去了，不过塔塔部落的人似乎没什么动作。”王深回答。 林雪竹点头，“估计他们是不相信的吧。” 王深突然悟了，“所以林娘子今天把羊带出来了？” 林雪竹尴尬地笑了笑。 她确实是这么个目的。 不过，把羊带到边境，也是碰碰运气。 万一塔塔部落的人没看见，她就白带了。 所以，她一开始才没跟王深说她的真正用意。 免得白忙一趟，看着挺傻的。 谁想到这小子反应那么快。 王深的反应确实快，见林雪竹尴尬了，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于是赶紧闭嘴，再不说一个字。 一行人到了边境，林雪竹把两只羊牵下板车，绑在距离边境线最近的一块大石头上。 然后，就和王深等人去看琉璃工坊了。 孔博不愧是办事能力超群的人。 这么短短的时间，就能按照林雪竹的意思，把琉璃工坊建了个七七八八。 林雪竹转了一大圈，只提了几个小小的意见。 王深带着人，把她的意见都记了下来。 之后，一行人出了琉璃工坊。 林雪竹打算去边境处看看，要是塔塔部落那边刚好无人经过，她就把羊收回去。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在边境线以北，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429章 少年人的身材，迅捷的行动速度，灵活的眼睛正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两只小羊。 “巴特尔！”林雪竹简直太激动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一番做作，竟然真的能被塔塔部落的人看见！ 第355章 我们没地了，但蛮族部落有啊 “你治好了巴图和塔娜！”小男孩对着林雪竹兴奋地喊。 林雪竹意识到，巴图和塔娜是那两只羊的名字。 这可太好了，小男孩刚好认识这两只羊。 小男孩要变成她的活广告了。 林雪竹笑呵呵迎了上去。 两人隔着边境线相视一笑。 “你认识它们？”林雪竹问。 小男孩回答：“它们是我的小羊，可是他们生病了。” 一边说，目光中还流露出了伤感。 林雪竹知道，草原人向来对牲口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 很多人小时候的玩伴，就是小羊小牛小马之类的。 因此，林雪竹干脆道：“既然是你的小羊，你就把它们带回去吧。” “真的吗？”小男孩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不过很快，他又失望地摇摇头，“不行，他们已经是你的小羊了。” 林雪竹被他的单纯打动了，说道：“我把它们要过来，本来就是想试试自己的医术。既然我治好了它们的病，它们对我来说就没用了。你若是不把它们领回去，过几天我就把它们杀了吃肉。” “不要！”小男孩下意识就想越过边境线去保护他的小羊。 林雪竹赶紧伸手阻止了他，并把小羊的绳子解了下来，扔到了边境线对面。 小男孩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欣喜若狂地捡起绳索，感激地看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问道：“你怎么又跑到边境来了？难不成是来找你爹的？” “我来找你。”小男孩斩钉截铁地说。 林雪竹颇感意外，便问：“你找我干什么？” 小男孩低下头，颇为羞赧道：“你是好人，上次我骗了你。” “嗯？”林雪竹不解。 小男孩道：“我的名字叫吉日格拉，是幸福的意思。你上次问我的时候，我骗了你，说我叫英雄。” 噗！ 林雪竹笑了。 搞了半天，就为这点小事？ “那你到这里堵我多久了？”林雪竹好奇地问。 小男孩道：“我天天来，我看见那山上有人，却不是你。” 林雪竹好想把手伸过边境线，摸摸小男孩的头啊！ 这样单纯善良的小男孩，她怎么能叫他蛮族呢？ “我原谅你了。”她说：“虽然你骗了我，但我还是要表扬你，对陌生人有戒备心是好事。以后也是一样，不要轻易对陌生人说真话。” “知道了。”小男孩的神情一下子就明朗起来了。 林雪竹对他挥挥手，“回去吧。” “等等。”小男孩叫住了她，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林雪竹，以后你可以叫我林姐姐。”林雪竹爽快道。 “林姐姐。”小男孩似乎很满意。 林雪竹没再耽搁，转身走了。 走到王深旁边，王深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林雪竹在心中长舒一口气——脸面保住了。 王深送林雪竹回了家。 又过了几天，琉璃工坊筹备完毕。 孔博请林雪竹亲自去，对工人们进行指导。 林雪竹欣然同意。 这一次，为表重视，孔博也来了。 林雪竹教匠人们如何烧制，如何塑形，他便在一边看着。 不仅看，还记得很仔细。 甚至还想动手实操一下。 结果，他看林雪竹操作很容易，等轮到他了，是吹也吹不动，扭也扭不动，白白丢了脸。 孔博讪讪道：“林娘子，没想到我一个男人，体力竟还不如你，看来做苦力挺锻炼身体。” 林雪竹差点没忍住笑了。 虽说做苦力锻炼身体是不假，但她这身体，可是灵泉水加持的。 一般人想达到她这种素质，没个十年健身的功力，恐怕都不行。 林雪竹开玩笑道：“要不，孔大人也做点苦力？” “林娘子开玩笑了。”孔博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林雪竹看他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不过她也知道玩笑要适度，便继续她的教学了。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下午天气最热的时候，大家都撤到了山洞外面。 虽说艳阳高照的，但从高温的炉子旁边走开，真是去太阳地都感到凉快。 这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众人找了个阴凉地方坐下了，官兵给每个人发了水和馍馍。 孔博歉意道：“林娘子，地方偏僻，没什么好吃的，你将就一下。等回了飞云城，我请你和元公子去酒楼吃饭。” “那倒不必，馍馍和水我也能吃。”林雪竹说着，咬了一大口馍馍，嚼了起来。 咱就是说，家里吃的太好了，冷不丁改造一顿，就当减肥了。 见林雪竹不矫情，所有人对她的好感度又上升了许多。 孔博说道：“林娘子，蛮族吉吉部落的酋长派人传信，想向林姐姐求药。” 说到这里，孔博顿了顿，颇为无奈的样子，“虽然我不知道，他这个林姐姐是从哪打听来的。不过我听师爷说，吉吉部落的酋长都四十多岁了。” 第430章 噗！ 林雪竹实在忍不住，差点把刚喝进嘴的水给吐了。 她知道怎么回事啊，那肯定是吉日格拉没记住她的名字，只记住了“林姐姐”三个字啊！ 好嘛，以后她的草原名就叫“林姐姐”了。 别说是四十多岁的吉吉部落酋长了，搞不好什么部落里的老寿星都要管她叫“姐姐”。 无形之中，长辈了。 林雪竹消化了一下这件事，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对孔博道：“孔大人，其实除了琉璃工坊之外，我还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孔博立刻放下刚送到嘴边的馍馍，摆出一副认真脸。 林雪竹道：“制糖。” “糖？”孔博的眼睛都放光了。 糖啊，和盐一样，是不可多得的调味品。 但因为糖不像盐，不是生活必须，所以不由官府来管控。 可如果谁能制糖，那可是大买卖。 全天下多少有钱人，就等着一口糖呢。 林雪竹道：“要制糖，先要有榨糖的原料。咱们北方的气候不适合种糖蔗，倒适合种甜菜，甜菜也一样能制糖的。” 她说完，孔博顿时感到十分为难。 “林娘子，咱们北境的地都用来种粮食了，哪有地方种甜菜啊？” 粮食好，甜菜也好，可是粮食甜菜不可兼得。 林雪竹笑了，胸有成竹道：“我们没地了，但蛮族部落有啊！” 第356章 一瞪眼就显得如此纯真 孔博一愣。 林娘子都把主意打到蛮族部落头上去了？ 失敬失敬，原来格局可以这么打开啊！ 孔博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佩服林雪竹好了。 然而，他想了想，又道：“蛮族部落的草场，是用来放牧的，能给我们种甜菜吗？” 林雪竹道：“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了，我们用甜菜榨糖，用的是它地下的部分，地上的叶子还是可以给牲口吃的。” 孔博一拍手，激动道：“是了是了，这样也不影响他们放牧。” 林雪竹道：“也不是不影响，他们得看着牲口，别让牲口把地给刨了。我的建议是，可以把一半的牧场用来种甜菜，另一半放牧。甜菜的叶子用人工割下来，当作牲口的补充草料。这样做他们要多耗费劳动力，我们可以用粮食或者其他东西来补偿他们。” “甚好。”孔博连连点头，“我这就给吉吉部落的酋长写信，和他说这件事。” “嗯，只要他们同意这事，就可以从我这拿给牲口吃的药，还可以得到一些粮食。至于种植甜菜的方法，我可以写下来，也可以亲自去教他们。”林雪竹道。 孔博兴奋得直搓手，连连答应，“我这就回去写，片刻也不能耽误。” 林雪竹真是服了这个太守大人了，上来劲跟个小孩子似的。 她故意问：“孔大人不看咱们造琉璃了？” “下次，下次的。”孔博说着，一手端着水碗，一手拿着馍馍，向林雪竹点头告别，就往马车上去了。 不得不说，这位太守大人，行动力是真强。 林雪竹暗自感叹，当个好官不容易啊，饭还没吃完呢。 孔博办事果然很有效率，不过几天的时间，就让王深给林雪竹送了信。 信上，将他和吉吉部落酋长议定好的种植面积写了出来，给林雪竹作为参考，并问她什么时候能把种子准备出来。 林雪竹准备的才不是种子呢。 甜菜是两年生植物，别说现在播种不是季节，就算能长，也要两年以后才有收成。 谁家做生意还得等两年啊，她直接利用空间生长快的优势，一早就把菜苗准备出来了。 现在直接把苗移进土壤中，明年夏天就能收割了。 林雪竹按照孔博提供的面积，大概估算了一下所需甜菜苗的数量，于是回复孔博七日之后在飞云城接货，并嘱咐他多带些人，还要让吉吉部落的人把地准备好。 随信又附赠了一张甜菜种植说明。 回复完之后，她直接去找了元修。 遇到这种把空间里的东西过明路的事，还得让他夫君把“旧友”搬出来背锅啊。 这个神通广大的“旧友”，真是帮了她大忙了。 做完这些，她赶紧去她的小作坊，用跟配置肥料差不多的方法，把灵泉水里混了点草药，当作兽药做好了。 做好之后，她立刻让王深带人，把这些“兽药”给孔博送了过去。 这样，就可以随着信一起交给吉吉部落的人了。 孔博那边也丝毫不怠慢，不仅立刻找人把甜菜种植说明翻译成了蛮族文，还迅速找齐了所需农具，帮助蛮族人种地用的。 晚上，东西都准备好了，他就派人火速赶往边境，把东西移交了过去。 吉吉部落的酋长简直不要太惊喜。 这一趟，不仅拿到了药，还拿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工具。 因此，回去之后，他立刻组织人手，按照“林姐姐”给的种植方法，先垦地。 七天之后，甜菜苗运抵飞云城。 孔博接了东西，丝毫没耽搁，立刻发往蛮族部落的领地。 他生怕动作慢了，甜菜苗会被太阳晒死。 如果他知道，林雪竹已经提前用灵泉水保护甜菜苗了，他或许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押送的车辆走到半路上，又遇上了王深派来的人。 第431章 这些人是护送林雪竹和肥料来的。 不用说，又是出自于林雪竹的小作坊。 她这是打算让臭豆水的刺激气味飘遍整个吉吉部落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蛮族部落。 由于事先已经办好了相关手续，因此跨越边境的过程很容易。 林雪竹被直接送到了吉吉部落，那四十多岁的酋长亲自带人迎接了她。 并且刚一见面，就亲切地叫了她一声“林姐姐”。 林雪竹发现，要憋笑太难了。 但是为了不失礼，她还是强忍着，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根一把。 眼泪瞬间涌入眼眶，呈现一种盈盈欲滴的态势。 吉吉部落的酋长见状，不好意思道：“草原风大，怕是吹了林姐姐的眼睛，这些天辛苦林姐姐了，我们全族人都很感谢林姐姐。” 林雪竹：我求你了，别再说那三个字了，我再下不去手掐自己了。 她勉强控制着自己，用一个微笑释放了精神压力。 说道：“闲聊的话过会再说，先种地吧。” “来人，跟着林姐姐去种地。”吉吉部落酋长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地说。 林雪竹抿着唇角，赶紧转身，跟着带路的人走了。 不得不说，吉吉部落对于这次会面十分重视。 不仅按照林雪竹的要求，把地面的草处理得十分干净，还认认真真翻了土。 林雪竹亲自上手演示，告诉族人种植深度是多少，作物间距是多少。 等她演示完，吉吉部落的人就开始上手了。 不过，一开始的过程并不顺利。 毕竟，草原人只懂得养牲口，对于种植是一点基础也没有。 林雪竹说的话，对他们来讲，就算不是天方夜谭，可也没好多少。 林雪竹只得借翻译的口，又仔仔细细给他们讲解了一遍。 族人们虽然业务不熟练，但学习的态度十分良好。 大家花了半天的时间磨合，渐渐的就熟练了起来。 直到月悬当空，众人才把甜菜都种好。 吉吉部落的酋长好像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对林雪竹道：“林姐姐，我在帐篷里备了些酒菜，请来与我们一起用饭吧。” 林雪竹看了看天色，不好意思地拒绝道：“太晚了，下次吧。” “下次，那这次怎么办？”吉吉部落酋长瞪大了眼睛。 这一下，林雪竹又忍不住想笑了。 什么人长了那么个五大三粗的身材，狂野嚣张的面孔，却一瞪眼就显得如此纯真啊？ 第357章 抠搜搜的，也不给点实在的东西 林雪竹温和说道：“这次真的太晚了，在我们那里，天黑以后，女人就该回家了，否则就是不守妇道。” 亏她一个现代人，拿妇道说事。 还不是因为酋长实在太热情了。 翻译把林雪竹的意思转述给酋长，酋长瞪着纯真的大眼睛，显得有些不能理解。 但他还是对人家的风俗表示了尊重，并说下次林雪竹来，一定要跟他们喝酒。 林雪竹这个人对酒没什么兴趣，不过她有空间，上了酒桌向来没怕过。 于是，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其实，今天若是元修跟她一起来，她是可以留下吃个饭的。 只不过，元修之所以没来，是怕蛮族人看见他这个曾经的敌方将领会应激。 说话间，林雪竹就上了马车。 双方道别，酋长带着人，一直把林雪竹等人送到边境处，这才意兴阑珊地回去了。 过了边境，马车开始加速。 不多一会，就把林雪竹送回家了。 “雪竹小姐，累了吧？”马嬷嬷正等在门口，见林雪竹回来，忙迎上前，拍了拍她的背。 “累倒是不累，就是干活快热死了。马嬷嬷，有没有洗澡水？”林雪竹问。 “有的有的。”马嬷嬷指了指沐浴间，说道：“雪竹小姐先去等着，老奴马上给你拿热水。” “我先回屋找个换洗衣服。”林雪竹说着，就去了卧房。 卧房里，元修斜倚在炕上，正在读着一本书。 要不是这个炕砌得乡土气息甚浓，林雪竹都觉得她看到了一幅“美男图”。 “回来了？”元修听见声音，放下了书卷，笑看林雪竹。 林雪竹点头，问道：“夫君见过吉吉部落的酋长吗？” “你说布和？”元修问道。 林雪竹不知道那个酋长叫什么名字，只好把他的长相大概描述了一下。 “就是这么高，这么壮，头这么大的那个人。”林雪竹一边说，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 元修无奈地笑了，说道：“夫人，你描述的这种人，在蛮族那边能找到成千上万个。” “唉！”林雪竹叹气道：“那个酋长眼神老纯真了，尤其是一瞪眼的时候，跟个孩子似的。” “嗯，夫人你想问什么？”元修问道。 林雪竹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那样一个眼神纯真的人，真的会想要去侵略别人吗？” 元修道：“塔塔部落和吉吉部落是友好部落，互相通婚。就像塔塔部落的人不愿意打仗一样，吉吉部落也没有很积极响应汉王的号召。不过碍于汉王的淫威，不得不做做样子而已。” “哦。”林雪竹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他们和塔塔部落以及吉吉部落，压根就算不上仇人啊！ 第432章 那还挺好的，免得哪天局势又变了，他们双方要兵戎相见。 元修见林雪竹担心的样子，笑着说：“蛮族汉王率领的阿拉部落已经被我灭族了，所有好战的都杀干净了。剩下的这些，应该是不会起事的。” “好。”林雪竹并没有多问，关于战争，她不想了解太多。 取了衣服，就去沐浴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又陆陆续续有蛮族部落的人，通过吉吉部落的酋长传话，想用种植甜菜来换取牲口用的药。 为此，黄浩干脆停了林雪竹的苦力，让她专心处理蛮族那边的事。 林雪竹也乐得清闲，反正蛮族人会种地的越来越多，她的工作也越来越清闲。 而那个叫做吉日格拉的小男孩，则时不时会出现在其他部落的菜地里。 来了，就是帮着人家部落里的人干些农活。 因此，对于他的流窜行为，其他部落里的人也并没有表示异议。 时间长了，吉日格拉就心安理得地跟着林雪竹，一边干活，一边用有限的中原话和林雪竹谈天说地。 他说草原上的壮美景色，说夜晚的星星，说他娘会握着饭勺子追着他打，说他爹是个闷葫芦。 总之，他什么都跟林雪竹说。 林雪竹感觉，再说下去，她都不用去他家查户口了。 能看得出来，草原人都很热爱自己的家乡。 偶尔，他也会问问林雪竹，中原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他热爱家乡，但同时，他对外面的世界，也有好奇和向往。 林雪竹问他，“如果有机会，你想不想去中原看看？” 吉日格拉痛快地点头，“想！” 林雪竹笑了，并没有告诉他，他或许会有机会的。 林雪竹算着日子，狗皇帝对于孔博的折子应该快要批复下来了。 如果事情进展得顺利，她的计划，也要慢慢开展了。 这些天，她常到蛮族的地盘上来，琉璃工坊那边有些顾不上。 也不知道那些手艺人们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果然，买卖大了，会让人有一种分身乏术的感觉。 就在林雪竹惆怅的时候，一个吉吉部落的妇人兴冲冲跑了过来。 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呜哩哇啦地嚷嚷着什么。 林雪竹疑惑地看向翻译。 翻译道：“她说，之前她家一头怀孕的母牛生病了，用了林姐姐你给的药，不仅病好了，刚才还生了一头小牛犊。小牛犊特别健康，生下来挣扎了几下就能站起来了，林姐姐你给的药真的是神药啊！” 林雪竹无奈道：“麻烦，林姐姐这个词就不用翻译了，你叫我林娘子就好。” “好的。”翻译公事公办地说。 那妇人一看翻译说完了，立马热情地拉住了林雪竹的手，又呜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 这回，不等翻译开口，吉日格拉便说：“她说林姐姐你是天赐给我们草原的神女。” 林雪竹愣了。 玩这么大吗？连神女都用上了。 说着，妇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项链状的东西，递给林雪竹。 林雪竹接过一看，好家伙，狼牙项链，山大王标配。 想起自己家里还有一串流放队伍里的人孝敬的狼牙项链，林雪竹有些无语。 抠搜搜的，也不给点实在的东西，就拿这些玩意糊弄人。 “林姐姐，狼代表勇敢无畏，我们草原上，这是对人最大的赞美。”吉日格拉解释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饶是心里嫌弃，表现上也得欣然接受。 见林雪竹笑了，妇人伸出手，把项链直接戴在了林雪竹的脖子上…… 第358章 为什么又要回去 林雪竹带着一串狼牙回到了家。 马嬷嬷照例在门口等着。 “雪竹小姐，最近都早出晚归的，辛苦了啊！哎呦我家的雪竹小姐，北境没你真的不行。”马嬷嬷一边唠叨，一边拉起林雪竹的手。 林雪竹道：“马嬷嬷，帮我把脖子上挂的这串狼牙取下来。” 她实在是太害怕这玩意了。 一想到这玩意原本在狼嘴里，还咬死了不知多少生命，她就觉得，这玩意怨气肯定很重。 马嬷嬷看见那狼牙，忍不住捂着嘴笑。 之前流放队伍里的人为了感谢雪竹小姐在破除狼患中做出的贡献，曾经商量着把所有的狼牙做成项链送给她，她就嫌弃得不行。 这怎么又来了一条？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马嬷嬷赶紧小心翼翼地帮林雪竹把项链摘了下来，问道：“雪竹小姐，这个要怎么处理？” “压箱底吧。”林雪竹说道。 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她也不能给扔了。 留是肯定要留的，但是不能摆在她能看见的地方。 马嬷嬷道：“好嘞，老奴把它跟之前的那条放在一起。”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屋里走。 马嬷嬷问：“雪竹小姐，明天还去吗？” 林雪竹摇头，“不去了，明天我去趟飞云城，看看兴盛钱庄那边的情况。” 以元修“旧友”的名字设立基金有一段时间了，她打算看看，基金的使用情况如何，需不需要补充库存。 第二天，林雪竹和元修一大早就进了飞云城，去钱庄里看账本。 自从家里的三个店铺开张以来，林雪竹经常回去医馆，偶尔看看粮铺，最少到钱庄来。 第433章 不为别的，只怕被有心人发现她出入钱庄，会产生不必要的联想。 医馆和粮铺还好说，钱庄里光是黄金白银就有好几万两，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这次他们去钱庄，十分有必要。 只有看账本，才能了解征北军的大致情况。 夫妻俩驾着马车，直接驶进钱庄后门。 林成章夫妇一早收到了消息，都把账本给准备好了。 元修坐在书案前翻看账本，林雪竹也跟着看了几眼。 不过很快，她就觉得有些无聊，打起了哈欠。 “夫人不想看的话，就去跟岳父岳母拉拉家常吧。”元修察觉到她的倦意，说道。 林雪竹立马站了起来，笑嘻嘻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夫君了。” 说完，她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房间。 自由之光，普照在她身上。 “娘，咱们出去逛逛吧。”林雪竹招呼文秀清道。 自从来到北境，她多次造访飞云城，也在这里采购过物品。 但是，她从未像前世和朋友逛街一样，逛过飞云城。 更没带她娘买过东西。 今天刚好有时间，可以逛逛，顺便看看，飞云城的经济是什么情况。 文秀清听了林雪竹的提议，很高兴。 立刻简单拾掇了一下，拿着她和林成章这段时间挣的月银，打算好好给闺女花点钱。 以前，她闺女最喜欢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了。 流放这一路来，她闺女天天素面朝天，粗布衣衫，应该很委屈吧？ 这下有钱了，可以好好补偿闺女一番了。 林雪竹能体会到她娘的爱女之心。 只不过，她爹娘的那些月银，也是她支付的。 颇有一种左手换右手的感觉。 而且，人一旦钱多了，再看钱就是个数字。 即便获得再多的物质，也很难有满足感。 其实她是想给她爹娘买些东西的，没料到她娘想的是反向投喂。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娘俩在飞云城里逛了一大圈，都有些疲乏了。 正当她们准备找个茶肆坐下来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声，“恩人？” 林雪竹本来没当回事的，挽着文秀清脚步未停。 但身后那女声紧赶了几步，又道：“恩人请留步。” 林雪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女子眉眼俏丽，颇有几分姿色。 而且，看上去还有那么一丝丝眼熟。 “果然是恩人。”那女子开心笑道。 “你是？”林雪竹有些叫不准。 那女子行了个万福礼，说道：“恩人可曾记得春风楼？” 提起这个，林雪竹就有印象了。 春风楼，周家的产业，她把它连窝端了。 “哦，你是……”林雪竹没继续说下去。 春风楼里的姑娘，职业不太好摆在台面上。 那姑娘微微一笑，说道：“我名香琴，有幸和恩人说过几句话的。” 林雪竹想起来了，这个香琴，貌似是那一群姑娘里最管事的。 她竟真的听了自己的话，到北境来了。 林雪竹口渴，便对香琴说：“咱们茶肆里坐着慢慢说？” 香琴点头，“好，我见了恩人，也正有很多话想说。” 林雪竹正要拉着文秀清进茶肆。 文秀清道：“闺女，我先回家等你，你们有话慢慢聊。” “春风楼”三个字，让她很快意识到，那是个什么地方。 她知道，闺女在外行走，难免认识三教九流的人。 她既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自然还是回避比较好。 给闺女留点空间。 林雪竹也觉得，文秀清先回去比较好。 这样，她才能毫不顾忌地和香琴说话。 于是，母女俩挥手告别，香琴也很有礼貌地和文秀清告别。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茶肆。 落座，茶水上来后，林雪竹牛饮了一碗。 香琴笑道：“姑娘还如以往一样，是个豪爽的性子。” “走渴了。”林雪竹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你来北境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香琴回答：“不光是我，好多姐妹都来了。她们要不就是父母不在了，要不就是被亲人卖到春风楼的，离了春风楼，便无家可归了。” 林雪竹轻叹一声。 她能理解那些被亲人、被社会抛弃了的女孩子。 要在这个时代艰难求生，实属不易。 香琴笑道：“恩人也别太为我们担心，有了带出来的那些东西，我们的日子还算过得下去的。只是……”她低下了头。 “你说。”林雪竹和善道。 香琴说道：“只是我们没有一技之长，除了那点以色侍人的本事，别的什么都不会。在北境呆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能干的事，心里都有些着急。有的姐妹起了离开北境干老本行的念头，被我劝阻了。既好不容易离了那一行，为什么又要回去？” 第359章 做爹娘的贴心小棉袄 林雪竹听了香琴的话，觉得她三观还挺正的。 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是自己都厌恶的生活。 过去是逼不得已，这次若是再回去，那就是自投罗网了。 林雪竹想起自己分身乏术的最近，开口道：“香琴姑娘，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干？” 第434章 “什么？”香琴瞪大了眼睛。 林雪竹笑道：“北境各地都在种粮食，很需要农耕的人才。你们若是愿意，我可以带着你们一起。将来就算你们没什么事情可做，守着一亩三分地，自给自足不是也很好吗？” “恩人会种粮？”香琴的眼中透着惊喜。 林雪竹点头。 不过，她并没有细说。 与人合作，先弄明白人家的想法比较好。 合作尚未确定之前，没必要把自己的老底抖出来。 她说道：“耕种很辛苦，你们若是能吃苦的话，大可以先跟着我。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不喜欢矫情的人，你们先想好了能不能吃这份苦，再来答复我。” “我知道，恩人，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香琴满脸期盼。 林雪竹想起，之前她在春风楼搞事情的时候，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并没有透露姓名。 现在就无所谓了，反正她是有诚意想合作的。 于是道：“我叫林雪竹，你叫我林娘子就好了。” “林娘子，你就是林娘子？”香琴双眼放光，一副小粉丝见了偶像的样子。 “怎么了吗？”林雪竹不解。 她现在都这么有名了吗？ “林娘子，我听说过你，好多人在传，你为北境做了很多事。我一早就在想，如果我有林娘子十分之一的本事，就能在北境立足了，也不至于坐吃山空。”香琴由衷道。 林雪竹哈哈大笑，“那你运气挺好，今天遇到我了，别说我十分之一的本事，你若有心，都学去也无所谓。” “真的吗？”香琴的眼中流露出兴奋的光。 林雪竹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我教谁都不是白教的，学费是早晚要讨回来的，而且不是以银钱的方式。” “我知道。”香琴并不感到意外，“如果林娘子白教，我反倒不敢学了。” “你说的对，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一切还是明码标价的好。”林雪竹很欣慰，这个香琴是个明事理的，这样能省去她不少麻烦。 两人又聊了一会，香琴明显知道林雪竹流放犯人的身份，不过每每说到这里，都被她巧妙地绕过去了。 就像林雪竹也不会提她过去的职业一样。 总体看下来，或许是历练足够，这个香琴整体的为人处世，都比较成熟圆滑，是林雪竹喜欢的类型。 聊到最后，香琴问：“林娘子，我若要找你，得去哪里呢？” 林雪竹回答：“我平时住在安北城的工地附近，你找我不容易，去隆盛粮铺找胡二桶，他会传话给我的。” “隆盛粮铺，胡二桶……我知道了，林娘子。”香琴说道：“我这就回去跟姐妹们说说这件事，明天就给林娘子回复。” 林雪竹对她的行动力感到十分满意。 明天好啊，越早越好。 两人分别，各奔东西。 林雪竹回到钱庄，得知元修还在看账本，便信步往书房走去。 “夫君，看出什么来了？”推门进去的时候，她问。 元修神色颇有些无奈，说道：“征北军的将士都太老实了，个别人家中父母重病，需要银钱救治，才会到钱庄来。看了这么多，为了自己生活困难来拿钱的屈指可数。而且征北军还好，边境军几乎没人来。” 噗嗤！ 林雪竹笑道：“那还不是夫君带兵带的好。” 说着，她把跟边境军闲聊时，几个边境军说的话学了一遍。 又道：“边境军为背井离乡的征北军考虑，这友爱之情着实令人动容。然而他们却没考虑到，正因为他们是北境人，家眷也在北境，当年打仗的时候，对他们的影响也更大。他们友爱他们的，我们却不能不为他们想。” “夫人有什么想法？”元修问道。 林雪竹回答：“我打算以夫君‘旧友’的名义，直接捐一笔钱给府衙，让府衙把这些钱给将士们发下去。虽然数量不会太多，但总归是一份安慰。” 诚然，若论功行赏的话，将士们得到的应该更多。 但那个钱，是应该由狗皇帝从国库里出的。 现下，国库虽然在她的空间里，但能够动用的数量却是有限。 而且，国库里的黄金白银，都是有印记的，不能够拿出来用。 她放在兴盛钱庄的，都是从贪官污吏家里搬出来的金银。 是可以在市面上流通的金银。 好在，这种自掏腰包慰劳将士们的行为，是没人会挑剔嫌钱少的。 她要表达的是心意，将士们接收的也是心意。 元修觉得，林雪竹这个提议挺好的。 林雪竹继续道：“给将士们的救助基金还放在兴盛钱庄里，若谁有需要，照样可以过来领。其他的将士嘛……普通士兵一人二两银，中级军官五两，高级军官十两，这怎么样？” “可以。”元修拿起笔，将最后一次点兵时，将士们剩余的人数写了出来。 林雪竹十分讶异，她夫君记性可真好啊，连军中有多少将领、多少士兵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两口当下就进行了一番计算，算出来不到十万两白银。 这个数字还可以，比较符合一个王爷会借给一位“旧友”的手笔。 十万两发出去之后，剩下的就留在府衙，当做公费吧。 两人计划好之后，元修当即去了府衙，和孔博说明这件事。 第435章 林雪竹则帮着林成章把账本收拾好之后，就去厨房帮文秀清做饭了。 在外面，她是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回到娘家，就该做爹娘的贴心小棉袄了。 娘儿俩一边做饭，一边聊着家常。 聊着聊着，文秀清突然问：“闺女，你知道雪依那孩子，对陆默那孩子有点想法吧？” 林雪竹点头，“我知道。” “那你怎么把她弄到医馆去了？让她来钱庄帮忙的话，不是就有更多的机会和陆默相处了吗？”文秀清不解问道。 第360章 来闹事了 文秀清说的话，林雪竹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 然而…… 她对文秀清道：“娘，你说雪依对陆默有想法，那你看陆默对她有想法吗？” 文秀清沉默了。 半晌才道：“陆默那孩子，对谁都挺好的。不过你要说他对雪依有没有想法，据我观察是不太有。” “那不就得了，强扭的瓜不甜，我是故意让雪依去医馆的。”而且，林雪依离开安北城的时候，自己还嘱咐了她一番话。 但愿，她能听进去吧。 文秀清道：“可雪依那孩子老往钱庄这边跑，我有心提醒她，又觉得这话不好开口。” “她来找陆默？”林雪竹皱眉。 文秀清点头，“一开始她说来看我们，我们也没多想。不过这段时间，姑爷一直有事交给陆默去办，他总往外跑，雪依也就不怎么来了。我们才知道，原来她是来看陆默的。” 林雪竹叹息一声，“该说的话，我都跟她说过了。虽说陆默的婚事，从姨母那往下压也是可以的，但我不想那么做。陆默是个好孩子，我想让他找个合心意的姑娘，幸福长久地过一辈子。不能因为雪依是我堂妹，为了让她遂意，就委屈了小表弟。” 文秀清表示赞同，“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就这么做吧。雪依那丫头再来，我想办法跟她说一说。她爹娘都不在了，我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权当是代她爹娘教导她吧。” “既如此，那娘你多费心吧。”林雪竹说道。 各人有各人的命，她看见别人走的路不对，亲近的会说一声。 但如果人家不听，还要一条路跑到黑的话，她也只能说一句尊重祝福。 文秀清看林雪竹的神色不太好，问道：“闺女，你想什么呢？” 林雪竹叹息一声，说道：“我觉得小堂妹可惜了。” “这话怎么说？”文秀清不解。 林雪竹道：“多少人知道我有些本事，都想跟着我学。可小堂妹这一路，却把目光盯在陆默的身上。她从没想过，为什么同行一路，好几个月，陆默都没有注意到她呢？她没有能打动陆默的地方啊。” “是这么个道理。”文秀清赞同，“陆默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是上过战场的，他喜欢的姑娘，应该也和普通人喜欢的不一样。雪依那丫头乖巧听话，可我瞧着，陆默倒是跟你更亲近。” 林雪竹笑，“小表弟虽然对于弱者有天生的同情心，也会主动帮助他们。但是归根到底，他更愿意跟强者亲近。” 林雪依不是强者，她太没有存在感了。 文秀清叹息一声，“闺女，如你一般的人，又能有多少呢？我与你爹时常提起这件事，咱们俩都不知道，以前捧在掌心里的娇娇闺女，为什么成婚几年，就变得如此泼辣彪悍了。” 说到这，文秀清突然意识到什么，偷眼瞟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却对“泼辣彪悍”这四个字，没有任何异议。 谁说女人就得柔情似水，就不能泼辣彪悍了？ 那得看对谁。 对自己夫君嘛……咳咳。 但是对心怀不善的人，能多泼辣就多泼辣，能多彪悍就多彪悍。 文秀清见林雪竹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娘儿俩有说有笑，把饭菜做好了。 林雪竹估摸着，元修差不多该回来了。 可是等了半天，他也没回来。 林雪竹便让胡三桶去府衙打听一下。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胡三桶和元修一起回来了。 元修的脸色谈不上不好，就是有点……怪异。 “怎么了，夫君？”林雪竹迎上去问。 元修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夫人，当初你是不是没把郭氏处理干净？” 林雪竹大吃一惊。 郭氏，不提这人她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问：“怎么，郭氏出现了？” “那不可能。”元修道：“她被我的人找到处理掉了。” “啥？”林雪竹比之前更吃惊了。 闹了半天，她早就被元修给盯上了。 亏她傻兮兮的，还以为自己挺自由奔放呢。 “夫君你……”林雪竹无语。 元修道：“我知夫人下不了手，就帮夫人解决了，夫人不必挂怀，也不必谢我。” 林雪竹：我也没想谢你。 她又问：“那夫君为什么突然提起郭氏？” “她娘家派人来了。”元修说道。 “所为何事？”林雪竹不解。 元修道：“貌似是听说林雪依被免了罪，她舅舅要来把她接走，说她是郭氏唯一的血脉，他们家不忍心让她流落在外。人家找到府衙去了，孔大人正要派人通知我们呢。” 第436章 林雪竹眉头一皱。 林雪依被免罪的这件事，郭氏娘家人怎么会知道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对胡三桶道：“胡家三哥，麻烦你去医馆，把我雪依妹子叫过来。” “是！”胡三桶应声而去。 林成章和文秀清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一左一右拉住林雪竹，“闺女，别生气。一会雪依来了，你好好问她，这事或许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内情呢。” 林雪竹点头，算是应了。 一家人正等着呢，就见胡一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看见林雪竹，他大大松了一口气，说道：“雪竹小姐，你在就更好了。雪依小姐的舅舅来医馆闹事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得，这胡一桶和胡三桶跑两岔了。 林雪竹无奈，只得对林成章和文秀清道：“爹娘，我和夫君过去看看。” “我们也一起去吧。”林成章道。 林雪竹点头，“也好。”她转向胡一桶道：“胡家大哥，你给三哥发个信，我刚才让他去医馆找我小堂妹了。我们不在钱庄的这段时间，你俩帮着看看店。” “放心吧雪竹小姐，你们快去，这里有我。”胡一桶说着，像个门神一样，当即就在门口站定了。 林雪竹有点想笑，不过想起林雪依的事情，还是觉得很棘手。 一家四口上了马车，元修道了句，“抓稳了。”便扬起马鞭，用力抽在了马背上。 马儿吃痛，扬起蹄子迅速向前冲去。 路不远，只是有些绕，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四个人就到了荣盛医馆。 第361章 你们就别挡着她的前途了 林雪竹等人进入荣盛医馆的时候，就见林雪依的舅舅郭威端坐堂前，一脸别人欠了他的样子。 林成尧和蒋琪霜都拿他没办法，前来看诊的患者也大多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他。 而林雪依，则站在郭威旁边，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林雪竹看到这一幕，开口道：“叔叔婶婶，医馆是救治病人的地方，不是闲坐的地方。有人不看病却占着位置，你们怎么不给请到后院去？” 林成尧望向林雪竹，一脸的力不从心。 他请了，请不动，还能怎样？ 左右郭威也不闹，就坐着，倒是也不耽误他看诊。 郭威看见林雪竹，说道：“听说这里你当家，非得你来了才能办事，所以我就在这等着，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来。” 林雪竹不动声色，“现在我来了，咱们后堂说？” 郭威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得后堂说？今天我在这，就要让飞云城的百姓替我评评理，明明是我郭威的外甥女，凭什么你们扣着她不让她跟我回家？” 林雪竹也不客气，同样对他回以冷笑，说道：“雪依是跟着我们一起流放到北境的，因为我有立功表现，府衙才免了她的罪，让她不必再服苦役。我们流放这一路，没见你这个舅舅来关心她，怎么她刚脱了罪籍，你就来要人了？” 郭威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有个患者说道：“你们流放的时候他怕被连累呗，现在脱了罪籍，他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当舅舅的。” 林雪竹看了郭威一眼，问道：“怎么，现在还想让飞云城的百姓替你评理？” 郭威站了起来，清清嗓子道：“家丑不可外扬，换个地方说。” 林雪竹冷笑，对林成尧、蒋琪霜、文秀清和林佳瑗道：“你们先招呼患者，我带着爹爹和夫君去解决小堂妹的事。” “好。”文秀清拍了拍林雪竹的手，眼神示意她别生气。 林雪竹的确是生气，不过她气的不是郭威。 她向来对恶人不报幻想，也从来不会考虑他们为什么这么无耻。 恶人就该干恶人的事情，做好事的话，还能称之为恶人吗？ 她恨的是那些拎不清的所谓好人，以及他们的“好心办坏事”。 林雪竹面色冷冷，率先带头往后院走。 找了间厢房，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往主位上一坐，垮了脸等着。 郭威进来的时候，本来还想端个架子，但见林雪竹已经坐了上首，他也无法，只得赶紧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其余人也纷纷落座，唯有林雪依，委屈巴巴地跑去站在林雪竹旁边。 郭威瞪了林雪依一眼，恨道：“你站她旁边干嘛？我是你舅舅！” 林雪竹不理他，和颜悦色地问林雪依道：“雪依，你愿意跟你舅舅回去吗？” 林雪依不敢看郭威，只对着林雪竹摇了摇头。 林雪竹看向郭威，说道：“她不愿意走，你不能强迫她。” 林雪依大大松了口气。 有堂姐这句话在，她就放心了。 郭威火了，“她一个丫头片子，她懂什么？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要是扣着她不让走，我就去府衙告你们。” “你告我们什么呀？”林雪竹饶有兴味地问。 “我告你们霸占着我妹妹的闺女，不让她回自己家。”郭威理直气壮道。 林雪竹都被他逗笑了，说道：“她姓林，是我么林家人，她在自己家，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算她哪门子家人？你们不过是庶出的，想高攀咱们嫡亲的姑娘，给自己脸上贴金，做梦！再说了，她爹她娘都没了，我是她亲舅舅，关系上就是比你们亲。她跟着我有什么问题？”郭威恶狠狠道。 第437章 林雪竹再次转向林雪依，“你瞧，你舅舅都这么说了，你愿意跟他走吗？” 林雪依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林雪竹，“堂姐，我不愿意走，你帮帮我，别让他把我带走。他要把我嫁给一个老员外，那老员外都五十多岁了。” 听到这，所有人都明白了。 要不说这郭威在妹妹一家落难的时候都不出来帮一把，现在怎么突然来扮演好舅舅了，原来是为了拿外甥女赚钱啊！ 员外，就是朝廷为了收银子，特意设的一个官职。 没什么实权，不过是听着好听罢了。 某些人有钱到一定程度，就开始追名逐利，花钱捐个员外，也好给家族长脸。 林雪竹冷笑，“我说这迟来的亲情是怎么回事呢，搞了半天还是有利可图。” 郭威被说得没脸，狡辩道：“老员外怎么了？老夫少妻知道疼人。再说了，雪依嫁过去，就是正房太太，衣食无忧的，不比在这吃苦受累的强？过几年老员外一死，家里就是雪依说了算，女人一辈子图啥，不就图个过好日子？” 这话放在这个时代，算说得过去。 但林雪竹听来，却是天大的笑话。 林雪竹道：“既如此，你怎么不把自己闺女嫁过去过好日子？” 郭威一时无言以对，想了想，狡辩道：“那当然是因为雪依没了爹娘，没人替她操持，我这个当舅舅的不费心，难道等你们费心？你们能给她找个什么样的？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让她一辈子吃苦受累？” “你听谁说我们要给她找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林雪竹变了脸色。 郭威道：“不是有个叫陆什么的吗？据说是你们家的小跟班。” 林雪竹的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她不紧不慢地问：“这话谁告诉你的？” 同时，她余光瞥到，林雪依明显变了脸色。 郭威口无遮拦道：“这丫头自己告诉我的，她让我这个娘家舅舅帮她来跟你们商议婚事，可我一听这穷小子的出身，我当然不能让唯一的外甥女去受这个苦。所以，我给她相了我们那边的员外郎。员外郎刚没了正房夫人，想讨个续弦。人家除了年纪大点，哪点不比那个穷小子强？这么好的机会，旁人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你们就别挡着她的前途了。” 第362章 拿着这十两银，离开飞云城 郭威说完这一番话，林雪依的脸都白了。 林成章碍于长辈的身份，只得强自隐忍，但是心中却在叹息。 林雪竹打量着林雪依，笑了，“小堂妹，这事你如何解释？” “堂姐我错了。”林雪依蹲在林雪竹身旁，用手扶着她的膝盖，可怜巴巴道：“我只是倾心于陆默，见堂姐不肯帮我，就想让舅舅帮我说合。没想到，舅舅得知我的情况，就起了把我嫁给老员外的心。如今他找上门来，我是断断不会跟他去的，堂姐你帮帮我。” 林雪竹望着她柔弱的样子，心中升不起一丝怜悯。 她冷冷道：“你说我不肯帮你，这就是你的判断？你离开安北城之前，我与你说过什么，你往心里去了吗？或者说，你是指望我不顾陆默的意愿，强行把你许给他，才算是帮你？雪依啊，我待你不薄，我只希望你自己要强，却没想到，你这么让我失望。” “堂姐，我知道错了。”林雪依哭了出来，“是我自作自受，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堂姐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林雪竹面色依旧冷淡，反问：“你哪里知道错了？从始至终，你强调的都是你自己。可你想过没有，你把你舅舅招来，给我们造成了什么样的麻烦？现在他就在我们面前耍无赖，还要去官府告我们，这事你反省过了吗？” 林雪依愣住了，她茫然地看向林雪竹。 林雪竹苦笑道：“我们全家人每天都在忙碌，想要为北境做更多的事情。我整天东跑西跑，殚精竭虑，才换了你们的自由，你可曾感激过？” “我自然是感激堂姐的，林家所有人当中，堂姐是对我最好的，这些我都记在心里。”林雪依道。 林雪竹摇头，“你若感激，就不该因你那点儿女情长来给我们找麻烦。陆默不喜欢你，我就不管你了吗，还是说，我给陆默安排别人了？你们才多大，你急什么？” 几句话，说得林雪依无地自容。 她一直觉得自己没错。 可如今想来，她做那些事，不就是掂量着堂姐喜欢她，会包容她吗？ 林雪竹面沉如水，说道：“雪依，因着你是你们嫡出一脉里为人最和善，最没有坏心思的一个，我才照顾了你一路。直到今天，我仍坚持认为，你不是个坏孩子。可是，你实在是糊涂，也高估了别人对你的耐心。既然是你把你舅舅招来的，那这件事，你自己解决吧。” 说着，她问林成章道：“爹，你的意思呢？” “闺女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林成章道。 雪依那孩子可惜了，但是闺女做的没问题。 人要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雪依也不例外。 林雪竹见老爹赞成自己，对郭威道：“你的外甥女，我不强留，至于她跟不跟你走，就看她自己了，我们全家都不会干涉。” 说完，她起身要走。 林雪依死死抱住她的腿，哀求道：“堂姐，你帮帮我，我不想嫁给老员外，你别扔下我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听话，我再也不喜欢陆默了，堂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堂姐你救救我吧。” 第438章 林雪竹眉头微皱，垂头道：“我从未说过你不可以喜欢陆默，我也从未说过让你成为我的傀儡。你既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我和你说的一切，你仍旧没懂。如此，我更不会留你，我的身边不养这种糊涂人。” 说完，林雪竹拨掉她抓着自己的手，平静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林雪依哭哭啼啼的声音。 林雪竹摇摇头。 恋爱脑，这辈子都没救了。 如果她不坏事，自己也不在乎养着她，给她找个好归宿，让她安安稳稳过日子。 可她偏偏要搞出这种骚操作，寒了家里人的心。 那么，她就自求多福吧。 回到正堂，文秀清见几人脸色不好，忙问林成章发生了什么。 林成章把前因后果都说了，搞得林成尧等人也唏嘘不已。 不过，对于林雪竹的决定，他们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像雪依这种既糊涂、主意又多的孩子，放在身边，终究是隐患。 让她舅舅把她带走也便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 更何况，今天这条路，是她自己走出来的。 林雪竹对林成章和文秀清道：“爹娘，你们回钱庄去吧，把胡家大哥换回来。这边的事，还得他来解决一下。” 她说的“解决”，就是后院那对甥舅还纠缠不清的话，需要有个人把他们送出去。 林成章明白女儿的意思，拉着文秀清赶紧走了。 路上，文秀清的脸色有些差。 她自认从未亏待过林雪依，林雪竹有的，林雪依都有。 可这孩子有事不跟他们商量，倒大老远去搬个舅舅出来，是没把他们当家人吗？ 说不心寒是不可能的。 不过，文秀清很快就释怀了。 不是自己生自己养的，对自己没感情也实属正常。 反正，自己有亲亲大闺女林雪竹，到什么时候也不用担心闺女不向着她。 林成章和文秀清很快回到钱庄，交代胡一桶赶紧回医馆。 胡一桶一路小跑就回去了。 到医馆的时候，刚好看见林雪竹坐在医馆门口望天。 “雪竹小姐……”胡一桶喊了一声。 林雪竹看见他，笑了笑道：“胡家大哥，刚好有点事，需要你处理一下。” 胡一桶已经听林成章说了大致情况，知道雪竹小姐不会留雪依小姐了。 便道：“我明白，这就去处理。” 说着，往后院厢房走去。 林雪竹也起身，跟着他走。 两人去了后院厢房，胡一桶打开房门，就看见哭哭啼啼的林雪依和怒气冲冲的郭威。 “小的送二位客人离开。”胡一桶说道。 林雪依哭得更厉害了。 她知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堂姐做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可是，她真的不能嫁给老员外啊！ 林雪依还想求求林雪竹。 林雪竹却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交到了胡一桶手里。 说道：“雪依，我给你第二个选择，拿着这十两银，离开飞云城，自谋出路去吧。这样，你就不用嫁给老员外了。” 第363章 夫君得宠，她没意见 十两银，是林雪竹深思熟虑的结果。 虽然林雪依是个恋爱脑，为了嫁给陆默不惜背刺她，给家里惹了郭威这么个大麻烦回来。 但她最气的，还是林雪依自己不争气，始终把眼光盯在男女之情这么点小事上。 所以，她最终还是决定再给林雪依一个机会。 十两银不多，可也不少。 足够林雪依在一个地方安顿下来，但又不会让她不思进取，坐吃山空。 如果林雪依有志气，就拿着这十两银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那她也会再次接纳这个堂妹。 林雪依望着胡一桶手中的十两银，表现出左右为难的样子。 她之前一直活在堂姐的庇护之下，从未独自一人生活过。 她害怕啊！ 要她离开飞云城，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她能去哪？又能做些什么呢？ 林雪竹看着林雪依犹豫的样子，心更寒了。 这一路上，她所展现出来的技能，但凡林雪依学了几分，也不至于不敢独自生活。 可见，这小堂妹只顾着倾心于陆默，对于自己的提升和成长，并未多上心。 “胡家大哥，把人送出去吧。”林雪竹道。 “两位，这边请。”胡一桶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后门的方向。 郭威冷哼一声，望向林雪依道：“你自己品品，谁才是你的亲人，谁真正为你着想。你口口声声叫她堂姐，可她呢，关键时刻根本不管你。走吧，以后你听舅舅的，舅舅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 林雪依的眼泪簌簌而落。 她心知堂姐是对她彻底死心了，无论她做什么，堂姐都不会再给她机会。 无奈，她只得起身，委屈巴巴地跟着郭威往外走。 林雪竹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小堂妹，就连自己的事情，都等着别人为她争取。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出言反抗郭威一句，只是不住地求别人帮她。 她可怜吗？着实可怜。 她冤枉吗？也不冤枉。 林雪竹叹息一声，默默收回了视线。 第439章 心情是无法言喻的复杂。 半晌，蒋琪霜走了进来，问道：“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林雪竹道：“我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不敢接。这样不要强的性格，将来无论做什么事，都会碰壁的。难道指望我照顾她一辈子吗？” 蒋琪霜拍了拍林雪竹的肩膀，安慰道：“事已至此，你不要多想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这是她自己选的。” 郭家人什么样，林雪依比谁都清楚。 即便她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需要寻求别人的帮助，也不能去找郭威啊。 被郭威寻到这里来，没引起更多的麻烦固然是好。 万一他耍起赖来，自家人固然不怕，可也要牵扯精力去收拾他，真的麻烦。 林雪竹道：“婶婶，我叔叔性格较弱，以后医馆里的麻烦事，还要你多费心。” “知道了。”蒋琪霜说道：“大侄女你就别操心了，能处理的事我义不容辞，不能处理的，我也会让胡一桶通知你的。” “好。”林雪竹说完，又去另一间厢房找了元修。 这一趟过来，该办的事办了，不该办的也办了，算是“不虚此行”。 她估摸着，林成章和文秀清还等着他俩过去吃饭呢。 便告别了林成尧等人，又往钱庄去了。 果然，钱庄的厨房里还热着菜，林成章和文秀清正打算派胡三桶去问问呢。 见林雪竹回来，林成章问：“闺女，最后怎么弄的？” 林雪竹把大致经过和两人说了一遍。 林成章道：“既如此，这事要能善了也是不错。郭威贪得无厌，不让他达到目的，他必然会闹腾不止。怪就怪雪依找了不该找的人，现在这个苦也只有她自己吃了。” “嗯，不说这件事了。”林雪竹道：“娘，咱们开饭吧。” 文秀清笑呵呵的，“对，开饭。这菜热来热去的，叶子都黄了，姑爷别嫌弃。下次你们来，咱再做好吃的。” “娘你说笑了，我怎么会嫌弃呢。”元修淡淡道。 这一声“娘”，直接把文秀清叫蒙圈了。 她愣怔片刻，旋即笑道：“不嫌弃就好，我可就放心了。” 然后，对林成章使了个骄傲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见没有，姑爷都管我叫娘了。 林成章刚要流露出一个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让夫人过过瘾，就听元修说：“爹，咱们上桌吧。” 这下，林成章忍不住了，眉开眼笑地回了文秀清一个眼神。 意思不言而喻：看着没，姑爷也管我叫爹了。 两口子欢天喜地的，怎么看元修怎么顺眼。 林雪竹：爹娘你们要不要这么明显，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这一餐饭吃得无比和谐，林成章和文秀清一个劲给元修夹菜。 看着爹娘的“新宠”，林雪竹瞬间觉得自己不香了。 要不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呢。 元修从一开始的对林家有偏见，到现在不仅彻底接纳林家，还对林家人释放出好感和亲近之意，这一转变，确实很抓人心。 算了，她夫君得宠，她没意见。 一家人把中午饭吃成了晚饭。 饭毕，天都擦黑了。 林雪竹和元修还要返回安北城，因此略说了几句话，就打算告辞出来。 正在这时，胡一桶又来了。 他跑的呵哧带喘的，见了林雪竹之后，话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喘粗气。 林雪竹眉头一皱，莫不是郭威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胡一桶喘匀了气，说道：“雪竹小姐，有个叫香琴的姑娘，到医馆来找你。我盘算着你或许还没回去，就赶紧跑过来看看。” 呦呵，这有个雷厉风行的。 林雪竹笑了，“得，我过去看看。” “夫人，我就不去了，在这陪着爹娘聊聊天。”元修说道。 香琴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从风月之地出来的。 他不去，他避嫌。 林雪竹觉得元修的分寸感不错，便点头道：“我去看看，回头来找你一起回家。” “好。”元修笑着冲她点点头。 林雪竹跟着胡一桶走了，走到医馆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香琴站在外面。 “怎么不进去坐？”林雪竹问。 香琴笑笑，“我想迎迎林娘子。” 第364章 她又被惊到了 林雪竹知道，香琴因为之前职业的缘故，怕人家膈应，所以不好意思进去等。 这姑娘也是个有分寸的，挺好。 林雪竹对胡一桶道：“给香琴姑娘上茶，我们去厢房里说。” “成！”胡一桶小跑着到后院去了。 林雪竹带着香琴，往后院的厢房里去。 坐定后，她开门见山道：“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香琴点头，“考虑好了。我跟姐妹们一说，她们知道我遇见了恩人，都愿意跟着恩人学。只盼能有点傍身的本领，以后便是无依无靠，也能养活自己。” “那很好。”林雪竹赞同道：“女子本就艰难，我们要互相帮助，在这个世道立足。让男人们也看看，我们不靠他们也能过得很好。” “是呢。”香琴笑得十分开怀。 这工夫，胡一桶端着茶水进来了。 摆好之后，他迅速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第440章 林雪竹道：“既如此，明天你们便到安北城找个地方落脚吧。安顿好之后，去府衙找知府黄大人，他会安排人带着你们过去找我。” “知道了，我们尽快办好。”香琴说道。 同时，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十几个名字。 她说：“这是我们姐妹的名录，林娘子先看看，有什么要安排我们做的，尽管安排。” 林雪竹对她这个举动感到很意外。 这个香琴还挺有心的，想的也周到。 如此，倒省去她不少麻烦了。 林雪竹见名录上的字迹娟秀，便问：“这是你写的？” 香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我哪里会写字呢，能认出几个大字都不错了。这是我找人代笔的，林娘子不要嫌弃。” 嗯，林雪竹懂了。 在古代，有文化会写字就算是稀缺人才了。 有很多读书没读出什么名堂的人，就靠着给人抄书代笔混点银钱过活。 如此一来，就显得香琴更有心了。 林雪竹将名录收下，又和香琴闲聊了几句。 香琴极有分寸，不一会便主动告辞离开了。 林雪竹把人送走，也打算回钱庄去与元修会合。 林成尧不放心她，要送她过去。 结果，两人刚出门，就看见元修驾着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啧啧，侄女婿真是……让我这成婚多年的老男人都汗颜。”林成尧打趣了一句。 林雪竹笑，“叔叔，我夫君不和你比，我夫君可没有你黏婶婶那样黏我。” 林成尧瞬间老脸通红，瞥了林雪竹两眼，就转身走了。 林雪竹哈哈大笑。 这人啊，要想开别人的玩笑，首先自己就得开得起玩笑。 要不然，被人一说就闹红脸，可是多尴尬呢。 “上车。”元修伸出一只手，把林雪竹拉了上去。 夫妻俩坐在车辕上，一边欣赏月色，一边不紧不慢往安北城而去。 两天后，王深带着人，把香琴等人送到了林雪竹家。 林雪竹正要去工地上干活，见呼啦啦来了十几个人，也是意外。 “这么快就来了？”她诧异道。 香琴笑笑，“也不快，我们在安北城买了个宅子，办文书用了一天时间，要不然还能更早点过来呢。” 林雪竹更诧异了。 这些人办事真利索啊，说买宅子就买宅子，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置业这么大个事呢，她们怎么也不好好挑挑？ 见林雪竹吃惊，香琴笑着解释道：“多亏了林娘子，咱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些银钱。这说要买宅子，大伙一人出点钱也就办成了。” “哦。”林雪竹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 本来这些姑娘们就都是见过大钱的人，消费理念和一般人肯定不一样。 而且，当初春风楼里找到的值钱物件确实很多，换成银钱的话，这些姑娘一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了。 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欣赏这些姑娘的。 别说脏活累活人家能不能干吧，单说这财务自由还不忘奋斗的心气，普通人就比不了。 林雪竹不由得又想起了小堂妹林雪依，心中不由得一叹。 同样都是姑娘家，人家风月场里出来的都人间清醒了，她小堂妹还在那恋爱脑呢。 算了，还是那句话，自己的路自己走。 林雪竹不再考虑林雪依，直接把香琴等人带到后院的作坊。 “我要去工地干活，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配制肥料。”说着，林雪竹把肥料的配制方法说了一遍。 这事不难，无非是多少臭豆水加多少灵泉水，分量搞清楚就行。 但恶心人就恶心在，那臭豆水太臭了。 被熏上一天，晚上不仅要洗澡，从上到下的衣服都得换。 否则，走在街上别人会以为你屎拉裤子里了。 入职第一天，她特意给了个这么臭的活，就想看看，这些姑娘到底能不能吃苦。 要是连臭都受不了，以后也就用不着跟着她做事了。 娇滴滴的小姑娘，她这里可不需要。 其实，姑娘们在接近作坊的时候，就闻到那股子难以言喻的味道了。 但是没有人表现出嫌弃来。 她们都在宁心静气，努力适应着这股子味道。 臭豆水虽然很臭，但比起屎来，还算是稍稍干净一些。 没让她们挑大粪浇地，林娘子都算是客气了。 这些姑娘里，各个都是苦出身，就算去了春风楼之后，手里有了点银子，也断然过不上舒坦日子的。 她们的承受能力，比林雪竹想象中的强多了。 因此，当林雪竹从工地上回来时，就看见姑娘们已经把活计做好了。 分装的肥料，整整齐齐码放在作坊里。 她们劳作的地方，也收拾得很干净。 而且，空闲下来的姑娘们，还在帮着马嬷嬷做家务。 搞得林雪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是让她们来学种地的，不是让她们来伺候她的呀。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眼里有活又会来事的姑娘，搁谁谁都喜欢。 林雪竹招呼大家一起吃饭，然后就说明了明天的安排。 明天，她要去蛮族部落教人学种地，她打算把姑娘们都带上。 第441章 一来，让她们跟着学。 二来，增添人手，加快速度。 这很符合她效率优先的原则。 而且，她还特意强调了，她出发的时间很早，让姑娘们千万不要迟到了。 于是，第二天清早，看见两辆马车停在门前时，她又被惊到了。 第365章 酋长回来了 “你们还买了马车？”林雪竹问。 香琴点头，“我们十几个姐妹，还是有马车来往比较方便。一辆马车坐不下，我们就买了两辆。” 林雪竹顿时想起上一世某些富二代上班族，天天开着豪车去赚那一个月几千块钱。 不为别的，就图一个有事干，不脱离社会。 想想，这些姑娘们和那些富二代，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林雪竹觉得好笑，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人家要如何生活，那是人家自己的选择，旁人尊重理解就好了。 既然姑娘们都有马车，那还省了交通的麻烦。 于是，一行人带着甜菜苗，浩浩荡荡出发了。 到了蛮族部落，部落酋长都惊了。 草原神女这次来，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仙女？ 这也太好看了吧。 姑娘们见了蛮族人也挺好奇的。 这些蛮族人以前只存在于她们听的故事里。 据说他们长得五大三粗，性子野蛮粗鲁，嗜杀成性。 要不是相信林娘子，她们也不敢来这蛮族人的地盘。 可真的见到了，她们才知道，原来蛮族人里，也有天真的孩童，慈祥的老人。 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是见人就杀的，反而还有种笨拙的友好。 这些姑娘们本就是会与人打交道的，没多一会，就在翻译的帮助下，和蛮族人混熟了。 如今，蛮族人也掌握了和林雪竹的相处之道。 知道天晚了她要回家，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在白天招待她。 于是，刚过了正午，林雪竹和姑娘们就吃上了炖羊肉。 草原的羊鲜嫩多汁，就是缺少调料，味道差了一层。 林雪竹拿出了自备的小料。 一罐子蒜酱，一罐子椒盐。 草原人从来没吃过这种调料，拿炖羊肉往上面沾一下送进嘴里，先是被辛辣的味道呛得眯了眼。 但很快，他们就适应了这种味道，并且还觉得回味无穷。 “神女，这是天神的食物吗？”有人问。 林雪竹笑了，“这是中原人的食物，你们要是喜欢，下次过来我多带点。” “我们喜欢。”蛮族人高兴地手舞足蹈。 香琴看他们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蛮族人倒是单纯。” “就因为单纯，才容易被鼓动。”林雪竹道。 香琴瞬间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低头不语。 林雪竹是个不错的老师，一边种甜菜，一边和姑娘们讲如何播种，如何收割，如何搭大棚，如何施肥。 姑娘们学的都挺快的，也觉得很开心。 回程的路上，香琴感叹道：“呆在城里久了，不出来走走，真以为世界就是那么方方正正的一块地方呢。” “所以说，人得见世面啊。”林雪竹笑道。 香琴认同地点点头。 她见识到了草原的样子，对蛮族人有了全新的了解。 这些，都是拜林娘子所赐。 接下来的日子，林雪竹借着种甜菜的机会，给姑娘们传授了很多农耕的知识。 她发现，香琴在所有的姑娘里，最有领导天分。 通常，她说了什么，第二天，香琴就可以根据她说的，给姑娘们做好分工。 有了分工以后，工作效率更高了。 林雪竹喜欢干活动脑子的人，因此，她对香琴特别留意。 等在蛮族的土地上种完了甜菜，林雪竹就推荐香琴做了琉璃工坊的管事。 香琴上任的第一个任务，林雪竹让她设计制作出一个超级大、超级华丽的琉璃摆件。 为此，香琴绞尽脑汁，最后画出了一幅观音图。 林雪竹拿到观音图的时候，是觉得有点震惊的。 她本人没什么绘画天赋，画工具草图的时候也就讲究一个神似。 余下的，则是她一边讲解，一边制作。 可香琴不一样，她是有绘画天赋的。 那幅观音图，细节拉满，十分精妙。 林雪竹看见的时候，都有些感叹，自己怎么收了这么个人才。 她指着观音图问：“这图画的好，但制作起来，会不会难度太大？” 香琴回答：“我和工坊里的师傅讨论过了，虽说难度是会有些大，做出来的成品或许会跟草图有一定差距，但是大体上是没问题的。这些琉璃师傅手艺很好，而且平时也知道钻研，我相信他们会尽最大所能，完成这个摆件。” 林雪竹点头，又就配色问题和香琴进行了一番讨论。 然后才敲定了观音图的终稿。 香琴按照讨论的结果，将观音图上色，然后交给师傅们制作。 她每天都泡在琉璃工坊里亲自监督，遇见师傅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也会参与讨论。 就在这时，朝廷对于孔博折子的批复送回来了。 狗皇帝采纳了孔博的提议，并敦促他做好北境的防卫工作。 孔博十分欣喜，并将这件事告之元修和林雪竹。 第442章 林雪竹大为感叹，对元修说道：“蛮族与我们通商，孔大人要负责监督，实际上是担了更多的责任，出了问题还容易被追究。可是，当我说出这个提议时，孔大人却完全没有考虑个人的得失，满口答应了下来。这种好官，实在为数不多啊。” 元修点头，“换一个人，未必能像他这样勇于承担。见多了互相推诿的官员，冷不丁见到孔大人这样的，都觉得很惊喜。” 这番话，嘲讽值拉满了。 当天，塔塔部落的人被从大狱中释放了出来，并由府衙派人，亲自送他们到边境处。 苏赫巴鲁带着人回到族中时，就见满地的菜叶子，绿油油的十分喜人。 他以为他走错路了，带着人又绕了一圈，心中的迷惑到达了顶峰。 难不成，族人看他出事，就举族迁徙了？ 那现在占着他们领地的人，又是哪个部落的？ 要不要带着族人杀回来，会不会引起部落之间的争斗？ 一时间，苏赫巴鲁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多奇奇怪怪的念头一起涌了上来。 “酋长，你回来了？” 苏赫巴鲁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正是他的族人。 族人十分惊喜，跑到部落里大喊：“酋长回来了，大家快出来迎接啊！” 不过一声，帐篷里呼啦啦跑出了好几十号人。 有些年纪大腿脚不好的，也拄着拐棍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第366章 偶像嘛，时常是要宠粉的 苏赫巴鲁乐了。 帐篷还是那些帐篷，族人也还是那些族人。 什么都没变，领地还是他们塔塔部落的。 他在族人的簇拥下，走进了部落里。 大家开始张罗着做饭。 不一会，饭菜上来了。 苏赫巴鲁看见盘子里有米还有羊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是什么？”他问。 “羊肉手抓饭，神女教我们做的。”族人老婆婆开心地说。 “神女显灵了？”苏赫巴鲁十分惊喜。 老婆婆笑道：“神女是从北境来的，她给我们带来了粮食，治好了牲畜的病，还教我们种甜菜。明年夏天甜菜成熟了，我们就可以用甜菜和他们换兽药换粮食，以后牲畜再也不会生病了，我们也能一直吃这种好吃的手抓饭。” 一番话，听得苏赫巴鲁云里雾里。 合着全族人都见过神女了，就他们这些被关在大狱里的没见着？ 亏了亏了。 不过，他虽然没见着神女，却是听说了神女的不少事迹。 族人喋喋不休，恨不得每一个人都出来赞美神女一句。 说到最后，苏赫巴鲁都觉得自己的酋长之位要保不住了。 要不让那个神女来当酋长吧。 不过，手抓饭的味道实在好，用来蘸肉吃的调料也很香。 苏赫巴鲁美美地吃了一顿，又去巡视了牲口和菜地。 回来之后，也变成了神女的崇拜者。 全族人欢天喜地的。 过了几天，林雪竹再次来到塔塔部落的时候，获得了全部落人的热情接待。 尤其是苏赫巴鲁，终于得见神女的神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林雪竹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身边只跟了个香琴。 大家寒暄过后，林雪竹开口道：“北境太守孔大人上表朝廷，请求开通各部落与北境或中原通商的通道。从此以后，你们可以用草原上有的东西，去换任何你们想要的。” 这话，很多塔塔部落的人都没太听明白，等他们弄懂之后，各个面露喜色。 草原上不缺牲口，但缺农作物和生活用品。 要是能换来，那可就太好了。 林雪竹继续道：“不仅如此，皇上还赦免了你们擅自闯入北境的罪。我认为，作为感谢，你们应该表示表示。” 苏赫巴鲁当即便说：“我这就带着牛羊，去中原看皇帝。” 林雪竹摇头道：“长途跋涉，等牛羊走过去，莫不是都要累瘦了？更何况，草原刚刚遭逢大疫，牲口数量减少，当修生养息，注重繁殖，才是最重要的呀。” 苏赫巴鲁挠了挠头，“那我们怎么感谢皇帝？” 林雪竹神秘一笑，说道：“我已替你们打算好了。” 说着，让人推了个车过来。 苏赫巴鲁定睛一看，推车上似有什么东西，形状有点奇怪，还盖着块红布。 林雪竹走上去，把红布掀开了。 一尊晶莹剔透的观音像出现在众人面前。 观音端坐白色莲花之上，手中的净瓶里，插着一支绿色的柳条，额头上还点着朱砂痣。 众人都看呆了。 林雪竹笑着介绍道：“这是观音像，观音在我们中原人的宗教里，相当于你们的神女。你们若要感谢皇上，不若把这尊观音像送过去。” “这么宝贝的东西，神女就送给我们了？”苏赫巴鲁简直不能相信。 虽然他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北境，其他时间都呆在草原上，没什么见识。 但他看见那观音像的精美程度，也知道肯定很值钱。 这样的东西，即便是神女，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赐给他们送人情吧？ 林雪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这是我们北境人制作出的琉璃，即便是在我们国家，也是绝无仅有的东西。我把这观音像送给你们，让你们献给皇上，就是为了给我们的琉璃打出一条销路。你们替我白跑这一趟，若是中原人喜欢琉璃，将来你们去通商时，可将琉璃带过去售卖，得到的银钱，我会抽出一部分折算成粮食给你们当辛苦费。” 第443章 苏赫巴鲁听明白了。 神女想做琉璃的买卖，给中原皇帝的人情，就是他跑这一趟的辛苦费。 他们草原人向来不缺力气，因此觉得这是一笔挺划算的买卖。 苏赫巴鲁当即就同意了，并且，丝毫没有怀疑林雪竹会使坏。 林雪竹觉得，和她从前接触过的那些一百斤体重，八十斤心眼子的人相比，草原人真的很单纯又爽快，她很喜欢。 双方商议，先通过太守府给京中传消息，等苏赫巴鲁准备好了，再带人出发去京城。 商议完毕，林雪竹又拿出两套茶具。 一套给了苏赫巴鲁做见面礼，另一套则由他带去京城献给狗皇帝。 林雪竹的想法很简单，观音像这种巨大的摆设，华而不实，送给狗皇帝倒是适合。 但要让琉璃制品在中原流行起来，则还是要从日常用具上做文章。 毕竟观音像运输不易，走一趟商成本高，不划算。 就在双方友好磋商时，吉日格拉跑了进来。 看见林雪竹，他嚷嚷道：“林姐姐，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出去放牧了，要不是族人告诉我，我都要错过见你了。” 林雪竹摸了摸他机灵的小脑袋，笑道：“你出去了，我肯定是要等你回来，见了你再走的。” 这种可爱的小迷弟，她不介意多拥有一些。 偶像嘛，时常是要宠粉的，这样才能拥有更多的粉丝。 吉日格拉开心极了，等听到酋长要带着人去京城的时候，他便主动请缨，想跟着一起去。 苏赫巴鲁倒是没拒绝他，只让他回家先问问阿爹阿娘，取得同意了才能去。 他们草原上的小孩子没那么娇气，十多岁了，基本就可以当成大人来看待了。 吉日格拉更开心了，立刻就跑出去找他阿爹阿娘。 不一会，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阿爹阿娘觉得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十分赞成他跟着一起去。 看吉日格拉手舞足蹈的样子，林雪竹说道：“既然你要跟着一起去，我就交给你一个任务可好？” “林姐姐快说。”吉日格拉恨不得能为林雪竹做些事情，以回报她的善意。 林雪竹道：“你去了之后，多多观察中原人的风貌，尤其要留意，他们看见这些琉璃制品以后的反应，回来告诉姐姐。” 第367章 北境，终究是朝廷的弃子 吉日格拉的小脑袋瓜子可灵了。 听了林雪竹的话，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姐姐，你想做中原人的生意，我帮你多宣传宣传。”他笑嘻嘻道。 林雪竹也笑，“那你可得把中原话再好好学学。” “当然了，我这次去，目的就是好好学中原话。这样，以后林姐姐再跟我说什么，我就不会听不懂了。”吉日格拉说道。 遇见这样聪明的小孩子，林雪竹真是喜欢得紧。 饭毕，林雪竹和塔塔部落的人告别，就回她的安北城去了。 路上，她还没忘了表扬香琴。 香琴十分高兴，等林雪竹夸完，她开口道：“林娘子，我想改个名字，以后不叫香琴了。” 林雪竹明白，香琴这个名字，听起来职业色彩蛮浓厚的。 她想改名，也就是想换个活法，重新开始。 林雪竹赞成道：“改名好啊，以后你管着琉璃工坊，免不了要跟外界打交道，取个中性一点的名字会不会更好？” “要不，林娘子帮我改一个吧？”香琴小心翼翼地询问。 林娘子是她的恩人，恩人赐名，意义非凡。 林雪竹瞧她一脸真诚，也不推辞，问道：“你原本姓什么？” 香琴摇头，“我不知道，被卖到春风楼的时候，我还太小。老妈妈给取的名字叫香琴，时间久了，我便以为自己就叫香琴。” 看着她神色平静地说着这么心酸的往事，林雪竹有些动容。 她想了想道：“那不然你就叫荆岚吧，意思是荆棘之上缭绕的雾气，看似虚无缥缈，实则萦绕不散，取个自强不息的意思。” “荆岚。”香琴笑了，“这名字好，以后我就叫荆岚了。” “好呀！荆岚你好，我叫林雪竹，合作愉快。”林雪竹对荆岚伸出手。 荆岚笑着握住她的手，说道：“以后世上再无香琴，有的，是新生的荆岚。” 两人相视一笑，十分默契。 林雪竹道：“荆岚，我把琉璃工坊交给你，是看中了你的能力。如今师傅们的手艺越来越好，你又有很强的绘画天赋。所以我希望，你不仅要管理工坊，还要参与设计，把琉璃制品的美观性和实用性结合起来，多出新品。” “我明白。”荆岚郑重点头。 林娘子如此信任她，对她委以重任，她当然不愿辜负林娘子的一番美意，定会努力的。 林雪竹继续道：“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只是现在，琉璃制品的市场还没有打开，情况会艰难一些。挺过这一段，我相信未来是美好的。” 作为老板，最重要的一项技能就是给员工画饼。 否则，看不到希望的事，任何人都没有动力做下去。 而她和无良老板的区别就是，她画的饼，会有兑现的一天。 只要琉璃制品能够风靡起来，她便打算，给荆岚一些股份。 还有那些醉心钻研的匠人师傅，将来也会有股份的。 第444章 她不会亏待一心一意为她工作的人。 荆岚笑着摇头，“能为林娘子做事，是我的荣幸。要不是林娘子，我现在还在那烟花之地打滚呢，哪有如今这般日子可活。别说林娘子不会亏待我，就是给林娘子做一辈子白工，我都心甘情愿。” 林雪竹：是不是应该出一条纪律，禁止员工自我pua？ 荆岚的一番话，倒显得她画饼画得多余了。 林雪竹也不多言，一切看行动吧。 荆岚的行动挺快，不过几天工夫，就画了不少草图。 她懂得尊重林雪竹，并没有擅自做决定，而是把草图都拿给林雪竹过目。 林雪竹不打算过多干涉她的工作，只是告诉她，她的设计会不会被人喜欢，是由顾客决定的，而不是她们两个讨论出来的。 有朝一日，待琉璃制品有了销路，她一定要多多留意顾客的喜好，并按照不同地区人的风俗和生活习惯，总结规律。 荆岚悟性很高，往往是听林雪竹说完了，她就能提出自己的想法。 林雪竹对她的聪明劲和主动性都很满意，更觉得自己慧眼识人，果然没看错。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秋收的时节越来越近了。 林雪竹找到孔博，把她培养了一班农耕人才的事情说了。 并且打算把这些姑娘们放到北境各地去，指导当地秋收。 孔博感到很惊喜，虽然他已经无数次领会过林雪竹的前瞻性了，但每当有新的事件发生，他还是会感叹一番。 不过，对于即将到来的秋收，他也有了一番安排。 林雪竹派了人出来，对他来说是如虎添翼。 于是，孔博着手，让人保护着姑娘们，去了北境各地。 很快，秋收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全北境人齐心协力，放下手里的其他活计，专注于秋收。 各地喜讯频频，孔博让人算了一下，综合各地的收成，亩产足有七百多斤。 七百多斤啊，是寻常田里产出的二倍还多。 北境的土地，配合着林娘子的肥料，简直出了神迹！ 孔博兴奋得一连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想着北境有了粮食之后，人们不愁吃喝了，就有心思去做其他的事。 这样，北境的各行各业都能发展起来。 孔博直接熬了几个大夜，写了好多自己的想法。 就等着秋收过后，再一条一条实施起来。 然而，他这一番心血，等来的，却是皇帝下的新旨。 孔博打开圣旨，从头读到尾，差点没晕厥过去。 圣旨上说，皇帝早已得知北境种粮之事，逢秋收之时，打算加重北境的赋税，以缓解全国各地缺粮的危机。 孔博掐指一算，按照日子来说，北境粮食亩产七百多斤的事，应该尚未传入京城。 就算皇帝有特殊途径，得知了这件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下了圣旨。 而圣旨上给北境定的赋税，则是相当于每亩三百斤。 如果不是产量高，这些赋税，相当于夺走了北境所有的粮食。 也就是说，皇帝从一开始就打算牺牲北境，保中原。 饶是孔博打算做一个忠君爱国的北境太守，此时也忍不住冷笑起来。 北境，终究是朝廷的弃子，就如曾经的护国大将军元修一样。 第368章 狗皇帝惹众怒 随着孔博最新政令的发布，整个北境很快知道，朝廷给他们定了每亩三百斤的赋税。 这赋税高得惊人，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瞬间，丰收的喜悦变成了沉默的不满。 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虽则孔博已经提前组织人手，建好了粮仓。 但每亩七百斤的产量，还是无法全部收入粮仓之中。 朝廷下派收粮的官员见此情景，一封书信急送回京。 在粮食还未运抵京城之前，皇帝的第二道圣旨又降了下来。 依旧是增加赋税，每亩加了三百斤。 这一招出尔反尔玩得极溜，瞬间点燃了北境百姓的怒火。 元修和林雪竹去飞云城的时候，就听见了百姓的暗骂声。 “狗皇帝真是不做人啊，之前不知道我们北境粮食大丰收的时候，就定了亩产三百斤的赋税。要知道，普通的田地，亩产就只有三百斤左右啊。他这么做，是压根不给我们北境留活路。” “可不是，现在知道我们亩产有七百斤了，就立刻追加三百斤的赋税。我们是不是还得感谢他给我们留了一百斤？” “太守大人这些天头发都愁白了。每亩只剩一百斤，这点粮，都不够我们北境人吃到明年春天。狗皇帝这是打算让我们去死啊！” “谁说不是呢，蛮族人打过来的时候，就让我们北境挡在前面。现在蛮族人被击退了，狗皇帝就卸磨杀驴，不顾我们北境的死活了。” “还说呢，当初承诺给的粮饷也是什么都没有。要不是开了间隆盛粮铺，多少人都要饿死了。狗皇帝草菅人命，比杀人凶手还坏！” “别说我等贱民了，就是那襄王又如何？征战多年把蛮族人击退了，回去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被定个莫须有的罪名，全家流放了。狗皇帝对自己同血脉的弟弟都如此狠毒，更何况是我等贱民！” “这种狗皇帝，老天怎么还不收了他？那襄王也是，被流放了就老老实实受着，怎么不一刀把那狗皇帝的狗头砍下来呢！” 第445章 元修和林雪竹听到这里，互相对视了一眼。 民怨沸腾，狗皇帝这是把事都做绝了。 挺好，他要不好好拉仇恨，怕是还没人敢替元修鸣冤呢。 元修和林雪竹听了一会，就去了太守府。 此时的孔博，又好几天未曾合眼。 不过与之前兴奋地睡不着觉不同，这次他是焦虑地睡不着觉。 否则，他也不会把元修和林雪竹请来商议。 孔博说道：“元公子，林娘子，如今北境的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我是实在没办法了，费那么大的力气，种出粮食，结果北境的百姓吃不饱，都分文不取地捐出去了。每亩赋税六百斤，这是什么天文数字！” 孔博这人向来谨慎，若非被逼到绝路，他也不可能说出此等抱怨的话。 林雪竹道：“孔大人莫急，这粮食打北境出去，总不至于全进了国库里。只要市面上有流通，我们再买回来就是，总不至于让北境的百姓吃不上饭的。” 孔博痛心疾首，“大家辛苦一年了，种出来的粮食自己吃不上，还要花高价买回来吗？天理何在？公理何在？” 元修开解他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今年水患严重，各地遭灾，只我北境有粮，不捐出去的话，也恐招致祸患。孔大人只当是破财消灾了，北境的粮食咱们再想办法。” 孔博知道他在开解自己，苦笑道：“若只是北境无粮便也罢了。偏生不知是谁，将北境丰收的消息传了出去，各地难民纷纷向北境集结，目前就来了三批共数百人。他们哪里知道，咱们北境的粮食几乎都被朝廷搜刮一空了。便是自己人都活不起，哪有余力养活他们！” 林雪竹听了这话，忍不住冷笑出声。 孔博见她神色异常，问道：“林娘子，你有何想法？” 林雪竹道：“我与夫君流放路上也曾遇到难民，他们都是在京中艰难求生的贫苦百姓。当时为了京城的繁荣，也为了将这些难民的价值榨干净，兖王曾派府兵，偷偷将难民绑架至他管辖的铁矿中，当免费的矿工。那些难民被关在黑暗的洞穴里，屎尿吃饭都在一处，过得猪狗不如。我如今想起这事，忽有所感，咱们当今圣上，也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手段了。” 孔博眉心一跳，“林娘子，你是说，放出消息的是皇上的人？皇上他不想安置这些难民，就打发他们来北境？” “极有可能，孔大人不妨调查一番，看看真相究竟如何。”林雪竹说道。 孔博点头。 他要调查，他一定得调查。 他倒要看看，这当今圣上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林雪竹道：“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慢慢料理便好。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北境的粮食问题，还有难民的安置问题。” “林娘子，你有何办法？”孔博无奈问道。 林雪竹笑了笑，“老办法，向兴盛钱庄举贷。” “又举贷？”孔博都快要疯了。 之前两次举贷，本打算等粮食收上来，卖出去后，便可还钱。 没想到，这粮食还没在手里捂热乎，就被人抢走了。 如今钱还不上了，还要继续举贷，这不是要了他太守府的命嘛！ 林雪竹道：“我建议太守大人还是以府衙的名义举贷，并将这几次举贷的银钱数目公布出来。府衙为了北境百姓牺牲良多，不该默默无闻。本次举贷之后，府衙可向隆盛粮铺购买粮食，按照人头分给百姓。大家紧着点，先过了这个难关再说。” “我只怕此举会害了兴盛钱庄。”孔博良心不安。 只借不还，这不是要把人家钱庄坑黄嘛。 林雪竹笑，“大人自己选吧，是坑兴盛钱庄，还是坑全北境的百姓？” 孔博沉默了，许久，他选择了前者。 林雪竹道：“孔大人，我们还有琉璃生意呢，它应该会比耕种更快见到成效的。” 孔博长叹一声，“山穷水尽啊！” 林雪竹却是不急不忙，“山穷水尽之后，就是柳暗花明了。” 第369章 世上哪有不求回报的付出 柳暗花明？ 孔博可不这么认为。 如果朝廷一直这样无休止地压榨北境，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北境都爬不起来。 惨，实在是太惨了。 林雪竹道：“孔大人，我知你心中所想。所以，我这有几个解决方案，你要不要看一下？” 这种绝境林娘子都有办法？ 孔博的眼中，顿时流露出希冀的光芒。 林雪竹道：“我让蛮族人种植甜菜，到明天夏天，就可以开制糖工坊了。到时候，让蛮族人替我们与中原通商，赚回来的钱物，只需分一小部分给蛮族人，剩下的就都归我们了。还有琉璃生意，也是差不多的套路。朝廷再剥削，也剥削不到蛮族人头上吧？” 孔博双眼瞪大，说道：“林娘子，难道你……” 林雪竹望着他，等他将这句话说完。 孔博继续道：“难道你早就知道朝廷会如此对待我们北境？” 林雪竹以为他要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呢，搞了半天就是这句。 她当然想不到狗皇帝狗无下限了。 毕竟作为一国之君，即便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也很少有人能做出置一地百姓于死地的糊涂事。 饶是她想象力再丰富，也想象不到狗皇帝操作这么风骚。 第446章 当初之所以打算借蛮族之名与中原通商，完全是想把自己和夫君摘出去。 没想到，误打误撞，倒成了防狗大招。 不过，孔博既然都这么认为了，她也不在意继续抹黑一下狗皇帝。 于是道：“我当初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没料到会有如今的事情发生。” 这话相当于委婉地承认了。 孔博一副“果真如此，还是你们自家人了解自家人”的表情。 林雪竹又道：“孔大人，糖和琉璃的生意，不过是给你吃一颗定心丸，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抓紧时间播种。” 孔博将手一拍，“对了，林娘子还有一招大棚种植的绝技呢。只要赶紧播种，明年春天，就可以收获粮食了。” 林雪竹点头，立刻从怀中摸出几张纸。 幸好她准备充分，一早就把心里所想画出来了。 她说道：“孔大人，这是大棚的图纸，赶紧组织人手进行相关用具的采购以及施工。另外，这是火炕的图纸，配合着完整的房屋构造。还要麻烦孔大人找人誊抄下来，分发各处，按照这个给难民们建造房屋，以备冬天的到来。” 孔博再次震惊。 林娘子果然是不打无准备之仗。 他刚刚才说了难民的事，她就直接把房屋建造图纸拿出来了。 林雪竹又道：“至于难民安置，我建议孔大人让他们自己去兴盛钱庄举贷。一来，这些难民良莠不齐，府衙不必为他们担着风险。二来，他们不是北境人，咱们没必要一开始就表现得那么热情，以免招来更多人。是否拿他们当自己人看，还要根据他们未来的表现。” 元修也道：“我建议孔大人把这些难民集中安置，最好偏僻一些，以免其中有居心不良之人，混入本地百姓之中。而且，要让他们从事耕种，服徭役。如若他们真心愿意在北境安家，自然会努力劳作，我们也可容他们留下。” “是了是了。”事到如今，孔博是不愿意再冒一点风险了。 征粮之事，已经让朝廷盯上了北境这块地方。 如果让朝廷知道，他们北境还有其他产业，说不定会更加变本加厉剥削他们。 这些难民，还需多加考验才行。 想到这里，孔博红了眼眶。 朝廷已经视北境如弃子，幸好还有元公子和林娘子。 枉他先前还天真地以为，可以向朝廷替元公子和林娘子求个奖赏，即便不能免了他们的罪，也可让他们稍稍缓和些。 如今看来，亏他听劝，没去做这样的事。 否则，以狗皇帝的尿性，说不定就要对元公子和林娘子不利了。 孔博越想，越替元修和林雪竹委屈得慌。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首道：“孔博替全北境百姓谢元公子和林娘子大恩大德。” 这一下可太突然了，搞得向来淡定的元修都吓了一跳。 他连忙将孔博扶了起来，安慰道：“孔大人无需替任何人谢，真正该谢我的人，也不是孔大人。” 孔博思忖片刻，想明白了他的话外之音。 可不是嘛，该谢这夫妇俩的，是在京中龙椅上安坐的那位。 就凭那位的所作所为，北境百姓怕是早晚要揭竿起义。 元公子和林娘子这是在给那位擦屁股呢！ 林雪竹见孔博沉吟半天，也不说话，知道他心中一定有诸多想法。 于是道：“孔大人，你若真的想谢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孔博正求之不得呢，自然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林雪竹道：“我与夫君先前一直是默默付出，如今，这名声也该叫百姓知道知道了。” 孔博诧异。 这夫妻俩向来不求名不求利，今天这是怎么了？ 孔博心中没来由地一跳。 难不成…… 他隐隐有了猜测，却立刻压下了心中的念头。 不能想，这不能想，这可是滔天大罪啊！ 见孔博再次沉默，林雪竹笑道：“怎么，孔大人是觉得我们另有所图？” 孔博不语。 他不敢说。 林雪竹给他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说道：“我的这个要求，只是为了以后行事方便一些。再说，这次事发突然，我们要迅速做出应对，很多事情需要我亲自出面。总不至于，还要让我受那隐姓埋名的委屈吧？” “当然不能！”孔博虽然觉得林雪竹说出的理由，并非她的全部理由。 但从心理上，他是愿意相信林雪竹的。 “就按林娘子说的办，我会让百姓自然而然知道，帮助他们的人是元公子和林娘子。”孔博说道。 林雪竹见他上道，也就没再多费唇舌。 之前，通过在兴盛钱庄建立基金的事，已经让元修收拢了军心。 如今，借着狗皇帝不做好事，让北境民心尽失的机会，她要让这部分民心，牢牢地掌握在元修手里。 世上哪有不求回报的付出，不过是为达目的而做出的铺垫而已。 第370章 整人我最行 孔博与元修和林雪竹谈完之后，心里顿时就敞亮了不少。 北境有救，他便放心了。 就在气氛渐渐融洽之时，有官兵来报，称收粮的官员与耕种的农户之间发生了冲突。 孔博浑身一个激灵。 第447章 难道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吗？ “走，去看看。”孔博说道。 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元修和林雪竹还在，又回身道：“不好意思，两位请自便，我这有急事，不得不抽身前往。” “孔大人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元修温和道。 孔博点头，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之感，跟着官兵出了房门。 林雪竹道：“夫君，咱们也去看看吧。” 元修点头，“好，不过夫人还是乔装一下。” “那是自然。” 夫妻俩上了马车，林雪竹迅速给自己换了个男装，然后还把元修捯饬得老了些，这才追随着孔博的脚步，往事发地点而去。 到地方的时候，只见那里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拿着刀的官兵和拿着农具的百姓互相对峙，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孔博站在人群外围，正在几个官兵的保护下，努力往中间挤。 他本就不算高大的身影，在人群的衬托下更渺小了。 好不容易挤到了中间，孔博已经浑身是汗了。 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百姓开口，收粮的官员先发话了，“孔大人，我看你们北境是要造反啊，连皇上的圣旨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孔博连忙赔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呢，咱们北境人最是忠君爱国了，断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哼！”收粮的官员从鼻子里甩出不屑。 瞧他那嚣张的样子，农户们忍不了了。 “孔大人，你给咱们评评理。咱们北境上下忙了一年，到秋天收了粮食，一亩地要交六百斤的赋税，这合理吗？如果光是这样也便罢了，偏生那官员的秤还有问题，每称五十斤，就要多出一斤的分量。咱们一共还剩几个子了，经得起他们这么造假吗？” 林雪竹听了这话，和元修对视一眼。 狗皇帝是个人才啊，都剥削到这份上了，连那点蝇头小利都不放过，还在秤上造假呢？ 是不是不要脸他妈给不要脸开门，不要脸到家了！ 收粮的官员恼羞成怒，吼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本官的秤有问题？你们这是污蔑皇上，血口喷人！” “诶诶诶，这位大人可别乱扣帽子，这秤又不是皇上造的，准不准跟皇上一点关系都没有，咱们可没污蔑皇上啊。”孔博看似在和稀泥，其实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 农户说秤不准，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件事不管是皇上授意，还是收粮的官员为了中饱私囊的个人行为，最终都不能把皇上牵扯进来。 北境人要么咽下这口窝囊气，要么把责任栽到收粮的官员身上。 总而言之，皇上是没有任何错处的。 孔博深知这一点。 于是，他对收粮的官员道：“一杆秤或许不准，但十杆秤总归是准的。来人，给我找十杆秤来，校准一下这杆秤。” “你敢！”收粮的官员立刻变了脸色。 孔博笑道：“大人别急，这秤跟着大人长途跋涉，或许有不准的地方。校准一下，大家都放心，各自也都消消火气。咱北境今年粮食虽然丰收，但交完赋税以后，农户手中所剩无几。都是大家伙的救命粮，自然金贵，大人们也请理解一下。” 这话说的很委婉了，但打脸的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 反正谁不要脸谁自己知道，他不说，不代表大家不心知肚明。 收粮的官员刚刚也有些骑虎难下。 秤不准的事，既然被发现了，农户们自然不乐意。 他本来想用官威把这些人压下去，但没想到这些人越来越刚。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也怕自己再闹下去，会真的有人对他抡锄头。 到时候小命不保，别说什么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了，啥他都享受不着了。 农户的命不值钱，他的命可是很值钱的，万万不能断送在这些贱民手里。 现在孔博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要是还不知进退，继续闹下去，那可就太蠢了。 想到这里，他趾高气昂地说道：“既如此，你便速速校准，别耽误了本官办差。” “知道了，下官一定让人尽快完成校准。”孔博笑意不达眼底，只表面恭敬地说。 林雪竹和元修看到这里，便知道后续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一个给台阶，一个顺着下，这件事大概率会糊里糊涂地翻篇。 “走吧夫君，我累了。”林雪竹心中没来由感到一阵疲惫。 林雪竹搂紧她的肩膀，护着她走出人群。 说实话，狗皇帝这么一番操作，说她林雪竹不生气是假的。 虽然她一贯的风格是以解决问题为先，尽量不把情绪带入到事件本身中去。 但！ 像狗皇帝这么不要脸的人，怎么还不去死啊？ 堂堂一国之君，做事的手段非要这么为人所不齿吗？ 他到底是怎么被他爹娘造出来的？ 造小人的那天是挨雷劈了吗？ 还是说夫妻俩双双跳粪坑了，才造出这么个满脑袋屎的家伙？ 说实在的，要耗费心力和这种狗东西斗，她真的神烦啊啊啊啊啊！ 老天爷能不能不恶心她，给她找的对手，至少是个人吧！ 林雪竹越想越气，原地来了个跺脚。 第448章 “夫人？”元修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但看见她气鼓鼓的小脸，又忍不住笑了。 “夫君，等这些收粮的官员滚出北境之后，咱们给他们制造点难题吧？”林雪竹一脸坏笑地说。 “夫人又有什么主意了？”元修期待地问。 林雪竹嘿嘿嘿了半天，才对着元修的耳朵说了一番悄悄话。 元修嘴角的笑容更甚了。 半晌，他刮了一下林雪竹的鼻头，笑道：“就属夫人鬼主意最多。” “那是当然，整人我最行。”林雪竹高傲地仰起头，冲着天轻蔑地哼了一声。 来吧老天爷，她接受挑战了，互相伤害吧！ 第371章 这么好的事，他当然要占尽先机 几天后，孔博秘密调派的人手和用具都到位了。 整个北境严阵以待，准备建造大棚，开始新一轮的耕种。 与此同时，收粮的官员也结束工作，打算回到京城去。 只是他们没想到，打他们出城之时，身后就跟了两个小尾巴。 元修和林雪竹二人皆是一身方便行动的短打扮。 他们跟了一天，终于等到押送的官员和官兵都睡下了。 元修对林雪竹点点头。 林雪竹意念一动，从每个板车上都卸下来一个榫头收入空间。 没了一个榫头，板车暂时还不会散架子。 但等到明天上路的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嘿嘿，没有板车，那么多粮食，看这些人要怎么运送。 做完这些事，她和元修迅速后撤，回飞云城去了。 第二天，孔博给京城上了一道折子，具体阐述了一下收粮的过程，表达了配合之意。 同时，还避重就轻地提了一嘴过程中出现的“小插曲”，比如官员带来的秤因为长途跋涉的原因，所称物品的重量比实际重量要重。 他提这件事不为别的，只希望朝廷引起重视，以免下次收粮的时候，再发生类似事件。 呵呵，这话狗都不信。 若说秤砣子在长途跋涉中磨损了，那称出来的重量应该比实际重量要轻才是。 秤砣变重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造假。 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狗皇帝授意，总之孔博表达的意思是，他不好糊弄，北境的百姓也不好糊弄。 你光明正大地压榨我，我忍了。 你还要暗戳戳地坑我，那可太不是东西了。 折子送出去的当天下午，收粮的官员派了个官兵回到飞云城。 孔博听见官兵说，押送粮食的板车全部被压塌了的时候，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笑出声来。 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啊，板车全塌，巧合也没有这么巧合的。 收到求助，孔博表现得像个大尾巴狼。 他十分客气道：“北境一定竭尽全力，协助大人们顺利回京。” 说完，他便吩咐手下，到处去寻找板车。 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手下推着八个板车回来了。 八个板车，对于几百万斤粮食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然而，这还是府衙好不容易凑出来的。 孔博抱歉道：“这样，我抓紧调派人手，马上赶制板车，各位大人先等一等。” “等，怎么等？”官兵急得焦头烂额。 朝廷派他们下来收粮，是有时间限制的。 现在粮食都扔在半路上，他们这些负责押送的又不能离开。 荒郊野岭，难道还要在那过日子？ 孔博更感抱歉了，不过他也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则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念头。 他热心提醒道：“北境周边的山匪可多，各位大人千万要小心保护粮食，别叫山匪给抢了。几百万斤呢，这要是落在山匪手里，他们这辈子都不用奋斗了。” 官兵一听这话，顿感头皮发麻。 几百万斤粮食，他们要是给弄丢了，脑袋也不用要了。 想到这里，他在飞云城也呆不下去了，嘱咐孔博一定要尽快把板车凑齐，就匆匆忙忙赶回去了。 几百万斤粮食，至少需要几千个板车，这哪里是短时间内能凑齐的。 孔博在全北境“搜刮”了一番，也不过凑了几百个。 押送的官员让人到附近的城池去求助，等到凑够了板车再次上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那么多官兵的口粮，几乎要把他们的盘缠耗尽。 为了凑盘缠，官员们向沿路的城池搞了一波“众筹”，才总算是磕磕绊绊回到了京城。 自不必说，带队的官员被狗皇帝降了罪，革职查办。 其他随行官员也或多或少被罚了俸禄。 总之是所有人都不好受。 也因此，狗皇帝发现了一个事实——粮食从北境运回来实在太过于困难，来年得想个别的法子。 狗皇帝在打什么主意，北境人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要生存下来，只能靠自己了。 在孔博的组织下，流民很快被安置好，并且分配了土地，开始开荒种地。 林雪竹把手下的姑娘们分配了一下，到各地去指导搭建大棚和大棚种植的工作。 姑娘们也是真的不负所望，这一去就是月余，谁也没有怨言。 赶在天冷之前，所有的麦种都种了下去。 虽然粮食不足，但丰幽河里的鱼类资源还是挺丰富的。 第449章 北境人没粮可吃，就去丰幽河里捕鱼。 甚至官府为了鼓励这一行为，还为百姓提供了工具。 年前，塔塔部落的头领苏赫巴鲁带着人从京中回来了。 在飞云城的府衙办理相关手续时，孔博特意找来元修和林雪竹，设宴款待了塔塔部落。 吉日格拉很期盼和林雪竹见面，看见林雪竹来，他便凑上去，滔滔不绝地讲话。 几个月不见，他的中原话果然长进了不少。 他对林雪竹说：“林姐姐，中原人很喜欢琉璃制品。我们将那观音像送给皇帝之后，便有官员前来询问，能不能让商队给他们也带一些。” 林雪竹微微一笑。 果然人类对这种晶莹剔透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吉日格拉继续道：“我与他们说，这琉璃制作非常复杂，对匠人手艺的要求非常高，因此产量不多，价格也不便宜。可就算是这样，仍有很多人表示愿意出高价购买。” 林雪竹对吉日格拉的机灵劲表示很满意。 她的想法就是这样，把琉璃的价格炒高，炒成千金难求的奢侈品。 奢侈品的套路她可太懂了，搞饥饿营销，制造焦虑，让那些人傻钱多的削破脑袋去买。 在这个过程中，品牌高高在上的形象就树立起来了。 从今以后，用琉璃制品，就会成为上流社会的标配，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而她，只要做个高傲的幕后东家，光明正大地收割就行。 吉日格拉还在叭叭地说着京中的见闻，冷不丁被苏赫巴鲁打断了。 “林姐姐，咱们塔塔部落的商队什么时候才能再去一趟京城啊？” 别看这小子长得憨，心眼子可是不少。 商队走一趟，帮别人卖货，就能得到粮食作为报酬。 这么好的事，他当然要占尽先机，不能让别的部落也来蹭便宜。 第372章 是不是有些高估她了 林雪竹见苏赫巴鲁急不可耐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 这小子虽然心眼子不少，但还是个直来直去的人。 有啥说啥，一点都不会拐弯抹角。 这样挺好的。 林雪竹想了想，“马上就要过年了，就算立刻出发，也赶不上年关这一波购买高峰了，不如再等等。” “为什么要等等？琉璃在京中很受欢迎，我们这趟去，一定能赚很多钱。”苏赫巴鲁不懂，让吉日格拉给他当翻译。 林雪竹笑，“吊着他们的胃口，我们能赚更多钱。” 苏赫巴鲁还是不太懂。 林雪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并且可以承诺你，替我们跑商的活，只给你们塔塔部落的人，这下你能安心了吗？” 本来她也没打算雨露均沾地让所有蛮族部落都参与进来。 这种事，参与的人越少越安全，也不容易引起争端。 塔塔部落里有她的小迷弟吉日格拉，会让她更加放心一些。 果然，苏赫巴鲁听见这话，就不嚷嚷着要赶快进京了。 林雪竹又道：“这活给你们没问题，不过，我却有个小要求。” “什么要求？”苏赫巴鲁问。 林雪竹说道：“你们每次去跑商，都要带上荆岚。” 苏赫巴鲁想了想，又问：“就是你来草原的时候，跟在你身边的姑娘？” 林雪竹点头，“正是，荆岚是琉璃工坊的管事，对于琉璃的制作过程十分清楚。而且她是中原人，对中原的风土人情也更加了解。带上她，相当于给你们找了个向导。” 说着，林雪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苏赫巴鲁。 苏赫巴鲁打开一看，上面是翻译好的草原文字。 里面对双方的合作模式做了较为详细的约定。 林雪竹怕苏赫巴鲁看不懂，给他解释道：“每一批我们交给你的货品，都有一个固定的定价，你在出售的时候，不得低于这个定价。至于高出的部分，我仍会以抽成的方式，给你支付佣金。也就是说，卖的价格越高，你能获得的佣金就越多。” 这是契约中最难理解的一个部分。 经过林雪竹的解释，苏赫巴鲁懂了。 他要做的事，就是尽量卖高价，越高越好。 这么直接的任务，他可太喜欢了。 他最怕的就是说话糊里糊涂，让他自己去猜的那种人。 这次中原之行，他就遇到了好多那样的人，真是心累。 他就喜欢像林姐姐这样的人，说的明白。 苏赫巴鲁当即就要签字画押。 林雪竹阻止他道：“这份契约你先拿回去，和族人讨论一下，觉得没问题了再签。上面的所有条款，你都要理解透彻，否则后面一旦产生纠纷，有碍我们双方的和谐。” 苏赫巴鲁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虽然他不会怀疑林姐姐，但林姐姐这么说，不正代表着，林姐姐没有骗他们吗！ 苏赫巴鲁小心翼翼把契约收入怀中，并约定三天之后，到边境处签字画押。 吃着吃着，苏赫巴鲁突然问：“林姐姐，怎么这桌上没有好吃的米，我记得你们不是种了很多米吗？” 提起这事，可就戳到孔博的肺管子了。 不过，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他并没打算做解释。 倒是林雪竹，丝毫也不顾忌地说：“我们北境的大部分粮食，都被朝廷当作赋税征走了。一亩地产量七百余斤，有六百斤都交了税，现在我们自己的百姓都不够吃了，只能靠打渔为生。” 第450章 苏赫巴鲁大感震惊。 他们草原上没有赋税一说，即便是有，也不可能这么黑心。 七百斤被弄走了六百斤，那他以后跑商去，北境还能有粮食付他的佣金吗？ 林雪竹一眼看出他心中的担忧，说道：“我们若是无粮给你们，可以用其他东西抵佣金。可以是金银，这样你们就能自行购买粮食带回来了。” 苏赫巴鲁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他出去一趟，也吃过中原的米，觉得没有北境的米好吃。 具体差在哪，他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香也不软。 更何况，大老远带米回来，这一路上得受多少累。 哪比得上从北境直接运到家门口方便呢。 想到从此以后，不仅吃不上好吃的米，还要多受累，苏赫巴鲁在心里把狗皇帝骂了个底朝天。 那个叫做皇帝的东西，良心被狗吃了，真坏！ 孔博看着苏赫巴鲁克制不住的愤怒神色，默默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虽说他相信，林娘子把实情告诉苏赫巴鲁，必有她的目的。 但是，这多多少少，有些损害本朝的形象吧？ 林雪竹才不管狗皇帝的形象不形象呢。 狗皇帝既然敢把不要脸的事做到极致，就别怕被人指指点点。 没个过硬的心理素质，还能当得了昏君？ 笑话！ 饭毕，孔博派官兵送苏赫巴鲁等人去了边境处。 清点完人数之后，双方愉快地拜拜了。 林雪竹去了一趟琉璃工坊，荆岚接待她，两人去看了库房，里面有目前为止制作出的所有成品。 荆岚做事十分认真负责，每一件成品都有详细的记录，确保不会丢失且随时可以找到。 林雪竹对她的细心表示十分满意。 两人一边看，林雪竹便把让她跟着商队跑商的事说了。 荆岚有些吃惊。 她很清楚，林娘子把一个琉璃工坊交给她管，已经算是对她委以重任了。 连跑商都让她跟着，那是妥妥的要栽培她啊。 她不确定，她会不会辜负林娘子的良苦用心。 林雪竹见她紧张，笑呵呵地安慰她道：“我也不是什么人都用的，我觉得你做事认真，待人接物方面也没有问题，才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的。塔塔部落的人虽然实诚，但脑子有些简单，若遇突发事件，我怕他们没有应对的能力，所以才让你跟着。” 她这么一说，荆岚更是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有“突发事件”四个字，在不住地打转。 怎么办啊，如果遇到突发事件，她也搞不定可怎么办啊？ 林娘子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啊？ 是不是有些高估她了啊？ 第373章 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了 林雪竹见荆岚整个人慌乱起来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荆岚难得真情流露，说道：“林娘子，你别笑了，我真的紧张死了。” “还没上路呢，你紧张什么？”林雪竹拍了拍她的肩膀。 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本身是有能力的，但你也要善于用人。我让你去，不是说出了什么意外，要你一个人扛。你只需要给出解决的办法，让塔塔部落的人替你办事就行了。” 见荆岚的紧张之色仍未缓解，林雪竹不由得在心中怀疑，这姑娘不会是个社恐吧？ 不可能啊，她过去的职业就是跟人打交道的。 应该没有谁，比她更懂有钱人的心思了。 林雪竹想着，把她挑中的琉璃制品在记录上勾了出来。 说道：“我会让你们在太后的千秋宴之前进京，我选出的这些琉璃，就是你要带到京城卖掉的东西。我觉得，你可以想办法让京中官员用我们的琉璃给太后送千秋礼。这样，我们的市场才能进一步打开。不过，你只能出手一件，多了就不新鲜了。至于卖给谁，那就是价高者得了。” 这一番话，给出的指导很具体，让荆岚乱糟糟的心找到了一些方向。 她咽了下口水，问道：“林娘子的意思是，我可以拿一件东西出来拍卖？” “是这么个意思，你可以把场面搞得很大。当然，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做宣传和铺垫。至于怎么把名声打出去，让人注意到你手里的东西，我觉得这是你要考虑的问题。”林雪竹道。 荆岚的大脑飞速运转，半晌才问：“我拿哪件东西出去比较好呢？” 林雪竹笑，“太后喜欢如意，不如就拿那件琉璃如意吧。” 太后喜欢如意，这是书里写的，应该不会错。 荆岚听了这话之后，感觉思路清晰了不少。 林雪竹继续鼓励她，“做什么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的。我对你没什么特殊要求，只要你尽量完成我给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不了，能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荆岚点点头，“我知道了，林娘子，我一定会尽力的。” 林雪竹没多说什么，换了个话题道：“马上要过年了，你们打算怎么过？” 荆岚笑，“还能怎么过，左右不过是姐妹们在一处，热闹热闹也就罢了。” 林雪竹知道，她们这些人，要么是和家中决裂了，要么是父母双亡。 逢年过节，应该是最难熬的时候。 林雪竹道：“不如你们过来，和我家一起过年吧。” 第451章 荆岚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却还是摇头道：“算了，林娘子一家团圆，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过年不凑热闹，什么时候凑热闹？如今田里的活忙完了，你们就没想着，再让我给你们找点活干？”林雪竹笑问。 荆岚听了这话，神色有些动摇。 她们这些姐妹在一起，从府衙领了块地，打算自己种些粮食，以后吃饭就不愁了。 多出来的粮食，还可以卖出去换些银钱。 这本来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只是，一年到头，农忙的时候就那么些天。 余下来的日子，又是一眼能望到头的寂寞。 姐妹们都有些闲不住了。 想起和林娘子一起学农耕时候的快乐，恨不能回到那个时候。 要是林娘子能给她们找些别的活计干，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只是，她心中还有顾虑。 林娘子是个顶好的人，不嫌弃她们。 可林娘子家里还有长辈，会不会不齿于她们过去的职业？ 林雪竹见荆岚半天不说话，笑道：“你之前去找我的那个医馆，我叔叔在里面做郎中。另外，我爹和我姨母还分别给钱庄和粮铺做掌柜。我打算按照你们的天赋和兴趣，给你们谋个活计，难道你们不打算先见见我的家人？” 她这样一说，荆岚彻底鼓起了勇气。 她们既然要跟着林娘子做事，自然免不了要接触她的家人。 趁着过年的时候上门拜访也挺好的，过年的时候，是人一年中最和气的时候。 对，就这样吧。 荆岚下定决心一般，冲林雪竹点了点头，“林娘子，我们去。” 林雪竹很高兴。 不知为何，她特别期盼这次过年。 大概是因为，在这一年当中，她想要实现的目标都超额完成了吧。 如今，全家人的生活都安定了下来。 再也不用颠沛流离，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终于可以好好过一个年了。 林雪竹这么想着，就打算为这次过年好好做个准备。 她脑子里的想法实在是太多了，但她的思路向来清晰，很快便理出了头绪。 当天晚上，林家所有人都收到了林雪竹发出的通知。 通知的是一个地址，让他们明天同一时间，到这个地址去集合。 对于家里这个大宝贝层出不穷的想法，家里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因此，第二天，到了约定好的时辰，全家人齐齐出现在了约定好的地方，包括已经在安北城定居的翠儿。 那是一处占地面积不算小的宅子，从外面看不出什么来，只能知道是个新宅。 就在全家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元修和林雪竹到了。 林雪竹的手里握着一串钥匙，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宅子的大门。 绕过影壁，瞬间，宅子里精美的陈设展现在众人面前。 第一进的主屋是会客室，两边各有厢房作为宴饮和更衣所用。 第二进东侧是林成章和文秀清的卧房，西侧是书房和下人房。 第三进东侧是林成尧和蒋琪霜的卧房，西侧照旧是书房和下人房。 第四进东侧是林佳瑗和陆氏的卧房，西侧是一间绣房和一间书房。 第五进东侧是林雪竹和元修的卧房，西侧是陆默的卧房以及下人房。 后院的柴房和厨房则隐藏在花园之中。 花园装饰得很漂亮，有假山、人工湖、凉亭，甚至还有一小块练武场。 这么大个宅子，可把众人都惊呆了。 林雪竹从怀里取出一张房契，交到林成章手里，笑着说：“爹，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了。” 林成章打开房契，见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第374章 可别把北境人饿死了 林成章的眼圈红了。 闺女竟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想想去年的这个时候，一家人还住在山洞里呢。 他不由得感慨万千，扭过头去，抹了把眼泪。 林雪竹觉得，今天应该是喜庆的日子，没想到，气氛竟如此伤感。 她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于是道：“我给大家买了个宅子，记在我爹名下了。你们谁要是想自立门户也可，自己赚钱买宅子去，我可不管了。” “大侄女你说什么呢，咱们大家走了一路，谁想自立门户啊！这么热热闹闹住在一起多好，反正我是不走的。”林成尧说道。 “对，我也不走，我要跟全家人在一起，还要让堂姐经常来看我。”林宇轩小朋友说着，就跳到了林雪竹怀里。 林雪竹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头，说道：“谁家六岁的娃娃还要堂姐抱啊？你都进学了，还长高了，怎么还这么调皮？” 林宇轩嘿嘿笑着，一把搂住了林雪竹的脖子。 嘴里说着，“我不管，我就要堂姐抱，六十岁也要堂姐抱。” 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话，成功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感慨万千的情绪也被冲淡了不少。 林雪竹对马嬷嬷等人道：“你们也来挑选喜欢的屋子吧，看看想住哪一进？” “雪竹小姐，我们也有吗？”胡一桶问道。 “当然了。”林雪竹笑着说：“这么多屋子，难道会没有你们的地方？” “那我们就住大老爷旁边吧。”严大说道。 第452章 马嬷嬷没意见，跟着点头。 “我和贞娘住二老爷旁边，开春贞娘就要生了，有二老爷和二夫人在，我才能放心。”胡一桶说道。 “我们兄弟两个住前院吧，也能应个门什么的。”胡二桶扯着胡三桶道。 他们两个单身汉，总不能跟两位女主子住一进吧，还是住前院方便一些。 “成啊，那我们第五进的空房，就留给翠儿回娘家的时候住吧。”林雪竹愉快地拍板了。 “翠儿也有房间？”马嬷嬷感动得不行。 林雪竹理所当然道：“怎么，翠儿嫁出去了，以后还不能回来小住几天了？” “谢谢雪竹小姐。”马嬷嬷连忙拉着严大道谢。 林雪竹道：“趁着年前，大家收拾收拾搬进来吧。今年过年，咱们就在这个宅子里好好过。年后，严大叔和马嬷嬷也不用去安北城了，孔大人免了我和夫君的苦力，我们以后大部分的时间都会留在飞云城。” “太好了！”全家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这大概是流放以来，大家听见的最好的消息了。 “那你们的罪籍呢？”林成尧问。 这一声，又把热烈的气氛浇灭了。 罪籍自然是脱不下来的，能获得有限的自由，已经是孔博最大限度的帮忙了。 林雪竹见气氛又往不对头的方向发展了，连忙道：“罪不罪籍的重要吗？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在干活，只有我和夫君可以闲晃，我们俩就要安享啃老的生活了。你们要是心疼我们，就多多赚钱给我们花，我们可就省心了。” 一番话，又把众人重新逗笑了。 林成尧第一个表态，“大侄女，你放心，你叔叔我的手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没饭吃的。” 说起这个，林雪竹倒想起一件事。 她问：“叔叔，那老人家家传的手札，你都参悟透彻了？” 一句话，顿时让林成尧熄了声。 蒋琪霜笑道：“你叔叔天天参悟，有时候躺在床上参悟，睡着了手一松，石板掉下来拍在脸上，受伤了好几次呢。” 这话一出，画面感就有了。 全家人盯着林成尧，哈哈大笑。 林成尧被媳妇出卖，又不忍心说她什么，只能默默承受众人善意的嘲笑。 其实，他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这段时间，他钻研手札，获益匪浅。 现在医馆一开门，来求医的人就从街头排到街尾。 他又是个心软的，有时候甚至给人看诊到深夜。 不仅如此，谁夜里要是发了急病，来找他也没有不应的。 他的口碑倒是攒下了，但人也的确累得不行。 不是身体上的疲惫，就是心累。 林雪竹看出他的为难，说道：“叔叔，你要是忙不过来，就找几个帮手吧。” “唉，看病一事，哪能假手于人。”林成尧摆了摆手。 “收徒弟呢？”林雪竹问：“也不用教太多医术，教些基本的就行。这样，遇到小病小灾的，就让徒弟看，你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治疗疑难杂症上。” “这个主意好。”蒋琪霜拍手，对林成尧道：“你看，大侄女也是这么说的，你得找帮手，哪能什么事都自己顶着呢。” 林成尧对于找帮手这件事，一开始是举棋不定的，但既然大侄女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当下说道：“成，回头我在城门口的告示栏里贴个告示，看看谁懂医术，把人招过来。” “嗯。”林雪竹想着，她还可以派两个姑娘来。 别的不说，帮着打打下手也是极好的。 一家人又寒暄了一会，就各自回店铺里去收拾东西了。 林雪竹和元修带着马嬷嬷和严大，回安北城搬家。 他们的东西本就不多，大部分都是些生活用品，一个马车也就运过来了。 胡家三兄弟等人则留在宅子里洒扫，替主子们做好入住的准备。 第二天，全家人都搬进了大宅子里。 搬家用了整整一天时间，大家的情绪都很不错。 而与此同时，边境处也传来了蛮族部落的消息。 由塔塔部落的酋长牵头，和林雪竹有合作的部落都参与了进来。 大家力所能及地捐了些牲口，支援给缺少粮食的北境人。 别问，问就是牲口用了神女给的药之后，不仅不生病，还特别能生。 怀孕的母牛和母羊被治愈之后，产下了幼崽。 产完幼崽的母牛母羊，表现出了对生育极强的兴趣，大部分又怀孕了。 蛮族部落的人预感到，明年他们草原上将迎来牲畜幼崽的大丰收。 所以他们大手一挥，决定除了种公之外，把能捐的牲口都捐给北境。 可别把北境人饿死了，回头没人种粮，他们还上哪能吃到那么好吃的米？ 第375章 除夕 蛮族部落送的牲畜，最终还是没有到北境人的餐桌上。 孔博在飞云城外建了个养殖场，把牛羊都圈了起来。 这样，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收获许多许多小牛小羊了。 北境的百姓对于孔博这样的安排没有意见，他们相信官府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百姓着想。 没有肉，但是有鱼。 年前，冰钓成了整个北境最有特色的活动之一。 丰幽河的河面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钓洞。 第453章 有经验的渔民把钓回来的鱼拿到市场上卖，往往都会被抢购一空。 而林家，除了囤了足够多的鱼之外，还有一整头草原人送的牛。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牛肉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吃到的。 牛的繁殖期长，和人类差不多，且一般一胎只能生一头小牛。 再加上古代养殖技术低下，牛无论到了哪都是稀缺品。 只要能动弹的牛，都用来耕地了。 能送到餐桌上的牛，都是老到耕不动地，才会被吃掉。 而林家的这一头，是草原人宰杀好的，点名送给草原神女的。 这不假掩饰的偏爱，可把孔博给羡慕坏了。 他作为北境太守，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啊。 不过他并不感到嫉妒，因为他觉得，那都是林娘子应得的。 林家人热热闹闹，开始解牛。 林雪竹让严大根据不同的部位，把牛肉分割开来。 然后再根据不同部位的肉质，用不一样的方式烹饪。 几口大锅同时开火，有烧烤的、有炖的、有炒的、还有做风干牛肉干的。 十分热闹。 除夕那天，荆岚带着姑娘们上门了。 这些姑娘也真是讲究人，各个手里都不空着。 有些东西北境甚至都买不到，估计是从外面带回来的。 林雪竹看她们下了血本，心里也是有些感动的。 她不过用得上她们，才向她们施恩，可她们却都知恩图报，十分真诚。 林雪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姑娘们都不矫情，一进门就撸胳膊挽袖子，帮忙干活。 不仅把林家宅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还帮着剪窗花贴对子，啥事都参与感满满。 文秀清扯过林雪竹，问道：“我看那荆岚姑娘是从前找过你的，其他那些姑娘都是跟她一起的吗？” 林雪竹应道：“是，她们现在都跟着我做事，之前我教她们种地，建大棚的时候，也是她们帮我去各地指导的。” “哦，那她们还怪能干的呢。”文秀清颇为欣赏地笑了笑。 林雪竹本来以为，如她娘这般的女子，可能不太好接受荆岚她们过去的身份。 没想到，她娘竟是一个字也没问，一个字也没评价，只看到那些姑娘身上的闪光点了。 林雪竹开口道：“娘，过完年，我打算让那些姑娘到我们的店里帮忙。粮铺和钱庄还好说，医馆那边属实是忙不过来。你觉得我这样安排合适吗？” 林雪竹这人做事思路向来清晰，很少询问别人的意见。 反倒是许多比她年纪还要大的人，遇到事了也经常听她的安排。 文秀清对闺女有此一问感到意外，反问：“你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吗？” 林雪竹压低声音道：“那些姑娘又年轻又漂亮，钱庄和医馆这边，有爹和叔叔两个中年男子，我这不是怕娘和婶婶吃味嘛。” 年轻漂亮又懂人情世故的姑娘，对中年男人来说可是致命的诱惑啊！ 至少，林雪竹是这么认为的。 没想到，听了林雪竹的话，文秀清噗嗤一声笑了。 并且，还越笑声音越大。 搞得林成章都看了过来，好奇地问：“夫人，你和闺女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没事。”文秀清摆摆手，等笑劲过了，才冷静下来对林雪竹说：“你看看你叔叔，现在在干什么呢？” 林雪竹打眼一瞧，好家伙，人家婶婶忙着干活，她叔叔就跟个跟屁虫似的。 婶婶走哪都要跟着，干啥都要搭把手，搞得婶婶好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 婶婶烦了，想打发他自己去找事做，也没成功，只好由着他了。 林雪竹也忍不住笑，说道：“我看了，婶婶没了叔叔也能过的挺好，但是叔叔如果没了婶婶，那可就说不定了。” “正是呢。”文秀清道：“这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看那些姑娘也都是本分人，你瞧瞧，她们进来就干活，连眼睛都不会乱看呢。” 林雪竹观察了一下，确实如她娘所说，姑娘们都本分得不得了。 女眷们干活，她们会搭把手。 男人们干活，她们是不会往上凑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分寸感。 如此，林雪竹也就放心了。 她招呼了马嬷嬷过来，让安排一下房间。 今晚除夕守岁，就不让姑娘们回去了。 马嬷嬷也挺喜欢这些姑娘的，家里多了十几个人手，干活都快多了。 闻言，她赶紧跑到后院，查看了一下空着的房间。 还有三间，这些姑娘们挤一挤是够睡的。 众人正热闹着，就听门口传来一个女声，“你看吧，我说早点回来，帮着忙活忙活，你非磨磨蹭蹭的。现在家里的活都干得差不多了，难道我们是回来吃饭的？” 众人循声望去，见王深提着大包小裹，小声对翠儿说：“这不是军中有事脱不开嘛，我也想早点回来啊。” 翠儿笑着嗔了他一声，扭过头看向众人时，笑得更加灿烂了。 “老爷太太们，小姐少爷姑爷，翠儿回来了。” “赶紧进来，门口站着风大。”蒋琪霜笑道。 翠儿领着王深进了院子，把带回来的年货交给马嬷嬷，卷起袖子就要干活。 王深连忙阻止她，“唉唉，你别碰凉水，我来吧。” 第454章 说着，王深抢过翠儿手里的活，吭哧吭哧干了起来。 翠儿也不和他争，见顾贞娘正坐着摘豆角，就也去帮忙。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翠儿问了顾贞娘好多关于宝宝的事情。 顾贞娘说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翠儿，你不会也……” 翠儿笑笑，有些不好意思道：“三个月了。” 这话被马嬷嬷听见了，大喜过望，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问道：“翠儿，你也有了？” 第376章 姑爷都没着急，别人着什么急 马嬷嬷一声吼，全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翠儿红了脸。 王深则是挠挠头，默默往人群中退了一步。 “哎呀呀，翠儿，我帮你把把脉。”林成尧当即说道。 “是了是了二老爷，您帮着看看，这胎稳不稳。”马嬷嬷道。 林成尧很有职业素养，从怀中掏出一块小手帕，垫在翠儿手腕上，眯着眼睛诊了半天。 马嬷嬷瞧他高深莫测的样子，有些着急。 该不会是胎儿有问题吧？ 半晌，林成尧摇头晃脑道：“胎儿身体强健，母子都很好。” 呼！ 马嬷嬷长舒一口气。 林成尧目光转向王深，笑得十分慈祥，“千夫长大人，你们成婚不过半年吧，厉害啊！” 一句话，瞬间让王深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坑跳进去。 林雪竹都无语了，她叔叔这是什么封建社会的显眼包？ 他是医者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人家新婚男女脸皮薄的很呐。 就在林雪竹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陆氏开口了，“雪竹啊，这贞娘和翠儿都有了，咱们家的小夫妻，就你和修儿还没动静呢。” 一句话，瞬间掀起了催生的热潮。 马嬷嬷附和道：“雪竹小姐和姑爷圆房也有好长时间了，怎么会没动静呢？” 蒋琪霜热心地说：“是不是大侄女这一路上太过操劳，亏了身子？还有侄女婿，以前打仗的时候，条件应该挺艰苦的。赶明儿让你们叔叔给瞧瞧，开点温身的药方。” “是了是了，修儿你都年过二十了，该抓点紧了。”陆氏说道。 林雪竹和元修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想：果然从古到今，催生的话术都是一样的。 新婚夫妇如果不生孩子，就得被怀疑是身体有问题。 林雪竹忍不住望了望天。 难不成，她这一路披荆斩棘，成功活成了全家人坚实后盾的女子，也逃不过被催生的命运吗？ 不过想想，她又觉得能理解了。 毕竟，全家人一年到头，能和她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不多。 不趁着这时候催生，又什么时候催呢？ 算了，一年才一次，她忍了。 就在她认命了的时候，林成章开口了，“我闺女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你们跟着着什么急？” 林成章是个读书人，平时说话没有谁比他更客气更委婉了。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把全家人都震住了。 文秀清赶忙扯他的衣袖，小声道：“大家这不也是操心咱闺女嘛。” “操心啥，人家姑爷都没着急，别人着什么急？生娃多凶险啊，鬼门关走一趟，我可不舍得我闺女。”林成章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当初他夫人生闺女的时候，可把他给吓坏了。 有了闺女之后，他说啥也不肯要二胎了。 如今想想，他捧在掌心里的闺女，要去遭那个罪，他宁愿闺女不生。 断子绝孙就断子绝孙吧，全天下那么多人呢，差他们家那几个？ 陆氏一看林成章急了，连忙反省自己。 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呀？ 可是想了半天，她觉得自己无论从语气到内容都没有问题啊。 之前在流放路上没条件，到了北境之后又一直做苦力，肯定是不适合生娃的。 现在日子过的好了，家里有了大宅子，苦力也免了，家里人又都在身边，生个娃全家都能帮着带，不挺好的嘛。 不过，陆氏虽然这么想，却是不敢当着林成章的面再说什么了。 这时，元修开口道：“姨母，是我不让夫人生孩子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又将目光移到了元修脸上。 元修淡定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这件事晚几年再说。” 几年？陆氏深吸一口气，往天上望了望。 姐姐，你听见了吗？修儿说要晚几年。 陆氏心里有些无奈。 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只希望姐姐的孩子们能过得好。 趁着她还有力气，若是能看见修儿的孩子长大，她便是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不过，她也知道，长辈的想法是一回事，孩子们的想法是另一回事。 既然修儿和雪竹商量好了，她自然也不该多说什么。 陆氏点头道：“你们夫妻俩有数就行。” 算了算了，随他们吧，大不了她死了以后再去向姐姐请罪。 林雪竹见气氛有些沉闷，笑道：“过了年咱家就有两个小宝宝了，到时候谁要是觉得精力过剩，就帮着带带孩子。” “那老奴的孙子可是有福了。”马嬷嬷说道。 胡一桶也跟着道：“我们的娃娃也有福了。” 第455章 林雪竹对翠儿说：“这家里给你留了房间，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随时回来。” 翠儿感激地点点头，“雪竹小姐是全天下最好的主子，我虽然独自一人在安北城生活，可是一想到这里还有个家，心里就很踏实。” 林雪竹听她这么说，没忍住扭头看了王深一眼。 只见王深面色尴尬，干活的时候，嘴角还抽动了几下。 林雪竹笑道：“你怎么能是独自一人在安北城呢，这不是还有你夫君嘛。你们两个都成亲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咱们这些人，谁又能跟你一辈子呢！傻姑娘，以后可别说这些话，寒了你夫君的心。我好不容易给你找的如意郎君，是让你好好过日子的。” “雪竹小姐，我就是嘴上说说，心里明白的。”翠儿说着，含羞看了王深一眼，小声道：“他很好的。” 林雪竹觉得，翠儿的年纪虽然比自己稍大些，不过，她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怎么娘味那么重呢？ 都怪这副老灵魂。 前世三十多岁，穿过来之后，看见二十多岁的姑娘，都觉得她们是孩子。 这毛病得改改，不能总这么老气横秋的。 林雪竹对翠儿道：“说王深好的话，要多跟他说，嘴甜点，日子才能甜。” “知道了。”翠儿笑着扯了扯林雪竹的手，又跑去跟顾贞娘聊宝宝经了。 林雪竹看着她们相谈甚欢的模样，转头回了房间。 她从空间里取了三个小荷包，每包里都装了十两银子。 正要出门，就见元修走了进来。 第377章 太后生辰是清明前一天 元修观察了一下林雪竹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心下稍安。 “夫人，刚才姨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元修开口道：“姨母是好心，只是有些过于着急了，你……” 林雪竹没等他说完，就钻进他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腰。 “夫君，你都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我还有什么可往心里去的？” 她是什么点子，能在古代遇到如此极品的男人。 她不想生孩子，他便由着她。 遇到催生的，他又一力扛下所有压力。 左右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她夫君能理解她包容她就好了。 其他人怎么想，她是真的不在意。 更何况，陆氏的心情她十分能理解。 陆氏中年丧夫，膝下无子，娘家全族都成了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她活着的意义，就是照顾好亲姐姐唯一的血脉。 这个家里，若说谁最紧张元修，非陆氏莫属。 不过是催生而已，全天下长辈都会做的事，更何况陆氏又没有真的强迫他们。 听见林雪竹想得开，元修长出一口气。 幸好，姨母和夫人都是明事理的。 林雪竹又在元修怀里赖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事，问道：“夫君，我记得太后的千秋日快到了，你记得具体的时间嘛？” “清明前一天。”元修语气冷冷。 太后，便是先皇的正宫皇后，当年迫害他母妃最凶的人里，就有太后一个。 他对这个老太太实在没什么好感，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想亲手斩下她的人头，以告慰母妃的在天之灵。 就在他暗恨之时，林雪竹噗嗤一声笑了。 “清明前一天，这老太太命够硬的。当时要是晚出生一天，就可以跟亡魂一起过生辰了。” 想想那个场面，都觉得挺炸裂的。 人家扫墓，她过生辰，她家里应该很忙吧。 元修沉声道：“据说当年，太后之母用了催生之法，才算是没把她生在清明当天。不过，她命硬也是真的。” 父皇的后宫，被她害死了多少人，怕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专门克别人的。 元修压住内心的沉郁之气，问林雪竹道：“夫人怎么想起她的千秋日了？” 林雪竹笑道：“我在算时间啊。看来，稳妥起见，荆岚不能在北境过完十五了。” 对于草原人来说，这倒是没什么，他们过的节日和中原的不一样。 但是就要委屈荆岚了，过了初五，就得安排她出发了。 林雪竹正在心里盘算着，就听屋外马嬷嬷喊：“雪竹小姐，姑爷，开饭了。” “来了。”林雪竹拍了拍元修的胸口，率先走了出去。 林家宅子的厢房足够大，大到可以开三桌宴席。 宾主都入座之后，林成章提了筷子，说道：“今天是除夕，除旧迎新。新的一年，咱家的日子也要越过越红火，平安顺遂。我先干为敬，大家随意。” 说着，林成章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在座的，愿意喝酒的喝酒，不愿意喝酒的也有林雪竹特调的果子露。 配上草原人送的牛肉，还有丰幽河里肥美的大鱼，一顿饭吃得十分尽兴。 宴席到了尾声的时候，林雪竹招呼了荆岚过来。 说道：“我打算安排你们初六出发，太后的千秋宴在清明的前一天，你们路上快些的话，早点到京城，还能打听打听情况。” 荆岚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事实上，从林雪竹把这个任务交代给她，她就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只不过，她心里也有一层担忧。 她说道：“我们人抓点紧是没关系的，可是琉璃易碎，要是颠簸太过，坏了怎么办？” 第456章 好不容易带出去的东西，跋山涉水，路途中损坏了，这一趟可就白跑了。 林雪竹道：“不怕的，我们用干草来缓冲，只要包裹得严实，就算你们再怎么颠簸也坏不了的。” 缓冲减震的原理，她可是门清，这点她并不担心。 如此，荆岚也就放下心来。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便约定好，等过了初二，就由荆岚到太守府去办手续。 太守府那边，林雪竹一早就打好了招呼。 就算是逢年过节，如果有必要，也会开府办事。 流程上的事情，荆岚已经熟悉过了。 即便是第一次经手，也并不会慌乱。 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林雪竹一有机会，就会与她讲一讲生意经。 她自己也用心思考，有很多心得。 此时，知道出发在即，她心中已经没有太多的畏惧，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 她也想知道，她能把林娘子给的任务完成到什么地步。 这也意味着，她在做生意的这条路上，能够走多远。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就见林宇轩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 看见林雪竹，他又使出了那招杀手锏——抱大腿。 对林雪竹撒娇道：“堂姐，你带我出去堆雪人嘛，我已经一年都没有堆雪人了。” “成啊，咱们一起去吧。”林雪竹说道。 林宇轩开心坏了。 他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家里来了这么多漂亮姐姐，他可开心了。 小家伙也不认生，招呼着自家人和客人就往院子里走。 “去后花园吧。”林雪竹扯了扯小家伙的胳膊。 林宇轩像是想起了什么，拍手道：“后花园好，堂姐，我在后花园养鸟了，我带你去看。” 林雪竹觉得好笑，他们一家人搬过来的时间不算长。 小家伙这么快就适应，还知道养鸟了？ 果然小孩子的适应能力很强啊！ 被林宇轩拉着手，林雪竹被带到了后花园。 林宇轩把她带到假山下，指了指放在山洞里的一个小竹盘，说道：“就是那里，经常会有鸟来躲雪，我就放了一盘小米在那里，谁来都可以吃啦。” 林雪竹本以为，小家伙说的养鸟，是养的笼中鸟。 没想到，他养的是大自然中的鸟。 这要是放在现代，应该叫云养鸟吧。 没想到，小家伙这潮流赶的，一下子穿越了千年呢。 “我们就在这堆个雪人陪着小鸟吧？”林宇轩兴奋道。 林雪竹笑着摇头，“小轩儿，你要在这堆雪人，就没有鸟儿敢下来吃小米了。” 第378章 还以为见到鬼了 林宇轩小朋友没有理解林雪竹说的话。 他抬着小脑袋，问道：“为什么？” 没等林雪竹回话，被叫来一起堆雪人的姑娘说道：“农田里放稻草人的道理，小轩儿明白吗？” 林宇轩摇摇头。 那姑娘耐心解释道：“总有鸟儿到农田里吃庄稼，为了吓唬它们，就在农田里放稻草人，鸟儿以为田里有人，就不敢轻易过来了。所以，你在这里放雪人也是一个道理。” 林宇轩恍然大悟，说道：“人是这么可怕的吗？” 这话，林雪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诚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人类的贪婪、狠毒、自私是超越任何物种的。 但同样的，人类也有光辉、无私、伟大的一面。 林雪竹道：“对于弱者来说，人是可怕的，但对于强者来说，人没有什么可怕的。所以，小轩儿以后要做强者，强者无惧一切。” 林宇轩似懂非懂，但是姑娘们却懂了。 以前她们是弱者，所以被人欺凌践踏。 现在她们跟着林娘子，要做强者。 只有做了强者，才能终结以强凌弱的局面。 林雪竹知道林宇轩不懂，但她不在意。 孩子还小，只要在他心中播下种子，早晚有一天会发芽长大的。 林雪竹揉了揉林宇轩的小脑袋瓜，笑道：“小轩儿想堆什么样的雪人啊？你先给堂姐堆一个看看。” 林宇轩立刻忘了刚才似懂非懂的话，一门心思专注在堆雪人上了。 姑娘们也被他的天真无邪所感染，各个兴致大好地自由发挥。 不一会，林家的后花园里就堆起了奇形怪状的雪人。 它们有的高大如悍匪，有的猥琐如偷香贼，甚至还有佝偻着肩膀，罗圈着腿的。 林雪竹看着这不忍直视的画面，心想：堆一个普通的，白白胖胖的，圆滚滚的雪人就这么难吗？ 为什么大家要把想象力和动手能力发挥到这么极致啊？ 大家一直玩到天擦黑，才重新回到前厅。 前厅里已经支起了牌桌。 女眷们围着牌桌打牌，倒是男人们都站在女眷身后看着。 林雪竹觉得这个场面挺有意思的，便招呼众人道：“想不想玩黑白棋？” “是夫人之前跟我玩过的那种吗？”元修问。 林雪竹道：“那是五子棋啦，我说的黑白棋是另一种玩法，要不要学？” “好啊，我来挑战一下夫人。”元修说道。 林雪竹笑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围棋，在棋盘上圈出一块地方，讲解了规则。 第457章 元修笑道：“这跟围棋不太一样。” “当然了，不然我就跟你下围棋了。”林雪竹说着，拿过了白子，说道：“执黑先行，我让着你。” 元修也没客气，先落了一子。 林雪竹深谙黑白棋的玩法，第一盘毫无悬念地胜了。 元修立刻从她的棋路当中分析出了什么，第二局，林雪竹就胜得很艰难了。 到了第三局，两人僵持不下，最后是元修险胜。 林雪竹把棋子一扔，直接摆烂了。 标准结局，和五子棋一样。 等元修摸到门道以后，她就赢不了了。 “大侄女，能让我试试吗？”林成尧在一旁蠢蠢欲动。 林雪竹立刻让出位置。 林成尧摇头，“我不跟侄女婿对弈，我要跟大侄女下。” 侄女婿太厉害了，他肯定玩不过。 大侄女应该可以试试。 林雪竹无语。 元修笑着让出位置，林成尧摩拳擦掌道：“我执黑可否？” 林雪竹点头，“你来啊。” 林成尧充满自信地落下一子。 然后，林雪竹以破竹之势，赢了。 林成尧不服，要求再来一局。 林雪竹也没惯着，又把他赢了。 林成尧百思不得其解，有些郁闷地挠了挠头。 林雪竹嘿嘿一笑：斗不过夫君我还斗不过你了，天真的小叔叔！ “还来吗？”林雪竹问。 林成尧一拍棋盘，“来，必须来。” 叔侄俩又连下了五盘，搞得原本在打牌的女眷们都不玩了，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结果，林成尧五连败，气得哇哇乱叫，“为什么侄女婿下了三盘就赢了，我下了这么多盘，一次也赢不了？” “他赢你就能赢？叔叔，你是不是在看不起我？”林雪竹发出了灵魂拷问。 林成尧顿时无语住了。 林成章笑道：“无论何种棋类，考验的都是谋略与手段。姑爷常年带兵打仗，自是通透。二弟你是医者，平素不在这上面下功夫，是以输了。” 林成尧还是不服，“那大侄女也不带兵打仗，她为什么这么厉害？” 众人立刻将目光投向他，让他自己体会。 他们家雪竹的谋略和手段，就说谁比得上吧，这还用问吗？ 林成尧似乎也是想到了这点，立马噤声。 马嬷嬷见气氛略有些怪异，连忙打圆场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包饺子吧。吃完饺子，也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是这么个理，玩着玩着，竟把时间都忘了。来来来，咱们包饺子。”文秀清赶忙附和。 把众人的注意力，从林成尧的败北转移到包饺子上，大概就是对林成尧最好的安慰了。 林成尧长叹一声，委屈巴巴地看向蒋琪霜。 蒋琪霜连忙伸出手，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一举动，把林雪竹都看乐了。 合着她婶婶这是养了个好大儿啊！ 怎么感觉林成尧比林宇轩的抗打击能力还弱呢。 马嬷嬷带着胡家三兄弟往后院取食材去了。 众人在前厅里闲聊，不一会，就见胡三桶扶着马嬷嬷回来了。 胡一桶和胡二桶则扛着面粉、案板、端着饺子馅和工具，嘴角带笑地跟在后面。 “这是怎么了？”文秀清不解地问。 “唉，是老奴糊涂了，忘了后院堆了雪人，刚一进去还以为见到鬼了，吓得差点摔一跤，还好被三小子给拉住了。”马嬷嬷抚着胸口道。 林雪竹眉心一跳，想起后院那些白花花、奇形怪状的雪人。 黑灯瞎火的时候一看，可不就跟鬼似的。 林雪竹连忙问道：“马嬷嬷，你没伤着吧？” 马嬷嬷摇头，“没事的，就是吓一跳，不耽误事。” 林雪竹赶紧拉了把椅子让她坐下歇着，然后招呼其他人动手包饺子。 第379章 果然，玩物丧志啊 今年过年的饺子馅是林雪竹让马嬷嬷特意调的。 一个牛肉大葱馅，一个韭菜鸡蛋馅，一个鱼肉馅。 主打一个丰富，尽量满足不同的口味。 林雪竹在调味这一项上十分在行，但是对于揉面擀皮就非常不擅长了。 不过她会包饺子，而且还包得很快。 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饺子皮，往中间一压，一个饺子就包成了。 这手法，就是去饺子店打工都不怕的。 因此，她一上手，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雪竹，你这手法包的快，也教教我们呗。”陆氏第一个开口。 嘿嘿，林雪竹就喜欢这种好学的人，她也愿意教。 教会徒弟，解放师父，这是她一贯的做事思路。 于是，在她手把手的传授下，家里所有人都学会了这个手法。 翠儿笑道：“赶明儿我可以在安北城开个饺子铺了，有这一手，不怕供应不上。” 马嬷嬷也笑，“雪竹小姐调馅的手法也是一绝，这两天她还跟老奴说，在家里做点酱，以后包包子就包酱肉馅的。老奴没吃过酱肉馅的，不过听雪竹小姐形容那个味道，都馋的直流口水。” “对呀，雪竹小姐对于调味是很有一套的。”顾贞娘也笑着说。 她们几个人的厨艺，那可得了雪竹小姐不少亲传。 第458章 虽然她们原本也会做饭，但做出来的东西，确实不如被雪竹小姐调教以后做出来的好吃。 可见，即便是生活中的小事，要想做好，也大有学问。 全家人立刻又是一顿彩虹屁吹起，吹得林雪竹都快要迷失自我了。 饺子包完，马嬷嬷要带着胡家三兄弟去后院下饺子，被姑娘们拦住了。 “这活还是我们女人来干吧。”姑娘们说。 林雪竹清了清嗓子，阻止道：“这家里没这说法，家务活女人能干，男人也能干。你们跟着去帮忙端饺子吧，重活让他们来。” 姑娘们觉得挺意外的。 原来林娘子家里，这么与众不同啊。 不过，她们好喜欢这种与众不同。 等马嬷嬷带着人走了以后，林成尧搓了搓手，“大侄女，我还想跟你下几盘黑白棋。” 呦，这人不服输的劲来了。 感觉找虐还上瘾了呢。 说实话，林雪竹不想让亲叔叔在自己这里受挫。 这样既显得小辈没有分寸，又显得长辈失了颜面。 于是，林雪竹说道：“这样吧，让我爹陪你玩几把，你看行不行？” 林成尧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道：“行，我拿我哥练练手。” 林成章一听这话，眼神都不一样了。 合着这臭弟弟不敢挑战姑爷，又打不过闺女，以为拿他能练手是吧？ 瞬时，林成章的胜负欲也被勾起来了。 他当即把袍子一撩，坐在白子那边，说道：“来吧。” 被让了黑子的林成尧，隐隐觉得自己被兄长给鄙视了。 于是，两人摩拳擦掌，打算大战三百回合。 结果，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胜负就分了出来。 林成章赢了。 林成尧挠着脑袋，盯着棋盘上满满的白子，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真的是他脑子不行？ 还是说，他这个人谋略和手段都是全家最差的？ “大嫂，挑战一下？”林成尧接着向文秀清发起了邀约。 文秀清看他下了好多把，心里已经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了，并不忍心打击他。 于是道：“我就算了，棋类我不擅长，要不然让亲家妹妹陪你玩一局吧？” 她是这么想的，亲家妹妹本就擅长琴棋书画一类的，这要是赢了，也不算林成尧太笨。 被强推出来的陆氏：行吧行吧，来一局就来一局。 然后，毫无意外的，陆氏赢了。 林成尧的目光往人群中打量，似乎在寻找下一个对弈的对手。 蒋琪霜都看不下去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算了夫君，马上就吃饺子了，咱不下了哈。” 没想到，向来把媳妇的话当作圣旨的林成尧，这次并没有听话。 他指了指林宇轩道：“小轩儿，陪爹下一局。” “我不会啊。”林宇轩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无辜地说。 大人下棋的时候，他在旁边看了半天，一点门道也没看出来。 众人见林成尧的操作逐渐离谱，都纷纷劝他算了。 林成尧却始终不肯相信，自己是这个家的智商洼地，誓要找出一个人来给他垫背。 就在他把眼睛盯向严大的时候，林雪竹开口了。 “叔叔，你知道你为什么下棋这么臭吗？”她问。 轰隆隆—— 林成尧头顶的阴云开始炸雷了。 文秀清赶忙扯了林雪竹一把：乖乖闺女，瞎说什么大实话！ 就在众人背后直冒冷汗的时候，林雪竹又开口了。 “因为叔叔是心思顶顶纯净之人，所以根本不懂得玩弄人心！” 她用批评的口吻，说出这句赞誉的话，直接把林成尧听傻了。 虽然直觉认为，事实并不如林雪竹说的这样。 但，此时此刻，谁又敢打击林成尧呢？ 见林成尧的目光，逐渐从惊愕到理解再到感动，众人心中隐隐松了口气。 林雪竹继续义愤填膺道：“叔叔是医者，医者仁心，什么意思？就是不能掺杂太多的功利！叔叔心思单纯，才能当好医者，否则，就得像我们一样，只能当个普通人！” 噗嗤！ 蒋琪霜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才好悬没让笑声传太远。 大侄女也太能忽悠了，她那个傻乎乎的夫君啊，可得叫大侄女给忽悠得上当了。 林雪竹听见蒋琪霜笑，勉强压了压嘴角的笑意，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叔叔要是也想学那些勾心斗角的法子，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将来咱们把医馆关了，开个棋社好了。到时候全飞云城的人都可以送上门给叔叔练手，叔叔倒是想想，这样利国利民吗？” 嗬，下个棋而已，把民族大义都搬出来了。 林雪竹这忽悠的两下子，差点把全家都忽悠瘸了。 林成尧心情十分激荡。 是啊，他是医者，就应该做医者该做的事。 他刚才是被一时的胜负冲昏头脑了，差点忘了什么才是自己最应该做的事。 果然，玩物丧志啊！ 第380章 他该相信林娘子的 初六，林雪竹送荆岚和草原商队到飞云城门口。 在官兵们仔细清点人数之后，草原商队的人离开了飞云城，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林雪竹站在城门口望了一会，直到看不见商队的人，才有些怅然地回过头。 第459章 她好羡慕商队的人，可以自由前行。 而她，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困在北境这个地方。 “林娘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林雪竹回过头，就看见孔博正站在她身后。 “孔大人也是来送商队出发的？可是他们已经走了。”林雪竹道。 孔博满脸惆怅地摇摇头，说道：“我只是随便出来走走，看看百姓这个年过得如何。” “孔大人是忧国忧民的好官。”林雪竹由衷地说。 哪个当官的，大过年的不是在家里享乐。 又有多少人，会关心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呢！ 孔博叹息一声，“林娘子说笑了，孔某实在担不起忧国忧民这四个字。” 林雪竹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大概是又遇见什么麻烦了。 于是问道：“孔大人何出此言？” 孔博叹息道：“我以为当了北境太守，就可以实现很多抱负。可真的当上了才知道，要做一件事，简直比登天还难。小小北境太守，连北境都守护不住，何谈忧国忧民？” 林雪竹见他情绪低落，认真问道：“孔大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孔博听她这么问，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愧疚之情。 这都多少次了，遇见困难的事，他便向元公子和林娘子寻求帮助。 他们两个难道是一国之君，万民之主吗？ 呵呵，真正的一国之君，万民之主，却除了剥削和欺压，什么都不肯做呢。 孔博长出一口气，说道：“多亏了林娘子的工具，防御工事修筑一直十分顺利，甚至远远早于朝廷定下的工期。可就是因为太顺利了，石料已快要用尽，若是没有新的石料，工期难免又要耽误下来。” 这事林雪竹也大概了解。 她的苦役还没解除的时候，曾经偷偷算过。 剩下的那些石料，再有月余也就见底了。 “石料不够，就上表朝廷，让上头想办法啊！”林雪竹自然而然地说。 孔博叹息道：“折子早就递上去了，隔了好几个月，朝廷才给批复。说是国库紧张，运输不便，为了石料而劳民伤财会动摇国之根本，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这个回答，林雪竹并不意外，却还是在心里冷哼了两声。 狗皇帝的一贯做法，无事上朝，有事不管。 估计在他心里，修筑防御工事远没有给他自己造龙椅重要吧。 毕竟，蛮族部落已经被打服了。 那些对中原图谋不轨的部落悉数被元修剿灭，剩下的这些都是热爱和平，讨厌纷争的。 狗皇帝大概是以为自己的皇位坐稳了，所以也就不在乎北境的死活了。 很好，这很狗皇帝。 林雪竹问：“孔大人可有办法？” 孔博神情颓丧，“办法是有，不过以我们北境的情况来说，真是雪上加霜。” “孔大人要开山？” 林雪竹当然知道，石料都是从山上采下来的。 只不过，北境资源匮乏，人力也不足。 除了征北军和边境军，再就是流放犯人以及为数不多的百姓。 这些人大部分要去修筑防御工事，业余时间还得种地，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开山取石！ 更何况，北境没有开山取石的条件。 全部用人去做的话，必将增加伤亡的人数。 这对人口本就不多的北境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而且，朝廷不会因为你开山取石了，就把工期向后拖延。 时间到了，自会派人前来视察工程进度。 这样一来，压在军队和流放犯人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不过，这是孔博在忧虑的问题。 林雪竹解决问题的思路，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她说道：“孔大人，这事我有办法，只不过要冒一点风险。” “什么办法？”孔博立刻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向林雪竹。 林雪竹道：“不如我们在北境制造炸药吧。到时候炸药一埋，人员一撤，直接把整座山炸成平地，大家也就不必冒着风险去采石了。” “啊？”孔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炸药这东西，他只听说过，连见都没见过。 唯一见过跟炸药有点关系的，就是过年点的鞭炮。 不过，在北境这地界，连鞭炮都没有。 不为别的，纯纯是吃饭都困难，谁家会有闲钱花在这种一点即散的东西上。 而且，也没有人到北境来卖鞭炮，更没有当地百姓制造鞭炮。 所以，炸药？ 孔博摇头道：“林娘子，炸药的威力怕不足以炸毁一座山。虽然我没见过，但我听人提起，或是从书中看见，都没有威力这么强的炸药。” “那是你们不懂炸药。”林雪竹笑得胸有成竹。 她前世穷极无聊，曾经看过一本专门论述炸药的著作。 里面就东西方的炸药成分进行了对比分析。 其实主要的成分就是硝石、硫磺和炭，但配比的不同，就会造成威力的不同。 她刚好知道，威力最大的配比是什么样的。 而且因为遭人追杀，安全感薄弱，她还尝试着自己制造过炸药呢。 她也没料到，这些前世看来屁用没有的杂书，到了这里，直接成了香饽饽。 第460章 而拥有这些杂乱技能的她，则直接原地起飞，成了无所不能的大能。 呵呵，就……挺错杂的。 迎着孔博惊讶又怀疑的目光，林雪竹道：“孔大人，不如现在就带我去太守府，我把炸药的配方写下来。你只需要派人去附近城池寻找原料就好，这炸药能不能成，威力大不大，你让人试试便知。” 听了这话，孔博从复杂的情绪中抽身出来。 林娘子说的没错，成与不成，试试便知，何必这么早就下结论？ 更何况，凡是林娘子说出的话，做出的承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件是不能实现的呢。 他该相信林娘子的。 第381章 你懂我的意思吧 孔博当即带着林雪竹去了太守府。 让师爷铺纸研墨，伺候林雪竹写字。 林雪竹其实不是很会用毛笔，写出来的字迹也不是很乐观。 不过，幸好字数不会太多。 她寥寥几笔，就把纸递给了孔博。 孔博拿起来一看，配方竟如此简单，也不由得大为震惊。 林雪竹却不管他怎么想的。 左右他按照她的配方去做，一定能解决问题。 而她要解决的，则是其他的问题。 林雪竹道：“这炸药威力强横，孔大人务必要派妥帖之人主持制造。期间不能有一丝马虎，否则会带来巨大的损失。另外，制造炸药的地方，需要选择偏僻之处，远离人群。最好……瞒着点朝廷。” 后面那句话孔博是懂的。 如果炸药威力特别大，一定会引起朝廷的忌惮。 北境有元修在，本就敏感，若是再被朝廷盯上，恐怕不妙。 可是，又要有心腹之人，又要瞒上瞒下，这事情不好做啊！ 林雪竹看出孔博的为难之色，说道：“采购原料，要从不同的城池分批采购，且一个城池里的采购不能超过一种，数量不能太多。至于制造嘛……我建议让征北军的官兵来做，他们军纪严明，胸怀大义，定然是有责任心的。” 她没说的是，这段时间以来，安北城的征北军已经被悄悄整编回去了。 原来的旧部什么样，现在依然是什么样。 这都多亏了孔博的默许和黄浩的手段。 而这些征北军，是可以在各个方面都派上用场的。 比如，制造炸药。 她这么稍稍点拨，孔博就懂了。 自然是没有比征北军更好的人选了。 无论从执行力还是保密角度来讲。 林雪竹观察着孔博的神色，又道：“至于那个管事的人，我推荐我夫君。” 这话倒是出乎孔博的意料。 制造炸药这事，责任重大，且一旦传扬出去，恐怕会引人猜疑。 林娘子竟然会把自己的夫君推到这风口浪尖上。 她就不怕，宫里的那位再给他们栽一个谋反的罪名吗？ 这次若是再“谋反”，他们的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不过，孔博心中的疑惑，突然又有了其他的解释。 这个解释，也是他之前怀疑过，却被他生生压下的。 林娘子之所以顶着这样的压力，也要让元公子管这炸药之事，难不成…… 想到这里，孔博的神色更加凝重。 都不是傻子，林雪竹自然能看出他心中的猜疑。 于是道：“我推荐我夫君，是因为他与我交流起来最为方便。若出现什么问题，他能够及时处理。更何况，若要让征北军上下一心，没有人比我夫君更合适了。” 她这话的确是实话。 元修直到现在，也是征北军心中的神。 再加上在兴盛钱庄设立基金的事，以及夫妻俩到达北境以后的种种作为，都让元修在北境军民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 没有人比他更加适合去管理征北军。 孔博只略一沉思，便答应了下来。 当今的朝廷是什么样子，皇帝又是什么样子，他可是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 一个心系家国的流放犯人，难道会比一个不为国不为民的朝廷，和一个不作为不担责的皇帝更危险？ 呵呵，但凡是个有正义感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孔博摒弃心中杂念，对林雪竹道：“待我让人按照林娘子的方子试完炸药，就会亲自登门拜访，将这件事托付给元公子。” 不得不说，他还是挺理智的。 做与不做，都得先试了威力再说。 林雪竹点头，“如此，我便期待孔大人的好消息了。” 两人商议完毕，林雪竹也不多做停留，立刻回到家中。 她比较喜欢走后门，不为别的，后门离她的房间比较近。 而她和元修的房间，是一个比较大的套房。 外间是书房，里间是卧房。 当初这么安排的时候，她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她夫君这人比较惹眼，出来进去叫人知道他在干什么终究不妥。 把工作区和休息区放在一起，门一关，谁也不知道他在干嘛，比较利于保护隐私。 林雪竹推开房门，绕过屏风，刚好看见元修伏案写着什么。 “夫君。”林雪竹喊了一声。 “夫人，这边坐，稍等片刻。”元修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林雪竹凑过去，并没有看他在写什么。 在夫妻相处的分寸感上，她向来把握得很好。 第461章 她有她要做的事，元修也有元修要做的事。 她不打算试试插手，更是不会有好奇之心。 等元修写完了，她才将目光转过去，说道：“夫君，我刚刚见了孔大人。” “哦？又有何事？”元修正襟危坐。 林雪竹便把工地上缺石料，朝廷不想管，让孔博自行解决的事情说了。 元修冷笑道：“我那皇兄，最近因为龙座的事，该是分身乏术。图纸改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是嫌小，就是嫌花纹简单。最后敲定要用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黄金来打造，从周家抄来的黄金不够，他就让官员们去地方上搜罗，搞得怨声载道。” 林雪竹听得直咂舌，“那么多黄金，他是打造龙座，还是打造龙榻啊？以后上朝不会要躺着上吧？” 说着，她小手一挥，一个黄金龙座就出现在元修眼前。 元修被她突然其来的操作搞得一愣，继而失笑。 林雪竹显摆一番后，立马就把龙座收回了空间里。 元修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子，说道：“夫人就是调皮。” “哼，且让他打造他的龙榻吧，失了民心之后，有机会我再把那个龙榻也搬进空间里。以后这些东西都是我夫君的，谁也拿不走。”林雪竹得意地说。 看着她那骄傲的小样子，元修又是忍不住地笑。 半晌，他才问：“孔大人打算如何解决石料的事？” 林雪竹就等着他问呢，于是，她更加得意的，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她捅了捅元修的胳膊，小声道：“夫君，以后制造炸药的事就交给你管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元修当然懂，他夫人的用心良苦，他怎么可能不懂呢！ 第382章 不打断你一条腿，不会让你出门 林雪竹和元修正说着话，就听马嬷嬷来报，“雪竹小姐，家里来客了。” 林雪竹打开门。 马嬷嬷道：“魏姨娘来了，还有谢家兄妹。” 林雪竹点头，对元修道：“夫君，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元修说着，带上房门，和林雪竹一起往前厅走。 前厅里，魏红儿带着林盛景，谢云开和谢云玲兄妹分别坐在两侧的客位上。 林成章和文秀清端坐主位，正和他们寒暄。 见元修和林雪竹来了，谢云玲连忙拉着谢云开站起啦，给舅舅舅母拜年。 双方见礼之后，林雪竹和元修又向魏红儿问了好。 寒暄过后，林雪竹问：“你们两家怎么凑在一起了？” 魏红儿笑道：“这不是沾点亲嘛，在工地上相熟了。如今我们四个都是十夫长，特意求了百夫长，让我们进城采买，顺便来看看你们。” 魏红儿和谢云玲当了十夫长，林雪竹并不意外。 可那两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林盛景和谢云开，如今也这么出息了？ 她颇为意外地扫了两人一眼。 林盛景倒是没什么，谢云开却一脸别扭的神情。 林雪竹倒是能理解他心里的想法。 出身好的人，没谁会以努力为荣的。 他们拼的都是家族带来的荫蔽，主打的就是一个看谁不劳而获还得的多。 在他们看来，努力那是穷人才必须要做的事。 所以，谢云开心里还是有点以努力为耻的想法的。 然而，现实却逼得他不得不努力。 不得不用他一直不屑的行为，为自己换得一些生存的空间。 呵呵，林雪竹暗笑。 慢慢成长吧，否则只能别扭死自己。 魏红儿和谢云玲分别拿出了自己准备的年礼。 魏红儿的是一套草编的垫子，夏天的时候，可以放在地上坐着用。 另外，她还给顾贞娘未出世的宝宝做了一顶虎头帽。 而谢云玲，则送了一幅刺绣的玉兰花。 清淡雅致，十分符合她的气质。 林雪竹没什么准备，便让马嬷嬷包了许多吃喝。 在工地上，什么都不如吃喝来得实在。 林盛景坐了一会，便说要出恭。 严大带着他往后院去。 林雪竹有些话想单独对谢云玲说，便也扯着她，一边在宅子里溜达，一边说着话。 两人走到后花园，正打算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话，就听假山后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贞娘，你还好吗？如今你肚子这么大了，快生了吧？有没有叫我三叔帮你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林雪竹听见这声音的同时，眸光一凛，示意谢云玲留在原地，她自己过去看看。 绕过假山，果然看见顾贞娘和林盛景站在那里。 顾贞娘整个人贴在一棵大树上，从眼神看得出来，她很想逃离了。 要不是顾虑着身子重不好跑，怕太过激动出意外，她现在肯定是要撒腿就跑的。 而林盛景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一个热情。 非常热情。 “你干什么？”林雪竹冷喝一声。 吓得林盛景浑身一个激灵。 顾贞娘却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伸着手冲向林雪竹。 林雪竹紧走了几步，抓住顾贞娘的手，把她挡在自己身后。 厉声道：“林盛景，你到我家来拜年，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林盛景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摇了摇头，“我只是偶遇贞娘，想跟她说几句话而已。” 第462章 “你少扯，难道你看不出来，她不想跟你说话吗？”林雪竹声音又严厉了几分。 这时，严大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看见林盛景和藏在林雪竹身后的顾贞娘，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雪竹小姐，都是我的错，刚才老婆子喊我过去帮她拿点东西，我就稍微离开了一会。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严大连忙道歉。 又对顾贞娘道：“贞娘，你受惊了吧？” “我没事，幸好雪竹小姐来了。”顾贞娘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好。 林雪竹道：“严大叔，你把贞娘先带走，还有谢云玲在假山另一边。” “是。”严大知道，面对林盛景这种小弱鸡，他家雪竹小姐一个人就能对付。 因此也不担心，当即就带着人走了。 林盛景在林雪竹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他们两个，便意识到大事不好。 流放路上，他没少看见林雪竹整治别人。 那手段，简直惨绝人寰。 他娘也跟他说过，林雪竹之所以没收拾他，看的可不是他们都姓林的面子上，而是看在他娘明事理的面子上。 可现在…… 林盛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林雪竹似笑非笑道：“害怕了？” 林盛景沉默。 林雪竹又问：“怎么，你还对贞娘有非分之想？” 她也是服了，什么人啊，能对自己爹的姨娘产生那样的想法。 而且，人家都再婚这么久了，孩子都快生了，他还念念不忘的。 是投胎带着二百五，还是想当大冤种？ 林雪竹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人的脑回路。 不过，有一点她是很清楚的，事情要解决，就要解决彻底。 越是这种脑子糊涂，纠缠不清的人，越得对他无情加冷漠。 于是，林雪竹道：“林盛景，我们全家人都免罪了，连跟着我们的胡家三兄弟还有王家兄弟也都跟着沾光。而你和红姨，本就是我们林家人，却迟迟不能免罪，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点，林盛景没想过。 他们本来就不跟林家人一起，现在人家全家免罪，自然没他们什么事。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见他摇头，林雪竹道：“本来我与红姨关系不错，是想帮她一把的。但她却不愿意舍弃你，而你，是个惹麻烦的主，我自然不愿放你出来。所以，是你连累了你娘亲。” 听了这话，林盛景大感意外。 他实在是太笨了，如果林雪竹不和他挑明了说，他这辈子也想不到这些。 林雪竹继续道：“你虽然资质愚钝，为人糊涂，但你娘始终都没有放弃你，你再看看你做了什么！今天要是因为你，让贞娘受惊，我不打断你一条腿，都不会让你出我们家门。” 林盛景浑身又是一个激灵。 第383章 不看他娘的面子，早把他打趴了 两人正说话间，得知消息的魏红儿便在严大的带领下，赶了过来。 看见林盛景，她上去就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大耳光。 然后，歉疚地对林雪竹道：“雪竹，是我没教育好孩儿，你消消火。以后我们不上门了，再也不给你们惹麻烦了，你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林雪竹的本意，也不是想为难魏红儿。 于是道：“红姨，你也别这么说，这事不是你的错。我今天把人扣下，就是打算问个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连贞娘嫁人了，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魏红儿的眉头蹙得很紧。 她也想知道，自己儿子是中了什么邪了。 分明他老子就是个花心的主，见到长得略平头整脸的女人，都恨不得收进自己房里。 为什么生个儿子，就是这种执迷不悟的性格呢？ 魏红儿这么想着，上去又给了林盛景两个大巴掌。 直接把林盛景给打蒙了。 “娘，你这是要干嘛？”林盛景无语。 魏红儿恨铁不成钢道：“你说干嘛？你知不知道，那顾贞娘是你爹的姨娘，你打她的主意，那叫乱伦。说出去，你怎么做人，她怎么做人？” “娘，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看见她了，想问问她过得好不好罢了。”林盛景狡辩道。 “她过得好不好都跟你没关系！”魏红儿简直要气死了，恨恨道：“以后你大老远看见她，都给我绕着走，别上去膈应她。人家烦死你了，谁都看得出来，就你不知道！” 魏红儿这话说的挺狠，她平时从来没有这么疾言厉色地对待过林盛景。 以前她是怕丢人，不愿意把这话说开。 现在一看，话不说开，这二百五就不知道收敛，逮着机会就得出点幺蛾子。 林盛景显然被他娘说的话伤到了，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魏红儿。 说道：“娘，我有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那胡一桶？她虽然是我爹的姨娘，可是她年纪分明跟我差不多，我与她才是般配……” “配个屁！”魏红儿忍不住打断他道：“胡一桶现在是荣盛医馆的大管家，每个月都有月银的。他能让贞娘吃穿不愁，你能干什么？” 林盛景无话可说，半晌，嗫嚅道：“那要不是被抄家，我还是林府的大少爷呢。” 魏红儿冷哼一声，“你就打算用你老子的银子，去养你自己的女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做这种白日梦！你这个儿子，我终究白养了！” 第463章 自打魏红儿出现，接过了教训林盛景的重任，林雪竹就没有开口了。 在亲娘面前，教训人家的儿子，她还是个小辈，怎么说也不合适。 而此刻，见林盛景如此不明事理，她也懒得纠正他了。 于是道：“红姨，有件事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勉强压下对林盛景的怒意，魏红儿看向林雪竹的时候，语气已经恢复正常。 林雪竹道：“红姨，我和夫君受太守大人之命，有许多事情需要操心。而我们人手不足，急需信得过的人帮我们操持。其实我一直很看好红姨，只是因为……”她看了看林盛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魏红儿自然明白，她握着林雪竹的手，说道：“雪竹啊，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但凡能办的，一定替你办妥。” 林雪竹笑道：“要替我办事，首先得从安北城出来，红姨可以吗？” 她说着，又瞄了林盛景一眼。 魏红儿当然听得出，林雪竹只想把她捞出来，并不想管林盛景。 对此，她心中没有丝毫怨念。 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当然不能指望别人发善心。 魏红儿叹息一声，说道：“雪竹，若有什么事，是我在安北城就能做的，你不用顾虑，直接找我就好。”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了，虽则林盛景不是个省心的，她仍旧是他的娘，不能把他扔下，独自一人投奔林雪竹。 对于她这个决定，林雪竹并不感到意外。 魏红儿就是个正常的母亲，她对孩子的爱是无私的。 尽管林盛景不长进，她也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而林雪竹说这句话，也无非就是让林盛景看看自己娘亲为他所做的牺牲。 若他还是个有良知的人，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她能帮魏红儿的，只有这样了。 对上林盛景这种糊涂人，谁也没办法。 别人可以躲，魏红儿是林盛景的亲娘，她躲不开，只能自己受着了。 林雪竹笑笑，温和说道：“红姨，你在工地上有什么事，可以去找百夫长。若实在不能解决，就找人给我带个话。时辰不早了，我让严大叔送你们回去。” 她这话，就是委婉的逐客令了。 魏红儿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林盛景在人家闹得难看，心中十分惭愧。 忙道：“没事的，我跟谢家兄妹一起过来的，路上有照应，不用送了。” 林雪竹也没勉强，冷冷瞥了林盛景一眼，就招呼马嬷嬷送客。 人前脚刚从左边回廊离开，胡一桶就从右边回廊跑了过来。 看见林雪竹，他压制着怒气道：“雪竹小姐，那林盛景呢？” 林雪竹瞧着他握紧的拳头，肃了脸色，“怎么，你还想打我的客人？” 胡一桶咬着牙，把拳头松开了些，说道：“这小子不老实。” “我知道。”林雪竹安抚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已经把人打发走了，以后他都不会上门了。放心吧，他娘是个明事理的，这事用不着咱们操心。” “不看他娘的面子，我早把他打趴下了。”胡一桶不解气道。 林雪竹赶紧转换话题，“胡家大哥，如今咱家的院子大了，里里外外要忙活的事情也多。贞娘不能干重活，翠儿又嫁出去了，家里伺候的人不够，回头你带着严大叔和马嬷嬷出去物色物色，选几个人进来。尤其是咱们家的门户，以后更要紧一点。” 她的话，胡一桶十分能理解。 家大业大的，得多些下人看着，还得找信得过的。 被分了任务，胡一桶瞬间忘记了林盛景这个人，当即对林雪竹道：“放心吧，雪竹小姐，我一定会上心的。” 第384章 现在召集全家人，咱们开会吧 过了十五，元修这个新管事就上任了。 孔博在安北城的一座山里选了个极其隐秘的地方，作为制造炸药的基地。 元修基本上每天都呆在基地里，很少回家。 而不用去干苦力的林雪竹，顺带照顾着自家的生意，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房间里。 她打算研究一下热兵器。 这个领域对她来说不算陌生。 前世被人追杀的时候，她也曾想过反抗。 把自己关起来研究武器，希望在对家到来之前，自己能有还手之力。 只可惜，还没等她制造出可以使用的武器，对家就找上门了。 后面的事情，只能用血和泪来形容。 不过，她现在倒是挺感谢那段时间的经历，让她有足够的理论基础，来完成前世未完成的心愿。 林雪竹在纸上写写画画，不断地计算，不断地修改。 就这样一连过了十几天，全家人都发现了她深居简出的不对劲。 这天，就在她改图纸改到焦头烂额的时候，文秀清敲响了她的房门。 林雪竹把图纸略收了收，说道：“进来。” 文秀清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有一杯果茶。 “闺女，喝点茶。”她说着，把托盘放在林雪竹手边。 顺带，看了一眼林雪竹的草稿。 她向来不会过问林雪竹在做的事，可是这些天，她着实有些担心。 闺女除了吃饭和如厕，基本上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再联想到姑爷离家十几天未归，这小两口该不会是闹别扭了吧？ 第464章 “这是什么啊？”文秀清看见草稿，没话找话地问。 林雪竹把草稿往文秀清眼前推了推，说道：“娘，这是我正在研究的工具。” “什么工具啊？”文秀清好奇地问。 “打仗的工具。”林雪竹回答。 文秀清被唬了一跳。 天知道，她听见“打仗”二字，有多么的头皮发麻。 虽然，她一直生活在京城，离战场很远。 但是，自从到了北境，她就时常会感到害怕。 万一北境战火重燃，他们一家老小，岂不是又要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文秀清道：“闺女，怎么又要打仗了？该不会是……” “我的个人兴趣。”林雪竹说道：“反正夫君不在家，我又闲着没事，就研究研究工具。” 文秀清听她这么说，大大松了口气。 林雪竹神秘兮兮道：“娘，要是被别人知道，我在研究这些东西，那咱们家又好有罪名了。所以这件事，你千万不要说出去，连我爹也不行。” 文秀清的心里咯噔一下。 可不是嘛，姑爷什么都没干，就被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这要是被人知道她闺女在研究打仗的工具，那他们全家都要没命了的。 文秀清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林雪竹喝了一口茶，失笑道：“娘，瞧给你吓的。我研究的这些，是用来开山的工具啊！” “什么？”文秀清还没回过神来，本能地问了一嘴。 林雪竹道：“我们工地上的石料不是用完了嘛，朝廷因为路途遥远，不易运输，不打算给我们送石料了。所以我们需要自己开山，我这不是在想办法造工具嘛。” “是这样啊。”文秀清长舒一口气，嗔怪地白了林雪竹一眼，“你这丫头，惯会吓你老娘。” “嘿嘿。”林雪竹笑得眼睛弯弯，“偶尔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 文秀清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闺女，你和姑爷，没什么事吧？” “什么事？”林雪竹不解。 “你们没吵架？”文秀清问。 林雪竹一脸茫然，“我们吵架干什么？” 文秀清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我看姑爷出门十几天没回来，以为你们吵架了。” “哦。”林雪竹恍然大悟，笑道：“我夫君当了管事，被孔大人派去做工具了。回头我这边草图画完了，还得给夫君送过去，让他照着做。” “哦，那好啊。”文秀清彻底放下心来。 怪她想太多，闺女和姑爷这两个人，满脑子都是干大事，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吵架呢！ 文秀清十分欣慰，拍了拍林雪竹的手道：“闺女啊，爹娘没别的心愿，只要你和姑爷过得好，咱们就安心了。至于你们想做什么，爹娘都不干涉，你们两个心里有数就好。” 林雪竹心中十分感动。 在这个时代，能有这样开明的父母，她是多么的幸运啊！ 林雪竹笑道：“娘，如今我们全家的生活总算是稳定了下来。不用去干苦力，也不用颠沛流离了。但是，你和爹的任务更重了，以后这个家，都得你们来挑大梁了。” “我知道。”文秀清说道。 以前在林府的时候，都是老夫人当家作主的。 她这个庶出子的媳妇，日子虽然不好过，但很多事情，的确用不着操心。 如今这么大个宅子，要交给她打理，她已经感到肩上的责任变重了。 可是她不能退缩，因为她夫君是这个家里的大哥，她就是长嫂。 她有义务照顾全家人的生活。 文秀清正想着，就见林雪竹的神色有些凝重。 “闺女，怎么了？”她问。 林雪竹皱着眉头道：“娘，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家有些阴盛阳衰？” 噗嗤！ 文秀清没忍住笑了起来。 林雪竹道：“自打荆岚她们跟着我做事以后，我就觉得阴盛阳衰的感觉更甚了。” 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可是有些事，还是需要男人出面的。 而她能用的男人实在是太少了。 林雪竹问道：“娘，你是想在钱庄里做事，还是想管理这个家？” 文秀清想也没想，“当然是管家了。钱庄里的事，我一个女流之辈，也着实不方便处理，只能在后面帮你爹处理一些账目上的事情。剩下的时间，就做做饭，打扫打扫房间，挺无聊的。” 林雪竹点点头。 是了，当初把家里人安排到粮铺、钱庄还有医馆去，是迫不得已。 现如今全家人都齐了，这分工也好重新调整一下，按照各人喜好和擅长的东西，让每个人都能在岗位上发光发热。 林雪竹一拍大腿，说道：“娘，现在召集全家人，咱们开会吧。” 第385章 给你在书院旁边开个武馆如何 开会这个词，文秀清有很久都没听见了。 以前在流放路上的时候，家里人倒是经常开会的。 遇到悬而未决的事，就用开会解决，已经是林家人的习惯了。 林雪竹起身，扶了文秀清一把，说道：“咱们去前厅开会吧。” 两人出了屋，刚好看见马嬷嬷。 林雪竹便道：“马嬷嬷，让全家人到前厅集合，我有话要说。” “好嘞。”马嬷嬷是个办事讲方法的，连忙去喊了严大和胡家三兄弟。 第465章 几人一分散，就把各屋的人都喊过来了。 林雪竹让林成章和文秀清坐了上首，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往最末处一坐。 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想就大家的工作进行一番重新分配的。” 听了这话，众人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她。 林雪竹道：“先说医馆那边吧，叔叔和婶婶的工作应该是不用换了吧？” “不用。”林成尧和蒋琪霜异口同声道。 蒋家在流放之前，本就是开药铺的，林成尧在药铺里帮着岳父看诊。 如今开医馆，他俩就算是干回老本行了。 林雪竹点头，“可是医馆人手不足，恐怕还要想想办法。” “雪竹啊，说起这件事，我刚好有话要跟你说。”蒋琪霜道。 “婶婶请说。”林雪竹鼓励地看着蒋琪霜。 蒋琪霜道：“我爹娘就我这么一个闺女，因我被流放的事，二老一直不放心。我被免罪之后，就给他们发了报平安的信，他们很高兴，决定举家迁移到北境来，和我们团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忐忑的。 原本林成尧住在她家里，是有些上门女婿那个意思的。 她爹娘为了不伤姑爷的心，刻意不去提这一茬。 不过流放之后，这形势就反转了，她又变成和婆家人一起了。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爹娘跟着的？ 她怕林家人不高兴，所以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 今天正好赶上有机会，她决定快刀斩乱麻，把这事说了。 为怕林家人多想，她还特意强调，“这段时间，我爹娘把家里的药铺兑了出去，打算到北境来做点小生意，自食其力的。” “那不就太好了吗！”林雪竹高兴得一拍大腿，“蒋家外公外婆既然要来，还做什么小生意，自食其力啊，就跟着你和叔叔一起经营医馆不就得了。医馆生意那么好，我还愁找不到帮手呢，这就齐全了。” 蒋琪霜完全没料到，林雪竹会是这样的反应。 虽然她知道大侄女人不错，多半是不会反对她父母过来的。 但没想到，竟会是如此欣然接受，甚至还很高兴的态度。 不等她道谢的话说出口，林雪竹就转向林佳瑗道：“姑姑，你愿意在医馆里帮忙，还是去其他地方？” 顿了顿，她又道：“哦，可以选择的地方有钱庄、粮铺，未来我还打算开一间书院，或者直接呆在家里负责内务。” 林佳瑗噗嗤一笑，说道：“我一个嫁妆都能让人抢走的人，还负责什么内务啊，这家别被人管丢了。医馆或者书院吧，我帮着搭把手都行的。” 她说这话时语气无比轻松调侃，看得出来，失败的婚姻已经不是她的阴影了。 “成。”林雪竹痛快道：“那你就现在医馆里，回头书院需要人了，你再去帮忙。” “好。”林佳瑗愉快地点点头。 以前她被身体所累，想做的事情都不能做。 现在她身体奇迹般地好转，觉得自己能帮上家里人的忙，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 她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安排好了林佳瑗，林雪竹对林成章道：“爹，我娘跟我说，她想回家里负责内务，我已经答应她了。至于爹你，方才我说了，我要在飞云城里开间书院，就由你来负责吧。” 林成章一听，本来平静的脸色变得无比雀跃。 他一个文人，整天摆弄那黄白之物，委实有些勉强。 虽然他不是管不好钱庄，但他确实志不在此。 他说道：“开书院好啊，人要读书，才能明理。现在北境一切安稳，是时候让孩子们读读书了。” “不光是孩子们。”林雪竹道：“如果大人想读书，我们也教。” 林成章一愣，进而赞同道：“闺女你说的极是，大人也是需要读书的。” 林雪竹道：“爹，那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我们小轩儿如今读书的书院太小了，只有一个夫子，爹你想办法把他挖过来吧。” “挖？”林成章头一次听见这种措辞。 “嗯——”林雪竹沉吟片刻，说道：“就是让他到咱们的书院里教书。如果能多找几个夫子就更好了，我打算把飞云城的教育资源整合一下。这样，想送孩子进学的家庭，也用不着到处打听寻夫子了。” “好，这个主意好。”林成章一提读书，真是整个人都明媚了。 林雪竹深觉，自己给老爹找了个好活。 再次嘱咐道：“爹，书院的地址回头我陪你去选，剩下的事，就都得你自己操持了。” “没问题。”林成章一口答应了下来，并道：“以后我们小轩儿就可以在自家书院念书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果然，孩子，永远是一个家庭的希望。 林雪竹道：“爹，你给书院起个名字吧。” 林成章出口就来，“叫博达书院吧，取博学练达之意。” 林成尧弱弱道：“哥，咱们家三个店铺都用了‘盛’字，你这个书院不要统一一下吗？” 林成章不以为意，“用‘盛’字是为了做生意，书院不用考虑那些。教书育人，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还是叫博达吧。” “成，就叫博达。”林雪竹转向文秀清道：“娘，书院筹建的事，你也帮着照应一下，不过还是以家里的内务为主。” 第466章 “知道了，你爹的事，我会不管吗？”文秀清笑道。 如此，林雪竹便也不多说了。 解决完读书的事，下一步就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了。 林雪竹向来不赞成培养书呆子，因此对陆默道：“小表弟，我给你在书院旁边开个武官如何？” 第386章 是她没有幽默感了吗？ 武馆？ 陆默的眼睛都亮了。 他自小习武，倒也不是为了什么家族使命，单纯就是好动。 开个武馆真是甚合他心意。 林雪竹瞧他神情，就知道他很满意，当即说：“选址的时候你也跟着一起去吧，再给你的武官取个名字。” “林大伯有文化，林大伯帮我取一个吧。”陆默看向林成章。 林成章想了想，道：“不如就叫凌云武馆吧，取会当凌绝顶的凌字和飞云城的云字。” “好！”陆默素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当即欣然同意。 林雪竹道：“凡是去博达书院进学的弟子，每天必要有半个时辰，到凌云武馆练体。爹，你和陆默商量着安排时间吧。还要对求学者讲明白，这么做是为了让他们有更强健的体魄，才能更好地学习。” “知道了。”林成章答道。 林雪竹又道：“另外，我的想法是，爹也可以收女弟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吃惊地望向林雪竹。 自古以来，这天下普遍的价值观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从没有一间学堂会招收女弟子。 况且，女子即便是读了书，也没有科举当官的途径，更不会有人家把闺女送去进学。 大户人家的闺女或许识字，那也是人家自己聘请夫子教的。 寻常女子即便是小孩子，也不好出去抛头露面的。 林家人跟林雪竹呆在一起久了，无论男女，都被她熏陶上了自立自强的观念。 只是他们觉得，学堂招收女弟子这件事，怕是很难有人会响应。 对此，林雪竹的解释是，“女子不易，人生中的第一道枷锁，就是她的家庭。我鼓励女子念书，并非是功利的想法，而是希望她们明事理，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哪怕她们不能入朝为官也没关系，把自己的人生活明白，也是一种成功。” 当然，鼓励女子念书，也会有另一种可能。 林成章沉吟片刻，说道：“闺女，你想过没有，鼓励女子念书，对她们来说或许并非好事。” 林雪竹道：“爹是说明白的事理越多，对这个世道越灰心吗？” 林成章点头。 林雪竹的确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生活灰暗的时候，或许浑浑噩噩，才会更加快乐。 清醒者永远是痛苦的。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明白的事理越多，越会对现实感到失望。 可是，因为害怕面对现实，就要去做一个浑浑噩噩的人吗？ 她宁可痛苦而清醒地活着。 她也愿意，让更多的女子有选择的权力。 于是她道：“爹，若女子来我们书院报名，术修可以减半，这是我们的态度。另外，我没有普渡众生的想法，我只接纳自己愿意改变的人。” 她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那些想要求学上进的女子。 她要给北境的女子一个摆脱命运的机会。 至于甘于现状的人，她也不会勉强。 任何人的人生，都该被尊重和祝福。 “懂了。”林成章明白了闺女的想法，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对于他来说，是很愿意用知识去教化众人的，无论男女。 他不得不说，闺女的思想，是领先于这个时代的。 作为亲爹，他感到十分自豪。 解决完书院和武馆的事，接下来就轮到粮铺了。 林雪竹对陆氏道：“姨母，在粮铺当掌柜，你可还满意？如果你想做别的，我也支持你。” 陆氏道：“雪竹，你不必费心，我在粮铺很好。” 林雪竹道：“姨母喜欢读书写字，不若去书院当个女夫子？” 陆氏笑了，“雪竹你可太抬举我了，我读的那点书，习的那点字，不过是闺阁少女时期的情趣罢了。真要教书育人，我可担不得那重任。我不跟你玩虚的，我是真的喜欢呆在粮铺里。虽说是生意，但也真的能帮助到北境的百姓，我觉得很有意义。” 林雪竹点头，“那好，姨母就维持不变。”说着，她又看向胡家三兄弟，问道：“你们三个呢，有想换地方的吗？” 胡家三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摇头道：“我们觉得现在就挺好，有活干，有银子赚，这日子都有奔头了。” 林雪竹笑，“那就维持现状，以后有需要了，再调整。” “成！”胡家三兄弟开心地答应了。 林雪竹看向严大和马嬷嬷，说道：“这府里男管事和女管事，就由你们两个负责了。我之前让胡家大哥留意着买些下人的事，你们一起物色物色，尽快把人补齐。咱府里的人，在精不在多，人品性格要是第一位的，嘴也得紧。” “明白。”严大点头。 胡一桶道：“我跟人牙子联系好了，后天会有一批人来，到时候我和严大叔马嬷嬷一起去挑。多几个人，也好掌掌眼。” 马嬷嬷道：“是啊，我们先挑一批出来，然后带回府，再让主子们挑。” 第467章 林雪竹点头，“娘，这事你多费心。” 文秀清应了。 林成章突然道：“闺女，你这一番调整，倒是挺合我们心意，可钱庄就没人了呀。” “我自己去。”林雪竹说道：“现在我不是闲着嘛。” “闺女你手头上不是还有挺多事吗？”文秀清有些担忧。 她是知道的，闺女为了画工具的草图，都在屋里憋了十几天了。 林雪竹笑，“我那些事，兼顾着干就行了。钱庄事关重大，不交给自家人，我是不放心的。你们若都不喜欢铜臭味，那就只能我自己一个人享受了。” 她这开玩笑的话，让家里人听了都莫名感到一阵心酸。 别人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她也给了他们最大的自由。 可是放眼全家，唯一不能选择的人，就是她啊。 她永远都是那个查缺补漏，想在所有人前面的人。 她的心最累了。 林雪竹开完玩笑，发现大家都没笑，一时有些没弄明白。 是她没有幽默感了吗？ 为什么大家都对她的笑话免疫，甚至连敷衍地笑笑都不愿意了？ 林雪竹不解地望向众人。 蒋琪霜没忍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并且，还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林雪竹认真听完，突然失笑，“哈哈哈哈哈，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这就是我喜欢做的事啊！” 第387章 他们最好有事！ 天知道，作为一个憋屈了一辈子的现代人，她有多么想体验一把呼风唤雨的人生。 要知道，她上辈子所在的社会，最打击年轻人的就是无力感了。 辛辛苦苦念了十几年的书，走上社会一看，只能每个月拿着几千块的窝囊费，过着不好不坏的生活。 想进一步，那是难上加难。 可若放弃努力，可能会一夜回到解放前。 所以，大多数人的努力，只是为了维持现状，生活一点奔头都没有。 更何况，卷这个字，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连去个景区游玩，都有早上五六点钟就去门口排队的“特种兵”。 本该是个放松的假期，却被卷到感觉比上班还要累。 而像她那样怀璧其罪的，甚至都不敢出门卷，每天都感觉自己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只能说，现在的生活虽然不完美，但是在自由度上面，已经完胜了。 她可太爱了。 于是她道：“早先我和夫君若是能自由行动，我早就独揽钱庄大权了，根本轮不到我爹啊！我说这话，你们可别不信，黄白之物我最爱了。” 众人看她欢喜的神色不似作假，也就信了。 林雪竹趁机道：“说起黄白之物，既然咱们都有大宅子了，也就得立规矩了。” 见众人都期待地望着她，她清了清嗓子。 继续道：“过去大家在店铺里当掌柜，当伙计，赚来的银子都自己收着，我从不过问。但现在，我娘当家了，这家里也该有个私库，统一收支。所以我认为，咱家所有人每个月的月银，都上交给我娘，再由我娘按月例发给你们。多余的，就充账了，大家有意见吗？” 听了这话，原本专注的一家人，突然都站起来走了。 林雪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鱼贯而出，整个人都傻了。 咋地，人心易变？ 过去没钱的时候，大家团结一致搞生活。 现在有钱了，就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不想把钱交出来了？ 而且，她说话也不好使了是不是？ 林雪竹茫然地盯着门口，直到最后一个人的身影也消失。 然后，她环顾左右，发现屋里只剩她和家具了。 他们最好有事！ 林雪竹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不过，她还是感到有些骑虎难下。 家里人都这么不给她面子，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现在她该怎么办？ 找个人问问怎么回事？ 那也太没面子了。 问谁呢？ 自己爹娘吧，比较好开口。 就在林雪竹心里七上八下，无奈无语又无措的时候，林成章和文秀清回来了。 文秀清手里捧着个小布包，直接塞进林雪竹怀里。 说道：“闺女，这是我和你爹的月银。他是掌柜，一个月三两银，我是账房，一个月一两银。除了花销，都在这了，你看看。” 林雪竹颠了颠手里的银子，觉得挺沉一包的。 看来，她爹娘平时也没怎么花销啊！ 正要说点什么，就见林成尧和蒋琪霜也匆匆忙忙回来了。 蒋琪霜也捧着个小布包，只是花色和文秀清的不一样。 然后，她也把小布包塞给了林雪竹，和文秀清说的话都差不多。 只是，这一包银子，比文秀清那一包稍微轻些，应该是花在了林宇轩的教育上。 蒋琪霜道：“大侄女，咱也别从今以后了，之前赚的钱，直接充账吧。” 林雪竹人懵了。 都这么大方吗？一点私房钱也不留？ 接着，林佳瑗、陆氏和陆默，甚至胡家三兄弟他们，也都把银子交了上来。 马嬷嬷和严大一直在安北城，没出来打工赚钱，就把压箱底的银子给贡献了。 林雪竹皮笑肉不笑，心里有些尴尬，表面还尽量维持平静。 第468章 搞了半天，这些人一哄而散，是回房搜罗银子去了。 那走之前能不能说一声啊？ 搞得他们全员大公无私，就她一个人小肚鸡肠似的。 不过，全家人这么团结一心，还是让她感到很欣慰的。 这一起经历过困苦的就是不一样啊。 林雪竹把严大和马嬷嬷的银子还了回去，说道：“一码归一码，这些银子明明就是你俩过去赚的，拿回去继续压箱底吧。咱们林家虽然败落了，却也不至于压榨你们的银子啊，你们这么一搞，我们林家成什么了？” 严大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道：“算我们借的也行，现在家里钱少，以后钱多了，给我们多发点月银就是了。” “呀，你们俩跟着我都学精了，还知道长期投资呢。”林雪竹打趣道：“收了吧，以后咱家日子好了，不耽误给你们涨月银，现在也没差到需要你们俩出力的地步。” 她这么说，马嬷嬷也就把银子收回去了。 林雪竹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文秀清，让她清点入库，并且制定出每个人的月银，打这个月起就开始发。 开玩笑，大家把自己的老底都捐了，她也不能让大家没银子花啊！ 文秀清高高兴兴接了银子，小心翼翼捧在怀里。 说道：“呆会我写个规矩出来，闺女你给我看看。” “行。” 林雪竹想了想，似乎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便小手一挥道：“散会！”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劲了。 这个收尾，是不有点太草率了？ 搞得她开会就像要收钱似的，收完就散会。 唉，没办法，谁让家里人太实诚呢。 林雪竹回到自己房间，继续研究设计图。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个时辰过去了。 房间的门被人敲响。 林雪竹道：“进来。” 文秀清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 “闺女，我把银子点完了，这是账目。”她说道：“还有我新定的规矩，你看看。” 林雪竹接过规矩，却把账目放在一边。 她一目十行，看完了规矩，对文秀清道：“娘，我觉得管家这种事，你看着来就好，不用事事都来问我的意见。” 文秀清轻叹一声，说道：“娘之前没管过家，心里没数，怕做不好，才想跟你商量的。” 林雪竹笑道：“娘，我看你这规矩写得挺好的，都落在原则性的问题上。我觉得，这就很适合我们家的情况。” 第388章 林娘子来了 文秀清听了林雪竹的夸奖，发自内心地高兴，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林雪竹道：“咱们家这些人，在流放的一路上，已经培养出了主观能动性。因此，不需要条条框框，去约束他们的行为，只要有个大致的方向就可。” 文秀清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是经验不足，想不出那么多条条框框，只能写个大概的。 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林雪竹继续道：“现在家里人少，这样做没问题。等回头下人们买回来了，娘还得加强管理，恩威并施知道吗？” 文秀清刚有些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是众所周知的好性子，施恩她会，施威有点困难。 遇上马嬷嬷一家那么好的人，她用不着做什么，还挺融洽的。 这要是遇上难搞的下人了，可怎么办？ 她会不会压不住啊？ 林雪竹听了老娘的担忧，笑了。 她道：“娘啊，管理这件事，说白了就是一层管一层，你的直属下级是严大叔和马嬷嬷，那你只需要管理他们，至于再往下的人，就交给他们去管理，你只要看结果就好。结果满意，你就给他们两个涨月银，实在压不住，就把那不服管教的人发卖便是。这是最简单的手段，以不变应万变。” 文秀清听到这里，有点开窍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林雪竹继续道：“娘，你是一家主母，既要立威，也要放权。你要是觉得自己好说话，容易被人拿捏，那你就少说话，让人琢磨不透，和最底下的人保持距离。至于家里的事，最关键的你要牢牢抓在手里，不太重要的让马嬷嬷和严大叔自行处理即可。只是，无论他们如何处理，最后都要给你一个答复。你可以不管，但不能不掌握。” 她这么说着，文秀清就又懂了一些。 “闺女，还有什么，你再跟娘说说。” 林雪竹想了想，说道：“恩威并施的具体做法，就是奖赏要慢慢给，惩罚却要立竿见影。” “这怎么讲？”文秀清问道。 林雪竹解释道：“俗话说吃饱的狗不叫，要让下面的人始终有盼头，又始终无法一下子得到满足，才能让他们一直有动力好好做事。而对于一些原则性的问题，则要毫不犹豫地重罚，这样才能杀鸡儆猴，告诫其他人不敢再犯。这其中分寸的拿捏，娘你要自己体会。” 文秀清想了想，似乎她闺女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这一路上，跟他们家关系好的人，她会适当给予一些帮助，但并不会太过主动。 而与他们敌对的，则是用最严厉的手段，迅速处理掉了。 并且，她帮助别人，向来不是不求回报的，而是用利益去交换。 被她帮助过的人，不会索取无度，反而还会念着他们家的好。 第469章 文秀清之前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但在流放路上，她却考虑了很多。 闺女的做法，放在过去，她或许不能理解。 但这一路，她却是实实在在见了效果的，所以也不得不认同。 可能正如闺女所说，人性本恶，需要规矩去约束，而不是用道德去绑架。 文秀清和林雪竹又聊了些闲话，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而林雪竹，则喊来马嬷嬷，让她收拾了些吃食。 又让胡三桶套了马车，打算自己赶着去找元修。 “雪竹小姐，天晚了，我送你去吧。”胡三桶道。 林雪竹摇头，“我自己去即可，今晚我就不回来了。” 胡三桶一听这话，立刻心领神会。 这是雪竹小姐想姑爷了，打算去和姑爷小小团聚一番呢。 他自然是不好跟着去的。 于是，胡三桶道：“雪竹小姐，你明天回来吗？” 林雪竹点头，“明天晚些时候回来。” 如此，胡三桶心中就有数了。 他把缰绳递到林雪竹手中，嘱咐了一句让她小心，便关上了家门。 林雪竹赶着马车，往安北城的偏僻大山里跑。 倒也不是她信不过胡三桶，只是制造炸药这种事，让胡三桶知道了对他未必是好事。 林雪竹有些无奈地望天。 以后每次去找元修，都得打着见不到夫君、耐不住寂寞的幌子。 她的人设是不是又得加一条了？ 林雪竹想到这里，扬鞭抽马，想让速度更快一点。 北境是一块狭长地带，从南到北不算太远，从东到西的边境线却很长。 飞云城作为北境最南边的城市，是最后一道防线。 与之相应的，安北城作为最北边的城市，则是最前方的一道防线。 林雪竹快马加鞭，奔走在这两个最重要的城池之间。 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元修所在的位置。 山间密林里，有几十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密切地注视着她。 这是孔博安排，负责保卫的征北军。 这些人守卫的，是藏在山里的秘密基地。 而林雪竹，是被允许进入秘密基地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林雪竹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山脚下，将马车拴在路边。 寻到一处密林掩映的小路，钻了进去。 她手里提着食盒，重要的图纸则藏在空间中。 “林娘子。”终于，她看见了守在门口的征北军。 林雪竹对他们微微点头，问道：“我夫君呢？” “管事在里面，我带你去。”一个守卫说道。 林雪竹跟着守卫，往山洞里走。 这山洞里的地势比较复杂，岔路极多，甚至还有上下坡和水潭。 守卫接过林雪竹手中的食盒，并将佩剑的一端递给她。 “林娘子，扶着点走，注意脚下。” 林雪竹没有拒绝守卫的好意，乖乖扶着佩剑，小心翼翼跟在守卫后面。 守卫也刻意放慢了脚步，配合着她的步速。 两人一路弯弯绕绕走了半天，把林雪竹这个方向感极强的人都走迷糊了，才算是到地方。 林雪竹定睛一看，好家伙，走了这么远，还没到核心区域呢。 这里充其量，就算是官兵们的生活区。 “林娘子，稍等。”守卫十分有礼，走到一个单独的山洞前面，恭敬敲门道：“管事，林娘子来了。” 吱呀，门被从里面打开，露出元修带着和煦笑容的脸。 第389章 将军和夫人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夫人！” 元修开朗的声音，伴随着惊喜的眼神，从听觉和视觉角度，冲击着林雪竹的神经。 惹得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开心。 守卫只觉得没眼看。 平时冷面威严的将军，此时露出这种样子，是他一个小小守卫能看的吗？ 搞了半天，不是将军不苟言笑，而是没遇见那个能让他苟的人啊！ 守卫本想打个招呼再走，但想想，又觉得画蛇添足。 于是，他迅速权衡一下，扭头遁了。 并且临走之时，还没忘了看一眼，周围还有没有逗留的闲杂人等。 若有的话，他就一并带走了。 守卫退下之后，林雪竹扬了扬手里的食盒，笑道：“夫君，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先进来。”元修说着，让出了路。 林雪竹拎着食盒，进了元修的山洞。 这一进去可好，她差点掉眼泪。 山洞倒是不小，能看得出来，布置得也算用心。 就是……黑黢黢的。 没窗户，只能靠油灯照亮，还很潮湿。 这潮湿的程度，可比他们在工地上住的山洞严重多了。 那个山洞，好歹洞口是朝外界的。 空气流通，照明也好。 这个山洞，全封闭，要啥啥没有。 “夫君，你平时就住在这种地方？”林雪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元修平和一笑，环住林雪竹的肩膀，低声道：“夫人不必伤心，过去打仗的时候，连这样的条件都没有，不睡露天就已经很好了。” 林雪竹听着，心里没来由一阵难过。 她打开食盒，给他看里面的食物。 “夫君，我给你带了些马嬷嬷做的菜，你趁热吃。”林雪竹说着，把食盒里面的菜都摆了出来。 第470章 “谢谢夫人。”元修坐下，板板正正地拿起筷子。 林雪竹在他旁边，忙不迭从空间中往外掏东西。 元修就见她掏出了各式各样的水果，又取了个盘子，又取出一把刀。 然后，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给水果削皮，切块，摆盘…… 元修看着她，突然就笑了。 这就好比一个帮派老大，白天在外面打打杀杀，回家之后一个大反转，开始洗手做羹汤。 割裂感是拉满了，幸福感却也拉满了。 林雪竹认认真真，精益求精，用了挺长时间，摆出了一个超级无敌大果盘。 无论从刀工还是从色彩搭配上，都堪称精品。 林雪竹自己十分满意，把大果盘往元修身前一推，说道：“夫君，多吃点水果，人不能缺少维生素，否则会引发很多疾病的。” 元修看着那大果盘，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水果他爱吃，夫人的心意他也感激，就是这个大果盘的量……未免也太大了。 元修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难处。 林雪竹失笑道：“我光想着夫君你好幸运，知道我空间里有水果，想吃就能吃。别人不知道的，这些东西我也不敢拿出来。以前流放路上，我还可以假装是附近采的。现在北境压根就没这东西，真真是守着金窝银窝，还得上街要饭吃。” 她这一番形容，又把元修逗笑了。 元修说道：“这果盘吃不完，夫人收进空间里，反正不是不会坏嘛。” 纵使拥有金山银山，也不能浪费。 林雪竹点头，“是了，明天还可以继续吃。” 有空间就是好，保鲜效果比冰箱强多了。 元修吃完饭菜，就觉得有点撑。 马嬷嬷给装的食盒里吃的也不少，他不愿意剩饭，即便还可以放到空间里保鲜。 元修起身道：“夫人，想去看看炸药的制作场地吗？” 说实话，林雪竹不是很想去。 这玩意对她来说，一来不算新鲜事物，二来她也不喜欢那味道。 不过，既然元修开口了，她也不想直接拒绝。 于是，她从空间里掏出了图纸，递给元修。 并说道：“夫君，你先看看我设计的武器。” 元修拿过设计图，仔细地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他还是有天赋的。 对于完全没有接触过热兵器的人来说，他的理解能力着实有些强。 在开口询问了几个问题以后，他便把原理搞清楚了。 林雪竹一直觉得，任何事情，弄清原理最重要。 懂了原理，就能够理解目的，过程，以及推导出结果。 她上辈子生活的世界有个差不多的名词，叫做底层逻辑。 许多以观点输出为卖点的博主，都很喜欢用这个词。 而元修，显然很会抓重点。 林雪竹放心地把图纸交给他，只嘱咐了一句，“遇见不确定的情况，先用少量火药做实验，并且要注意远离火药堆和人员。” “放心，征北军都是训练有素的。要求他们做的事，他们一定会做到；不让他们做的事，他们半点也不会染指。”元修很有信心地说。 说完，他就继续研究图纸去了。 林雪竹今天晚上是打算留宿的，但见元修的床榻也就能躺一个半人，便有些犹豫。 她磨磨蹭蹭地收拾盘碗，晃悠了半天，才开口道：“夫君，那我先回去了？” 元修从图纸中抬起头，诧异地望向她，“这么晚了还走？” 林雪竹搓着手，“我看你这似乎也睡不下两个人，要不我就回去吧？” 私心里，她是不想走的。 不过她也不愿意影响元修休息。 这一个半人大的小床，躺两个人，估计要一夜无眠了。 元修扫了一眼自己的床，神色略带羞赧。 半晌，他说道：“你睡床，我睡地上。” 啊？ 林雪竹没想到，他的解决方法是这样的。 合着她来探亲，还把她的亲亲夫君给挤到地上去了。 她这哪是探亲，不是虐待她夫君吗！ 林雪竹想了想，说道：“要不我睡地上吧？” 元修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弄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时，扑哧一声笑了。 男人在，哪有让女人睡地下的？ 当他这个做夫君的死了吗？ 元修没理林雪竹的胡言乱语，直接让手下官兵捧了一捆干草进来，铺在地上。 手下官兵也是懵。 这夫人来了，将军怎么还跟她分床睡？ 难不成，将军和将军夫人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第390章 果然男人流氓起来，都是一个样 整理好床铺之后，林雪竹还是决定去火药的制作现场看看。 虽然她很不想去，但为了亲亲夫君着想，她打算去排除一下安全隐患。 于是，她和元修手拉着手，往大山里面又深入了一些。 真正的火药制作现场，距离官兵们的驻地还是很远的。 看来设计者在开发这座山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安全问题。 这点，林雪竹感到很满意。 到了现场之后，她发现，果然如元修所说，无论从物品的摆放，到人员的操作，都严格按照她之前给出的制作方法，一丝不苟。 征北军的纪律的确严明。 第471章 林雪竹只发现了几个小问题，刚开口说，就见一个突然出现的年轻官兵，手里拿着纸和笔，虔诚地打算记录。 林雪竹有点懵，差点把要说的话忘记了。 看着年轻的官兵，她发出了灵魂拷问：“你从哪冒出来的？” 年轻的官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其实我一直跟着管事和林娘子，只是不想打扰你们罢了。但见林娘子有话要说，我就赶紧出来记录了。” 哦，这么说，神出鬼没就是元修手下的通病。 林雪竹理了理思绪，把自己看到的几个小问题说了一下。 年轻的官兵记得很认真。 林雪竹见他字迹还算不错，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孟然。”小官兵道。 “念了几年书？”林雪竹又问。 孟然道：“开蒙而已，念了三年，识了些字，就没再念了。” “那怎么来当兵了？”林雪竹又问。 孟然嘿嘿一笑，腼腆道：“家里兄长出了意外，腿落下了残疾，我是老二，后面还有两个弟弟。” “哦，符合朝廷征兵的条件。”林雪竹略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当兵的一般有两种。 一种是家里符合征兵的条件，必须有青壮年男人来当兵的，属于强制征兵。 一种是家里困难，想当兵拿俸禄，或者有心在军中闯出一片天地的，属于自愿征兵。 这孟然，显然是第一种。 按照他家里能送他进学三年的条件来看，应该不属于贫困户。 林雪竹想了想又问：“喜欢读书吗？” 孟然略一沉吟，谨慎回答：“读书明理，我觉得挺有用的。” “那就是不喜欢咯？”林雪竹笑。 孟然有一瞬间的窘迫，但还是选择如实回答，“谈不上喜不喜欢，爹娘让读，我就去读了。爹娘不让读，我就回家了。” 林雪竹道：“我爹准备在飞云城开个书院，名字叫博达书院。以后若是有机会，你自己也愿意，可以到书院去听我爹讲学。” 孟然点头，“我记住了，博达书院。” 林雪竹和蔼道：“你去忙吧，我这没什么可说的了。” 孟然看了元修一眼，见他点头，这才行礼退下。 元修望向林雪竹，“夫人，岳父什么时候打算开书院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今天。”林雪竹大大咧咧地回答：“今天我们家庭会议上说的。” “哦？这么草率？”元修眼含笑意。 林雪竹承认，这个过程确实有点草率。 不过，开书院这件事，却是她一早就打算好了的。 她开口道：“夫君，判断一个地方是否适合居住，有什么条件呢？” 元修想了想，回答：“没有战乱，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维持生计。” “嗯。”林雪竹接着道：“如今北境太平，大力发展农耕，经济秩序也在渐渐恢复。但这里毕竟是偏僻之地，若想吸引人过来，还需要有更好的条件。” “夫人是说……”元修顿时就明白了。 林雪竹点头，“北境的气候是没办法了，所以只能在医疗、教育、居住条件上下下功夫。我让叔叔开医馆，再让我爹开书院，就是要慢慢把飞云城的医疗条件和教育资源整合起来。就算没有更多的人迁移到北境，至少已经来到北境的人，我要让他们愿意在这里定居。” “夫人……”元修内心激荡。 他夫人，果然是全天下最有能力的女子。 她考虑的事情，就算是皇宫里的那位，也不及她的眼光和谋略。 林雪竹道：“到了春天，北境便会迎来麦子大丰收。而全国上下，去年秋天那点存粮，应该差不多消耗殆尽了。到时候，百姓手里有了钱，自然就会有更多的追求。在那之前，我要把该布署的事情都理清楚。而夫君，只需在军中收拢人心即可。” 这道理，元修自然是懂的。 得民心者得天下，但前提是，要征北军肯替他卖命才好。 他们要做的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其中人和最重要。 他本就有他的计划，只是夫人与他的配合无间，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得不说，有了夫人的帮助，他便可以事半功倍，节省许多心力了。 元修想到这里，嘴角的笑意更浓。 再看林雪竹明艳的小脸蛋，只觉得爱意更甚。 他俯下身，凑近林雪竹耳边，低声道：“夫人如此为夫君谋划，为夫要如何谢夫人？” 林雪竹听出他暗哑语气中的撩拨意味，不由得红了脸。 顿了顿，她反问：“那夫君打算如何谢我？” 元修低笑，“不如回房，我慢慢告诉夫人？” 林雪竹沉默片刻，又问：“夫君不用消食了吗？” 元修笑容不变，“可以用别的方式消食。” 虎狼之词被他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连林雪竹这个自诩女土匪的人都甘拜下风。 就在她暗自耳热之时，身子突然一轻。 她发现自己被元修横抱了起来，顿时大惊失色。 “夫君，有人看着呢，你这样好吗？”她挣扎着，想下地自己走。 “放心，人都被我打发走了，夫人不必害羞。”元修抱着林雪竹，大步往自己的房间走。 林雪竹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在他的胸口上画圈圈，弱弱问道：“夫君，那你的腿残人设怎么办？” 第472章 抱着个人还健步如飞，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的腿有问题吧？ 元修憋笑，反问：“夫人此时，还有心情顾虑那么多？” 一句话，说得林雪竹面红耳赤。 果然男人流氓起来，都是一个样！ 第391章 元修管人有一套的 林雪竹神清气爽地从睡梦中醒来，目光正对上元修光滑而结实的胸膛。 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昨晚他俩谁也没去睡地上，就在这一个半人大的床上挤着睡了。 她觉得施展不开，干脆意识进了空间。 这样，她就感觉不到身体上的憋屈了。 结果早上一起来，灵魂和身体上的双重放松，让她整个人都爽翻了。 “醒了？”元修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林雪竹这才意识到，她现在枕着他的胳膊呢。 “夫君，你胳膊不麻？” 她意识一旦进入空间，外面的事情就跟她无关了。 因此，她也不知道，枕着元修的胳膊，枕了多长时间。 “刚刚才麻，夫人就醒了。”元修笑道。 林雪竹连忙翻了个身，让他把胳膊抽了出来，然后又翻回去，抱住了他。 只有真的感受到，她才能体会，和心爱的男人贴贴，是件多幸福的事情。 然而她不知道，外面的官兵，却因为将军从来没有过的晚起，差点炸了锅。 “昨天不是说将军要和夫人分床睡吗？怎么这么晚，将军还没起？” “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将军和夫人关系不好呢，谁想到从来都是早起的将军，竟然破天荒地起晚了。” “胡说什么，关系不好，将军夫人会大老远从飞云城过来看将军？你没瞧见她手里还拿着食盒呢，分明就是送饭来的。” “那为什么还要分床睡呢？” “可能就是习惯？” “是不是将军睡梦中会杀敌啊？为了不伤到夫人，所以分床睡了。” “睡梦中杀敌，那不就是梦游吗？梦游是病，得治啊！” “不能吧，要是将军梦里打人，那将军夫人还能跟他过嘛。将军那身手，那力气，普通女子哪扛得住！” “可不是，真要梦里打人，现在恐怕就没有将军夫人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分床睡啊？”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所有人当中，唯一跟林雪竹有过短时间交谈的孟然，则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旁边的小伙伴发现他的异常，捅了捅他道：“孟然，你干嘛呢，笑得也太瘆人了。” 孟然直接咧开嘴，傻乎乎地说：“将军夫人人可好了，又亲切又聪明，和将军可太配了。” 这话一出，原本纠结于“将军和夫人”为何分床睡的众人，关注点立刻转移到孟然身上。 有人道：“对了，昨天你跟着将军和夫人，到底看见什么了？” 孟然扁着嘴，特意不说。 众人急了，催促道：“你怎么还卖关子呢，你知道什么，赶紧说啊。” 孟然又等了一会，等把众人的胃口都吊了起来，他才不紧不慢道：“将军夫人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子，我们在这做的事情，她都懂。” “啊？你是说火药？” “对啊，昨天将军夫人去现场看了看，还给我们提了好几条建议呢。” “将军夫人提建议？造火药的事她也懂？” “我看将军对她言听计从，应该是没错的。” “将军夫人说什么了，给我们看看呗。” 在众人的一致要求下，孟然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小本本，摊在众人面前。 这些当兵的，十个有八个是文盲，剩下两个认识的字也不多。 众人围着小本本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孟然见他们困惑，不由得有些自豪。 果然读书是有用的。 他拿起小本本，把上面记录的话给众人念了一遍。 有几个比较懂的，当即听出门道来了。 “诶，别说诶，将军夫人提的建议都挺对劲。”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提着壶什么的？” “醍醐灌顶啊？” “对对对，就是醍醐灌顶。这将军夫人可真厉害啊，来一次就能发现这么多问题。” “废话，不厉害的能配得上咱们将军嘛。要知道，将军的人品家世，学识能力，那可是全天下都找不着几个的。” “能文能武，将军威武。” “对，咱们将军最威武！” 众人越说越来劲，直到有人来传信，“都别唠了，将军叫你们过去呢。” 只见，刚刚还一脸八卦的众人，瞬间肃了神色。 动作整齐划一地站起来之后，迅速结成队列，跟着来人往元修所在的地方而去。 那一个个脸上郑重的神色，仿佛刚才八卦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他们被带去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山洞里，元修坐在上首，旁边烛火照不见的阴暗处，放了把椅子。 椅子上坐着个身段纤细，姿态曼妙的人。 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她是谁。 而山洞的中央，则放着一叠和桌面一样大的纸张。 纸张上，画着好多图样。 元修开口道：“找你们来，是让你们看看这新式武器的图纸。大家都参详参详，有想法的可以说一下。” 第473章 众人一脸肃穆，走到那图纸周围，先从第一张看起。 元修等他们看得差不多了，就从座位上走下来，帮他们讲解了一番这张图的原理。 在他的讲解之下，原本很迷茫的众人，渐渐能够理解了。 “管事，这些图，都是新武器的部件对吧？我们只需要把这些部件做出来，配齐，组装好之后，再填上火药，就可以用了。” 不得不说，这人还是挺聪明的。 虽然对新武器的理解还有待提升，但是已经能够迅速整理出制作流程了。 元修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们首先要按照这些图纸，做出样品，然后用少量的火药，试验其威力，再商讨需要改进的地方。等确定了最终的设计，才会正式开始制造。” “懂了，不过按照这些图，我们还需要手艺高超的打铁师傅，还需要很多工具，这些怎么办？”有人问。 “我找你们来，就为了这件事。你们拿着图纸回去之后，迅速把需要的工具和匠人整理出来，我会带着这些去找孔大人，让他帮我们安排。”元修说道。 林雪竹在暗处点了点头。 不愧是她夫君啊。 虽说这些事，元修自己就能做，甚至还能做得又快又好。 可他还是把活分下去了，让每一个手下，都亲自参与到这个过程中来。 这对他们来说，是最有效的学习和提升的方法。 不得不说，元修管人有一套的。 第392章 没想到，她这么能干 春天，整个北境迎来了大丰收。 大棚里的冬小麦以刷新最高亩产的姿态，再次让北境百姓都欢腾了起来。 “有粮了，咱们北境有粮了！”孔博接到各地的报告，兴奋得仰天长啸。 林雪竹这个名字，也在北境各处流传开来。 人们说她是田埂娘娘转世，是上天派来拯救北境的神仙。 与此同时，去年秋天朝廷从北境强征的粮食已消耗殆尽。 全国上下，陷入无粮可吃的恐慌。 粮食价格疯涨，甚至出现尚有存粮的商户囤货不出的现象。 孔博连夜召集各城知府。 经过一番周密的计算之后，决定将北境存粮的一半销往全国各地。 北境上下齐心协力，一同行动起来。 不过月余，就靠着出售粮食，大赚了一笔。 孔博喜气洋洋，不仅还清了向兴盛钱庄赊的银钱，还扩充了各地府衙的经费。 自觉达到了人生巅峰。 为表感谢，他还给草原部落送去了一些粮食，以感激他们去年冬天的馈赠。 不仅如此，孔博还建了个牧场，里面养着草原人送来的牛和羊。 喝了林雪竹给的“药”，经过一个冬天的时间，为数不多的母牛母羊都怀了小崽子。 等牛羊的数量多了，他打算往其他城池也分一些。 这样，未来的北境不仅有粮，有鱼，还有肉可吃。 然而，北境只欢腾了几天，便又投入新一轮的春耕中。 更多荒地被开垦成了农田，奔着收成去，所有人都干劲满满。 春播过后，前往京城的商队也回来了。 刚去完太守府，荆岚就去林家的宅子里找林雪竹。 林雪竹人在钱庄，刚处理完征北军的抚恤基金，有些累。 见荆岚喜气洋洋地回来，她便猜到事情办得不错。 “林娘子。”荆岚快走几步，给林雪竹行了个礼。 林雪竹道：“别这么多客气，说说，这趟出门有什么见闻？” 荆岚便一五一十，把她进京的全过程说了一遍。 原来，荆岚到了京城以后，无意中遇见了一个幼时的玩伴。 那姑娘也是被父母卖了，沦落风尘。 不过，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京中最大花楼里的头牌。 那花楼可不简单，除了接待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之外，还接待许多大人物。 其中不乏朝廷中的官员，有些甚至还身居要职。 荆岚有了小姐妹的牵线，很快就让琉璃制品在一众公子哥和官员中流传开来。 她打听到，自打去岁塔塔部落的人给皇帝送了尊琉璃观音像后，许多人就对这新奇玩意产生了兴趣。 甚至有些官员，愿意出大价钱四处搜罗琉璃制品。 只可惜，除了塔塔部落送来的那一件，他们寻了许久，都没寻到第二件。 说到这里，荆岚由衷感叹，“林娘子，你这吊人胃口的手段真是高明。就因为他们寻不到第二件琉璃，便以为这东西十分金贵。我让我的小姐妹一亮出琉璃杯，立刻就有人问她来路。并且他们私下里一传，来问的人就更多了。” 林雪竹笑，饥饿营销这种手段，对她来说并不新鲜。 其实古代也有商贾懂这办法，只不过，肯定不如她手段多罢了。 这才哪到哪，她不过刚展露一些皮毛。 荆岚接着道：“林娘子所料不差，太后千秋宴在即，有些人早就打算好了，但有些人还在寻找一件拿得出手的贺礼。林娘子猜猜，那琉璃如意最后被谁买走了？” “谁啊？”这林雪竹哪猜得出来。 京中汇集了全天下大部分的高官富户，她人还没认全呢。 荆岚也不卖关子，当即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皇后娘娘的父亲，当今的国丈爷文忠侯。” 第474章 林雪竹眉心一跳。 文忠侯，就是那个伪造证据，陷害她夫君的文忠侯？ 荆岚并不知道这些，还在兴奋地说：“当天拍卖，叫价的人像疯了一样，不过最后还是被文忠侯给拍去了。那琉璃如意，竟然拍出了一千两黄金的高价，比我们预期的高了百倍不止。” 荆岚顿了顿，继续说：“我就不明白了，那有钱人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后来我那小姐妹说，这有钱人啊，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拍卖这么大的事，肯定在京中都传开了，这琉璃如意价格越高，越能体现出送礼者的诚心。所以这钱啊，其实是花给别人看的。” 荆岚若有所悟道：“我终于明白林娘子跟我说的，这琉璃生意，在精不在多。一千两黄金啊，卖这一件，就是做小本买卖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这玩意要是带的多了，可真就不值钱了。” 她说着她的生意经，林雪竹的思绪却在另一件事上。 等荆岚说完，她问：“那文忠侯是怎么知道拍卖会的事？” 听她这么问，荆岚愣了一下，继而失笑。 “林娘子，我说了你别不信，那文忠侯刚好是我那小姐妹的常客。我那小姐妹招待他的时候，就用了琉璃杯，他一眼就看中了。不光是琉璃如意，那套琉璃杯也被他花高价买了去。不过，买琉璃杯的钱，我让我那小姐妹收了。以后进京还得靠她帮衬，也该给她些好处。” 说到这里，荆岚看林雪竹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忐忑道：“林娘子，我是不是自作主张了？” 林雪竹回过神，笑道：“哪有，你做的很好，不动声色就把人情送出去了。你那小姐妹是个有门路的，你合该维持跟她的关系。” 荆岚听了这话，才算是放下心来，又道：“林娘子，我那小姐妹确实挺开心的。她在花楼里虽见惯了繁华，但大头也都在老妈妈那握着，能漏到她手里的不多。她答应了，会一直帮我介绍客人，这样我下次再带琉璃过去，就不愁买主了。” 想了想，她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摊开在林雪竹面前，说道：“林娘子，我怕夜长梦多，当时自作主张，按照客人的要求，瞄了几张图纸出来。这些已经谈好了价格，客人还交了定金，下次去的时候，直接就能出手了。” 林雪竹淡淡一笑，她从未看轻过荆岚的能力，却也没想到，她这么能干。 第393章 不能一视同仁 生意上的事，只要荆岚能搞定，林雪竹就不打算过问太多。 她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你刚才说，文忠侯是你小姐妹的常客？” 荆岚点头道：“文忠侯经常去那花楼，不过他为人谨慎，不仅行踪隐秘，常点的姑娘也就是那几个。这次要不是因为我小姐妹透露了几句，我也不知道拍下琉璃如意的人，是那文忠侯。” 林雪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狗皇帝和狗皇后都三十好几了，按照古代人结婚生子的年龄来算，那文忠侯怎么也得五十多岁。 五十多岁啊，在古代算是土都埋到胸口了，竟然还这么老当益壮呢。 当真人不可貌相。 再道貌岸然的人，也有不堪和猥琐的一面。 也是，他能帮他姑爷做脏事，逛逛花楼又算什么！ 林雪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她依稀记得，书里对文忠侯的描写，可不是这样的。 至少，没说他是个老色胚。 看来，她又解锁了隐藏剧情啊，还是个超级无敌大八卦呢。 林雪竹想到这里，找出一张纸，对荆岚道：“你那小姐妹所在的花楼，还有你那小姐妹的名字，你都帮我写下来。” “林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荆岚不解。 她倒不觉得，林娘子会对她小姐妹造成什么威胁。 只不过，到底是在花楼里谋生活的姑娘，不会脏了林娘子的眼吗？ 林雪竹道：“我目前没什么要做的事，只不过你这个小姐妹人脉甚广，我把她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你放心，这张纸我会妥善保管，不会让第三个人看见。” 荆岚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既然跟着林娘子做事，自然会把林娘子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她略识几个字，便依照林雪竹所说，把她要的信息写了下来。 接着，林雪竹接过笔，在一张新纸上写了起来。 荆岚凑过去看，知道她写的是契书。 只是上面的字迹她认不全。 荆岚不好意思地后退了一步，自嘲道：“林娘子写的东西，我读不懂。” 林雪竹停住笔，望着她道：“你想不想学识字？” 荆岚睁大了眼睛，“我可以学吗？” “当然。”林雪竹笑道：“我爹即将要在飞云城里开书院，你想学的话，也可以报名的。女子进学堂，术修比男子要少一半，你可以考虑考虑。” 荆岚根本不需要考虑，她的眼里都放着光。 “林娘子，我要学。从前我不识字，遇到需要读需要写的，都要找人帮忙，有时候还要花银子。要是自己能识字，那可就太方便了。” 林雪竹道：“你不太识字，那琉璃工坊的账你怎么看？” 荆岚不好意思道：“遇到不会写的字，我自己用符号记下来，然后再找会写字的人帮忙。” 林雪竹道：“那是挺不方便的。” 第475章 荆岚有些担心，询问道：“林娘子，我平素都在安北城的琉璃工坊里，有些事务当天还是要处理的，这样会不会耽误读书啊？” 林雪竹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问问你的姐妹们，有谁愿意过来跟着我爹学认字的，你们商量个时间出来，再跟我爹商量一下，把时间排开。” “这样好。”荆岚由衷地笑了。 林雪竹写完了契书，对荆岚道：“琉璃的收益，按照我们和塔塔部落签订的契书，要分给他们一成。余下的九成，我打算抽四成出来交赋税，一成给你和工匠们分红，剩下的四成我收下，你看看这样可以吗？” 荆岚都惊了，她在心里盘算了一番。 光是那卖了一千两黄金的琉璃如意，成本和售价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一成的话，也接近一百两黄金了。 更何况，这只是分红，她平时还有月银可拿的。 这得是多少钱啊！ 荆岚诚惶诚恐。 说实在话，她并不觉得，她付出的劳动，能换来这么多回报。 于是道：“林娘子，这太多了。” 林雪竹笑，“不光是你，还有那些工匠呢。不过这钱你打算怎么分，就全由你来决定了。” 世上领导有两种，一种是把下属的功劳算在自己头上，好处自己拿大部分的。 还有一种，是带领下属一起努力，有了好处也不吝啬分给下属的。 荆岚可以做任何一种领导，只要，她能把手下的人管明白就好。 她本是不打算干涉的，但荆岚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林娘子，既如此，我便和工匠们平分这些钱了。” “哦？你能接受平分？”这点，林雪竹倒是挺意外的。 荆岚笑道：“若没有他们的手艺，也就没有这么精美的琉璃制品。可是我从京中走这一趟，卖出了高价，也算我的功劳。我觉得，我的功劳应该能和工匠们的功劳相等。” 她这话，明显把自己摆在了更谦虚的位置上。 林雪竹倒是挺欣赏她的这种态度。 为人不贪心，还能保持谦虚，是个不错的领导，也是个不错的下属。 林雪竹点头，“既如此，就按照你想的办吧。不过你可要想好，什么规矩一旦定下来，就不容易更改了。” 她提示的意思也很明显。 接受了均分，以后可就要一直均分了。 如果有一天，荆岚觉得自己得到的不够多，想后悔可是不好办的。 荆岚笑道：“林娘子，你把琉璃工坊交给我打理，不就是希望我能把事情都处理好嘛。咱们工坊的匠人为数不少，多给他们一些银钱，也能让他们更加努力地干活。” 林雪竹点头道：“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从这些分红中留出一部分，以应对突发事件。而且，我还是那句话，奖励要慢慢给，才能让人有不断努力的动力。给你提个小小的建议如何？” 荆岚笑道：“林娘子肯指点我，那是求之不得。” 林雪竹道：“工匠的手艺也分三六九等，你分红的时候，不能一视同仁。我建议你建立一个考核的方法，把他们分出等级来。这样，等级低的为了拿到更多的分红，必定会精进自己的手艺。” 荆岚恍然大悟，“林娘子，还是你聪明，这我怎么没想到呢！” 第394章 这个力气，怕是都能上阵杀敌了 林雪竹笑了笑。 不是她聪明，只是这些，在她原本生活的世界，都是基操而已。 林雪竹将写好的契书交给荆岚，说道：“你去太守府找孔大人，把这份契书签了，按照我安排的分红比例，把银钱给孔大人送过去。” “林娘子，你不亲自去吗？”荆岚有些诧异。 林雪竹摇头，“我去的话，孔大人怕是不好意思收这些银钱，你去公事公办更好。” “明白了。”荆岚一点即通，说道：“那我回去，把这一趟收入核算一下，除去成本，剩下的再给各家分红。林娘子，你的那一份，我晚些让人送来。” “好。”林雪竹倒是不着急。 这些钱，对于她来说，不过是过个明路而已。 回头交给她娘，入了林家的账，以后其他人都可以支取使用了。 第二天，荆岚让人把银钱送来了。 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份誊抄的详细账目。 林雪竹见账目十分清晰，满意地收进了空间。 她拿着她分得的五百六十八两黄金，去找了文秀清。 文秀清正在堂屋里主事，下面站了一大群丫鬟婆子。 见林雪竹来，文秀清笑道：“闺女，这些都是咱家里买的丫鬟婆子，马嬷嬷调教了这一段时间，已经都调教好了。我现在正要分人，刚好你来，要不你就先挑吧。” 林雪竹的目光从那些丫鬟婆子脸上扫过，觉得十分满意。 马嬷嬷挑人是有一套的，丫鬟的年纪都差不多大，长得都挺周正，但却不出挑。 婆子的年纪整体在四十岁左右，既有管事的经验，又有精力和体力。 不过，她本人对于下人是没有太大需求的。 闻言只说：“娘，我年轻，用不到太多人，还是长辈先挑吧。” 她知道娘疼她，什么好的都想先给她。 可是在下人面前，她还是要帮文秀清立威的。 第476章 毕竟现在管家的人是文秀清。 文秀清见林雪竹推辞，也就明白女儿的用意了。 她十分欣慰，笑道：“既如此，我便自己拿主意了。” 说着，先挑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留在她和林成章房里伺候。 然后又依次给林成尧、林佳瑗等人挑。 林雪竹闲来无事，就坐在旁边看着。 时不时从桌上抓一把零嘴吃。 待文秀清分完人，把丫鬟婆子们打发到各房去干活，才问林雪竹道：“闺女，你来有什么事？” 林雪竹递给她一个红木盒子，语气平常道：“娘，这是荆岚这次走商赚回来的钱，我要交到账上的，你清点一下，一共是黄金五百六十八两。” 听了这个数，文秀清整个人都愣住了。 五百六十八两，就相当于五千六百八十两银子啊！ 这全家上下，一个月的花销，也不过十几二十两。 这些银子，都够家里花二十几年了。 林雪竹淡淡一笑，“娘，话也不是这么说。我爹和陆默表弟一个要开书院，一个要开武馆，这都是需要银子的。这些银子，也用不了那许久。再说，咱们如今家大业大，在生活上，就不必像从前那样拘谨。你管着家，固然要算计着开支，可也别亏待了大伙。” 文秀清点头应是。 今天她刚好动了库房，钥匙还在身上，便取了出来，打算把银子收进去。 就见马嬷嬷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大夫人，雪竹小姐，贞娘发动了。” 林雪竹立刻就站了起来，“派人去找产婆了吗？” “派了个婆子去的，还派个了人去通知胡一桶。”马嬷嬷道。 林雪竹心里有数了。 胡一桶在医馆帮着林成尧，她叔叔婶婶知道贞娘的事，应该也会有所行动。 文秀清道：“咱们去看看贞娘吧，她是头胎，没经验的。” “不急。”林雪竹扯住她娘，说道：“先把金子收进库房，免得人多眼杂，再出什么问题。” 文秀清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箱金子呢。 她伸手一提，就把红木箱子提了起来，快步往库房处走。 林雪竹忍不住笑。 五百多两银子，她娘一只手就提起来了，这个力气，怕是都能上阵杀敌了。 想到这里，她对马嬷嬷道：“给贞娘冲一杯蜂蜜水，冲浓些，免得她一会没有力气。” 厨房的水缸里，是她特意换进去的灵泉水，想必给顾贞娘喝，应该是有些帮助的。 “还是雪竹小姐想的周到。”马嬷嬷下意识夸赞道。 等她一路小跑出了堂屋，往后厨去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 雪竹小姐还未生育过，怎么经验竟然如此丰富？ 不过，马嬷嬷也来不及多想，手脚很快地冲完了蜂蜜水，就给顾贞娘送去了。 顾贞娘此时还挺有精神，接过马嬷嬷给的蜂蜜一饮而尽。 蜂蜜入腹，她便觉得精神好了很多。 马嬷嬷经验老道，指挥着丫鬟婆子们烧热水，煮棉布，全家上下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一会，文秀清也来了。 问了顾贞娘情况以后，觉得时候尚早，倒也不着急。 又过了一会，胡一桶和蒋琪霜回来了。 蒋琪霜手里还拎着几包草药，一回家就吩咐下人把草药煎上。 这会，顾贞娘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蒋琪霜便留了个婆子，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胡一桶心急如焚，绕着房门口转圈。 林雪竹问马嬷嬷道：“不是说找了最近的产婆吗，人怎么还没来？” 马嬷嬷也弄不明白，正要打发人再去问，就见一个婆子回来了。 “大夫人，雪竹小姐，不巧了，咱们之前找的那个产婆，去别人家接生了。那家的娘子发动的早些，就把产婆请走了。” 林雪竹眉头一皱，“你们就找了一个产婆？” 马嬷嬷道：“找了两个，另外一个住的稍远些。” 又问那婆子，“去找那个产婆了吗？” 那婆子道：“去了，估计一会就能回来。” 如此，林雪竹稍稍放心了些。 就在这时，蒋琪霜把人打开了，问道：“产婆来了吗？我瞧这架势，应该是急产。” “第一胎就急产？”马嬷嬷一下子就着急起来。 蒋琪霜道：“虽然少见，也是有的。若是产婆还不来，我们少不得要自己动手了。” 第395章 这辈子算是没白活 林雪竹问蒋琪霜，“胎位怎么样？” 蒋琪霜一愣，不过还是迅速回答：“胎位没问题，应该会顺利。” “那就行，马嬷嬷帮着动手吧。”林雪竹道。 她依稀记得，书里写过，林成章的母亲生孩子的时候，就是这个马嬷嬷帮手的。 可见，马嬷嬷有接生的经验。 事到临头，饶是马嬷嬷胆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她郑重点头，脚步坚定地和蒋琪霜一起进屋了。 胡一桶脸色煞白，问林雪竹道：“雪竹小姐，贞娘不会有事吧？我听说妇人生子，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凶险异常。” 林雪竹憋着笑反问：“那你既然这么担心，要不然就别让贞娘生了？” 胡一桶煞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低声嗫嚅道：“是呢，生一个就好，以后不生了。” 第477章 林雪竹忍不住笑着安慰他道：“我婶婶家里开药铺的，这些年跟我叔叔在一起，也通医术。她和马嬷嬷都是生育过的，有经验，我感觉应该不会比产婆差。你先冷静一下，别让贞娘听见你着急，她会更急。” 这话果然有用，胡一桶停住了来回走的脚步，挪去了离房门稍远些的地方。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一个婆子带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匆匆忙忙跑了回来。 “雪竹小姐，产婆请到了。”那婆子高喊道。 林雪竹眸色一冷，语气寻常，但颇有威严道：“谁让你在家里大声喊叫的？” 婆子一惊，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林雪竹冷冷睨了她一眼。 文秀清对产婆道：“快进去吧，已经发动有段时间了。” 产婆应声，推门就要进去。 这时，哇的一声啼哭，响彻小院。 产婆刚要迈进屋子的脚顿在了半空中，回过头，尴尬又无助地望向林雪竹。 文秀清连忙道：“你放心，喜银我们照给。”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塞进产婆手里。 产婆这才放下心来，想着这银子是白给的，有些不好意思。 便道：“我去帮着处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再走。” 文秀清点点头，对她道了声谢。 这当口，马嬷嬷喜滋滋地跑了出来，兴奋道：“是个小千金，母子平安。” 胡一桶长出一口气，旋即又担忧起来，问道：“长得像谁？” 马嬷嬷一愣。 顾贞娘生的太快了，搞得她和二夫人一阵手忙脚乱。 要不是产婆进去了，她也腾不出手出来报信。 至于孩子长得像谁，她还真的没注意。 胡一桶见马嬷嬷神情有些凝滞，心中一沉。 完了，闺女八成长得像他，丑得马嬷嬷都不好意思说。 一股愧疚之感顿时涌上胡一桶的心头。 真是白瞎了贞娘那么好看，闺女竟然随了他！ 马嬷嬷见胡一桶脸色不好，顿时不高兴了。 “一桶啊，不是我说你，贞娘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你可不能重男轻女啊！” 说着，马嬷嬷瞄了林雪竹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还不知道咱们雪竹小姐吗，最恨重男轻女那一套了，哪怕说个女子不如男，她都听不入耳，你小子可别犯浑。” 胡一桶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马嬷嬷，我哪是重男轻女啊，我这不是怕闺女像我，万一长得不好看……” “呸呸呸，模样还没长出来呢，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马嬷嬷伸手朝空中挥了挥，似要挥散胡一桶的言论，又嗔怪地瞪了胡一桶一眼。 胡一桶自知失言，更羞愧地低下了头。 说话间，产婆把孩子抱了出来。 只见一个皱巴巴，跟个小猴子似的孩子，被裹得严严实实，闭着眼睛张着小嘴出现在众人面前。 胡一桶一看心就凉了。 产婆问：“你是孩子爹？” 胡一桶点头。 产婆把孩子往他面前一送，说道：“那你抱抱吧。” 胡一桶依言把闺女接了过来。 小小的，轻飘飘的，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出来，她软乎乎的。 胡一桶顿时觉得，闺女丑不丑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众人围着胡一桶，看新出生的小婴儿。 文秀清道：“这孩子眼缝挺长，以后应该是个大眼睛。” 马嬷嬷道：“鼻头小巧，嘴巴也不大，长开了能挺好看。” 产婆跟着说吉利话，“这以后该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胡一桶听着她们的话，一时难以分辨，她们是客套还是真这么想的。 “我进去看看贞娘。”幸好，他没忘了顾贞娘。 产婆赶紧拦住他，“产房血气大，你个爷们进去小心被冲撞，还是等等吧。” “没事，我不怕被冲撞。”胡一桶拨开产婆，就进了屋。 林雪竹和文秀清等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里，顾贞娘半倚在床上，正在跟蒋琪霜说话。 她的脸上，只有些许疲惫，看起来精神状态十分良好。 “哎呦呦，老婆子我接了一辈子生，从没见过产妇精神头这么好的。”产婆忍不住说道。 顾贞娘先对文秀清和林雪竹问了好，才笑道：“可能是闺女出来得太快，我自己也不觉得有多累似的。” “哈哈，这是个有福之家啊！”产婆说着喜庆话。 只有林雪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考虑着，要不要给翠儿也送些灵泉水。 这样等翠儿生娃的时候，也能像顾贞娘一样少受些苦吧？ 林雪竹想到这里，便对马嬷嬷道：“等翠儿月份大些，便让她回家里住吧。家里人多，总比她一个人在安北城强。至于王深，就让他两头跑吧。” 马嬷嬷自是高兴的，连连道：“老奴多谢雪竹小姐了。” 林雪竹又问顾贞娘，“你有什么想吃的，让人给你做。” 顾贞娘笑道：“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吃熬白菜。”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蒋琪霜道：“熬白菜可以，多熬一会，先吃点清淡的。晚点买几条鲫鱼，晚上给你熬鲫鱼汤喝。” 顾贞娘十分感动，笑着点了点头。 第478章 这家里，老爷太太都是好人，像她这样的奴婢，也能得到如此关心，这辈子算是没白活。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便散了，让顾贞娘好好休息。 马嬷嬷把产婆打发了，又让婆子们把顾贞娘的屋子好好收拾了一番。 第396章 她必须与元修面谈 林家人晚上回家的时候，都知道家里添了人口的事。 马嬷嬷在文秀清的吩咐下，已经带着丫鬟婆子们整治出了一桌子好菜。 只等人齐了就开餐。 全家上下喜气洋洋。 饭吃到一半，有婆子通传，荆岚过来了。 林雪竹让把人带进来。 荆岚在进屋之前，就听婆子说了府里的情况，知道顾贞娘生了个千金。 因此，她进屋之后，先说了一堆祝贺的话。 “来，坐下一起吃饭。”文秀清招呼荆岚。 林家没有男尊女卑这么一说。 全家人一同经历流放，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因此现在男女也不分席。 婆子在下首给荆岚添了张椅子，荆岚二话没说便坐下了。 席间的气氛十分愉快，文秀清一早派了人去照顾顾贞娘。 当然，也没忘了她的饮食。 吃完饭，林雪竹带着荆岚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有一座人工湖，湖上有一个小亭子。 夏天的时候，可以在这里吹风乘凉。 四周环境开阔，也适合说事。 林雪竹道：“你今天应该把契书和银子送到太守府了吧，怎么，有什么新鲜事吗？” 荆岚的目光环视了一周，确定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对林雪竹道：“林娘子所料不错，的确是有一桩麻烦事。” “说吧。”林雪竹遇见的麻烦事不是一件两件了，早就养成了处变不惊的心态。 荆岚道：“太守府那边让我给你传个信，说朝廷派了齐王和世子过来，要查我们的粮。” 林雪竹眉头一皱。 这狗皇帝要不要点脸。 去岁的稻子被他以赈灾为名，强行征去了九成。 好不容易北境通过大棚种植，收获了冬小麦。 怎么，狗皇帝又眼馋了？ 见林雪竹神色有异，荆岚忙解释道：“去岁的水灾，南域受灾最重，粮食也最短缺。咱们北境的麦子销往各地，本是帮人解围。谁料，那南域太守竟然上表朝廷，说我们北境哄抬粮价，投机倒把，发国难财，请求朝廷严查，朝廷这才派了齐王和世子来。” 这是喝完奶就骂娘啊！ 林雪竹在心中冷笑。 去年秋天，南域拿了北境辛苦种出的稻子，吃得心安理得。 到了今年春天，全国断粮，粮价飞涨，让南域花高价买粮，他们就不乐意了？ 这所作所为，是不是多多少少有些不要脸了？ 荆岚又道：“林娘子，孔大人觉得这件事情就算查下去，咱们北境也问心无愧。不过还是让我给林娘子带个话，做足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大棚种植，是林雪竹牵头，在全北境普及的。 虽然卖粮食的钱，一分也没落在她的腰包里。 但如果齐王和世子真的心细，她少不得也要被调查。 更何况，狗皇帝派下来的人，说不定就是来找元修麻烦的。 这点，她也不得不防。 林雪竹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她觉得，荆岚和孔大人聊完之后，能把情况描述得如此明白，的确是个伶俐人。 她这样想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荆岚。 荆岚接过，打开一看，见是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她努力辨认了一下，勉勉强强能认出小半数的字。 然而整体的内容，她却是串联不起来的。 于是，她羞赧地看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笑着对她解释，“如今你去了琉璃作坊，赚了大钱，你那些姐妹们也别闲着。我给她们找了些事情做，你回去看看要如何安排。” 说着，她指着纸上写的字道：“首先，我需要两个人，帮我养牛羊。现阶段，我家里牛羊的数量不多，两个人是奔着以后当管事去的。其次，我打算在飞云城开几间店铺，丰富城中百姓的生活。未来，也是我们飞云城的特色。” 一个城市要有政策，才能吸引人才，这点孔博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推出的一系列政令，足以吸引家资不够丰厚，无法在中原地带大展拳脚的人，来北境发展。 而林雪竹要做的事，则是从城市文化建设方面，让更多的人，喜欢上北境。 她打算开个公共浴池，其服务和运营模式，仿照现代的洗浴中心来做。 普通老百姓花几个铜板，就可以享受寻常的洗浴服务。 更加有钱的人，则可以享受搓澡按摩，游戏以及用餐的服务。 另一方面，她还要打造北境特产。 琉璃肯定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为重要的物品。 除此之外，因为北境有丰富的鱼类资源，她还打算开一间渔获铺子。 鱼干，虾干，烤鱼片，熏鱼，腊鱼等等。 再加上北境的粮食资源，她还打算开售卖米花糖的铺子。 不仅当地百姓可以购买，还要争取让每一个到北境游历的人都不要空手而归。 而说起糖，再有两个月，草原部落种植的甜菜就要收获了。 第479章 她还需要两个人，帮她管理制糖作坊。 这些事，都不急于一时，但要循序渐进，开始准备起来。 林雪竹把她的这些设想跟荆岚说了，并且还区分了轻重缓急。 制糖作坊当然是最要紧的，必须找到两个最靠谱的人进行筹备。 其他的，则是要择出人选，和林雪竹先行学习。 荆岚知道事关重大，不可怠慢，当下把林雪竹说的话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因为她识字有限，很多事情上，只有依靠头脑记忆，因此倒训练出了不错的记忆力。 林雪竹对她自然是放心的，略嘱咐了几句关键点，就放她回去了。 荆岚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林雪竹只要说一遍，第二次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雪竹送走荆岚，想了想，便让人找来了严大和马嬷嬷。 照例是把吃喝整理出一个食盒，严大套好了马车，林雪竹带着食盒去安北城找元修。 距离上次去安北城，已经过了月余。 虽然林雪竹时不时通过元修隐藏在暗处的人，和他传递消息。 但今天发生的事，却需要她亲自跑一趟。 她必须与元修面谈。 林雪竹照例拒绝了严大的跟随，独自驾着马车，隐入了夜色之中。 第397章 又有谁是没委屈过的呢 林雪竹快到地方之前，先把马车停在了路边。 她上次来探望元修，只带了给元修的食盒。 这一次，她特意从空间中拿出了许多吃喝，打算犒劳与元修一同做事的征北军将士们。 和第一次来的流程差不多。 她到山门前时，就有守卫出来迎接。 林雪竹停下马车，对那护卫道：“我给大家带了吃的，你找人搬下去，大家分一分吧。” 那护卫神色淡然，点了点头。 林雪竹知道他们军纪严明，也不多说，就跟着他进了山洞。 这次，她被带着去了一处隐秘的山坳。 元修带着人，正在那里试验炸药的威力。 守卫离了老远，敲了敲放在一旁的铜锣。 声音惊动了山坳里的人。 元修回头，见林雪竹来了，便低声嘱咐其他人几句，转身大步向林雪竹走来。 “夫人，你怎么来了？”他一改严肃的表情，微笑着对林雪竹道。 林雪竹回答：“贞娘生了闺女，今天家里开宴席，我让马嬷嬷给你留了菜，这不就给你送来了。” 元修一脸温和，说道：“好，夫人回房，稍等我片刻，我马上来。” 林雪竹知道，他手里还有没做完的事，便道：“不然我就在这看看吧，正好也瞧瞧咱们炸药的威力。” 元修点头，吩咐守卫先把食盒带回去。 等人走了，他才对林雪竹道：“夫人不要靠太近，以免伤到，就在这里看吧。” 林雪竹顺从地答应了。 虽然她也对炸药的威力十分感兴趣，但她却不打算往前走了。 即便不至于伤到她，炸药爆炸时的声音，也够她受的了。 于是，她站在原地，捂住耳朵，对元修笑了笑。 元修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转身的时候，脸上又换了副严肃的神情。 他对着山坳最深处的几个人点了点头。 那些人得令，分别往不同的方向撤离。 等撤到足够远，他们点燃了引线。 引线燃烧，最终点燃了炸药。 轰的一声，爆炸声响彻山谷。 将他们堆叠在炸药上的石头炸得四处飞散。 然后，几个人凑了过去，对石头进行了一番研究。 一个人跑了过来，对着元修道：“不过用了这点炸药，就把那石头堆炸穿了。按照我们的计算，使用千倍量的炸药，就可以移平半座山头。” 元修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雪竹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问：“你们计算的时候，是把炸药的量和石堆的量，等比例放大的吗？” 见那人没听懂，林雪竹换了种说法，“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使用一千倍量的炸药，就能炸掉一千倍大的石山？” 那人终于听懂，点头道：“是的。” 林雪竹眉头一皱，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实际操作起来，却不一定是这么回事。” “夫人，愿闻其详。”元修说道。 刚才他的手下汇报时，他隐隐觉得这说法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果然，他夫人也听出了问题。 说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林雪竹道：“小部分的炸药，爆炸充分，自然可以起到最大的效果。但大量的炸药，却不一定了。利用不充分的话，未必一千倍的炸药，就能有一千倍的威力。这点，你们可以继续尝试一下。” 元修点头，“我们炸山的时候，不应该只在一个点埋伏大量的炸药，而是要根据炸药的威力，在不同的点位分别放置。这样，或许就能解决夫人说的问题。” 林雪竹觉得，她夫君真是当世奇才。 完全没有接触过现代科学的他，理解起这些理论来，竟然也能如此迅速。 元修沉思片刻，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回去之后，再研究研究，我们明天讨论。” “是！”手下收到命令，连忙跑回去传达了。 第480章 元修却不多看他们一眼，拉着林雪竹的手，就往回走。 照旧是九转十八弯，足以让一个不是路痴的人都迷路的行进路线。 林雪竹终于被带回了元修的山洞。 她打开食盒，把里面的菜都摆了出来。 “还真的挺丰盛。”元修笑了笑。 林雪竹等他开吃，便说起了今天的事。 “夫君，你知道齐王和世子要来北境的事吗？”她问。 元修点头，显然早已收到消息。 “那你为什么不让人通知我？”林雪竹大奇。 她夫君是不是忙到顾不过来了？ 元修平静道：“北境卖粮之事，孔大人的操作并无不妥，即便是齐王来了，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嗬，他这是胸有成竹了。 林雪竹紧张道：“难道你不怕狗皇帝借此事大做文章，又来搞你，搞整个北境？” 元修抿唇道：“我那齐王大哥，可没那个本事。” 见林雪竹不解，他解释道：“齐王母亲出身低微，是我父皇酒后做了糊涂事……清醒之后，他也没给她任何位份，权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然而，几个月后，齐王母亲被查出怀有身孕。皇家子嗣，有了就必须生下来。我父皇即便不情愿，也只能接受事实。恰巧当时，我母亲被人陷害，失了腹中胎儿，父皇为了安慰她，就把齐王寄在她膝下抚养，以缓解她的失子之痛。” 林雪竹听到这里，忍不住轻嗤一声，说道：“好一个缓解失子之痛，自己的孩子被人害了，还要去抚养别人的孩子。这到底是恩宠，还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元修听了这话，有片刻的失神。 母亲在世时，从未与他说过，抚养齐王时，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也从来没有往深处想过。 如今看来，他夫人说的很有道理。 果然只有女子，才能理解女子的心情。 而他母亲，竟是委屈的吗？ 元修冷笑，说道：“那是皇室血脉，我父皇理所当然地认为，让谁抚养，那是天大的脸面。” 林雪竹冷哼一声，“这脸面给他要不要？” 元修不置可否。 他父皇是君王，君王素来无情，不可能去考虑那么细致的地方。 身处皇室，即便再受宠，又有谁是没委屈过的呢！ 他如此，他母亲自然也是如此。 便是他的父皇，定也有自己的委屈。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第398章 越发心疼爱重夫君了 元修对先皇没有怨恨。 他对他们母子，已经很好，很尽心了。 只是作为帝王，自有他的身不由己罢了。 他着眼的是全天下，注定要委屈身边的人。 这时，林雪竹给了句总结性的发言，“不过可以理解，身居高位的人，很难接地气。一来他没那么多精力，二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所牺牲是难免的。夫君，你接着说。” 皇室的故事，虽然各有各的惨，不过她还是很想了解的。 因为，那些都跟她的夫君有关。 元修顿了顿，继续说道：“齐王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在一众兄弟姐妹中，都是最被忽略的那一个。他从不争抢，也从不出头，甘心承受这一切。” 明哲保身，算是他的聪明之处。 元修能够理解他，只是不赞成。 生在皇家，必然是要肩负着责任的。 如果享受着万民的供奉，却碌碌无为的话，又与蛆虫何异？ 元修继续道：“后来，我母亲的母族遭人陷害，我父皇即便知道真相如何，却也无能为力，只好降下惩罚。不过，他尽力保全了旁支的血脉，只杀了我外公那一支，并且放过了外嫁的姨母。而我母亲，因为有了我，也得以逃过一劫。” 这些情节，林雪竹并不感到意外。 她在书里读过这一段。 可以说，这是作者给元修黑化制造的动机之一。 作为一个母亲一族被灭的皇子，元修不仅没有选择报复，反而一心为民，替国家平定了北境，这境界已是世间少有了。 如此格局之人，在打了胜仗之后，被冠以谋反之罪，抄家流放，要还能平心静气，那他就不是将军，不是战神，而是乐山大佛了。 想到这里，她继续问：“然后呢？” 元修苦笑一声，说道：“那时候，齐王快到开府的年纪，父皇打算让他在我母亲身边再养两年，就允他出宫开府。但齐王却怕被连累，提前求了父皇让他出宫。我母亲仁善，也怕连累他，也帮他说了些话。至此，齐王与我母亲再无来往，即便逢年过节，也不见他前来拜见。因此，我与他，自小就不亲近。” 林雪竹听这一段宫廷秘辛，听得心里咯噔咯噔的。 齐王这是什么品种的白眼狼，百善孝为先的道理他是不懂吗？ 即便元修的母亲不是他的生母，到底也养了他十来年，他竟真的如此冷血无情！ 林雪竹问：“齐王如此行事，难道不会被定个不孝之罪吗？” 元修冷冷道：“我母亲家族败落，朝中又有谁愿意替她说一句话？我父皇对齐王本就不冷不热，他不来见我母亲，父皇也就渐渐把他忘了。” “那婆母呢？婆母也不想念他吗？”到底是亲手养大的孩子，总归是有感情的吧。 第481章 元修听见林雪竹说“婆母”二字，眼睛亮了亮，深情地看了林雪竹一眼。 他说道：“我母亲最是仁善，能理解齐王不愿亲近她的用意，也没有多加苛责。而且，因母亲孕期遭逢家中变故，生我之时亏了身子，一直疾病缠身，也顾不上许多了。” 林雪竹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人不管要做什么，先决条件都是有一副好身体。 身体不舒服，做什么都不成的。 她说道：“如此说来，这个齐王与夫君你不仅不亲厚，反而比一般的兄弟姐妹都疏离，他这次来，不会为难你吧？” “应该不会。”元修笃定地说：“齐王最是明哲保身，父皇为了做做样子，指派给他的简单差事，他也会完成得十分马虎，生怕被人说他有能力。皇兄登基以后，他干脆做了个闲散王爷，躲在封地游山玩水，表现得像个十足的草包。” 林雪竹道：“所以你听说他来查案，才没有提前知会我一声，是因为你觉得，这次他又会含糊过去？” 元修点头，“他一定会含糊过去，至于他打算怎么含糊，也要见了他本人才能知道。我觉得，夫人只要做自己的本分就好，剩下的事，交给孔大人去处理。” 林雪竹噗嗤一声笑了，反问：“你的意思是，你这位齐王哥哥，甚至都斗不过孔大人？” “那是自然。”元修的神情中，罕见地带了丝不屑。 “那世子呢？”林雪竹突然想起，齐王是带着世子一起来的。 而这位世子，似乎在原书的后半段也有出场。 虽然戏份不多，但却是个有能力的。 在元修的铁血手腕之下，齐王的世子成为了为数不多的漏网之鱼。 可见，这人非同寻常。 只不过，这就是她知道的全部了。 而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全然脱离原书的设定。 她看过的东西，早就不足以为她提供助力了。 元修听林雪竹问起世子，有片刻的沉默。 半晌，他老实道：“世子一直与齐王呆在封地上，据说是个资质平庸的人。” 他自出生起，就与齐王十分疏远。 更不用说，他根本就没见过齐王的世子。 所以对这个世子不算了解，也没有挂在心上。 林雪竹道：“狗皇帝派了齐王过来，怕也不是有心为难北境。只不过一来他身边可用的兄弟不多；二来有了庆王那件事，他怕是不敢再启用有能力的兄弟；三来齐王若与你相争，对他来说毫无损失。如此说来，也的确不必太过担心。” 元修笑着点头，“夫人通透。” 林雪竹却颇有些同情地望着元修。 齐王这个人，对于元修来说，一定很膈应吧。 每当看见齐王，他都会想起他那一腔仁善，却屡被辜负的母亲吧。 林雪竹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在暗暗筹谋。 这齐王若是安分守己则已，调查完还北境一个清白，就赶紧滚回京城去汇报。 否则，她也可以像对付狗皇帝的其他兄弟一样，送他一个有来无回。 元修似乎从林雪竹缱绻的目光中，突然察觉到一丝狠戾，他不确信地问：“夫人，怎么了？” 林雪竹回过神来，温柔一笑，说道：“没什么，只是听了夫君的身世之后，越发心疼爱重夫君了。” 第399章 要多学学管人的手腕 元修听了林雪竹的话，温和地笑了。 笑着笑着，那笑容就变成了坏笑。 他低声说道：“夫人既知为夫不易，以后多疼疼为夫可好？” 林雪竹不确定他说的意思，是不是真是她理解的意思。 于是装傻道：“我还不够疼你吗？家里吃席，我颠颠的就给你送来了。你看看这样式，只比家里人多，不比家里人少的。” 元修低笑，却不打算放过她。 继续说道：“夫人隔了月余才来探望为夫一次，孤枕难眠，夫人难道就不考虑为夫的寂寞吗？” 林雪竹憋笑反驳道：“夫君骂谁呢，你孤枕难眠，难道我就有人陪着睡了？” 元修可不接她的话头，顺着她的话，另辟蹊径地说：“既然夫人与我都孤枕难眠，不如夫人搬到这里，咱们互相陪伴可好？” 林雪竹望着他眼中不舍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发软。 不过，她知道元修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男女之情，永远不是他们生活中的唯一。 否则，元修何必在这里当管事，她又何必在飞云城忙忙碌碌？ 林雪竹起身，上前，把元修的头搂在怀里。 伸手轻揉他的发顶，说道：“夫君，你我若是寻常夫妻，自可以从早到晚，互相陪伴到相看生厌。只可惜，我们不是。” 元修环住她的腰，将头往她怀里埋了埋，也只能无声叹息。 他本来对前路是无比坚定的，但自从爱上林雪竹，知道她心里期盼的生活并不如他所设计的那样之后，他便动摇了许多。 他时常想，如果他放弃了原本的设想，是不是就能与她自在惬意地过一生？ 不过，他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 只要还有人在针对他，他就无法自在惬意。 他和她的生活，始终是危机四伏的。 有时，人是不得不争，才能活下去。 第482章 那夜，元修对林雪竹极尽温柔缱绻。 两人直到快清晨了，才相拥而眠。 而元修的生物钟，不允许他睡太久。 时间到了，他便会醒来。 他一醒，林雪竹也跟着醒了。 “夫君，你要起来了？”她问。 元修应道：“我是管事，必须以身作则，夫人再睡一会吧。” “算了，我回家以后再睡。”林雪竹开始起身穿衣服。 两人收拾齐整，元修便送林雪竹出山。 一路上，见过的所有征北军将士，都神色肃穆地与二人行礼。 元修直接把林雪竹送上了马车，嘱咐道：“回家之后，用竹哨给我传个信。” 虽然知道林雪竹不会有什么事，但他终究还是担心。 林雪竹笑道：“全北境的人，谁要是敢对我动手，那就是活腻歪了。” 不过，她还是把戴在脖子上的竹哨扯出来，对着元修晃了晃，表示她会如夫君所言，给他传信。 元修淡淡一笑，对林雪竹挥了挥手。 林雪竹一扬马鞭，马儿拉着车，疾驰而去。 林雪竹回到家，刚好看见文秀清带着个丫鬟，正要出门。 “娘，你们去哪？”林雪竹问。 文秀清道：“这不是你婶婶的爹娘要过来了，打算让他们住在医馆里，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东西没有。你婶婶啊，不好意思麻烦我们，医馆的事情又忙，她抽不出身来，我帮着她忙活忙活。” 听文秀清这么说，林雪竹笑了。 她娘只是嘴上说说，怕管不好这个家，其实做的挺好的。 家里人口虽然多，但心都是向着一处的，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 她娘要做的，只是料理好家中事务即可。 林雪竹从马车上下来，对文秀清道：“娘，你找个小厮陪你们去，这马车你们带着，免得东西多了不好拿。” 文秀清闻言，便让丫鬟去找小厮了。 母女俩站在门口，闲聊了几句。 这时，就看见荆岚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林娘子，要出门吗？”荆岚问。 林雪竹道：“没有，只是送送我娘罢了。” 她知道荆岚来找她，肯定是有事，送走了文秀清，就把荆岚领进了屋。 荆岚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林雪竹看见，那张纸上，墨迹有深有浅，还标着一些她看不明白的符号。 荆岚看着那张纸，说道：“林娘子，我向你汇报一下，昨天我整理出来的想法。” 说着，她按照林雪竹分配的活计，先把人员安排交待了一下。 接着，就是她和各位新任管事，对于这些活计的讨论内容。 因着都在准备阶段，事务十分繁杂琐碎，但她还是尽最大努力，整理出了头绪。 林雪竹默默听着，心中暗暗吃惊。 昨天她分配了那么多事情，仅仅一晚上的时间，荆岚就能有如此多的东西可以汇报。 可见，她做事不仅努力，而且很上心。 等荆岚汇报完，对林雪竹道：“林娘子对我们这样的安排可还满意？” 林雪竹点头，“很好，你们每个人，做事各有各的风格，我只把握大方向不错，细节的东西，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就好，我不过多干涉。” 荆岚似乎被这句话鼓励到了，面上略显担忧的神色，顿时安定了不少。 她说道：“如此，过会我把新上任的管事都带过来给林娘子过目可好？” 林雪竹道：“我这就派人去把人叫过来吧，你也免得再跑一趟。” 说完，她叫了个丫鬟过来，给了个地址，让丫鬟去喊人。 丫鬟是个伶俐的，知道不能让主子久等，是小跑着过去的。 等回来时，则是坐着姑娘们的马车的。 丫鬟把姑娘们带进来，给林雪竹过目。 林雪竹道：“你们将来都是跟着我做事的，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每半个月，来这里汇报一次。你们自己的活计，不需要事必躬亲，但是无论对于大局还是细节，你们都要心里有数。你们如何做事我不管，我只看结果，如果有困难的话，也可以跟我提。” “知道了。”姑娘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林雪竹又道：“在我这里，男子和女子没什么区别，只要能做事，我便会重用。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你们要多学学管人的手腕，弹压住手下的男子。” 第400章 不仅过好日子，名下还有间医馆 林雪竹的话，瞬间让荆岚感慨万千。 她接受琉璃作坊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一个女子，管着一群男子，本就是一件很出格的事情。 一开始，下面的人不服她，但好在没有故意闹事的。 只不过对她说的话置若罔闻罢了。 她周旋了好久，才将这些人拿捏住。 个中辛酸，她从未与人说过。 而林雪竹的话，让她明白了，她所有的遭遇，林娘子都懂。 她的心里，瞬间涌起了暖流。 林雪竹对众人道：“你们做事的时候，如果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向荆岚请教。她虽然现在比你们有经验，但假以时日，你们也可以追上她，甚至超越她。我且拭目以待，看看你们当中，还能出几个我的左膀右臂。” 第483章 “林娘子，我们知道了。”姑娘们被这样一动员，原本就不甘平庸的心，更是跃跃欲试。 林雪竹不打算多说，毕竟钱庄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处理，便让姑娘们散了。 又过了一个月，蒋琪霜的父母来到了飞云城。 除去林成尧和蒋琪霜之外，林成章和文秀清也去城门口迎接。 进城之后，他们去府衙办好了手续，便入住荣盛医馆。 医馆后院的住所，被文秀清重新布置过，一应生活用品十分齐全。 老两口之前收到蒋琪霜的书信，得知她日子过得不错，还以为是闺女为了让他们安心，故意捡好的说。 结果等他们到了医馆，看见那门脸比自家药铺还大，才算是真的信了。 老两口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见一丝赧然。 果然林家是有能力的家庭，抄家流放这种在寻常人看起来是天大的罪名，他们不仅能脱罪，还能把日子过得如此有声有色！ 然而，这还只是惊喜的第一步。 等老两口安顿好，文秀清便安排马车，带着老两口回到了林家的宅子。 老两口一进门，就被宅子里的景象惊呆了。 怪道他们之前在家中还惴惴难安，担心闺女和女婿过得不好，小外孙也跟着遭罪。 如今看来，真是杞人忧天。 因外公外婆要来，林宇轩小朋友从书院中告了半天假，提前回来了。 小家伙刚进门，就哒哒哒跑到堂屋，找他的外公外婆。 见了老两口，小家伙跟只花蝴蝶似的，就飞了过去。 老两口最心疼这个小外孙，等见到本人后，难免仔细打量了一番。 他们发现，小外孙跟从前比，丁点都没见瘦。 不仅长高了，还强壮了不少。 小胳膊小腿的肉硬邦邦的，一看就是平时没少锻炼。 蒋母放下心来之后，忍不住老泪纵横。 但想到在人家里，哭哭啼啼终究不好，便勉强收了情绪。 大家寒暄一番后，林成尧先回医馆去了。 林成章筹备书院接近尾声，也暂时告辞离去。 文秀清让蒋琪霜带着二老去后宅参观，自己故意不陪同，让他们有时间说说体己话。 蒋琪霜自然知道文秀清的用意，带着爹娘往后院去了。 林宇轩前方蹦蹦跳跳地带路，时不时停下脚步，给外公外婆讲讲他知道的“小秘密”。 蒋母扯了蒋琪霜的胳膊，说道：“霜儿，如今你们算是熬出头了，早知如此，我们也不必急急忙忙赶过来。我和你爹，就怕你们在北境过不好，一早就想兑了铺子，过来帮衬你们。无奈去年遭灾，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好不容易，才算是把铺子兑了出去。” 蒋琪霜笑道：“爹娘，你们既然来了，就在北境好好过。如今的北境，可不像刚打完仗时的那样。太守大人一心为民，出了好些利民的政令。我家大侄女和侄女婿也是能干的，从上路开始，就把一家人照顾得很好。” 说到这个，蒋母心有余悸道：“你们流放路上很凶险吧？听说好多人熬不到流放地就死在半路上了，我们俩在家，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怕你们出事。” 不等蒋琪霜回话，林宇轩就笑呵呵地说：“外婆，我们路上没吃什么苦的。我堂姐堂姐夫可厉害了，咱家不仅总能吃肉，遇到危险了，他们也把我们保护得好好的。”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老两口虽然将信将疑，但见蒋琪霜也点头之后，就真信了。 “霜儿，你那侄女婿，就是原来的襄王吧？”蒋父问。 蒋琪霜回答道：“是的。” 蒋父老怀甚慰地点点头，“果然有能力的人，无论身处什么样的情况，都能游刃有余。” 林宇轩见外公只夸堂姐夫，不服气道：“我堂姐才厉害呢，我能念书，我爹娘能开医馆，都是堂姐的功劳。” 这下，老两口愣住了。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们下意识觉得，林家能有这样的日子，一定是靠着前襄王过去的人脉。 却没想到，竟是那林家姑娘能干吗？ 蒋琪霜知道老两口的想法，笑道：“等你们见了大侄女就知道了，那可真是个妙人。另外，咱们家里没什么男尊女卑的思想，女人要是能干，一样可以出去做事的。” 听了这话，老两口的神色更加明朗了。 他们虽然也不重男轻女，但绕不过，现在就是那样的世道。 自家的闺女，若能在一个没有男尊女卑思想的家庭里过日子，自然是不可多得的福气。 又走了一会，蒋父说道：“霜儿呀，我和你娘把兑药铺的钱带过来了，回头你跟亲家说说，能不能把医馆兑给我们？从前只有你们小两口在倒是不打紧，如今我们一家都住了进去，总不好占着亲家的房子。不过这医馆可比我们的药铺大，我们手里的钱，怕是不够兑的，能不能跟亲家商量商量，等我们有钱了再补上？” 蒋琪霜听她爹长篇大套地说完，噗嗤一声笑了。 说道：“瞧你们两个说的，那医馆的房契，本来就在我夫妻名下。你们既然来了，安心住着就是，我是你们亲闺女，我夫君那个性子你们也知道，我们还能要你们的钱吗？” 这话，可把老两口惊呆了。 好家伙，闺女和女婿不仅过着好日子，名下还有间医馆了？ 第484章 第401章 还不是你遇到了好人家 蒋琪霜见二老半天没缓过神来，笑着解释道：“医馆初开的时候，房契就是在我们名下的。你们来之前，我也跟大侄女商量过了。她的意思，我们的房子，爱给谁住给谁住，她不干涉。” “这样啊……”蒋父心里有些不踏实。 按说，闺女嫁到林家，林家对她关照，他们是很开心的。 可他们俩毕竟只是林家的亲家，这样借着闺女的关系，住到药铺里，终是心里过意不去。 老两口有些后悔，要知道这种情况，见面礼就该多带一些的。 现在也不知道林家会不会嫌礼轻了。 见爹娘忧心，蒋琪霜道：“大侄女说了，医馆是自家的，每月的盈利，都要归在自家账上，各房有需要，再统一支取。至于您二老，医馆会支付你们月银，这钱，你们自己留着生活即可。” “这……我们还领月银？”蒋母不确定道。 白住着人家的房子，不给房租也就罢了，竟然还拿银子。 这…… 她从前在自家药铺的时候，也不参与药铺里的事，只打理内务。 现在到了医馆，更不能拿月银了。 蒋琪霜看出她的担忧，说道：“大侄女说了，医馆事务繁忙，您二老若是不来，也要花钱雇人的。就算是负责打扫整理，也要支银子给人家，不能因为这事是自家人做的，就拿人当免费的劳动力。” 蒋母是第一次听这么新奇的说法，震惊之余，仔细想想，倒也不无道理。 蒋琪霜继续道：“过去你们自己开药铺，盈利都是自己的。现在你们在医馆里干活，其实是少了这部分盈利的。所以，给您二老的月银，按照市价的二倍支付。” “这这这……”老两口傻眼了。 感觉林家这个亲家，实在厚道得过头了。 虽说他们卖掉药铺，离开家乡，是少了经营药铺的收入。 可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的闺女，是心甘情愿的。 哪里能厚着脸皮，让亲家补偿给他们呢？ 蒋琪霜见他们还是不好意思，笑道：“爹娘，大侄女这份心意，你们就收下吧。说实在话，医馆里人手不足，你们不来，我们都要坚持不下去了。按大侄女的话说，金银易得，合用的人却不好找。您二老为了我和夫君，不远万里而来的心意，才是金银买不到的。” 这话，说得二老心里无比熨帖。 父母对子女的爱，虽说是不求回报的，但若子女能体察到，能知道感恩，那固然是最好不过。 蒋母微微垂头，自嘲道：“难为我和你爹这一路上，都担心给亲家添麻烦，导致你在婆家不好做人，想了许多办法。结果到这里以后，却发现都是我们白想，亲家厚道，我们便也不多说了。以后咱们互相帮衬，把日子过好就是了。” “娘，你这么想就对了。”蒋琪霜感慨道：“流放这一路上，我算是发现了，人这一辈子，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黄白之物，真不是顶顶要紧的，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才是最主要的。以前缺银子的时候，免不得大家都紧着些。现在都不缺银子了，还计较什么呢？” 蒋母叹道：“那还不是你遇到了这样的好人家。多少人家为了点钱，兄弟隙墙，父子反目，闹得不堪呢。” 蒋琪霜笑道：“咱家不兴那个，要真有这种害群之马，早被大侄女清出去了。” 蒋母也笑，“瞧你，大侄女长大侄女短的，搞得我都想快点见到她了。话说，她人呢？” 蒋琪霜道：“大侄女忙着呢，家外头好多事等着她操心，回头我再跟你们慢慢说。今儿你们过来，大侄女让人给侄女婿也传了信，晚上咱们全家一起吃饭。现在你们先去轩儿房里歇歇吧，我也得回医馆帮忙了。” 蒋父蒋母一听，连忙催促蒋琪霜快走，医馆里的病人可等不得。 蒋琪霜嘱咐林宇轩好好陪着外祖父母，又去跟文秀清打了个招呼，就回医馆去了。 蒋父蒋母抱着林宇轩，刚说了一会话，文秀清就带着人过来了。 一个丫鬟手里捧着个托盘，上面是八样小点心。 另一个丫鬟则捧着茶壶茶碗，刚进门，壶里的茶香就飘了出来。 文秀清道：“亲家叔叔婶婶舟车劳顿，先好好歇着，用些茶点垫垫肚子。我已让人备了些清粥小菜，一会就送过来。” “客气了。”蒋母客套道。 蒋父见亲家的女眷在，不方便长留屋中，便带着林宇轩去屋外玩。 文秀清和蒋母说了一会家常，直到饭菜送来，这才告辞离去。 蒋父蒋母走了一路，吃不好睡不好，的确是累极了。 先前拼着要去看闺女的劲头，一直不肯松懈，精神头还撑得住。 现下却是眼皮子拼命打架，恨不得下一秒就睡着。 老两口一商量，决定吃完饭后，带着小外孙一起睡个午觉。 这人呐，一疲惫胃口就不好。 老两口怕送来的饭菜他们吃得少，让亲家寒心，撑着眼皮都吃光了，然后立马和衣躺下。 还不等把林宇轩哄睡，两人就双双睡着了。 留下林宇轩在床上歪着小脑袋看天花板，颇有些百无聊赖。 守在外面的丫鬟听里面没了动静，也不敢打扰，只静静守着。 初夏的午后，天气已经渐渐炎热，静谧的宅子里，只偶尔能听见几声蝉鸣蛙叫。 第485章 老两口睡了个饱觉，前后脚醒来时，见林宇轩尚在酣睡，便轻手轻脚爬了起来。 想起刚到人家，就又吃又睡，心里不免有些愧意。 再看中午吃完饭剩下的碗筷还在，蒋母便略一收拾，准备送出去。 刚打开门，就看见门口的丫鬟。 丫鬟笑道：“二老醒了？这些碗筷给我们便好，不劳二老费神。” 蒋母笑笑，将盘盏递了过去。 一个丫鬟接了，手脚轻快地沿着穿廊，往后厨而去。 蒋母知道自己是客人，不方便在人家里乱逛，便要进屋关门。 这时，一个婆子急匆匆来报，“雪竹小姐和姑爷回来了，正往这边来呢，两位亲家可方便见见吗？” 一听这话，蒋母顿时紧张起来。 雪竹小姐和姑爷……那不是前襄王和襄王妃！ 第402章 有什么事，一会饭桌上咱俩再唠 蒋父蒋母作为一生行善积德的普通老百姓，从来没见过什么大人物。 便是知道自己闺女嫁的人家里出了位王妃，也从未想过去沾光。 因为林成尧和林家嫡出一脉关系淡漠，常年住在老丈人家，过着疑似入赘的生活，因此老两口也并未与林家有过深入的接触。 如今乍一下要去见前襄王和襄王妃，可把老两口紧张坏了。 “老婆子，帮我看看，我身上可有不妥？”蒋父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褶皱，一边紧张兮兮地说。 蒋母把他睡乱的发髻略拢了拢，旋即问道：“我呢，可有不妥？” “还好。”蒋父从蒋母身上拽下一根线头。 老两口手忙脚乱的动静，吵醒了林宇轩。 小家伙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外公外婆，怎么了？” “你堂姐和堂姐夫要来了，你快起来，别让人家堵在被窝里。”蒋母说道。 林宇轩骨碌一下就爬起来了，小手一撑，小腿一蹬，爬下了床。 二话不说，冲向门口就奔了出去。 老两口都没反应过来，小外孙已经没影了。 远处传来小外孙惊喜的叫声，“堂姐，我可想死你了。” 林雪竹这一个月忙着给手下姑娘们培训，时不时还要去安北城，看看制糖作坊的筹建进度，以及去炸药作坊帮着参谋一些难题。 每天回家的时候，林宇轩都睡了。 因此堂姐弟俩虽然住在一个宅子里，倒是有大半个月没见过面了。 怪不得林宇轩看见林雪竹那么惊喜。 蒋家老两口紧张兮兮地迎出门时，就看见一对璧人般的年轻男女，含笑向他们走了过来。 那女子怀里还抱着他们的大外孙小轩儿。 “叔爷爷叔奶奶，你们这一路过来，累不累啊？” 林雪竹一开口，那就是老社牛了。 与她相比，元修神色淡淡又不失礼貌地和二老打了招呼。 “大姑娘，大姑爷，快屋里坐。”蒋母连忙让人。 林雪竹见老两口神色拘谨，笑道：“什么大姑娘呀，我是小轩儿堂姐，以后二老就叫我外孙女好了。” 二老一看林雪竹是个平易近人的，心略略放下了些。 不过，她身边不苟言笑的前襄王，还是有点让人惴惴的。 接待亲戚这种事，肯定是林雪竹负责交流多一些。 她让林宇轩去找元修，自己给蒋父蒋母倒了茶，问道：“二老休息得怎么样？” 蒋母道：“惭愧，刚才实在困极，睡了一觉。” 刚说完话，就见林宇轩小手抓着元修的胳膊，正试图往他身上爬。 二老的神情顿时就凝滞了。 是不是以前他们教养小外孙的时候，有些过于尊重他的天性了。 连前襄王他都敢爬？ 然而，元修的神色却是很温和。 见林宇轩爬得吃力，他还特意把胳膊往里收了收，好让他能贴着他的身子使力。 老两口暗暗松了口气。 看样子，小轩儿跟前襄王夫妇俩是混熟了的。 “大姑……外孙女，我们听霜儿说了接下来的安排，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你们照顾霜儿，又让小轩儿去读书，我们做父母的，实在惭愧。”蒋母说道。 林雪竹神色温和，听她说完，灿然一笑，“二老这不是跟我见外了吗！当年我叔叔承蒙您二老照顾的时候，我们可没登门拜访，说这么多客套话。如今看来，倒是我们林家失礼了。” “这是哪里话，成尧是我们的女婿，我们照顾他是应该的。”蒋母有些着急，连忙解释。 林雪竹抛去一个让她安心的表情，说道：“婶婶也是我们自家人，小轩儿更是我堂弟，我若没能力便罢，有能力的话，照顾他们不也是应该的吗！二老可千万别这么客气，本来该是一家亲的关系，客气来客气去倒弄生分了。” 她继续道：“再说，叔叔婶婶懂医术，这一路上看顾着全家人的身体，才让我们全须全尾地走到北境，这何尝不是他们对我们的照顾？二老既舍弃一切来了北境，定是奔着一家人亲亲热热过日子来的。只是，以后不再是你们那五个人的小家了，算上我们林家几十号人，可是个大家族了。” 一番话，说得蒋父蒋母心中熨帖，负担也放下了不少。 林雪竹便道：“明儿我着人带着二老逛逛飞云城，也看看咱家的铺子。二老不用着急，休息好了，晚些出发也没什么的。咱家里是我娘掌事，二老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娘说。要是不好意思，跟我婶婶说也是一样的。” 第486章 蒋父蒋母一听这话，就知道亲家的确没把他们当外人，心中感激之余，也充满了暖意。 老两口笑着点了点头。 林雪竹又道：“我看着二老就觉得亲切，二老也别觉得我孟浪。我婶婶是个极好的人，我想着，能培养出这么好的婶婶，想必二老也是极好的人，所以就不跟二老见外了。” 这话，说得最让蒋父蒋母舒心。 谁不愿意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呢。 更何况，还是来自小辈的夸赞，态度还如此诚恳。 林雪竹道：“时辰差不多，一会该传饭了，我去后厨看看，二老先歇着。” 说着，便站起了身，说道：“我也还有些事，需要回房处理一下，呆会宴席上再叙。” “好，好！”蒋父蒋母笑着说。 谁不喜欢又养眼又有礼貌的小辈呢。 林宇轩见林雪竹要走，刺溜一下就从元修身上滑了下来，牵住林雪竹的手道：“堂姐，我也跟你去。” 林雪竹蹲下身，捏了捏林宇轩的小脸，笑着说：“君子远庖厨，堂姐虽然不赞成这句话，但小轩儿年纪还小，厨房里又是菜刀又是油锅的，你去了有危险。听堂姐的话，留在这里等吃饭，有什么事，一会饭桌上咱俩再唠。” 林宇轩十分听话，一点也不闹，乖巧地点了点头。 蒋父蒋母知道，林雪竹这么做，是考虑到他们远道而来，必然很想念小外孙，所以特意把小轩儿留下来，陪着他们的。 他们在心中默默接受了这份好意，客客气气把林雪竹和元修送出了门。 第403章 听起来像个白眼狼的齐王 林家家宴，蒋父蒋母终于把所有人都认全了。 他们发现，林家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男女不分席。 一张大桌子，容纳全家人。 林成章让蒋父蒋母坐了主位，只因他们是在场辈分最高的。 蒋父蒋母推辞不过，最终坐下了。 林成章道：“我们兄妹三个，父母皆已不在世，二老既然来了，就是我们的长辈。以后咱们常走动，逢年过节的，弟妹你就把二老接过来，大家一起热闹。” “好。”蒋琪霜笑道。 林宇轩爬到林雪竹怀里，靠着堂姐，乖乖吃饭。 小家伙吃几口，就回过头去，和林雪竹说在学堂里的见闻。 油汪汪的小嘴，就快擦到林雪竹的衣服上了。 蒋母本有心提醒，但见林成尧和蒋琪霜都没说什么，也就打消了念头。 一家有一家的习惯，林家不拘束，全家人亲亲热热，这气氛挺好的。 再看桌上的菜，食材虽然普通，但胜在做法精妙。 可见，林家人是懂过日子的。 吃完这顿饭，蒋父蒋母彻底没了拘谨的感觉。 想到闺女嫁到这么户好人家，他们也是庆幸。 夜幕降临，蒋父蒋母拒绝了林成章留宿的提议，坚持要回医馆去住。 林成章并未勉强，让下人驾着马车，送二老回去。 林成尧和蒋琪霜随车前往，一直到把蒋父蒋母安顿好，这才回了宅子。 元修也准备回安北城去了。 林成章和文秀清见姑爷如此忙碌，心中不忍。 有心劝他留一晚，又怕耽误他做事，只得让马嬷嬷收拾了不少吃喝与生活用品，让他带着回去。 林雪竹在房间里，收拾元修的换洗衣物。 元修望着她忙碌的身影，一反常态地说：“夫人，炸药已经试验好，只等下雨打雷的时机，便可引爆。这几天我须得盯紧点，不能多陪陪夫人，还望夫人恕罪。” 林雪竹含笑看了他一眼，说道：“夫君你尽管去忙，打雷下雨的机会稍纵即逝，咱们两个不差这几天的时间。” 心里却在想：她夫君现在话是越来越多了，这么小的事，也要矫情一番。 这真是不怕腹黑男主心冷，就怕他突然热情啊。 人设已是崩无可崩了。 林雪竹把收拾好的包裹递到元修手里，打发他出门。 元修回过神，将林雪竹抱在怀里，半晌，才松开手。 半月后，一场大雨席卷北境。 雷声震天，吓得人半夜都要惊醒。 林雪竹关了窗子，透过窗纸，望着电闪雷鸣的天空，微微一笑。 第二天，安北城几座石山附近一片狼藉。 据说是昨夜的惊雷，炸翻了好几座山头。 孔博派了一队征北军，将炸飞的石块收集起来，运往工地。 这事发的诡异，不过三四天，就有一种说法在百姓中流传开来。 据传，这是老天不满一心为国的护国大将军被流放至北境受苦受难，特意降下的天罚。 北境人若不懂得感恩，还会遭遇更大的祸事。 一时间，护国大将军得胜之后，即被诬陷流放的故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就连一些疲于奔命，对国事不甚了解的百姓，都听说了这件事。 顺带着，元修和林雪竹为北境所做的贡献也一桩桩、一件件地被百姓所熟知。 很多人直到此时才知晓，教他们种地的田埂娘娘林娘子，就是曾经的护国大将军夫人。 原来大将军和夫人即便被诬陷，成为了罪人，也心系百姓，默默为北境做事。 如果不是老天看不下去了，将军和将军夫人难道要一直默默无闻下去吗？ 第487章 百姓有感恩的，也有打抱不平的。 元修和林雪竹的名字，一时成为整个北境百姓热议的话题。 林雪竹听着府里的丫鬟小厮打听来的消息，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发笑。 这一波营销做的好，夫君与她的名号，这才算是彻底打响了。 她就是要造神，把自己和夫君，打造成北境的神。 一边收拢军心，一边收拢民心。 以后，无论元修要做什么，北境都将成为他坚实的后盾。 不过，制造舆论对她来说，只是眼下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虽然深谙各种炒作方法，但她的立足点，还是为北境做实事。 制糖作坊，已在荆岚和姑娘们的共同努力，以及孔博的大力支持下，筹建完成。 林雪竹将制糖的详细步骤整理出来，并亲自前往草原部落，用成熟的甜菜做实验。 多亏了她前世呆在家里，鼓捣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丰富的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 不过尝试了几次，就将制糖步骤修改完善。 接下来，就是将甜菜带回安北城，大批量制糖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佩服孔博这人的配合力了。 没等林雪竹开口，他便掐算着时间，派人过来了。 不仅带来劳动力，还带来给草原部落的粮食报酬。 草原部落欢天喜地，更加干劲满满。 双方一起努力，不过几天时间，就将所有甜菜收割完毕。 这一遭下来，原本对邻国怀有疑虑，不肯参与种植甜菜的部落，眼睁睁看见别的部落有了粮食，也起了要合作的心思。 林雪竹不计前嫌，但凡有心种植的部落，通通发放了种子和肥料。 草原人心思单纯，已经学会了种植的部落，自愿去教不会种植的部落，根本用不着林雪竹再额外派人。 因此，收完了甜菜，林雪竹就和草原部落告别，回到了安北城。 制糖作坊开始运转的头几天，她亲临现场。 一来是怕出现什么问题，二来也是考察一下那两个管事。 不过，她人虽在，却全程处于闭麦的状态。 出现的问题不少，但都是那两个管事在处理。 遇见实在处理不了的，问她意思，她才会开口。 因此，几天下来，制糖作坊的运作渐渐平稳。 工人之间的合作，经过调整，越来越有默契。 那两个管事的能力也得以迅速提升。 林雪竹瞧着没什么大问题了，就立刻撤回了飞云城。 因为她知道，齐王和世子马上就要到了。 她倒是很想会会这个听起来像个白眼狼的齐王。 第404章 这就很诡异了 三天后，齐王的车队到达北境。 孔博作为北境太守，亲自前往城门外迎接。 林雪竹因为好奇，带着马嬷嬷混进了人群中，打算瞧瞧这个草包齐王长什么样子。 没想到，众人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人却不是齐王，而是文越世子。 见到孔博，文越世子施礼道：“太守大人，家父两个时辰前，在官道上与我分道扬镳，去其他城池游历了。他全权委托我，调查北境的粮食案。我现在便与你去府衙，咱们详细聊聊。” 这话一出，可把孔博给整不会了。 他本来以为，齐王查案，带着世子出来见见世面，顺便学习一下。 没想到，齐王跑了，把这一摊子事直接丢给了世子。 孔博犹豫道：“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全天下，不管是官员，还是皇亲，皇上派下来的事，就没有敢假手于人的。 这个齐王也太不靠谱了。 文越世子听了孔博的话，爽朗笑道：“不合规矩的事，我父子两个是不会做的。我们此行带来了皇上的手谕，还请孔大人过目。” 说着，从随行人员手中接过了一卷明黄色的锦缎。 孔博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围观百姓也纷纷下跪。 孔博接过皇上手谕，展开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相比于正式的圣旨，手谕经常会传达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信息。 就比如这一道，里面明确讲了，由文越世子辅助齐王查案。 这“辅助”两个字，用的就很妙。 也就是说，文越世子也有查案的权限。 至于这爷俩怎么定义“辅助”，那皇上就管不着了。 孔博算是明白了，皇上摆明了清楚齐王是个草包，也不愿意勉强他。 允他带着世子出来，就是为了让他能躲懒的。 好吧，他一个耿直青年，不能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表示尊重。 孔博二话不说，亲自带人迎文越世子入府。 林雪竹和马嬷嬷，也随着人群的散开，慢悠悠回到了林府。 文秀清刚好在前厅主事，见她回来，屏退下人，笑问道：“齐王是什么样的人物？” 林雪竹回答，“压根没看见人，齐王没来飞云城。” 说完，她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文秀清捂嘴轻笑，也觉得不可思议。 在京中多年，她也听过不少八卦，不过像齐王这么不靠谱的，着实没听过。 然，齐王再不靠谱，也不是她一个小老百姓能评论的。 文秀清略和林雪竹家常了几句，就打发她离开了。 第488章 自己则是继续主事。 林雪竹回到后宅，稍稍梳洗了一番，换了身方便的衣服，就看起了各管事送来的信。 这些信，就是管事们的述职报告。 因知道齐王要来，林雪竹打算低调行事，减少出门。 一来她怕太守府会传她配合调查。 二来她也不想被齐王方面的人关注到。 鬼知道明哲保身的齐王，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反咬元修一口啊。 就在林雪竹安心看述职报告的时候，胡二桶带了消息过来。 是陆氏让他回家送信的。 “雪竹小姐，刚太守府来人，调走了咱们粮铺的账本，掌柜的让我跟您说一声。” 胡二桶是跑回来的，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喘不匀气。 林雪竹微勾唇角。 这么快？ 这个文越世子，行动力真强啊！ 不过，她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却怕文越世子会借由这个机会，拿林家人开刀。 毕竟，狗皇帝派来的人，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有没有别的目的。 林雪竹和元修是有所准备的，但时候未到，她还不打算暴露她的底牌。 林雪竹点头，“我知道了，你看着时机，去太守府打听一下，随时跟我汇报。注意，别惊动了文越世子。” “明白。”胡二桶退了出去。 林雪竹见房门关闭，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小册子。 上面详细记录了今年全国各地的粮价，是元修让人调查回来的。 而北境的粮食售价，虽然远高于往年，却并不比其他产粮地区的高。 要参哄抬物价，那可就得把全国各地都参一本了。 若文越世子当真要往北境扣脏水，借以打击元修，打击林家。 她就让孔博，把这个小册子递到京中去。 让狗皇帝好好看看，他还能不能无中生有！ 林雪竹做好了打算，小心翼翼把小册子收回空间。 她和元修，把重要的东西都放在空间里。 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弄丢东西的。 元修也十分放心的，把他收到的密报放在她这里寄存。 为了日后寻找方便，林雪竹还特意弄了一套文件管理系统。 提取了密报的关键词，用汉语拼音进行排序。 这技能，当世可只有她一个人会。 傍晚，胡二桶传话回来。 孔博让林雪竹不要着急，目前情况都在掌握之中，文越世子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想与北境为难的意图。 林雪竹却仍未放下心中的防备。 又过了三天，查完了账的文越世子，给朝廷写好了奏折。 奏折的意思大概是，去年南域遭灾最严重，导致粮食减产，而北境粮食丰收，成为全国上下最大的产粮地。 除此之外，西部地区并未受灾，其粮食产量与往年持平。 可见，有余粮出售的，不仅是北境，还有西地。 那么对比北境和西地的粮食出售价格，北境并未比西地更高。 通过他对全国粮食产量及需求量的估算，认为北境和西地的粮食售价，都在合理范围之内，涨价是收到了粮食短缺的影响。 至于为何粮食送往其他地区，东区和中原的粮价合理上浮，而南域粮价却特别高，他还需要到南域去实地查证一下。 林雪竹听孔博差人来转述的情况，不由得对这个文越世子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他竟然懂得供需关系，并且在到达北境之前，就掌握了全国各地粮食售价。 在算术并不发达的古代，竟然能通过有限的数学知识，对合理粮价进行估算。 这人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下功夫。 不过，他一个闲散王爷的儿子，没事学这么多治国理政的方法干什么？ 而且最让她介意的是，文越世子这么能干，在此之前，名声却丝毫不显。 这就很诡异了。 第405章 她怎么不是事业脑了？ 林雪竹收到了文越世子下的帖子，邀请她和元修明天晚上去酒楼赴宴。 既然是去酒楼，而不是在太守府，说明这次宴席没打算让孔博参加。 也就是说，这是私宴。 林雪竹让人给元修传了口信。 第二天中午，元修从安北城回来了。 两人坐在书房里，林雪竹问：“夫君，你们在安北城囤积的炸药，孔大人可有过问？” 元修道：“我会定期统计种类和数量，让人送给孔大人过目，他从不曾说什么。” “包括你们制造出来的武器？”林雪竹有些意外。 元修点头，“我猜，孔大人应该知道些什么，只是选择视而不见罢了。” 林雪竹思忖着，孔博应该是意识到什么了。 任何一个当官的，哪怕是个糊涂官，对这样的事情都是很敏感的。 元修在北境私造杀伤性武器，这事若是被朝廷知道，别说元修必死无疑，就连孔博，也得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孔博采取默认的态度，难道不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看来，狗皇帝拉仇恨很有一套，能让这么好的官都离了心。 林雪竹想想去年秋天，朝廷强行征粮的事，也不由得窝火。 这种胡作非为的昏君，脑门上就写着几个大字——来灭我呀！ 林雪竹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元修道：“狗皇帝的龙座如何了？” 第489章 “快要打造好了。”元修回答：“虽说要打造如此大型的龙座，可能需要几年的时间。但皇兄为了让匠人赶进度，逼他们夜以继日地劳作，已经累死好几十人了。” 林雪竹咂舌。 这狗皇帝真是怕皇位坐久了，屁股磨出茧子吧。 巴巴地断自己的后路呢。 元修继续道：“皇兄举全国之力，成一人好事，实乃荒唐。” 林雪竹倒是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在古代，皇权高于一切。 皇帝的排场，不仅是身份的象征，也是权力的象征。 有些皇帝能力不怎么样，政绩更说不上，只能用些外物来给自己撑场面。 这种心理，放在什么时候都不少见。 不过，林雪竹倒是对一件事比较好奇。 于是开口问道：“夫君，如果一国之君没了龙座，会不会很丢人？” 她实在无法想象，皇帝上朝坐把红木椅子的情景。 那看起来，会不会有种告老还乡的老大人的感觉？ 元修道：“夫人是想问，皇兄没有龙椅的那段时间是怎么应对的吧？” 林雪竹狂点头。 她知道元修的耳目遍及天下，那能不能给她讲点宫里的八卦啊？ 元修看着林雪竹眼睛放光的模样，就知道她瘾头又犯了。 笑道：“皇兄告假了几天没有上朝，内务府仿照原本的龙座，用木头雕了一个，外面刷上金漆，离远了看不出来。” 噗嗤！ 林雪竹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调侃道：“狗皇帝上朝是不是都不敢做什么大动作啊？万一稍微使劲，龙座动了，岂不是要露馅？” “所以皇兄一抄了周家，就赶紧为自己打造一个更大的龙座。这样，旧的那个就可以搬进国库去，这件事也就掩饰下来了。”元修说道。 有道理。 不愧是狗皇帝，在这些事情上，脑袋瓜还是很够用的。 不过，说是掩饰，骗的不过是普通老百姓罢了。 国库被偷，狗皇帝要想追查，定然要兴师动众。 朝廷中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在少数。 只不过，谁也不敢对外宣扬罢了。 要是让老百姓知道，国库空空如也，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任谁也没这个胆子，去做这种遗臭万年的事。 林雪竹想想，心里都觉得舒坦。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更何况，狗皇帝还是个资质不怎么样的君主。 没了国库，他一定很焦头烂额吧。 林雪竹问元修，“不过夫君，文越世子设宴是在晚上，你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元修温和望着林雪竹，直白道：“我想夫人了。” 哎呦呦，这小嘴，是抹了蜜吗？ 林雪竹打了个哈欠，顺势身子一歪，躺在元修腿上，闭上了眼睛。 元修则在矮几旁盘腿而坐，伸手往林雪竹脸上摩挲了一会，就拿着各地呈上的密报，仔细看了起来。 林雪竹仰着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和脖子。 不过，单单是一个下巴，便有着流畅的线条，完美的弧度。 脖子上突出的喉结，更是充满了那啥的张力。 林雪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然而仅仅只是这一下，就被元修听见了。 他低下头，直直地望着她，问道：“夫人在干什么？” 林雪竹眼神一个飘忽，下意识挪开视线，狡辩道：“没干什么。” 头顶，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继而，一个温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林雪竹心脏狂跳，伸手钩住元修的脖子。 元修挺直脊背，将林雪竹带了起来。 两人对坐着，热切地拥吻。 气氛越来越火热。 林雪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手不自觉地伸向元修的胸口，去扒他的衣服。 直到听见元修的轻笑声，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耍流氓了。 为啥啊？ 她的内心疯狂呐喊。 虽然说，她的心里没有什么女子就一定要矜持被动的想法。 可是每次都是她主动饿虎扑食，是不是有点不给男主机会？ 谁家女子动不动就去扒夫君衣服啊！ 林雪竹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人也忍不住向后移了移。 元修见她突然抽身，迷茫了一瞬，又见她面红耳赤，便意识到了什么。 他唇角上扬，故意调侃道：“夫人为什么停下了？” 林雪竹闭上了眼睛，很是难为情。 这人，是故意的吧…… 她整理心绪，正要说什么。 元修却搂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俯视着她，笑问：“这样夫人可还满意？” 轰的一声，林雪竹感觉自己的脑袋爆炸了。 他想让她如何回答？ 满意，真是好特么满意。 这种满意的生活，最好一周来一次。 想到这，林雪竹的脑袋又炸了。 完了完了，她怎么不是事业脑了？ 这种虎狼之辞，是她一个古代版女强人该有的吗？ 可还没等她谴责完自己，元修就凑了过来。 轰的一声，这次，林雪竹整个人都要炸了。 第406章 皇室的人，都是这么唠嗑的吗？ “夫君，你不看密报了吗？” 第490章 “不急，密报哪有夫人重要。” “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这里可是书房。” “谁进来，挖了谁的眼睛。” “要是长辈进来了呢？” “……夫人，专注……” 林雪竹只记得，自己和元修进行了这样一番对话。 后面的事，就不甚清晰了。 反正，她挺高兴的。 然后，她就睡着了。 咚咚咚，连续三声敲门，让林雪竹清醒了过来。 “什么事？” 林雪竹听见了元修的声音。 她侧过头，发现自己睡在矮几旁边，枕着枕头，身上还盖了条纱被。 丫鬟道：“时辰到了，奴婢来服侍雪竹小姐洗漱。” 林雪竹这才反应过来，因为晚上要去赴宴，所以她提前交代了丫鬟，到时辰了喊她。 元修扭头，看了林雪竹一眼，问道：“夫人可全醒了？” 林雪竹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就看出了一丝春风无限的意味。 又想想方才发生的事，顿时一股子巨大的羞耻感涌上她的心头。 白日宣淫…… 林雪竹脑子一抽，反问：“咋地，那我还能醒一半？” 元修早就适应了她的脑回路，闻言只是一笑，说道：“既然醒了，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林雪竹哀怨地坐起身，看着神采奕奕的夫君，问道：“你刚才不会是把密报看完了吧？” 她都累得睡着了，结果承担了大部分劳动的元修却还这么有精神。 这科学吗？这公平吗？ 元修把密报收拾了一下，递给林雪竹，说道：“麻烦夫人。” 果然看完了。 林雪竹自觉地接过来，直接收进了空间里。 等有时间了再整理吧。 林雪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对门外道：“进来吧。” 已经等候许久的丫鬟，这才推门进来。 林雪竹起身，去了卧房，在丫鬟的服侍下，洗脸上妆换衣服。 自己收拾好，又对丫鬟道：“去给姑爷也收拾一下。” 元修的发型，刚刚有点滚乱了。 丫鬟应声，到了外间，目不斜视，帮元修重新梳好了头。 两人准备好，便让严大驾着马车，带他们去赴宴。 一般这种重要的事情，林雪竹都会选择用严大或胡家三兄弟。 新招来的人，她还不是很信任。 “元公子，林娘子，楼上请。” 小二见了两人，直接就认出来了。 满脸热情，把两人带去了三楼雅间。 一路走一路道：“做东的已经到了，正在楼上等着二位呢。” 来的还挺早。 林雪竹慢悠悠往楼上走。 这酒楼，一楼是散桌，二楼有隔间，三楼才是雅间。 虽然接待的客人三教九流都有，但是对于百废待兴的北境来说，能有这样的酒楼都算不错了。 这还是在飞云城里，其他城池就更不用说了。 小二把两人带到三楼最靠里的雅间，这里相对安静一些，比较方便说话。 打开门，绕过屏风，林雪竹看见一个俊朗少年正站在窗边。 见两人进来，少年笑道：“叔叔，婶婶，你们来了。” 他面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语气热情，声音却透着疏离。 林雪竹当然不认为，他对元修有什么亲情可言。 毕竟在他出生之前，齐王就和元修的母妃划清了界限。 估计这叔侄俩，一共也没见过几次吧。 林雪竹对这个文越世子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总觉得他是个外热内冷的人，有点装熟的感觉。 三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落座了。 文越世子礼数周全，让元修坐上首，自己在旁作陪。 元修道：“如今我与夫人只是罪人，还是世子坐上首吧。” 文越世子当然不肯，推拉了一番，最后把上首的位置空了出来，相对而坐。 文越世子道：“叔叔，婶婶，小侄此番前来，是与父亲一同查案的。不过，父亲因另有要事，并未来到飞云城。父亲十分牵挂叔叔，特让小侄替他带好。” 林雪竹听了这番虚伪之词，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暗暗嘲讽。 什么要事，比给皇帝查案还重要？ 那齐王为明哲保身，做了白眼狼，毫不顾忌自己的名声。 这文越世子倒和他爹相反，虚伪的一批。 元修对文越世子的话不置可否，只问：“齐王兄身体可还安康？” “大体是好的，偶尔也会犯些小毛病，叔叔呢？”文越世子问。 元修淡然道：“我与齐王兄差不多，大体还不错，就是受刑之后，落下些小毛病。”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腿。 林雪竹抿着嘴，憋笑憋得难受。 她夫君真是个人才，刚才进屋的时候，还跛了两下脚。 现在面对文越世子走过场的问候，他直接抛过去个软钉子。 饶是文越世子巧舌如簧，也应对不上来了吧！ 果然，文越世子的脸上，一瞬间显出了尴尬，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他岔开话题道：“我瞧着婶婶倒是康健。” “妆浓。”林雪竹温和抛出两个字。 文越世子的表情，似乎又要裂开了。 第491章 他当然明白，这两口子的意思，就是他们和他不熟，请他不要假装亲热，有事说事。 文越世子轻咳一声，再次掩饰自己的尴尬。 幸好，小二此时带人上菜来了。 菜都是提前准备的，只等客人齐了就可以上桌。 文越世子介绍道：“这些菜里，有好几样，是侄儿从京中带来的。想着叔叔婶婶离京久了，或许会思念家乡的味道。” 元修淡淡一笑，说道：“我既已到北境，北境便是我的家乡。我夫妇二人都很适应这里的口味，早忘了京城的饭菜是什么味道了。” 林雪竹听了这话，暗自心惊。 她听文越世子说话，还以为他在假客套卖人情。 没想到，他唠的根本不是饭菜本身，而是在试探元修是否还留恋京城的富贵权势。 而元修的回答，则是在告诉他，自己对京城根本没有留恋，既来了北境，就会安安稳稳呆在这里。 皇室的人，都是这么唠嗑的吗？ 看似拉家常，其实在给对方下套。 一个不防备，就会落人口实，招致祸患。 看来，这文越世子的北境之行，果然是别有用心。 第407章 皇上有杀尽京中之人吗？ “叔叔，婶婶，请用菜。”文越世子客气地说。 元修并不看他从京中带来的吃食，只捡着这酒楼里做的菜吃。 林雪竹留意到这一点，元修吃什么，她也跟着吃什么。 主打的就是一个夫唱妇随，和不给文越世子面子。 文越世子本以为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能和这夫妻俩打好关系。 没想到，这两人端的就是一个油盐不进。 文越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心来。 看来，这两口子不玩虚的，他该实话实说的。 于是，吃了几口菜后，文越世子放下筷子。 说道：“叔叔可听说，国库失窃一事？” 林雪竹眉心一跳，不过很快稳住了心神。 这文越世子，倒跟兖王和庆王的拐弯抹角不同。 挺会出其不意的。 她面上做出一副震惊的神色，望向文越世子。 元修却很淡定，反问：“哦？竟有这种事？” 听起来，他只是随口附和，并不感兴趣。 林雪竹不由得对自己的夫君产生了佩服之情。 以元修现在的处境，当是恨透了狗皇帝，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认命。 所以，别说是国库失窃，就算是狗皇帝驾崩，他也可云淡风轻，不当回事。 至于他心里是不是幸灾乐祸……反正他不会表现出来就是。 这情绪，拿捏的不错。 也是个老演员了。 文越世子的目光，探究地盯了元修好久。 元修只是淡定吃菜，与文越世子目光相交时，他眼神冷冽，面色疏离。 许是曾经征战的经历，让他浑身上下有种隐隐的攻击力。 文越世子下意识想将目光移开，但又不肯认输，咬牙坚持住了。 “皇上觉得，国库失窃一事，与叔叔有关。” 文越世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元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屑道：“可有证据？” “并无。”文越世子说。 若有证据，现在的元修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又怎么还能坐在这里吃饭呢！ 林雪竹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按照原书所写，元修一路从京城到北境，中间经历了无数坎坷。 好不容易在北境定居下来，又遭到了太守的针对。 那个太守，当然不是孔博，而是孔博之前的那位陈太守。 书里，陈太守与封平侯勾结，给元修安排了最重的苦力，誓要将他折磨而死。 但终究敌不过元修的男主光环，并没能折磨死他。 狗皇帝放心不下这个功高震主的异母弟弟，前前后后派了几次杀手。 只可惜元修不仅自己武功高强，身边还有陆默这样的能人，次次都能化解危机，让他的敌人颇为挫败。 而这一次，如书中所写的剧情并未发生。 元修在北境安稳度日，虽然狗皇帝时不时出些幺蛾子，但终究是没对他痛下杀手。 林雪竹合理推测，狗皇帝因为国库失窃一事，投鼠忌器，还不急着取元修性命。 呵呵。 都一年半了，狗皇帝的耐心真够好的。 林雪竹心中嘲讽，耳朵里却听见文越世子的话。 “皇上四处派人追查国库的下落，可好似邪术一般，那样庞大的国库，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所谓风过留声，雁过留痕，依叔叔所看，那国库会被人藏到哪呢？” 文越世子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盯着元修。 如此直白地提问，换个心态不好的，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但元修却是个心态顶好的，他冷冷道：“国库庞大，运输不易，且容易留下马脚。我觉得，国库应该还在京城里，挖地三尺必能找到。” 真是个狠人。 林雪竹努力控制着自己，保持淡漠的神色。 真要在京城里挖地三尺，那还不得搞得鸡犬不宁。 国库失窃这件事，怕是要天下皆知了。 文越世子紧盯元修神色，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第492章 他不死心，继续道：“京中虽未挖地三尺，不过也差不多了。皇上借追查官员失窃财物的旗号，已把京中翻了个底朝天。可不仅没有半点国库的影子，甚至连那些官员失窃的物品也没找回来。” “哦？官员也有失窃的？”元修故作不知道。 文越世子眯了眯眼，“和国库失窃几乎是同时。” 元修淡定地说：“如此说来，我倒不觉得这是人为了。什么人能有如此大的本事，难不成是仙人下凡吗？” 他浑不在意地笑笑，颇有种隔岸观火的意味。 文越世子道：“这天下，除了皇上之外，最得民心的怕就是叔叔你了。而盗空国库这种事，显然一个人是做不成的，须得有数不清的帮手才行。” “世子慎言！”不待元修开口，林雪竹先扔了筷子。 文越世子听见动静，诧异地望向林雪竹。 林雪竹冷了神色，毫不客气地说：“世子与我夫君有何深仇大恨？为何言语之间处处针对？若世子想要了我夫君的命，大可以在这饭菜里下点毒药，反正我夫君一介罪人，也无法反抗。” 文越世子一时语塞，不由得细细打量了林雪竹一番。 这位婶婶，长了张好伶俐的嘴。 文越世子讪讪一笑，解释道：“婶婶别误会，小侄这次来，只为查粮价，并不为其他。至于刚刚小侄与叔叔婶婶说的话，只是寻常寒暄，必传不到第四个人耳中。” 他以为，他这么解释，林雪竹便无话可说了。 毕竟，他生长的环境，大家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揣着糊涂装明白。 凡事只要有个解释，为顾及双方颜面，往往都会得过且过。 只没想到，林雪竹却不是他所熟知的那种性格。 他的话，林雪竹是丝毫也不买账的。 她冷冷说道：“按世子的意思，偷窃国库的人，不仅要运得走那么多东西，还要在几乎同一时间，盗窃官员财物，是需要许多人配合的。那我想问问世子，这个盗窃的人，是如何进入国库，又是找谁配合他，把东西都搬走的呢？如此作为，怕是全京城上下，除了皇上，没几个不是盗贼同党吧？那皇上此时，有杀尽京中之人吗？” 一番话，成功让文越世子无言以对，也让元修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意。 第408章 什么人，能让林娘子如此生气 文越世子这个人，虽然年纪小，阅历不够，却是很沉得住气的。 面对无法回答的问题，他并不慌张，嘴角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颇有城府的样子。 林雪竹知道他有城府，不过她也不怵。 城府这东西，文越世子有，她夫君更多。 而对付这种有城府又很顾及面子的人，有一个很好的招数就是——直接怼。 说啥怼啥，不讲章法。 你不是想试探吗？ 那我就彻底打乱你的阵脚。 反客为主，搞对方心态。 主打的就是一个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而好死不死，以林雪竹过去给人的印象，她就是个混不吝。 所以，大可以留元修去跟文越世子刀光剑影。 而她呢，只负责胡搅蛮缠就好。 文越世子定了定心神，笑道：“我来北境时间不长，就听说叔叔婶婶在百姓中颇有威名。本来我还不信，以为是叔叔能干，百姓爱屋及乌，也顺带敬仰婶婶。却没想到，婶婶能言善道，倒是不用靠叔叔呢。” 林雪竹一听，好家伙，这小子是把矛头对准自己了呀。 不过也好，婶婶叫你做人。 林雪竹继续冷脸，问他，“你在讽刺我？” 文越世子笑，“婶婶听这话，像是讽刺吗？” “像。”林雪竹毫不犹豫地说。 文越世子再次无语。 缓了好半天，他说道：“侄儿并非讽刺，只是有意提醒叔叔婶婶。当年叔叔平定北境，却落了个抄家流放。如今叔叔婶婶在北境声名鹊起，这难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叔叔婶婶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锋芒太露，终究无益。” 他这一番话说的，颇有些掏心掏肺。 与他先前一门心思试探别人的做法截然不同。 然而，林雪竹还是不领情。 她冷冷道：“我夫君对北境感情深厚，自在北境落脚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做事，为北境的重建贡献自己的力量。北境百姓念及夫君的好，也是因为夫君曾救他们于水火。如此单纯的感情，怎么到世子嘴里就成了另有所谋？人是不是自己心里想什么，看别人就是什么？” 论起锋芒太露，他这个草包王爷家的世子才更引人怀疑。 如今林雪竹算是看明白了，狗皇帝把齐王派来，一是为了让齐王与元修相争，膈应元修；二也是不在意这个案子，只想快些给南域太守一个交代。 毕竟，去年征了北境九成粮食的狗人是他自己。 今年北境再次丰收，卖粮赚钱弥补亏空，他若再为难，也不用要他那张老脸了。 更何况，北境若不卖粮，全国上下就得断粮，老百姓是肯定要闹的。 北境其实给他解决了个大大的难题。 站在他的角度上，自然不介意各地的百姓高价买粮。 只要别给他闹事就好。 再说，他本就扣着北境的粮饷和赏赐不发，连修筑防御工事的材料他也不想管。 第493章 现在北境有了钱，他不正可以装聋作哑，一举多得。 所以，为什么派齐王这个草包来，意图不就很明显了吗！ 结果，这个世子却把案子查得明明白白。 只这一招，就足以引人注目了。 狗皇帝自然是没瞧上齐王那个草包的，可若知道齐王有个如此能干的儿子，鬼知道他会不会忌惮。 文越世子敢于在这个时候显露锋芒，定是有什么打算的。 林雪竹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反将文越世子一军。 果然，文越世子的脸色变了变。 林雪竹心中冷笑。 搞了半天，草包生出了个野心家。 齐王这一脉，是想玩反转啊。 文越世子则是瞄了眼元修的脸色，发现他神态如常，并没有丝毫想要制止林雪竹的意思。 那就是说，他这个婶婶所说的一切，就代表了他叔叔的意思。 文越世子垂眸轻笑，谦虚地说：“叔叔婶婶教训得是，侄儿记下了。” 林雪竹差点翻了白眼。 她都怼了这么多句了，这小子还在这玩心眼呢！ 林雪竹不客气道：“我不过与世子说几句话，怎么就成教训了？再说，话都是我说的，与我夫君又有何干？世子作为晚辈，和长辈说话的时候处处下套，句句针对，当真是有心与我们吃饭的吗？我没胃口了，夫君，这饭不吃也罢。” 文越世子长这么大，见多了绵里藏针，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 如此直白生硬的，真是一次都没见过。 他不由得尴尬地看向元修。 元修淡定道：“世子可还有什么要事相商？没有的话，我与夫人就先回家去了。” 见对方两口子都不想跟自己聊，文越世子只好起身说道：“既如此，侄儿也不留二位了，叔叔婶婶慢走。今后倘若有什么事，用得上侄儿，只管开口，侄儿定当尽力。” 要不是看在要走了的份上，林雪竹真想继续怼他。 他们真要有什么事，怎么跟他开口，站在北境冲着京城大喊吗？ 这漂亮话说的，也太虚无缥缈了。 她是个务实的人，就看不得这种闲着没事拿屁搅牙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咽下了一腔怒火。 元修却是在她旁边无声地笑了。 一只手搭在她腰上，轻轻护着她出了雅间。 夫妻俩谁也没说话。 倒是小二，看见他们这么快就出来了，诧异道：“两位吃完了？” “吃完了，你去找屋里那位公子结账吧。”林雪竹没好气说。 小二看她的样子，没敢搭话，陪着笑脸把两人送出了酒楼。 心里却想着，林娘子可是有口皆碑的好人，咱北境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多亏了林娘子呢。 什么人啊，能让林娘子如此生气，着实是个人才。 林雪竹和元修上了马车，就连严大都看出来林雪竹心情不好了。 人在街道上，他也不方便问，只赶紧驾马往回家走。 等走出一段距离，元修压低了声音道：“夫人何必如此生气，他只是习惯了这么说话而已。” “难道夫君听不出来，他处处都在试探吗？”林雪竹皱着眉头。 元修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他的确在试探，不过却不是为了替皇兄分忧。” “你是说……” 元修微微垂头，冷笑道：“夫人也看出了他是个有野心的，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为皇兄所用？我猜他多半是替自己试探的，想看看我这被废的王叔，会不会挡了他的路。” 第409章 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雪竹不认为，文越世子很了解元修。 至少，他的了解，不会是与元修相处而来的。 多半，也就是听他爹说的。 所以，他才会特意设宴，就是为了试探元修。 只不过，他用的方式还挺特别。 虽然让人心烦，倒也不能说是个昏招。 毕竟他与元修阅历的差距摆在那，拐弯抹角是不可能奏效的。 他只有抛直球，才能出其不意。 “难道他不怕暴露野心，会引来皇上的猜忌？”林雪竹不解。 元修冷笑，“或许在他心里，我这个叔叔更不好对付。” 林雪竹无比认同地点了点头，“那他还是挺有眼光的。” 狗皇帝可以说是昏招频出了，元修要不是个罪人的身份，恐怕更引人忌惮。 从这点来说，那文越世子可当真是个聪明人。 元修看了一眼林雪竹，继续道：“皇兄自国库失窃时起，身体就一直不好。没有龙座的那几天，他称病不朝，一半是装，一半是真。为追查国库，他闹得朝野上下惴惴不安，又逢去年水灾，更是焦头烂额。否则，也不可能放我们在北境过安生日子。” “哦。”林雪竹道：“本来还指望着周申义给他炼一颗还春丹补补身体，没想到那丹药最后也没了着落。” “正是如此。”元修说：“我听闻，太医院月月都给皇兄开进补的方子，每次都会有所调整。这就说明，他们还没找到合适的方子，能让皇兄恢复康健。” 活该！ 林雪竹心中快意，只嘴上没说出来。 依狗皇帝这么个情况，要是再生出点什么让他上火的事，估计就用不着元修动手了。 第494章 林雪竹突然想起什么事，对车厢外道：“严大叔，加快速度，我有事要办。” “就快到了。”严大看着街道的尽头，那座很大却很安静的宅子，又抽了马儿一鞭。 “夫人何事这么着急？”元修好奇。 林雪竹说：“等会夫君就知道了。” 马车一停，还不待元修反应，林雪竹就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大门打开，她二话不说就往里冲。 因为是从后门进的，离她所住的房间很近，只要穿过花园就好。 而此时天色已晚，宅子里的人大多数都歇下了，她一路狂奔，并没被绊住。 “雪竹小姐，二老爷刚才让人传话，说有事要跟雪竹小姐商量，奴婢现在去请二老爷吗？”守门的丫鬟问。 “请吧。”林雪竹本是急着做事的，没想到一路畅通，最后遇到个守株待兔的。 只好无奈地看了元修一眼。 不过，她还是直奔书房，操起毛笔，就打算写字。 砚台里，还残留着元修下午用过的墨迹。 她滴了两滴水进去，就开始蘸笔。 元修一声不响，坐在旁边替她磨墨。 墨磨好了，他便回了卧房。 叔叔既然要跟夫人说话，他在旁边自然是不方便的。 林雪竹丝毫没有察觉元修的离开，她在纸上勾勾画画，时不时还要停下来回忆一番。 “大侄女。” “雪竹小姐，二老爷到了。”丫鬟的声音有些慌乱。 通报的事，是下人做的。 二老爷自己就开口了，这不显得她们不尽心嘛。 “快请进来。”林雪竹手下不停，只匆匆往门口瞄了一眼。 林成尧进屋，见林雪竹在忙，也不见外，自顾自找地方坐了。 “叔叔有何事？”林雪竹终于放下了笔，抬头望着林成尧。 林成尧道：“大侄女，这些天我岳父岳母在医馆里，帮我照顾着病人。我想，我可以适当抽身，研究研究炼制还春丹的事。” 林雪竹听他提起还春丹，顿时来了兴致。 之前，林成尧除了和发明还春丹的老者一起炼了一炉，就再也没有炼制过了。 一来，还春丹的药方不好配齐。 二来，医馆里天天人满为患，他作为唯一的医者，也放不下那些病人。 现在有了帮手，他能自己起兴炼制还春丹，这是个好事。 “叔叔可有把握？”林雪竹问。 “七成。”林成尧回答。 林雪竹点头，“已经很高了，那就按叔叔说的办吧。” 林成尧笑得十分开心。 说道：“有了还春丹，就可以救更多的人了。” 林雪竹诧异，“叔叔，你不是打算自己炼制还春丹普渡众生吧？” 林成尧天真地问：“有何不可？” 林雪竹无语。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还春丹一炼就是好几天，炼丹的人不吃不喝，一炉也就能出一两枚。 若是投料多了，废丹率也会上升，得不偿失。 林成尧是命大嘛，竟然打算孤身一人去肝还春丹。 怕是人没救回几个，先把自己折腾没了。 不过，林雪竹知道林成尧是个认死理的，而且身为医者，责任心过于厚重。 于是，她也没劝，只是道：“叔叔，你要普渡众生我不拦你，不过我家这么多人口，你总得先顾自家。” “那是自然。”林成尧道。 林雪竹顺势说道：“这样吧，你先炼出二十枚来交给我保管，若是还有精力，你再普渡众生。” “行。”林成尧很愉快地答应了。 等林成尧走了，林雪竹对丫鬟道：“你设法背着二老爷给二太太传个信，让她看着点二老爷的身体，别因为炼丹熬坏了。” “知道了。”丫鬟伶俐地跑去传话了。 林雪竹看了看身边的位置，发现元修不在，便拿着自己画的图进了卧房。 卧房里，元修正倚着枕头读书。 他手里的书，是林雪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这段时间，元修闲暇时都会看书。 林雪竹空间里，从各权贵家书房薅出来的书都被他看了一小半了。 “谈完了？”元修把书放在一边，温和地望着林雪竹。 林雪竹翻身上床，把自己画的图摊在他面前。 “夫君，这个是皇宫中的密道分布图。”林雪竹说道。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元修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皇宫中还有密道？ 这事，他一个皇家子弟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不过，他没打算问。 如果林雪竹想告诉他，自然就说了。 然而，林雪竹只道：“这东西不能传出去，夫君只把这图背下来便是。有朝一日，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第410章 娱乐，这不就来了吗 林雪竹给元修讲解完各条密道的起止路线，又着重说了宫外出口财神庙的位置。 在元修郑重且震惊的目光中，林雪竹问：“记住了吗？” 元修点头，“记住了。” 他本来就对皇宫里的路线了如指掌，这条地下密道，不过是换个位置罢了。 他只要和地上建筑稍稍对应，就能记起来了。 林雪竹很满意，把图纸收进了空间里。 第495章 见元修还怔怔地看着她，她这才意识到，她这个举动有些超出元修的认知了。 不过，她不知道该怎么给元修解释。 元修的确知道，她不是原来的林雪竹。 可他并不知道，他所处的世界，只是一本书罢了。 换成任何人，都接受不了自己是一个虚构的人物吧。 就像她刚穿来的时候，也觉得荒唐无比。 “夫君，你就这么想吧，我到这里之前，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的某些人，知道一些关于这里的事情。而我，刚好知道皇宫密道的路线。”林雪竹似是而非地说。 元修稍微理解了一下，不置可否地对林雪竹笑了笑。 他并不打算深究，因为相信她。 即便她编了个谎言骗他，也一定是为了他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文越世子启程南下。 据说，他是一个人走的，并没有带走他的老爹齐王。 林雪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有些诡异。 北境可不是什么旅游圣地，齐王就算是再喜欢游山玩水，也不会对北境感兴趣吧？ 儿子在这办案已经好几天了，他应该也玩得差不多了，为什么还不走？ 而且，齐王行踪诡秘，似乎非常不想让人发现他的存在。 总之，这对父子，尤其是当爹的，很是奇奇怪怪。 林雪竹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脑回路，常人就是难以理解。 或许齐王是故意表现出这种奇奇怪怪的样子，就为了让人降低对他的警惕心吧。 林雪竹想了一会，没想出什么名堂来，便决定把这件事先放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筹备，林成章的书院和陆默的武馆正式开张。 林成章把教林宇轩的先生挖了过来，负责给小童们开蒙。 至于那些已经有了一定学识，准备走科举之路的学子，则由林成章负责教授。 他本就是科举入仕的，又做过好几年京官。 这资历一打出去，立刻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报名。 北境虽连年战乱，民不聊生，但并未打消学子们求学的积极性。 反而他们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比寻常学子更加刻苦。 林家派出两个嬷嬷，负责书院的洒扫和伙食。 比起书院的热闹，陆默的武馆要萧条很多。 除了上下午各操练一批书院的学生之外，只偶尔有几个想参加武举的学员前来报名。 再就是……胡家三兄弟了。 这三兄弟，一早就很羡慕陆默的身手，只苦于没有机会学。 这下可好，叫他们逮着机会了，当下就掏银子要报名。 陆默哪里能收他们的钱，都是自家人，难不成还要把他们领的月银挣回去？ 再说，三人各自有差事，为了学武，只能起早贪黑，和普通的学员又不同。 陆默不收钱，三兄弟就帮武馆干活，权当锻炼身体。 这天，林雪竹心血来潮，打算去书院和武馆看看。 正值午后，学子们午休完毕，就该去武馆进行为期半个时辰的锻炼了。 林雪竹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十几个文弱书生，蔫头耷脑地排着队，穿过书院和武馆中间的回廊，往陆默那边去了。 “闺女。”每天的这个时候，是林成章最轻松的时刻。 他挺会享受，干脆在书院的屋檐下放了个茶几，坐在那里喝茶。 “爹，我跟你说的，找个女夫子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女夫子，是为了教习女学员而准备的。 本来林雪竹打算给林宇轩的开蒙夫子两倍酬劳，让他顺带给女学员们也开开蒙。 但没想到，来报名的女学员倒是有几个，一听说是男夫子授课，都打了退堂鼓。 可见，在这个时代，还是很讲究男女大防的。 无奈，书院只好重新物色女夫子。 林成章道：“哪那么好找女夫子，这几天，轩儿的夫子四处找人打听，招人的消息也贴在各城池的告示栏上，就是没有人来。我想着，要不让你姑姑和姨母帮忙先应付着吧，反正女学员也是从识字开始，应该不难教。” 林雪竹想了想，点头道：“我看行，姨母和姑姑都是学过字的，尤其是姨母，熟读诗词，也算是女中夫子了。这样吧，先让姑姑来教字，等教得差不多了，再换姨母来教诗词。” “这样甚好。”林成章十分认同，又道：“先让她们顶一段，学员们的课业不能耽误。等后面找到人了，再放她们清闲。” “是了，回头爹跟娘说一声，给姨母和姑姑多些月银。”林雪竹道。 林成章刚泡好一壶茶，笑着给闺女斟了一杯，说道：“估计你姑姑和姨母不能要。” “管她们要不要，反正我们给了。”林雪竹捏起茶杯闻了闻，清香扑鼻，就是很烫。 她放下茶杯，说道：“虽说咱们都住在家里，衣食无忧，但各房总有自己想添置的东西。能在月银上放出去，也免得她们有需要时还得开口。这开口要钱的事啊，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是这么个道理。”林成章轻轻啜了一口茶。 林雪竹继续道：“姑姑和姨母都各有差事，书院这一份，就折半给吧。” “好。” 父母俩正说着话，就听见武馆那边，突然传来一阵不甚和谐的吵闹声。 第496章 林雪竹扭头看了一眼，院墙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她对林成章道：“爹，我过去看一眼。” 林成章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淡淡道：“估计又是几个读书入迷的，觉得锻炼身体是浪费时间。你不管也行，陆默自己就应付得过来。” “那我就去看看热闹。”林雪竹说着，就跑了过去。 这段时间，钱庄里的事情挺忙，再加上要处理各家店铺反馈的难题，她的生活无比枯燥，恨不得能有点什么娱乐项目，调节一下心情。 结果，娱乐，这不就来了吗！ 第411章 比看见大爹的儿子还乖 林雪竹走到武馆的时候，就听见有几个书生在抱怨。 “我们是要考科举的，又不是要考武举，天天锻炼不是浪费时间吗？” “就是就是，别人都在埋头苦读，我们却要每天抽出半个时辰来做这些没用的事。这样下去，怎么和别人竞争？” “林夫子倒是个好夫子，只可惜书院的制度不太对。”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锻炼啊？明明连学习的时间都不够。” “下次找别的书院好了，这一年的术修算是白交了。” 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对着陆默一顿嘴炮输出。 陆默面沉似水，冷哼道：“你们不想练可以，谁能打败我，就可以回去上课。” 林雪竹差点笑了。 别说这些连跑圈都跑不下来的文弱书生，就算是强壮如胡家三兄弟，三个一起上，也打不过陆默一个。 他说这话，不是欺负这些书生嘛。 书生也不是傻的，有人道：“和你打，我们怎么能有胜算？你不肯放我们走，直说就好，何必还要借机羞辱我们？” “咱们习文的，怎么能和习武的比？” 林雪竹听他们七嘴八舌，不紧不慢开口道：“别和他打了，跟我打吧。” 她声音清爽悦耳，在一众书生的唧唧歪歪里格外出挑。 因此，她一开口，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书生们回过头，就见一个肤白貌美的小娘子正站在他们身后。 有几个脸嫩的，直接往后退。 边退边说：“书院重地，女子怎可入内？有失体统，实在有失体统。” 林雪竹生来就听不得这话。 闻言，盯了那开口的书生一眼。 反问：“书院重地，女子不可入内？好呀，做饭洒扫的婆子也是女子，以后我把她们撤了，你们自己动手吧。” 有人认出了林雪竹，提醒道：“这位是林夫子的千金，不得无礼。” 林雪竹斜了他一眼，“怎么，林夫子的千金你们就高看我一眼了？要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进了这书院就没有体统了？” 那人无言以对，张了张嘴，竟然没说出什么找补的话来。 林雪竹冷笑道：“亏你们还是读圣贤书的，竟如此瞧不起女子，难道你们是喝爹爹的奶长大的？以后娶老婆，也娶男人不成？” “强词夺理。”人群中，一个书生弱弱地说。 “强词夺理？”林雪竹目光凌厉，望向那人，“你们才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吧！以为自己读了几年书，就比别人高贵了？不想跟女子同处一片空间，你们倒是出去啊！” 原本不服气的几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林雪竹道：“过段时间，这书院里也会收女弟子。” 看着众人惊诧的目光，林雪竹强势道：“不乐意的也给我忍着！书院是我家开的，我说收就收！” 众人背后，一直在憋笑的陆默，默默给林雪竹竖起一根大拇指。 林雪竹趁机道：“就你们这些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拿了念书做借口，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废人。没成婚之前指望着老娘伺候你们，成婚之后又指望着媳妇伺候你们，分明自己离了女人都活不下去，心里还看不起女人，真是可笑！” 她神色太过鄙夷，搞得一众书生心中很不服气。 但她说的话，他们又无法反驳。 而且，她实在太美太霸道，竟让他们的气势都短了几分。 林雪竹道：“你们不想听陆默的可以，试问你们这些人，有几个能比得上他的成就？他十岁就上战场了，跟着护国大将军东征西讨，不比你们对国家有用？我让我爹一个五品官员教你们读书，让我表弟一个小将军教你们锻炼，你们还挑三拣四，简直不知好歹！” 听见表嫂叫自己“小将军”，陆默本来解气的神色，突然就变得羞赧起来。 他……他还算不上什么小将军呢，只不过跟在表哥身边，接触到的东西比旁人多些罢了。 林雪竹却是没留意到小表弟的神色，见自己终于把一众酸书生怼得无话可说了，脾气这才缓和了些。 她说道：“健康是人之根本，没有一个好身体，你们读什么书？以为每天省下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能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了？状元每届只有一个，剩下的有多少个科举不中的，手无缚鸡之力，还要拖累家人，你们怎么不看看那些人？” 的确，读书这件事，有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能过去还冲在前面的，只有一小部分。 剩下的大部分人，都会掉到河里。 会水的尚能扑腾扑腾，不会水的只好被冲走了。 林雪竹见众人不吭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第497章 十几个书生立刻往后退。 林雪竹就迎着他们走，且看看他们能退到哪去。 书生们前有林雪竹，后有陆默，很快就退无可退。 林雪竹随机选了一个人，那人的体格，比其他人看来还稍稍壮实些，年纪也偏大。 她拎起那人的脖领子，向上一提。 那人双脚离地，整个人都吓傻了。 林雪竹将手一松，那人就跌坐在地，失神地望向林雪竹。 他从未见世间女子，有如此大力之人。 林雪竹不屑地拍了拍手，说道：“就你这没骨头的样子，连我都打不过，以后国家还能指望上你吗？” 别说那被拎起来的书生傻了，其他书生也傻了。 林雪竹环视众人，大吼一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锻炼，等着我一个个收拾你们？” 众书生如梦初醒。 那个在地上半卧着的，赶紧爬了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背过身去，求助般地看向陆默。 跟这位传说中十岁上战场，南征北战的小将军对比，这位林夫子的千金更可怕啊。 他们练，练还不行吗？ 求求，别吼他们了。 吓死了，真的吓死了。 陆默憋笑，憋得快要背过气去了。 表嫂她，一如既往，是个人才。 “来，所有人听令，跟我跑！”陆默朗声道。 一众书生跌跌撞撞，有的明显四肢不协调，跑步时，呈现出人类早期驯服四肢的画面。 不过，没有人再敢不服从命令了。 让跑就跑，让停下就停下，比看见大爹的儿子还乖。 第412章 不得已，只好求助 林雪竹成功干服了一众书生，心血来潮，打算去新店铺巡视一圈。 这些新的店铺，都是由荆岚选出的姑娘当管事的。 林雪竹怕姑娘们压不住事，想着也该去看看了。 她这个东家的作用，就是时不时让大家的皮都紧紧。 免得底下人以为她疏于管理，便越来越松懈。 最先也是最要紧的，就是制糖作坊了。 和琉璃作为稀罕物件，给人带来的新鲜感不同。 糖是消耗品，虽然不是必须，很多穷人可以不吃糖。 但对于富人来说，糖是可以彰显身份的。 由于含糖作物种植面积有限，制糖技术低下，产能不足。 糖在这个时代来说，算是稀缺品。 因此，林雪竹是打算把制糖业，作为北境的支柱产业之一。 一方面用琉璃吸引人傻钱多的京中权贵，一方面用糖的售卖，打通北境和全国各地的贸易往来。 她要下一盘大棋，要让全国的资本，都主动流向北境。 林雪竹这么想着，就来到了制糖作坊。 比她想象中的情况要好。 制糖作坊整体的运作，呈现出较为稳定的状态。 工人们各司其职，两位管事也各有侧重。 一个负责原材料和成品的入库出库，一个负责监督制糖的每一道工序。 林雪竹微微一笑。 看来，荆岚在选人的时候，是用了心思的。 林雪竹见这里没什么自己要操心的，便突发奇想，打算用制好的糖做些东西出来。 她让人准备了一口小锅，架在灶台上，用大火烧着。 然后，取了些糖，按照比例加水，慢慢熬煮。 而她坐在灶台边，握着把木勺，搅拌着锅中的糖浆，使其受热均匀。 直到糖全部融化，才将大火转为小火。 不一会，糖浆沸腾了，冒起了泡泡。 林雪竹继续搅拌，直到糖浆变得粘稠，泛起了焦糖色，这才将锅移开。 她信手用糖浆在平整的石板上作画，游龙飞凤，不亦乐乎。 觉得画得差不多了，就在糖画上放一根木签，再随手送给身边的人。 她的画画技术只限于画一些工具的设计图，用糖作画，难度更大。 因此，她的糖画送给别人，别人经常看不出她创作的初衷。 不过那也没关系，能吃到东家亲手制作的甜甜的糖，已经让众人感到很幸福了。 制糖作坊里，呈现一片欢声笑语。 林雪竹画了好多糖画，最后觉得累了，便将剩下的糖一股脑倒在石板上。 铺平冷却，就成了糖板。 随便戳几下，将糖板戳成小块，林雪竹让人用油纸包了，准备回家去送给林宇轩。 这样，等林宇轩去上学的时候，就可以和其他小朋友分享了。 这算是他们博达书院，给勤学上进的小朋友们发福利。 林雪竹离开制糖作坊，又去其他店铺巡视了一圈。 虽然发现了一些小问题，但总体上，情况还是很乐观的。 林雪竹十分满意，回到钱庄，将所有事务处理完毕之后，才回了林家。 刚一进门，就看见马嬷嬷迎了上来。 “雪竹小姐，刚太守府来人送信，老奴怕底下人有疏漏，把信拿给大夫人保管了。”马嬷嬷说道 林雪竹微一点头，直接去找文秀清。 文秀清正在堂屋里理事，看见林雪竹，笑着招呼她坐下。 家里刚做了凉糕，有花生芝麻馅、陈皮豆沙馅、桂花芋泥馅。 文秀清问林雪竹要什么馅，林雪竹抓起一个桂花芋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第498章 甜丝丝，糯叽叽，还带着桂花的浓香，和芋泥的丝滑。 “娘，太守府送的信呢？”林雪竹鼓着嘴问。 文秀清从抽屉里拿出一封未拆的信，递到她手里。 林雪竹打开一看，是孔博的字迹。 信中说，元修与他进行了商议，打算在北境养战马。 他觉得可行，便打算征询一下林娘子的意见。 毕竟，靠着林娘子的“兽药”，北境的畜牧业前景喜人。 他认为，林娘子的“兽药”，对战马应该同样有效。 林雪竹差点没笑出声来。 分明是她夫君的提议，结果到了孔博那，绕了一圈，又把难题甩给了她。 她不是不能理解，孔博这样做，是在承担责任。 让她成为被动的一方，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只不过，这操作的过程却是有些好笑了。 林雪竹笑过之后，提笔写了一封回信。 信中说道，她认为，北境的战马虽然不错，但比起草原的战马来，还是要稍逊一筹的。 他们既然不能直接把草原的战马拿来用，向草原人讨个种马还是可以的。 回头，让北境战马和草原战马来个杂交，选出优良品种，进行繁育，或许效果更好。 此事事关重大，林雪竹派了严大去给太守府送信。 结果，第二天，太守府的回信便来了。 孔博十分赞成她的提议，并已着手抽调各城池的养马人，组建一支队伍，交给她带领。 等向草原部落讨来了种马，就开始养马计划。 孔博这人办事向来迅速，林雪竹都习惯了。 而且因为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导致他的工作能力一升再升。 经验越来越多之后，遇到事情，拿出方案的速度就更快了。 好在她也不是个拖拉的主，当即打算提前做准备，故技重施，拿灵泉水配草药，先将“兽药”准备起来。 她忙了好几天，正打算休息一下，就听丫鬟来报，说蒋琪霜请她去一趟医馆。 林雪竹想起之前，林成尧曾说过，想专注炼制还春丹，便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到了医馆之后，她就看见，林成尧躺在患者休息的屋子里，正有气无力地喝着粥。 “大侄女，你来。”蒋琪霜将林雪竹引到了隔壁房里。 两人进屋，蒋琪霜便掩了房门，小声说道：“大侄女，你快劝劝你叔叔吧，他这些天为了炼药，都疯魔了。这不，一连炼了两炉，把自己饿晕了。” 说着，她颇为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自己的夫君是个轴的，她虽然大部分时间是能劝动的，但遇上跟行医有关的事，她劝也不好使。 想着还是大侄女有办法，不得已，只好求助了。 第413章 这家里的天，没她得塌 蒋琪霜对林雪竹充满歉意。 说道：“大侄女，我知道你忙，本不想打扰你，但是你叔叔他……就得你能治住。” 林雪竹想了想，点头道：“我去看看。” 两人又出了屋，去了林成尧那屋。 这会，因为觉得林成尧哆哆嗦嗦，吃饭费劲，蒋父直接抢过碗喂他了。 林雪竹笑道：“叔叔，我这有件事，正要求你呢。你瞧瞧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让我怎么好意思开口？” 这话一出，蒋父便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他来这些日子，知道林家不养闲人，每个人都要努力干活。 但没想到，竟是如此苛刻。 女婿都累成这样了，亲家外孙女还给派活？ 不过，蒋父没有开口，诧异的神情只是一闪而过。 林成尧听说大侄女有事，粥也不喝了，挣扎着坐直了些，虚弱地问：“你开口就是，叔叔我还会推脱不成？” 倒是不怕你推脱，就怕你强出头啊！ 林雪竹找了把椅子坐下，神情严肃道：“叔叔，咱们北境要养战马了。” “嗯？”林成尧饿得耳朵都有些不好使了。 林雪竹声音稍微大了些，“我是说战马，打仗的时候，士兵骑的马。” “哦。”林成尧费力地点了点头。 林雪竹道：“战马一事，无论对北境，还是对全天下来说，都是大事。孔大人那边初步打算，要先从配种开始，我想，这事必须要叔叔出马了。” 林成尧本就坐不稳当的身体一个栽歪，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要不是蒋琪霜动作迅速，冲过去挡住了，怕是还得把端着碗的蒋父也撞倒。 林成尧呼哧带喘道：“马配种，我能帮上什么忙？我又不能去配种。” 林雪竹目光呆滞了一瞬，皮笑肉不笑道：“叔叔你可真幽默，就算你想去，孔大人也不能让你去啊！” 她无语片刻，说道：“配种是个很关键的过程，更关键的是，要保证马儿的存活率和生育率。所以，我打算让叔叔帮我琢磨几个药方子。第一个，保证马儿不会生病的保养药，第二个，马儿一旦感染瘟疫的治疗药，第三个，促进马儿生育的催生药。” “咳咳咳咳。”林成尧平白呛了一口口水。 缓和了一下，他说道：“大侄女，我会医人，但对于马的瘟疫，我还不甚了解，需要一段时间研究一下。” “对，叔叔慢慢研究，不着急的。”林雪竹道。 林成尧点点头，“之前你带回来的病牛病羊，我也看过了，想来病马也差不多。” 第499章 “这我就不知道了。”林雪竹双手一摊，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叔叔怕是要把炼药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了。对此，我深表歉意。” 林成尧缓慢摇头道：“事有轻重缓急，大侄女不必忧心。” “成，那就这么定了。回头叔叔有时间，就往马场多跑跑，跟马儿培养培养感情什么的。不然的话，战马嘛，对陌生人总还是有防备之心的。”林雪竹道。 林成尧一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神情，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蒋父这才明白过来，亲家外孙女来这么一出，是想让林成尧暂停炼丹。 这招对付自己那轴女婿，果然好使。 亏得他刚才没提出什么异议，不然岂不是坏事！ 蒋父这么想着，看待林雪竹的目光，又多了一丝暖意。 这孩子，做事果然有方法。 比他们老两口苦口婆心地劝，效果要好得多。 林雪竹解决完林成尧的事，就打算告辞回家。 蒋琪霜出来送她，蒋父也跟了出来。 三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直到确认林成尧听不见了，蒋琪霜才道：“大侄女，北境要养战马的事，可当真？” 林雪竹点头，声音压得很低，“这是大事，婶婶要小心口舌是非。” 蒋琪霜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免担忧道：“若被朝廷知道，是否会引来麻烦？” 林雪竹道：“北境本就有驻军，有战马更不稀奇。朝廷那边，孔大人会想办法搞定，咱们只需做好咱们的事即可。” 蒋琪霜点头，又道：“可之前牛羊的疫症，大侄女不是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了，为何今天又让夫君配出三副药方？可是那战马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吗？” 林雪竹笑着说：“自是没有，我这不是为了给叔叔找事情做嘛。他整天呆在医馆里，没事就想炼丹，让他出去转悠，就没那么多精力了。趁有这个机会，先让叔叔缓缓，后面他要是再犯轴，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好。”蒋琪霜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大侄女寻药方是假，让夫君转移注意力是真。 林雪竹又道：“虽说我用养马的事吊住了叔叔，但叔叔终究是给人看病的医者，我觉得，叔叔若有精力，还是要用在钻研医道上。还春丹是对身患顽疾的人有些用处，但行医用药，可不能靠这区区还春丹。还春丹若真可医百病，世上就不会有死人了。” “正是这个道理。”蒋父深以为然。 他也觉得，女婿对于还春丹的执拗，有些过了。 林雪竹对蒋父道：“外公，我叔叔是个顶好的人，但有时候也爱钻牛角尖。我婶婶虽然聪慧，有时候也拗不过叔叔。外公是长辈，遇事大可以用长辈的身份去压一压叔叔。” 她的言外之意，蒋父蒋母这两个人，对女婿太过溺爱。 适当的，也得来点强硬的。 若放在旁人身上，一个小辈，提醒大长辈教训长辈，往小了说是僭越，往大了说是目无尊长，没大没小。 可是这话，从林雪竹嘴里说出来，却让任何人都感觉不到怪异。 仿佛，她就是有这样的资格，去说这样的话的。 就连初来乍到的蒋父，看见她对付自己的女婿这么有办法，心里都对她十分信任。 更是不会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林雪竹点到为止，并不想托大，说完也就离开医馆，回家去了。 她一边走，一边自嘲地想：这家里的天，没她得塌。 第414章 翠儿出事了 林雪竹回到家，正要休息，就见小丫鬟匆匆忙忙跑来报信。 “雪竹小姐，翠儿姐姐出事了。” 林雪竹眉头一皱，心里有了些预感。 事赶事，难不成都赶到一起了？ “什么事？”她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丫鬟道：“翠儿姐姐早产，严大叔和马嬷嬷正要赶过去呢。” 果然是这样！ 林雪竹眼前一晃。 她就知道，翠儿若是出事，定然是孩子的事。 不过还好，是早产不是滑胎。 林雪竹深吸一口气，说道：“让人赶着马车去医馆，随便他们派谁，用最快的迅速送到安北城。” “明白。”小丫鬟得令，小跑着去办了。 林雪竹赶紧来到后院，就见文秀清正带着人收拾东西。 “马嬷嬷呢？”林雪竹问。 文秀清见她神色，明白她已经知道了，便道：“我已让人把他们送走了，我现在收拾的这些东西，是要派人送过去的。” 林雪竹见娘亲处事十分妥当，也就没多说什么。 只道：“我让人去医馆找叔叔婶婶了，不管赶过来来得及来不及，总之能有所帮助。” “还是你想的周到。”文秀清叹息一声道：“我算着日子，正打算派人去把翠儿接过来养胎呢，没想到……早知如此，我早点派人去接多好。” 林雪竹安抚性地拍了拍她娘的后背，说道：“亏了没接，翠儿会早产，说明身体不太好，这要是途中累着了，岂不是更危险？这样，娘把东西收拾好，我亲自过去看一眼。” “好！”文秀清赶紧催促下人加快速度，并庆幸道：“还好前阵子瞧着家里用处多，又添了两辆马车。要不然，这会还没得用呢。” 林雪竹不多话，只对文秀清道：“娘，我和夫君都不在家，我们的屋子，你照看着点。” 第500章 她和元修的关键物品，都放在她空间里存着。 房里，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然而，也不能让人随意去动。 家大业大，上上下下总得立个规矩。 文秀清自然明白女儿的意思，说道：“你放心，娘知道的。” 东西收拾好，林雪竹就带了个丫鬟，跟着马车走了。 赶车的，是家里的小厮。 这小厮是第一次去安北城，不怎么认识路。 林雪竹不住给他指路，把他弄得战战兢兢的，生怕惹恼了主子，自己的差事不保。 要知道，全飞云城，就算是去了太守府，也不见得有在林家过得滋润。 家里主子们性格都很好，也知道体恤下人。 虽说规矩挺严的，但只要不做错事，就不会受到责罚。 不像有些地方，主子喜怒无常的，心情不好了就拿下人出气。 他们都为了能进林家而感到庆幸，自然也不想丢了这份差事。 然而，三人走了一路，林雪竹指路指了一路，却是相安无事。 直到马车到了地方，林雪竹才淡淡道：“以后出门办事，用心记路。你不认路，有些好差事就只能让别人去办，失的还是你自己的好处。” “是！”小厮连忙回答。 林雪竹和医馆的马车属于一前一后。 车帘掀开，下来的是蒋琪霜和蒋母。 不用说，林成尧来不了，蒋父也不方便。 家里的女眷是都派来了，也算很重视翠儿这件事。 林雪竹向蒋母和蒋琪霜点头致意，便交代小厮往里搬东西，自己前方引路，往后院去。 刚进后院，就看见忙进忙出的马嬷嬷。 马嬷嬷见了林雪竹，先是一愣，进而红了眼眶。 雪竹小姐还亲自来了！ 林雪竹见她的样子，沉着道：“翠儿什么情况？孩子还没出来？” “难产。”马嬷嬷只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林雪竹对身后的小丫鬟道：“你去帮忙，别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又对马嬷嬷道：“有什么事，让小丫头去干吧，你去陪着翠儿。” 马嬷嬷含泪答应了，也顾不上和林雪竹寒暄，一路小跑就去了翠儿房里。 蒋琪霜和蒋母已经进屋去了。 蒋琪霜通药理，蒋母略通医术，又都是生养过的，都有经验。 去了就叫人拿水，给翠儿喂带来的药丸。 林雪竹见小丫鬟端水过去，不动声色把水换了。 上次顾贞娘生产，灵泉水起了挺大作用。 这次换成翠儿，应该也有效果。 院子里，严大远远地站着，看似淡定，实则急得眉头紧锁。 看见林雪竹，他打了声招呼，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林雪竹安慰他道：“没事的，严大叔你站在这里，丫鬟们出来进去的不方便，你还是找间厢房坐着等吧。” 严大知道林雪竹说的有道理，虽然心中着急，也还是听命而行。 林雪竹自己也没进房里，她怕这种场面看多了，自己会恐育，便信步来到前厅。 翠儿在安北城，开的也是粮店。 林雪竹想着，这是个铁饭碗，到什么时候都不至于受穷的。 而且，翠儿在这里，就相当于她的眼线。 安北城的粮食市场是个什么情况，她很容易就能掌握。 林雪竹刚进前厅，就见王深匆匆忙忙跑了回来。 他身上还穿着官府，整个人跑得满头大汗。 林雪竹道：“王大人才回来？” 王深顿住脚步，等看清来人是林雪竹，才气喘吁吁地解释，“没有，翠儿刚发动的时候，就去找我了。不过当时有点棘手的事情，我等岳父岳母来了才离开的。现在事情办完了，我就赶紧告假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林娘子的眼神中暗含责备。 可他也没办法啊，刚刚发生的事，事关整个北境。 别的兄弟们都在前面冲锋，他总不能呆在家里等着吧。 他去得晚了，只赶上个收尾的工作。 不过也还好，他总算是出力了。 林雪竹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自然不会责怪他，温声道：“王大人去陪陪严大叔吧，他一个人怕是不好过。” “好。”王深说完，迈着大步就往后院去了。 林雪竹见前厅里，伙计还守在那里，时不时接待一个买粮的顾客，丝毫不见慌乱。 就知道，翠儿平时的工作都是做得很好的。 最起码，对于这种突发状况，伙计是知道怎么应对的。 第415章 难道是猴子成了精？ 林雪竹等伙计忙完了，把他招呼到旁边，打算问他一些事情。 伙计虽然没见过林雪竹，但时常听掌柜的提起家中那位小姐，便知道就是这位了。 伙计态度恭敬，对林雪竹行了个礼。 林雪竹问：“最近铺子里的事情很忙吗？” 伙计回答：“快秋收了，佃农们都找上门，和掌柜的谈收粮的事，事情的确有些多。” 林雪竹又问：“这几天掌柜的可有身体不适？” 伙计想了想，谨慎回答：“掌柜的今天中午脸色有些不好，不过她自己没说什么。” 林雪竹心里有数了。 第501章 翠儿是个能干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其实也挺要强。 手下是个男掌柜，少不得要避讳些。 便是有个身体不适的，也不好意思说。 如此，倒是耽搁了。 林雪竹想着，在翠儿坐月子的这段时间，须得让荆岚帮衬她些。 等翠儿回到店铺里，也得给她配个人打打下手。 这个人，须得是个姑娘。 林雪竹当场让伙计找了纸笔，写了封信给荆岚。 让她选个姑娘，陪她一起照看粮铺的生意。 那姑娘不需要太能干，生意上的事情能过得去就行，主要是乖巧听话，没有太大的野心。 等翠儿回来了，那姑娘就拨给翠儿用。 写完信，她将信纸一折，暂且收在怀里。 琉璃作坊所在偏僻，有背着人的意思，普通的小厮她不信任。 等翠儿生完，这信得让严大亲自送过去。 就在林雪竹准备回后院的时候，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欣喜的叫嚷声。 “生了生了，母子平安。” 林雪竹眉心一跳，加快脚步往后院走。 严大和王深站在房门外，一副心中大石落地的虚脱表情。 房门还未开，显然里面还没收拾完。 又等了一会，门开了。 马嬷嬷满脸喜色，抱了个厚实的被裹出来。 屋外的几人迎上去一看，见是个脸蛋通红、满是褶皱的小婴儿。 小婴儿张着大嘴，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只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林雪竹暗中对比，觉得这孩子是比顾贞娘生的闺女还小些。 一来早产，二来翠儿为生意操心，也没得养，孩子有些弱。 “难产有些憋着了。”马嬷嬷一脸又喜又忧的神情。 林雪竹安慰她道：“咱们府里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是最好的。孩子生下来弱些没什么的，只要营养给到，后天都能补回来。” 马嬷嬷转忧为喜，说道：“借雪竹小姐吉言了。” 林雪竹道：“严大叔，马嬷嬷，你们留在这里照看翠儿。过个三五天，等翠儿恢复些体力后，你们带着她一起回家。我给你们留辆马车，你们也不用着急，一切依翠儿的身体状况来。” “谢雪竹小姐。”马嬷嬷感动道。 林雪竹又道：“我的丫鬟小厮，就让他们留在这里给你们搭手。万一有事，让他们出去跑个腿也是好的。至于婶婶和亲家外婆，我就带走了。” 马嬷嬷瞧着，天色已晚，虽然有心留林雪竹住下，但又怕耽误她的事，便没多说什么。 屋里，传来翠儿虚弱的声音，“雪竹小姐，我走了，粮铺怎么办？” 林雪竹笑着走进屋，拉了翠儿的手，温声道：“你也是个傻的，我让你开铺子，是为了让你衣食无忧，过好日子。你倒好，自己身体也不顾，光顾着生意的事。幸亏是没出什么大问题，不然你让我情何以堪？” 翠儿微微摇头，说道：“这事跟雪竹小姐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头胎没经验，仗着年轻身子壮，不当回事，倒惹得大家为了我折腾。” 林雪竹拍拍她的手，说道：“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粮铺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回头送个人过来给你用。你记着，你是掌柜，只管重要的事，其他的，能交给底下人的，自己就不用费力气。” “我知道了。”翠儿有些疲惫，但还强撑着睁开眼睛。 林雪竹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对其他人道：“咱们出去，让她休息吧，留个丫鬟在屋里伺候着。” 一回头，就见王深正担心地看着翠儿。 挺大个男人，愣是红了眼。 林雪竹从怀里取出信件，交给他道：“王大人不忙的时候，往琉璃作坊跑一趟，把这信交给荆岚，剩下的事，她会看着办的。” 王深知道林雪竹把事情安排好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林雪竹拉了蒋琪霜和蒋母，正要走，就听王深道：“林娘子留步。” “怎么了？”林雪竹见他神色凝重，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王深指了指墙边，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雪竹意识到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便跟着他走了几步，远离人群。 “林娘子，刚刚头儿带着我们，抓到了几个异族人。” 异族人？ 林雪竹问：“蛮族部落的？” 王深摇头，“不是，他们嘴里的话，我们听不懂，而且看长相，既不是蛮族人，也不是咱们国家的人。” 林雪竹一愣，下意识问道：“那是什么人？” “跟我们一样，也是黑头发，黑眼睛，就是……个子很矮，人长得抽抽巴巴，跟……跟我儿子那样差不多。”王深老老实实地说。 林雪竹听他形容，脑子里浮现出的是猴子的形象。 “难道是猴子成了精？”她问。 王深愣了一下，无语地摇了摇头。 他似乎在组织语言，给林雪竹形容那些人，可是依然有些艰难。 半晌，他放弃了，对林雪竹道：“头儿让我们请了元公子，刚才已经抓了好几个异族人，现下正在审问，林娘子要不要过去看看？” 林雪竹被他说得满肚子好奇，当然要跟去看看的。 于是她点点头，回到蒋琪霜身边，嘱咐了几句话，就跟着王深走了。 第502章 后面的事，蒋琪霜会看着办的，她完全不用操心。 而那些“猴子精”，她必须得去看看，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王深牵了两匹马过来，一匹是他自己骑的，一匹是从马车上卸下来的。 林雪竹接过缰绳，翻身下马，王深在后她在前，两人一起向安北城府衙而去。 第416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安北城府衙内，黄浩面对着几个满嘴叽里哇啦的异族人，有些无奈。 屏风后，元修悄然静立，神色凝重。 这些人，显然不是蛮族人，但看那闪烁的眼神和蠢蠢欲动的表情，定是来者不善。 可为难的是，没有人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双方无法交流，审问便陷入了僵局。 几个异族人还在叽里哇啦地说着话，见没人能听懂，竟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那嚣张的样子，简直欠揍！ “黄大人。”王深的声音响起。 黄浩回头，在王深站在门口。 他盯了几个异族人一眼，向王深走去。 “林娘子来了。”王深压低声音说。 黄浩叹息，“林娘子来了怕是也没办法，这几个异族人实在诡异。” 不过来都来了，自然是要招待好的。 黄浩让王深把人带到屏风后。 王深照做，带着林雪竹兜了一圈，绕到了后堂。 “夫君。”林雪竹看见元修，轻轻唤了一声。 元修的思绪，还沉浸在这几个异族人可能的来意里，并未留意林雪竹的到来。 听见声音，他恍然望向来人，旋即露出一个笑容。 “夫人也来了？”他说道。 林雪竹点点头，凑到屏风旁，从缝隙里，看那几个异族人。 又矮又瘦的身材，仿佛没长开的五官，叽里哇啦的说话节奏，并伴随着时不时的点头动作……好熟悉的气质。 霓虹人？ 林雪竹皱起了眉头。 书中对于霓虹人确实有一段描写。 不过，书里的霓虹国，并非是东边的岛国，而是位于南边。 也就是说，和南域隔海相望。 这些霓虹人，对辽阔的中原一直怀有又爱又恨的情感。 爱它的富饶丰足，恨它不是自己的。 虽说霓虹国是原书作者凭空创造的一个岛国，但也是现实的投射。 林雪竹仔细听了听几个霓虹人说的霓虹语……嗯，没错了。 “黄大人。”林雪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屏风外的人听见。 几个霓虹人听见女声，眼中邪光大盛。 林雪竹都用不着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就知道他们心中有何种猥琐想法了。 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黄浩闻声，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问道：“林娘子可是有什么发现了？” 林雪竹道：“黄大人，这些人远道而来，一路从南走到北，我不信他们是迷路的。” 黄浩闻言，和元修对视一眼。 两人都明白了些什么。 只是，对于林雪竹说的“这些人从南走到北”略感迷茫。 出于对林雪竹的信任，元修道：“黄大人，直接用刑吧。” “好！”黄浩答应得很痛快。 他早就想收拾这几个人了，因为这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实在太欠揍了。 林雪竹补充道：“先让人搜身吧，以免审问中，他们自戕。” 黄浩一愣，旋即了然。 他招呼了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把那几个霓虹人按在地上一顿摩擦。 果然如林雪竹所说，那些人身上带了不少家伙。 比如，隐藏在头发里的毒针，缝在衣襟里的刀片，还有藏在舌头下的毒药丸。 最离谱的是，一个人还在屁股缝里夹了根匕首！ 搜查结果，令人震惊。 也把几个可怜的征北军将士折磨得不行——辣眼睛。 黄浩心想：这些人是准备来开店的吗？ 不过，还是林娘子技高一筹。 再看几个异族人，脸色齐齐变了。 从一开始，以为对方无计可施的得意，变成了诡计被识破后的震惊愤恨。 黄浩唇角一勾，冷冷道：“把他们的嘴用麻绳绑紧了，别让他们咬了舌头。” 几个将士上前，粗暴地将麻绳塞进异族人的上下牙齿间，用力一勒，并在脑后系紧。 这样，他们的牙齿便咬合不上了。 异族人感到十分屈辱，看着黄浩等人的眼神，似要喷出火来。 黄浩对于这种眼神丝毫不畏惧。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什么样的大场面他没见过，会怕几个区区异族人么！ 还是屁股缝夹匕首的那种搞笑男。 “来人，用刑，打到他们说中原话为止。” 黄浩一声令下，两个将士拿了皮鞭，站在这几个异族人一前一后，拉开架势准备抽。 黄浩一挥手，鞭刑开始了。 前面抽完后面抽，左手抽完右手抽。 几个异族人疼得嗷嗷大叫，嘴里叽里哇啦说个不停。 现场十分聒噪，搞得黄浩皱着眉头，向后退了好几步。 这是踩了鸭子尾巴吗？ 为什么这几个人能吵成那样？ “再使劲！”黄浩继续下令。 两个行刑的将士，胳膊都挥麻了。 第503章 然而那几个叽里哇啦的，愣是一句中原话都不说。 打得越狠，他们就越用霓虹语大吼大叫。 林雪竹听他们反反复复重复一句话，估摸着是他们的口号之类的。 这种时刻，信仰的力量就体现出来了。 感觉肉身要坚持不下去，便开始寻求精神上的寄托。 只可惜，他们信仰的是无耻和邪恶，给别人带来的是血腥与灾难。 林雪竹冷笑一声。 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书中世界，他们的本质都没有改变。 如果她没猜错，这些霓虹人一定是奸细。 他们从南到北，探查别国的地形和风土人情，为的不是别的，一定是侵略！ 林雪竹想到这里，就回忆起自己九年义务教育期间，所接受的爱国主义教育。 什么勿忘国耻，振兴中华。 什么现在人的幸福生活，是先辈们用血肉铺就的。 她那时还年幼，不太明白这些话的真正含义。 她从未见过侵略和杀戮，也不会想到那有多残忍。 直到今天，在书中的世界，她亲眼看见了，那些异族人眼中的凶光。 她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林雪竹的拳头都硬了。 她想起教科书上，那些惨绝人寰的图片。 老师说，那些只是冰山一角。 能够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图片，都不算是最血腥暴力的。 现实，才更加残酷。 林雪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霓虹国在折磨人上，拥有无限的想象力。 而今天，命运的齿轮就转到她面前了。 她要不要也发挥一下创造力，好好让这些人体会一下，自作自受的感觉呢？ 第417章 没有人天生是铁石心肠 “夫君，你跟黄大人说一下，把这些人交给我们吧。”林雪竹说道。 元修诧异地看了夫人一眼。 在他的印象里，夫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 她第一次想要主动对一群不认识的人下手。 元修注意到，林雪竹攥紧的拳头，目光闪了闪。 为什么，夫人对这几个异族人格外介意？ 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还有，夫人为什么看了这些异族人之后，就断定他们是从南面来的？ 夫人她，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不过，面对林雪竹的情绪，元修暂时把心中的疑惑放在一边。 他清了清嗓子，对黄浩道：“黄大人，可否把这些人交给我来审问？” 黄浩抬手，叫停了鞭刑。 他再次走向屏风后面，疑惑地望着元修。 元修从容道：“这些人都是死士，普通的鞭刑怕是对他们没有作用，不如让我试试。” 黄浩只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以大将军的本事，这几个异族人应该不是对手。 只要不会伤到大将军和夫人就好。 至于他们想用什么手段对付这几个异族人，他不在乎。 黄浩问：“该如何用刑？” 不待元修说话，林雪竹冷冷道：“一个大头朝下倒吊起来，一个去势当太监，一个挑断手筋脚筋，一个割鼻挖眼，最后一个幸运儿，就让他眼睁睁看着。” 这话一出，黄浩冷汗直冒。 什么仇什么怨，林娘子怎么一上来下手就那么狠？ 见黄浩愣着，林雪竹问：“黄大人为什么不说话，你该不会以为，这几个人只是单纯迷路吧？” 黄浩浑身打了个激灵。 在他的印象里，将军夫人向来都是和善的。 最起码，对他是这样。 她从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么有攻击性的话。 这些异族人，是不是曾经惹到过将军夫人？ 黄浩不敢耽搁，心里默念着林雪竹的交代，吩咐人去准备。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黄浩问：“林娘子打算怎么给这些人分配刑罚？” 林雪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黄浩再次震惊了。 这伙异族人何德何能，都让将军夫人亲自下场了？ “夫人！”元修见林雪竹杀意满满，连忙几步走在她前面，替她挡住了异族人猥琐的目光。 他有些明白，林雪竹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些人了。 都死到临头了，还跟没见过女人似的，满眼露着恶狼一样的光。 他很想把这些人的眼睛都挖出来。 让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再用这样的目光打量任何一个女人。 林雪竹道：“给那个身体最强壮的去势吧。” 那个最强壮的，从头到尾，腰杆都挺的笔直，浑身透着种没来由的优越感。 她要让他知道，他的优越感有多可笑。 她又道：“那个年纪最小的，就当幸运儿吧。” 他从一开始就咬紧牙关没说话，但林雪竹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恐惧。 她继续道：“至于其他三个，你们随机抽，抽到谁就是谁。” 说完，她淡定地背过身去。 黄浩瞄了元修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问：行刑的过程，夫人不回避一下吗？ 见元修对他点头，他才颇为无奈地吩咐手下动手。 看来，夫人今天就跟这些异族人耗上了。 元修挪动脚步，站在林雪竹对面，刚好对着行刑的地方。 第504章 哀嚎声响起，血光四溅，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紧紧盯着林雪竹，生怕她受不了这个场面。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林雪竹只是面部有轻微的颤抖，却并没有表现出恐惧。 “元公子，行刑结束。”黄浩说道。 林雪竹不紧不慢，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往旁边一送。 说道：“止血药，别让他们死了。” “明白。”黄浩连忙接过药粉，递给了手下人。 按理说，都受到如此折磨了，这些人也该开口了。 然而并没有。 黄浩也是无语，求助般地望向元修。 这时，林雪竹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向那个幸运儿走去。 幸运儿满脸木然，可他的手，却在衣摆下瑟瑟发抖。 林雪竹蹲下，直视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们会说中原话，我也知道，你们这次来没安好心。你们几个既然落在我手里，是肯定回不去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只要一个向我效忠的人，只有他可以活下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元修和黄浩发现，那几个异族人虽然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但表演的痕迹十分明显，暗地里却是在仔细听的。 所以，林雪竹说，他们一定懂得中原话，此言不虚。 林雪竹继续道：“今天到此为止，明天你们受的刑将进行轮换。我是不会让你们死的，会用最好的药，维持你们的生命。所以越早醒悟，越能少受折磨，可别等到成为废人一个，才追悔莫及。” 她的语气不紧不慢，却把那异族人吓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林雪竹不理他，起身对着黄浩道：“黄大人，别让他们死了，慢慢折磨，实在不行请个郎中，给他们好好治治。” “明白。”黄浩嘴上应着，心里还是不太懂，将军夫人这么深的敌意是从哪来的。 林雪竹说完话，就往屏风后面而去。 今天她失控了，但她不准备解释。 她在北境的地位，可以支撑她偶尔的“胡作非为”。 “夫人。”元修叫住她，说道：“去我那里吧。” 林雪竹正有此意。 这些异族人还没开口，她不打算回飞云城。 就在安北城蹲一个结果吧。 看看到底是有些人本性难移，还是她林雪竹过于谨慎。 “我的马车在外面。” 走到没人的地方，元修握住林雪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心里都是冷汗。 这让他想起自己初上战场的时候，虽然强作镇定，但握着兵器的手，也是冷汗涔涔。 没有人天生是铁石心肠，只是被生活强行磨练罢了。 元修握着林雪竹的手，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以示安抚。 “夫君，让你的人多留意南域。”林雪竹突然说。 元修已经意识到了，即便林雪竹不说，他也打算那么做。 只不过，夫人真的是只凭几个撬不开嘴的异族人，就判断南域有变吗？ 第418章 她跳着看的 元修和林雪竹骑上了马，一路没有停留，直接回了深山里。 炸药的威力经过多次试验，基本已经被大家所掌握。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制造，不断地制造。 用热武器来武装北境。 元修的住处，从山洞里搬到了距离那座山几公里外的密林。 这么做，固然是因为山洞里条件太差，但最主要的原因，则是为了安全考虑。 密林深处，一座小木屋里，元修和林雪竹相对而坐。 元修开口问道：“夫人，你曾经和异族人打过交道吗？” 他问的，自然不是她这一世。 他很清楚，一个自小在京城长大，很少出家门的千金小姐，是不可能认识异族人的。 他问的，是她在来到这里之前的事。 林雪竹原本就没打算瞒元修，只是这件事，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想了想，她说道：“夫君，我原来所处的世界，我的国家，曾经被侵略过。那不是我亲身经历的年代，但我从小就听过太多太多那时候的故事，所以，对于那个侵略我们的国家，我向来没有好感。” 元修点点头，“就像北境人憎恨蛮族人。我听塔塔部落的人谈论过，他们去京中通商，路过北境的时候，会有百姓向他们扔臭鸡蛋。” 林雪竹不置可否。 继续说道：“侵略我们的那个国家，会将几岁的孩童扔进油锅里，强暴年迈的老太太，甚至于男人，孕妇。他们还会把孕妇的肚子剖开，把成型的孩子拽出来扔在地上。他们会把人剥皮抽骨，砍断手脚，削鼻挖眼，仅仅为了取乐。” 一番话，说得元修的眉头越皱越深。 即便多次在战场上冲锋，见惯了血肉横飞的场面，他仍然觉得，林雪竹的话让他反胃。 两军交战，你死我活，即便要屠城，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缘何如此虐待百姓？ 他无法想象，有人会为了取乐，去做那等残忍之事。 林雪竹道：“我相信，战争不是无缘无故的，即便是掠夺的一方，也必有他想要的东西。但如此残忍，以禽兽行为为乐的军队，我还是不能理解。因此今天，在看到那几个异族人后，我便想起了那个侵略我们的国家，下手便有些重了。” “无妨。”元修说着，握紧了林雪竹冰凉的小手。 第505章 林雪竹顿了顿，突然问道：“夫君，你看见他们的眼神了吗？那种无耻凶残又猥琐阴翳的眼神，我真的很不喜欢。” 元修当然看见了，他也不喜欢，当时就想把那些人的眼睛挖出来。 他点点头，将林雪竹轻轻揽在怀里，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 “夫人别怕，有我在，不会让相同的事情，发生在我们的国土之上。” 林雪竹沉默不语。 她倒也不是害怕，只是在看见那几个人之后，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这个书中世界，是她今后赖以生活的地方。 她不能让任何人任何势力，破坏了她的这方天地。 否则，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夫君，带我去看看做出来的武器好吗？” 林雪竹反握住元修的手，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元修从未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神色。 惊愕之余，胸中似乎有口气憋着，上不去也下不来。 “我带你去。”他二话没说，牵起了她的手。 两人从木屋中出来，骑上马，直奔山里。 群山环伺之中，有一处隐秘的峡谷。 峡谷里，一排排木头房子整整齐齐伫立其中。 太阳好的时候，会将这些木头房子晒得热乎乎的。 将武器储存在这里，不怕火药受潮。 元修带着林雪竹，进了其中一个房子。 房子里摆放着好多个木头箱子。 打开箱子，就会发现，内部还有一层铁皮，大概是为了防潮。 林雪竹在里面看见了炮弹。 “这么多？”她感到很惊喜。 虽说孔博直接给了元修一队人马，供他调遣。 但人数终究有限。 这么有限的人手，却在这段时间内，做了这么多事。 着实让人佩服。 元修道：“他们都是经历过战争的人，深知有了趁手的武器，就能让己方减少人员伤亡，所以做事的时候都很卖力。这里的每一件武器，都被他们换算成了人命。多做一件，就能多保住几个兄弟的生命。” 林雪竹大为震撼。 报着这种态度做事，怪不得效率那么高。 征北军的将士，都很会给自己煲鸡汤。 两人把每间木屋都走了一遍。 林雪竹发现，凡是她画了图纸的武器，征北军都制造了出来。 她停下脚步，问道：“做这件事的时候，有人员伤亡吗？” “有。”元修淡淡道：“毕竟这些是火药。”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眼中却透露出浅浅的忧伤。 这对于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将领来说，已经表达得够多了。 林雪竹没吭声。 半晌才道：“这些牺牲的将士，他们的家属，就由我们来赡养吧。回头你让人写个名单出来，我回钱庄之后再处理。” 元修应声，将最后一个房间里的东西展示给林雪竹看。 火铳——这是林雪竹给元修的最后一张图纸。 经她改良过的，用最简单的设计，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林雪竹拿起一支火铳，拉开保险栓，扣动扳机。 一声巨响，小木屋的墙壁被打穿了。 强大的后坐力，震得林雪竹虎口发麻。 可她的心里却很高兴。 有了这些领先于这个时代的武器，她夫君以及全家人的安全，便有了更多的保障。 元修拎起两把火铳，递给林雪竹。 “夫人，收进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他说。 林雪竹明白他的意思，不仅把他给的两把收进了空间，还额外又拿了两把。 本打算再塞一箱子弹的，后来想想，在这个时代，有这种碾压性的武器，足以把敌人一击毙命。 四把枪应该足够了。 总不至于，她遇到的敌人是千军万马吧。 那样的话，就算给她一车子弹也不够用。 想到这里，林雪竹自嘲地笑了笑。 霓虹人的出现，把她搞得太过于紧张了。 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紧张的来源是什么——关于霓虹人的那一段书中描写，她跳着看的。 第419章 朝廷的轻描淡写 要问林雪竹为什么独独跳过了霓虹人的那一段。 她只能说，过去的她太过于肤浅。 霓虹人出现的时候，刚好男女主闹了矛盾，处于冷战期。 然后，男女主便分开了。 女主身边，出现了另一个男n号，对女主关怀备至。 而男主，却在与霓虹人的战斗中，生死未卜。 这是全书最虐的一段，林雪竹的玻璃心有些受不了，就直接跳到了结尾，也就是男女主和好之后。 所以说，她对于霓虹人出现以后发生的事情只知道个开头和结尾，过程一概不知。 而结尾，正是让她很在意的地方。 男主元修身受重伤，命在旦夕。 女主林雪兰得知之后，毅然决然地甩了男n号，奔赴男主而去。 最终，在林雪兰爱的召唤之下，元修从鬼门关走了一趟，重回人间。 这剧情，老套得土狗林雪竹都忍不住要吐槽一声。 可是现在，她只有懊恼。 懊恼怎么跳过了这一段，连元修是如何受伤的都不知道。 第506章 她只知道，原书作者在写到男女主冷战的时候，正值国际局势动荡，国人的爱国情怀被激发了起来。 原书作者或许是想抒发什么，于是就写了一段霓虹国入侵的剧情。 对应上安北城抓获的几个异族人，林雪竹几乎可以肯定，那段剧情越来越近了。 所以，即便自己的到来，改变了这本书中诸多人物的命运走向。 比如，原本应该大富大贵的林家嫡出一脉，现在除了林雪依之外，全部身亡。 而原本应该死得七七八八的庶出一脉，现在却过得很好。 可，她却改变不了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那部分剧情走向。 比如，天灾。 比如，战争。 林雪竹长叹一声，望着元修年轻英气又不失俊美的脸，一时有些失神。 “夫人？”元修见她目光呆滞，忍不住唤了一声。 他的心中，充斥着无力的感觉。 明明知道，因为那几个异族人的出现，让他夫人变得很不安。 他却无计可施。 杀了那几个异族人，可以让夫人心安吗？ 如果可以，他丝毫都不会犹豫。 可他知道，那样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林雪竹回过神来，面对元修温和的目光，她突然觉得，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开了一些。 是啊，她的出现，改变了诸多人物的命运。 那也一定可以，改变她夫君的命运。 他们有热武器啊，在这个时代是碾压性的。 所以，她夫君一定不会像原书所写的那样，身受重伤，去鬼门关走一圈的对不对？ 林雪竹长出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开朗起来。 既然她改变不了即将发生的战争，那么她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修改元修的命运。 “夫君，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就住在这里。我会帮你们，把这些武器做得更好。”林雪竹说道。 本来，制造火药，只是她未雨绸缪的想法。 现在看来，她必须抓紧时间了。 元修知道林雪竹的担忧，并没有反对她的想法。 只道：“我让人给家里送个信。” 林雪竹点头。 两人回到林中小屋，林雪竹立刻掏出纸笔，写写画画起来。 过去，她设计的炸药，大部分是用于定点爆破的。 在陆地上作战可以使用，但还是有很大的局限性，必须把敌人引到有埋伏的地方才行。 现在，她打算做一些能够发射的武器。 除了火铳之外，还可以有大炮。 对，大炮，攻击力强大，能够远程发射的大炮。 林雪竹想着她研究过的大炮的构造，开始在草纸上写写画画。 夜已深，元修看了林雪竹好几次，都见她聚精会神地画着图。 他便没有打扰，自顾自忙着他自己的事情。 南域那边，既然要打探消息，必然要经过一番部署。 过去，他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京城里。 其他地方的消息，知道个大概就可以。 如今看来，还远远不够。 他信任自己的夫人，知道能让她如此焦急，南域那边定是要出大事。 家国大义面前，个人的恩怨情仇不值一提。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是很清楚的。 隔了一天，黄浩处传来消息，有异族人招供了。 不出林雪竹所料，这几个异族人果然是霓虹国派出的奸细。 他们经由南域海岸登陆，伪装成南域人，分别朝东、西、北部以及中原进发，探听消息，绘制舆图，居心不良。 然而，这就是黄浩能拷问出的所有消息了。 再多的，以这些人的级别，也不甚清楚。 林雪竹料定他们对别人的国土有觊觎之心，然而没有直接证据，孔博也无能为力，只好上表，将此事奏报朝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雪竹醉心于制造武器。 元修则一边对他分布全国的情报网进行调整，一边监管武器制造。 两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偶尔坐下来聊天，说的也大多是公事。 陆陆续续的，元修的人抓到了不少伪装成南域人的异族人。 得到的消息大同小异——他们只负责打探，其他的安排，他们并不知道。 林雪竹明白，大战在所难免，便更加快了制造武器的脚步。 而闺女的突然离家，让林成章和文秀清都很挂念。 他们隐隐感觉到，即将有大事发生。 他们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唯有将这个家顾好，不让闺女操心。 文秀清隔三岔五，就派人送些东西去安北城。 但只能交到府衙，再由黄浩派人转交。 因为林雪竹不在，翠儿的满月宴也办得有些冷清。 秋收时节，北境各地陷入忙碌。 稻子呈现出喜人的颜色，让整个北境都染上了金黄。 有了之前种稻子和冬小麦的经验，这次的秋收，进行得有条不紊。 整个北境齐心协力，再次迎来了大丰收。 与此同时，征粮的官员到达北境。 这一次，狗皇帝还算是良心发现，只在北境征收了和其他地方相当的赋税。 北境大部分粮食，都得以保存下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朝廷的批复下达，命孔博将五个异族人就地斩杀，以绝后患。 第507章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这个在林雪竹看来无比忧心的事件，就在朝廷轻描淡写的批复中，被揭了过去。 第420章 他不会看着天下万民置身水火 初冬时节，传来了文越世子在南域斩杀多位粮商的消息。 原来，北境出售的粮食，运到南域之后，被粮商以数倍的价格出售，从而牟取巨额利润。 收到消息的时候，林雪竹与元修刚刚看完大炮的试射。 林雪竹认为，大炮的射程和威力，都调整到了令她满意的地步。 至此，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些了。 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 林雪竹望了一眼元修，说道：“你这个侄子，可真是个有能力的，杀伐果断，秉公处事。本来他若是在中间做点手脚，坐实了北境的罪名，也可连累你一番。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倒是我想差了。” 元修神色疏淡，沉默不语。 林雪竹便也不多言。 这个文越世子，行事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过想来，也可以理解。 齐王这个草包老爹，给人的印象已经固定了。 连带他的子女，都被人冠以“废物”的称号。 文越世子在朝廷中，本是没有一点存在感的。 他若是不靠自己拼出来，谁也不会去帮他。 这次的粮食案，本是狗皇帝想囫囵过去，才交给齐王处置的。 但对于文越世子来说，却是唯一出头的机会。 所以，他才会这么拼吧。 一路从京城到北境，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南域。 不光让人看见了他的努力认真，也让人看见了他的能力品质。 说实在话，林雪竹觉得他挺不容易的。 心中对他的那点不好的印象，也消解了些。 这时，就见一个将士跑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林雪竹一眼，继而压低声音对元修道：“管事，太守大人请您去一趟府衙。” 元修和林雪竹对视一眼，眉头微皱。 孔博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给了元修最大的发挥空间。 他几乎不会干涉元修在这里做什么。 他知道制造炸药一事事关重大，从不会打扰元修的工作。 特意派人来找，那肯定是出大事了。 这事要么很棘手，要么就是与元修息息相关。 总之，不会是喜庆的事。 “夫人，我去去就来。”元修拍了拍林雪竹的肩膀，以示安抚。 林雪竹点头。 看着元修离去的背影，她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吩咐了匠人，就按照今天试验的大炮规制，加紧时间制造。 不仅是炮筒子，还有炮弹，多多益善。 她本打算回到卧房休息一会，现在却改变了主意。 休息什么休息，还是继续监工吧。 大半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元修回来了。 他神色如常，但林雪竹还是看出了他的心事重重。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 等到了安静的地方，她急切地问。 四下无人，元修深深看了林雪竹一眼，说道：“南域海盗犯境，在当地烧杀抢掠。南域太守镇压不住，向朝廷求援。皇兄属意，让我披挂出征。” “我呸！”林雪竹要不是克制着，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 狗皇帝真是不要批脸！ 他忘了他是怎么在元修平定北境之后，将他打成重伤，抄家流放的？ 现在需要人冲锋陷阵了，他又想起这个弟弟了？ 不要脸都没有这么不要脸的。 合着他觉得，元修是他的舔狗呗？ 惯的他！ 不过，林雪竹还是在一片骂骂咧咧的心声中，迅速恢复了理智。 “夫君，狗皇帝做出这种决定，你的人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她怎么从来没听元修提过这件事？ 元修道：“皇兄这道秘旨，没有经过任何人，是直接下到北境的。估计他是怕我会拒绝，伤了他的颜面，所以先行试探。” “亏他还知道要脸！”林雪竹嘲讽道。 接着，她抓住元修的胳膊，真诚发问：“夫君，你没同意吧？” 元修笑着看了看她，说道：“我岂会那么傻，让皇兄一次次拿捏？我说了，我乃是一介罪人，没有资格带兵打仗，请皇兄另谋良将。” “说的好！”林雪竹解气地点了点头。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又问：“夫君，你之前不是调整了手下的线报网吗，为什么南域被海盗入侵的事，你从未提过？” 她明明记得，元修抽调了大量人手，前往南域调查异族人的事。 后面什么消息都没有，她还以为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呢。 虽然她明白，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 但既然尚未发生，她就还有时间。 然而事实并不是那样的吗？ 说到这里，元修再次深深看了林雪竹一眼。 他抬起双臂，把林雪竹拥入怀中，手臂收紧，微微用力。 “夫人，南域海盗入侵之事，我没有告诉你罢了。其实那边的形势，已经不容乐观。包括文越世子斩杀的多位粮商，都是异族人。他们用我们的粮食，赚我们的钱，支援自己国家的发展。就连那南域太守，都被他们收买了。” 第508章 林雪竹的心咯噔一下。 这似曾相识的手段，是霓虹国没错了。 可是…… “夫君，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如果她早些知道，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定会加倍努力，推进大炮的制造的。 现在怎么办？ 海盗已经打进来了，可他们只有一台刚刚完成试验的大炮啊。 要制造新的大炮，需要时间。 还有炮弹…… 林雪竹急得掉了眼泪。 元修心疼地拍拍她的后背，柔声说道：“夫人，我知道你尽力了。我只是不想看见你，整日惴惴不安的样子。你笑起来最好看了，其次是严肃的时候，忧虑和悲伤真的不适合你，你不要再哭了。” 林雪竹的心里真的很难过。 她与元修都知道，南域平盗这一波，元修是躲不过的。 之所以没有立刻同意，是因为不能让狗皇帝空手套白狼。 他可以为国拼杀，但不能委委屈屈以一个罪人的身份。 他，迟早是要上战场的。 可是，她不想他受伤，不想他命在旦夕，不想他拖着一身伤病，载誉归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宁愿他不要去。 这天下是狗皇帝的，又不是他的。 凭什么他出生入死，还要被人欺负？！ 可是她知道，他会去的，即便不是为了狗皇帝，他也不会看着天下万民，置身水火。 第421章 终究是个祸患 林雪竹大哭了一场，把元修哭得手足无措。 就在元修的心态差点要崩了的时候，林雪竹不哭了。 她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却坚毅地说：“夫君，时间不多了，咱们抓紧干活吧。” 说完，就翻身上马，独自快马加鞭地骑走了。 元修一脸懵，直到林雪竹跑远了，才反应过来，她离开的方向不是炸药作坊。 夫人去哪了？ 元修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林雪竹骑马的速度极快，往常，她并不会这么快。 元修望着她一骑绝尘的背影，心中有些着急，又不敢喊她，怕她分神摔下来。 林雪竹先是去了琉璃作坊。 早有看见她来的人，去报告了荆岚。 荆岚迎出来，见她风尘仆仆，心中一惊。 “林娘子……” “马上收拾东西，去府衙办手续，去京城走一趟商。”林雪竹说道。 距离上次走商都大半年了，她本打算吊一吊京中权贵的胃口。 如今看来，是她客气了。 就该狠狠地收割他们！ 谁让他们整天吃香喝辣，过着富贵的生活，在国家有难的时候，却出不了一分力气呢！ 她不信，举国上下，就选不出一个能代替元修的人。 不过是贪生怕死，冲锋陷阵的时候往后缩罢了。 以为摆平了北境，就可以天下太平，当他们的富贵闲人了。 呵呵。 荆岚被林雪竹的气势惊到了。 再看她身后，元修也翻身下马。 荆岚更惊了。 什么事情，让元公子和林娘子一起来了？ 林雪竹不理荆岚惊诧的目光，继续说道：“这一趟走商，你给我多多带货，还有糖，一并带过去卖。尽你所能，高价卖！” “知道了。”荆岚连连点头。 林雪竹突然顿住脚步，说道：“派人去通知塔塔部落，多带些人，这把干一票大的。” “好。”荆岚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 林雪竹一扭头，就看见元修满脸担忧地跟在她身后。 她诧异道：“夫君？” 元修有些尴尬。 他是怕夫人出事，才跟过来的，结果她一脸不解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她压根不知道他跟过来了？ “走，我们去制糖作坊。”林雪竹不等元修尴尬完，就果断地冲自己的马走去。 “来人，备车。”荆岚知道，自己该跟着。 可是，她全然没有准备啊。 不过，林娘子说过，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即便没准备，需要她跟的时候，她也得跟。 在荆岚的车准备好的时候，林雪竹已经骑着马，跑没影了。 跟琉璃作坊里又热又乱的景象不同，制糖作坊里的气氛就好得多了。 空气中漂浮着香甜的气息，让人闻着就心情愉悦。 在林雪竹的启发和授意下，匠人们正致力于开发各种各样的糖果。 他们用颜色鲜艳的食物熬成水，加在糖里，熬制糖浆。 再用糖浆，制成五颜六色的糖果。 还别说，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满满。 林雪竹只匆匆看了一圈，就对两个管事说明了要去京中走商的想法。 两个管事不敢大意，当下拿来账本，清点库存。 库存点到一半，荆岚喘着粗气跑了进来。 她尽力了，马车没有马快，但跑出了极限速度，她有点晕车…… 众人一齐点完了库存。 林雪竹让荆岚把所有加工过的糖果都带到京城去。 跟这个时代稀有且做工粗糙的糖块比，他们北境出产的糖果，无论从外观到口味，都是很有优势的。 商议定了走商的事，林雪竹便上了马，准备回炸药作坊去了。 荆岚带着制糖作坊的两个管事，立马开始做起了准备。 第509章 时间紧，任务重，但林娘子安排的事，千难万险她也要做到！ “夫人，你慢点骑。”一直没开口的元修，终于忍不住，对着林雪竹喊了一声。 “来不及了。”林雪竹头也没回，甚至又抽了马屁股一鞭子。 元修无奈，只好松开缰绳，一个跃身，跳到了林雪竹的马背上。 他们骑的都是战马，对于行进途中马背上的折腾，承受良好。 元修拉过林雪竹手里的缰绳，慢慢让马的速度降了下来。 “夫人，你别这样。”他在林雪竹耳边，近乎央求地说。 他从未见过林雪竹在面对事情的时候，有如此的紧张不安。 他知道她在担心，他的心里很不好受。 仿佛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他自己。 林雪竹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必须忙碌着，像个陀螺一样一直转，才能让自己不胡思乱想。 “夫君，我和你一起上战场好不好？” 林雪竹转过头，红着眼睛望向元修。 元修回望着她，眼里有万般不舍，丝丝苍凉。 “刀剑无眼，夫人还是不要去了。” 他知道她在北境会过得很好，但上了战场，他怕顾不上她。 “我是移动的大粮仓啊，我还是移动的武器库呢。带上我，你就什么都不用愁了。”林雪竹恳求道，试图说服他。 元修的心狠狠揪着。 自他从战场上回来，与她相处之时，便是在流放前夕。 面对流放，她一滴眼泪都没掉，整个过程中，都表现得轻松淡定。 可是现在，她竟为了他要再次上战场的事，哭了两次。 元修不忍地环住林雪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夫人放心，征北一战，我都能毫发无伤，区区海盗，也奈何不了我。夫人只需照顾好自己，等待我凯旋归来的消息便好。” 林雪竹深吸一口气，“这次不一样，夫君擅长陆地作战，甚至于面对强悍的草原骑兵，也能找到方法对付他们。可是海盗，他们熟悉海上作战，咱们的将士却并不擅长。更不用说，咱们的船，咱们的装备，可能都赶不上他们。” 这点，元修也想到了。 与海盗作战，和与蛮族部落作战不同。 蛮族部落若是撤兵，他可以追，能一路杀到他们的老家。 可是海盗若要跑，他是追不上的。 即便有足够的船只，手下的将士不熟悉水上作战，也只会增加伤亡。 不把海盗一网打尽的话，终究是个祸患。 第422章 请婶婶劝叔叔前往南域平盗 见元修沉默，林雪竹的心里更是没底。 元修可是战神啊，如果连他都不知道如何应对。 这一战，注定是凶险异常。 虽说，依照书中所写，元修最终是得胜归来了的。 但是，既然她的出现，能改变书中部分剧情走向，安知不会改变战果？ 如果她引起了蝴蝶效应怎么办？ 如果元修输了怎么办？ 如果…… 林雪竹不敢再想下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马背上，各自沉默。 半晌，元修开口道：“半月前，我得到消息，说我皇兄在北境游历途中染病，卧床不起。” “染了什么病？”林雪竹下意识问。 “无非是季节交替，偶感风寒罢了。”元修轻描淡写地回答。 本来他是不打算说这件事的，毕竟齐王在北境呆了这么久，也没来与他相聚过哪怕一个时辰，他又何苦关心这个王兄？ 只是，此时此刻，他想说点什么，转移林雪竹的注意力。 果然，林雪竹问：“那齐王现在好了吗？” “并未。”元修回答：“不知为何，小小风寒，却是久治不愈。” “你让人打探过吗？”林雪竹又问。 元修点头，“打探过了，的确是卧床的，吃饭出恭都不曾出过房间。” 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的被窝里吃，被窝里拉，被窝里放屁崩爆米花吧。 林雪竹纳罕，“小小风寒，竟如此严重？” 她和家里人是一直喝着灵泉水的，身体强健，就连林佳瑗的体质都得到了改善。 所以她基本没有经历过，一场小病要人半条命的事情。 虽然，这在医疗水平欠缺的古代，着实不算什么大事。 一场流感，一次脚气，可能都是致命的。 林雪竹随即想到，万一这个齐王死在了北境怎么办？ 虽说是个存在感不高的王爷，可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狗皇帝也可以治孔博一个照顾不周之罪。 总而言之，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她不希望节外生枝。 更不希望有任何事，影响到元修和她的计划。 “夫君，齐王的病，还是派人盯着点为好。”林雪竹提醒道。 元修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他王兄的这场病，怕是没那么简单。 只不过，他多次派人打探，都得到一个卧床不起的消息。 他静观其变就好。 日子一晃过去了三天。 炸药作坊里的所有人，都紧锣密鼓地工作着。 林雪竹数着日子，算着产量，只盼着南域的战事能拖一拖，再拖一拖。 第510章 就在她紧张不已的时刻，有人来报，称安北城府衙，有旧友求见。 旧友？ 林雪竹不记得，她有什么旧友。 敢于如此自称的，在她手里，多半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她问传信的将士，“可知那人是谁？” 将士为难道：“报信的人不是府衙里的人，我不认识。但既然敢打着府衙的旗号，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也未必是好人。”林雪竹和元修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让两个将士跟她一起去。 万一路上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林雪竹迅速出发，一路前往府衙。 她倒是想看看，这个藏头露尾的人，是何方神圣。 刚到府衙，就看见了王深。 王深人在马上，看起来正要出去办事。 看见林雪竹，他便从马上下来了。 将林雪竹拦在一边，小声说道：“文越世子来了，听说要见林娘子你，黄大人让我赶紧去报信。没想到，我刚要去，林娘子你就来了。” 林雪竹这才明白，这个“旧友”是谁。 前后一推想，便知这文越世子是掐算准了的。 他自己人还没到安北城府衙，就派人去给她传信了。 这样，等黄浩发现他来了，临时让人去通知她，也来不及了。 林雪竹勾唇冷笑。 这后生，是把她骗出来了吗？ 且看看这小子要玩什么招数吧。 林雪竹迈着大步，往府衙里走去。 王深前方带路，很快就把她带到了会客的地方。 会客厅里，文越世子坐在上首，黄浩坐在下首相陪。 见林雪竹这么快就到了，黄浩诧异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心中不由得暗自唏嘘：从未见过如文越世子一般行事诡异之人。 侄子单独面见婶婶，已经是不合常理了。 更何况，还这样遮遮掩掩的。 就不怕坏了林娘子的名声吗？ 黄浩用目光打量着林雪竹，想跟她讨个办法。 林雪竹接收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冷静而疏离地向文越世子行了礼。 文越世子笑：“婶婶，快别这么见外了，我是晚辈，该我向婶婶行礼的。” 他这笑容一出现，林雪竹不怎么好的记忆就被勾起来了。 因为时间久了，慢慢淡去的对这小子的反感，再次涌上心头。 林雪竹道：“世子去而复返，真是辛苦。” 语气中带了丝嘲讽的意味。 文越世子面色不变，照旧是笑眯眯的面具嘴脸。 他说道：“听闻父王在北境病倒，我实在担心，便打算过来接父王回封地。” “哦，那为何要单独见我？”林雪竹丝毫没有和他打哑谜的意思，开门见山地问。 文越世子经过上次一面，已经大概掌握了林雪竹的脾性。 闻言，不仅不恼，反而笑容更深了，“侄儿有要事，想与婶婶相商，不知可否方便？” 方便不方便的，人都骗来了，还能扭头就走吗？ 林雪竹冷笑道：“世子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说着，她坐在下首位上，拿起一个空置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等着呢，请文越世子当着黄浩和王深的面，堂堂正正地说。 别做点什么事，都弄得偷偷摸摸的。 她的态度很明显了，非常不喜欢文越世子的做派。 黄浩听完，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还好林娘子拎得清。 文越世子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不过他并不在意。 当着黄浩和王深的面，他对林雪竹深深一拜，说道：“请婶婶劝叔叔挂帅，前往南域平盗。” 啪地一声，林雪竹把手里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茶杯摔了个稀巴烂，瓷片从地上弹起来，飞得老高，又落了一地。 第423章 思路虽清奇，但格局的确打开了 茶杯碎裂的声音，惊了黄浩和王深两个人。 他们从未见过林雪竹如此生气的模样。 印象中，将军夫人无论遇到任何事，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神态。 可是现在，面对着文越世子，她是真的敢摔茶杯啊。 “婶婶息怒。”文越世子也被吓到了。 他倒没觉得林雪竹不该摔茶杯，只是惊叹于，她力气竟然这么大。 林雪竹冷笑，“从哪冒出来的文越世子，跑到北境来忧国忧民了。既然你这么深明大义，为什么自己不挂帅上战场？难不成，你们就等着享受我夫君用命拼下的江山吗？身为皇族，你们心不虚，脸不红吗？” 一番话，听得黄浩和王深两人心里都很解气。 北境是大将军带着征北军以及边境军用命拼下来的啊。 结果局势稳定了，他们就被卸磨杀驴了。 将士们不仅没有拿到任何赏赐，而且不能回家，还要在边关做苦力。 更不用说大将军的下场有多么惨了。 白眼狼都比朝廷里那些黑心人有良心！ 现在倒好，南域又出事了。 找来找去，还是找到他们这些人头上。 合着全国上下，就他们该死呗？ 将军夫人骂的好，就该好好骂那些个没良心的！ 文越世子等林雪竹情绪稍稍平复，才罕见地肃了神色。 第511章 “婶婶，我知你心中不平，可事关国之存亡，侄儿恳请婶婶以大局为重。” “你凭什么？”林雪竹不客气地反问。 文越世子愣了愣，回答：“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眼下朝廷不仅没有良将，甚至无人能够驱使征北军。若非如此，皇帝伯伯也不会重新启用叔叔。” 这话说的，黄浩和王深都听不下去了。 啥意思啊？没人可用了就把主意打到大将军头上。 这要是有人可用，还轮不到大将军呗？ 真以为平盗是什么好事，是给大将军天大的机缘了？ 没想到，文越世子不仅不认为自己失言，反而继续说道：“天意如此，叔叔何不把握这次机会，洗刷罪责，重新回归将军之位？” “我夫君有什么罪责？”林雪竹往前走了一步。 那气势，吓得文越世子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林雪竹的眼神好像能吃人，“你们说我夫君谋反，可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若没有，那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我夫君何须洗刷？再说，我夫君为何要重回将军之位？等着你们再次构陷他吗？” “婶婶慎言！”文越世子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婶婶该顾全大局。” “跟我讲大道理？”林雪竹不屑，“那我倒要问问，打赢了仗的将军，被抄家流放，是什么道理？将士可以死在沙场上，但绝不能死在自己效忠的朝廷手上，这就是我们的道理！” 黄浩狠狠地攥了下拳头。 将军夫人说得太好了。 他们从来不惧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可转过头，却被自己舍命保护的人背刺，这才是最让他们不能接受的！ 什么样的君王能做出这种事，就活该他无人可用，孤立无援！ 文越世子一时语塞，半晌，他说道：“婶婶或许觉得，我说这些话是别有用心。但我只想跟婶婶说，我并非盼着坐享富贵，却把叔叔推出去打仗。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叔叔一起上战场，保家卫国。至于其他的事，非我所愿，我也无能为力。” 林雪竹眉心一跳，再看文越世子的脸，却有些看不懂了。 她想了想，对黄浩和王深说：“黄大人，王大人，可否请你们二位回避？” 黄浩和王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退出会客厅，并将房门关闭。 支开了院子里的所有人，并封锁院门。 林雪竹直到外面彻底没动静了，才对文越世子道：“世子想上战场，究竟是为了大义，还是为了私欲？” 想出头的心她能理解，但为了出头上战场，这也太拼了。 文越世子听林雪竹说这话，先是一怔，继而脸上露出解脱了的神色。 他说道：“若说没有私心，婶婶怕是也不信。可若说全是私心，倒也不尽然。这片江山，总要先保住了，再说谁来坐。” 林雪竹见他说话如此直白，倒有些佩服他是条汉子。 把野心赤果果地说出来，真的不怕她去狗皇帝面前告密吗？ “世子才是要慎言，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林雪竹不动声色道。 即便文越世子直言不讳，她也不会傻到把元修的打算也和盘托出。 文越世子轻笑一声，说道：“婶婶可知，当年我父王为何要与他的母妃离心？” 林雪竹眉头一挑，这小子竟然胆敢提起元修的母妃！ 她没回话，只冷冷问：“为何？” 文越世子道：“当年，叔叔的母妃受宠，才得以抚养我父王。皇帝伯伯一直担心我父王成为叔叔的助力，对他们颇为忌惮。父王为了不让皇帝伯伯疑心，才做了那样狠心的事。既做了，当然就要做到底，和叔叔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也没什么，只要双方能活着就好。” 林雪竹大为震惊。 搞了半天，齐王这只白眼狼，竟然被他儿子洗成了舍己为人的好养子、好兄长。 这科学吗？ 这合理吗？ 她持保留意见。 文越世子道：“其实父王并未染疾，只是用这样的借口，才能让我重回北境，与叔叔婶婶见面罢了。” 果然！ 林雪竹差点翻白眼。 这对草包父子，心眼子可真多啊！ 文越世子道：“婶婶，叔叔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你不想看他翻身？” 林雪竹冷眼瞧着文越世子，反问：“他若翻身，你不怕吗？” 文越世子苦笑，“左右都是怕，还不如舍命拼一回。这个国家落在昏君手里，早晚要亡。倒不如，我与叔叔相争一场，无论谁赢，对国家来说，都不会太差。” 林雪竹倒是没想到，文越世子是这么想的。 思路虽然清奇，但格局的确打开了。 他毫不避讳，想要一场堂堂正正的竞争，倒是挺让人刮目相看的。 文越世子见林雪竹不说话，又道：“如今，我与叔叔都差一个契机，也差一份助力。不如先联合起来，平了那南域海盗，再谈其他。” 第424章 这画像实在是不美好 林雪竹细细咂摸着文越世子的话。 半晌，问道：“你既有这样的心，为什么不跟你叔叔说去？” 文越世子道：“叔叔爱重婶婶，婶婶若能出言相劝，叔叔必会听从。” 林雪竹心中冷笑。 这文越世子倒是挺鸡贼。 第512章 她不置可否道：“饶是你说破天，我也不会把我夫君送上战场。我夫君心系北境，我们在这里生活很好。南域战事如何，自有人操心，与我夫君无关。” 说完，她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该说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再说下去，也是没意思。 守在院外的黄浩和王深，听见动静，打开院门。 见林雪竹一脸严肃，黄浩说道：“林娘子，我派人送你回去。” “好。”林雪竹没有推辞。 她不想让这个文越世子，像个苍蝇一样，一直骚扰她。 就在她即将离开府衙的时候，文越世子果然追了出来。 他说道：“叔叔一定会应战的，因为他的母妃就是南域人。南域，有他母族的祠堂。” “你闭嘴！”林雪竹捡起路边的一块石头，冲着文越世子扔了过去。 文越世子下意识躲避，却还是被石头打中了。 他的额头瞬间渗出血来。 吓得黄浩和王深倒抽一口凉气。 “来人，找府医。”黄浩一边喊人，一边给王深使眼色。 赶紧把将军夫人送走，否则，今天要闹出人命来！ 王深知道利害，不动声色挡在了林雪竹和文越世子中间。 “林娘子，上马吧。”王深声音低沉地说道。 林雪竹狠狠瞪了文越世子一眼，翻身上马。 她扬起马鞭，毫不怜惜地抽了一下马屁股。 马儿吃痛，扬蹄就往前冲。 林雪竹一路快马加鞭。 初时，附近还有人烟。 渐渐的，她便进入偏僻地带，树林也密集起来。 林雪竹不得已，只好让马儿放慢了脚步。 等到进入密林，马儿便不能跑了。 林雪竹在前，王深远远跟在后面。 然后，林雪竹就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身影，勒马静立。 那人满脸温和笑意，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走近。 “夫人，你回来了。”元修说道。 看见元修那张英气俊秀的脸，林雪竹心中的火气顿时就消了。 她也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夫君，你来接我？” 元修扯过林雪竹的缰绳，然后对跟在后面的王深点点头。 王深会意，调头离开。 元修牵着林雪竹的马，漫步林间。 两人一开始都没说话。 半晌，林雪竹开口道：“夫君不问问我去见了谁吗？” 元修笑道：“总归不是个讨喜的人。” 林雪竹深以为然。 文越世子的确不讨喜，虽然他办的案子还勉强能看。 林雪竹沉默半晌，犹豫着开口，“夫君，母妃家的祠堂，在南域吧？” 元修一愣，继而默然点头。 母亲当年是作为南域遴选的美女，被送进宫的。 她性格活泼，天真纯善，很快得到父皇的青睐。 父皇给了她作为一名宠妃所能拥有的一切，甚至更多。 可是，她仍旧时不时，会怀念起家乡。 怀念那些在海边自由奔跑的日日夜夜。 元修从未去过南域。 他第一次走出京城，就是奔赴北境的战场。 他从未吹过海风，看过礁石。 也从未在带着咸味的水里漂浮过。 可是他总觉得，南域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或许，他梦见过吧。 后来，母亲过世了。 临死之前，也没能回去那个魂牵梦萦的家乡。 元修便总想着，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南域看看。 看看母亲那么热爱的土地，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在得知南域起了战事之时，他便有了奔赴沙场的觉悟。 他不允许任何人，践踏母亲心中的故土。 只是，这事到底不能凭一腔热血，糊里糊涂就做了。 皇兄对他不仁，他也不会不求回报地替皇兄卖命。 元修想了片刻，对林雪竹道：“夫人，你以前可曾去过海边？” 听他这么问，林雪竹当然知道，这个“以前”指的是她的上一世。 她点头道：“去过。” 何止去过，海边简直就是她最喜欢的度假胜地了。 闲来无事往沙滩上一躺，听着海浪的声音，真是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元修道：“那夫人给我讲讲海边是什么样的好吗？” 马儿缓缓前行，偶有从树木的枝叶中投下的光影，落在元修脸上。 林雪竹望着这一切，只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她放松心情，轻声开口道：“大海就跟天空一样，无边无际。会根据海里矿物质的不同，呈现不同的颜色。可能是蓝色，也可能是绿色，天阴的时候，还可能是灰色。” 元修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跟他母亲所讲的，又有些不同了。 林雪竹继续道：“我喜欢大海，可有的时候，又觉得害怕。” “为什么？”元修不解地问。 大海，难道不是世间最美的东西吗？ 林雪竹道：“因为大海可以吞噬一切，而天空却不会，天空会包容一切。” 元修愣住了。 母亲从未说过，大海是危险的，会吞噬一切。 为什么夫人这么说？ 林雪竹想起南域海盗的事，转过头，郑重地对元修道：“夫君，即便是北境最宽广绵长的丰幽河，都无法与大海的广阔相比。你若与海盗作战，切记把他们引到陆地上，关门打狗。倘若他们跑到海里去，你也不要追，等着他们上岸就好。” 第513章 “我知道了。” 元修对于水上作战，是有心理准备的。 不过他想的是，自己手下的军队不擅长水战，可能会落入下风。 却没想过，要规避来自大海本身的风险。 林雪竹想着，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干脆多说一些吧。 于是道：“海盗常年生活于海上，风吹日晒，皮肤较寻常人会粗糙许多。不仅黑，而且黑中透红，甚至会皲裂。因为在船上，时常会有风浪，站立不稳，他们的脚也和寻常人不一样，脚趾或许有破损。海上没有足够的淡水，他们的牙齿会非常差。手也会很粗糙，尤其是手掌上，一定会有老茧。” 元修听得非常认真，并在脑袋里，勾勒出了一副海盗的画像。 只不过，这画像实在是不美好。 第425章 北境在，根就在 林雪竹把她毕生对于海盗的认知和盘托出。 包括看过的电影，多么无厘头的情节都说了。 元修听着听着，觉得她的话逐渐跑偏，便觉得有些好笑。 那些听起来离谱的故事，好有趣。 仿佛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那个世界，比他娘亲讲的还有趣。 林雪竹讲着讲着，发现元修的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 她无语了。 “夫君，你笑什么呢？”她故作不高兴地问。 元修回过神，温柔地望着林雪竹。 说道：“夫人讲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吗？” “当然不是啦。”林雪竹道：“你知道海盗多残暴吗？普通人遭遇海盗，能活下来的概率微乎其微。你想啊，无边无际的大海，一旦被抓到船上，那是跑都没处跑。我要是真遇上海盗了，那还能活到现在？” 说完，她自己就回过味来了。 搞了半天，她说的那些影视剧的情节，对元修的出征并没有太大帮助啊！ 尴尬了。 林雪竹干咳两声，扭过了头。 元修望着纤细可爱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 “夫人，你说的那些，我很爱听。”他柔声道。 “那都是假的。”林雪竹好生委屈。 她还能为她夫君做些什么呢？ 好气！ 元修勒住缰绳，两匹马儿几乎同时停下脚步。 元修说道：“夫人，真假有那么重要吗？你说的，我爱听，这就是真的。” 林雪竹眨了眨眼睛，弱弱问：“你在跟我说什么人生的哲理吗？” 元修失笑，“我只是说，夫人在我身边，就是最真实的。” 林雪竹终于笑了。 元修见她脸色缓和了些，心中终于长舒一口气。 又过了几天，太守府让人在飞云城郊外辟出一大块耕地，打算卖给城中的百姓。 林雪竹让文秀清收了一片地，交给荆岚手下的姑娘们打理。 并且，把家中的产业都整理了一遍，编造成册，交给了文秀清。 文秀清拿到这些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不是因为林雪竹的产业太多，而是因为，闺女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交给她？ “你和姑爷，最近在做什么？” 两个孩子时常不着家，每次回来，也都是匆匆忙忙的样子。 全家人都能感觉到，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面对文秀清担忧的目光，林雪竹笑得十分轻松。 “娘，我和夫君还不是忙着建设北境嘛。最近我时常感到分身乏力，这才把手里的产业交给你看看。回头家里谁闲了，谁帮我照看着点，也免得就累我一个人。” 对于这种说辞，文秀清是不信的。 闺女有多能干，全家人都知道。 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分身乏力了？ 不对，该不会是…… 文秀清眼睛发亮地问：“闺女，你不会是有喜了吧？” 林雪竹刚喝进嘴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她就服了，这都哪跟哪啊！ 文秀清看闺女这样，就知道自己白问了。 她也不能说有多失望，但小小的失落还是有的。 这家里不兴催生，她也就不多说，收了林雪竹给的单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林雪竹从娘亲房里出来的时候，心里是有点庆幸的。 虽然被误会有喜颇为尴尬，但好歹打了个岔，娘亲没有再问其他的。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就算元修不同意，她也要跟着他上战场。 哪怕前方打仗，她做个后勤也好。 总之，她要呆在他身边，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而这些，暂时还不能跟家里人说。 半个月后，朝廷下旨，恢复元修襄王身份，擢升一品镇国大将军。 听见这旨意的时候，林成章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果然，在元修接旨以后，传旨的太监拿出了第二道圣旨。 南域海盗入境，意图动摇国本，命镇国大将军即刻整军，三日后出发前方南域平乱。 听见这消息的时候，林家人好悬没晕过去一大半。 刚过上安稳的日子，怎么又要打仗了？ 虽然战场离他们很远，可姑爷是他们一家的顶梁柱啊！ 倘若姑爷有个三长两短，自家姑娘可怎么办？ 陆氏气得牙痒痒，当即就要站起来分说。 哪怕拼了她一条命，也要问问狗皇帝，他还是人吗？ 第514章 幸好，文秀清和林佳瑗一左一右，将她死死拽住。 陆氏动弹不得，张口就要骂。 元修却朗声道：“臣接旨。” 陆氏愣住了。 这傻孩子怎么还接旨了呢？ 传旨的太监很满意，当即拿出了第三道圣旨。 这道最离谱。 称镇国大将军出征在外，未免家眷受累，皇上开恩，特将其家眷召入宫中，由皇后亲自照拂。 这道圣旨一出，原本悲伤得几乎晕厥的林家人，各个拳头都硬了。 狗皇帝这是信不过元修，想用他的家人作人质啊！ 太监读完圣旨，将明黄色卷轴递到元修面前。 元修未接。 太监不阴不阳道：“大将军是要抗旨吗？” 元修不语。 抗旨又如何？ 他的家人，是他的底线。 皇兄连他的底线都要碰触，还指望他从命吗？ “臣妇接旨。”这时，林雪竹开了口。 太监面色稍缓，话里有话地说：“还是王妃深明大义。那么，三日后，镇国大将军出征之时，将军的家眷们，就随杂家一起入京吧。” “等等。”林雪竹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来，递到林成章面前。 林成章一看，是一张断亲书，当即眼圈就红了。 闺女这是不想连累他们，要跟他们断亲啊！ 这哪里使得！ 文秀清也看见了纸上写的字，当即控制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闺女，事不能这么办啊，咱们全家一起进京，等王爷凯旋归来。” 哪有父母会抛弃自己孩子的？ 皇命不可违，大不了全家一起倒大霉。 林雪竹面色沉静，神态坚定，握住林成章和文秀清的手，低声说道：“爹，娘，替我和夫君守住北境。待夫君凯旋，北境才是他的容身之所。” 他们为了北境，倾注了太多。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失去北境这个大本营。 北境在，他们的根就在。 只要有根基，就不怕重新再来。 第426章 宫里的人，哪有那么好斗 林雪竹想的是更长远的事情。 但是对于亲爹亲娘来说，什么都比不上闺女现下的安稳。 断亲书上，林雪竹已经按了手印。 林成章和文秀清却不想按这个手印。 哪怕是死，他们也想和闺女死在一起。 又怎么可能，让闺女独自上京呢！ “爹娘，我们一大家子人，不能因为我一个，而全数被牵连。再说，带着你们去京城，只会让我处处掣肘。没了负担，我更好行事。” 说完这些话，林雪竹扯过林成章的手，在断亲书上按了手印。 同样的，文秀清的手印，也是她强行按下的。 做完这些，她把断亲书交给传旨的太监，说道：“现在，我与他们再无关系，只我一人同你进京便可。” “还有呢。”传旨的太监用手中的拂尘点了点陆氏。 陆氏是元修的家人，林雪竹和林家人是否断亲，都影响不了她什么。 “我跟你进京。”陆氏起身，决绝说道：“倘若修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了。我与雪竹一起进京，也好有个照应。” 陆氏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众人无法，只能依她。 林雪竹望着陆氏，嘴角微微勾起。 她还记得，抄家之前，她和陆氏作为人质，被皇后请入宫中。 后来，又被一起押解出宫。 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还是她和陆氏，结伴进宫。 也许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吧。 而这一次，陆氏牵起了林雪竹的手。 太监看着这一幕，暗自冷笑：这襄王妃，倒是个人物。 往常京中对她的评价，倒是偏颇了。 太监这么想着，说道：“请襄王做好出征的准备，至于襄王妃嘛，有什么想带的东西，都尽管带着，咱们车马足够。” 可不是足够嘛，原本要运十几个人回去，现在只有两个人。 早知如此，何必带这么多车马出来做样子。 林雪竹不理太监的阴阳怪气，她只是觉得好笑。 狗皇帝怕是不知道她的本事，还想把她弄进皇宫去做人质。 呵呵，且让他尝尝，鸡飞狗跳是什么滋味吧。 林雪竹决定了，狗皇帝不仁，她当然不义。 进京之事无法改变，但是怎么搅风搅水，却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还有她的生意。 她人在京城，很多事就好办了。 到时候收割京中之人的钱袋子，不就更方便了？ 这么一想，林雪竹觉得，夫君不在的日子，似乎也不会太难熬。 太监带着人走了。 元修和孔博一同回了府衙，他需要重新整编军队。 托狗皇帝的福，除安北城的征北军已经整合在一处了之外，其他各地的征北军都是散乱分布，并且和边境军混编在了一起。 三天，重新整编军队，还要准备武器和粮草，这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幸好，元修早有准备，也提前知会了孔博。 然而，准备的问题还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如何调动征北军的积极性。 有了征北之战后的教训，谁还愿意替朝廷卖命？ 第515章 而这次，狗皇帝亡羊补牢，称南域平盗之后，会按照嘉赏的三倍之数奖励征北军。 这大饼画的，鬼都不信。 到最后，也只能靠元修的个人魅力来调动征北军了。 送走了各方人等，林家人转身就进了家门。 全家老小，齐齐在正堂或坐或站。 文秀清抹着眼泪道：“闺女，上次你将手中产业移交给我，我就察觉出不对劲来。但我万万没想到，竟是这种事。你既知道南域战乱，为何不与我们说？还随便编了个话来骗我，你真是……” 她说话的内容似是责备，然而语气中，却尽是心痛和不舍。 作为母亲，她什么都不能为闺女做，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同样无力的，还有林家全家人。 大家都表情严肃地低着头，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 林雪竹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道：“娘，我跟你说了又如何，除了让你多过几天不开心的日子，一点好处都没有。朝廷无人可用，夫君又不能看着南域陷入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我知道，他最终的选择一定是出征。不过，我倒是没想到，皇上会有这一招。” “什么没想到，你连断亲书都写好了，不就是等着今天嘛。”文秀清想想就觉得难受。 林雪竹实话实说，“我写断亲书，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本也没想拿出来用。今天看来，幸亏备下了，要不然现写，显得多刻意。” “现按手印就不刻意了吗……”文秀清泣不成声。 林雪竹向前两步，走到文秀清身边，抱住她的肩膀，说道：“娘，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要是真的可怜我这个闺女，就把我的产业好好打理，等我回到北境就能过上混吃等死的日子了。” 她话音落地，就见林成尧一拍脑袋跑了。 家里其他人也觉得挺迷惑的。 蒋琪霜犹豫着要不要跟着去看看，但一想到大侄女要走了，又不想管她夫君了。 反正他也不用进京，爱咋地咋地吧。 眼下，还是大侄女的事比较要紧。 林雪竹说道：“娘，荆岚会定期带着塔塔部落的人，去京中通商。我到了宫里之后，会想办法与她取得联系。这样，等她回来，你不就可以得知我的消息了吗！” 文秀清一听这话，止了哭声。 只要和闺女能联系上，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要不然，闺女一个人，在京中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林雪竹拍拍文秀清的背道：“娘，咱们家经历抄家流放，都这么过来了。不过是去宫里当个人质，我怕什么！你别担心了，你闺女有多大能耐，你还不知道吗？” “闺女，宫里不比其他地方。咱们流放这一路，虽然也艰难，但遇见的人和事，好歹能应付。可宫里……你别把宫里的人和事想简单了。”林成章忧心道。 道理他都懂，也知道，他们不和闺女进京，才是更好的选择。 可是，他怎么能放心呢！ 闺女这一路上没遇到敌手，可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宫里的人，哪有那么好斗。 第427章 他选了那个对天下更好的人 见林成章和文秀清急得不行，陆氏开口道：“大哥大嫂，你们放心吧，我和雪竹一同进京，定会看顾她的。就算拼了我的一条命，也不会让人动她分毫。” 陆氏是有这份心的。 然而一旦两人入宫，她这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众人正在忧心，就见林成尧捧着个大木盒子，颠颠地跑了回来。 “大侄女，这给你。”他一把将木盒子递给了林雪竹。 林雪竹打开一看，见是整整齐齐的十颗丹药。 “叔叔？”林雪竹不解。 林成尧道：“十颗还春丹，是我手里的所有了，你都拿去，和姑爷分分吧。关键时刻，或许能保命。” 林雪竹望着里面大小不一的十颗丹药，虽然有些想吐槽她叔叔的炼丹技术，但内心终究是感动更多的。 “叔叔，那你拯救天下的信念怎么办？”林雪竹故意问道。 林成尧挠了挠脑袋，说道：“想救天下人，哪是靠我这个医者能做到的，姑爷这一仗，才是救人。所以，你和姑爷活下来，才能救更多人。” 他说完，下意识看了自己媳妇一眼。 蒋琪霜笑着，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林成尧顿时觉得，自己的腰杆子都硬了不少。 总算为大侄女和侄女婿做了些什么啊！ 林成尧长出一口气，回到蒋琪霜身边坐定了。 林雪竹道：“我知道大家都担心，也舍不得。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们守好北境，我夫君守好南域，我守好我自己，咱们这就各司其职吧。” 说完，林雪竹冲大家笑了笑，抱着木头盒子离开了。 有时候，人就是要狠心一点。 拖拖拉拉，只会增加各自的痛苦。 在进京这件事上，她不能给家里人更多的选择。 回到房间里，把还春丹收进空间，林雪竹让人准备了一辆马车。 她给元修收拾了一些行李，东西不多，但都算是必须要用的。 做完这些，她把行李拎到马车上，独自一人驾着马车，往太守府的方向去。 太守府里，孔博眉头紧锁，正在查看一摞厚厚的卷宗。 第516章 虽说心里已有所准备，但皇上给的准备时间，还是太紧了些。 他心中有怨怼，却不得不集中精神，做自己能做的事。 他多做一点，就可以帮助镇国大将军多分担一些。 他不敢怠慢。 元修调兵，他就把整个北境能够搜集到的资源都搜集起来。 包括粮草，车辆，马匹，武器…… 林雪竹到太守府的时候，听说孔博和元修都十分忙碌，也没有打扰，只去房间里等待。 这一等，就等到了后半夜。 万籁俱寂的时刻，元修才从外面回来。 他临时征用太守府，作为他的办公地点和住处。 所幸，太守府准备得还算不错。 “夫人来了。”负责伺候的小厮说。 元修点头。 他见了烛光，就猜到是她，于是轻轻推开门。 “夫君。”林雪竹抬起头，微微笑着。 元修莫名心头一梗。 之前因为预料到他要出征的事，夫人已经不高兴许久。 如今他真的要走了，夫人还被拉到京中去作人质，往后的日子应该极不好过吧。 两人正要坐下说话，就听外面传来黄浩说话的声音。 “大将军，卑职求见。” 林雪竹连忙收拾了一下，躲进了内室。 元修则坐到案几边，说道：“进来。” 黄浩推门而入。 他带了几个人，把负责伺候元修的小厮都赶走了。 几个人分列房间外围四角，严肃而戒备。 “黄浩，何事？”元修对他的称呼已经换了。 黄浩单膝下跪，抱拳道：“将军平定北境，为朝廷解决后顾之忧，还天下百姓安宁日子，却惨遭陷害，抄家流放。如今南域出事，皇上又想起了将军，将军不计前嫌，答应平乱，此等大义，我等都看在眼里，铭记于心。” 元修沉默地听着，目露疑惑。 黄浩继续道：“可皇上却不放心将军，还要将夫人带进宫中充作人质，实在欺人太甚！我等愿追随将军，无论将军要做什么，我等都不说二话。” 这话说得隐晦，意思却很明显。 狗皇帝不做人，若是元修想反，征北军也会追随他。 反他娘的！ 然而，元修只是淡定听完，说道：“既如此，你们就跟着我去南域吧。” 黄浩愣住了。 半晌，他不服气道：“将军，皇上如此安排，显然又是在利用将军和征北军。我们无所谓，心甘情愿跟随着将军，好了坏了都认了，可夫人呢？难道将军忍心看着夫人去宫中受罪？万一他们要对夫人做什么，夫人一个弱女子，又该如何应对？” “黄浩，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夫人。”元修淡淡道：“南域未平，他们不会把夫人如何的。” “可若南域平了呢？”是不是又要故技重施？ “南域平了，我更不会让他们动夫人分毫。”元修冷冷道。 黄浩的双拳在身侧握紧，半晌才道：“是，卑职谨遵将军命令。” 元修对着他浅浅一笑，说道：“黄浩，军人的职责，就是保护天下，保护百姓。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做好这一点便罢。” “卑职明白了。”黄浩行了个礼，转身退下。 既然将军做了这样的选择，他们当然是舍生忘死，再与将军并肩作战一次。 黄浩走了，林雪竹才从内室出来。 她的手里，握着个明黄色的卷轴。 元修见了，神色一变。 林雪竹坐到他身边，将卷轴递给他。 元修没接。 林雪竹便把卷轴放在了案几上。 说道：“这是我在勤政殿的密室里找到的，回来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 元修沉默不语，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 林雪竹道：“先皇遗诏，废黜太子，立襄王为帝。襄王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皇后一脉，但要留废太子一条命，将他终生圈禁。” 她见元修神色越来越沉，便不说话了。 先皇在临终的时刻，终是做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 一边是母家势力庞大的昏聩太子，一边是无依无靠、却一心为民的襄王。 他选了那个对天下更好的人，却忽略了，他的选择，会给这个小儿子带来多大的灾祸。 第428章 奇珍异宝而已 林雪竹此刻，似乎能理解一个君王的无奈。 可是，先帝的选择，悲悯了天下，却独独为难了元修。 他这个无所倚仗的小儿子，要如何与太子一派对抗呢？ 想到这里，林雪竹不由得心疼起元修来。 身在皇家，他真的承受了太多。 林雪竹轻轻搂住了元修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颈弯里。 元修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心态似乎并没有因为那卷遗诏而受到影响。 半晌，他说道：“夫人早就发现这份遗诏，所以才专心重建北境，想让北境成为我的倚仗吗？” 林雪竹点点头。 她的确早就发现这份遗诏了。 可那时候，元修的身份还是罪人，且受了重伤，根本无法与狗皇帝抗衡。 说出这份遗诏的存在，只会扰乱他的心态。 所以，她一声不吭，专注于北境的重建。 北境成为粮仓，他便不愁没有粮饷。 第517章 北境有了防御工事，他便不用担心蛮族部落。 北境建立了新的经济秩序，他便不愁没有支持他的百姓。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输了，也可以退守北境，负隅顽抗。 北境，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夫君，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本来我可以做得更好的。” 林雪竹声音哑然，带着遗憾和惆怅。 “无妨。”元修转身，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背脊。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任何人处在你的位置上，都不会比你做得更好。而且，你在自己做事的时候，也没忘了教会其他人。这样，即便你离开了北境，他们也会按照你的意思，继续建设北境。夫人不要担心，保护好自己，就是你今后唯一要做的事。” 林雪竹笑了。 她轻松地说：“夫君，我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保命之法吗？” “什么？”元修好奇。 林雪竹道：“如果有人要害我，我就把他们都收进空间里，等夫君回来的时候，再帮我收拾他们。” 元修失笑道：“这办法好。” 他担心林雪竹，却也没有那么担心。 他知道她的空间可以做很多事，她完全有自保的能力。 而且……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哨子，塞进林雪竹手中。 “你的骨哨？”林雪竹瞧那哨子是他经常吹的，意识到了什么。 元修道：“我既去南域，便要以战局为重。我手下的这些人，以及他们负责的事情，权且交给夫人处理。夫人当用则用，不必替我省着。” 林雪竹知道，元修给她这个，是希望有人保护她。 可是，他上了战场，难道不是更需要这些暗卫和眼线？ 元修似是知道了她的想法，说道：“我的敌人是外族，这些人帮不上我，还是夫人来料理吧。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份名单。” 说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林雪竹。 林雪竹打开一看，见里面写了好多官员的名字。 便问：“这些都是夫君的人？” 元修点头，“皇兄忌惮我，我也不是全无准备。这些人是父皇给我安排的，我出事之前，曾经告诫他们不要暴露自己。所以，皇兄应该不完全知道这些人都有谁。夫人在宫中若有需要，也可以利用他们。不过在用之前，还是细心甄别一下，以免有人变节。” 林雪竹心中十分感动。 一个名单，一个骨哨，这就是元修的身家性命了。 如今，他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她保管。 这份信任和珍重，她如何感觉不到！ 林雪竹想了想，把那骨哨和名单都收进了空间。 大战在即，她不想让元修为她分心。 收下他的全部好意，才能让他放心。 林雪竹从空间中拿出林成尧给的大木盒，打开来，摊在元修眼前。 十枚还春丹，参差不齐。 林雪竹又从空间里找出几张油纸，将还春丹一颗一颗包了起来，塞进了荷包里。 “这是我叔叔所有的心血了，他让我转交给你。”林雪竹道：“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元修顿了顿，双手捧起荷包，郑重地塞进怀中。 林雪竹不放心，嘱咐了一句，“我知道你心疼手下将领，这里面我允许你给别人用八颗，剩下的两颗，无论如何留给自己。” 元修点头，笑道：“谨遵夫人命令。” 两人互相送完了东西，各自心中都仿佛有一块大石落地。 房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一些。 林雪竹从空间里取了些果子，和元修吃了起来。 半晌，她遗憾道：“夫君，我空间里吃喝的东西可多了，只可惜我不能跟着你上战场，不然你打个十年八年，我都供得上。” “哦？夫人竟如此有自信？”元修半信半疑道。 林雪竹见他不信，不服气了，“那夫君自己进去看看不就得了？” 说着，她意识一动，直接把元修移进了空间。 元修本来拿着一棵桃子，吃的好好的，冷不丁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林雪竹还挺有浪漫情怀的，直接把他投放到了花田里。 元修置身于五颜六色的花海，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他以为，夫人的空间不过是存储些东西，跟库房差不多的。 没想到，竟还有如此美好的景色。 他见远处有一片果林，便信步走了过去。 树上结的，藤上爬的，地上长的，应有尽有。 这些水果，元修都是吃过的。 只是他没想到，果林的地上，摆着一排一排的藤条筐。 每一个藤条筐里，水果都几乎要溢出来了。 一眼望去，藤条筐的数目都数不过来。 除了果林，还有菜地，稻田，麦子地…… 甚至还有竹林和药田。 光是粮仓就建了上百个，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粮食。 成筐的竹笋，成筐的药材，还有砍下来不知作何用处，但整整齐齐码放的竹竿。 元修正吃惊呢，就听见半空中，传来林雪竹的声音。 “怎么样夫君，这些东西够不够你的将士们吃上十年八年的？” 够，这可太够了。 元修还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被林雪竹移到了藏宝楼。 第518章 相比于外面的世界给他带来的震撼，藏宝楼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是国库里的东西，有好多他都见过。 奇珍异宝而已。 到了关键时刻，派不上什么用场。 第429章 不掺任何杂质的商人 有人说钱是万能的，元修却不这么认为。 如果全天下都遭灾，产不出粮食，那即便国库有再多金银，也不能给百姓当饭吃。 所以，元修并不在乎国库里的那些珍宝。 相比之下，他更在乎田地里的产出。 他站在藏宝楼的顶层，往下看去。 广阔的田地，让他的心胸豁然开朗。 如果天下能如这空间里一般繁荣，那该有多好。 看着看着，他看见藏宝楼旁边，有一个不起眼的灰色房子。 说是房子，但形状实在奇怪。 方方正正，倒像个大号的盒子。 元修好奇，对着天空中，林雪竹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夫人，那里面装着什么？” 林雪竹的意识，顺着元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淡定回答：“哦，那里是垃圾站。” 垃圾？ 元修从没听过这个词，有些不能理解。 林雪竹解释道：“就是废物的意思。” 元修顿时起了兴趣，信步下了藏宝楼，往那废物站走去。 打开门，见里面乱七八糟，和外面的景象截然不同。 里面有衣柜、屏风、八仙桌、书案、茶几、书柜、圆凳、方凳，甚至还有拔步床等等。 看起来，都是一些生活用具。 有一些，他看起来甚至有些眼熟。 貌似……是某位皇兄家里的物品。 他瞬间明白过来。 这些东西，都是林雪竹在搬别人东西的时候，顺带搬进来的。 她嫌弃那些东西原来的主人，便迁怒那些东西，叫它们“废物”。 元修忍不住笑了起来。 赶紧走出去，关上了门。 夫人不喜欢的东西，他也膈应。 “看够了吗？”林雪竹问。 “够了。”元修回答。 这里的一切，都足够他震撼的。 眼前景物一变，元修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太守府的房间里。 林雪竹道：“我空间里，时间的流速和外面不一样，所有作物的成熟期都很短。我每天都会用意识进去收割一番，慢慢的就攒了这么多东西。而且，我的空间还有保鲜的功能，只要东西在里面，就不会变坏，会一直维持着被摘下来时的状态。” 这些空间的功能，她从没有主动对元修说起过。 都是遇到事情的时候，顺便说一嘴的。 今天，她倒是有耐心，把她所知道的空间的功能，都告诉元修了。 说完这些，她说道：“夫君，我就是你的后盾。我除了不能替你打仗，可以帮你解决一切后勤问题。如果你在南域遇到任何物资不足的问题，要记得派人给我传个信，我会把这全天下都搬来给你。” 这话听起来挺好玩的，若在平时，元修就笑了。 可今天，夫人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里无比熨帖。 他再也不是无所倚仗的孤独王爷了，他有了夫人，有了全天下最坚实的后盾。 想到这里，元修的内心涌起一阵热切。 他望着林雪竹，恨不得把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印在心里。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他都不想忘。 “夫人……”元修低喃一声，吻住了林雪竹的嘴唇。 他不仅要把她的模样印在心里，还要把自己的一切刻进她的身体里。 烛光摇曳，人影交缠。 这一晚，两人似是想用尽余生的岁月般，片刻也不肯分开。 直到天蒙蒙亮，元修才起身，让人拿了水来沐浴。 林雪竹昏昏欲睡，等元修走了，才将意识进入空间补眠。 两个时辰后，她便满血复活了。 从空间中出来，洗漱完毕，刚好中午。 太守府的下人拿了饭菜过来，林雪竹匆匆吃完，便赶着马车出了门。 她直接去了钱庄，在属于掌柜的房间里，吹响了骨哨。 她吹的音节，是召唤暗卫的特有音节。 元修让她无论如何都要记住这个暗号，关键时刻能够保命的。 然而，林雪竹吹完了暗号，并无事发生。 她打开窗户，望了望天，有些尴尬。 是不是她吹的有问题啊？ 难道不该是她哨音刚落，就有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吗？ 她窗户都开了，黑衣人呢？ 难不成要她把房顶掀了，配合黑衣人降落？ 林雪竹有些无语，再次感受了一下无事发生的氛围。 然后，她拿起了账本。 先看账，如果半个时辰以后还无事发生，她就再吹一遍。 要是今天叫不来暗卫，她晚上再问问元修。 左右元修还没启程，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雪竹看了一会账，就见胡三桶跑了上来。 “雪竹小姐，有大客求见。”胡三桶道。 林雪竹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大客？” “悦来客栈的老板，说是有一笔几万两的大生意，要亲自跟掌柜的谈。”胡三桶欣喜道：“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啊，雪竹小姐要不要见他？” 第519章 林雪竹听着新奇。 悦来客栈她知道，是飞云城的老牌客栈了。 据说蛮族部落打过来的时候，悦来客栈一度停业。 战后百废待兴，这个悦来客栈倒是最先恢复营业的。 可见，背后的老板有一定的实力。 虽说林雪竹对这几万两的生意并不放在心上，但想着人家上门一回，她总不好拒绝，于是就让胡三桶把人带了进来。 胡三桶第一次接这么大的生意，很是兴奋。 把人带到之后，就细心地关上了房门。 林雪竹见来人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看上去跟林成章的年纪差不多，便站起身，准备打招呼。 没想到，来人不等她开口，就单膝跪地，垂首道：“小人拜见王妃。” 林雪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人怕就是负责飞云城的暗卫头领了。 她悄无声息地向开着的窗户望了一眼，觉得有些好笑。 还以为暗卫会跳窗户进来，没想到，人家是以这种方式来的。 就……还挺平易近人。 “起来吧。”林雪竹认为，自己应该有个王妃的样子。 于是，她稳稳坐了回去，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王妃叫小人福禄就好。”中年人道。 好名字啊，听起来就是个不掺任何杂质的商人。 林雪竹道：“福禄，我找你来，是有事需要你安排。” “王妃尽管开口，小人必将肝脑涂地，为王妃效忠。”福禄说道。 第430章 京中上上下下，这人就算是齐了 林雪竹本还在忧心着，自己和陆氏进京，钱庄和粮铺就没有了掌柜。 而这两样，刚好是对元修有用的。 虽说可以让自家人帮忙，但她既已与家人断亲，自然不想把他们再卷进来。 现在就很好，元修手下暗卫的头目是悦来客栈的老板。 让他选两个人管着钱庄和粮铺，既节省了自家人，又方便给元修补给。 林雪竹道：“福禄，我需要你选两个会做生意的人，接管兴盛钱庄和隆盛粮铺。另外再选一个会武的人，负责凌云武馆。钱庄和粮铺这两样，一来为北境建设提供支持，二来若王爷有需要，也可随时补给。至于凌云武馆，是要为北境培养更多习武的人才，也要让走科举之路的书生，有更强健的体魄。明天你就把人带过来，我与你们进行交接。” “明白。”福禄拱手。 林雪竹安排完了自家的生意，又道：“另外，我还需要你调度从南到北的供应线，先以北境为大本营，慢慢向南域移动。这样，一旦王爷有需求，我们能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支援。这供应线运输的物品，包括但不限于军需物资，武器装备等。” “好。”福禄答应得很痛快。 林雪竹见他没有任何异议，便知道他肯定有他的路子。 她不打算过问太多，毕竟自己是要进京的，很多事鞭长莫及。 她所要做的，就是安排任务，让下面的人想办法执行。 然后，验收成果。 林雪竹又道：“还有，我需要你建立由北境到皇宫，以及由南域到皇宫的联络线，方便我随时调用。这条线的职责包括但不限于消息传递，物资运输，以及对人或对事的行动安排。” “明白。”福禄照单全收。 林雪竹见他态度自信，便问：“我交代的后两件事，你大概多久能办好？” 福禄面色不变，说道：“王妃进京之时，这事便能办好。” 林雪竹稍微算了算，进京的车架，和元修去南域的急行军相比，显然慢了不少。 但元修此去，已由狗皇帝下令，从北境调了粮草作为军饷。 这批粮草，又由孔博尽己所能，多调了一些。 一路上，狗皇帝还会在其他地方调粮草补充。 因此，元修到南域后的一段时间，粮草应该都是充足的。 不过，去年闹水灾，加上国库的粮食被她搬空，怕是狗皇帝再怎么努力，也凑不出足够的粮草。 所以，她这边的补给就很有必要了。 福禄对于时间的把握还算不错，看起来，元修手下的人，对于主子这次出征，也并不是毫无准备。 至少，在她下达命令之前，福禄有谋算过补给的问题。 这就很好。 林雪竹很满意。 福禄见她没什么吩咐了，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双手递到林雪竹面前。 说道：“王妃，这是我们在京中的人员名单，王妃应该用得上。” 林雪竹点头，将名单收进袖子里，对福禄道：“你去忙吧，我这没事了。” “是！”福禄行礼，转身离开。 林雪竹等他走远，才把名单拿出来看。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名单里，各行各业的人士都有。 仔细想想，这些虽然都是小人物，但自有他的妙用。 林雪竹不由得大为感叹，怪不得元修的消息那么灵通，这些人就是他移动的传声筒啊！ 她把这张名单和元修给她的官员名单放在一起，都收进了空间。 京中上上下下，这人就算是齐了。 林雪竹稍感心安。 她重新拿起账本，打算赶在自己离开北境之前，将钱庄的账目清理干净。 回头交给福禄的人时，应该是清晰明确的。 第520章 理完了账，林雪竹来到粮铺。 此时，陆氏也正在理账。 她在经营粮铺上面，一直都很用心。 看见林雪竹，她问道：“雪竹，我走之后，这粮铺该交由谁打理？” 因着粮铺和钱庄一直是借着元修“旧友”的名号开的，因此林雪竹顺理成章道：“夫君已联系了他的旧友，明天就会有新的掌柜来接管了。姨母只需把账目清点好，和人做个交接即可。” “好。”陆氏平静地说。 林雪竹瞧她神色，觉得颇为异常。 平素里，事关元修生死的大问题，她通常是不会这么淡定的。 然而今天，她眉眼之中带着平和温婉的气质，实在太不寻常。 “姨母。”林雪竹喊了一声，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难道人家情绪稳定，她也要问问怎么回事吗？ 陆氏抬头，一派温柔地望着林雪竹。 林雪竹道：“我不想姨母进京，其实姨母只需和夫君断亲便好，留在北境，也可以帮帮我和夫君。” “我要进京。”陆氏坚定地说。 同时，她的目光里，闪现着异样的情绪。 林雪竹看不太清，只觉得不同寻常。 她伸出手，拿掉陆氏手中的账本，说道：“姨母，你留在北境，我和夫君都能放心一些。更何况，北境大有可为，我们真的需要人。” 陆氏淡然一笑，说道：“修儿手下有很多人可用，这点我是知道的。我一介女流之辈，留在这里的作用也不大，倒不如随你进京，还能照料你一二。” 林雪竹知道，陆氏一定有其他的想法。 只不过她不愿意说，谁也问不出来。 林雪竹不动声色，帮着陆氏一起把账理清楚了。 办完这些事，两人一同乘马车回家。 此时的林家，正陷于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文秀清帮林雪竹和陆氏收拾行李，已经哭了好几次。 陆默也早就跟着元修去调兵了，从昨天起就没回家。 新买来的小厮和丫鬟，虽然还没来得及与主子建立深厚的感情，但受到其他人的情绪感染，也都闷闷的。 林雪竹感觉到了低气压，很是心疼，也很是无奈。 “雪竹小姐。”翠儿迎了上来。 她生完孩子之后，就被接到林家来养身子。 这会知道林雪竹要走了，她也顾不上将养，爬起来帮着张罗事。 要不是她已经成了家，有了娃，她都恨不得跟着雪竹小姐一起进宫。 想到雪竹小姐身边没个得力的人，她都急得睡不着觉。 第431章 他有能力，便义不容辞 “翠儿，跟马嬷嬷说一声，明天晚上，咱们家里吃个饭吧。把蒋家二老也请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林雪竹说道。 眼看着入冬了，过年的时候，她、元修、陆默和陆氏都不在北境了。 就当是提前团聚吧。 翠儿问：“王爷呢？王爷和陆默回不回来？” 林雪竹摇头，“我不知道，随他吧。” 翠儿眼眶红了。 她不想让林雪竹看见，连忙转身走了。 林雪竹知道，这一次，她便是想活跃气氛，也活跃不起来了。 顺其自然吧。 日子总是要过的，等她离开了，时间久了，家里就能慢慢恢复正常。 林雪竹打算把这件事情冷处理。 她表现得淡定一些，其他人才能跟着淡定一些。 就在她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时，门外传来小厮的通报声，“王爷回来了。” 林雪竹一扭头，刚好看见元修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铠甲，给他年轻英俊的脸更添了几分坚毅。 他也看见了林雪竹，便对着她笑了笑。 听见通报，家中几乎所有人都跑了出来。 马嬷嬷刚得了信，说明天全家人一起吃饭。 这会看见元修回来，激动得让人立刻准备起来。 翠儿安排了两个小厮去医馆接人。 元修对林雪竹道：“夫人，后天出发，明天我必须在军中，所以今天来跟家里人告别。” 这话一出，刚刚欢腾起来的林家人顿时又沉默了。 他们听不得“告别”这两个字。 元修手里拿着个小盒子，看见林成章出来，便将小盒子递了过去，说道：“爹，请笑纳。” 林成章感到受宠若惊。 全家这么多人，姑爷就给他一个人准备了礼物。 这这这，说明姑爷对他很重视。 林成章打开小盒子，见里面躺着一块灰不溜秋，孔隙很大很密的石头，不由得愣住了。 林雪竹凑上去一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成章不解。 林雪竹解释道：“爹，流放路上，你不是抱怨过身上痒，洗澡也不尽兴嘛。你瞧瞧，你姑爷给你寻了块火山石来，这东西搓脚老好了，死皮都能给你搓下来。要是用他搓背，你可得悠着点，别搓破了皮。” 这番话一说出来，几乎全家人都愣住了。 啥玩意，这时候弄一块搓脚石来。 现在是该考虑怎么搓脚的时候吗？ 唯有林成章，想到自己和闺女的抱怨，不由得百感交集。 这么点小事，姑爷还记在心里。 虽说都是过去两年的事了，不过他还是很感动的。 第521章 就是……有些丢人。 看林成章略显窘迫的样子，林雪竹忍不住笑了。 “爹，你可要收好了，这东西可是你姑爷派人蹲来往商队蹲了两年才得到的，礼轻情意重啊！”她插科打诨道。 被她这么一开玩笑，整个林家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一些。 仿佛横在他们心头的生离死别，突然又跑远了一样。 林雪竹问元修，“夫君留下吃饭吗？马嬷嬷可都让人准备了。” 元修点点头，说道：“我先去换个衣服。” 林雪竹招呼严大，“让人去请孔大人，还有黄大人和王大人。” “王深一会就回来了。”翠儿笑道：“他跟我说，今天会有时间回来的。” 王深并不在去南域的名单里，这是元修特意安排的。 他离开北境，林雪竹也不在，家里需要有个能撑场面的人。 王深被孔博调到了飞云城，以后就可以常住林家。 这让元修和林雪竹都放心了不少。 林雪竹随着元修去了卧房，帮他把身上的铠甲一件一件脱掉。 “好重啊。”她不由得感叹道。 穿着这么重的东西，还要跟人打仗，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罪。 元修笑道：“重才能保护我不被敌人砍伤啊。” 林雪竹道：“夫君，咱们制造的火铳和大炮不多，这次你都带上吧。还有负责制造火药和武器的征北军将士，到了前线以后，还可以继续制造，我会把原材料给你们送过去的。” 元修淡淡道：“劳夫人操心了。” 林雪竹又想起了什么，说道：“让弓兵使用火铳好了，这东西的杀伤力虽然强，但对瞄准是有一定需求的。如果打偏了，可就浪费了。” 元修点头，“夫人说得极是。” 林雪竹继续道：“还有大炮，在射程足够的情况下，可以用来炸穿海盗的船只。那些海盗一旦掉进海里，肯定是要往岸上游的。到时候，你就让人在岸上埋伏，见一个杀一个。” 元修扑哧一声笑了。 他伸手，搓了搓林雪竹的小脸蛋，说道：“夫人光顾着操心我了，还没想想进了宫以后怎么办呢。” 林雪竹不以为意，“能怎么办，当然是让他们后悔把我弄进宫去了。” 元修失笑，说道：“夫人要小心防备，不光是皇兄和皇嫂，还有太后。” 林雪竹这才想起，狗皇帝他娘还活着呢。 那老东西当年搞宫斗，弄死了元修的母亲，也是个狠角色。 不仅如此，元修母亲一族，也都是被这老东西害死的。 林雪竹冷笑一声。 且让她瞧瞧，这老东西的手艺有没有生疏。 元修换了常服，整个人的气质都温润了不少。 林雪竹想到，他们夫妻二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 元修见林雪竹脸色突变，知道她舍不得自己。 他心里也舍不得。 可是，他不得不奔赴南域，不得不为了这个国家，消除一切不安定的因素。 因为他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寻常人便是有保家卫国的心，也不见得有那样的能力。 可是他有，那么他便义不容辞。 林雪竹沉默了许久，突然抱紧了元修，问道：“夫君，你没有想过，先打到京城去，用先皇的遗诏夺了皇位，再派兵去南域，击退海盗吗？” 她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拿出先皇遗诏，就是为了给元修一个选择的机会。 如果他愿意，现在带兵杀往京城，就能打狗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而倘若先带兵平盗，那么这场大战，对征北军无疑是一个消耗的过程。 一切的一切，全看元修如何选择。 第432章 人生的转折点，新的篇章 对于林雪竹的问话，元修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想过，不过很快就放弃了。” 林雪竹笑而不语。 这答案，跟她心中猜想的一模一样。 无论任何人，当实现心中目标的条件完全具备之后，都很难不想去付诸实践。 可对于元修来说，拿回属于他的东西，远不如这个国家的平稳安定重要。 这就是他的选择。 也是林雪竹坚定不移爱他的原因。 林雪竹凝望着元修，伸手捧住他的脸，笑了。 “我的男人，为什么这么优秀！”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白地用欣赏的目光盯着他。 元修迎向她的目光，内心阵阵激荡。 他本以为，夫人会埋怨他，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甚至只能看着她去宫里受罪。 可是并没有。 他的夫人，和他的想法一样。 元修的内心，感激和欣慰代替了愧疚和忧虑。 还生出了一种和伴侣互相认同的安全感。 他望向林雪竹，目光中同样充满了欣赏之意。 “夫人，严大叔去请人，再加上马嬷嬷张罗席面，大概需要多久？”元修问。 林雪竹想了想，“保底一个时辰吧，怎么了？” 元修笑道：“时间够了。” “什么？”林雪竹不解。 然而，还没等她弄明白，人就被元修打横抱了起来。 “夫君……”林雪竹羞红了脸。 她终于明白，是什么时间够了。 第522章 只能说，大战当前，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 “王爷，王妃，孔大人和黄大人到了。”门外，丫鬟的声音响起。 林雪竹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整个人窝在暖洋洋的棉被里，有种极度疲惫之后，小憩结束的舒爽感觉。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元修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林雪竹翻身坐起，见自己的衣裙凌乱地扔在地上，不由得想起不久之前那一场大战。 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夫君，真是越来越狂野了。 林雪竹懒得去捡衣服，裹着被子就去了外间。 元修坐在案几边，正在查看军务。 林雪竹不由得一阵无语。 感情她累成这样，人家倒休闲得不行。 办完私事办公事，啥也没耽误。 “夫君，你不累吗？”林雪竹脱口而出。 元修抬起头，望向她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尴尬。 回答道：“还好。” 为了缓和气氛，他说道：“夫人，我先出去迎客，你在房里梳洗一下再来。” 说完，就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了林雪竹一眼，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往后躲躲。 林雪竹连忙闪进卧室，关上了门。 元修这才开门出去。 林雪竹想到她夫君刚才的神情，觉得有些好笑。 她把穿过的衣服捡起来扔在一边，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套新的出来穿上。 收拾好之后，她开门走了出去。 “王妃。”丫鬟喊了一声。 林雪竹问道：“客人都在正堂呢？” “是，几位大人都来了。”丫鬟回答：“老爷太太们都出去迎客了。” 林雪竹抬脚就往回廊处走。 她进进出出都是不带丫鬟的。 一来没那么大的架子，二来她觉得总有人在旁边，不是很方便。 所以，她院子里的丫鬟都不跟着她。 林雪竹一路来到正堂。 见全家人几乎都到齐了。 热热闹闹，挤了一屋子。 见林雪竹来，除了元修以外，其他人齐齐起身，下拜道：“见过襄王妃。” 林雪竹自穿过来以后，第一次摆这么大的谱。 包括家里的长辈，平时见到她也不会这么客套。 只不过今天有外人在，不能让人看了笑话，说她家的人不懂礼节。 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她还是沉着声音道：“都起来吧。” 众人齐齐起身。 过去在家里，林成章和文秀清做主位。 如今元修恢复了王爷的身份，便是他和林雪竹坐主位了。 林雪竹觉得，这个位置有些烫屁股，但还是强迫自己坐了下去。 孔博道：“大将军，粮草、车辆、武器都准备好了，明天大将军便可带人前去检阅。若有缺漏，卑职一定尽量补足。” 元修点头，“劳烦孔大人了。” “这都是卑职该做的。”孔博说道。 他对元修一向客气，如今更是添了几分尊敬。 他很有分寸，知道自己赴的是私宴，当着王爷全家人的面，不能一直说公事，也就适时闭了嘴。 林雪竹道：“孔大人，兴盛钱庄和隆盛粮铺这两处，本就是夫君旧友名下的店铺，如今我和姨母要离开，这位旧友便重新寻了掌柜来进行管理。不过，过去的规矩都是不改的，和府衙的合作也照旧，孔大人知晓便好。” “是，多谢王妃记挂。”孔博说道。 林雪竹又道：“草原部落那边，与中原的通商不变。只是我不在，制糖作坊和琉璃作坊还要孔大人多多操心。” “王妃放心，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孔博依旧恭敬。 林雪竹自然是放心的。 她的命很不错，这一世遇到的人，都是让她舒心的。 如今的北境，便是没有她和元修，也会发展得很好。 “王爷王妃，开宴了，请移步膳厅。”有丫鬟来报。 元修带头站了起来，林雪竹和其他众人也跟着起身。 今天马嬷嬷准备了超大的桌子，足够二十余人一同就座。 为了方便夹菜，桌子上还装了个转盘，是匠人按照林雪竹的要求做的。 之前，这大桌子没机会登场。 刚好今天人多热闹，它才有了亮相的机会。 转盘上，满满当当摆着各种精致的食物。 因为林雪竹对饮食要求比较高，所以家里的厨子手艺都在不断精进。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让人一看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来来来，我提一杯，祝镇国大将军旗开得胜，也祝在座的各位平安喜乐。”孔博率先举起了酒杯。 因怕喝酒误事，酒杯里装的是果子露，但他祝福大家的心意却无比赤诚。 闻言，所有人都跟着举起了酒杯，异口同声地将孔博的祝酒词重复了一遍。 林雪竹望着这场面，不由得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人生的转折点，应该也是新的篇章吧。 第433章 这都总结出经验来了 第三天，林雪竹与福禄派来的人做完了交接，又把荆岚等人手中管理的生意都交代了一遍，自觉没有什么事需要她做了。 昨天晚上，宴席散后，元修就带着黄浩回军中去了。 第523章 林雪竹虽然不是第一次独自一个人睡觉，但却真真实实感受到了独守空房的难过。 她只好让意识进入空间，即便不睡，也将养着。 到了早晨，她的精神头还算是不差。 林雪竹驾着马车，回到了家。 就见文秀清并林佳瑗两人，还在张罗着她和陆氏的行李。 林雪竹笑着走了过去，对娘亲和姑姑说：“得，别再装了，再装下去，家都要搬空了。” 文秀清收拾东西的时候，心里一直不落忍。 这会见闺女回来，眼眶又不由自主地红了。 最后一天，这是闺女在家里的最后一天了。 明天清晨，闺女就要跟大军一同出发，往京城的方向而去了。 这一别，也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 文秀清的情绪成功感染了林佳瑗，让她那多愁善感的性格又冒了出来。 这俩人就差对着垂泪了。 林雪竹可看不得这个，赶紧一手一个，拍着娘亲和姑姑的肩膀。 说道：“等我夫君打赢了仗，咱们就彻底解脱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回京中去呢。你们不要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啊，咱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闺女都这么说了，文秀清自然不能说什么丧气话。 她道：“回什么京城，京城也没什么好的，倒不如北境，山高皇帝远，想干什么都自由。等姑爷打完仗，你们两个都回来，咱不去京城跟着搅浑水。” “成啊，娘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林雪竹答应得很痛快。 她也想就这样留在北境一辈子，慢慢看着它在自己的努力下，被建设得越来越好。 可是，命运它不允许啊！ 林雪竹嘴上安慰她娘亲说的好听，心里却知道，她注定是要在京城里搅风搅水了的。 文秀清道：“今晚咱们家家宴，你先进屋去收拾收拾，饭好了喊你。” “好嘞。”林雪竹抱了抱娘亲，又抱了抱姑姑，一派开朗地跑走了。 文秀清和林佳瑗对视一眼，各自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忧和不舍。 然而，她们却无能为力，什么都改变不了。 “雪竹喜欢的肉干，再给她多带些吧。”林佳瑗说道。 文秀清点头，“家里有多少，都给她带着，回头咱们再做。” “是这么个道理。”林佳瑗赶紧吩咐人去准备。 这两人忙着，林雪竹独自一人往自己的房间走。 走到第三进的时候，就看见回廊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坐在那，对着天发呆。 “小轩儿。”林雪竹喊了一声。 林宇轩听见她喊，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冲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 “堂姐，我舍不得你，不想让你走。” 孩子的话，总是那么直白，还带着点任性。 林雪竹的心突然就酸了。 虽然她对北境，对家人也有着诸多不舍。 但她知道，该她做的事，她一定要去做。 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可……她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就被这小堂弟给融化了。 林雪竹一把抱起林宇轩，带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 一边走，一边说道：“小轩儿今晚要不要和堂姐一起睡？” 林宇轩想了想，回答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我还差几个月才过生日呢，可以。” 林雪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她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由衷道：“我们小轩儿会读书了，懂得也多了，以后就是个大孩子了。” “堂姐，我好好读书的话，堂姐可以不走吗？”林宇轩天真地问。 林雪竹不忍心告诉他，无论他做什么，堂姐都必须走。 于是她说道：“堂姐虽然不可以不走，但是如果小轩儿好好读书的话，堂姐就能早点回来。” “真的吗？”林宇轩的眼中，爆发出了希望的小火光。 “真的，堂姐什么时候骗过小轩儿了？”林雪竹反问。 林宇轩认真想了想，发现真的想不出来。 堂姐的的确确，从来都没有骗过他。 “那堂姐什么时候回来？”林宇轩不放心地问。 林雪竹道：“这个堂姐就不知道了，要是堂姐告诉小轩儿了，那就是在骗小轩儿。” 林宇轩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堂姐弟俩说话间，林雪竹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这屋里，除了基础装修和一些装饰摆件，其他东西几乎都被搬空了。 可见，她娘亲在给她打包的时候，有多卖力。 生怕她不习惯外面的东西，恨不得把她整个卧室都给她带上。 林雪竹看着床榻上干巴巴的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对林宇轩道：“小轩儿得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搬过来了。” “没问题，我让小姐姐帮我搬。”林宇轩愉快地说道。 小姐姐，是他对房里丫鬟的统称。 林雪竹把小家伙放在床上，自己则到处看看，以免落下什么关键的物品。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 她娘收拾得实在太干净了。 知道的是送闺女上京城，不知道的，还以为把闺女扫地出门了呢。 林雪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坐在床边，问林宇轩道：“小轩儿有没有想过，将来想做什么事呢？” 第524章 林宇轩没懂，不解地望着林雪竹。 林雪竹干脆道：“小轩儿想不想和伯父一样，在朝廷里当官？” “不要。”林宇轩斩钉截铁地说。 林雪竹很是意外，她只是随口一问，以为这么小的孩子，不会有什么想法呢。 没想到，林宇轩还是挺有主意的。 “为什么啊？”她问。 林宇轩道：“当官不好，皇上不高兴了，就要赏个抄家流放。我不当官，我就在这，当医者也好，当夫子也好，总之不当官。” 扑哧！ 林雪竹被这小家伙给逗笑了。 虽然她自以为，这一路上把小家伙保护得挺好的，让他即便遭逢大难，也没改天真本性。 但小家伙还是自己领悟了不少，这都总结出经验来了。 第434章 女人有女人要做的事 林雪竹觉得，林宇轩还小，很多事不能过早定论。 这孩子将来无论选择什么样的路，她都会支持的。 总之，他们家有这个条件。 林家人聚在一起的最后一顿饭，主子一桌，下人两桌。 气氛虽然算不上欢快，倒也还和乐。 对于林雪竹要离开北境这件事，家里人虽然难过，但都强撑着不扫兴。 饭毕，林成章把林雪竹叫到书房，和她讲了许多朝廷里的事。 包括哪家和哪家是同盟，哪家和哪家不对付，哪家和哪家私相授受，哪家和哪家又结了死仇。 反正，他知道的，都跟林雪竹说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闺女哪天就能用上这些了。 虽然他希望她一直都不要用到。 林成章说完，文秀清又把林雪竹拉到卧房里，和她说了很多体己话。 直到夜深了，夫妻俩才恋恋不舍把闺女送回了卧房。 卧房里，林宇轩已经让丫鬟把自己的小被子小枕头搬来了，这会正眼巴巴等着林雪竹回来呢。 林雪竹进屋没多一会，小家伙就疲惫地睡着了。 林雪竹望着小家伙胖乎乎的小脸，伸手轻轻捏了捏，也在旁边躺下睡了。 有林宇轩陪着，今晚她倒是不觉得孤单，睡得还算不错。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就有丫鬟在门外轻喊林雪竹起床了。 传旨的太监已经派了人过来，督促林雪竹和陆氏尽快上路。 林雪竹见林宇轩还睡着，便轻手轻脚爬了起来，关紧房门，往前厅走。 家里人起得都比她早，尤其是林成章和文秀清夫妇，一人一对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昨晚彻夜未眠。 林雪竹瞧着心疼，却也没多说什么。 这当口，她稍微多说一句话，可能就会让文秀清再次泪崩。 搞不好，她老爹也得跟着掉几个泪珠。 还是不要徒添伤感了。 马嬷嬷给准备了杂粮粥、五香花卷和八样小菜。 小菜有荤有素，但都很适口。 林雪竹和陆氏吃完，文秀清拉了陆氏的手，歉意道：“妹子，以后雪竹这边，就得拜托妹子多加看顾了。我这当娘的不能尽心，倒是要让妹子受累了。” 陆氏眸色温和，反握住文秀清的手，说道：“我这辈子，只有修儿一个牵挂了。雪竹既与修儿成婚，我待她就如自己的女儿一般。姐姐莫要说那见外的话，还望善自珍重，等待重逢之时。” “妹子也要珍重，凡事想开，咱们都要好好的。”文秀清红了眼圈。 陆氏见状，更握紧了文秀清的手。 这时，传旨的太监带着人来了。 见满院子离别的愁绪，他不为所动道：“襄王妃，陆夫人，该出发了。” 最后的四个字，一下子触动了林家人的神经。 已经有人开始默默垂泪了。 林雪竹对众人挥挥手，转身扶着陆氏，走出了林家的大门。 她与陆氏乘坐的马车，是传旨的太监带过来的，已经被文秀清塞得满满当当。 车里坐人的地方，都被铺上了柔软的羊皮。 林雪竹和陆氏上了车，传旨的太监便立刻下令启程。 林家人跟着马车，一直送到了飞云城城门口。 他们张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护送的队伍，才怅然若失地回去。 林雪竹则在飞云城外，短暂地和征北军打了个照面。 彼时，元修一身墨色铠甲，骑在一匹棕色骏马上，面色沉肃地等待大军集合。 陆默跟在他身边，也是一身戎装。 林雪竹掀开车帘的时候，元修刚好看过来。 四目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雪竹潇洒地挥了挥手。 元修则对大军下达“出发”的指令。 两支队伍的方向皆是往南。 只不过，征北军是急行军，而护送队伍却走得不紧不慢。 元修骑着高头大马，从后方超过了林雪竹的马车。 “珍重。”他说。 “你也是。”林雪竹目光坚毅。 “表嫂，姑姑，我们走了。”陆默说道。 陆氏点头，“保护好修儿，保护好你自己。” 陆默略一点头，便随着元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雪竹望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心中油然升起崇敬之情。 此时，马上的两个人，已不光是她的夫君和小表弟，而是这个国家的守护神。 第525章 随着征北军向前疾行，林雪竹又看见了黄浩，还有许多她打过照面的，熟悉的面孔。 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肃穆的神色。 可路过林雪竹的时候，又都不动声色地对她致意。 一定会赢的，她夫君所带领的这支队伍，一定会赢的。 林雪竹在心中默默地说。 待大军没了踪影，林雪竹放下车帘，就见陆氏偷偷抹了下眼泪。 “姨母。”林雪竹握住了陆氏的手。 陆氏紧咬着嘴唇，骄傲地不想让外面的人听见她的啜泣声。 林雪竹搂住她的肩膀，说道：“姨母你放心，夫君一定会得胜归来的。” 接着，她凑到陆氏耳边，用最低的声音道：“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后方配合夫君，不让悲剧重演。” 听到这句话，陆氏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盯着林雪竹。 林雪竹却对她温和一笑道：“男人有男人要做的事，女人，也有女人要做的事。” 陆氏眸色一深，沉默住了。 半晌，她擦干眼泪，不再哭了。 是啊，她虽然是去京中做人质的，但却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雪竹这么说，显然心中是有了计较。 她没有雪竹那么足智多谋，但却可以配合雪竹，做她想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陆氏长出一口气，原本忧虑的心，慢慢坚定了起来。 护送队伍走了大半天，晌午过后，终于停下来休息片刻。 林雪竹想到自家娘亲收拾了两马车的东西，她坐的这一车都是些细软，另外的一车则是吃食和生活用品。 她跳下马车，打算到另一辆马车上去拿些东西吃。 可是找来找去，却没找到那辆马车。 于是，林雪竹找到传旨的太监，客气问道：“公公，我家里给我们装了两辆马车，为什么我找不到另一辆？” 传旨的太监眼皮子都没抬，怠慢道：“是吗？杂家怎么不知道，有两辆马车这回事。” 第435章 这茶可喝不得 瞧那太监的态度，林雪竹就明白了。 虽说狗皇帝以帮助镇国大将军照顾家眷的名义，将她和陆氏接进皇宫。 但所有人都清楚，她们其实是去做人质的。 既然是人质，自然没有什么好待遇。 估计这太监也是看人下菜碟，故意为难她了。 林雪竹微微一笑，心道：这二百五，根本不知道他在跟谁斗。 太监见林雪竹站着不说话，特意问身边跟着的小太监，“你们看见王妃的另一辆马车了吗？” 小太监望了望天，胆大包天地说：“好像看见了，不过记得不是很清楚。倘若王妃硬要让小的回忆一下，那小的可能得费点事才能想起来。” 说着，他还怕林雪竹不明白，特意捏起三根手指，捻了捻。 林雪竹自然明白，他这是想要好处。 不过，她并不打算给。 时移世易，她现在是王妃，镇国大将军夫人。 这些人名义上是护送她进京的奴才，不是押送她的官差。 她犯不着讨好任何人，也根本不屑于讨好他们。 想起元修在遭受种种不平对待的时候，还毅然扛起了保家卫国的重任，出征南域。 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在这里跟她玩心机、耍手段。 林雪竹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惯病！ 她淡淡一笑，说道：“丢了便丢了吧，本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见她要走，老太监幽幽道：“还是王妃识时务，虽说现在王妃恢复了身份，可过去，王妃还是个罪人。一个罪人，家里过着那么好的日子，叫人看了，难免不说三道四。这做人啊，还是低调点好，免得树大招风呐。” 林雪竹听他那阴阳怪气的话，心中不免冷笑。 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太监来给她讲做人的道理了？ 别说她现在恢复身份了，就算是流放路上，她一样过好日子。 树大招风？ 谁敢说自己是风，她就灭了谁。 林雪竹不动声色，客气道：“公公说的是呢，多谢公公提点。”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回到马车上，和陆氏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陆氏啐了一口，说道：“这些狗奴才，就是看人下菜碟。雪竹你说的对，咱们就是不能惯着他们的毛病！” 林雪竹安抚道：“姨母莫气，虽然大部分吃食都在那辆马车上，不过这辆车里，我娘也给我们准备了些零嘴。咱们暂且对付对付，等到了下一座城池，就能买到吃食了。” 她说着，在座位下面摸索了一阵，找到了一盒子肉干和糕点。 两人就着水囊里的果子蜜，吃了些糕点。 觉得有些腻得慌，又嚼了些肉干。 因为刚刚和家人分开，两人都没什么胃口。 一直坐在马车里，体力不消耗，也不觉得饿。 上路第一天的伙食就这样勉强应付了过去。 初冬的天气，早晚温差还是挺大的。 随着日头西斜，众人都感觉到了凉意。 这时，前方路口，传来了吆喝声。 “大碗茶，热乎乎的大碗茶。”中年男人扯着嗓子喊。 老太监看了小太监一眼，说道：“停下来，喝碗热茶再走吧。” 第526章 小太监会意，连忙叫停了队伍。 林雪竹和陆氏从马车上下来，趁机活动一下筋骨。 老太监看了两人一眼，阴阳怪气道：“两位贵人，估计喝不惯这乡野粗茶。且等着奴才们暖暖身子，再送两位贵人上路吧。” 林雪竹略一颔首，并未说话。 爱喝啥喝啥，她没意见。 小太监对中年人道：“一人给我们倒一碗茶，可得装满点。” “得嘞。”中年人笑呵呵的，手脚十分麻利。 他前前后后跑了十来趟，总算是给除了林雪竹和陆氏之外的人都送了茶。 老太监带头，护送队伍的人都捧着热茶碗，吸溜着喝。 排挤林雪竹和陆氏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陆氏神色不虞，说道：“要不是他们把我们的马车弄丢了，咱们也好煮点热水喝。雪竹你冷不冷？要不咱们自己买碗茶喝吧？” 林雪竹扯了扯陆氏的手，低声说：“这茶可喝不得。” 陆氏一时没反应上来，刚要问，就听咕咚一声，老太监软倒了。 接着，咕咚咕咚，护送队里的人先后软倒。 林雪竹淡定地看着这一切，陆氏则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中年男人走上前，踢了老太监一脚，见他死猪一般，没有任何反应，这才走到林雪竹面前。 “主人！”他问道：“这些人怎么处理？” “处理不了，还得指望他们护送我们呢。”林雪竹嘴角含笑。 陆氏这才反应过来，合着这中年男人是林雪竹安排的。 下午去林子里方便的时候，她瞧见林雪竹拿出个哨子吹了几声。 原来如此…… 陆氏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雪竹道：“把他们的东西都抢了吧，只留我这一辆马车就好。附近应该还有一辆，你们把车夫打晕，也一并抢了。” “明白。”中年男人领命而去。 他一声呼啸，林子里骤然走出五六个壮汉。 几人手脚麻利，抢了护送队伍的车马，还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摸走了。 林雪竹扯了扯陆氏，“走，姨母，咱们前方城池喝茶去。” “你真是个机灵鬼。”陆氏啼笑皆非，跟着林雪竹上了马车。 林雪竹一扬鞭子，马车飞驰而去。 留下几个壮汉，把东西搜罗一空之后，扬长而去。 林雪竹快马加鞭，带着陆氏去了最近的一座城池。 两人找了个饭馆，点了四道菜，饱饱吃了一顿。 经过刚才的一番闹腾，陆氏心中那点不快都不见了，这会胃口好了不少。 两人吃完饭，这才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又往来时的路折了回去。 此时，天已经擦黑，城外基本上看不见什么人影了。 被洗劫一空的护送队伍中，有人渐渐醒转。 他打了个哆嗦，突然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跳起来，身上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他躺了好一会，这才翻了个身，把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同伴扒拉醒了。 就这样，护送队伍跟接力似的，一个扒拉一个，终于全都醒了。 第436章 襄王妃，可否请你抬抬手 老太监是最后一个醒的。 他喝大碗茶喝的最多，这会子药劲也最大。 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他才勉强坐起来。 往四周看了看，他的声音都变调了，“王妃呢？哪个看见王妃了？” 被他这么一问，所有人都意识到，林雪竹和陆氏不见了。 他们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名义上，他们是护送襄王妃回京的。 就算路上有所怠慢，但人还是要带回去的。 现在人不见了，他们各个都要提头去见皇上了。 一时间，大家慌的都没意识到，他们带来的东西也丢了。 “快，快去找人啊！”老太监挣扎着站起来，腿一软又坐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是在地上挣扎了好久，却没有一个能成功站起来的。 一片慌乱之中，终于有人发现了，喊道：“我们的车马呢？盘缠呢？怎么什么都没了？” 被他一喊，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的衣着略有些凌乱。 伸手一摸，连藏在最隐秘处的小金库都被偷了。 “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被打劫了！”有人惊恐地喊道。 老太监一阵肝颤。 东西丢了，人也丢了，他这一趟出来，是找死来了。 瞬间，他的脑袋里出现了自己的各种死法。 还有他知道的各种酷刑，全部都演练了一遍。 “皇上，奴才该死啊！”老太监仰天长啸，痛苦不堪。 被他一喊，其他人的心也乱了。 别说他们把人弄丢了，回京就是一个死。 只说他们现在身无分文，能不能回到京城都两说。 这是找死都不给他们活路啊！ 一众人凄风楚雨的，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有人来了。”一众人莫名心虚了起来。 他们想躲起来，奈何腿软，只好奋力在地上爬。 而且爬得乱七八糟的，时不时还会出现人撞人的现象。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林雪竹的声音传来，“公公，你们怎么了？” 众人抬头，看见马车上的林雪竹，顿时像看到了大救星。 第527章 老太监瞬间就泪目了，对着林雪竹道：“襄王妃，你……你怎么在这？” 林雪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莫得感情，声音却很和蔼。 她说：“我与姨母不是没喝大碗茶嘛，看见你们接连倒下，我们意识到情况不对，就赶着马车往前跑了。那些歹人估计是没反应过来，追了一会没追上，也就放弃了。我和姨母在老远的地方躲了好久，觉得歹人应该离开了，这才敢赶着马车回来。” 老太监如丧考妣，哀嚎着道：“襄王妃，歹人把我们的东西都偷走了，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这么惨啊！”林雪竹说着同情的话，语气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简直是把“活该”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然而，此时老太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的全副心思，都在丢失的财物上。 “襄王妃，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让那些歹人拿了我们的东西，逍遥法外吗？”老太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抓着车辕想要爬起来。 林雪竹一勒缰绳，马儿往后退了两步。 老太监扑了空，吧唧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林雪竹道：“前方应该有城池，咱们进城之后，找官府问问，这地界归谁管，是不是有流寇之类的。” “流寇？”老太监懵圈了。 这要是流寇的话，可不好抓啊！ 流寇流寇，顾名思义就是流动作案。 哪个地方的官府能有那个时间，到处去抓流寇啊！ 林雪竹听老太监这么说，便道：“公公糊涂啊，你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流寇什么的，惹谁也不应该惹公公你啊！再说了，公公你拿着皇上的御命，哪个地方的官府敢不管公公你的事啊！” 老太监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 可往浑身上下一摸，竟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顿时苦了脸道：“襄王妃，皇上的御命也丢了。” “丢了？”林雪竹一脸无措，痛心疾首道：“公公，这就是你不对了，皇上的御命你都能丢，这是不要命了啊！没了皇上的御命，哪个官府能管公公你的事啊，还不得把你当乱民抓起来呀。” 林雪竹这一番话，每个字都深深地刺在了老太监的心口。 他的脑海里，顿时又把各种死法和各种酷刑都演练了一遍。 思忖着，如何求皇上开恩，才能让他死得不要那么痛苦。 “襄王妃，咱们现在怎么办啊？”小太监看老太监和林雪竹唠了半天，也没唠出什么名堂来，顿时有些着急。 林雪竹想了想，耸耸肩道：“我的意见是，咱们抓紧赶路，要是如期回了京城，皇上或许还不会起疑，这事也就揭过去了。要是为了查个流寇，耽误了时间，查到了还好说，查不到的话，皇上若问起来，也少不得给你们落个渎职之罪。” “流寇的事，就不查了？”老太监不死心。 林雪竹笑，“公公，你是护送我回京城的，这一路上，吃喝补给都应该在驿站里才是。随便买大碗茶喝，这合规矩吗？真要追究起来，你能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老太监浑身一凛。 诚然，如他们这样出来办差的，一路上都是安排好了的。 原则上，是不应该乱吃乱喝东西的。 都怪他太大意了。 这事就算要赖流寇，他的责任也是不可推卸的。 老太监瞬间又急出了一身冷汗，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光。 林雪竹对这种看人下菜碟的奴才没有丝毫同情心，她冷静地问：“公公，如何决定，就看你了。” 老太监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一时间难以取舍。 要是弃了那些财物，这一路上，他可就要遭罪了。 难不成一路要饭回京城？ 可若想追回财物，势必要耽误行程，回去就会面临皇上的降罪。 思来想去，老太监觉得，还是保命更重要。 更何况，他们这个队伍，也不是所有东西都丢了。 这不是还有襄王妃的马车嘛。 想到这里，老太监顿时将希冀的目光移到了林雪竹的脸上。 说道：“襄王妃，可否请你抬抬手，赏我们这些奴才一些财物，好让我们继续上路？” 第437章 这样的话，你敢对你主子说吗？ 听了老太监的话，林雪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不为所动道：“公公，这事我可爱莫能助，我的大部分财物，都在另一辆马车上。那马车，不是被你们弄丢了吗？如今我只有随身的几两银子，你看看，够不够我们这些人一路走到京城的？” 她这话，提醒了老太监。 他的老眼中顿时射出一股精光。 对啊，还有一辆马车呢，那辆马车和他们分开行走，应该逃过这一劫了。 老太监想也没想，当即对小太监道：“快，去把那辆马车找回来，咱们有活路了。” 话音刚落，就见小太监变了脸色。 老太监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惊恐地回头看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似笑非笑道：“公公，你不是跟本王妃说，那马车走丢了吗？” 老太监心虚不已。 他虽然可以巧立名目，刁难林雪竹，可这事终究是做不到台面上的。 现在自己揭发自己，让襄王妃抓住了证据，这事要是说出去，他这个奴才绝对是没理的。 第528章 老太监结结巴巴道：“我，我是说，让人去找找那辆马车。毕，毕竟走丢的嘛，总比被流寇抢走的好找些。” 林雪竹不置可否，只道：“那你可想好了，这马车即便被你找回来，也是我的马车。里面的东西要怎么用，你说了可不算。” 老太监神色一变，心中不忿，但面上却迅速遮掩了过去。 没办法，他现在身无分文，想回到京城，还得靠这位襄王妃，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把她得罪了。 有什么事，回京城再说。 他一个皇上身边的人，还怕没机会阴这襄王妃几次？ 老太监正要打发人去把另一辆马车牵过来，就见他派出去的人一瘸一拐走了回来。 那人哭丧着脸，说道：“徐公公，我刚刚遭人袭击，醒来的时候，发现马车丢了。” “什么？”老太监快要晕过去了。 马车丢了，他们的生计也丢了，更不用说，这人一回来，就暴露了他把马车藏起来的事实。 老太监心虚不已，回头偷瞄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冷笑，“原来公公姓徐啊，我还以为你姓胆呢，胆大包天说的就是你吧，连本王妃的马车都敢偷！” 她脸色一冷，气势就上来了，配合着不怒自威的语气，差点把徐公公吓尿了。 “奴才不敢。”徐公公扑通一声就跪了。 连带着所有人，都跟着徐公公跪了。 林雪竹冷哼一声，“你们是奴才，你们不敢，那样说的话，就是有人帮你们撑腰咯？说吧，你们是奉了谁的命令，来苛待我的？” 这话一出，徐公公吓得魂都飞了。 他之所以敢对林雪竹下手，是笃定了她既没有证据，又没有倚靠，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就算到了京城，皇宫里也没人站在她这一边，她能上哪诉苦去？ 谁想到，突然来了一波流寇，把他的处境搞得如此被动。 他就很懊恼，自己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吗？ 徐公公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说道：“襄王妃明察，可没人给奴才下那样的命令。如今王爷带兵去南域平盗，怎么会有人敢针对王妃呢？王妃这么说，可就不给奴才活路了。” “哦，那既然没人命令你，偷我的马车，还用言语搪塞我的事，就全是你个人的行为了？”林雪竹冷脸道：“既如此，回了京城之后，你就自己去向皇上请罪吧。” 徐公公再次出了一身的冷汗。 请罪，他疯了不成？ 虽说他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不说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可也差不多了。 但暗戳戳做一件被皇上默许的事，跟光明正大把这事拿出来说，结果还是不一样的。 饶是皇上并不在意襄王妃，也不想让她有好日子过，可这都不能明着说呀。 让他去向皇上请罪，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嘛。 徐公公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林雪竹又开了口，“其他的人，你们是看徐公公的眼色行事呢？还是自己想来怠慢我这个襄王妃的呢？” 她这么一问，跪倒的那几个小太监和十来个护卫，顿时齐齐打了个寒噤。 小太监偷瞄着徐公公的脸色，不敢说话。 林雪竹却不给他们蒙混过关的机会，直接道：“要是你们自发的，那回京之后，你们便跟着徐公公一起去请罪吧。那个腿瘸的，是你偷我的东西吧？现在东西丢了，你说是不是该赔给我？” “奴，奴才……”小太监狠狠地咽了好几口口水。 思前想后，权衡利弊，觉得自己就算豁出来得罪了襄王妃，回京之后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下场。 徐公公那老家伙为了脱罪，少不得把责任都栽在他身上。 与其替人顶罪，不得好死，倒不如咬咬牙，帮襄王妃扳倒徐公公，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小太监道：“回禀襄王妃，奴才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偷襄王妃的东西，这一切都是徐公公命令奴才去做的。奴才人微言轻，不敢违抗徐公公，还请襄王妃明察。” “哦，原来如此。”林雪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徐公公，说道：“徐公公，你这所作所为，往小了说是叫我寒心，往大了说是叫全天下的百姓寒心啊。我夫君人还没到战场呢，作为他夫人的我，就被你如此对待，这是对待一个为国征战的将军家眷应有的态度吗？” 一顶叫全天下百姓寒心的大帽子一扣，徐公公顿时觉得自己后背上有千斤重，把他本就挺不直的腰压得更弯了。 “襄王妃，你就饶了奴才这一次吧。奴才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以后再也不敢了。奴才保证，这一路上都会尽心伺候襄王妃，以弥补奴才的过错，还请襄王妃大人有大量，别跟奴才计较。”徐公公磕头如捣蒜。 林雪竹丝毫不为所动，反问道：“这样的话，你敢对你主子说吗？” 徐公公顿时哑口无言。 他要是敢在皇上面前犯错，肯定连小命都没有了，哪还能说这么多话！ 第438章 他这条件已经很优越了 徐公公现在就很懊悔，懊悔自己听信了京中的传言，说这襄王妃是个草包。 如今看来，她不仅不是草包，还厉害得很。 在得理不饶人一途上，她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不过，谁让他自己将把柄递到人家手上了呢。 第529章 徐公公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襄王妃，是奴才错了，就算你要奴才死，也等奴才把你护送回京城之后，再惩罚奴才吧。” 这一招，他用的是以退为进。 等到了京城，他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到时候，谁能让他死？ 林雪竹并没搭理他，而是看向那小太监，问道：“你姓什么？” “小的姓赖。”那小太监道。 林雪竹点头，“赖公公，我瞧你还不错，不如这一路上，你就伺候我吧。” 赖公公闻言一惊，随即感激地偷瞄了一眼林雪竹。 他背叛了徐公公，徐公公定然不会让他好过。 襄王妃这么做，便是要给他一条活路的意思。 他别无选择，只能跟着襄王妃了。 赖公公磕头如捣蒜，“奴才谢襄王妃赏识，定当尽心尽力，伺候王妃。” “行啊，你便替我赶车吧。”林雪竹轻飘飘说了一句。 然而，只是这一句，顿时让跪了一地的人浑身一颤。 之前，他们可是不屑于给襄王妃赶车的。 但现在，他们巴不得能给襄王妃赶车。 赶车，就意味着有车可坐，意味着不用两条腿走路了。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要不然，他们这一路走到京城去，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赖公公喜不自胜，同行面前，又不得不收敛。 于是叩首道：“是，奴才领命。” 林雪竹又看了看徐公公，问道：“天都黑了，咱们不赶路，是打算在这荒郊野岭扎营吗？” 徐公公心里叫苦，可除了赶路，他别无他法。 自己如今连个马车都没有，难道要直接睡在大地上？ 好歹找个能容身的地方吧。 徐公公咬咬牙，对手下的人说：“上路。” “走吧。”林雪竹对赖公公说了一声，便合上车帘，坐稳当了。 一直在马车里静观事态发展的陆氏，对林雪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刚上路就把一个在宫里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收拾了，论手段，还是他们家雪竹厉害。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徐公公的腿脚就不太行了。 他本就年纪大了，在宫里混到了老资格，很多事可以使唤手下的小太监去做了。 能让他连续奔走一个时辰的事情，基本不存在的。 所以，他发现自己走不动了之后，就开始叫苦连天。 林雪竹在车厢里，只当做听不见。 打了个哈欠，准备睡了。 车厢宽敞，又被文秀清用兽皮和棉被铺得又软又暖和，实在舒服。 林雪竹对陆氏道：“姨母，咱们躺在被窝里吧？” 陆氏笑道：“好啊！” 两人铺开枕头和被子，舒舒服服躺了进去。 林雪竹有些累了，就把眼睛闭上，即便睡不着，也眯着养神。 她想起了元修，也不知道他急行军到了哪里。 现在是扎营了，还是继续赶路呢？ 林雪竹有些惆怅，顿时觉得护送她的这支队伍里的每个人都面目可憎。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徐公公的说话声，“襄王妃，奴才不行了，走不动了。” 之前，他只是自己叫唤叫唤，林雪竹当听不见也就罢了。 现在他指名道姓地诉苦，林雪竹也不能充耳不闻了。 她懒得起来，躺着道：“那徐公公的意思是？” “找个地方歇下吧，襄王妃的车里有什么咱们能用的东西，赏奴才些，让奴才们能过个夜。”徐公公脸皮很厚地说。 林雪竹和陆氏对视了一眼，差点笑出声。 这货还真敢说啊。 林雪竹道：“徐公公怕是忘了，刚才买大碗茶的时候，你说我们是贵人，喝不惯。那我就不明白了，咱们贵人的东西，你就用得惯吗？” 一句话，就把徐公公怼的无话可说。 护送队伍的其他人，没有敢接茬的。 徐公公讪笑道：“襄王妃说的是，是奴才不配了。” 林雪竹道：“不过，你们既然是来护送我们的，这路要如何走，如何停，自然都听你们的。你们既想歇着，便歇着吧。反正若是不能按时抵达京城，我是不担那个责任的。” 这话一出，徐公公顿时抖擞了精神。 可不是嘛，他们之前有马车，赶路快，现在都靠两条腿，速度慢了不少。 若是每天不多走些时辰，肯定是不能在规定的期限内回京城的。 想到这里，徐公公咬咬牙，对其他人道：“继续赶路！” 别人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敢不从，都咬着牙往前走。 这会子，他们身上的药劲虽然散了，但人还是有些虚的。 否则，这点子路程对于几个年轻力壮的护卫来说，并不算什么。 大家拼死拼活，又走了一个多时辰。 终于，徐公公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今天就算要他死，他也走不动了。 他顺势往地上一趟，也顾不得嫌脏了。 “徐公公，咱们就在这扎营？”一个护卫问。 徐公公出气多，进气少，吭哧瘪肚地说：“扎，就扎这。” 林雪竹打了个哈欠，翻身坐起，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不紧不慢道：“徐公公，以咱们如今的情况，倒不怕遇上贼人了。不过这荒郊野岭的，说不定会有野兽出没。所以，露宿野外，最好有个值夜的人。要不然，睡觉睡到半路上，被野兽咬断了脖子也说不定。” 第530章 徐公公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脖子上的皮紧，赶紧点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护卫，说道：“今晚就你值夜了。” 那个护卫只能自认倒霉，挣扎着撑开了眼皮子。 林雪竹从马车里取出一卷草席，又找了张狼皮，递给赖公公。 说道：“夜里凉，我这东西也不多，你且用这些吧。” 赖公公接过，连连谢恩。 这草席和狼皮虽然看着简陋，倒也是队伍里的独一份。 比起别人只能睡大地的窘迫，他这条件已经很优越了。 第439章 襄王妃这是在帮他啊 林雪竹这一晚上睡的不是很安稳。 原因无他，外面的人实在太闹腾了。 初时，走了两个时辰，累到已经动弹不了的公公们恨不得躺地上就睡。 可初冬的天气，又在北方，地上哪有那么好睡的。 不多一会，就有被冻得牙齿直打颤的人起来蹦跶了。 于是乎，这一晚上，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就没停过。 徐公公更是个老阴逼，自己睡不着，就想吵得别人也不得安生。 他特意站在林雪竹的马车外大声说话，摆明了就是让她们一起陪着熬夜。 然而，这些人当中，也出了个人才，那就是赖公公。 这家伙躺在草席上，身上裹着狼皮，愣是在一片喧闹声中，断断续续睡了无数觉。 没办法，这是人家的职业习惯。 他们当太监的，晚上会在皇帝身边轮值。 皇帝但凡有个声响，他们都要马上凑过去伺候的。 皇帝睡着了，他们也能跟着眯一觉。 觉轻，但是随时能睡，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所以，当满足了保暖的条件，他的职业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因此，一大早上，面对着一众人的黑眼圈，赖公公惭愧地挠了挠脑袋。 不过，他也只是面上惭愧，心里却没多大感觉。 这草席，这狼皮，是他得罪了徐公公换来的。 是他该得的。 别看他现在比别人风光那么一点，等回了京城，鬼知道徐公公得怎么磋磨他呢。 他现在的舒服，都是用将来的遭罪换的。 林雪竹从马车里出来，脸上显出疲惫的样子。 徐公公瞧见了，幸灾乐祸道：“襄王妃，咱们马上就要启程了，您昨晚可休息好了？要是没休息好的话，就抓紧休息一下吧，不然这一天的路程，还不知道得累成什么样呢。” 林雪竹听他酸溜溜的话，沉吟片刻，问道：“徐公公，你在皇上面前得宠吗？” 她这话问得太直白了，不仅是徐公公，其他的公公也愣住了。 徐公公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不过，要说在皇上面前得宠的公公，他的确排不上第一号。 见他不说话，林雪竹了然。 不紧不慢道：“徐公公，你要是能再聪明点，或许皇上会更宠你。” 徐公公脸色一变。 什么意思？说他不聪明是不是？ 哼，她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她懂个屁！ 林雪竹有厌蠢症，懒得跟这种蠢人废话。 她是被吵得一晚上没怎么睡觉，但是那又怎样，她坐马车，白天随时可以睡。 倒是那徐公公，挺大岁数了，一晚上没睡觉，还得用两条腿走一天的路。 到底对谁伤害比较大，这还用她亲自教他吗？ 林雪竹和陆氏一道，去林子里处理了一下个人卫生的问题，便回到马车上。 两人用马车里的存粮解决了早饭，就又躺下了。 倒是徐公公等人，携带的物资被人偷了个一干二净，只能喝点西北风。 启程的时候，那是又冷又饿，又困又乏，别提多难受了。 勉强走了一上午，才到达最近的一座城池。 按照原本的安排，他们昨晚就应该在这城池里歇脚的。 如今到了城门口，徐公公才意识到，他们的路引也被人偷了。 没了路引，就没法进城，更没法向驿站求救。 这处境，基本上等于没有活路了。 徐公公不能眼睁睁等死，只好去和守门的官兵交涉。 他来的时候，就是打这座城池过的。 因此，他寄希望于有人能认出他来，放他进城去。 然而，守门的官兵是每天轮换的，哪有那么好运，来的时候和走的时候遇到的是同一批官兵。 结果就是，徐公公被守门的官兵当成精神病扔出来了。 也不怪官兵们看走眼。 委实是他的精神状态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哪有自称御前大公公的人，顶着两个黑眼圈，老脸蜡黄，神态萎靡的。 就他这副尊荣，往皇上面前一站，当即就得被砍头。 徐公公铩羽而归，只觉得绝望。 从前，他作为御前大公公，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闲气。 如今一着不慎，落得如此境地，真是悔不当初。 什么大碗茶那么好喝，值得他沦落至此啊！ 徐公公脸色灰败，心态更是崩溃，走回护送队伍的时候，正好看见林雪竹撩开车帘往外看。 徐公公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他们整个队伍当中，只有襄王妃的马车没被抢，也就是说，她的路引还在。 第531章 让她进城去找人说明情况，不就得救了！ 等和驿站联系上，再通过驿站，找到当地的府衙，重新办路引即可。 徐公公欣喜若狂，刚往前迈了几步，就见林雪竹冷冷扫了他一眼，把车帘合上了。 那一瞬间，他看出了她眼中的嫌弃。 好像多看他一眼，都会脏了她的眼睛一样。 徐公公知道，她怕是没那么容易帮他这一回的。 毕竟，他从抵达北境，到行至今日，不过几天的时间，就把她得罪得透透的了。 徐公公心里有点懊悔。 早知道有朝一日会求到她，当初就不该为难她。 现在好了，梁子结下了，可要他怎么开口啊！ 徐公公的眼睛扫向了赖公公，心生一计。 他招招手，把赖公公叫到一边，对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并且承诺，不追究他昨晚对自己的被判，愿意缓和两个人的关系。 赖公公知道这老东西不是东西，如今这么说，只是因为走投无路，回头照样翻脸不认人。 不过，进京的路还有很长一段要走，哪怕是假意和解，也得先装装样子。 更何况，这队伍里没吃没喝的不止徐公公一个人，大家都饥肠辘辘的。 就连他自己，也要靠着襄王妃，才能应付接下来的路程。 因此，赖公公假装与徐公公和好如初，替他与林雪竹说和去了。 不料，赖公公刚接近马车，说了几句，就被林雪竹臭骂了一顿。 林雪竹道：“你算老几，也来跟我谈条件，是不是我让你赶车，你就以为你在我面前能说上话了？” 被她这么骂，赖公公并不生气，反而还有些感激。 襄王妃这是在帮他啊。 而且，襄王妃这摆明了是等着徐公公去求她。 能看见徐公公豁出老脸求人的样子，也挺爽快的。 第440章 那个阴险的女人 赖公公走向徐公公，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徐公公当然知道，襄王妃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可是他有资本不吃这个下马威吗？ 他没有。 再怎么不服，他也得先活下去啊！ 于是，徐公公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然后，亲自凑到马车边，压低了声音说：“奴才求襄王妃垂怜，给奴才们一条活路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林雪竹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徐公公心头火起，无奈自己有求于人，只能低声下气。 他又深吸一口气，这次放开了嗓子道：“奴才求襄王妃给奴才们一条活路。” “怎么给？”林雪竹依旧懒洋洋的。 徐公公知她明知故问，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请襄王妃入城替奴才们求助，让驿馆派人接奴才们入城。” “嗬，你架子还挺大，还让人接你们入城。”林雪竹嗤笑一声，说道：“你求我的事，我答应了。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你答应的，我是可怜其他老实本分的人。” 一句话，就把徐公公孤立了。 别人都老实本分，就他心术不正。 要是看他的面子，襄王妃根本不屑出手。 偏生她这么说，徐公公还得陪着笑脸。 他说道：“襄王妃说的是，奴才不配，但奴才还是感谢襄王妃。” 林雪竹没理他，直接从马车中钻出来，向赖公公一伸手。 赖公公递上马鞭，她猛地向马屁股一抽。 马儿吃痛，往前猛地窜了一下。 徐公公刚好站在马车旁边，差点被这一下带倒。 幸亏有护卫上前扶住了他，才没摔个屁股墩。 徐公公心里咒骂着，面上却还勉强保持着微笑。 林雪竹扬长而去，只甩了他一脸灰。 等马车跑远了，陆氏才挑开车帘，对林雪竹道：“雪竹，那徐公公在狗皇帝面前伺候久了，心早就黑的不成样子。你这次帮他，也买不到他一个好。等他缓过劲来，还是会想办法对付你的。” 林雪竹微微一笑，说道：“我当然不会让他缓过劲来。” 当初的周申义怎么样，人家可是周记的大公子，不一样在她的整治之下，变成了要饭的。 陆氏也笑，见林雪竹心里有数，便不再多说。 两人一路进了城，根本就没往驿站里进，直接去酒楼吃了一顿饱的。 然后，去路边的小摊上，买了几十个杂粮馒头。 最后，在城池的西南角，没什么人的地方，找到了她们的另一辆马车。 “姨母，搬东西。”林雪竹说道。 陆氏会意，两人齐心协力，把两辆马车里的东西合在了一起。 略收拾了一下后，林雪竹便赶着马车，带着陆氏出了城。 马车接近护送队伍所在的位置。 林雪竹远远就看见，徐公公的脸上挂着不耐烦的神色。 看见马车靠近之后，那抹不耐烦，才迅速变成了谄媚。 “襄王妃，事情如何了？”徐公公低三下四地问。 林雪竹叹息一声，摇头道：“没成。” 废物！ 徐公公心里骂开了，面上却不敢对着林雪竹。 只泄愤道：“好个驿站，连襄王妃的面子都不给，我看他们是活腻歪了，给脸不要脸。” 林雪竹知道他在指桑骂槐，只故作听不懂，说道：“不怪人家驿站，是我拿不出证据，证明我是襄王妃。” 第532章 “襄王妃这是何意啊，不是有王妃的册印吗？”徐公公不解。 林雪竹冷哼一声，说道：“本王妃的册印，不是被徐公公偷走又弄丢了吗？” 徐公公愣神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她的册印在另一辆马车里。 这操作，就挺迷惑的。 作为一个王妃，谁会不把册印带在身边，还放去另一个没人乘坐的马车啊！ 徐公公觉得，这个襄王妃莫不是在耍他吧？ 面对徐公公的质疑，林雪竹冷冷道：“册印装车的时候，本来是暂时存放在那辆马车里的，谁料徐公公动手那么快，还没等我把册印拿过来，就被徐公公偷走了。” 她这理由给的太牵强了，然而却让徐公公听出了意味来。 这襄王妃，该不会是不满皇上让襄王带兵，所以才拿册印出气的吧？ 如此说来，其心可诛啊！ 徐公公的心中，顿时涌上一条歹毒的计谋。 册印，那可是皇上所赐之物。 襄王妃没有妥善收藏，导致册印丢失，便是欺君之罪，足以抄家灭族的。 要是他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呵呵，这女人死定了。 顿时，徐公公顾不上自己悲惨的处境，心中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了。 这襄王妃又不是个傻子，册印丢了，她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 这不是找死嘛。 该不会，她是故意给他设圈套的吧？ 徐公公在心里大骂林雪竹阴险，为了不让他和驿站取得联系，连这种谎话都说得出口。 这时，林雪竹从马车里取了一包馒头出来，扔给了赖公公。 “一人一个，你给他们分下去吧。”她说道。 路引，是不可能给他们办的，但是伙食还是可以提供的。 总不能让这些人饿死吧。 不饿死，但也不能让他们吃饱了。 就这么半饥不饱地吊着吧。 省的他们吃饱了，就开始琢磨磋磨别人的法子了。 馒头是杂粮的，里面还混合着麸皮，十分粗糙，难以下咽。 徐公公在宫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对这种民间的粗食嫌弃得不行。 然而，再嫌弃，也难抵他肚子饿得快要见阎王的事实。 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口，就被麸皮剌了嗓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嗓音本就尖细，咳嗽的时候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做作之感。 林雪竹没眼看，收了剩下的馒头，就钻回马车里去了。 被她这么不紧不慢地一耽搁，眼看着日头都偏西了。 徐公公吃完馒头之后，就张罗着赶快上路。 本以为联络好驿站，接下来都是坦途了。 没想到那个阴险的女人，竟然摆他一道！ 不过，此时徐公公也没心情计较那些了。 眼看着走了两天，才完成了一天的路程，回京的日期，注定是要耽搁了。 他心急啊，恨不得连觉也不睡了。 第441章 在这装什么高贵呢 徐公公说不睡觉，还真就一晚上没睡。 他也算是想明白了，左右天寒地冻，睡觉了就得冻死。 不如干脆拿这个时间出来赶路，还能追追行程。 于是乎，在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徐公公成功把自己折腾晕倒了。 小太监们和护卫们都吓傻了。 这趟出来，徐公公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现在顶头上司晕了，整个行程便无人把关，让他们要如何是好啊？ 林雪竹却是淡定的一批，她拿出地图，对着自己所在的位置一看，发现附近有个村落。 于是道：“咱们进不去城，只能去村里歇歇脚了。” “王妃，咱们得进城啊！不进城，哪里去找郎中给徐公公瞧病？”一个小太监道。 林雪竹笑了，“徐公公只是疲劳过度，找到地方好好睡一觉就能缓过来了。你要想给他看病也无妨，请郎中的钱和药钱你来出？” 小太监无话可说了。 他们身上，是一文钱也没有的。 就连吃的那个馒头，还是襄王妃赏的。 林雪竹语重心长道：“你们就说吧，咱们这么多的人，就靠我身上那么几两银子过活，还不知道能过到哪一天呢。这要是给徐公公看了病，咱们这些人接下来都喝西北风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无语了。 一个人的身体和十几个人的生计比起来，孰轻孰重……相信徐公公能理解他们的选择。 林雪竹道：“你们轮流背着徐公公，咱们上路吧，趁着天黑之前，得赶到那个村里。” 队伍里的护卫看着地图，估算了一下距离。 这要是以前有车有马的情况下，到那个村里也就小半天的时间。 现在这种情况……确实天黑之前能赶到就不错了。 林雪竹做完了安排，就回到车厢中，和陆氏又躺下了。 赶路是别人的事，她们只负责吃吃睡睡就行了。 林雪竹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中午了。 她下车，找了个地方想要方便一下。 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收进空间里的。 现在她的空间里有太多东西了。 金银什么的自不必说。 第533章 凡是地里长的，只要定期收获就可以，也无需收集更多。 这一路上，她要做的就是查缺补漏，尽量让自己空间里的物种多样化。 不过，她的收获并不多。 北方的初冬时节，大部分植物的叶子都脱落了。 想要靠枯枝判断出来植物的种类，她自认没有那个能耐。 于是，吃饱睡足了的她，便从空间里找了一本书出来看。 那是一本专门讲毒药的书，是她从庆王的书房里顺出来的。 也不知道那狗东西学这玩意是要害谁。 总之目前对她来说，这本书还挺有乐趣的。 林雪竹自己看书的同时，也没忘了陆氏。 她特意找了本当代文人学者的诗集给陆氏看。 陆氏拿起来的时候，神情有些滞涩。 从前她很喜欢这些的，但经历了流放和在北境的生活，那些舞文弄墨的日子，似乎离她很远很远了。 “长日无聊，姨母还是找些事情来做比较好。”林雪竹笑道。 陆氏沉下心来，打开诗集慢慢看。 她发现，有了过去这两年多的时间，她再看这些诗集的时候，就有了别样的视角。 比如说，过去她喜欢辞藻华美，意境缥缈的诗。 可现在看来，那样的诗透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浮夸感。 反而是那些贴近普通人生活的诗更得她心。 陆氏忍不住笑。 这就是心境改变了，喜好也改变了吗？ 果然，生活教会人的东西，远远比从书里学到的多。 陆氏看着看着，竟然看进去了。 两个专注的人，全然不知，外头跟车的人是多么地水深火热。 本来用腿从早走到晚就已经够累了，偏生还要轮流背着徐公公。 这死太监乍一看人模人样的，其实是实心胖。 背在身上，好像一座千金大山，压死人了。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一行人进了村，徐公公恰在这时醒了过来。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之前的晕厥是他装的。 徐公公似是有些缓过来了，他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问道：“我们这是到哪了？” “徐公公，我们听从襄王妃的建议，决定放弃官道，走小路了。”有人回答道。 “什么？”徐公公呲溜一下，就从背着他的那个人背上滑下来了。 他瞪大了眼睛，声音尖锐，“谁给你们的胆子改道的？她说什么你们就听？” 底下的人也是无奈。 一个护卫道：“徐公公，我们便是走官道，也进不去城。还不如走小路，要是遇上好心的村民，还能跟他们讨些东西吃，讨个地方睡觉。” 这一趟出门，他们真是被这个徐公公害惨了。 要不是他心术不正，偷了襄王妃的马车，还托大，随便喝来路不明的大碗茶，他们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改道怎么了？有能耐他一个人走官道去，看有没有人搭理他！ 徐公公嫌弃地看着这个破败的小村子，鼻子里突然飘进一股子臭味。 他用手扇了扇鼻子，嫌恶道：“这什么味？” “估计是牲畜的屎味吧。”有人回答。 徐公公的脸皮抽了抽，不可置信道：“什么，难不成我们今晚要跟牲畜住在一个村子里？” 其他人面面相觑，极力隐藏着心中的不屑。 那不然呢？你不跟牲畜住在一个村子里，你自己睡野地去？ 有些人就是过了点好日子就忘本。 谁还不知道谁怎么回事了。 能去宫里当太监的，有几个不是家里穷掉底的。 否则，谁愿意被噶了小兄弟，不男不女地活着呀。 分明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在这装什么高贵呢！ 真正生于官宦人家，还嫁给了王爷的贵人都没说什么呢。 一众人齐齐将目光落在刚挑开车帘的林雪竹身上。 林雪竹神色如常，像是没留意到徐公公一样，对众人道：“站着干什么呢，等着天上掉馅饼？” “是，奴才们这就去找东西吃。”几个小太监说着，一溜小跑就进了村。 赖公公赶着马车，放慢了速度跟在后面。 不过刚进了村口，他就不走了，原地等着其他人带消息回来。 第442章 来人呐，不好了 不得不说，在跟人打交道的事情上，徐公公还是比较老到的。 有求于人，他很能放得下身段。 刚一进村，他就奔着房子最大的那户人家去了。 不多一会，就和一个面相不错的中年男人一起走了出来。 林雪竹看徐公公满脸慈祥的笑意，一时有些不能接受。 欺骗性太强了，他就是用他这副充满欺骗性的面孔伺候皇上的吗？ 天呐，他真的有两副面孔啊！ 徐公公把中年男人介绍给队伍里的其他人。 他说：“这位是村子的里正，他答应收留我们一晚。不过，里正家住不下我们这么多人，大家需要分散着，住在村民家里。” 里正人很客气，笑呵呵道：“各位出来办差辛苦了，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在村里留宿吧。先进屋烤烤火，暖和暖和，我这就去跟其他家的人说说，尽快给各位安排住处。” 说着，把众人领进了屋里，又拎了一壶热水并五六个碗过来。 第534章 里正有些窘迫地说：“家里人口不多，就这么几个碗，不太够，各位将就将就，先喝点热水，我去去就来。” 说着，把手往袖子里一插，抱着胳膊走了出去。 “慢走。”徐公公见里正离开，立时就变了脸色。 他拿过水壶，打开盖子闻了闻，又扇了扇鼻子，娘兮兮道：“一股子铁锈味。” 几个护卫走了一天，又累又渴，毫不讲究地倒水喝了起来。 他们喝完，几个小太监又接过他们的碗喝。 徐公公也渴，但一想到那铁锈味的水，还有几个人共用的碗，就嫌弃得不行。 林雪竹和陆氏不渴，她们的车上有水囊，还有文秀清给她们带的一小筐碳和手炉。 白天要是觉得凉，就把手炉点上，水囊放在手炉上，一会就温了。 别问，问就是她们的小日子过的老好了，要啥有啥。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里正从外面回来了。 他笑呵呵道：“都安排好了，一会村里人会送吃的过来，各位别嫌弃，好歹垫垫肚子。等吃完了，我再送各位去投宿。” “真是麻烦里正了。”徐公公又变成了客气和善的嘴脸。 里正笑呵呵的。 这屋里凳子都被人坐着了，他没地方呆，只好去门口蹲着。 林雪竹见里正忙里忙外的，也不见家里有个女主人，便猜测这里正可能是个老光棍。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有些人的光棍就写在脸上呢。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里正家院外，传来一阵女人们的说话声。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个嫂子喊道：“里正啊，我们送吃的来了，给你放哪屋？” 瞧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怕是平时没少往这送吃的。 里正在门口招呼道：“这屋，我让你们带的碗可带了？” “带了带了，你吩咐的事，我们哪件没干？”那嫂子爽朗地笑着，往众人所在的屋子过来了。 林雪竹一看，好家伙，这里正一动员，村里足足来了八个嫂子。 每个嫂子都带了两大盘子菜，凑在一起是满满一桌。 林雪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这里正挺有号召力的，尤其招大嫂子稀罕呢。 嫂子们七手八脚的，不一会就把餐桌摆好了。 然后跟里正打了个招呼，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里正客客气气对众人道：“各位且吃着，咱村里条件有限，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里正，留下一起吃吧。” 一个护卫不好意思，喊了一嘴，顿时被徐公公狠狠瞪了一眼。 里正是个老实人，连忙摆手，“不了不了，你们吃，我还有点活，忙完了再说。” 说完，他把屋子门给带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好意思。 唯有徐公公，提起筷子挑爱吃的给自己夹了一大碗菜。 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既像八百年没吃饭，又像嫌弃别人夹过的菜。 林雪竹和陆氏不吃这饭。 但林雪竹灵机一动，想给徐公公添点料。 她从空间里找了一包巴豆粉，趁徐公公不注意，直接转移到了他的碗里。 徐公公狼吞虎咽，竟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把一整碗饭菜都吃下肚了。 吃完，他揉了揉鼓鼓的肚子，抱怨道：“这乡下的伙食真不咋地，饭硬的，嚼的我腮帮子疼。” 没人理他。 林雪竹心想：腮帮子疼你就谢天谢地吧，一会就该别的地方疼了。 饭毕，几个护卫站起来收拾碗筷。 尽管里正为人很客气，让他们放着就好，但几个护卫还是把碗刷了。 林雪竹觉得这几个护卫都挺好的，或许因为，他们不是徐公公的手下吧。 里正带了几个村民过来，每家分了几个人，让带着回去睡觉了。 林雪竹和陆氏不打算住在村民家里，她们仍旧住马车。 里正想了想，找了个废弃的大谷仓，让她们把马车停在里面。 这样，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林雪竹觉得里正的安排挺不错的，打算明天离开之前，给里正留下几两银子做报酬。 就在大家迷迷糊糊即将要睡着的时候，住在里正家的徐公公开始发作了。 他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绞痛，好像肠子被人转着圈地撕扯。 伴随着咕噜噜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徐公公的额头上浸出冷汗，连忙夹紧屁股，紧咬牙关，从床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茅房跑。 进了茅房，刚拽下裤子，就仿佛山洪爆发一般，迫不及待地发泄了起来。 里正听到动静，赶紧爬起来查看情况。 只听茅房里噼里扑通，好像被炸了一样。 “徐公公，你没事吧？”里正有些慌神。 “有……有事……”茅房里传来徐公公艰难的回话声。 然后又是一阵好像爆炸的声音。 徐公公腹中绞痛，身虚体软，眼前发黑，恨不得立刻就死了。 肚子里已经没有东西可排了，但绞痛的感觉丝毫也没有缓解。 徐公公白眼一翻，身子一软，直接坐在茅坑里，晕过去了。 里正在外面听动静，觉得有些恶心。 但突然就没了动静，他顿觉不妙。 第535章 打开门一看，徐公公已经躺在了屎坑里。 “来人呐，不好了，徐公公晕过去了。”里正立刻放声大喊。 第443章 这额头都能煎鸡蛋了 护送队伍里，有几个小太监是和徐公公一起住在里正家的。 这些人当中，自然不包括赖公公。 此时，面对着徐公公躺在屎坑里的局面，几个小太监顿时麻爪了。 人是要救的，毕竟徐公公在御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是这个人怎么救，可真真是个问题。 几个小太监围着茅房转来转去，愣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最后，还是里正这个本分人，伸手下去把徐公公捞了出来。 捞完徐公公，他就吐了。 直接就着茅房重地，吐了个昏天暗地。 几个小太监情知人家里正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接下来的事情，不能再麻烦人家了。 于是乎，几个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每个人都抓住徐公公身上一个没粘屎的衣角，齐心协力把他拎起来。 然后，几个人就那么做了。 结果，好不容易把人拎起来了，拎到哪去又成了个问题。 最后，还是吐完了苦胆水的里正给他们出了个主意，把徐公公带到了后院的柴房。 里正带路，几个小太监抓着徐公公远远跟随。 到了柴房，几人三二一齐齐松手，把徐公公扔在了地上。 撞击有点猛，徐公公悠悠醒转。 他先是闻到一阵恶臭，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接着，他发现恶臭的来源就是他自己。 徐公公尖细的哀嚎声响彻柴房。 然而也只有这么一声而已，因为他很快发现，自己浑身都没有力气。 “救，救救我。”徐公公拉到脱水，嗓音干涩嘶哑。 小太监们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于是有人对里正说：“里正，咱们村里有没有郎中，或者是懂医术的人，能不能给徐公公看个病？” 这人说完，很快想到他们身无分文，惭愧地挠了挠头。 里正说道：“咱村里是没有懂医术的，乡下人嘛，小病不治，大病等死，都是这么过的。你们实在要找郎中，做牛车去县里，来回两个时辰吧。只是今晚肯定请不来人了，明天赶早可以试试。或者你们把诊金给我，我起早点去找郎中。” 提起诊金，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还真是一个铜板难倒英雄汉，现在他们队伍里这么多人，都凑不出一个铜板。 几个小太监不由得在心中暗骂那个卖大碗茶的中年男人。 什么出身啊，下手也太狠了，真就一个铜板都没给他们留。 “哎呦！”徐公公腹中绞痛，也顾不上嫌弃自己了，捂着肚子，想哀嚎又嚎不出来，憋屈死了。 “要不，咱们去问问王妃？”有个小太监试探性地问。 “还是算了吧，徐公公这副样子，不是污了王妃的耳朵？”另一个小太监说道。 他这是委婉说法，大家都知道，徐公公刚上路的时候就把王妃得罪了。 这会，王妃能管他就怪了。 再说了，谁又会为了他，去得罪王妃呢。 最后还是里正道：“其实我们村里人也偶有腹泻的，我们都不吃什么药，就灶膛里抓把灰，用热水冲了喝，挺好用的。”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觉得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几个小太监留下来，帮徐公公清理个人卫生。 而里正则是去厨房里烧热水，顺便再给徐公公抓把炉灰喝。 刚才几个人的谈话，都要把徐公公气死了。 这次他出来，自己的心腹没怎么带，都留在皇上身边，帮他探听消息了。 比起这一路上的奔波，他更怕皇上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所以，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就能看出，这些小太监对他不上心了。 他心中暗恨，打算回到宫里以后，再找机会给这几个小太监穿小鞋。 这会，他是有心也无力啊。 几个小太监凑在一起一合计，打算先把徐公公那一身脏衣服给扒了。 回头再跟里正要一身旧衣服给他换上。 说干就干，几个人齐齐上手，挑拣着干净的地方就往下薅。 徐公公感受到他们粗暴的动作，心里这个气啊。 拼了老命跟他们说：“你们在宫里，就是这么伺候皇上的？”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没吭声。 但心里都想着：你也不是皇上啊，再说了，皇上也不会把自己弄得一身屎啊！ 有人伺候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真当自己高贵呢！ 几个小太监任劳任怨，就是手下的动作愈加粗暴…… 里正端着热水走进来的时候，徐公公几乎都被扒光了。 里正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克服了心理障碍之后，他开始对徐公公身上的某个部位产生了兴趣。 说实在的，他还从来没见过真的太监呢。 据说，男子进宫当太监都是要净身的，净身到底是咋个净法呢？ 里正不自觉的，就将目光移到了徐公公的某个部位。 好死不死，他这举动，被徐公公给看见了。 徐公公顿时就破防了。 这要是他体力跟得上，高低上去给里正一个大巴掌。 可是现在，他只能生生忍下这一口气。 第536章 幸好，里正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举动不礼貌。 他赶紧收回视线，说道：“热水来了。” 一盆热水里，飘着一块泛黄的粗布。 一个小太监狠了狠心，把那浸湿的粗布拧干，就往徐公公身上擦。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好像刷年猪一样，恨不得给徐公公脱一层皮。 徐公公疼得呲牙咧嘴，却没力气反抗。 最后，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一副被摧残到极致的模样。 里正是个实在人，把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给了徐公公。 然而，这衣服平时里正不舍得拿出来穿，压在箱底时间久了，有股子捂了的味道。 徐公公顾不上嫌弃，因为他此刻浑身发冷，再加上腹中的绞痛，简直生不如死。 里正见这情况，赶紧拿出了炉灰水。 几个小太监配合默契，给徐公公生生灌了下去。 这一套都弄完了，小太监们才把徐公公抬回他原来的卧房。 这一折腾，就是后半夜了。 他们睡下没多久，就有护卫来敲门，催促他们上路了。 几个小太监不得已起身，去叫徐公公。 叫了半天，都不见他有反应。 一个小太监伸手一摸，好家伙，这额头都能煎鸡蛋了。 第444章 我当然要恶心他 徐公公发烧了。 这事传到林雪竹耳朵里，顺道的，昨晚那一番折腾她也听说了。 没想到，一把巴豆粉，竟能引出这样一出好戏。 林雪竹心里感到好笑，面上却很淡定。 她对赖公公说：“徐公公过惯了好日子，一旦遭遇点变故，身体就经不住了。这样，你去问问他，今天咱们是照常上路，还是原地休息。” 绝口不提拿钱给他治病的事。 赖公公心领神会，跑去传话了。 徐公公听了这话，脑瓜顶差点没气冒烟。 可他也不能说什么。 他是奴才，襄王妃是主子。 自古以来，主子不把奴才当人看，都是很正常的现象。 徐公公意识模糊之间，还权衡了一下利弊。 像他这样的情况，上路吧，怕是老命得折腾掉半条。 不上路吧，时间本就来不及，再耽误个几天，更是雪上加霜。 徐公公左右为难。 最后，他还是决定原地休息。 不休息，他的老命没几天就得玩完。 休息，虽然耽误时间，但回京以后，他还是可以在皇上面前周旋一番。 大不了找个人，把责任都推给那个人，让那人顶包就是了。 只要他操作得当，给皇上一个泄愤的渠道，皇上就不会迁怒于他了。 想到这里，徐公公翻了个身，不搭理赖公公。 赖公公看他根本不打算起身的样子，便知道今天不用赶路了。 回去，把这事告知林雪竹。 林雪竹自然是不着急的，早进宫早遭罪，她巴不得走上个一年半载的。 林雪竹坐在马车里，手指头扣着车窗，问赖公公道：“你是谁的人？” 看样子，他肯定不是徐公公的人。 赖公公愣了愣，继而低下头，说道：“奴才就是个小人物，哪敢高攀别人。” 林雪竹又问：“你就不想和徐公公一样，在皇上面前得脸？” 赖公公浑身一颤，连连摇头，“奴才不敢有那种非分之想。” 林雪竹点到为止，见他谨慎，也就不跟他多说。 等赖公公走了，林雪竹笑问陆氏，“姨母有没有点怀念我们流放时候的生活？” 陆氏也笑，“你别说，还真有点怀念。比起这一路往京城走的满心厌恶，还是流放路上比较开心。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算是好日子呢。” 林雪竹道：“那姨母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咱们去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抓到的东西。” “好啊。”陆氏的兴致挺高。 林雪竹和陆氏一前一后下了马车，手拉着手，就要往村外走。 “王妃要去哪？”两个护卫跟了上来。 果然有人盯着她们。 林雪竹不动声色道：“我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找些吃的东西。” “这……”护卫有些犹豫。 林雪竹鄙夷地白了他一眼，“你还当我们是有车有马有盘缠的队伍呢？还是说，你打算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蹭饭，蹭到京城？” 她那小眼神，分明在说：一群大男人，怎么这么没用！ 护卫惭愧地低下了头。 林雪竹冷笑道：“我但凡没这个觉悟，也不会安然无恙到达北境。你们这些人，最好给我想明白了，这路打算怎么走。” “我们跟襄王妃一起去找东西。”护卫说道。 “还有呢？”林雪竹不耐烦地问。 护卫一时没弄明白，还有什么。 林雪竹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们，“把你们弟兄都叫上啊，难道等我找到东西给你们吃？”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叫。”护卫说着，其中的一个赶紧跑回去叫人了。 林雪竹拉着陆氏就往村外走。 剩下的那个护卫没法，只好跟着她们。 林雪竹拉着陆氏走得飞快，期间趁人不备，把灵泉水往大地上洒了一些。 灵泉水有灵气，或许会吸引一些动物过来。 很快，她们走到一座小山的山脚下。 第537章 林雪竹二话不说，就往山上爬。 “襄王妃，仔细脚下。”那护卫一边回头找自己的同伴，一边不放心地盯着林雪竹。 林雪竹才不理他，自顾自拉着陆氏往山上走。 护卫平时在宫里当差，走惯了平坦的路，乍一进山，还挺不适应，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 林雪竹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 护卫也跟着停下。 林雪竹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有东西。” 护卫瞬间提高了警惕，手握在了刀柄上。 林雪竹道：“你轻一点，慢慢走过去，我推测，那草丛里不是有只野鸡，就是有只兔子。” 护卫半信半疑，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白他，“去啊，你不去难道让我去？” “是！”护卫不得已，只得提着刀慢慢往前走。 林雪竹等他走了十几步后，捅了捅陆氏。 陆氏会意，两人换了个方向，轻手轻脚离开了。 等看不到那护卫的身影，林雪竹拉着陆氏跑了起来。 她们专挑树林茂密的地方跑，便于遮挡她们的行踪。 确信自己跑远了，没有人跟上来，林雪竹才拉着陆氏停下。 她掏出骨哨，迅速吹了几个音节。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饶是陆氏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 “主人，有何吩咐？”那人梳着长刘海，把半边脸都挡住了。 “我夫君近况如何？”林雪竹问。 “将军一切安好，暂无特殊状况发生。”那人回答。 林雪竹微一点头，说道：“我要你们替我办件事。” “主人尽管吩咐。”那人的头更低了。 林雪竹道：“去京城散播消息，就说皇上为了逼我夫君出征，让人抓了我和姨母做人质。如果有人追查消息的来源，就栽赃给文忠侯。再找个说书先生，按照这个本子给大家讲故事。” 说着，林雪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了来人。 那人接过，小心翼翼塞进怀里，向林雪竹一拱手，便消失了。 “雪竹，你给他的是什么故事啊？”陆氏好奇问道。 “改编版的东郭先生和狼，影射我夫君和他皇兄的故事。”林雪竹简短回答。 陆氏明白了，“雪竹，你要在京城里制造舆论？” 林雪竹点头，“夫君为国为民却蒙受冤屈，倘若狗皇帝让我们在北境安安稳稳过日子便罢，他既然折腾我们，我当然也要恶心他。” 第445章 真是倒了大霉 林雪竹觉得，过去元修韬光养晦，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如今，他手握大军，断没有再被狗皇帝拿捏的道理。 既然狗皇帝再次出击，他们当然要改变策略，化被动为主动。 先把狗皇帝这些年做的恶心事慢慢散播出去，为元修积累群众的同情心。 既然她要去京城，自然要为他打好这一场舆论战，为他的胜利归来做好铺垫。 林雪竹这样想着，便带着陆氏往回走。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遇到了两个护卫。 “襄王妃，您怎么没带人就自己上山了？”一个护卫问。 林雪竹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们抓着什么猎物了？” 两个护卫大感惭愧，回答：“我们听说王妃不见了，就赶紧在山上找，没留意有什么猎物。” “呵呵。”林雪竹冷笑出声。 两个护卫看她脸色，连忙说：“我们先护送王妃下山，然后就去找猎物。” “行吧，你们努努力，好歹抓几只山鸡野兔的，送给村里的人，也免得白吃人家的饭。” 林雪竹说完，拉着陆氏就往山下走。 两个护卫跟在她们身后，直到她们进了村，才转头去了山里。 林雪竹和陆氏刚一进村，就见赖公公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赖公公道：“禀襄王妃，徐公公他晕过去了。” “啥情况？”林雪竹故作关切，转而对陆氏说：“姨母，你先回马车上，我去看看徐公公。” 陆氏点头。 她对徐公公没有好感，能不看见他那张脸，当然还是不看的好。 林雪竹跟着赖公公去了里正家。 徐公公所住的屋子里，几个小太监着急地在原地打转。 林雪竹进去后，小太监们齐刷刷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她。 “挠他脚心，看有没有反应。”林雪竹进屋便说。 小太监们愣了一下，然后照做。 “王妃，徐公公动了。”小太监说道。 林雪竹心里有数了，这老家伙还有活头呢。 “给他降温吧，井里的水不是挺凉的嘛，给他湿敷额头，擦擦手心脚心，先把热度降下来。”说完，林雪竹就离开了。 她回到马车里，取出小炕桌，拿出纸和笔，开始写字。 陆氏一开始在看诗集，过了好一会，看见林雪竹还在写，便好奇地凑了过去。 “这是给荆岚的信？”她问。 林雪竹点头，“荆岚之前被我放出去和京城通商了，她回程的路上，我夫君的人会引她来见我，有些事我要跟她交代一下。” 陆氏知道有这么回事，便不再多看多问，又坐回去看她的诗集了。 林雪竹盘算着日子，心中有了紧迫感。 第538章 过了两个时辰，去山上找食物的护卫们回来了。 他们的手里攥着几只可怜巴巴的癞蛤蟆，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林雪竹深深叹息。 这要是自己马车上没有储备粮，光靠这帮酒囊饭袋，不得活活把人饿死！ 癞蛤蟆不能吃，叫里正给放生了。 村里人在农闲时，每天只吃两顿饭。 晚饭，照例是几个嫂子家凑的。 里正摆好了饭桌，就被几个嫂子拉到院子的一角，说起了悄悄话。 一个嫂子道：“不是我说你，你心也太好了，这么一群人，来路不明的，你就敢收留。这要是住一晚也就罢了，咱们几家凑一凑，就当行善积德。可这又出来个病鬼，直接在你家住下了还。你说说，这人要是病死在你家，晦气不晦气。要我说，你还是赶紧把人打发走。” 另一个嫂子道：“可不是，他们说他们是宫里出来的人，可是你看看他们那穷酸样，浑身上下拿不出一个铜板，就指着在我们这蹭吃蹭喝呢。这可不行啊，万一他们要是逃犯什么的，不得把我们全村都搭进去啊！” 又一个嫂子说：“咱村里男人都出去干活了，留你一个里正守着我们这些女人，我们都知道你不容易，平时给你送些吃喝，也是我们应该的。可是这十几口人呢，一个个还贼能吃，跟难民似的。咱们这么往里搭，可搭不起啊！” 几个人正在说话，就听见身后有声音。 大家齐齐回头，见是一个小太监，满脸尴尬地望着他们。 几个嫂子挺不好意思的，匆匆忙忙溜了。 里正比小太监还尴尬，僵笑着道：“那几位嫂子也是好心，公公你别往心里去。” 小太监只觉得脸皮都烧得慌，含糊几句之后，就赶紧进屋去了。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同僚，但徐公公此刻还晕着，他们一致决定去找襄王妃拿个主意。 于是，除了徐公公之外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废弃的谷仓里。 面对着众人心虚的目光，林雪竹道：“你们几个，去做个担架吧，明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上路了。徐公公不能走路，你们便抬着他吧。” “是！”众人应道。 同时，也大大松了口气。 有人问：“襄王妃，担架怎么做？” 林雪竹都无语了，感情这些人是一点动手能力也无。 她说道：“你们去山上多找些树枝，不要干巴的那种，回来用麻绳绑起来，两边穿上木棍，方便手抬。” 说完，她就把车帘放下了。 该给的指导她给了，那些人做成什么样，她就不管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护送队伍辞别里正，踏上了南去的道路。 徐公公烧已经退了，就是人还很虚弱，不过两天的时间，脸都黄了。 他走不动路，躺在担架上又冷又颠簸，被折磨得不行。 他拼尽所有力气，从担架上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咔嚓一声，担架漏了。 徐公公的屁股漏了下去，腰和大腿还卡在担架上，不上不下，状态十分尴尬。 徐公公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几个抬担架的护卫赶紧把人放在地上。 两个护卫一前一后，踩在担架上，才把徐公公拉了出来。 众人熬了小半夜，好不容易扎好的担架，就这么报废了。 林雪竹挑开车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告诉你们别捡干巴树枝，是不是没听我的话？” 护卫们和小太监们都快冤死了，他们这趟出门，跟了徐公公，真是倒了大霉。 第446章 这襄王妃，还真是个狠人啊 徐公公死了。 小太监们早上去看他的时候，人都凉了。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不过也没人追究。 林雪竹让护卫们挖了个坑，把人埋了，继续启程。 这个徐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和另一位得宠的庞公公一直不对付。 两人表面上看一团和气，实际上互相挖坑，互相构陷，恨不得斗个你死我活。 而庞公公，是元修的暗线。 林雪竹不动声色地熬死了徐公公，庞公公就可以安排自己的人上位了。 等到狗皇帝身边伺候的人洗牌完毕，他就彻彻底底变成孤家寡人了。 林雪竹不动声色地做着这一切，丝毫没有让陆氏察觉。 又过了一天，护送队伍人困马乏，正午时分，在一处小树林里停下休息。 林雪竹给众人买的杂粮馒头都吃完了，此刻，除了林雪竹和陆氏以外，所有人的肚子都是空空的。 就在众人打算喝饱西北风再上路的时候，他们遇见了一支商队。 这支商队是蛮族部落的打扮，队伍里有的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 去年，这支商队进京，带去了一些琉璃制品，风靡整个京城。 听上头的人说，皇上允许蛮族部落与中原通商，是为了维持边境的稳定。 就在两支队伍交错而过的时候，商队里一个声音轻柔的男子开了口，“林娘子，怎么是你？” 众人打眼一看，那男子皮肤白皙细腻，异于常人。 “是你们啊！”林雪竹做出一副熟稔的样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客套问道：“这次跑商还顺利吗？” “还不错，这不，带回来一些用得上的东西。林娘子，你之前不是说需要一些种子吗，我给你带回来了。”说着，荆岚引林雪竹去了自家商队。 第539章 两人背对着护送队伍，假装在查看货物，林雪竹不动声色把自己写好的纸条塞进了麻袋里。 荆岚会意，扎上袋口。 林雪竹道：“我要进京了，你带回来的这些种子，送到林家便好。” 荆岚故作不解，狐疑地望了一眼护送队伍，问道：“林娘子，你怎么突然就要进京了？不是说流放犯人不能离开流放地吗？” 林雪竹微微一笑，说道：“我已恢复身份了。” 荆岚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匆忙下拜，“小人见过王妃娘娘。” “得了，跟我不需要这么客气，之前你帮了我家那么多忙，我这次行色匆匆，都没来得及跟你道别，还好这路上遇见了，也算是没有遗憾。”林雪竹扶起了荆岚。 荆岚想了想，从腰间解了个荷包下来，递到林雪竹手里。 “王妃娘娘，这些银钱，您拿去路上用吧。”她一脸刻意隐藏的讨好的神色。 林雪竹犹豫了一下，没有推辞，收下了银子。 荆岚又让人从商队里拿了不少吃喝出来，送给林雪竹。 林雪竹照单全收，只是面上略有些不好意思。 护送队伍的人看了，难免心酸。 堂堂王妃，竟沦落到要收这种小人物的供奉的地步。 都说奸商奸商，这人给了王妃银钱，今后难免不求王妃办事。 王妃在其位，却没有相应的权柄，以后可有的为难了。 林雪竹全然不知，自己在一众小太监和护卫的心里，是如此凄惨。 她辞别商队，和护送队伍里的人道：“去下一座城池，我们买些补给。” 听说有补给，众人心里都乐开了花。 刚才那商人给王妃的荷包他们可都看见了，份量不轻。 只不知道，里面是银子还是金子。 不管是什么，他们这一路都不用到处蹭饭了。 只不过，明明是他们护送王妃回京，一路上却吃王妃的，喝王妃的，说出去多少有些丢热现眼。 唉，顾不了那么多了。 能回京就好，大不了再找机会报答王妃呗。 这么想着，众人赶路都有劲了，竟然比原计划更快到达下一座城池。 照例是林雪竹和陆氏进城采购，其他人在城外等着。 进了城之后，林雪竹和陆氏分开采买。 她按照元修给她的名单，拜访了一个暗线。 布置好舆论任务之后，她在暗线的店铺里买了些东西，这才施施然出来。 按照她的估算，先前经过的几座城池，驿站里的人久等护送队伍不来，应该能预料到他们出问题了。 这事经过层层上报，很快会传到京城狗皇帝的耳朵里。 等狗皇帝反应过来找人，她自由行动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所以，她想做的事，一定要抓紧时间布置下去。 她想传播的舆论，需要在她抵达京城之前，就扩散开来。 这样，她人一路南行，相当于在印证那些传言。 林雪竹离开这座城池的时候，带了一些粮食器具，还有两辆马拉的板车。 等她回到护送队伍的时候，其他人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有车了，他们终于有车了。 告别了两条腿走路的日子，再也不用挨饿受累了。 自此以后，护送队伍的气氛欢快了不少。 林雪竹所料不错，他们这一路，沿途驿站对他们的行进速度都是清楚的。 人一天不来，或许是有事耽搁了。 两天不来，这事就奇怪了。 三天不来，驿站就会向当地府衙报备。 府衙派人去下一站的城池打招呼，下一站城池也等不来人，基本就可以确定，人出事了。 于是，某地府衙派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消息，并同时通知沿途府衙差人寻找。 大概半个月之后，林雪竹等人被拦截在一座城池外面。 是当地知府亲自出来迎接的，听说了众人的遭遇之后，他不敢耽搁，连忙备足了车马，办好了路引，亲自送众人离开。 至于往宫里递的折子嘛，自然不能如护送队伍里的人所说的那样，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徐公公身上。 徐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说他不好，无异于打皇上的脸。 于是，那位倒霉的知府斟酌了大半天之后，用十分隐晦的说辞，写明了事情的缘由，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去了。 折子送到的那天，随侍在皇帝身边的庞公公，得知了徐公公身死的消息，沉痛地叹息了一声。 心里却在想：这襄王妃，还真是个狠人啊！ 第447章 东郭先生和狼 庞公公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徐公公的死，是襄王妃送他的大礼。 过去，他虽然比徐公公更受皇上信任一点。 但不管做什么事，徐公公都要横插一脚，对他掣肘颇多。 现在好了，皇上身边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了。 没了碍眼的徐公公，他就可以找机会铲除异己，安排上自己的人。 在襄王妃进宫之前，他要完成这件事。 然后，让这宫里干干净净地迎接襄王妃。 庞公公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 而此时，林雪竹跟着护送队伍，已经走了快一半的路程了。 天气越来越冷，但幸好他们是往南走，所以也没有那么难熬。 第540章 林雪竹一路上安分守己，任谁也想不到，她这个目前流传甚广的流言的主人公，就是策划这些流言的始作俑者。 这番操作，让林雪竹发现，古代虽然没有网络，没有通讯设备，但依靠口口相传的流言，传播速度并不慢。 自打他们被某城知府找到以后，后面路过的各个城池，都有关于她和元修的流言。 这也说明，元修手下的暗线是很好用的。 行动迅速，目标明确，做事隐秘，并且与她这个新主人无痛磨合。 此时的京城，改编版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吸引了一大批粉丝。 说书先生舌灿莲花，在林雪竹所给的本子之外，又按照听众的口味，添加了一些最能引起人们八卦兴趣的桥段。 完善之后的故事是这样的。 东郭先生和狼，前世本是一对兄弟。 弟弟一心一意为了家中操劳，哥哥却为了谋取家产，设计陷害了弟弟。 弟弟含冤，被驱逐离家，独自在外发展，通过自己的努力，过得也还算不错。 哥哥多行不义，死后被打入畜生道，再次投胎成了一条狼。 命运让兄弟俩再次相遇，这次，弟弟是好心肠的东郭先生。 狼为了获救，向东郭先生卖惨，东郭先生不忍心，救了狼。 故事的结尾，养好了伤的狼，向东郭先生张开了血盆大口。 东郭先生有没有被狼吃掉，无人知晓。 这是一个开放式结局，目的就是让听众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乐观的人，会认为东郭先生奋起反抗，将狼反杀，从此之后，再也不滥发同情心。 悲观的人，会认为东郭先生和狼的战斗力乃天壤之别，他的结局只会是被狼咬死。 就在双方争论不休的时候，有人窃窃私语。 “觉不觉得，这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与我们上头的两位有点相似？” “哪两位？” “你想想啊，为家里操劳的弟弟，和一心谋害弟弟的哥哥。弟弟为了给家里挣钱，出去替人做工，回到家时，却被早有预谋的哥哥陷害。这故事，你看着不眼熟？” “你是说，那两位？”这人伸出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 可即便不能说，也可以心领神会。 因这故事影射了皇帝和襄王，人们更加感兴趣了。 说书先生所在的茶肆，场场爆满，座无虚席。 茶肆老板赚了个盆满钵满。 其他茶肆见状，也纷纷让自家的说书先生前去模仿。 不仅要模仿，还要升华。 为了博人眼球，各大茶肆争先恐后，将这个故事编得越来越离谱。 故事中的哥哥，自私自利，阴险狡诈，而弟弟却勤劳善良，光明磊落。 在故事逐渐升级的同时，关于皇帝和襄王这对兄弟间的事，也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趣谈。 文忠侯的小儿子，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幼弟，是个喜欢混迹街头的纨绔。 一日在茶肆里听了这个故事之后，便回家去讲给老父亲听。 文忠侯毕竟是个老江湖了，敏感性很强，一听这故事就觉得不对。 他一边嘱咐儿子，出去千万不要胡说八道，一边派人暗中查访这故事的源头。 查来查去，查到了一间茶肆。 据说，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最初就是从这间茶肆的说书先生嘴里传出去的。 后面的模仿和加料，不过是其他茶肆抢生意的行为。 文忠侯当即就派人把茶肆围了，打算抓捕说书先生。 可抓来的人，却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说书先生。 那个说书先生，在故事被人抄袭之后，就卷铺盖走人了。 至于他去了哪，无人知晓。 而文忠侯的小儿子，仗着有个当皇后的姐姐，口无遮拦惯了。 他不听文忠侯的劝告，依旧和他的酒肉朋友们，大肆讨论皇家秘事。 言谈之间，抖落了些皇帝陷害襄王的细节。 这细节被有心人听去了，立刻用来大做文章，传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京中本就有皇帝为逼襄王出征，抓了王妃做人质的传言，这些细节更是为传言提供了佐证。 人们再联系到之前襄王被抄家流放，以及京中发生的一系列类似于“天罚”的事件，就能把真相猜个八九不离十。 “襄王当时重兵在手，若想谋反，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还哪有当今这位的逍遥日子。” “就是，当时襄王回京，只带了为数不多的亲信，大军都留在北境呢。真要想谋反，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不是自投罗网？” “我听文忠侯府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当时襄王战胜之后，是上头那位不许大军回京的。说是让他们再留一留，能对蛮族那边起个震慑的作用。” “那是自然，大军若回来，他还能顺利对襄王动手嘛。如此看来，上头那位果然是有预谋的，设好了圈套就等着襄王上钩呢。话说你这文忠侯府传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 “文忠侯的小儿子有一次酒后和他朋友说的，那还有假？再说了，襄王回京之时，的确没有大军跟随，这点咱们老百姓都是看在眼里的。历朝历代，也没有这样的情况啊。” “岂止呢，据说原本应该给征北军的嘉赏也没给，反而还把征北军整编到边境军以及各城府衙的府兵中，让他们继续留在北境做苦役呢。” 第541章 “我的天，这次南域平盗，上头那位还是调的征北军，而且还给改了名头，叫做平南军了。” “呵呵，欲盖弥彰呗，以为换个名，老百姓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吗？” 第448章 给狗皇帝上上眼药 林雪竹本是打算在她抵达京城之前，先让流言发酵一番。 趁着热度，她的到来，势必会引起百姓的关注。 而将流言的源头栽赃给文忠侯府，则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原则。 她并没指望，这次栽赃能动摇文忠侯和狗皇帝的姻亲和盟友关系。 但她始终相信一句话，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一次挖不倒，就多挖几次，总会有挖倒的一天。 可她没想到的是，敌人的朋友，有时候也会变成自己的朋友。 比如，文忠侯的小儿子。 在她大肆传播流言，并打算栽赃嫁祸给文忠侯的时候，文忠侯的小儿子帮了她一把，主动把嫌疑往自己身上引。 当文忠侯发现苗头不对，又没抓到人的时候，就将这事上报给了皇帝。 为怕皇帝动怒，他故意采取了循序渐进的方式。 然而，当他缓慢地陈述完事实之后，皇帝却将一个茶杯摔在了他面前。 “皇上息怒！”文忠侯不明所以，连忙跪下了。 皇帝冷脸道：“文忠侯，你玩的好一手贼喊捉贼呀。” “皇上，臣不明白。”文忠侯瑟瑟发抖。 皇帝把书案上的一个折子扔在了他面前，“你自己看。” 文忠侯展开看时，脸上疑惑的神色，逐渐变得慌乱。 “皇上，这是诬陷。”文忠侯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只感觉天灵盖都发麻了。 皇帝冷笑，“诬陷？话是出自于你儿子之口，好多他的狐朋狗友都听见了，你还说这是诬陷？” “皇上，犬子就算再胆大包天，也不敢乱说这种事啊！定是有人刻意引导，又妄加揣测，才有了这些说辞。”文忠侯极力辩解。 其实他说的八九不离十，只不过，上奏的折子不止这一封，其中不乏某些“狐朋狗友”的亲爹。 这些人听见自家儿子复述了文忠侯小儿子的话，生怕引火烧身，于是给皇帝递折子，主动认错，请求宽大处理。 因此，这些折子就分外地有说服力。 皇帝本就从庞公公口中，得知了京中流言四起的事，正心烦，文忠侯的小儿子就撞上来了。 这下，皇帝还哪管什么青红皂白，先逮着一个出气筒，泄了心头火气要紧。 本来他顾及文忠侯和皇后的颜面，打算小惩大诫，谁想文忠侯竟主动提起这件事。 皇帝心想：这老家伙连儿子都管不好，还跑出去抓什么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再能胡编乱造，也不敢光明正大说，这就是当今圣上和襄王的故事。 但文忠侯小儿子说出口的东西，却是实打实会让人相信的。 而且，若能把说书先生抓住也就罢了，偏生他又失败了。 既然失败，为什么又要说出来给人添堵？ 再加上，文忠侯不停地替小儿子辩解，却不肯认错，这让皇帝心里更加不爽。 合着你家可以口无遮拦，胡说八道，把皇家的颜面按在地上摩擦，别人就不能参你了？ 皇帝急火攻心之下，引发了旧疾，见过文忠侯之后，便叫了太医。 太医开了方子走后，皇帝对文忠侯小儿子的处罚也下来了。 杖责五十，终身不得入仕。 笑话，这种口无遮拦的货色，让他当官，朝廷还能有好？ 这第一条，文忠侯勉强能接受，毕竟只是皮肉之苦，给行刑的官兵贿赂一下，让打轻点也就罢了。 第二条则有如晴天霹雳一般，令整个文忠侯府沉浸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文忠侯这个爵位，由长子承袭。 可文忠侯最疼的，却是这个小儿子。 都说老年得子，会比较偏疼，文忠侯也不能免俗。 如他们这样的人家，倘若孩子不做官的话，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 而皇帝一下子就把这唯一的出路给断了，这不就等于毁了孩子的一辈子嘛。 文忠侯当即就想进宫，面见皇后，却被大儿子拦住了。 此时，皇上正在气头上，谁上前都免不得会被迁怒。 皇后并不得宠，只因为娘家势大，才能稳固地位。 若因为这点小事触怒皇上，终究得不偿失。 听了大儿子的话，文忠侯稍微冷静了些。 不得不承认，大儿子说的有道理。 可是从情感上，文忠侯却不能接受。 大儿子的建议，是等皇上气消了，再寻个合适的时机，让幼弟立个功。 有功勋在身，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顺撤销之前的处罚，允他入仕。 这叫做给皇上一个台阶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文忠侯就算心中再不愿，也只能采纳大儿子的建议，按兵不动。 同时，为了给小儿子找个替罪羊，他散人出了京城，寻找说书先生的去向。 这一找不要紧，他发现，京城之外，大到城池，小到郡县，到处都充斥着皇上和襄王的流言。 不过这一次，他没敢贸然上报，只叫人偷偷查访。 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第542章 派出去的人怎么去的，又怎么回来了。 气得文忠侯差点没把这些人下大狱。 废物，一群干啥啥不行的废物！ 文忠侯还不死心，换了一批人又派出去。 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查不出来。 能查出来就怪了，等他反应上来的时候，流言已经经历了一传十、十传百的过程，不说人尽皆知，可也差不多了。 在如此多传声筒的共同努力下，哪里还能追查到流言的起始者。 而文忠侯不知道的是，他的所作所为，都被皇帝派出去的暗探看在眼里，还一字不差地传回了京城。 皇帝就很气，这文忠侯办事是越来越不行了。 查个流言，兴师动众，最后倒让人看了笑话。 派那么多人出去，知道的是为君分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皇家心虚呢！ 皇帝在心中盘算着，文忠侯真应了那句话：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看来，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能交给这老不死的做了。 而就在京城乌七八糟，皇帝与臣子与百姓各怀心思的时候，林雪竹的车驾也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她盘算着，自己可不能这么容易就进京。 进京之前，高低得搞些事出来，给狗皇帝上上眼药。 第449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离京城最近的，是兖王的封地。 之前流放队伍经过兖王封地的时候，兖王曾经把林雪竹和元修一齐请到自己的庄子上。 本意是为了严刑拷打，问出国库的下落。 没想到，被林雪竹一把火烧了庄子，还放狗咬了兖王。 兖王惊怒之下，一病不起，修养了一年多，身体才有了好转。 这会，闻知林雪竹回京的车马来到他的地界，兖王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高低得让这个狂妄的女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要不把人搞死，不耽误皇兄用她做人质的计划，至于人是什么样的，他皇兄应该不会计较。 兖王想了想，觉得既能打击林雪竹，又能侮辱元修的办法，只有一个。 想到了，他就着手安排人去做了。 这天，护送队伍行至驿站，天已渐渐擦黑。 林雪竹吃完饭，就呆在卧房里，打算处理一下暗线送来的密报。 这些密报不是天天都有的，送来的频率也不固定。 通常是有必须要报的事情发生，才会将最近积累的所有密报一齐呈送。 所以，密报要么就不来，要来就来一大堆。 今天必须要报的事情，是元修已抵达南域沿海，并与在陆地上作乱的海盗发生了第一次正面交锋，平南军小胜，战报已发往京城。 林雪竹算了算日子，从北境到南域，可比她从北境到京城远多了。 平南军这一路的急行军，真可谓是人困马乏。 就这样，还能取得胜利，可见平南军的战斗力的确很强。 接下来，就是关于北境的消息。 包括林家所有店铺的汇报，孔博新发的政令，防御工事修筑情况，农耕和畜牧业发展情况，还有草原部落与北境的往来。 方方面面，林雪竹所关注的事情都有所涉及。 最后，各大店铺必须她拿主意的事情汇总，是她需要亲自回复的。 林雪竹找出纸和笔，打算写一封回信。 就在这时，她听见门口有人说话的声音。 “襄王妃，南域传来了镇国大将军的消息。”是驿站里小伙计的声音。 林雪竹刚刚看完暗线传来的消息，对这个官方消息并不是很感兴趣。 官方消息，当然是捡能说的说。 她的消息，那可是第一手消息，既真实又全面。 林雪竹兴趣缺缺，只扮演了个着急的语气道：“什么消息？” 小伙计道：“镇国大将军率领平南军，已经抵达南域，正在安营扎寨。” 林雪竹一听，嗬，狗皇帝的消息果然来得慢。 元修都已经小胜了，他这还刚抵达呢。 林雪竹也不在意，说道：“辛苦你了，我知道了。” 小伙计报完信便离开了。 林雪竹写完回信，略收拾了一下，便出了房门。 “襄王妃，有事要吩咐小的吗？”门口的小伙计问。 “我胭脂用完了，打算出去买些，有推荐的铺子吗？”林雪竹随口问。 “有的，东市红颜坊的胭脂，在我么这很有名。”小伙计说道。 林雪竹略有些迟疑。 这小伙计还挺懂行，连胭脂哪家有名都知道。 呵呵。 “那行，我就去趟红颜坊。”林雪竹说道：“你把赖公公叫过来吧。” 小伙计麻利地去了。 不多一会，赖公公带着两个护卫过来了。 林雪竹瞧这架势，不免腹诽。 狗皇帝是故意怠慢他们林家的吧。 虽说狗皇帝的初衷是将林家所有人弄到京城去做人质，没料到她一番断亲的举动，最后来的只有她和陆氏。 但即便进京的人有男有女，护送队伍里，也该有太监有嬷嬷才对。 真的不照顾一下女眷的感受吗？ 还是说，为了节省经费，直接把太监两用了？ 反正，她进进出出看见的都是太监，着实不爽。 可若是她出门不带人的话，也是不行的。 第543章 这些人对她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她要是把人打发了，势必会引起狗皇帝的怀疑。 林雪竹一边往驿站外走，一边招呼赖公公。 “襄王妃，何事吩咐奴才？”赖公公恭顺地问。 林雪竹道：“赖公公在皇上面前，应该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赖公公把身子一弓，连忙道：“可不敢，奴才只是个小人物，奴才的师父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 “哦？你师父是谁？”林雪竹问。 “庞公公。”赖公公回答。 林雪竹乐了。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既是庞公公的人，自然就不能算是她的敌人了。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福禄给的名单里，在狗皇帝跟前伺候的，只有庞公公一人。 也就是说，只有庞公公，是实打实的元修的人。 至于庞公公在宫中培养的势力，那是听庞公公调遣的，并不能算是元修的人。 怪不得，在她针对徐公公的时候，这个赖公公果断就背叛了徐公公。 原来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 林雪竹心中有数了。 于是，她继续问：“我听说，皇上跟前的红人，比得上四品的大臣了，真有这回事？” “有的，咱们太监也是有品级的。皇上宫里的一等太监，确实是四品。像我师父和徐公公，都是四品。”赖公公说。 林雪竹微微一笑。 这些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出手对付徐公公。 就在说话的当口，林雪竹看见一个药材铺子，便走了进去。 “这位贵人，想看什么药材？” 见来人衣着不俗，身边还跟着个白面无须的男人，掌柜的亲自出来迎接了。 林雪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了递给掌柜，问道：“这些药材你店里可有？” 掌柜的接过来一看，脸色变了变。 “贵人，您要的这些药材，可是不好找的。咱们店小，能给您配个三样，但价格嘛……” 林雪竹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扔在了柜台上，撞击的声音不小。 掌柜拿起荷包，打开看了看，顿时眉开眼笑。 “这些足够，还能有余富，我这就去给贵人取药。金福，给贵人上茶。” 掌柜说完，乐颠颠地去后堂找药了。 赖公公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襄王妃买的药材，那都是普通人来药铺里看不见的。 可是，襄王妃买这些药材做什么呢？ 第450章 上次她放了兖王一马，是放错了 林雪竹坐着刚喝了一碗茶，就见掌柜的捧着三个金丝楠木盒子走了出来。 “贵人，您要的药材。”掌柜的双手奉上。 林雪竹没伸手，药材被赖公公接了过来。 掌柜道：“我马上给贵人称银子。” “不必了，多出来的就当赏你了。”林雪竹说完，转身就走。 掌柜的感叹声从身后传来，“啧啧，今天真是遇见大金主了。” 林雪竹微微一笑。 大不大金主的不敢说，当你主子是一定的。 她给北境的回信，就在她刚才扔出去的那个荷包里。 药铺的掌柜，也是元修的暗线之一。 她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把消息传出去了，还顺便买了三样名贵药材，划算。 至于多给的那部分银钱，全当打赏给手下了，不赔。 买完药，她又跟赖公公聊了起来。 “话说，我进宫之后，难免要打点些人，好在宫里给我行些方便。这事我没经验，赖公公可否指点我一二？”她问。 “奴才不敢。”赖公公赶紧后退了半步，说道：“奴才是个小人物，平时接触最多的，就是些太监宫婢之类的，恐怕帮不上襄王妃什么。” “哪里，我说的就是这些人呢。”林雪竹温和笑道：“皇上仁心，愿替夫君照顾我。可皇上乃一国天子，我又怎可因个人的小事，劳烦皇上呢。少不得，还得我自己把下面的人打点一二，寻个方便。” 赖公公也笑，“襄王妃所言甚是。只不过，皇上面前的一等太监为四品，皇后和太后宫里的，品级就要低一级了。到了襄王妃这，奴才也不知道皇上会按什么规制来安排。不过奴才猜想，总也能有个六品太监吧。六品太监一个月俸银四两，米四斗，襄王妃可以参考一下。” “那你师父呢？”林雪竹问。 “四品太监俸银六两，米六斗。”赖公公回答。 林雪竹大致估算了一下，六两银，差不多就是现代的六千块钱左右。 虽然在古代，真金白银的购买力高于现代纸币。 但一个皇帝身边的一等太监，才拿几千块钱的工资，是不是有些离谱了？ 林雪竹感叹道：“我爹当官的时候，一个月的俸银也有七十两了，米七石。我知道太监会比官员少，但没想到少这么多。” 赖公公道：“林大人在位时，官员尚未削减俸禄，如今也不是这个数了。” “现在的五品官是多少？”林雪竹自然而然地反问。 赖公公道：“俸银五十两，米五石。同品级的太监，俸禄相当于官员的十之一。原本的五品太监，也是俸银七两，米七斗的。” “哦？也就是说官员减俸银二十两，米两石，而太监减俸银二两，米两斗了？”林雪竹迅速算明白了这个账。 第544章 赖公公点头，“是这样没错。” 林雪竹心里直呼好家伙。 她知道狗皇帝缺钱，但没想到，他制定的减俸政策竟然这么一刀切。 表面上看，大家减的数目都一样，做到了一视同仁。 那原本人家拿俸禄的时候就不是一视同仁的呀。 万一有些地方官，每月只有二十两银怎么办？ 难不成，要人家白干？ 若是俸银不足二十两，难不成还得倒搭？ 太可怕了吧。 林雪竹知道，狗皇帝不可能不给官员们一条活路。 如她所吐槽的，白干或者倒搭的情况应该不存在。 大部分的地方官，都是有养廉银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在面对老百姓的时候，能够不为了贪图一时的利益而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 可是，如狗皇帝这般减俸，地方官们还会养廉吗？ 时间长了，不仅官员们会有怨言，百姓们也会吧。 再加上，狗皇帝在国库丢失，官员减俸的情况下，还将从周家抄来的财物给自己筑黄金龙座。 这种行为，颇有一种自己穷奢极欲，不管百姓死活的意味。 长此以往，民心尽失，他的龙椅怕是也坐不稳了。 林雪竹这么想着，便听赖公公说：“襄王妃，红颜坊到了。” “进去看看。”林雪竹抬步走进了红颜坊。 她没发现，原本在后面保护她的两个护卫已经不见了。 “这位贵人，想看看什么呀？咱们店里胭脂、香粉、头油应有尽有，贵人请这边来。”小伙计殷勤地招呼着。 林雪竹道：“带我看看胭脂吧。” 她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把时间花在购物上。 前世有网购，她只要输入名字进行搜索，就可以找到她需要的东西。 因此，她从不喜欢逛街。 现在来了古代，没有网络购物，买东西的时候难免要去街上，她也采取速战速决的策略，不让购物占用自己太多的时间。 等小伙计把她带去胭脂柜台，拿了几款给她看之后，她迅速挑了一件中意的，付了银子。 从红颜坊出来，林雪竹发现不对劲了。 “赖公公，刚才不是有两个护卫跟着我们吗，人呢？”她问。 连忙向外张望，可目光从街头扫到街尾，却是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这帮混账，一定是觉得王妃您挑胭脂时间会很长，找地方偷懒去了。”赖公公愤愤然道。 他倒是不觉得，这两个护卫能发生什么不测。 毕竟他们是奉皇上的命令，护送襄王妃回京城的。 什么贼人胆敢动他们这支队伍，那就是不要命了。 林雪竹却不那么想。 这里是兖王的地界，她和兖王可是结了仇的。 倘若兖王想对她做些什么，这怕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林雪竹眸色一深。 看来，上次她放了兖王一马，是放错了。 对于这种不可一世的皇家纨绔，下手就应该冷酷无情。 “走吧。”林雪竹道：“这两个护卫，你回去之后，得向皇上如实汇报。” “那是自然。”赖公公说道。 他是庞公公的人，在出发之前，他就问过庞公公的意思了。 庞公公教导他，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和襄王妃无冤无仇，犯不着像徐公公那样，奔着磋磨人家去。 在宫里，他们的主子是皇上，就要尽心尽力为皇上做事。 可也不代表，他们就要得罪其他主子。 因此，赖公公对于林雪竹，从一开始就是没有恶意的。 第451章 服了兖王的脑回路 “赖公公，快走。”林雪竹突然发了声。 赖公公被她沉肃的语气唬了一跳，忍不住想问怎么了，却隐忍着没开口。 多年在御前伺候的经验告诉他，主子下达的命令，奴才不可以提出疑问。 即便在察觉到情况不对，心中警铃大作之时，他也管住了自己的嘴。 他跟在林雪竹身后，脚步匆匆地往前走。 就在这时，斜地里突然窜出几个强盗打扮的大汉。 赖公公下意识就拦在了林雪竹身前，尖声道：“你们要干嘛？” 为首的大汉白了他一眼，粗大的胳膊向前一抡，柔弱的赖公公就飞了出去。 接着，大汉把手伸向了林雪竹。 他瞧着林雪竹腰身纤细的模样，眼中淫火大胜。 这妞，可是极品货色啊。 兄弟们就算奋斗一辈子，也很难染指这么漂亮的妞。 大汉心里想着，待会办事的时候，他可得抢头一份。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林雪竹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发现人不见了。 一晃神的工夫，他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力气，他顿时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等回过神来，发现打他的人竟然是林雪竹时，大汉都要气疯了。 分明是自己的盘中餐，竟敢反客为主，对他动手！ 大汉阴嗖嗖地笑了笑，再次出手。 这次，林雪竹不知从哪弄到一根木板，对着大汉就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木板正中大汉面颊。 同时，木板上的毛刺全部扎到了他的皮肤里。 大汉只觉得一侧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第545章 他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心中又惊又怒。 他对身后的手下吼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上啊，一个娘们还拿不下？” 他的小弟们也被刚才的一幕震惊了。 他们老大，那可是所有人当中力气最大，身手最好的。 怎么这妞上去就把老大给打了？ 而且，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愣是没看见她是如何出手的。 可是，老大既然发话了，他们当然得冲啊。 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妞，难道还不能得手吗。 于是，所有人嗷的一声，齐齐冲向了林雪竹。 林雪竹等人都跑近了，抡起手中的木板转了一圈。 她本就力气大，又跟着元修一起练过，下盘很稳。 抡了一圈之后，大汉的手下受伤的不少。 “老大，这妞挺有劲啊！”有人喊道。 为首的大汉哼唧一声，说道：“力气大好，一会玩起来更尽兴。”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天灵盖挨了一下。 睁开那只没受伤的眼睛一看，娘的，又是那妞！ 大汉的愤怒达到了极致，刚要招呼手下的人再上，就被林雪竹抡圆了胳膊又给了一板。 这一板，打的是他那没受伤的半边脸。 然后，他整张脸严重挂彩，两只眼睛都看不清了。 林雪竹不管他那些小弟，抄起木板，对着他一顿猛拍。 感觉到板子像不要钱似的往自己身上招呼，大汉抱头鼠窜，横冲直撞。 林雪竹提着板子在后面追，追上了就打一板，追不上就继续追。 她的身后，又跟着大汉的小弟。 小弟们心倒是挺好的，都想帮老大解围。 奈何他们老大的行进路线七扭八拐，根本找不到规律，他们在后面追的也很心累。 不过，他们也只是心累了一阵子。 很快，他们老大就被打趴下了。 一个驴高马大的汉子，被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追着打。 这热闹，着实有些劲爆。 因此，不多一会，周围就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 恰在此时，战局已经接近尾声。 林雪竹一脚踩在大汉的头上，对着追过来的小弟喊：“谁再往前走一步，我踩爆他的狗头！” 小弟们浑身一耸，纷纷刹住脚步。 林雪竹脚下用力踩了踩，大汉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这一举动，当场就把小弟和围观群众给看懵了。 头回见到一个女子打架如此凶残的，还踩人家脑袋。 “说吧，你们是谁派来的，抓我是想干什么？”林雪竹的声音很冷静。 小弟们面面相觑，这事他们也不能说啊。 林雪竹见没人开口，脚又用力往下踩。 此时，大汉的脸已经变形了，再踩两下，怕是头骨都要碎了。 他嘴里一个劲往外淌血，用含糊不清的话说：“啊啊。” “他说什么？”林雪竹问那几个小弟。 小弟当中有个嘴快的，当即道：“老大说兖王。” “唔——”围观群众立刻发出一阵唏嘘声。 竟然是兖王！ 堂堂王爷，为什么要跟一个女子过不去？ 林雪竹笑了。 看看，对手阵营中有个嘴快的，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她接着问道：“兖王让你们抓我做甚？” 这话，小弟们是真的不敢说了。 实话实说，还不得被这个妞揍死。 而且就算妞不发火，他们如此猥琐行径，也得被围观群众的口水喷死。 林雪竹也不急，慢慢抬起脚，照着那大汉的鼻子狠狠踹了一脚。 大汉本以为，他人生中最苦的事，莫过于被人揍一顿之后，又被人踩在脚下了。 没想到，鼻子挨了一脚后，他对人生最苦的认识再次刷新。 酸爽的感觉直冲天灵盖，感觉自己的面门都要不存在了。 林雪竹不慌不忙道：“你们不说也行，我先把他折磨死了，然后再从你们当中随机选择一个。或者你们谁骨头比较硬，也可以自告奋勇，我会给机会的。” “你你你，你杀了我们，自己也要吃官司的。”一个小弟鼓起勇气说道。 林雪竹听他这口气，估计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笑得人畜无害，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我乃襄王妃，是奉皇上之命，从北境前往京城的。我夫君如今在南域平盗，守护天下社稷。你们对我下手，真以为兖王会保你们无虞？怕是他只想拿你们当替罪羊，等成事之后，第一个要杀你们灭口的就是兖王了。” 她就很服了兖王的脑回路。 真要让人抓她，为什么不等出了城，在荒郊野岭动手呢？ 便是兖王买通驿站小伙计，把她引到红颜坊这个较为偏僻的街市，也得有一击得手的信心啊。 第452章 兖王这人，脑子不灵光 林雪竹觉得，这个兖王怕是我行我素惯了，做事情一点都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呢。 也是，人家是狗皇帝同父同母的弟弟，还颇受狗皇帝的宠爱，行事张狂一些也情有可原。 只不过，一味的张狂可不是什么好事。 比如说现在，简直就是把话柄往人家的怀里送。 林雪竹觉得，对她来说，兖王主动送话柄的行为十分暖心，她应该心怀感激地接受。 第546章 于是，在围观众人听说她是襄王妃，而谋害她的人是兖王，而表现出十分震惊的神情时，林雪竹继续她杀人诛心的言论。 “谋害襄王妃，我看你们这些人是多长了几个脑袋吧。不如这样，你们告诉我，兖王让你们抓我做什么，我就放了你们，让你们现在跑路，说不定还能争回一条命。否则，我直接提了你们去找兖王，亲自问问他，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我们说！”一个小弟受不了这种心理压迫，率先崩溃了。 他哆哆嗦嗦，不敢直视林雪竹的眼睛，说道：“我们是无辜的，今天做这事，是老大告诉我们，有个漂亮妞会出现在这里，兄弟们只要把您劫了，大家一起开开荤，就有人给我们送银子。我们也不知道对方是兖王，更不知道您是襄王妃。要是知道的话，给我们几个胆子都不敢劫您呐。” 他现在就是悔，当初就不应该跟这个老大。 老大胆大包天，贪得无厌，什么活都敢接。 现在好了，把他们这么多人都装进去了。 林雪竹听了这小弟的话，露出一抹嗤笑。 她想起在兖王私库里发现的那些古代版情趣用品，心道这人的脑瓜子里真是什么好货都没装，装的都是一些黄色废料。 就连收拾别人的办法，都只能想到这一种。 兖王如此，他那草包皇兄也不遑多让。 兄弟俩这个智商，难怪都是给别人送菜的货。 林雪竹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将手一挥，对那些大汉说道：“滚吧，滚快点，我估摸着兖王很快就来了。” “谢襄王妃。” 一众小弟一溜烟就跑了，只剩下那个行动不能的老大，对着他们的背影无声地伸出手。 那渴望的眼神仿佛在说：带带我。 然，没人理他。 林雪竹也不理他，转身迎向了匆匆赶来的知府。 知府是被赖公公叫来的，脸上的焦急神色不似作假。 他知道襄王妃行至此地，下午的时候，他还亲自出城迎接了。 没想到晚上就发生了这种事。 如果襄王妃在他的地界上出了事，他难辞其咎，就是把项上人头摘下来，也不够顶罪的。 林雪竹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并未和兖王合谋。 兖王这人，做事不讲章法，随心所欲，估计也不屑于和小小知府谋划什么。 左右是他的地界，他想做就做了，难不成还要跟底下的人打招呼？ 林雪竹略想了想，便迎着知府走了过去，低声说道：“大人，你来的不是时候。” “臣罪该万死。”知府扑通一下就跪了。 林雪竹道：“好在我没出什么事，大人不必过于担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知府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飞奔而来，惊得众人纷纷退避。 待惊恐的众人稳下心神，才看清马车上竖着一个大大的“兖”字。 众人纷纷下跪，等待兖王从马车里出来。 然而，兖王只是挑开了窗帘，傲慢地往外看了一眼。 当看见林雪竹完好无损，且鹤立鸡群地站在那里时，他的目光中，明显透着仇恨的意味。 今天这一局，他交给几个小混混去做之后，便没放在心上了。 只等着小混混们事成，林雪竹受辱之事人尽皆知之后，他再出面，杀了那些小混混，给皇兄一个交代。 为防惹上嫌疑，他压根就没派自己的人去跟进。 当然，他压根就不认为，林雪竹有逃脱的可能性。 没想到，他正逍遥地等着结果，就听下人来报，说小混混惊动了府衙，知府正在赶过去。 为了怕知府坏他的事，他才赶紧坐着马车过来，打算看个究竟。 没想到，事情比他预料的还糟糕。 林雪竹那娘们竟然毫发无损。 兖王的目光，从林雪竹脸上，转移到了地上躺着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人。 他虽看不清那人是谁，但瞧身形，应该是某个混混。 而他不知道的是，围观的群众本来对混混的话将信将疑。 毕竟就算襄王和兖王之间再不和睦，兖王也没有对一个弱女子出手的道理。 虽然……襄王妃也不能算是一个弱女子啦。 看见事情经过的群众，都领教了她狠辣的出手。 但，她毕竟是个女子，兖王总不会这么没有德行吧。 然而，兖王的出现，彻底做实了他就是绑架襄王妃的幕后主使。 否则，谁能解释府邸并不在此地的兖王，为什么在混混们事败之后，就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呢？ 围观群众们的想法，在林雪竹的意料之中。 本来，她还想找几个人，给她之前散播出去的流言加把火呢。 现在看来，完全没这个必要了。 兖王已经出手帮她了。 于是，怀着感恩的心，林雪竹对兖王行礼道：“妾身见过兖王。” 兖王没理她，只是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那神情分明是对她此刻的完好无损感到十分气愤。 围观群众都跪着，不敢抬头，看不见兖王脸上的表情。 但是他们能感受到此刻的气氛，还能听见兖王从鼻子里哼出的那一声。 “知府，在你管辖的城池里出了这样的乱子，你怎么说？” 第547章 兖王忽略林雪竹，直接对着跪在地上的知府发话。 知府的小心肝一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也是收到赖公公的报案之后，就匆匆赶来了。 还没来得及问明事情的始末，这会自然无话可说。 但，什么都不说也是不行的。 他脑袋里迅速斟酌了措辞，说道：“回兖王，臣接到报案，称襄王妃在红颜坊外遇袭，就带人前来查看。幸好襄王妃安然无恙，否则臣万死难辞其咎。” 兖王这人，脑子虽然不灵光，但是有点鸡贼劲在身上的。 他见知府一无所知，便以为自己没暴露，更放心了几分。 第453章 这手段，上不得台面 兖王问道：“既说襄王妃遇袭，那贼人呢？” 知府也不是很清楚，便将求助的目光望向林雪竹。 林雪竹指了指地上那个，说道：“打伤一个，其他的跑了。” “跑了？”兖王大怒，指着知府训斥道：“你怎么能让人跑了？” 说着，吩咐手下人道：“追，务必把他们全找到，一个都不能逃。” 围观群众：果然如襄王妃所说，兖王这是要杀人灭口。 兖王的手下追出去了，身边只留有两个贴身的护卫。 兖王再次看了看地上的那一摊，心中疑惑：这咋被打成这样了？ 于是他道：“把这人带回去，我要细细审问。” 那混混头目方才听了林雪竹的话，这会见兖王果然要抓他，便知道自己小命不保。 他被两个护卫架了起来，血肉模糊的脸上，仍能看出挣扎和不愿。 他啊啊啊地叫着，对着林雪竹奋力伸出手。 女菩萨，救救我啊，你不是厉害嘛，你不是能打嘛，给我一条活路，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之前不如实交代，不是我不想交代，属实是因为嘴被打坏了，说不出话啊。 你救我这一次，我帮你作证，一切都是兖王的阴谋。 是他要搞你啊，我们只是拿钱办事，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林雪竹听见他嗓子里呜呜咽咽的声音，便猜出他在求救。 于是道：“兖王事务繁忙，妾身这点小事，不劳兖王费心，还是将人交给知府吧。” “你懂什么！”兖王现在是看见林雪竹那张脸就生气。 气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什么体面，什么威仪，全都不想要了。 这要不是在大街上，他恨不得狠狠扇这女人几个大耳光。 他那庄子，是花了多少心思才建成的啊，被她一把火给烧了。 烧庄子也就罢了，她又从哪引了一群疯狗过来，这把他给咬的呀，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 兖王气得牙痒痒，看着林雪竹的目光都要喷出火来。 林雪竹却丝毫不怵，慢悠悠而冷静地说：“刚刚那伙贼人交代，他们是受兖王之命，前来袭击妾身的。贼人狂妄，以为托了兖王的名头，就可叫妾身屈服，万料不到，兖王竟真的到场了。正好，请兖王把人交给知府，好好查办，也免得兖王的清誉受损。” 听了这话，兖王的心莫名一抖。 刚才他没来的时候，这伙子狗东西竟然已经把他供出来了？ 娘的，那他现在到场了，不正坐实了他们的话？ 兖王心中气结，满眼责备地盯了一眼知府。 无用的废物，怎么不早点告诉他这些事！ 然而，知府也是一脸懵。 他刚才到来的时候，只顾着查看襄王妃的情况了。 见人没事，他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这货贼人竟然是兖王请来的呀。 如果他早点知道，肯定会立刻遣散百姓，不能让这种丑闻流传出去的。 他，真的委屈啊！ 兖王要做这种事，怎么也不跟他知会一声？ 现在被人架到火上烤，才想起来责怪他了？ 兖王看见知府一脸震惊，知道指望不上这人了，唯有自己出马。 于是道：“胡说八道，这些贼人敢攀污本王，待本王抓到人，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所以妾身才说，这事兖王最好别插手，免得落下一个杀人灭口的名声，还是交给知府来处理比较好。”林雪竹不慌不忙，十分从容地说。 兖王想了想，知府不也是他封地上的知府嘛。 没有他的命令，知府敢如实上报吗？ 还不是他只手遮天！ 于是便答应了，并对知府说道：“那此事就交给你，你务必秉公办理，别污了本王的名声。” 最后这句话，赤果果的警告意味。 不仅知府听懂了，围观的群众也听懂了。 呵呵，知府跟兖王沆瀣一气，这事到最后，自然是不了了之。 那些贼人便是追回来，最终也难逃一死。 这世道，普通人没处说理，就算是襄王妃，也得任人欺侮，着实可恶。 莫说襄王妃是个女子，只说襄王的功绩和遭遇，这些人但凡有点良心，都不该坑害襄王妃。 怎么着，用着人家的时候，就把人家封为将军，送到战场上去舍生忘死。 用不着人家了，就来一招卸磨杀驴，抄家流放。 手段真要这么果决，等出事的时候别找人家呀。 既然找了人家，人家不计前嫌地出征了，又把人家的王妃拉到京城做人质，还在路上来这么一招。 第548章 咱就是说，皇室这些人能不能要点脸。 有那个心机和手段，能不能去惩治惩治贪官污吏，能不能别可着好人霍霍！ 一时间，围观群众的心都放在了林雪竹身上。 这襄王妃被人欺负至此，焉知他们下的不是襄王的面子。 端看这襄王妃如何应对，能不能找回这个场子了。 这时，万众期待的林雪竹悠悠开口道：“此事既与妾身有关，那么妾身便留下来等个结果吧。” “你留下干什么？”兖王不耐烦道：“皇兄让你进京，不是给你定了期限吗？你现在已经延误了期限，还这么慢悠悠地走，要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难不成，还要皇兄等你吗？” 从头到尾，这个兖王对襄王妃就没客气过。 围观群众心里都有了这样的想法。 林雪竹却丝毫不在意，情绪稳定地说：“兖王有所不知，自妾身上路以来，护送队伍里的徐公公便频频惹出事端。先是弄丢了我的马车，又因为大意，着了盗贼的道，被人偷走了全部盘缠，最后又因为贪吃腹泻，导致所有人停下等他，是以延误了期限。” “胡说八道！徐公公是皇兄身边的人，做事怎会如此不小心！”兖王喝道。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出来，围观群众心里都明白了。 合着皇帝召襄王妃入京当人质，还派了个身边人，刻意为难襄王妃。 听听那个叫徐公公的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到了连兖王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可见，他是奉了谁的命令。 啧啧，这手段，真是上不得台面。 现在延误了期限，竟还要怪在人家襄王妃头上。 襄王妃可真是冤啊！ 第454章 襄王妃，她是真勇啊 林雪竹面对兖王的质疑，气定神闲道：“徐公公办事如何，并非妾身一人看见，这护送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徐公公再如何，他终究是为了办这趟差事而丢了性命，对于一个死人，妾身是不会计较的。” “你计较又能如何？那徐公公可是我皇兄的人。”兖王不屑道。 林雪竹笑了笑，“正是因为徐公公是皇上的人，他的所作所为代表了皇上的意思，才更应该警惕。他一人不慎倒也没什么的，要是叫人觉得，他做的事都是皇上授意，那多有损皇上的清誉。” “大胆，你竟然还敢攀污皇兄！”兖王寻到这个话头，便迫不及待想给林雪竹扣个罪名。 林雪竹丝毫不急，说道：“妾身自不怀疑皇上的用心，只是想说，徐公公虽可惜，但他的死，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知道，进京之后，若有人想要追查徐公公的死因，并以此大做文章的话，难免会给她带来麻烦。 不若趁这个机会，摆明利害，也好叫那些人安分一点。 兖王的眼珠子转了转，他不得不说，林雪竹说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 徐公公的所作所为，固然是皇兄授意，只是这事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回头他得和皇兄知会一声，徐公公的事就那么算了吧，千万不能因为一个下贱的太监，引得皇兄声誉受损。 林雪竹见兖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显然是若有所思，不免心中冷笑。 这草包不怎么珍惜自己的声誉，倒是挺在乎狗皇帝的声誉。 狗皇帝宠爱他，也不全是因为他们俩乃一母同胞，还因为这个弟弟着实忠心。 对于上位者来说，忠心远比能力更重要。 没有忠心的下属，能力越强反而越危险。 林雪竹心中不免有些同情狗皇帝。 对他忠心的，都是这些酒囊饭袋，难怪他带领着这些忠臣，也无法把国家治理好。 这些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逝。 她说道：“赖公公，如今我们离京中路途不远，你差人先回宫中，向皇上禀明此地的情况，请皇上允许我在此逗留几天，跟进一下这件案子的后续。” 兖王一听这话，又急了。 “你跟不跟进的有什么用，你一个妇人，难道还能查案不成？”他气急败坏道。 林雪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很冷。 她说道：“兖王此言差矣，这些人若只是寻常混混，看见妾身之后临时起意也便罢了。若有预谋，或真的被人指使，那他的用心，可就十分歹毒了。夫君出征在外，却有人对他的妻子行如此无耻之事，只怕让夫君寒心。况且，妾身自身尚不足惜，可若有人打的是夫君的主意，妾身绝不会轻易放过。” 她这话说的，语气虽然温和，语调却很坚定。 听了她这话，围观群众心里都不免叫好。 这个襄王妃，说话有理有据，做事张弛有度，是个人物。 相比之下，那个兖王，就显得太不怎么样了。 皇室之中，明争暗斗，就算私底下再不和，表面上也得装一装。 他这是连装都懒得装了，瞧他对襄王妃的态度，只会暴露他自己的狭隘和无能。 百姓们这么想着，就听兖王说：“这事不告诉王弟不就得了，你既然知道他出征在外，还用这种事去烦他，难道不是你不懂事？再说了，你觉得有人故意算计你，那不就是在怀疑本王吗？” 围观群众：呵呵，兖王，你欲盖弥彰的气息太浓了，让人很难忽略。 林雪竹摇头道：“兖王与我夫君，当得起一句兄友弟恭。出了这种事，我自是不会怀疑兖王的。只怕有心人打着兖王旗号，对夫君和妾身行不轨之事，既打击了夫君，又离间了兖王和夫君之间的兄弟情，一箭双雕，着实歹毒。” 第549章 围观群众：襄王妃，你是懂反讽的。 兖王快被气死了，说实话，他并不在意林雪竹给他讲的这些大道理。 什么兄友弟恭，他和元修从小就不对付。 父皇宠信妃嫔，对母后十分冷淡，他看元修自然也不顺眼，不知道给他使了多少绊子。 他不相信，元修会对他抱有什么“兄友弟恭”的感情。 说白了，若不是皇兄手段高超，压制住了元修，元修能这么乖乖听话，让流放就流放，让出征就出征吗？ 呵呵，元修他母妃受宠又如何，他不还是被皇兄所拿捏，半点反抗的能力也无？ 但说来说去，他是不能让林雪竹留在这里的。 于是道：“这样吧，这个案子就交给知府来办。你先进京，等案子有了结果，就让知府第一时间派人去京城传信。到时候不光会通知你，还得给皇兄一个交代，这样总行了吧？” 林雪竹知道，今天这件事情，硬要让兖王应下也是不可能的。 她当然不会留在这里傻等，只不过要在人前，让兖王多暴露暴露而已。 话说到这个份上，吃瓜的都能猜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倘若兖王想洗脱嫌疑，必须要推出一个站得住脚的替罪羊才行。 若他将此案草草收场，便更加证实了，他就是此案的主谋。 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兖王都只能处在被动的地位上。 有了这个作为基础，她的人想如何带动舆论，那就很好操作了。 林雪竹心中有数，表面上却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说道：“既如此，妾身便将此事托付给兖王了。” 她故意没说知府，而是托付给兖王，就是提醒兖王，希望他妥善处理此事。 她不知道兖王能不能听明白，反正围观的群众应该都听明白了。 说完，她对兖王行了个礼，转身对赖公公道：“走吧，回驿站。” 赖公公此刻噤若寒蝉，哆哆嗦嗦跟在林雪竹身后。 他能感觉到，兖王向他们的背影投来了刻毒的目光。 这让他的每一步，都好像走在了刀尖上。 他作为在御前伺候的太监，可是无比清楚，这兖王是个什么性子的。 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也差不多了。 宫里宫外，没人敢直接和兖王对上的。 襄王妃，她是真勇啊！ 第455章 襄王妃，吓人 林雪竹走后，兖王都快气死了。 要不是因为他坐在马车里，空间有限，他都想跳脚。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地上还跪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呢。 他刚才和林雪竹唇枪舌剑的时候，完全没有留意这些人。 兖王更气了。 他吼道：“你们听够了没有，还不快滚！谁要是敢出去说一句，我弄死他！” 围观群众立刻爬起来，不一会就散没了。 兖王狠狠瞪了知府一眼，骂道：“你看你干的好事。” 知府满心冤屈。 在兖王的封地当官太难了，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要背锅。 好像心术不正，又办不明白事的人是他一样。 兖王想了想，说道：“回头人抓到了，你好好审，给襄王妃一个满意的答复。” 知府傻眼了。 好好审没问题，但怎么给襄王妃一个满意的答复啊？ 人家襄王妃分明就是认定了，那些人的幕后主使是兖王你啊！ 想让襄王妃满意，那就得把你兖王供出去啊！ 知府觉得，他实在是太难了。 要不这次任期结束，他告老还乡得了。 但想想，自己不过三十多岁，要告老还乡的话，是不是没什么说服力？ 不然，就称病吧，说自己得绝症了，余下的人生，想要轻松一点度过。 行，就这么定了。 这个破官，他是一天也当不下去了。 就在知府自暴自弃的时候，兖王的手下里，有人回来了。 “兖王，属下问了守城的卫兵，说那几个混混从城门跑出去了。我们追出去，没看见人影，其他人还在继续搜寻。”那人说道。 兖王气得差点又想跳脚，再次开骂，“我养着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那么几个混混都抓不住，是不是不想干了？我告诉你们，抓不住人，你们就提头来见。” “是，属下再去找。”那人撒丫子就跑了。 兖王气哼哼地对车夫说：“回别院！” 车夫不敢怠慢，赶紧拉着兖王跑了。 这边，林雪竹和赖公公脚步匆匆往驿站走。 直到两人拐了弯，赖公公才敢回头看了一眼。 见没人跟上来，他心有余悸地长出了一口气。 问道：“襄王妃，今天这事，得怎么跟皇上汇报啊？” “就说我们在兖王的地界上遇袭，兖王已经着当地知府调查此事。”林雪竹淡淡回答。 赖公公心里有数了，襄王妃这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啊。 也是，闹大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至于刚才和兖王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告诫兖王，让他收敛一点吧。 赖公公掬起一捧辛酸泪，他可太不容易了。 两人回到驿站，就见陆氏正在门口焦急踱步。 看见林雪竹，她立刻拉住她的手，关切道：“我听说你在街上遇袭了，没受伤吧？” 第550章 林雪竹笑，“幸好夫君教了我一些防身的手段，这次都用上了。还有赖公公，幸好他机灵，跑去府衙报了官。” 陆氏会意，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锭子，塞到了赖公公手里。 那银锭子足有二十两。 赖公公是个小公公，平日里主子打赏也没有那么多。 然而，他不敢收这个钱。 不为其他，只因为襄王妃实在是太凶残了。 他不敢惹，也不敢要她的好处。 “赖公公可是嫌少？”陆氏真诚发问。 这下赖公公更害怕了，连忙就把银锭子收下了。 他心里有点隐隐的高兴。 这么多银子，可以拿回家去给妹妹说一门好亲事了。 打发了赖公公，林雪竹又安慰了陆氏一番，这才各自回房。 林雪竹意识进入空间，先是收割了一番，然后就睡了。 两个时辰之后，她悠悠醒转，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时候，是每个人整晚当中睡的最熟的时候。 林雪竹打开窗户，取出骨哨，吹了几声。 哨声如鸟鸣，在这寂静的夜里，也并不算引人注目。 林雪竹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一个黑影从窗外翻了进来。 黑影行动迅速，麻利地跪在林雪竹面前。 说道：“主人，那几个混混被我们抓到了。” 林雪竹点头。 她放走那几个混混，并不是因为善良，而是要把他们送到暗处，才能为己所用。 “主人，那几个混混要如何处理？”黑影问。 “先养着吧，等需要他们的时候，再把他们放出来。找几个人，在京城散播消息，就说襄王妃在兖王的地界上遇袭，凶手交代幕后主使是兖王。”林雪竹说道。 “是！”黑影回答。 林雪竹又问：“兖王在干什么呢？” 黑影答：“他正在准备给太后的千秋宴贺礼。” “太后又要过寿了。”林雪竹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太后又要过寿了。 去年太后过寿，她借机贩卖琉璃制品，大赚了一笔。 今年太后过寿，她人就在皇宫里，还不得趁机搞搞事情！ 林雪竹对黑影道：“驿站里我这屋的粗使小伙计，你想办法带回去吧。他被兖王收买，应该对我们有用。” “是！” 林雪竹又交代了黑影几句，才放他离开。 瞧着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林雪竹干脆拿出胭脂水粉等物，给自己化妆。 她本不是个喜欢化妆的人。 直到在飞云城买了宅子，有了下人，不用她亲自动手了，她才接受化妆这件事。 而此时，需要她施展这门手艺了，她才觉出，自己手笨得着实可以。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赖公公来喊她起床了。 林雪竹等了一会，才打开房门。 赖公公没留意，被她的尊容吓了一跳。 只见襄王妃脸色煞白，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还有一张血盆大口。 “襄王妃，您这是……”赖公公失语了。 林雪竹吸了吸鼻子，说道：“昨晚失眠了，早起发现脸色不太好，就用了些胭脂。怎么样，气色是不是好点了？” 气……气色？ 赖公公不想说，襄王妃太像鬼了。 林雪竹察言观色，淡定道：“看来胭脂的效果不怎么样，一会上路的时候，我得擦了。” “奴才这就给襄王妃打水净面。”赖公公撂下这句，匆匆忙忙就跑了。 襄王妃，吓人！ 第456章 北境真是个好地方 林雪竹往陆氏的房间走。 这时候，陆氏也醒了，正等着小太监过来伺候。 看见林雪竹，陆氏也吓了一跳，说道：“雪竹，你这是怎么了？” 林雪竹拉了陆氏的手，凑近了问：“姨母看我这妆容自然不自然？” 陆氏都懵了。 这妆容还自然？ 像鬼一样自然吗？ 眼看着陆氏打了个寒噤，林雪竹道：“姨母，我们就快要进京了，看起来不能太红润健康，得憔悴一点。借着昨天我遇袭的事，刚好把状态搞起来。” 陆氏略想了想，就明白了。 她点头道：“幸好我们都挺瘦，再把妆容弄憔悴，就齐活了。” 林雪竹一脸难色，说道：“姨母，我化妆水平不行，你瞧瞧，一通操作猛如虎，看起来像二百五，刚才把赖公公都吓到了。” 这妆容啊，需要接地气，但明显，她接地府了。 陆氏掩嘴一笑，说道：“这样，以后每天早上你来我这，我给你化。” “那可太好了。”林雪竹如蒙大赦。 这当口，有小太监端水过来了。 林雪竹道：“我也在姨母这呢，你让赖公公把我的水端到这屋。” “好嘞。”小太监放下水，就跑去找赖公公了。 不一会，两盆水都到了，连着盆架都搬过来了。 林雪竹和陆氏一起洗完了脸，陆氏就开始发挥了。 基于林雪竹刚才给自己定了个面白如纸的基调，陆氏只能在这基础上发挥。 一顿涂涂抹抹之后，林雪竹对镜自照，发现自己整个感觉都不一样了。 面色苍白，眼圈隐隐发黑，嘴唇毫无血色。整个状态，当得起一个憔悴。 第551章 而陆氏则把自己的脸色搞得蜡黄，神情枯槁，精神涣散。 别问，问就是外甥媳妇遇袭，她吃不下睡不好，折腾的。 “这回真齐活了。”林雪竹嘿嘿一笑，恭维道：“姨母的化妆技术，当得起一句巧夺天工啊！” “贫嘴吧你。”陆氏也笑。 然而，当她们两个走出房间的时候，却各个都是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两位这是？”赖公公感觉自己要完蛋。 去接人，把人接成这副尊容。 林雪竹气弱道：“赖公公，我把胭脂洗掉了，怎么样，现在不吓人了吧？” 赖公公欲哭无泪：现在更吓人了好不好。 “两位主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府衙的府医来看看？”赖公公问。 林雪竹回答：“府医就不用了，昨天我受惊过度，一晚上没睡。姨母因着我的事，也没怎么睡着，所以脸色有些不好。还是兖王说得对，咱们进京的期限已经耽误了，还是赶紧上路吧。这两天抓点紧，俗话说的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赖公公：行，你俩都没睡好，为啥一个脸煞白，一个脸焦黄啊？ 这失眠的症状咋还不一样呢？ 不过，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反驳，只能依林雪竹所言，去吩咐人快些上路。 早饭，林雪竹和陆氏只吃了平时一半的量。 临近京城，她们得把憔悴感搞起来。 先从缩减饭量开始，等快到那天，直接就饿肚子了。 林雪竹不知道的是，这边她俩折腾着，那边兖王的别院里也是一阵鸡飞狗跳。 兖王的人往外面找了一夜，愣是没找到那几个混混。 等想把驿站里的麻烦也处理掉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跑路了？”兖王瞪着眼睛。 底下的人胆战心惊地点点头。 兖王简直要气疯了，把手边的东西摔了个七七八八。 这次他终于可以跳脚了，于是在手下人面前表演了一番僵尸跳。 手下人也很习惯。 多少年了，他们王爷就这毛病改不了。 连太后都说，作为一个王爷，要沉稳一点。 可他就是不听，太后也没辙。 手下人等他蹦跶完了，问了一句，“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继续找呗，找不到你们就不要回来了。”兖王咆哮道。 “可是王爷，我们是不是也该进京了？太后的千秋宴，宫中已经在筹备了，王爷是不是也该尽一份心？”手下人问。 兖王手一挥，不耐烦道：“让王妃去吧，本王没时间。” 手下人无法，只得退了出去。 几天后，护送队伍到达了京城。 马车驶进城门口的那一刻，就引来了许多百姓的关注。 林雪竹和陆氏在车厢里，一左一右，挑开了窗帘向外张望，满脸都写着感慨万千。 百姓们便看见了，她们一个脸色煞白，一个脸色蜡黄，满面倦容，神情憔悴。 “啧啧，当年襄王府和林府流放的时候，襄王妃脸色都没有这么差。听说她们回京的路上，在兖王的地界遇袭了，真是荒唐啊！” “传闻还说，是兖王收买了人，想对襄王妃不利的。你说那兖王是不是糊涂，襄王还在南域征战呢，他惹襄王妃做什么？真激怒了襄王，人家不打仗了，回来看夫人，南域地界还要不要了？” “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国家大义，陷万民于水火，这兖王真是个人才。” “幸好襄王是个明事理的，之前被陷害成那样，知道国家有难，百姓有灾了，他就立刻奔赴前线。这样的好王爷，上哪去找去？” “听说襄王在北境也一直没闲着，帮北境太守把北境治理得可好了。我家有个远房亲戚，之前水灾的时候，听人说北境有粮，就举家迁移过去了。现在来信说，家里不仅有地，成年男女还都有活可干，有月银可拿。到了农忙的时候，官府开办的作坊都停工，让大家回家种地。就连成年男子每年要服的徭役，都因为有工具可用，比其他地方的徭役轻省多了。” “啥？北境连女人都可以挣钱？” “可以啊，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出去挣钱。你想想，家里已经有地了，男人女人还都挣钱，那过的得是什么日子。不光如此，飞云城里还有个书院，据说夫子就是襄王妃的父亲林大人。” “林大人以前可是五品官啊，走科举上去的。” “对呀，有林大人的指导，还愁科举考不了吗？” “这么说，北境可真是个好地方啊，比咱们京城还好呢！” 第457章 只你一个有见识的 随着林雪竹和陆氏的马车驶向皇城，一时间，关于襄王和襄王妃，北境建设和南域平盗的话题，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炸开了。 老百姓明里暗里，对当今圣上的所作所为都是有些埋怨的。 只不过，借着对襄王和襄王妃的夸赞，达到捧一踩一的效果。 不得不说，京城里的老百姓是懂阴阳的。 林雪竹和陆氏下了马车，从皇城角门而入，一路经由巷道，前往内宫。 内宫入口处，早有太监等在那里。 “恭迎襄王妃。”太监唱和道。 听见声音，便有人去各宫报信了。 太监对林雪竹道：“襄王妃，奴才这就带您去凤仪宫。” 第552章 林雪竹发现，这太监的语气虽然客气，但神情却很倨傲。 奴才的反应，就是主子的意思。 林雪竹微微一笑，说道：“麻烦公公带路了。” 太监在前引路，几个宫婢在后面跟着。 林雪竹和陆氏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 而护送她们的那些人，有的去向皇帝汇报这一路的情况，有的直接回到自己当值的地方。 到了凤仪宫，早就有接引的太监了。 林雪竹一看，还是个老熟人呢。 她流放之前，从宫里出去的时候，就是这个小太监把她送出去的。 当时，这个小太监还告诉她，他家里是北境的。 侧面向她表达了对元修守护北境的感谢。 林雪竹笑着对小太监点点头。 小太监瞄到了她的动作，也恭敬地微微点头。 进了凤仪宫，林雪竹一看那阵仗，就明白了。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一屋子宫眷贵妇，用最盛大的场面，做最龌龊的事。 皇后位于上首，待林雪竹和陆氏行完跪拜礼，她说道：“襄王妃一路可好？” 林雪竹心道：这人但凡长点眼睛呢。 她恭顺回道：“一切安好，劳皇后费心了。” 皇后便不深究，指了指右边的位置，“襄王妃请坐。” 在这种宫宴的场合，林雪竹作为襄王妃，是有一席之地的。 皇后左手边都是公主，右手边的第一位就是林雪竹。 当然，这些明面上的重视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而陆氏既非命妇，也非宫眷，算是林雪竹的随行人员。 她没有位置，只能坐在林雪竹身后。 林雪竹临入座之前，对陆氏笑了笑。 陆氏也对她回以一笑。 当年两人是一起出宫的，现在两人又一起进宫了。 但不同的是，当年陆氏看不上林雪竹，但现在，却满心满眼都是对她的喜欢。 皇后道：“襄王妃舟车劳顿，本宫特在凤仪宫设宴，希望襄王妃宾至如归。” “皇后有心了，妾身谢皇后。”林雪竹不卑不亢道。 “上菜吧。”皇后对身边的宫婢说。 宫婢退下，不多一会，就有几十名宫婢鱼贯而入，给各位主子布菜。 趁这个间隙，林雪竹好好观察了皇后一番。 她还记得，当年大皇子奉皇上之命，查庆王与封平侯联合谋反一事。 查完之后，他又顺道去了北境，想为难元修一番。 然后，在北境身染时疫，不幸离世。 大皇子是皇后所出嫡长子，如无意外，应该会被立为太子。 皇后失去嫡长子，应该十分痛心吧。 再看到从北境回来的人，应该更是恨之入骨吧。 可是，林雪竹从她的脸上，却没看出丝毫异色。 许是感觉到林雪竹在看她，皇后转过头来，温和地望向林雪竹。 问道：“襄王妃可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林雪竹笑，“妾身见皇后身体康健，精神焕发，很是欣喜。” “你有心了。”皇后也笑。 这时，林雪竹的右手边传来一个讥诮的声音，“上个月，皇后娘娘被查出有孕了。老蚌生珠，自然是精神焕发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那个衣着华贵，珠光宝气的宫妇身上。 林雪竹推测，这宫妇怕就是三皇子的母妃，当今圣上最宠的庄贵妃。 是的，大皇子死后，庄妃进位庄贵妃。 朝野上下，到处都在猜测，皇帝有意立三皇子为储君。 而痛失嫡长子的皇后，与庄贵妃的斗争本处在上风。 一夕之间，情势倒转。 怪不得皇后没脾气，温和地仿佛一个贤良淑德的中宫。 原是手里没了底牌，便没有了硬气的资本。 不过，皇后如今怀孕了，或许还有重新占据上风的机会。 端看皇后这一胎，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了。 林雪竹觉得，皇后和庄贵妃的争斗，对她来说是好事。 毕竟元修是狗皇帝的心病，而此时，庄贵妃和三皇子成了皇后的心病，皇后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自己在凤仪宫的日子，或许能好过一点。 林雪竹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了这些念头。 而还不待她多想，皇后的左手边，就有一个宫装少女开口了。 “父皇为庄贵妃赐封号为庄，是取个端庄大气的意思。怎的庄贵妃言行举止，仍旧不知收敛，出言无状，对母后不敬，这是你做嫔妃的道理吗？” 林雪竹瞧了一眼这牙尖嘴利的姑娘，按照她的年纪和座序，应当是皇后的嫡女，四公主。 也是，除了嫡女，谁还有这种胆量，敢跟庄贵妃对呛。 果然，庄贵妃的脸色十分不善。 她冷哼一声，说道：“端庄大气这个词，四公主该劝劝你母后。这宫里谁人不知，自大皇子薨逝后，皇后为了再怀上嫡子，恨不得把皇上绑在她的枕头边。幸好皇后又怀孕了，要不咱们各宫嫔妃天天都见不到皇上，一个个都要变成望夫石了。” 她这话说的着实有些粗鄙，席上的宫眷和贵妇，地位比她高的，都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地位比她低的，不敢明着表达，也纷纷用衣袖掩嘴暗暗嗤笑。 第553章 庄贵妃却神态自若，丝毫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倒是林雪竹，光明正大地笑了起来。 庄贵妃侧头，瞧着林雪竹道：“襄王妃笑什么？” “妾身笑庄贵妃实在风趣。”林雪竹模棱两可地说。 旁人都以为，林雪竹在反讽，更是偷笑不止。 唯有庄贵妃轻哼一声，说道：“只你一个有见识的。” 第458章 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的嘛 听了庄贵妃的话，林雪竹笑而不语。 她自己知道，她那不是反讽。 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个庄贵妃，和她至少不是敌人。 况且，她真心觉得，在这个时代，能肆无忌惮说出心中所想，是既幸运又勇敢的。 说起男女之事，四公主便无法开口了。 皇后接过话头，说道：“庄贵妃，在座的公主和贵女们有尚未出格的，你说这话不太合适。” 庄贵妃不以为然，“既未出格，这种妇人们的宴会她们便不要参加了，凑什么热闹呢。” “庄贵妃，今天这宴会，乃是为了迎接襄王妃而办。公主贵女们出席，以表重视。”皇后说着，颇有深意地看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虽是用余光瞥见了皇后的眼色，不过也瞧得分明，皇后有挑拨她和庄贵妃的意思。 这女人，真是不安分。 林雪竹心中冷笑。 皇后对她什么态度，自不用说。 今天的宴会，都是面子工程。 难不成，还想让她和庄贵妃也交恶？ 呵呵，皇后何德何能，她凭什么要顺了皇后的意？ 正待开口，却被庄贵妃抢了先。 庄贵妃道：“重视什么？有事求到人家了，开始装样子给别人看吗？在宫中设宴款待襄王妃还不够，非要请这么多人过来，是想显示皇后的贤良，善于替皇上分忧吗？” 林雪竹听了这话，不由得暗暗咂舌。 当众揭皇后的短，这庄贵妃也太敢说了，她是真不怕得罪皇后啊！ 被庄贵妃这么一说，本来想挑拨的皇后，顿时感觉矛头对准了自己。 她瞄了林雪竹一眼，见林雪竹神色如常，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她捂着肚子，重重喘息了几声。 四公主立刻站起来，着急道：“母后，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可是腹中胎儿有什么异样？” 皇后虚弱地抬起头，看了四公主一眼，装作一副息事宁人的表情，摆了摆手。 见状，庄贵妃轻嗤一声，嘟囔道：“谁还没怀过孕，做出一副做作样子给谁看。” 她这话说的小声，只有座位挨着她的人才能听见。 林雪竹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淡淡笑着，不说话。 皇后在众人的慰问声中，终于稳定了下来。 她自嘲道：“许是真如庄贵妃所说，本宫年纪大了，怀这一胎分外不易，到底是比不得年轻时。” 众位宫眷贵妇们连忙吹了一通彩虹屁，把皇后听得眉开眼笑。 林雪竹用余光瞥见，庄贵妃颇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同时，皇后却用一种胜利者的雍容看了一眼庄贵妃。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受宠又如何？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妾！ 林雪竹：行吧，你们斗你们的，我不感兴趣。 做作得差不多了，皇后手一挥，“开宴吧。” “姨母你吃啥？”林雪竹回头对陆氏说。 陆氏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这宫里，哪有陪席的人吃饭的道理。 林雪竹却不管那些，夹了一个翡翠虾球，塞到陆氏嘴里。 陆氏猝不及防，也只能吃了。 旁的宫眷贵妇看到这一幕，皆是淡笑着暗嘲这襄王妃不懂规矩。 倒是庄贵妃，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虽然臭着脸，但眼中明显有艳羡之意。 皇后也看到这一幕了，笑道：“襄王妃真是懂得体恤人。” 懂的都懂，皇后这话，明着是夸赞，暗里却是讽刺。 林雪竹却状似没有听懂，真诚地道：“姨母是妾身夫君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夫君征战在外，妾身若不替她照顾好姨母，岂非叫夫君寒心？”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都有了些想法。 帝后打着照顾襄王家眷旗号，把王妃和陆氏接进宫中，设宴之时，却只给王妃安排了座位，全然不顾只是个庶民的陆氏。 这番差别对待，哪里是照顾襄王家眷，分明就是看人下菜碟。 难不成真如庄贵妃所说，皇后只是做做样子给大家看？ 顿时，众人投向皇后的目光便带了些深意。 皇后察觉到气氛的尴尬，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本宫考虑不周了。来人，给陆氏赐席。” 此时，殿中位置都坐满了，皇后要给陆氏赐席，自然只能把她安排在最末端。 林雪竹笑道：“皇后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妾身与姨母向来亲厚，共用一席便可。” 皇后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便依了襄王妃吧。” 有了皇后的首肯，林雪竹回头扯了扯陆氏的衣袖，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陆氏也不推辞，躬身前行一步，安静坐下了。 她们陆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却是极有规矩教养的家庭。 陆氏的女儿出了家门，断不会因礼仪之事受人耻笑的。 第554章 一众宫眷贵妇们见陆氏礼仪得当，对她也高看了几分。 有几个对当年的陆妃尚有印象的，更是感慨万千。 这姐妹俩，言行举止真颇有几分相似。 林雪竹可不管其他人是什么想法，陆氏坐过来之后，她就开始低头干饭。 没办法，为了打造憔悴的形象，她和陆氏一天没吃饭了，这会正饿的抓心挠肝。 宫里的饮食虽不如马嬷嬷做的顺口，倒也胜在一个精致巧妙，味道还过得去。 见林雪竹吃饭的样子，四公主对旁边的五公主道：“你瞧她，跟没吃过饭一样。那么大一颗虾球，她直接就塞进嘴里了，她嘴也太大了。” 五公主性子平顺，闻言只淡淡瞧了林雪竹一眼，并未答话。 倒是庄贵妃，饶有兴致地看着林雪竹的吃相。 沉思片刻，也夹起一个虾球，整个塞进嘴里。 鲜甜弹牙的虾肉充斥在整个口腔里，咬上一口，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满足感。 原来，大口吃饭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啊！ 庄贵妃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她就是后悔，怎么早点没这么尝试一下呢。 像她从小受的淑女教育，吃饭都是小口小口的，感觉在塞牙缝似的，真是有够无聊的。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吃饱了撑的。 对，就是吃饱了撑的。 放着好好的饭菜不好好吃，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的嘛。 第459章 这缺心眼孩子 众人本来在内心里鄙夷襄王妃没有吃相，见庄贵妃也开始大口大口吃了，便顺便把庄贵妃也鄙夷了一番。 再想想，这个庄贵妃和襄王妃还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都是小门小户出身，攀上了高枝，麻雀变凤凰。 怪不得，这两人言行举止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呢。 呵呵。 这些宫眷贵妇，鄙夷完别人，自己在行为上便更加规矩守礼。 仿佛这样，更能彰显她们的高贵之处。 忍了许久，四公主终于忍不下去了。 林雪竹和庄贵妃就坐在她对面，那大口吃饭的样子，搞得她都没胃口了。 于是，四怼怼嫌弃道：“襄王妃怎的吃相这么差，难道从前在王府的时候，没有人教过你规矩吗？” 说着，又看了陆氏一眼。 那表情明显在说，作为襄王唯一的血亲，操持着王府，怎么没把王妃操持明白？ 结果，陆氏只是含笑看了林雪竹一眼，脸上满满都是宠溺的神情。 四公主更嫌弃了，心道：怪不得那襄王妃如此没规矩，原来是那陆氏惯的。 四公主正待说什么，冷不丁庄贵妃先开了口，“四公主是不是没听见皇后说什么？人家襄王妃舟车劳顿，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饿了点怎么了？” 先前，庄贵妃一直对着皇后火力输出，这会却对林雪竹颇有回护之意，这让众位宫眷贵妇都觉得很稀奇。 皇后也紧张了起来。 这庄贵妃，该不是想拉拢襄王妃吧？ 那她可不能坐视不理。 如此两个混不吝要是凑在一起，宫里不得被她们搅得天翻地覆？ 这还是小事呢。 万一，庄贵妃对皇位有觊觎之心，元修又手握兵权…… 皇后不敢想下去了，连忙说道：“襄王妃吃饭让人看着就喜气，咱们宫里的女子就是太挑嘴了，以后也要向襄王妃学习才好。” 众人都听出来皇后这是嘲讽襄王妃不挑嘴呢。 毕竟，小门小户出身的才不挑嘴，金尊玉贵养大的，挑嘴才是正常。 林雪竹笑得人畜无害，和善地说：“皇后可别让宫中女子学我，我这是流放路上落下的毛病，不吃快点的话，人家走了不等我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无言以对了，纷纷尴尬地看向皇后。 皇后脸上也有一丝尴尬之色，勉强笑道：“襄王妃真是受苦了。” 扑哧，庄贵妃没忍住笑出声来，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林雪竹。 林雪竹眨巴眨巴无辜的双眼，说道：“多谢皇后关怀，吃苦受罪都是人生的财富。不吃苦，哪知日子甜。” 她这话说的，颇有几分道理，还透着股恬淡自若的气质。 只不过对于皇后来说，就颇难回答了。 她泡在蜜罐里，哪能去跟人讨论吃苦受罪的好处。 她根本就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 看着皇后沉默的样子，林雪竹笑得宽厚。 心里却在呵呵冷笑：跟我玩阴阳那一套，我一碗毒鸡汤灌死你！ 见气氛有些冷场，庄贵妃下首的嫔妃说道：“皇后，这么大喜的日子，怎么能不喝点酒呢？咱们这些人，怎么也得敬襄王妃一杯，算是遥祝襄王旗开得胜吧。” 既然皇后要把这场戏演下去，稍微懂得些察言观色的人，自然要陪着演。 冷场了，不正是她们发挥的好时候嘛。 皇后微笑地看着那位嫔妃，说道：“是了，因本宫有孕，底下的人就忘了准备美酒。来人，去把本宫珍藏的桂花酒拿出来。别因为本宫，扫了大家的兴。” 她还记得，林雪竹流放之前，一人喝倒一众人的事情。 对于跟林雪竹喝酒，她颇有些胆寒，不过好在，她怀孕了可以不喝。 至于其他人……让她们也领会领会被人灌醉失态的滋味吧。 第555章 皇后心里恶趣味满满，只等着看众人的笑话了。 过了一会，就有宫婢送上酒来。 桂花香和酒香混杂在一起，充满整个大殿。 “皇后宫里的酒，果然是最适合我们女子喝的，当属极品。”有人奉承道。 一个人起头，一众人跟随，不一会，彩虹屁就把皇后捧得仿佛醉了酒一般。 不过，大家只是吹彩虹屁，却谁也没去敬酒。 按兵不动的，都是之前吃过林雪竹亏的。 而那个提议喝酒的，是皇帝新纳的妃子，并不知道林雪竹的厉害。 她倒是有心去敬酒，可她的位份，不适合开这个头。 她上面的人都不动，她又怎么好喧宾夺主。 于是，彩虹屁吹完之后，气氛又有些冷场了。 皇后心里就是着急啊。 她目光从一众宫眷贵妇们脸上扫过，仿佛在催促她们。 然而，向来对她热络的宫眷贵妇们，此刻却纷纷躲避她的目光。 这下气氛更尴尬了，酒上了，彩虹屁吹了，却没人喝。 刚才吹的多热烈，此刻众人就多尴尬。 本来也是，为一个刚从流放地回来的王妃接风洗尘，这事本身就够尴尬了。 她们强撑着赴宴已经是给皇后面子了，难不成她们还得牺牲自己，陪那无底洞喝酒不成！ 皇后见气氛冷场，连忙说道：“庄贵妃，本宫之下，你位份最高，要不由你起头，敬襄王妃一杯吧。” 庄贵妃在皇后说话的时候，神色冷冷，但当她拿起酒杯，面向林雪竹的时候，脸上就带了笑意。 “襄王妃，本宫敬你，希望你在宫里的这段时间，能事事顺意。” 她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深意。 林雪竹却只当一句寻常的话来听。 笑道：“妾身也祝庄贵妃心想事成。” 两人杯子轻轻一碰，各自用袖子遮住饮下。 有了庄贵妃开头，其他人自然是不能往后躲了。 不过，林雪竹却不会真的跟她们喝，照例是用袖子遮着，悄悄把酒移进空间里。 女眷们不胜酒力，有人一杯红脸。 林雪竹却是面不改色，神态自若。 皇后心道：来了来了，这个无底洞来了。瞧她的样子，这一趟去北境，肯定没少练酒量。 都说北境天寒地冻，人们善饮酒，这襄王妃本就有量，这下不更是如虎添翼了。 就在皇后暗自思忖的时候，四公主站了起来，说道：“襄王妃，本宫敬你三杯，你可还能喝？” 皇后扶额：这缺心眼孩子！ 第460章 开端很不错 四公主从小被皇后宠着长大，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她自觉是皇家之人，得上天眷顾，世上一切都该为她所用。 喝酒这件事，她之前也尝试过，觉得不过如此。 所以这会，她非常想向林雪竹挑战一番。 她心里想的挺简单，林雪竹都跟所有人喝过一遍了，现在定然是强自支撑。 她一下敬三杯，林雪竹必定招架不住。 皇后却是见识过林雪竹实力的，连忙出言阻止道：“小四，别胡闹，襄王妃喝多了，你怎可一下子敬三杯？” 她这个女儿多大能耐，她还不知道吗。 可四公主却不以为然，说道：“敬三杯，说明我心意更诚。” “切，母女俩都是一个样。”庄贵妃轻声嘟囔。 她的言下之意，皇后佛口蛇心，她女儿也口蜜腹剑。 明明对人家不怀好意，偏生将话说得如此好听，实在可笑！ 林雪竹见庄贵妃但凡遇见与皇后有关的人，都要怼上一番，觉得十分好笑。 她端起酒杯，对四公主道：“四公主的心意，妾身十分感激，只是四公主年纪尚小，不宜多饮，还是以茶代酒吧？” 说着，她探寻般地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马上抬手，招呼宫婢给四公主换茶水。 四公主却眼睛一立，不悦道：“怎么，襄王妃这是瞧不起本宫？” “妾身不敢。”林雪竹一副恭顺的样子。 四公主瞧她的怂样，更是趾高气昂，说道：“少废话，赶紧喝。” 说完，自己先把杯中酒干了。 林雪竹看这架势，笑而不语，也跟着喝了一杯。 她就知道，这个四公主禁不住激。 三杯酒下肚，四公主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人也有些晕晕乎乎。 她身子晃了晃，眼神迷离。 皇后瞧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有些醉了，连忙道：“来人，把四公主扶下去歇着。” “不用！”四公主是个挺要强的人，分明有些晕，却扶着桌子稳了稳心神。 这时，庄贵妃开了口，“四公主，你说你逞什么强，多大个人，哪有什么酒量，还跟人家襄王妃喝。” 这话激将的意味很明显了，皇后忍不住瞪了庄贵妃一眼。 庄贵妃想怎么向她挑衅，她都可以忍，唯独不能动她的孩子。 然而，四公主已经被激了。 她还不信了，自己堂堂一个公主，酒量还比不上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王妃！ 四公主晃了晃脑袋，直接拎起酒壶，走到林雪竹桌前，说道：“襄王妃，来啊，再喝。” “四公主醉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四公主这样，皇后会着急的。”林雪竹淡定地说。 第556章 四公主啪地一声，把酒壶摔在林雪竹桌上，“怎么，你看不起本宫？” “不敢，喝酒助兴而已，没必要较真。”林雪竹道。 四公主冷哼一声，“本宫今天就是兴致好，你到底喝不喝？” 林雪竹道：“请四公主回去休息。”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四公主直接把酒壶冲林雪竹的头上扔去。 林雪竹头微微一偏，躲过了大部分攻击，但却仍是被酒壶的把手撞了一下额头。 啪地一声，酒壶掉在地上摔碎了。 香醇的桂花酒，淌得一地都是。 “雪竹！”陆氏惊呼一声。 同时，殿中所有人都诧异地向这边看了过来。 林雪竹捂着额头，伸手安抚了一下陆氏。 四公主喊道：“你个出身卑贱的襄王妃，凭什么来管束我？你以为你当年爬上我小叔叔的床，就能夫荣妻贵，登上大雅之堂了？我告诉你，这皇宫里没你说话的份，本宫更不是你能教训的！就连你那夫君，也不过是我父皇的下人！” “小四！”皇后厉声喝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林雪竹也站起了身，淡定道：“四公主醉了，妾身没有那个意思。” 饶是她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明白，这四公主此刻发的什么疯。 不过，她倒是很喜欢四公主发疯，毕竟，人家丢的是皇家的脸面。 四公主的父皇母后拼命惺惺作态，粉饰太平，而这份虚情假意，却被他们的亲闺女给撕碎了。 刚好也叫其他宫眷和贵妇贵女们看看，皇家是什么样的嘴脸。 皇后见四公主不像样子，连忙让宫婢强行把她带下去了。 然后，故作歉意地对林雪竹说：“襄王妃，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小四被我惯坏了，她是有口无心的。” 林雪竹宠辱不惊，淡淡道：“皇后，妾身身体不适，自请离席。” 她才不接皇后的话。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难道不该教她懂事？ 强行让别人原谅算是什么道理！ 皇后还要挽留，庄贵妃也站了起来，“皇后，臣妾乏了，也回宫去了。” 其余宫眷和贵妇们也不想多留。 今天皇室丢了大脸，她们作为见证者，颇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见庄贵妃给大家带了头，其他人赶忙跟上，纷纷起身告辞。 皇后处心积虑的饭局，最后闹得个不欢而散。 这次，皇后是真的有点上火了。 她的腹中隐隐作痛，等人都散了，才让小太监去请太医。 太医来看诊之后，说问题不大，只是皇后思虑过甚，需静心养胎比较好。 皇后这才放心了些。 而另一边，林雪竹被小太监带到凤仪宫的一处偏殿里，这里就是她和陆氏未来的栖身之所了。 林雪竹问小太监，“我与公公有缘，上次公公送我离宫，没来得及问，公公贵姓？” 那小太监连忙道：“奴才惶恐，贱姓全。” “全公公。”林雪竹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 全公公道：“奴才以后负责伺候王妃，王妃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奴才便好。” 林雪竹心中一喜。 这全公公，在她之前落难的时候，还对她说了一句好话，当时必是对她没有恶意的。 不过，这人既是皇后宫里的，说不定受了皇后的指派，前来监视她。 但有个对她没恶意的人监视她，总比来个对她有恶意的好。 林雪竹这么想着，对自己未来的宫廷生活更有信心了。 开端很不错，就看她怎么操作了。 第461章 我去会会那庄贵妃 送走了全公公，林雪竹和陆氏环视了一下这偏殿里的陈设，颇有些无奈。 可以说，皇后没有虐待她们，但也没有善待她们。 和凤仪宫富丽堂皇的装饰相比，这里明显朴素冷清许多。 林雪竹勾唇一笑，“帝后只做面子功夫，人前热情，人后冷淡，是丝毫也不顾忌。” 陆氏声音冷冷，“只要做足了人前，便是人后差些，传扬出去，也没人信。人就是这样，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见的。” 林雪竹望了一眼陆氏焦黄的脸色，说道：“姨母说说，人家看见我们两个如此脸色，又会如何说？” “你呀！”陆氏失笑，旋即又忧虑起来，她对着林雪竹的耳朵说：“雪竹，你今天在皇后面前的应对，不知道是否会让她记恨我们。” 林雪竹不以为意，也压低了声音，“姨母，无论我如何表现，帝后对我们都没有善意。与其逆来顺受，让他们做足面子，再私下里动手。倒不如当个刺头，让旁人也看看他们有多虚伪，他们反而不好对我们下手。” 陆氏想了想，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若说在元修被流放之前，他与皇帝还维持着表面的客气，扮演着兄友弟恭的戏码。 那流放，就是两人彻底撕破脸的开始。 既然都撕破脸了，再继续演戏也只是骗自己而已。 帝后喜欢这种戏码，她们却没必要配合。 事情摊开了说反而好办，否则就给了别人钻营的机会。 林雪竹道：“姨母，咱们在宫里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谁若是惹到我们头上，我们必是要客客气气反击的。左右夫君他在前线，谁若想动我们，就堂堂正正做在明面上，让老百姓也看看他们什么德性。休想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他们自己不要脸，我们还恶心呢。” 第557章 陆氏想明白了。 以她们现在的立场和情况，这样的确是最好的做法。 林雪竹缓了缓，又道：“皇上之前把我夫君流放，打的是谋反的旗号。如今恢复了夫君的身份，将他送上前线，想必还想争个不计前嫌，宽容大量的名声。咱们也不能让他两头得好处，夫君的名誉，我们来维护！” 陆氏听到这里，眼圈子都红了。 她过去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外甥媳妇是个这么好的人呢。 早点意识到，之前也用不着在府里横看不顺眼，竖看不得劲了。 元修征战在外，她们娘儿俩相依为命，凡事有商有量，不是很好嘛。 林雪竹却不知道她是这么想的。 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她，她过去那么对外甥媳妇，其实没有错。 原身她就是个头脑简单的作精，除了亲爹亲娘，谁也看不见她好在哪里。 林雪竹拉着陆氏，往屋子里走。 这处偏殿有东西两间卧房，该是给她和陆氏准备的。 卧榻上，放着的被褥都是半旧的，而且看料子也不是很好。 林雪竹估摸着，这些东西大概是从某些不受宠的低等妃嫔宫里淘汰下来的。 于是，她对外面喊道：“全公公，你在吗？” “奴才在。”全公公刚才一直守着门呢，闻言便推门进来了。 “我进京时坐的马车上，有我随身携带的细软和用具，麻烦全公公帮我送过来。”林雪竹道。 全公公答：“王妃稍候片刻，那些东西送到内务府去检查了，检查没有问题，就会送过来的。” “那就请公公去催一催吧。”林雪竹丝毫不让步地说。 全公公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躬身道：“是，奴才这就去。” 等全公公走了，陆氏往门外看了看，说道：“外面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该不会是只派了一个全公公吧？” 林雪竹冷笑，“他们可舍不得只派一个全公公，八成得弄几个人监视我们呢。不过我们刚到，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罢了。” 陆氏对这种事也不是很在意。 反正她们进宫又不指望被人当成主子供起来。 偏殿里没人，其实更自在。 林雪竹和陆氏都习惯自己动手，于是开始收拾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院外突然传来一个老嬷嬷的声音，“永宁宫奴才拜见襄王妃。” 林雪竹听见声音，便出去开了院门。 那老嬷嬷看见林雪竹，先是一愣，继而皱了眉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确认没人之后，她问：“襄王妃身边没有伺候的人吗？” 林雪竹当然不会给皇后做脸面，她真诚道：“有个公公，我遣他出去办事了。” 老嬷嬷嘴角微勾，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笑脸，说道：“我们主子请襄王妃去宫里一叙。” 说着，递上了一张拜帖。 林雪竹看见拜帖，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还挺客气的。 她道：“嬷嬷，我刚进宫，不太熟悉宫里的情况，永宁宫的主子是哪位啊？” 老嬷嬷不好意思地笑，“对不住，襄王妃，是老奴考虑不周，永宁宫的主子乃是庄贵妃。” 听见这三个字，林雪竹就想起庄贵妃在宴席上的所作所为了，当即就有些想笑。 能在她刚入宫的时候就派人来请，除了庄贵妃，也没别人会这么唐突了。 林雪竹道：“请嬷嬷稍等片刻，我与我姨母说一声。” 老嬷嬷见林雪竹平易近人，便是对她们这些奴才也不见丝毫倨傲之色，心里对她很是喜欢。 便道：“襄王妃请自便，老奴就在门外候着。” 林雪竹朝她点点头，回屋去找陆氏了。 听说是庄贵妃叫人来请，陆氏也没忍住笑了。 她说道：“这个庄贵妃，看着是个没心机的，只不知真人是什么样。” 林雪竹也笑，“在这宫里，能有几个是真的没心机的。姨母，我去会会那庄贵妃，且看看她从皇后宫里把人撬走，打的是什么主意。” “成，要是有人问的话，我怎么说？”陆氏问。 “实话实说。”林雪竹把老嬷嬷给的拜帖交给了陆氏。 人家都递拜帖了，自然是不怕别人知道的。 而且，她也想看看，皇后如果知道庄贵妃把她请走了，会是什么反应。 第462章 就是千年冰块，也得叫她补化了 林雪竹跟着老嬷嬷，到了永宁宫。 老嬷嬷把她引到主殿里，上前对庄贵妃耳语了一番，然后退了下去。 林雪竹瞧见，庄贵妃坐于主位之上，神态慵懒，姿态闲适。 “妾身拜见庄贵妃。”林雪竹恭敬行礼。 “坐吧，别那么多规矩。”庄贵妃说道。 她虽然端着架子，但林雪竹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并无恶意。 至少，她表现出来的是这样。 林雪竹坐在庄贵妃的下首。 她刚一坐下，就有宫婢过来给她上了茶和点心。 “这点心是梅子馅的，本宫喜欢甜里带酸的东西，襄王妃尝尝。”庄贵妃开口道。 林雪竹刚才在宴席上已经吃得很饱，这会其实不太饿。 但庄贵妃都开口了，她也就顺从地拿起一块点心，尝了一口。 第558章 浓烈的酸甜口感，很符合庄贵妃整个人的气质，很美很烈。 林雪竹道：“妾身不知庄贵妃喜食酸甜，若知道的话，就给庄贵妃带些花果茶来品尝。” “什么花果茶？”庄贵妃的身子微微向前倾，脸上的表情像个小女生，轻易就对一些拥有好听名字的食物感兴趣。 林雪竹爽朗道：“不若庄贵妃派个人去妾身那里，找妾身的姨母要花果茶和蜂蜜来，妾身现场为庄贵妃调制一壶如何？” 庄贵妃眼神一闪，对旁侧说道：“听见没有，还不快去。” “是！”有宫婢应声而出。 林雪竹微微发笑。 这个庄贵妃，还真是真性情。 这时，庄贵妃问：“皇后宫里，襄王妃可还住得惯？” 林雪竹估摸着，老嬷嬷应该把情况跟这位庄贵妃说了。 于是她态度温和地回答：“妾身是过过苦日子的人，与那相比，这皇宫里任何一处，都是好地方，自然住得惯。” 这话，没明着说皇后的怠慢，却暗示出来，皇后的安排也就比流放强一些。 庄贵妃自然听懂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算是表明了她的态度。 说话的当口，有宫婢呈上一套茶具。 茶灶，茶磨，茶碾，茶臼，茶壶，茶杯等等器具一应俱全。 看得林雪竹一阵脑仁子疼。 其实她要用的器具很简单，具体可以参照她前一世的奶茶店。 操作步骤大概就是泡一泡，兑一兑，搅一搅。 着实不用这么全套的配置。 不过，看见宫婢们忙里忙外地准备，她也没多说什么。 谁让这就是人家宫里的规矩呢。 “襄王妃，给本宫讲讲北境的事情吧。”庄贵妃开了口。 林雪竹觉得有些稀奇。 这庄贵妃，在刚才的宴席上，荤素不忌，火力全开，连皇后都敢怼。 到了私底下，竟然是这么感性的一个人吗？ 还是说，她奉狗皇帝之命，想打听些什么？ 林雪竹问：“庄贵妃想听哪方面的？” “就讲讲日常的吧。”庄贵妃说道。 林雪竹想了想，把她刚到北境的时候，看见的破败荒芜景象说了一遍。 庄贵妃道：“北境刚刚经历战乱，该是那样的。” 林雪竹见她发表的看法，丝毫没有试探诱导的味道，似乎不像是要打探什么。 于是又把北境在孔博的政令之下，迅速重建的事情说了。 当然，她没有提及自己，也没有提及元修。 倘若庄贵妃真是狗皇帝派来打听的，那何不借她之口，让孔博的政绩上达天听呢。 所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政绩这个东西，对她，对元修都没用，对孔博却有用。 孔博若能高升，对元修终是个助力。 当她讲到春天一望无际的水田，夏天凉爽的傍晚，秋天黄澄澄的稻穗，冬天皑皑的白雪时，庄贵妃的眼里露出了向往之色。 庄贵妃道：“本宫听闻北境被治理得很好，不仅开荒种地，收留难民，还鼓励商贾，开设学堂，原来真的是这样。” “不仅有学堂，还有武馆呢。”林雪竹笑道。 庄贵妃也笑，“只可惜北境的冬天太冷了，要不然本宫还真的很想去看看呢。” “冬天虽冷，可我们有火炕啊！”林雪竹道：“不用出去干活的大嫂子小媳妇就坐在火炕上做点针线活，若是炕盘的大，还可以放些种植的蔬菜。温度高，菜也不怕冻死。” “火炕是什么？”庄贵妃问。 林雪竹便将火炕的原理说了一遍。 庄贵妃听得入了神，半晌才道：“襄王妃，你可否将这火炕的盘法教给我的宫人，让他们也给我盘个火炕？” 说着说着，她便不自称本宫了，语气也热络起来。 林雪竹有些为难，弱弱问道：“娘娘，在宫里盘火炕，不合规矩吧？” “怕什么，我去求求皇上就是了。你不知道，自打生完三皇子之后，我就受不得冷了。你过来，摸摸我的手，看是不是冰凉冰凉的？”庄贵妃说着，就向林雪竹伸出了手。 林雪竹见她架子也不端了，当即也没客气，上去抓住她的手，握了一下。 就这一下，两人都惊了。 林雪竹：这手，跟外面的冷风有区别吗？ 庄贵妃：这手，跟殿里的火炉有区别吗？ 见庄贵妃一脸羡慕地望着自己，林雪竹道：“娘娘这身体，没让太医调理一下？” 宫里乱七八糟的药不是挺多的嘛，她的空间里还有一大堆呢。 庄贵妃苦笑道：“没什么用，我这是月子病，得再生一个，好好调理，才能养得过来。” 林雪竹回忆了一下，在原书中，似乎没有关于这位庄贵妃的描写。 估计在元修杀进京城，血洗皇宫的时候，这个庄贵妃也只是刀下亡魂之一吧。 林雪竹这个人，看书的时候就前几十万字看个新鲜，越到后面越是潦草，甚至还经常中途弃文。 所以，关于书中后半段的描写，她其实记不太清楚了。 而且就算她记清楚也没用，随着她的到来，好多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变了。 此时，她想不起丁点关于庄贵妃的个人事迹。 就连其和狗皇帝生了几个孩子都不知道。 第559章 于是，她说道：“妾身的叔叔是位医者，不若妾身帮娘娘配些温补的茶来喝吧？” 她有灵泉水呢，就是千年冰块，也得叫她补化了。 第463章 送庄贵妃一个顺水人情 林雪竹和庄贵妃说话间，宫婢取来了花果茶。 林雪竹用了一会功夫，把花果茶调制完毕，让宫婢呈给了庄贵妃。 宫外来的东西，按例都要由嬷嬷试毒的。 老嬷嬷这时走了上来，将花果茶斟出小半杯，喝了下去。 她虽在宫里多年了，为人也比较老成持重，可眸中还是流露出一丝惊喜的意味。 庄贵妃看在眼里，更好奇了。 等了一会，老嬷嬷没什么事，便把茶给了庄贵妃。 庄贵妃当得起一句“风情万种”，就连拿茶杯的姿势，都那么妩媚漂亮。 她浅浅啜了一口，顿时皱起了眉头。 “襄王妃，你这茶的味道，怎么不同于我们平时喝的茶？” 林雪竹笑，“回庄贵妃，这茶与我们平时喝的茶乃是同一种茶叶，只不过焙制的过程略有不同，是经过发酵了的。发酵以后，虽不如寻常的茶那样清香，却多了一种浓厚的味道。而且我们平时喝的茶性凉，喝多了对脾胃不好，这种发酵茶性温，能养胃的。” “怪不得，我平时喝茶的时候，总觉得胃里凉飕飕的，便是喝热茶也不管用。而这个茶下肚，身上暖暖的，十分舒服。再加上花香和果香，还有蜂蜜甜甜的味道，着实好喝。”庄贵妃说着，把手里的一盏茶都喝了。 喝完，她舔了舔嘴角，有些不好意思，“襄王妃的好茶，被我牛饮了。” 林雪竹瞧她一脸小女孩情态，觉得她甚是可爱。 于是道：“吃喝上的东西，自然是为了让人愉悦，不管是大口饮，还是小口品，只要喝的人高兴便好。不怕娘娘笑话，妾身这个人，是不太讲规矩的。” 庄贵妃听了这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襄王妃说的很是，果然听了襄王妃的话，再喝这茶就更加香甜可口了。” 她说着，也不用宫婢动手，自己给自己又斟了一杯。 林雪竹把茶、花果干和蜂蜜一并留下了，说道：“既然娘娘喜欢，这些就送给娘娘吧。” “还有吗？”庄贵妃眼巴巴地问。 林雪竹有点忍不住，又想笑了。 她说道：“妾身回去看看，要是有的话，就都给庄贵妃送来。” “那你喝什么？”庄贵妃这时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雪竹道：“若是娘娘能给妾身一个恩赐，来年新鲜的茶叶下来了，娘娘让人弄些进宫里，妾身再制些茶。还有时令水果，香花什么的，多多益善。” “这事好办，找内务府的公公就行，交给我吧。”庄贵妃爽快地说。 林雪竹笑而不语。 庄贵妃啊，好大的一块金字招牌。 皇帝的宠妃喜欢喝的茶，不用说，自会引起京中权贵们的追捧。 搁现代的话说，这庄贵妃就是顶流网红，带货能力杠杠的。 林雪竹刚好有把自家生意的重心转到京中来的想法，这花果茶，又是一个产业了。 庄贵妃喝嗨了，态度越来越随意，说出的话也越来越令人大跌眼镜。 林雪竹听得多，说得少。 毕竟皇宫里的事，她不了解，也不方便过多评价。 而庄贵妃的话，则给了她不少信息。 说着说着，两人就聊到今天的饭局上了。 庄贵妃道：“你知道四公主今天为什么要为难你？” 林雪竹摇头，“妾身不知。” 庄贵妃笑得神神秘秘，说道：“她也不是为难你，只不过她心里不舒服，又不能向她父皇母后撒气，只能找你了。” 接着，庄贵妃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像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说了。 原来，那四公主看上了礼部尚书的小儿子，芳心暗许，非君不嫁。 可皇后为了抬举娘家人，硬是想让她嫁给自己的外甥，还去向狗皇帝求了恩典。 四公主从小是金尊玉贵地长大，向来是随心所欲，我行我素的。 结果却在女孩子一生最重要的婚姻大事上，未能如愿，因此心中怨气极盛。 她也不是没有争取过，可狗皇帝金口玉言，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自己打脸吧。 再加上皇后为四公主挑中的那位外甥，乃是文忠侯府的长房长孙，将来是能袭爵的。 皇后想着，这泼天的富贵，总不至于埋没了自家闺女。 那礼部尚书的小儿子有什么好，除了长得特别俊俏之外，哪哪都比不上自己外甥。 于是，母女俩一向融洽的关系，就此破裂。 四公主明知道她母后今天要做样子给别人看，偏就故意拆台，让她母后难堪。 这自私自利，不顾大局的行为，明显是被惯出来的。 庄贵妃说到这里，不屑中又带着痛快。 早知道四公主会出手，她又何苦当那个出头鸟。 想到皇后指不定被自己的亲闺女气成什么样，她就觉得畅快。 林雪竹问道：“那四公主与文忠侯府的少公子什么时候完婚？” “太后的千秋宴之后，三月二十三。”庄贵妃回答。 林雪竹记得，太后的生日是清明前一天，挺吉利的。 那么四公主成亲的日子，就是在春天了。 第560章 春天挺好，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动物们求偶的季节。 林雪竹暗暗想着。 庄贵妃道：“对了，襄王妃，你在北境，可知道琉璃？” 听她提起这事，林雪竹面不改色，说道：“见过。” 庄贵妃道：“唉，要是早点认识你，就让你从北境给我带点琉璃过来了。那玩意在宫里可稀罕呢，这不，之前给四公主筹备嫁妆的时候，皇后就跟蛮族部落的商队定了一尊送子观音。可商队说，等他们回去之后再过来，怕是赶不及。那皇后也要了，说等四公主生辰的时候，送给她当生辰礼呢。” “娘娘竟喜欢琉璃？”林雪竹一脸笑意。 庄贵妃听出些门道，身子向前倾了倾，问道：“你有门路？” 林雪竹笑，“蛮族商队里有个负责庶务的北境人，妾身与她相识，回京路上刚好跟商队遇见了，她还赠了妾身一些银两。娘娘若不着急的话，妾身可修书一封，让她下次走商的时候，给娘娘带些琉璃过来，只是不知道娘娘想要什么样式的？” 她在路上遇见荆岚的事瞒不住，狗皇帝定是已经知晓了。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送庄贵妃一个顺水人情。 第464章 帝后准备编织罪行 庄贵妃大喜，说道：“我看茶盏酒器就很好，我对那些摆件什么的没有兴趣，就想在使用的器具上花些心思。” “明白了。”林雪竹点头。 看来，庄贵妃是个不太讲究排场，但追求精致生活的人。 就是现代社会中的小资女孩。 林雪竹又道：“只不知，妾身要往宫外送信的话，方不方便？” “你写好了给我就是，我让人送出去。”庄贵妃道。 林雪竹便不再多说，顺着答应了下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就听殿外老嬷嬷的声音响起，“庄贵妃，皇后宫里来人了，说要请襄王妃过去。” 庄贵妃本还笑着的脸，一下子就冷了。 她看了林雪竹一眼，说道：“襄王妃可真是大红人。” 林雪竹知道，这话不是在阴阳她，而是在说皇后。 她笑道：“既如此，妾身先拜别娘娘了。换个时间，再来娘娘宫里说话。” “去吧去吧，有些人，就是见不得我高兴一会。”襄王妃像个小姑娘一样，堵起气来。 “娘娘喝点茶，消消气。”林雪竹笑着说完，便退了出去。 外头候着的，除了庄贵妃宫里的老嬷嬷，还有全公公以及另外一个公公。 林雪竹问：“全公公，怎么是你来了？我的宫婢还没出现吗？” 她这话，语气虽然平和，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她不高兴了。 全公公连忙打圆场道：“皇后身边的周公公来了，所以是奴才陪着周公公过来的。” 他没正面回答林雪竹的问题，但明眼人都能听出，他在遮掩。 林雪竹点到为止，并不会抓住不放。 反正宫里的都是人精，都听得懂。 林雪竹看了一眼周公公挺直的腰板，不说话。 “襄王妃，走吧。”周公公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 林雪竹站着未动，像是没听见一般。 周公公等了一会，无奈，只好弓着腰，恭恭敬敬道：“襄王妃，请。” 林雪竹这才冷淡地说了一句，“带路。” 周公公虽不耐，但也只能顺从地前方带路。 老嬷嬷把人送走，转身进了庄贵妃的正殿。 庄贵妃一边喝茶，一边问：“你瞧着那襄王妃如何？” 老嬷嬷笑道：“为人和善，没有架子，但也并不软弱。” “不似先前京中的传言是吧？”庄贵妃又问。 老嬷嬷笑道：“并无半点关系。” “我也是这么想的。”庄贵妃放下茶杯，目光深远，望向殿门之外，别有深意道：“这宫里，要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而林雪竹那边，跟着周公公到了凤仪宫。 此时的皇后，已喝了太医开的方子，正端坐殿中看书。 见林雪竹来，她一脸刻意挤出的笑意，说道：“襄王妃真是惹人喜爱，宴席刚散，就被庄贵妃叫去说话了。” 林雪竹就不喜欢她这个说话拐弯抹角的劲，便道：“庄贵妃为人直爽，和妾身意趣相投，所以聊了一会。” 皇后听出她话里有话，也只当没听懂，继续笑道：“襄王妃坐吧。” 林雪竹依言坐了下来。 皇后寒暄道：“襄王妃初入宫中，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若有什么需要，只管遣人来与本宫说。” 这话，虚伪到家了。 林雪竹想：就自己宫里那半个人，往哪遣？ 但她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笑道：“皇后客气了，妾身刚来，还不知道习不习惯呢。不过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皇后安排的很细致，妾身多谢皇后了。” 跟虚情假意的人，也没必要真情实意。 大家一起演戏呗。 皇后又和林雪竹寒暄了几句，然后便以手扶额，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皇后怎么了？”林雪竹冷静地看她演戏。 皇后笑着摆摆手，说道：“本宫近日做梦，总是梦见大皇子。他与本宫说，他死的冤枉，灵魂不想散去，想守在本宫和皇上身边。太医劝本宫不要忧思过甚，否则与龙胎无益。可本宫是他的亲娘啊，怎么可能不忧思呢。” 第561章 林雪竹听了这话，心中冷笑。 她和皇后，怕不是什么推心置腹的关系吧。 这些话，皇后本也与她说不上。 突然提起，定然是另有目的。 林雪竹做出一个哀伤的表情，说道：“皇后节哀，逝者已矣，生者却还要活下去的。皇后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腹中龙胎着想啊。否则，大皇子魂魄不安，也要为皇后担心的。” 场面话谁不会说啊，连一丢丢新意都不需要有。 皇后点头，“襄王妃说的极是。可这人啊，道理都懂，事到临头的时候，往往事与愿违。” “可不是。”林雪竹赞同道：“妾身也只是旁观者清，劝劝别人容易罢了。这事要是出在自己身上，还不一定有皇后的气量呢。这些天，妾身也总是梦见夫君，每次都在战场上，血肉横飞，尸骸遍地，一个个还缺胳膊断腿的，醒来的时候，枕头都是湿的。” 诉苦谁不会啊，难道天下只有你一家有苦事？ 林雪竹话音落地，皇后便捂着嘴呕吐起来。 估计是对她的描述有画面感了。 皇后身边的宫婢连忙跑上来，给皇后拿帕子拿水拿蜜饯。 折腾了好半天，才算是稳定下来。 皇后道：“襄王妃别见怪，本宫这一胎，反应是大了些。” “都是妇人，妾身虽未生育，但也能理解。”林雪竹客气道。 她语气温婉，举止得当，神情却很平静，丝毫也没表现出对皇后的担忧和在意。 就是一副客气而疏离的样子。 皇后努力了半天，都没从她的口中听到任何有效信息，不由得心中烦躁。 干脆直白道：“襄王妃，本宫找你来，其实是有事想问你。” “皇后请讲。”林雪竹微微躬身。 皇后道：“你在北境，想来见过我儿，你可否跟我讲讲，我儿生命的最后，都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吗？” 林雪竹心中暗笑：得，正题来了。 搞了半天，皇后拐弯抹角，就是为了问和大皇子有关的事。 她能理解，作为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英年早逝耿耿于怀。 但皇后问起她这件事，目的却不单单是谈论大皇子。 怕是想从她的话里找出什么破绽吧。 元修人还在战场上，帝后就已经准备着编织罪行了吗？ 第465章 就别指挥我们了吧 林雪竹知道，自己回答皇后的问题时，一定要揣着十二分的小心，千万不能被人利用了。 她略想了想，回答道：“回皇后，大皇子去北境之时，与妾身的确有一面之缘。” 她和大皇子见过面的事，不止他们二人知道，大皇子的手下一定也知道。 这事怕是早就传回京城了，她自然也不会隐瞒。 她话说完，皇后脸上的神情果然没有变化，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皇后问：“大皇子都与你说什么了？” 林雪竹道：“当时大皇子奉旨查案，许是误会了些什么，派人把夫君抓进了大牢，后又让人找了妾身去，问了一些夫君的情况。” 这些事，都是皇后已然听说了的，并不甚感兴趣。 她又问：“那大皇子都问了你什么事？” 林雪竹道：“大皇子并未明说，只是问我夫君平时都与谁来往，又在做什么事之类的。” “你是如何回答的？”皇后问。 林雪竹一脸无辜，说道：“妾身如实回答，夫君平时与我林家人来往，还有他的姨母和表弟。做的事情嘛，也就如所有的流放犯人没什么不同，普通的苦力而已。” 皇后听了这个回答，心中有些恼怒。 感情问了半天，说出来的都是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这襄王妃也太鸡贼了。 皇后整理了一下情绪，又问：“那襄王妃可知，大皇子是如何过世的？” 林雪竹毫不犹豫道：“当时北境时疫流行，大皇子恰在这时抵达北境，不幸感染时疫。太守大人想尽一切办法救治大皇子，终是回天乏术。” 她说得声情并茂，听得皇后心烦不已。 “襄王妃的意思，是我儿作死？” 皇后孕期本就气燥，听了这话更觉不顺耳，当即就掉了脸子。 “妾身不敢。”林雪竹连忙起身施礼，说道：“妾身只叹大皇子舍己为公，哪怕知道北境流行时疫，仍不惧前行。此等大义，着实应该为百姓所传颂。” 她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实际半点真心也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不是勇，是傻。 然皇后听了，却觉得火气消了不少。 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换上笑脸，对林雪竹道：“襄王妃快起来吧，本宫刚才一时糊涂了。这大皇子之死，又跟襄王妃有什么关系呢！” 林雪竹闻言便起身，满脸哀色地说：“倘若妾身与大皇子见面之时，能出言规劝大皇子几句，令大皇子早日离了北境，或许……” 说到后面，林雪竹勉力红了眼眶。 皇后说道：“既是他自己要去，谁又能说动他呢？只是本宫有一点不明白，听说大皇子到达北境之时，时疫已得到有效控制，为何我儿还会感染？而且，襄王妃既与我儿见面，为何襄王妃安然无恙，我儿却身染时疫？” 说完，她顿觉自己所言不妥，忙找补道：“襄王妃别多想，本宫并非认为襄王妃也该感染，只是觉得事有蹊跷，问问而已。” 第562章 呵呵，林雪竹在心中冷笑。 这真是当惯了皇后，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了。 合着她死了儿子，别人也得陪葬？ 林雪竹虽然这么想，表面上的情绪却控制得很好。 她说道：“妾身听闻，人被时疫感染之后，到发病之时，才最容易传染旁人。大皇子与妾身见面时，尚未表现出任何症状，是后面才发病的，因此并未传染给妾身。至于大皇子是什么时候被感染的，妾身就不得而知了。” 她这话说得半知半解，听起来却更有可信度。 皇后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放弃向她盘问的想法。 最后，无奈地看了看天色，说道：“不早了，襄王妃也该休息了，本宫就不多留你了。” “妾身告退。”林雪竹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出了大殿，就见全公公正等在那。 这时节，在外面站时间长了，难免手凉脚凉，浑身僵硬。 林雪竹没多说什么，在全公公的带路下，回了自己的偏殿。 陆氏听见动静，已然迎了出来，拉着林雪竹的手就进了屋里，问道：“皇后找你说什么？” 林雪竹被庄贵妃叫走，她不担心。 可皇后也派人寻了过来，她就不淡定了。 林雪竹道：“也没什么，总是放不下大皇子的死，找我问问情况罢了。” “她该不会是想把大皇子的死，算在你和修儿的头上吧？”陆氏气得咬牙。 林雪竹道：“她是怎么想的，我不在乎，但算在我和夫君头上这种事，我绝不会让它发生。” 陆氏知道林雪竹的机灵，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林雪竹问：“姨母，伺候咱们的宫婢回来了吗？” 陆氏摇头，“我没太注意，只顾着担心你了。” 林雪竹冷冷一笑，说道：“我去会会那几个贱婢。” 陆氏不爱管这些事，也就由着她去了。 林雪竹打开房门，依旧是全公公候在外面。 林雪竹冷了脸，问道：“宫中两位女眷，就让你一个公公伺候吗？宫婢呢？” “奴才这就把她们找来。”全公公踏着小碎步，急急忙忙走了。 林雪竹回了自己房间，往床上一躺，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 她可太累了，进宫不到一天，感觉比在北境干一天活都累。 还好皇后怀孕了，估计没太多精力折腾她。 林雪竹从空间里摸出一把大樱桃，洗都不洗，直接往嘴里塞。 一边吃，她一边感叹，这样躺在床上吃水果的日子，才是她最想过的日子啊。 为什么前世今生，她就摆脱不了被人算计的命运呢！ 林雪竹吃完了大樱桃，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刚眯上眼，就听屋外传来了全公公的声音。 “襄王妃，奴才带人来了。” 林雪竹翻了个身，不理。 全公公又说了一遍。 林雪竹还是没接话。 片刻后，一个半老的声音说道：“全公公，你不是说襄王妃要见我们吗？她若不见，我们可就回去了，还有一大堆活要做呢。” “主子不见奴才就候着，你有什么活非得现在做？”全公公压低的声音道。 半老的声音继续道：“襄王妃住进来，这殿里殿外的活多着呢。全公公，你与我们分工不同，就别指挥我们了吧。” 第466章 我这人不愿意管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话，都把林雪竹给听笑了。 她坐起身，开口道：“全公公，皇后宫里，对以下犯上的奴才，是怎么个处罚方法？” 全公公隔着门回答：“轻者杖责二十，重者杖毙。” 林雪竹道：“这样啊，那你去问问皇后宫里的掌事嬷嬷，如这奴才的所作所为，应该领个什么样的惩罚？” “是！”全公公痛快地应了一声。 这时，半老的声音开口了，“襄王妃，奴才们并未以下犯上，请襄王妃明鉴。” 林雪竹慢悠悠起身，坐在了主位上，开口道：“你们进来吧。” 咣的一声，门被没好气地推开，一个腰身粗大的嬷嬷带头走了进来。 瞧她那一身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子呢。 “拜见襄王妃。”那嬷嬷带头，潦草地给林雪竹行了个礼。 她后面跟着的两个宫婢，看眼神有些犹犹豫豫的。 似乎拿不准要不要跟着这嬷嬷一般作为。 林雪竹不动声色，说道：“我刚才只说一个奴才，可没说奴才们。你是这几个人的管事嬷嬷吧？” “正是。”嬷嬷说道。 “那我说的就是你了。全公公，去问吧。”林雪竹淡定道。 “是。”全公公快步退了出去。 那嬷嬷还不服，顶嘴道：“襄王妃，奴才何错之有？” 林雪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摊手道：“我并不知道你何错之有，毕竟我不熟悉宫里的规矩，所以才让全公公去问啊！你要是觉得不服，去找皇后分辩呗。” 那嬷嬷似是知道了些厉害，脸色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她语气软了些，“襄王妃，奴才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还请襄王妃指正。” 林雪竹皮笑肉不笑，“不敢，本王妃住到这宫里，是蒙皇上皇后的恩泽。至于这宫里的奴才，可不归本王妃调教。你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又怕什么？等着就是了。” 第563章 说完，她起身，从书架上找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而那嬷嬷脸上有了惧色，张了好几次嘴，都没找到说话的时机。 林雪竹不搭理她，她也不敢贸然开口。 现在她算是知道了，这个襄王妃不是好惹的。 怪她轻忽了。 可她被派过来之前，皇后宫里的管事嬷嬷分明嘱咐她，让她好好办差。 人家可没说好好伺候襄王妃。 办差，办的当然是皇后的差。 在宫里这么多年，她是听得懂弦外之音的，再加上京中盛传，这襄王妃是个草包。 所以，她今天这番作为，就是为了试探一下襄王妃的底线。 她没觉得自己做了多过分的事情，但没想到，襄王妃这么轻易就要发落她。 现在怎么办？ 皇后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处罚她吧？ 毕竟，她可是按照皇后的意思办事的。 嬷嬷心中忐忑，一边劝慰自己，一边紧张焦虑。 就在她脑子越来越乱的时候，全公公回来了。 “禀襄王妃，皇后宫里的掌事嬷嬷说，这种怠慢主子的奴才，打死就好。” 那嬷嬷没想到，她在会不会受处罚之间纠结了半天，最后迎来的却是“打死”两个字。 她做什么了？罪不致死吧。 可“打死”两个字，是真真切切的。 “襄王妃，奴才冤枉，求襄王妃饶了奴才一命。”那嬷嬷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 刚才姿态多么张狂，现在态度就多么卑微。 林雪竹看都没看她，只对全公公道：“那你还等什么呢？” “是。”全公公会意，对着门外招了招手。 便有两个粗使小太监跑进来，一左一右架起那嬷嬷，往外走去。 嬷嬷的两条腿，不断在地上踢蹬着。 嘴里嚎叫道：“襄王妃，奴才错了，您就饶了奴才这一次吧。奴才一定好好伺候您，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了。” 林雪竹不耐烦，对全公公道：“关上殿门，我不想听见她的鬼叫。” “是。”全公公手脚麻利，关门之前，还让两个粗使太监把那嬷嬷的嘴堵了，这才回来，站到林雪竹侧边。 林雪竹扫了一眼都如筛糠的两名宫婢，说道：“你们两个年纪小，该是听了那嬷嬷的话，才有意怠慢的。本王妃这次不跟你们计较，你们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两个宫婢哆哆嗦嗦，倒着往外退。 其中一个退到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咕咚一声就坐在地上了。 她顾不上屁股疼，爬起来就直接跪下了，对林雪竹咚咚咚地磕头，“奴才恳请襄王妃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林雪竹看也没看她，挥挥手让她走。 小宫婢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就要跑。 全公公退到门口，对两个脚底抹油的宫婢说：“回去好好收拾收拾，赶紧过来伺候。” 管事嬷嬷因为什么被打死的，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两个宫婢这才反应过来，感激地盯了一眼全公公，脚底生风跑了。 全公公嘴角微勾，往殿内安静看书的林雪竹瞄了一眼，旋即正了神色。 “襄王妃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他问。 林雪竹道：“我初来乍到，这宫里的奴才，全公公多上心点吧。我这人惫懒，不愿意管乱七八糟的事情。跟着我的人，自己要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是直接看结果的。” “奴才明白。”全公公弓着身子回答。 “去吧。”林雪竹头也没抬。 全公公退出去之后，把门轻轻关上了。 他出了大殿，拿着腰牌，直接往慎刑司去。 到了慎刑司，专门处决罪奴的地方，确定那嬷嬷已被打死，他又转道回了偏殿。 稍晚时候，林雪竹吩咐两个宫婢伺候她沐浴更衣。 临睡之前，她拿出一封信，交给了全公公，“明早送去永宁宫，庄贵妃知道这是什么。” 全公公应是，小心地把这信收好，退了出去。 一名宫婢当值，另一名回去睡觉了。 除去全公公和这两名宫婢，其他太监宫婢，都是不能近身伺候林雪竹的。 林雪竹只觉这一天疲惫至极，人刚挨着枕头，就沉沉睡去，甚至意识都没用进入空间。 第二天早上，天微微发亮，她就睁开眼睛，迅速坐了起来。 第467章 还望皇后不要见怪 林雪竹坐起来，倒也不是因为她有多勤劳。 主要是，门外的宫婢轻声唤她，“襄王妃，皇后宫里的掌事嬷嬷过来了。” 就这么一声，就把她唤醒了。 林雪竹瞧着天色，觉得皇后的精力真旺盛。 一个孕妇不赖床，这老早爬起来干什么。 “进来吧。”林雪竹道。 宫婢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了，上前搀扶林雪竹起身。 林雪竹心中诟病，这宫里的主子都断手断脚了不成，没人服侍，就是坐卧走路自己都办不到吗？ 不过她并未表现出任何异议，入乡随俗嘛，她懂的。 不多一会，另一名宫婢端来了水，给林雪竹漱口洗脸。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又把林雪竹扶到妆台前，为她上妆梳发。 折腾了一会，林雪竹又困了。 不过她还是忍住睡意，坐在了主位上，对两个宫婢施施然道：“把人带进来吧。” 第564章 “是。”一个宫婢恭顺退下。 不一会，就把皇后宫里的掌事嬷嬷带了进来。 掌事嬷嬷身后，还跟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瞧年纪，应该跟陆氏差不多。 “襄王妃，这奴才名落红，是皇后亲自给您宫里派的掌事嬷嬷。以后您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给她做。之前那欺主的奴才，已经打死拖出去了。相信这事以后，奴才们都会规规矩矩，不敢造次的。”掌事嬷嬷说。 “落红……”林雪竹觉得，这名字起的真不怎么样，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给起的，反正听着没那么吉利。 知道皇后想恶心自己，林雪竹也不会因为一个嬷嬷的名字挑理，便大大方方把人留下了。 掌事嬷嬷又道：“襄王妃，您初入宫，奴才怕您不知道。咱这宫里的女人，都是要起早去给皇后请安的。襄王妃既住在这里，便也随了这规矩吧。” 好嘛，以后早起的日子还有呢。 林雪竹不太明白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让她每天早上，跟狗皇帝的后宫打个照面吗？ 还是给她多立规矩，等她行差踏错之时，再算总账呢？ 林雪竹心中冷笑。 皇后想折腾她，那她可就反击了啊。 看看到时候谁先挺不住。 于是她道：“掌事嬷嬷，清早去给皇后请安的，都是各宫的嫔妃吧？” “正是。”掌事嬷嬷道。 林雪竹继续道：“我身为襄王妃，与各宫嫔妃一处去给皇后请安，似有不妥。再说，若皇后要与各宫嫔妃讨论宫中庶务，我在旁边，似乎也不方便。” “可若襄王妃不去给皇后请安，似乎也不恰当。”掌事嬷嬷不软不硬道。 林雪竹笑，“自是不能不去的。可我既不方便与各宫嫔妃一同去，又不能比各宫嫔妃还晚，那就只能早些去了。就……比各宫嫔妃早两刻钟可否？” 两刻钟，就是半个小时。 她有空间她不怕，一晚上睡两个时辰，就够一整天用了。 只不知，皇后日日早起半个小时，会不会崩溃？ 掌事嬷嬷也想到了这点，本不想同意林雪竹的提议。 可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让襄王妃和其他嫔妃一同请安，确实于理不合。 可若是让襄王妃比别人晚去，又太便宜她了。 她一个王妃，地位虽超越一切妾室，但却不包括皇帝的妾室。 没道理各宫嫔妃都请安完毕了，她才姗姗来迟吧？ 掌事嬷嬷想到这里，顿觉为难。 本来若林雪竹推脱这件事，她们就可以借题发挥，指责她不尊重皇后，以下犯上的。 没想到，人家不仅尊重了，还格外尊重呢。 现在变成她们不好拿主意了。 掌事嬷嬷顿了顿，说道：“如此，奴才回去请示一下皇后，再做定夺吧。今天时辰来不及了，襄王妃且等一等，待所有嫔妃请安完之后，奴才再派人来知会襄王妃。” “那倒不必，我左右无事，等一等也是可以的。掌事嬷嬷先回去吧，我估摸着时间，晚点就过去了。”林雪竹说道。 掌事嬷嬷见她都这样说了，心道：襄王妃果然鸡贼，说话办事，叫人寻不到一丝错处。 来日方长，今天寻不到，日后再慢慢寻就是。 这么想着，掌事嬷嬷也便不再执着，转身回皇后的大殿了。 她前脚刚走，林雪竹后脚就跟上了。 到了皇后大殿外，她就施施然往那一站。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殿里的请安才散了。 众嫔妃依次走出殿门，以庄贵妃为首，看见林雪竹，皆是一愣。 “襄王妃也来请安？”庄贵妃问。 林雪竹笑得人畜无害，“宫里的规矩，妾身自当遵守。” “你来多久了？”庄贵妃又问。 林雪竹道：“比各位娘娘稍晚。” 庄贵妃问到这里，便巧妙地不再问了。 再问下去，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就清晰了嘛。 宫里的事，搞这么清晰干什么。 大家不都是糊里糊涂过着呢嘛。 庄贵妃道：“快进去吧，站了得有半个时辰了吧？啧啧。” 最后这一声“啧啧”就很灵性。 林雪竹觉得，这庄贵妃跟自己还挺有默契的。 两人事先又没商量，刚才也没对眼神，莫名就灵魂契合了呢。 待各宫嫔妃走远了，严妃对贤妃说：“皇后让襄王妃这么早就来了，又不给她进去，就让人家这么等在外面？” 贤妃小声问：“会不会是襄王妃弄错了时辰？” 走在前面的庄贵妃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瞄了贤妃一眼，问道：“你刚进宫的时候，知道什么时辰去向皇后请安吗？第一天，难道不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亲自去叫的你？” 经她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林雪竹并不知道，庄贵妃不仅当着她的面，与她配合默契。 背地里，也能给她来一记神助攻。 此刻，她坐在皇后面前，态度恭顺，仪态端庄。 皇后道：“襄王妃，昨天的事，委屈你了。” 林雪竹道：“皇后明鉴，委屈倒不至于。妾身只是觉得，那样的奴才，虽是自己行事不端，但叫人看见，终会觉得是皇后宫里规矩不严，必是要处理了的。她一人性命事小，皇后的清誉事大。因此，妾身便没有手软，还望皇后不要见怪。” 第565章 第468章 哪朝哪代的皇后，如我一般委屈 “如此欺主的奴才，打杀了她也不冤。只是不知，襄王妃对其他奴才可还满意？”皇后装出一副善解人意又公正严明的做派。 林雪竹哪里不知，皇后是给她下套呢。 她若现在说满意，那以后偏殿里发生了任何事，她都不能再发作了。 她若说不满意呢，那便显得她既武断又不懂事了。 林雪竹自然不会上套，于是说道：“那两个近身伺候的宫婢，妾身也不知她们是受了掌事嬷嬷的唆使还是什么，昨天也一直不见人影。但既然此事，已重重惩罚了掌事嬷嬷，妾身便打算放过她们，且看看她们如何表现再说。” “赏罚有度，襄王妃做的很好。”皇后和善道。 但林雪竹却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林雪竹只当无知无觉，反正宁可气死别人，也不能委屈自己。 皇后这两天，对林雪竹又是试探又是挖坑的，却一次也没得逞，只觉得心很累。 按照庄贵妃的话说，她老蚌生珠，的确是有些吃力的。 思虑过甚，对她的身心都是一种考验。 皇后一阵头晕目眩，便对林雪竹道：“襄王妃，你回去吧，本宫累了。” 林雪竹利索地起身，行礼告退。 而此时，皇帝也刚下了朝。 他苍白着脸，歪在龙榻上，听庞公公汇报凤仪宫发生的事情。 听见四公主的所作所为，他脸上现出一抹愠色，抓着茶杯的手，也不由得收紧。 接着，他又听说了林雪竹的光辉事迹，更是觉得心梗。 这宫里宫外，就没一个省心的。 皇帝苍白的脸色泛起一抹潮红，半晌，他咬牙对庞公公道：“那襄王妃，又把她那套做派拿到宫里来了。朕现在不能动她，她便以为她有恃无恐了吗？真是个蠢妇！” 庞公公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听着。 等皇帝发泄完了，他才说：“皇上，那襄王妃行事虽然张狂了些，也没给皇后留面子，但在外人看来，她顶多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凤仪宫的口碑更重要些，不能为了个小人物，坏了皇上和皇后的大事啊！” “哼，她也配！”皇帝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也不由得思忖起来。 四公主无故撒泼，凤仪宫的嬷嬷怠慢王妃。 这两件事加起来，叫旁人看了，只会觉得是他和皇后毫无诚意。 再加上京中最近流行的人质说…… 看来，得告诫皇后，在对待襄王妃一事上，不能过于怠慢。 这么想着，皇帝就把这件事交代给庞公公了。 庞公公躬身道：“皇上放心，奴才这就跑一趟凤仪宫，好好与皇后说说这事。” “等等。”皇帝喊住了他，说道：“你再去襄王妃那看一眼，缺什么少什么给她添置些，总不能叫人觉得，我们亏待了她。” “是，皇上放心吧。”庞公公面不改色地退了出去。 等殿门关上，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摆，不慌不忙往凤仪宫而去。 进了凤仪宫，就听管事嬷嬷说，皇后身子不适，又传了太医。 庞公公不动声色，等在一旁。 直到太医离开，管事嬷嬷来传，他才步履稳健地走了进去。 “皇上有什么事，还劳烦庞公公亲自跑一趟？”皇后问道。 自打徐公公死后，这庞公公就成了御前唯一的大红人，地位比从前又高了一些。 便是皇后自己，也要给他三分颜面。 庞公公低着头，仍能用余光看见皇后脸色不好。 他沉稳道：“皇上听闻昨日四公主在宴席上的表现，龙心不悦。嘱咐奴才过来与皇后知会一声，那襄王妃甚是奸猾，皇后与之相处，更要小心为上。” 皇后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强自镇定道：“劳烦庞公公回去告诉皇上，本宫知道了。” 庞公公道：“皇上还让奴才去探望襄王妃，奴才这就去了。” “去吧。”皇后的喘息声都有些不均匀了。 待庞公公走后，皇后抓起面前的茶碗，狠狠掼在地上。 摔完茶碗，她又要摔茶壶。 管事嬷嬷见状吓坏了，连忙上去抓住皇后的手腕，语速极快地说：“娘娘，东西不值什么，您别气坏了身子，您肚子里还有龙种呢！” 皇后喘息不定道：“龙种龙种，谁不知道他差点被弟弟抢了皇位，一直耿耿于怀，非要传位给嫡子。太医都说了，本宫的身体和年纪已不适合怀孕，可他天天宿在本宫宫里，千方百计让本宫生孩子。嫔妃们都在背后嘲笑本宫老蚌生珠，为什么没人说他！” 她一口气吐尽心中委屈，却把管事嬷嬷吓得灵魂升天，得极力克制自己的手，才能不去捂皇后的嘴。 “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被人听见，便是对君王的大不敬。”嬷嬷一边示意宫婢们关门，一边伸手给皇后顺气。 皇后冷笑道：“我对他大不敬，他敬过我吗？为了个襄王妃，不惜让庞公公来训斥我。以为我听不出来，他在怪我吗？我这个皇后，如傀儡一般，当的有什么意思！” 又是一通发泄之后，皇后虚弱地捂住了肚子。 管事嬷嬷一看她这动作，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娘娘，自古以来，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的，哪有不受气的。别说娘娘是一国之母，便是那普通人家，也是主母难为啊！再说，娘娘怀着龙胎虽是不易，但倘若最终能诞下皇子，娘娘不就熬出头了嘛。否则，若是让庶子登了大宝，娘娘就甘心吗？” 第566章 道理皇后都懂，只是她心里的苦，又有谁能切身体会到呢！ 皇后苦笑，哀怨道：“他若重视嫡子也就罢了，趁我年轻之时，与我多生几个多好。他却在小四小五生下来之后，便认定了我再也生不出儿子来。他本就厌我是先皇强塞给他的，这下更是将我冷落，只一门心思去宠幸那些嫔妃。直到大皇子意外身故，才想起与我再生一个嫡子。试问，哪朝哪代的皇后，如我一般委屈？” 她眼眶红了，管事嬷嬷也跟着垂泪。 半晌，皇后止了抽泣声，扯了扯嘴角道：“他既嫌我做事不小心，我小心些便是。襄王妃竟敢仗着襄王的势，与我作对，我必叫她好看！” 第469章 感谢皇后送了那么多年礼 皇后宫里一片愁云惨雾，而凤仪宫一处偏僻的偏殿里，气氛却十分和谐欢快。 庞公公道：“马上就要过年了，皇上让奴才给襄王妃送些年礼。” 说着，让小太监把东西搬了进来。 林雪竹打眼一看，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也就走形式一般谢了恩。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庞公公道：“辛苦公公来跑一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襄王妃客气了。”庞公公眉开眼笑地收了下来，说道：“东西送到了，奴才这就告退，请襄王妃好好休息。” 林雪竹略一点头，庞公公便带人退了出去。 待走出凤仪宫，庞公公对底下的人说：“不管怎么样，襄王妃是皇上请回来的。咱们若怠慢了襄王妃，就会让别人觉得皇上刻薄。当奴才的，别给主子惹事，听到了吗？” “听到了。”底下的小太监说。 庞公公肃了脸色，带人回到了勤政殿。 交代小太监当好班，他便回了自己的住所。 掩好门窗，他这才打开林雪竹给他的荷包。 里面有一锭五十两的银子，还有一张纸。 庞公公打开那纸一看，顿时勾起了嘴角。 新主人还真是厉害，看来，襄王有了襄王妃，所图之事定能成功。 庞公公将纸扔在火盆子里，待烧得干干净净，才出了房间。 快过年了，他这个御前的一等太监，该有许多事要出宫去办。 小年夜，滇南进贡了一批鲜花，都是中原没见过的品种。 姹紫嫣红，甚是好看。 加上全国各地送来的年礼，皇帝让庞公公清点一下，赏赐给各宫的娘娘们。 林雪竹也分到了一部分，份例仅仅比妃位要低些。 送东西的小太监特意强调说，那滇南的鲜花，乃是一路点着火炉送来的，请襄王妃小心侍弄。 林雪竹觉着那花不错，当即在院子里搭了个暖棚，将花移栽了进去，还用灵泉水浇灌了一番。 不多一会，皇后送来的年礼也到了。 林雪竹打开一看，好家伙，隆重得不像样子。 上等的云锦两匹，软烟罗两匹，丝绵两卷，东珠一斛，金瓜子一斛，彩色宝石一斛，玉如意两柄，螺子黛一盒，金玉香粉一盒。 陆氏看了这年礼，忍不住咋舌，“这些东西，说是帝王赏给受宠的嫔妃还差不多，哪有皇后给一个王妃年礼给这么多的？” 林雪竹笑而不语。 她记得流放上路之前，她顺便也把皇后的私库给扫荡了。 这位皇后的破产程度，应该跟狗皇帝差不多。 这些东西，估计是这些年新攒的。 就这样拿出来送人，可见皇后是下了血本的。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皇后这样做，又是在下什么棋？ 旁边的落红看了这些东西，担忧地瞧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余光瞥见了她的神情，问道：“落红，你有什么想法？” 落红道：“襄王妃，在这宫中，所有娘娘的位份都低于皇后，若得了皇后的赏赐，谢恩即可。可襄王妃您虽住在宫中，却非宫中嫔妃，按说王府该先给宫里送年礼，然后再接皇上皇后的赏赐，可如今赏赐先来了……这事可不太好办。” 林雪竹听她这么说，懂了。 她是王妃，跟狗皇帝狗皇后应该有个礼尚往来。 只是她夫君如今并不在府中，所以这年礼是可以从简的。 但皇后却先送来了贵重的礼物，这摆明了是要她回以价值相当的年礼。 这可相当于把她架在火上烤了。 她若不回礼的话，难免落人口实，说她不懂礼数，一味贪婪。 可她若回了，这事便更麻烦了。 她一个刚从流放地回来的王妃，王府早被抄了，哪来的贵重物品？ 林雪竹在心中冷笑。 皇后想玩个一箭双雕，既能为难她，又能试探她。 这她能让皇后得逞吗？ 林雪竹略一思索，说道：“落红，给我更衣，我要亲自去向皇后谢恩。” “是。”落红看向林雪竹的目光，很是担忧。 她并不知道林雪竹家资丰厚，只是不想露富。 她只以为林雪竹拿不出回礼，会被人诟病。 林雪竹要去向皇后谢恩，她自然要跟着。 于是，主仆俩一前一后，来到了皇后的正殿。 正殿里，太后坐于主位，正与皇后寒暄。 皇后道：“该是臣妾去探望太后的，怎的太后亲自摆驾前来，倒让臣妾惶恐了。” 第567章 太后慈爱道：“哀家听闻，自打那襄王妃住进凤仪宫以来，你身子便一直不爽。左右哀家无事，一把子老骨头了，也该活动活动，所以便来探望你了。怎么样，那襄王妃还安分吗？” 皇后叹息一声，面上带着些粉饰太平的笑容。 说道：“襄王妃自是安分的，她夫君既为国效忠，她自然也是不错。” 这话，太后一听便明白了。 她冷哼一声道：“她夫君就不是个安分的，她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皇后，你这一胎若为男儿，可就是未来的储君了。一介小小贱妇，哀家断不能让她做出危害国本之事。” “太后言重了。”皇后不痛不痒地说。 两人正寒暄，就听掌事嬷嬷来报，说襄王妃前来谢恩。 太后本还温和的脸，顿时就冷了下去，“让她进来。”她三分不屑七分凉薄地说。 不多一会，林雪竹被带了上来。 她瞧见主位上坐着个老太太，便猜测应该是太后。 于是恭敬行礼道：“妾身见过太后，见过皇后。” “你来了。”皇后立刻换上一副温婉的笑意。 但太后却仍是严肃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她两吊钱似的。 林雪竹道：“妾身并不知太后也在，否则，该晚点来向皇后谢恩，也免得打扰了皇后与太后说话。” “不妨事的。”皇后温和道：“襄王妃坐吧，太后也是襄王的母后，更是襄王妃的婆婆，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林雪竹笑着应是，在下首位置坐了下来。 她温和道：“妾身是特来向皇后谢恩的，感谢皇后送了那么多年礼给妾身。” 第470章 到底是谁的人 皇后笑道：“襄王妃客气了。” 说完，她向林雪竹身后跟着的落红打量了一眼。 本想看看，她们带了什么回礼过来。 却只看见落红手中捧着个小小的盒子。 皇后的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但很快便掩饰了下去。 林雪竹道：“妾身看见皇后赏的年礼后，着实吃了一惊，以为这宫里都是如此行事，便让人去其他娘娘宫里打听了一番，才知道皇后赏妾身的年礼远超于其他各宫的份例。妾身想着，这定是皇后体恤妾身流放归来，身无长物，怕妾身没有银钱傍身，才特意多赏了些。” 她话说到这里，皇后的脸色再次变了。 刚想说不是，又觉得这样未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犹豫之间，又被林雪竹抢了话头。 “皇后能体谅妾身的处境，妾身感怀于心。无以为报，只能祈求夫君在南域大获全胜，为皇上皇后分忧，以报答爱护之意。” 说着，林雪竹再次起身，向皇后行了个大礼。 礼毕，她朝落红招招手，又说道：“妾身听闻皇后害喜害得厉害，便带了一盒子自制的果脯过来，酸酸甜甜，希望能解了皇后的烦郁。” 皇后都快要气死了。 那么多东西，几乎要掏空她的私库，就换来一盒子果脯？ 但有太后在旁边，还有一众宫婢听着动静，她也不好发作，只得挥手让人把盒子接了。 林雪竹笑起来，很有种发自内心的感觉。 她说道：“妾身不打扰太后与皇后说话，这就告退了。” 说完，就在太后不善和皇后有苦难言的目光中，施施然离去。 她刚走，皇后就捂住了肚子。 太后眉头紧皱，连忙让人传太医。 等太医们一顿折腾，又给皇后开了保胎药，情况稳定了之后。 太后才问：“刚才那贱妇说的是什么意思？” 皇后气息虚弱，勉强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等她说完，太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了，看向她的目光，也带了一丝鄙夷。 皇后明白，太后心里一定在骂她蠢笨如猪。 于是主动解释道：“太后，臣妾这么做也是想试探襄王妃。皇上一直怀疑国库失窃与襄王有关，所以臣妾便想着，用这主意逼她一逼。她若拿出价值相当的回礼，刚好坐实了襄王手脚不干净。没想到，她竟奸诈如此，不仅东西收了，还没露出一丝破绽。” 太后冷笑一声，“与其埋怨别人奸诈，不如反省自己为什么这么蠢。”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当初，这皇后的人选，可是先王亲自替他儿子挑的。 想着皇后出身于文忠侯府，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必然是一等一的。 却没想到，皇后从小到大被呵护着长大，文忠侯和夫人的感情又好，府里比寻常的权贵后宅，少了许多勾心斗角。 因此，这皇后是一点心眼也没有。 虽然进宫之后，历练了这么多年，可这手腕，却是幼稚得让人想发笑。 现在好了，宫里经济本就不富裕，这蠢妇又把自己的私库都掏给了敌人。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太后恨恨地想着，就见皇后低着头，捂着肚子，一脸愁容。 那模样，真是太招人恨了。 可为了自己的皇孙，太后还是不得不宽慰她道：“好了，你是文忠侯府出身的，又是一国之母，别露出这般小家子气，没的叫人看了笑话。你便不为你自己，也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你如此不珍惜自己，是打算叫皇上绝了嫡子吗？” 太后这么一说，皇后也不敢哭了。 第568章 她弱弱抬头，委屈巴巴望着太后，问道：“那现在，臣妾如何是好呢？” 太后肺子都要气炸了，也情知不能再刺激皇后，以免她动了胎气。 于是道：“你呀，做事情总是分不清轻重。现在是你在意一个小小襄王妃的时候吗？你肚子里的龙胎才是最主要的啊！这样吧，皇后你就安心养胎，至于那个襄王妃，哀家自会替你料理。” 皇后知道太后是有手段的，觉得襄王妃十有八九是要倒霉了，心中大安。 婆媳俩又说了一会子话，太后便回宫去了。 皇后心情大好，喝完太医开的药之后，胃口也开了，吃了不少点心等物。 第二天，皇后给襄王妃的年礼单子，就在宫中流传开了。 各宫嫔妃见皇后给自己的，不过是些吃食和茶叶等物，给襄王妃的却都是上好的东西。 有些心细的，还想起来年礼单子里，包括了过去两年的贡品，不由得心中更加不平。 凭什么她们只得了些寻常物件，而襄王妃却可以得那么多？ 她们才是皇帝的妃子，是这个宫里真正的贵人，襄王妃又算什么东西？ 也不怪这些嫔妃眼皮子浅。 国库失窃，皇帝的日子不好过，其他人就更别想好过了。 这两年，各宫都过得十分艰苦，所以对财物看得很重。 但凡皇帝那边下点什么赏赐，可都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的。 林雪竹不知道，因为她的举动，让这些自诩贵人的女子都刻薄成什么样了。 除夕那日，应太后邀请，阖宫女眷都去了太后宫中团圆。 皇帝在前朝大宴朝臣，太后就在后宫和女眷们玩乐。 这本也不是太后的职责，只因今年皇后怀孕，太后才主动接过筹备宴席的重任。 而对于各宫嫔妃来说，能借机亲近太后，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因此，一大早，嫔妃们便争奇斗艳，打扮起来。 落红服侍林雪竹上妆，说道：“襄王妃，今天这宴席是设在太后宫里。太后虽喜欢鲜艳的色彩，但襄王妃终不是后宫的主子，还是不要抢她们的风头为好。奴才建议戴这套银质的头面，再簪一支珠花，看着也够喜庆。至于衣裙，穿那套水蓝色的怎么样？” “就听你的吧。”林雪竹觉得，落红这样安排很妥帖。 她见落红一心为她着想的样子，心里只有一个疑惑。 这个落红，到底是谁的人？ 按理说，落红是皇后那边派来，代替上一个掌事嬷嬷的，应该是皇后的人。 可她自来到自己身边，一直都安分守己，不见异心的样子。 是不是不太科学？ 第471章 这不是又当又立嘛 林雪竹对落红这个人存疑。 不管她是不是皇后派来的人，总之要考验过后，才能对她委以重任。 林雪竹不动声色，在落红的服侍下换好了衣裙和首饰。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落红搀扶着林雪竹，一同往太后的宫里走。 路上，遇见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 “是慧贵妃。”落红在林雪竹身后小声提示道。 林雪竹听说过慧贵妃。 据说，她是太后的娘家人，很不受皇帝的宠爱。 不过，仗着有太后撑腰，她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除了比她地位高的皇后，和比她受宠的庄贵妃，慧贵妃也算是后宫嫔妃第三人了。 “襄王妃，幸会幸会。”慧贵妃看见林雪竹，热情地迎了上去。 “妾身见过慧贵妃。”林雪竹行了个礼。 慧贵妃连忙扶住她，说道：“襄王妃进宫之时，本宫身体抱恙，没能去参加皇后为襄王妃准备的接风宴，实在遗憾。今天见了襄王妃，才知道，真如大家所说的那样，襄王妃是个貌若天仙的美人呢。” 林雪竹对于这样的漂亮话是不甚在意的，彩虹屁也是说来就来，“妾身也听说慧贵妃雍容华贵，气质出尘，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什么气质，八婆一样的气质吗？ 林雪竹在说反话这一途上，也算是很有造诣了。 人家没啥，她偏要夸啥。 偏生那慧贵妃听不出来，还挺受用。 她瞧了瞧林雪竹的衣着打扮，说道：“襄王妃今天怎么穿得这么素？咱们太后可不喜欢这样的，大好的日子，太后要嫌不吉利的。” 说着，她从自己头上摘下一支翡翠簪子，插在了林雪竹的头上。 并且左右端详，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这就是了嘛，好东西就得戴在美人头上，才算没糟践。”慧贵妃说着，挽起了林雪竹的手，“走吧，我带你去见太后。” 林雪竹回头看了落红一眼，见她眉头微蹙，盯着慧贵妃戴在自己头上的翡翠簪子，若有所思的样子，没多说什么，跟着慧贵妃往前走。 宫里的这些人，她还得再看看。 一路上，慧贵妃口若悬河，跟林雪竹说了很多宫里的事。 林雪竹听了，又好像全然没听，全程一言不发。 慧贵妃也不在意，便是别人不听，也不耽误她说。 两人到了太后的福寿宫时，就见各宫嫔妃已经到了大半。 林雪竹是特意选了这个时辰来的。 既不会太早，让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也不会太晚，显得自己不尊重太后。 第569章 进了殿，慧贵妃拉着林雪竹给太后见礼。 太后反应淡淡，也没问候两人几句，就让她们自己去坐。 慧贵妃道：“襄王妃别见怪，太后性子就是这样，不喜和人说话的。” 也就她胆子大，敢当众评论太后。 林雪竹却不会忘记谨言慎行，于是道：“太后乃这个宫里的大长辈，严肃着些，也是为了教我们这些小辈规矩。” 慧贵妃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扫兴的样子。 两人说话间，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波人。 包括皇后在内，已经按照座次就座。 正在这时，最后一个出场的庄贵妃到了。 她一袭大红色滚金边的衣裙，神色倨傲，姿态雍容，看着倒比皇后还隆重。 “臣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福寿绵长，万事遂意。”庄贵妃行礼。 太后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竟是连话也没回，挥了挥手，示意她就座。 宴席开始之前，各种嫔妃闲聊起来。 有人道：“听闻小年那天，皇后给襄王妃送了不少年礼。怎的今天襄王妃来到太后宫里，还是一副朴素的样子，是舍不得用皇后给的东西吗？” 林雪竹顺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一个粉衣宫妇。 “这位是云嫔。”落红在林雪竹身后小声提醒。 林雪竹道：“云嫔说笑了，妾身夫君率领平南军将士在前线作战，妾身虽不能陪伴夫君左右，却也心系夫君，是以穿得朴素些，算是一份心意。” “哎呦，怕咱们不知道襄王妃有个能打仗的夫君呢。”云嫔不怀好意说道：“照襄王妃这么说，襄王可是为国而战，咱们这些女眷，岂不是各个都要着素衣，以表心意？如此说来，倒是爱热闹的我们不对了。” 说完，别有用心地看了太后一眼。 果然，太后的脸色不太好看。 半晌，发话道：“襄王妃，哀家知道襄王在前线，你心中牵挂。可今天是在哀家宫里举办的宴会，你着实不必句句离不开前线战事，显得你忧国忧民，我们都是一群无知妇孺。” 林雪竹听了这话，知道太后存心找茬，忙站起身来。 说道：“太后明鉴，并非妾身想提前线战事，只是云嫔开口询问，妾身为她做个解释罢了。妾身这么做，并非扫大家的兴，只是不想太后误会妾身罢了。” “襄王妃这么说，是在说本宫挑拨离间了？”云嫔语气尖锐地问。 林雪竹淡笑道：“自然不是，云嫔又怎会挑拨呢，只不过好奇心比较重而已。好奇心重的人，都是童真未泯，一定是被家里呵护着长大的呢，妾身为云嫔高兴。” 这话，就是变相说云嫔幼稚，多嘴，被家里惯坏了。 听得懂的人，都在暗暗捂着嘴笑。 云嫔自然也听懂了，她气得涨红了脸，却说不出什么来。 半晌，只能赌气道：“用你为本宫高兴，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就这么直白地说出口，一点拐弯抹角都没有，这在宫里是很少有的。 一时间，在座的所有人都存了看好戏的心思。 就想知道，面对这样直来直去的侮辱，圆滑的襄王妃又将如何应对？ 林雪竹脸上笑容不变，说道：“妾身自是不配为云嫔高兴的，是以，刚刚云嫔对妾身的关心，妾身受宠若惊。” 扑哧！ 有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这襄王妃的嘴皮子真厉害啊，那云嫔与她对上，每句话都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刚说人家不配，可分明一开始挑事的，是她云嫔啊！ 这不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嘛！ 第472章 贱妇，你死定了 云嫔简直要气炸了。 可她刚要开口反驳，就听太后说：“好了，高兴的日子，别为了这些小事扫了兴。” 愚蠢的云嫔，再说下去，吃亏的还是她！ 太后虽然平时看不上自家儿子的后宫，但当对面的人是林雪竹时，她就忍不住要回护那些不争气的女人了。 云嫔只得住嘴。 林雪竹环顾四周，见没有四公主的影子，便知道她是被皇帝禁足了。 上次皇后设的接风宴，她发疯的样子都被贵女贵妇们瞧见了。 那一波，可把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林雪竹稍微有些遗憾。 如果四公主也在的话，这个小喷子一定会让场面更热闹的。 这时，太后又发话了。 她冷眼望着林雪竹，说道：“襄王妃，你是个人才，你进宫之前，宫里从不曾如此热闹过。” 她言下之意，便是林雪竹在这宫里搅风搅水，把风气都搞乱了。 林雪竹心中冷笑。 瞧狗皇帝那治理国家的能力，就知道后宫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老太婆真是没处赖了，逮着她这个好欺负的就碰瓷是不是？ 林雪竹道：“许是因为，妾身是个新面孔吧，娘娘们都对妾身有些好奇。” 嘿，老太婆阴阳她，她就当听不懂，不接招。 她笑容可掬，神态温和，一副傻憨憨的模样。 可宫里的人这会都知道了，这个襄王妃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太后身居高位，自然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听见不爱听的，翻个白眼也就过去了。 “开宴吧。”太后吩咐道。 第570章 宫婢鱼贯而入，给各个桌几上都摆满了酒菜。 “襄王妃，天有些冷，奴才回去给您多取个手炉。”落红凑近林雪竹耳边，小声说道。 林雪竹眸色一深，很快点头道：“你去吧。” 她知道落红中途离开肯定不单单是取手炉那么简单，可她还是放行了。 她倒要看看，落红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菜上齐了，皇后以茶代酒，举杯庆祝。 全殿之人，也都跟着喝了一杯。 今天的菜肴十分精致，看得出来，太后为了这次宴席，煞费苦心。 若放在往常，各宫嫔妃也是看不上这点东西的。 偏生她们苦日子过久了，冷不丁吃上这么多美味佳肴，竟觉得十分可口。 渐渐的，气氛和谐了许多。 大家推杯换盏，各自向太后和皇后祝酒。 太后本就嗜酒，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偶尔小酌几杯。 先皇驾崩之后，她儿子即位，中宫大权交在了新皇后手上，老太婆着实空虚了几年。 闲来无事，她更是时常邀约几位仅存的太妃，与她对酌。 几杯酒下肚，太后的脸色好了不少，有了些笑意。 她脸色好了，全场的气氛就更好了。 大家互相攀谈敬酒，因着是合家团聚的宴席，规矩也是能免就免，只图一乐呵。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瓷器落地的碎裂声，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待所有愣怔的人反应过味的时候，就见云嫔匍匐在地，手死死地掐着脖子，嘴里大口大口地吐出黑血来。 云嫔周围的嫔妃顿时发出长短不齐的尖叫声，快步往后退。 云嫔许是极其痛苦，伸出一只手，奋力向前抓着。 有个嫔妃被人挡着，没能及时跑走，被她抓住了脚踝。 那嫔妃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后，用另一只脚，奋力往云嫔的手腕处踩。 云嫔松了手，那嫔妃嗷嗷叫着，直奔着皇后冲了过去。 “保护皇后！”太后一声令下。 瞬间，几个太监跑过去，把皇后护在正当中，一把推开了扑过来的嫔妃。 就在场面一团乱的时候，云嫔以手成爪，抓在自己喉咙上。 她手上留了长长的指甲，这一抓之下，她喉咙上便多了几条血淋淋的抓痕。 然而，她脖子里流出来的血，也是黑色的。 云嫔挣扎着，吐了更多的黑血，最后在一阵疯狂的战栗中，翻着白眼不动了。 “人死了？”一个嫔妃躲在柱子后面，胆战心惊地问。 接下来，整个殿中陷入一片死寂。 林雪竹扭过头，看了一眼稳坐主位面不改色的太后，心中暗笑。 老太婆心理素质还蛮好的嘛。 再看一眼皇后，已然捂着心口，歪着身子呕吐起来。 真是孕妇不宜的画面。 林雪竹收回视线，重新落在云嫔身上。 云嫔的血是黑的，可见她是中毒而亡。 死前不仅剧烈挣扎，而且还对自己有过激行为，可见中毒者十分痛苦。 给她下毒的人，用心着实歹毒啊！ 这时，就听上首的太后道：“来人，去把皇上请来。” 此时，皇帝正在勤政殿偏殿宴请群臣。 酒兴正酣，就听庞公公贴耳与他讲了福寿宫里发生的事情，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刚才被群臣一顿彩虹屁捧出的飘飘然的感觉也荡然无存。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三皇子道：“三皇子，你替朕招待群臣，朕有事，需要去一趟福寿宫。” “父皇，可是太后那边出了什么事？”三皇子起身问。 皇帝对他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多嘴，便带着庞公公离开了。 群臣一脸错愕。 若非出了大事，皇帝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席的。 那么，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所有人都怀着既好奇又忐忑的心情，酒席的气氛顿时冷了场。 皇帝却顾不得这些，上了软轿，吩咐抬轿的太监走快些，便询问庞公公事情的缘由。 庞公公将他知道的都跟皇帝说了。 皇帝死死握紧了拳头。 不管是谁，赶在除夕这么好的日子里给他添堵，就该死！ 他念头急转之间，想到了林雪竹。 自从这个女人进宫以来，宫里就没有消停过。 这女人，果然是个惹事精。 皇帝面色沉沉，目光中隐有杀气。 待到了福寿宫，一阵通传之后，皇帝气势汹汹进了正殿。 除了太后，所有人都起身，向皇帝行大礼。 皇帝没急着让她们起身，目光在众人中搜寻，终于落在一个穿水蓝色衣裙的女人身上。 这就是襄王妃？ 皇帝眼睛微眯，面色不善。 而唯一看见皇帝脸上表情的太后则勾了勾唇角。 贱妇，你死定了！ 第473章 啥也不是 “平身吧。”皇帝下令，同时目光仍死死盯在林雪竹低垂的头上。 林雪竹能感觉到头顶有一抹杀意，却丝毫也不惊慌，稳稳当当站了起来。 随着她的起身，她的脸彻底暴露在皇帝眼中。 皇帝眸光一闪，瞧着那张美艳中透着坚毅，宠辱不惊、沉稳淡定的脸，一时有些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第571章 这些年，襄王妃出落得如此标致了吗？ 他记得，当年这女人与元修成婚的时候，还是个没怎么长开的生瓜蛋子。 而且因为被父母娇惯着长大，她言行无状、举止轻浮、疏于礼仪，很是不讨喜。 和他眼前所看见的这个人，简直判若两人。 皇帝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一束看不见的光晃了晃，整个人顿时有些迷糊。 他想起远在南域的元修，心里不由得又升起一股子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他母妃得到父皇宠爱，他也是父皇最爱的小儿子，而自己只是个不受宠的嫡长子？ 凭什么他风神俊朗、仪表堂堂，而自己却身体羸弱、缠绵病榻？ 凭什么他得国人爱戴，而自己却被人暗地里叫昏君？ 现在，就连他的女人，都要超越自己这一宫的女人了吗？ 皇帝的目光，不由自主从皇后处，扫到了各宫嫔妃。 只觉得这么多人，都及不上林雪竹一个的容貌与气质。 他顿觉十分生气。 而各宫嫔妃见皇上人来了，却呆立当场，迟迟不说话，也觉奇怪。 难道他不是来主持大局，而是来看热闹的吗？ 唯有皇后，见了皇帝看林雪竹的表情以后，心中了然，既怨恨，又恶心。 暗暗道了句：狗男人！ 而太后见皇帝迟迟不发话，便道：“皇帝，云嫔中毒身亡，咱们阖宫女流之辈，还请皇帝主持大局啊！” 皇帝听见这话，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往人群后面，孤零零躺在地上的云嫔瞧了一眼。 见她死状甚是可怕，不由得皱了眉头，没再看第二眼。 “说说吧，怎么回事。”他绕过云嫔所在的方位，一边往上首的座位走，一边问道。 慧贵妃站出来道：“皇上，皇后有孕，不该管这些污秽之事，恐有冲撞，不如由臣妾来与皇上说明吧。” 这当口，所有人都对此事避之犹不及，没人愿意搅合进来。 既然慧贵妃主动承担了这个责任，其他人也是松了口气。 林雪竹暗暗打量了慧贵妃一眼，勾起唇角，便是冷笑。 “好，你说。”皇帝坐稳，扫了慧贵妃一眼，目光并未在她身上过久停留。 慧贵妃道：“今日宴席开始之前，云嫔因近来皇后赏赐了襄王妃一事，口出恶言，与襄王妃发生口角。后来吃着吃着，云嫔就突然倒地不起，一边吐血，一边挣扎，很快就没了声息。” 说完，她看了林雪竹一眼，目光很有深意。 “慧贵妃，你这描述有失公正。照你的意思，难道云嫔是襄王妃杀的不成？”皇后出言道。 她这话一出，明里是为林雪竹打抱不平，暗里却是挑明了慧贵妃话中的未尽之意。 慧贵妃不以为然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陈述事实罢了。大家都知道，云嫔平日里不是个惹事的性子，与其他嫔妃也无恩怨。若说她得罪了谁，怕是只有襄王妃一人。” 皇帝的目光，顿时落在林雪竹身上，问道：“襄王妃，这事你怎么说？” 林雪竹从人群中站出来，微微一福，说道：“妾身不是这宫里的人，与各宫嫔妃不过几面之缘，并无深入的交往。因此，对于云嫔之死，妾身不便评论。只是针对慧贵妃刚才的发言，妾身有一个疑问，希望慧贵妃解答。” “你说吧。”慧贵妃斜斜睨了她一眼。 林雪竹看着这个宴席开始前还对自己无比热情，此刻却反咬一口的女人，更加确信，今天这一出戏，乃是太后的手笔。 她说道：“慧贵妃刚刚还说，云嫔平日里不是个惹事的性子。可宴席之前，她对妾身的恶言恶语，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妾身初到宫里，且一直居于凤仪宫，除非有娘娘相请，否则从未出过凤仪宫，不可能事先与云嫔结仇吧？既如此，那云嫔只为了皇后赏赐妾身一事，心中不平，就对妾身恶语相向，她到底是不惹事的性子，还是爱惹事的性子呢？” 她话音落地，皇帝便挑了挑眉，问道：“云嫔到底说了襄王妃什么？” “臣妾记得。”这时，庄贵妃站了出来。 她狠狠剜了慧贵妃一眼，在对方开口之前，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云嫔说林雪竹的话描述了一遍。 末了，她道：“云嫔说的话，句句不在理，襄王妃都一一客气地回应了。臣妾认为，面对云嫔的无理取闹，襄王妃可谓应对得当，且略胜一筹，着实没必要再对云嫔下手。更何况，襄王妃事先并不知道云嫔会对自己出言不逊，也不能提前就想好了要杀人吧？” 她说完，皇帝便认同地点了点头。 慧贵妃连忙站出来道：“皇上，因皇后赏赐襄王妃之事，宫里先前便颇有怨言。这事，襄王妃应该也知道吧？焉知她没有提前做准备呢？” “可笑！”庄贵妃冷嗤道：“皇后体恤襄王妃孤身一人在宫中，又念及她从北境回来，身无长物，既无夫君照拂，又无亲眷相帮，才特意多赏赐了些东西，你们眼红什么？你也说了，宫里人颇有怨言，难道你们觉得皇后做错了？你们不敢当面质问皇后，就欺负襄王妃，对她恶语相向，你们还有理了？” 这话一出，皇帝顿时埋怨地看了皇后一眼。 这蠢妇，让她做做表面功夫，让人看见他们皇家的态度就是了，怎么还真金白金地赏过去了？ 第572章 既赏过去，也该叫众人心服口服，怎的连话也不说明白，反而还激起宫里人的怨言了？ 如此能力，还能让她做些什么？ 要不是看她占着一国之母的位置，给她留三分颜面，真是恨不得甩她两个大巴掌！ 啥也不是！ 第474章 怎么突然就胡说八道了 此时，皇后看见皇帝投过来的怨怼目光，腹中又隐隐作痛了。 可现在她也被卷进去了，又不得不坐在这里，静观事态发展。 她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勉强压制住心中的不满，对皇帝露出一个贤惠的笑容。 皇帝淡淡瞄了她一眼，便将头转过去不再理她。 皇后咬着后槽牙，勉强忍下这口恶气。 今天，她所遭受的一切，必要有人来承担！ 皇后将怨怼的目光移到林雪竹脸上。 而此时，林雪竹仿佛若有所感，也转眸看了皇后一眼。 与林雪竹目光相接的那一刻，皇后没来得及收住恶毒的神情，颇有些扭曲地笑了笑。 林雪竹也对她笑，那笑中却带着一丝嘲讽。 旋即，两人各自移开目光。 这时，就听慧贵妃道：“皇上，臣妾并非攀污襄王妃，只是臣妾从娘家听说了一些关于襄王妃的传言，深觉这襄王妃着实有些可怕。” “什么传言？”皇后皱眉，不满道：“慧贵妃，你可不要胡说八道。要知道，在皇上面前撒谎，那可是欺君之罪。” “臣妾不敢！”慧贵妃道：“传言是否属实，由太后、皇上和皇后判断，臣妾只如实汇报，不敢有丝毫伪造。” “你说吧。”太后发话了。 慧贵妃仿佛得了依仗，开口道：“当年林家被襄王所累，全府流放。而这林家，又分嫡出和庶出两脉。襄王妃，便是庶出一脉的女儿。臣妾听闻，嫡出一脉对庶出一脉十分苛刻，就连在流放路上，也不曾安生。后来，嫡出一脉的人先后几乎死绝，而庶出一脉的人，却一个不少，都活了下来。有传言说，嫡出一脉的人，便是被襄王妃秘密解决掉了。” 说完，她看了皇帝一眼，跪了下去，说道：“皇上不觉得，这情况和今天的宴席有些相像吗？这位襄王妃，报仇向来都不会显于人前的。” “切！”庄贵妃满脸不屑，白了慧贵妃一眼，说道：“你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说云嫔之死是谁所为尚无定论，就算是林家嫡出一脉的死因，那也是你的凭空猜想，不足为证。” 先前慧贵妃还说，她只说自己听见的传言，至于传言是真是假，交给皇帝评断。 而如今，庄贵妃直接说传言是慧贵妃的凭空猜想，便是叫她想把自己摘出去也不能。 慧贵妃恨得牙痒痒，不自觉地望了一眼太后。 太后面色沉肃，不咸不淡地盯着她。 慧贵妃知道，太后并不会在这时候对她出手相帮。 让她出头，就是要看看她的能力。 如果她不堪大用，那么从今以后，太后也会放弃她。 行吧，既然不能得了皇上的宠爱，总要能为太后做些事情吧。 慧贵妃目光凌厉，转向庄贵妃道：“庄贵妃，今天福寿宫里发生的事情，定是有人为之。我与皇上分析这些，也是为了查出真凶。但我却不明白，庄贵妃对襄王妃处处回护是什么意思？我听闻，襄王妃入宫当天，庄贵妃就召见了襄王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二人之前并无交集，庄贵妃该不是自以为有了三皇子，还想得到镇国大将军的支持吧？” 这话，无异于在说，庄贵妃故意接近林雪竹，是为了与掌握兵权的元修搭上关系。 受宠的贵妃，受宠的皇子，加上兵权在握的王爷，这三者加起来，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明白。 任何人处在庄贵妃的位置上，被人如此构陷，都要方寸大乱的。 然而，当林雪竹望向庄贵妃的时候，却见她冷静沉着，丝毫也没有因为慧贵妃的话而产生一丝惊慌。 甚至都没有看皇帝一眼，更是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林雪竹只觉得奇怪，饶是庄贵妃再得宠，自己的儿子若有不臣之心，也是犯了君王的大忌。 这个庄贵妃，真的那么有自信，狗皇帝不会因为慧贵妃的一番话，对她生疑吗？ 林雪竹不解，但却没有任何表示，只同样冷淡且沉稳地观望着这一切。 这时，慧贵妃将目光落在了林雪竹的头上。 她张大了嘴，指着林雪竹发间的那支翡翠簪子道：“皇上，庄贵妃还说她与襄王妃没有勾结，襄王妃头上戴着的那支翡翠簪子，分明就是皇上您之前赏赐给庄贵妃的啊！” 随着她话音落地，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林雪竹头上。 就连狗皇帝，也忍不住盯着林雪竹的那支簪子看。 林雪竹心中冷笑，面上却是诧异万分，说道：“慧贵妃，这事妾身着实不明白了，这支翡翠簪子，难道不是慧贵妃送给妾身的吗？” 慧贵妃道：“襄王妃你休要胡说八道，这支簪子，乃是庄贵妃生下三皇子之后，皇上特意赏赐的。当时皇上还命人在簪子里做了机关，这簪子心是空的，皇上写了一首情诗放在里面，送给庄贵妃。” 慧贵妃说着，神态逐渐疯狂。 她指着林雪竹道：“对，给云嫔下毒的人就是你，襄王妃。” 第573章 林雪竹都要笑了，“慧贵妃若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看看？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胡说八道了？” 慧贵妃道：“这簪子是中空的，里面可以放东西。襄王妃定是将毒药藏在了簪子里，作为防身之用。刚刚云嫔刻意挑衅，襄王妃怀恨在心，便给云嫔下了毒。皇上，这件事说得通了，一定是这样的。” 林雪竹望着她不太清醒的样子，笑道：“慧贵妃，宴席从开始到云嫔中毒，妾身一直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曾离开过。期间或有人过来敬酒，妾身也只是起身相迎而已，不曾去过云嫔的座位，如何下毒啊？” 慧贵妃冷哼一声，“你不能去，你手下的人却是能的。不然你能不能跟皇上解释，跟着你来的嬷嬷呢？” 落红？ 林雪竹环视一周，仍旧没看见落红的身影。 她不是说去取个手炉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冷不丁慧贵妃从旁冲了过来，一把拔下她头上的翡翠簪子，拿在手中一用劲。 咔嚓一声，簪子从中间断开了。 在场之人，皆发出了一阵惊呼。 第475章 你有什么好说的 庄贵妃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她一把抓住慧贵妃的胳膊，将她的手举了起来。 “皇上，这簪子是实心的，并不是您送给臣妾的那一支。”庄贵妃说道。 随着她的话，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那簪子上。 皇帝冲庞公公使了个眼色，庞公公便走下来，将那簪子接过，呈给了皇帝。 皇帝就着庞公公的手看了一眼，说道：“的确不是。” 话落，便将凌厉的目光射在了慧贵妃身上，说道：“你解释吧。”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背后代表了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听得懂。 慧贵妃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 她分明是亲自把那支簪子戴在了林雪竹的头上，为了万无一失，整个宴席，她都盯着那支簪子和林雪竹。 她确信，林雪竹没有离开过座位，也没有摘下过头上的那支簪子。 怎么会不是呢？ 慧贵妃不敢置信，抢上两步，夺过庞公公手里的簪子，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 簪子是实心的。 慧贵妃彻底懵了，不自觉地看向太后。 太后冷冷瞧着她，一言不发。 这蠢货，给她这么点任务她都完不成。 当初要不因为她是嫡女，她爹娘又求得紧，自己断断不会让她进宫。 家里那几个庶出的闺女，都比这个蠢货强！ 慧贵妃见太后不理她，知道自己没了依仗。 她不敢连累太后，只得扑通一声给皇帝跪下了，叩首道：“皇上，臣妾冤枉……” 她话音没落，啪嗒一声，一个东西从她衣襟里掉了出来。 庞公公眼疾手快，上前把那东西捡起来看了看，说道：“皇上，是您赏给庄贵妃的那支簪子！” 皇帝斜眼一瞧，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他哪记得他赏给庄贵妃的簪子长什么样。 只不过，庞公公这人精细，他说是就是吧。 “皇上，臣妾瞧瞧。”庄贵妃说着，凑了上去。 只打眼一看，就认了出来。 “皇上，确是您赏给臣妾的簪子。”庄贵妃盖棺定论了。 庞公公听了这话，拨动机关，把簪子打开了。 中空的芯子里，果然有一截白色的药粉。 “来人，找只鸡来，试药。”庞公公不等皇帝发话，就安排了起来。 不多一会，有小太监从后厨找了只活鸡来，用绳子绑了脚，抓着脖子将簪子里的白色粉末抖进鸡嘴里。 不消片刻，那鸡便上蹿下跳，挣扎不止，甚至把自己的两根翅膀都拧断了。 残忍的画面，看得众人心惊不已。 很快，鸡死了，从嘴里涌出黑色的血来。 庞公公哎呦一声，差点没坐在地上。 他颤抖着对皇帝道：“皇上，容奴才去洗洗手，再来伺候皇上。” “去吧。”皇帝只觉得脑仁子疼，无力说道：“好好洗，还有所有碰过那药粉的，都下去吧。” 他可不敢让这些人伺候了，万一他们身上沾了药粉，抖在他的吃食上，把他药死了可怎么办！ “皇上，刚才云嫔就是这样死的。”庄贵妃说道。 慧贵妃都要吓死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支簪子，喃喃道：“不可能，我明明……” “皇帝，既如此，先让人把慧贵妃送回宫中，等待发落吧。”太后终于发话了。 慧贵妃这才意识到，她刚刚差点说漏嘴了。 要不是太后打断她，她话说出口，就等于自己认罪了。 慧贵妃心有余悸，稍稍清醒了一些。 不能认，她死也不能认，便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只要她不认，别人就拿她没有办法。 还有太后呢，太后就算不怜惜她，总会顾及家族的声誉，不会让罪名落在她头上的。 慧贵妃心里有底了，就乖乖等人来带她走。 这时，庄贵妃站了出来，说道：“皇上，慧贵妃给云嫔下毒，还用了臣妾的簪子作为凶器。她不仅想诬陷臣妾，还想顺便把襄王妃也拉下水。她用心如此歹毒，皇上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鬼都知道，太后让把慧贵妃送回宫，就是为了避风头。 第574章 回头弄个替罪羊出来，把慧贵妃的罪名洗脱干净，这事就不明不白过去了。 当谁是傻子呢！ “庄贵妃，今天众人都在，你要顾全大局。”皇后开口说道，语气中带了训斥的意味。 庄贵妃却丝毫不惧，反驳道：“刚刚慧贵妃诬陷襄王妃，诬陷臣妾之时，皇后怎么不让她顾全大局？如今证据确凿，能定慧贵妃的罪了，皇后就要臣妾顾全大局了？皇后到底是站在正义的一方，还是在偏帮慧贵妃，亦或是，今天下毒之事，皇后也参与其中？” “住口！”太后一拍桌子，发话道：“你大胆，竟敢攀污皇后！哀家看你是恃宠而骄，无法无天了！” 太后发话，庄贵妃便不作声了。 她退后一步，垂下了头，但神情明显还是不忿的。 太后白了她一眼，转向皇帝道：“皇帝，今天这事着实可疑。倘若下毒害人的是慧贵妃，她又有栽赃给襄王妃和庄贵妃之意，缘何她把毒药藏在自己身上，又去指认襄王妃头上那支簪子藏了毒？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阴谋，皇帝须得细细查证。” 她这话说得有道理，皇帝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事，的确很蹊跷。 慧贵妃的举动亦然。 这时，林雪竹站了出来，俯身道：“皇上，太后，妾身遭此无妄之灾，出来说几句话可以吗？” “这事既与你无关，你有什么好说的？” “可以。” 太后和皇帝同时发话。 母子俩完全相左的看法，搞得在场所有人都尴尬了。 太后冷哼一声，让步道：“既然皇帝让你说，那你便说吧。” 林雪竹道：“今天的事着实蹊跷，但妾身以为，其中有几个点，是可以作为证据的。首先，妾身头上的那支簪，确是慧贵妃所赠。妾身入宫之时，随身物品皆在内务府登记造册，有没有那样的簪子，一查便知。” 顿了顿，她又说：“其次，慧贵妃在指认妾身下毒之时，明确说了，妾身头上的簪子可以藏毒。而后面找到真的簪子时，也的确发现里面藏了毒。慧贵妃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就说出了作案的手段，可见，她对下毒一事，是知情的。” 第476章 今天这一局，她彻底输了 林雪竹的话，成功提醒了所有人。 她们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就知道慧贵妃身上的嫌疑洗脱不掉了。 她在整个事件中的表现，都像是提前知情一样。 对于襄王妃和庄贵妃的栽赃，属实精准过了头。 太后恨得牙痒痒。 本来，她安排的情景不是这样的。 她本以为，饶是林雪竹再沉得住气，看见云嫔那样的死状，也该慌了。 然后，慧贵妃再按照事先说好的，假装不经意间，把她头上的簪子碰掉。 簪子摔碎，从里面发现毒药，谋害嫔妃的罪名就坐实了。 而且这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她睚眦必报，别人只不过说她几句，她就要毒死别人，十分狠毒。 往大了说，她在身上藏毒，焉知不是要谋害皇帝？ 只要让皇帝也这样认为，饶是现在动不了她，早晚也会找个借口，把她除掉的。 人在皇宫里死了，他们的确会落人口实，但想把责任推出去，找个替罪羊还不容易？ 怎么说她的死因，那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但没想到，林雪竹那贱妇，看见云嫔那等惨烈的死状却丝毫不慌。 连庄贵妃也跳出来帮她说话，倒把慧贵妃逼得失了分寸，说了不该说的话。 太后正是怕众人反应过味来，抓住慧贵妃的错处，才想把她赶紧送回宫去的。 却没想到，林雪竹那贱妇反应真快，竟然一下子就抓住了破绽。 事到如今，太后不好再回复慧贵妃了，唯有断腕自保，才是她的出路。 太后狠了狠心，说道：“襄王妃，你的意思是，慧贵妃是杀害云嫔的凶手咯？” 林雪竹欠身道：“妾身只说慧贵妃对下毒一事知情，并没说她就是凶手。没有证据的事情，妾身是不会说出口的。” 谁无的放矢，谁自己知道。 “那你倒说说，慧贵妃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又为何会把事情做得漏洞百出？”太后语气不善地问。 林雪竹的态度不卑不亢，说道：“那太后就要问慧贵妃了，妾身对此事并不知情。” 哼，不管老太婆怎么挖坑，她就是不接茬。 怎么把事情圆过去，那是老太婆和慧贵妃要操心的事情。 她才没有那么闲，去替别人排忧解难呢。 就在这时，庞公公回来了。 他躬身道：“皇上，刚太后宫里的人，抓了襄王妃跟前伺候的掌事嬷嬷落红，这会人就在殿外，等候皇上发落呢。” 林雪竹抬眸，看了庞公公一眼。 庞公公神色如常，目视前方。 倒是太后，怨怼地盯了一眼庞公公。 “把人带上来吧。”皇帝发话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嬷嬷押着落红，从殿外走了进来。 落红神色平静，只淡淡看了林雪竹一眼，便被按着跪下了。 “什么情况？”皇帝问。 那两个嬷嬷的其中一个道：“皇上，奴才们奉太后之命，去凤仪宫偏殿搜查导致云嫔中毒的证据，见这奴才鬼鬼祟祟，就将她押了回来。” 第575章 这人说完，觉得自己任务完成得不错，偷偷瞥了太后一眼。 结果，就见太后面沉如水，眼神凌厉。 她心道不好，可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按照计划，她们两人听见慧贵妃提起簪子一事，便出发去了凤仪宫偏殿。 太后在宴席开始之前，便趁着襄王妃离开的空挡，将毒药藏在了她的住处。 她们只要过去，把东西找出来，坐实襄王妃的罪名即可。 而她们并不知道，在她们离开之后，事情的走向就跟她们的计划不一样了。 此时，皇帝的眼中露出玩味的神情。 饶是他不算聪明，现在也想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他的目光转向太后，打算看看，这老太婆要如何收场。 这时，林雪竹弱弱开口，“太后，云嫔中毒，您为何要搜妾身的寝殿啊？” 太后无言以对。 林雪竹继续道：“若太后想查明真相，应该派人到后宫各处去搜才对，为何单单只搜妾身的？” 这会，殿中所有人都把事情想明白了。 栽赃襄王妃和庄贵妃的慧贵妃是太后的人，事情刚刚发生，太后就有针对性地去搜了襄王妃的寝殿…… 大家都不是傻子。 而两个嬷嬷见太后被襄王妃质问了，急于替主子解围。 于是其中一个道：“襄王妃，你若问心无愧，为何要派落红回去销毁证据？” 林雪竹不说话，只冷笑望着那嬷嬷。 同时，她的意识在落红身上搜索，且看看能发现什么。 结果，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搞不明白，这落红和两个嬷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就听皇帝问：“你说襄王妃销毁证据，你又有什么证据？” 那嬷嬷连忙道：“毒死云嫔的药，就在落红身上。” “哦？是吗？”皇帝眯了眯眼睛，说道：“那你搜搜她吧。” 那嬷嬷得令，就去落红身上搜了。 然而她从上摸到下，就连鞋底都看了，却什么都没找到。 “不可能，毒药一定在她身上，奴才亲眼看见的。”那嬷嬷说道。 “大胆刁奴！”皇帝一拍桌子，怒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攀污襄王妃？” “奴才没有，奴才去凤仪宫偏殿的时候，明明看见这个落红把一个纸包揣进自己怀里了。”那嬷嬷辩解道。 “住口！”皇帝下令，“来人，把这两个嬷嬷拉下去，杖毙。” “皇上，奴才冤枉啊，奴才没有攀污襄王妃，的确是襄王妃毒死的云嫔啊！”那两个嬷嬷还在大声喊冤。 皇帝挥挥手，庞公公让人堵了那两个嬷嬷的嘴，拖了下去。 接着，皇帝扭头，望向太后道：“母后，这两个嬷嬷是您的人，这事您怎么说？” 太后还能怎么说，难道承认自己玩脱了？ 见太后沉默不语，皇帝长叹一声，说道：“母后，如今儿子做了皇帝，这后宫里，自有皇后打理，没什么大事，母后就在福寿宫颐养天年吧。” 言下之意，让这老太太少出来作妖。 并且，他指的不单单是后宫之事，还有前朝。 太后无话可说。 今天这一局，她彻底输了。 第477章 没有一开始就向您亮明身份 云嫔死了。 太后原本想用这件事，除掉林雪竹，再让庄贵妃也受牵连。 结果却未能如愿。 反而皇帝成了最大赢家。 什么都没做，就将太后在后宫的权柄收了回去。 还顺便敲打了太后的势力。 捡漏的皇帝心满意足，当即对各宫嫔妃说：“慧贵妃参与谋害云嫔，罚俸一年，降为慧嫔，禁足三个月。皇后有不查之责，罚俸半年。其他人，都散了吧。” “等等。” 就在嫔妃们打算回宫之时，林雪竹开口了。 “襄王妃，你还有何事？”皇帝问。 林雪竹心中冷笑：害人之人受罚乃是天经地义，无辜被冤枉的人，就不提了吗？ 她道：“皇上，妾身有一事不明。” “何事？”皇帝问。 林雪竹道：“妾身不明白，为何妾身自进宫以来，就惹了那么多人的眼。不仅当奴才的怠慢，就连主子们都和妾身过不去。” 皇帝脸色骤冷，说道：“襄王妃，朕已处置了栽赃你之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妾身只想求个明白。”林雪竹道。 她不理皇帝难看的脸色，望向太后，问道：“太后，请问妾身自进宫以来，可有行差踏错的地方，惹怒了太后？否则，太后今天为何下如此大一盘棋，要将妾身置于死地？” 她这话一出，殿中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了。 这个襄王妃，她是真勇啊！ 明明事及太后，皇上想就这么敷衍过去了，她偏死咬着不放。 “大胆，难不成你还想要哀家偿命？”太后怒而拍桌。 她今天憋了一肚子火，没找到丁点发泄的地方。 既然这个林雪竹自己送上门，就别怪她不给她留脸面了。 就听林雪竹不卑不亢道：“妾身是皇上下旨接入宫中照顾的，妾身本也没想着借夫君之势作威作福，但也没料到，迎来的是如此恶意。妾身懂得，有句话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妾身只想死个明白。” 第576章 “不知所谓！”太后扭头去看皇帝，“皇帝，这襄王妃出言无状，不敬尊长，藐视皇权，该当何罪？” 皇帝有些犯难。 这襄王妃要是个普通的王妃，她所说的话，足够让她身首异处了。 可她偏生是襄王的王妃，襄王又正在南域作战。 倘若他今天动了襄王妃，那抓她做人质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吗？ 思及此，皇帝望向林雪竹，“襄王妃，那你说说，今天之事，你打算如何？” 林雪竹道：“刚刚慧嫔栽赃妾身之时，曾经说过，妾身是个与人交恶，当场不说，事后暗中报复的毒妇。妾身想着，今天之事，非得当场说清楚，免除后患才好。” 皇帝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这襄王妃只是想要一个说法。 于是道：“既然慧嫔刚刚是栽赃于你，那她对你的诸多指控，自然都是子虚乌有。朕不会相信，各宫嫔妃也不会相信，你放心便是。” “如此，妾身便谢过皇上了。”林雪竹行了个礼，起身道：“妾身身份特殊，于这宫中行走有诸多不便，还请皇上准许妾身，若无要事，可不出席。” “准你。”皇帝只想让今天之事快些翻篇，听林雪竹的要求并不过分，也就同意了。 林雪竹二话不说，带着落红就回了凤仪宫偏殿。 刚进殿门，就见陆氏迎了上来，问道：“雪竹，又发生什么事了？我见两个嬷嬷过来带走了落红，你们没事吧？” “没事。”林雪竹安抚性地拍了拍陆氏的手，说道：“姨母先回房休息，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陆氏见林雪竹没事，放心了不少。 她对皇宫里乌七八糟的事情本就没兴趣，闻言也就不多问了。 林雪竹带着落红进了自己的房间，刚一落座，她就用寒凉的目光打量了落红一番，说道：“交代吧，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落红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说道：“襄王妃息怒，奴才是庞公公的人。被派到襄王妃身边，一来是为了保护您，二来也是为了让您在宫中行事更方便。” 庞公公的人？ 林雪竹不动声色，说道：“我不管你是谁的人，今天的事你若不解释清楚，我便将你送进慎刑司。” 落红叩首道：“襄王妃明察，今天奴才见慧贵妃送您的簪子与皇上赏赐庄贵妃的那一支极像，便借口去取手炉，先去永宁宫打探了一番。奴才在永宁宫里有个旧识，托她一查，才发现那簪子失窃了。奴才察觉有异，便连忙赶回来，询问之下，才知道今天有慧贵妃宫里的人来送东西。奴才怕她们往里面夹杂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连忙去找，果然找到了一包药粉。” 林雪竹听到这里，大致明白了。 太后的人行动迅速，偷簪子，送药粉，都是在这一两天的时间里。 让人根本来不及察觉。 落红继续道：“奴才拿了药粉，打算扔远点，谁料刚出殿门，就被太后的两个嬷嬷按住了。那两个嬷嬷应该是来搜东西的，见东西被奴才藏起来了，就直接把奴才抓到了福寿宫。” 卡点绝妙啊！ 林雪竹不由得想笑。 太后的人，都是什么天降祥瑞，直接一波流，把太后送走了。 不过，有一点林雪竹不是很明白，她问：“那药粉既然在你身上，为何她们搜身的时候，却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落红回答：“奴才身上确是带着药粉，被她们抓到的。只不过到福寿宫的时候，在殿外遇见了庞公公。庞公公主动替奴才解围，奴才趁机将药粉传递给了庞公公。” 原来如此！ 林雪竹觉得，这件事前前后后，倒是挺好玩的。 当然，就算没有落红和庞公公的配合，她也能将药粉悄悄收走。 结局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通过这件事，让她知道了落红是庞公公的人。 消除疑虑，以后用起来就更顺手了。 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林雪竹道：“你起来吧，今天的事，委屈你了。不过你既是皇后送来的人，我对你自然是要有些戒备之心的。” “奴才明白。”落红起身道：“庞公公让奴才小心行事，因此才没有一开始就向您亮明身份。” 第478章 北境竟有这么多好东西 落红的话，林雪竹不是不能理解。 自己刚进宫，就被皇后和太后盯上了。 再加上狗皇帝一直不怀好意，庞公公在御前伺候，也要万分小心的。 庞公公能悄悄把落红安排过来，已是不易了。 落红没有一开始就说明自己的阵营，也是为了谨慎起见。 林雪竹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外面全公公来报，“襄王妃，庄贵妃来了。” 林雪竹和落红对了个眼神，说道：“快请进来。” 说完，就起身迎了出去。 庄贵妃这个时间点来，真是不怕别人说闲话啊。 不过也好，她要的就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态度。 越是不避讳，越显得她没什么可避讳的。 看来庄贵妃挺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林雪竹带着落红，把人迎进来，请到主位上坐定。 庄贵妃道：“襄王妃，你也坐。”说着，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林雪竹依言坐下，就听庄贵妃道：“我回宫之后，听宫里人说，落红去打听过簪子的事，就打算过来和你说说这事。” 第577章 林雪竹道：“皇上赏赐娘娘这支簪子，定是一段美谈。落红看见那簪子觉得眼熟，就与妾身说了，妾身便让她过去打听一下。” 既然落红是自己人，那她必然是要保护的。 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把落红摘出去，以免落红被人盯上。 庄贵妃点头，“你是个警醒的，也怪我宫里的人，丢了东西都没发现。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跟你澄清一下，以免你误会了我。” 庄贵妃没说这话的时候，林雪竹还真的没往这方面想。 不过，她并不怀疑庄贵妃，因为太后想顺便弄死庄贵妃的眼神不是假的。 这一出戏，并非太后一方与庄贵妃的合谋。 林雪竹摇头道：“妾身并未那样想。” “那就好。”庄贵妃道：“你是个明白人。” 林雪竹笑而不语。 庄贵妃道：“你之前跟我说的事，我正要找你商量呢。” “什么事啊？”林雪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庄贵妃道：“花果茶的事啊！你不是说，有什么新鲜的茶叶啊，鲜果啊，鲜花啊什么的，让我给你搜罗些嘛。这不是过了年就离开春不远了，到时候茶叶下来，也有些应季的花果。我哥哥是做生意的，我已经交代他，让他帮着留心了。” “娘娘的哥哥是做生意的？”林雪竹的眼睛都亮了。 “那可不是。”庄贵妃道：“我哥哥的生意，虽不如之前倒台的周家做得那么大，在京中也是数得上的。” “那娘娘有没有兴趣，与妾身合作花果茶的生意？”林雪竹问。 “生意？你不是说，做出来送给我一些吗？”庄贵妃的眼神，顿时有些失落了。 林雪竹没忍住，笑了出来，说道：“那时候妾身并不知道，娘娘家里有门路啊！若是知道，早就和娘娘说这件事了。再说，若是家里有这生意，娘娘还愁没有花果茶喝吗？当然最好的都是娘娘的啊！” “那倒也是。”庄贵妃顿时又高兴起来了。 林雪竹瞧她孩子气的模样，也笑了。 这个庄贵妃，可真是个妙人。 人家连她是怎么化被动为主动，将脏水泼回太后和慧贵妃身上的事都不想问。 特意跑这一趟，除了让她不要误会以外，就是惦记着那花果茶呢。 如此，她便更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林雪竹道：“娘娘的兄长可能进宫吗？” 庄贵妃拨了拨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说道：“若是我想，跟皇上说一声，寻个由头，也就能了。这事你要是早点说，就可以趁着送年礼的机会，让他进宫一趟了。” “不急，只要在春茶下来之前，把这事部署好，也就成了。”林雪竹道。 庄贵妃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说实话，她对自家的生意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喜欢哥哥送进宫的银子罢了。 那些银子，不仅让她获得了比别人更优越的生活，也让她的位份一进再进。 可以说，她这个贵妃之位，便是她哥哥用银子堆起来的。 之前京中权贵人家失窃，她家也一度很紧张，生怕被盯上。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话说，也是那次之后，她的位份便越来越高了。 庄贵妃想到这里，突然抬头看向林雪竹，“你想赚银钱？你要银钱做什么？” 林雪竹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笑道：“妾身一无所有，难道不该弄些银钱傍身吗？” “那倒也是，不过挣钱是男人的活啊！”庄贵妃很自然地说。 林雪竹不认同她的话，不过也没有反驳，只是说：“娘娘您瞧妾身的夫君，天天在外面打仗，哪有时间挣钱。” “哈哈哈哈，可不是。”庄贵妃也笑了。 想到皇上对襄王的敌意，她心里又不由得叹息。 这襄王和襄王妃的日子，不好过啊！ 也难怪，襄王妃要自己想办法挣钱。 流放一回，怕是过够了苦日子。 这样一想，庄贵妃对这做生意的事便有些上心了。 钱是个好东西，与其让别人赚，不如让自家哥哥和襄王妃赚。 “成，我这就给哥哥传信，让他找机会进宫一趟。到时候你有什么要和他谈的，我想个办法让你们见一面。”庄贵妃道。 “如此，妾身就先谢过娘娘了。”林雪竹道。 这次谈话，让她看出来，这个庄贵妃真不是个爱管事的。 挺好，有些人活一辈子，就是来享受的。 而庄贵妃命不错，刚好有这个资本。 正想着，就听庄贵妃问：“话说，你这除了花果茶，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林雪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想了想，对落红道：“你去把我从宫外带来的吃食取来。” 东西没剩多少了，那还是她在路上，从空间里掏出去的呢。 落红应声，不一会就捧着个八宝盒子回来了。 打开一看，庄贵妃的眼睛都亮了。 里面的东西，都是她见也没见过的。 “这都是什么啊？”她问。 林雪竹道：“牛肉干，猪肉脯，野果子蜜饯，脆枣……这一盒都送给娘娘了。” “北境竟有这么多好东西？”庄贵妃难以置信。 林雪竹笑，“这都是妾身自己琢磨出来的，路上为了保存方便，不得不把收集到的东西处理一下，才能保存长久。” 第578章 第479章 给狗皇帝和太后一个巨大的惊喜 庄贵妃又和林雪竹闲谈了一会，这才告辞离开。 林雪竹问落红道：“庄贵妃说，今天死的那两个嬷嬷，其中之一还有个妹妹在太后跟前伺候，是真的吗？” “是，庄贵妃说的没错。”落红道。 林雪竹微勾唇角，“落红啊，你说庄贵妃告诉我这件事，是为什么呢？” “奴才不知。”落红回答。 但她的神情，明显对庄贵妃的意图了然于心。 林雪竹笑而不语。 这个庄贵妃，确实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没有心机。 林雪竹道：“落红，有机会去跟庞公公说一声，今天之事，想办法传出去。” “明白。”落红点头道。 云嫔死了，宫里总要跟她的母家交代一声。 虽说云嫔的家世并不显赫，但她父亲好歹也是从四品官员。 想要把消息传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宫里给出的官方说法是，云嫔暴毙。 暴毙这个词，向来是用于通报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死法。 云嫔家里自然想知道女儿的真正死因，因此便给庞公公塞了不少银子。 庞公公便顺水推舟，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云嫔的父亲听说女儿是被太后害死的，心中有气。 只是无奈，家中没有可与太后一系抗衡的势力。 庞公公从旁劝道：“魏大人，听奴才一句劝，云嫔之事，便这样过去吧。这不仅是为了魏大人的官位，也是为了魏家全族的性命啊！” 魏大人对庞公公千恩万谢，但心中却仍是恨意满满。 他的女儿，向来不是个惹事的性子，能在宫宴上挑衅襄王妃，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那么他就想问问了，既然太后一定要选一个人来做这件事，为什么偏偏选了他的女儿？ 是觉得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四品官员，软弱可欺吗？ 呵呵，父亲的官位低，女儿就得在宫里被人利用而送命？ 而且，明明已经真相大白，皇上却没有给他们魏家一个说法，甚至都没有给作恶之人应有的惩罚。 当皇帝的，就是这么对待忠心耿耿的臣子的吗？ 一瞬间，魏大人想到了襄王。 如果当初，登基的人是襄王就好了。 那么，如今的朝廷，会不会清明很多呢？ 送走了庞公公，魏大人沉默良久，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又过了一会，魏夫人抹着眼泪进来了。 她道：“老爷，问出来没有，咱们的女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魏大人平复心情，冷静地回答道：“突发心疾。” “怎么会？”魏夫人捂着胸口，喃喃道：“我们女儿正当年，怎么会有心疾？这里面，当真没什么猫腻吗？” 魏大人的心揪痛不已，但作为一家之主，他深知女儿的死因，是宫中讳莫如深的秘密。 一旦流传出去，不仅他们魏家不保，还会连累庞公公。 于是，他强忍心痛道：“却是突发心疾，许是女儿这些年，在宫里的日子不舒心吧。” “女儿啊！”魏夫人瘫坐在地上，哭诉道：“当初就不该让她进宫的，谁知道这一去，就害了她的性命啊！” 魏大人面色冷沉，拳头却握得紧紧的。 太后欺人太甚！ 他魏明虽只是个区区从四品，但这些年来，一直与人为善，待人以诚，在朝廷里结交了不少志趣相投的好友。 俗话说的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他倒要看看，太后的母家，是不是铁板一块，没有任何漏洞！ 而此时，听林雪竹说完在宫宴上发生的事情的陆氏，也是一脸冷意。 太后无耻，皇帝昏庸，这一对母子，真是无法无天。 不过，她最担忧的还是林雪竹。 沉默了半晌，陆氏道：“雪竹，幸好这一次，太后绕了这么大个弯子来害你。若是她想法有丝毫偏差，直接将那毒药下在你的吃食里……我不敢想……我要怎么跟修儿交代？” “姨母别担心，她们手段虽然毒辣，智计却是不行，我们只要多加注意就好。寻个时机，咱们出宫去，到时候住在王府，也不怕她们这些腌臜手段了。”林雪竹说道。 不过，在她出宫之前，势必要把宫里的水搅一搅。 不然，就太便宜狗皇帝和狗太后了。 “雪竹，你有想法了？”陆氏问。 林雪竹颔首，“夫君出征之前，我便与他商量好了。这些天姨母就在自己房间安心呆着，没什么事不要出门。” 陆氏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多问了。 问多了没好处，被有心之人听见了反而坏事。 除夕那天，宫中给亲贵和朝臣的年礼发了下去。 比起他们进贡的，宫中的回礼就是意思意思而已。 所有人都清楚，皇家不富裕。 国库失窃，让本就不大方的皇帝更加抠搜。 逢年过节，就是皇帝大肆搜刮的时候。 他们若给少了，过后在朝堂上必要被穿小鞋。 那些被偷家的大臣，每到这个时候就分外难过。 国库失窃，他们府里也失窃了啊！ 还要他们大出血给皇帝送礼，皇帝得了金银，怎么不给他们发点？ 第579章 这些权贵们手里不宽松了，自然就要更加肆无忌惮地搜刮民脂民膏。 有封地的，就在封地里搜刮。 没封地但是有权力的，就靠收受贿赂。 什么都没有的，要么光棍一个，等着被穿小鞋。 要么就东家问西家借，好歹凑一点。 因此每到过年，老百姓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就在亲贵和朝臣们勒紧裤腰带过年的时候，兖王却大张旗鼓地进宫了。 对于拥有自己封地的王爷，他这逢年过节就能进宫的待遇，自然是亲哥和亲娘给的。 而兖王也十分懂得投桃报李，每每进宫，都会带来不少他搜刮的珍奇玩意。 于是，除夕晚宴，拆兖王送来的“盲盒”，就成了宫中庆祝除夕的一个重要环节。 尤其是太后，对她这个小儿子十分疼爱，能给的荣宠她都给了。 而今年，林雪竹也为狗皇帝和太后准备了一份大礼。 借着除夕这个喜庆的日子，给狗皇帝和太后一个巨大的惊喜。 第480章 兖王这个礼物别致不别致 除夕夜。 因是团圆夜，宫里的男女便没有分席。 大家各自有小几，按照身份高低分左右而坐。 兖王带着人，颇有气势地进了宫。 进入主殿，他给皇帝和太后行了礼，然后便落座了。 “王弟，最近可好？”皇帝率先开口问道。 “还算不错。”兖王说着，目光扫过坐在她对面的林雪竹，眼中意味不明。 他派去收拾林雪竹的几个混混到现在还没找到，还有他放在驿站里的那个内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先前他还挺着急，生怕这件事泄露出去。 可过了这么久，愣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的想法便渐渐放开了。 那几个人一定是找地方躲起来了，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露头。 既如此，那就当没这回事吧。 只是林雪竹那娘们，颇为碍眼。 林雪竹只当没看见兖王的目光，她勾唇浅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兖王就看不得她这种样子。 装什么装，再装也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货色！ 见兖王的目光总往林雪竹的身上瞄，心中有数的皇帝没说什么，倒是太后不乐意了。 她这个儿子好色，看见长得漂亮的就走不动路。 可天下女人有那么多呢，随便他想玩谁都可以，唯独这个襄王妃不行！ 这女人，晦气得很！ 太后试图给兖王使眼色，奈何兖王根本不搭理她。 最后，她只能不悦道：“我儿，你一直瞧着襄王妃，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吗？” 听见这句问话，皇帝轻咳两声，冲太后摇了摇头。 他是有意不想让太后掺和太多事的，提防太后的耳目还提防不过来，像这种从外面传来的密信，他更是不可能让太后知道。 太后看见皇帝的眼色，心中冷笑。 看来，又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的事了。 就在母子俩心照不宣，打算当做无事发生的时候，林雪竹开口了。 她恭敬有礼地说：“回太后，妾身觉得，兖王应该是要说妾身在他封地上遇险的事。” 太后一听，心道一声：果然，大儿子又故意瞒她！ 心中不悦，看林雪竹的眼神就更不好了。 “今天喜庆的日子，就别说那些不吉利的事情了。”她出言阻止道。 林雪竹笑，“正是呢。” 然后，转向兖王道：“查案的结果，兖王过后让人来给妾身通报一声即可。妾身相信，兖王一定会为妾身主持公道的。” 她这么一说，勾得宫中众人更好奇了。 到底襄王妃在兖王的地界上遭遇了什么，还需要兖王亲自给她主持公道？ 话说到一半，众人听了个云里雾里，心中很是刺挠。 然而太后不让说下去了，明显就是为了掩饰什么。 莫非…… 人人心中都有了猜测，这正是林雪竹想要看到的。 她夫君在外面打仗呢，这些人把她抓到宫里当人质，还想落下一个照顾镇国大将军亲眷的美名？ 做梦！ 打仗的事，她帮不上忙。 给夫君搞搞舆论还是可以的。 古代人做事讲究名分。 原书中，元修黑化之后，直接以血洗朝廷的方式夺得了王位。 虽则他登基之后，勤政爱民，兢兢业业，颇受百姓的爱戴。 但他上位的手段，却始终被人诟病，昏君的名头伴随了他的一生。 而这一遭，因为她的到来，元修没能成功黑化，被她抢救过来了。 那么，她也要抢救他的名声。 进京这一趟，她的目的就两个。 第一，搞臭狗皇帝。 第二，宣传她夫君。 这事说难也不难，毕竟狗皇帝的骚操作在那摆着呢，她都不需要造谣，实话实说就已经效果拉满了。 而他夫君的功绩也在那摆着呢，同样是实话实说，就能碾压狗皇帝好几条街了。 唉，实力相差这么悬殊的较量，有点没意思呢。 狗皇帝，你倒是努力点啊！ 林雪竹正在那天花乱坠地想着，这边太后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换了副笑脸对兖王说：“我儿，你今年给哀家和你皇兄皇嫂带了什么好东西啊？” 第580章 每年，兖王拿回来的礼物，都能将宴会的气氛推向高潮。 这两年，因为兖王府失窃，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所以礼物的价值略有些下降。 但没关系，国库也失窃了，宫里也一样穷。 所以，兖王的东西还是最好的。 太后这么想着，心中就无比期待了。 林雪竹也很期待，她看着兖王让手下呈上三个镀金的礼物盒子，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了笑意。 艾玛，她可太期待了。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位于上首的，代表着全天下最高权力的三个人。 抑制不住想快点看到他们拆礼物时候的惊喜之情。 宫婢们同时将礼物呈给皇帝、皇后和太后。 三人几乎是同时打开了礼物盒子。 太后眼睛有点花，见盒子里躺着个翡翠做的如意，便拿起来，放远点仔细观察。 她目光中带着丝疑惑。 这如意，怎么跟寻常的造型不太一样呢？ 兖王也看见太后手里的那柄“如意”了，脑袋里顿时轰地一声，差点炸了。 “母亲！”他大步向前，想夺过太后手里的“如意”。 结果没留意脚下，被台阶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与此同时，看见自己盒子中礼物的皇帝和皇后，也反应过来了。 两人几乎是同步的，啪地一声，合上了盖子。 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了然。 太后后知后觉，也知道为啥她手里的“如意”长得跟别的如意不一样了。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根如意，那是一根玉势。 太后的心咯噔一下，手里一个没拿稳，那玉势摔在了地上，咕噜咕噜，从众人面前滚了过去。 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后，女眷们纷纷发出了尖叫声。 然后便是一系列捂脸，转身，离席的动作。 哈哈哈哈哈…… 林雪竹心里都快要笑死了。 想当年她从兖王府里找到的那些不可描述的东西，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大过年的，给老娘和兄嫂送情趣用品，而且嫂子还是个孕妇。 咱就是说，兖王这个礼物别致不别致吧？ 第481章 一场大戏 大殿里乱作一团，亏得还没上菜，不然杯盘都得撒一地。 林雪竹象征性地跟着女眷们转身离席，装出一副见了脏东西，恨不得洗眼睛的模样。 皇帝大吼，“庞全兴！” 有些傻眼的庞公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撒丫子跑下去，把那玉势捡了起来，用衣袖遮着，赶紧送回了盒子里。 啪地一声，把盒盖死死扣上，他心里忍不住直骂娘。 这玩意让他一个去了势的去捡，是不是刺激他？ 皇家这一个个的，都不做人！ 庞公公气得一挥手，几个小太监上前，把那三个礼物盒子都收了。 这当口，差点没摔晕过去的兖王站起来了。 他一脸无措，交替望着他娘和他兄嫂。 自己的亲娘亲哥也就罢了，皇嫂的眼神……让他有些不敢面对。 兖王瞬间回神。 今天这事，他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来人，今天东西是谁负责看管的，给我提上来！”兖王一声爆喝，“查，给我查，都有谁接触过这些东西，查不出来，你们统统给我死！” 兖王眼珠子充血，表情狰狞，发疯的样子，把一众女眷吓得连尖叫也不敢了。 跟他一起入宫的兖王妃更是羞愤欲死。 她真的不明白，兖王在卧室搞搞这些名堂也就罢了，这东西怎么还能拿出来呢？ 现在可好，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别人看见她，会不会遐想兖王把那些东西用在她身上的样子？ 兖王妃觉得，自己即将沦为宫中的笑柄。 这时，在皇帝的几次镇压之下，慌乱的女眷们终于找回了主心骨，心有余悸地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皇帝脸色阴沉，都快变成大石头了。 待众人终于安静下来，他说：“王弟，今日之事，为兄知道你是被人害了，为兄不怪你。大好的日子，别为了这点事闹得难看。你先坐下，让人去查便是，咱们该开席还是得开席。” 冷静下来的太后也知道，这时候该替小儿子挽尊，于是道：“是啊，我儿，你府中的人该整治整治了。不过，大过年的见血不吉利。出了正月，你再好好处理那些人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饶是兖王再暴怒非常，也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喘着粗气，环视了一圈。 发现女眷们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见了变态。 见他瞧过去，一个个避之犹不及地挪开了视线。 而那些男人们，则一个个用猥琐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笑望他。 不仅望他，还时不时望一眼他的王妃。 兖王心里，骂人的话从脚底一直堆到天灵盖。 就在他忍不住，想把他的王叔王兄王弟们都骂一遍的时候，上首的皇后哎呦一声，捂住了肚子。 皇后这一招用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看得皇帝和太后都麻木了。 皇帝不耐烦道：“皇后，你若身体不舒服，便离席吧。” 皇后听了这话，心里又是气恼又是委屈。 她年纪大怀孕，辛苦一点怎么了？ 第581章 她冒着风险替皇家开枝散叶，他们又是怎么对她的？ 一个不着调送她那种东西，让她颜面扫地。 一个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让她颜面更加扫地。 得，这装腔作势的宫宴，她还不伺候了！ 想到这里，皇后起身道：“那臣妾就谢过皇上了。” 说完，她起身扶着掌事嬷嬷的手，往后殿而去。 太后剜了皇后一眼，心里骂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装高贵给谁看呢！ 这不就是公开表达对兖王的不满嘛。 嫂子都这样了，别人岂不是更要嘲笑兖王了！ 除夕夜，众人再没有了团圆的兴致。 在皇帝的命令下，宴席匆匆开始。 精致的食物，也不能引起众人的食欲。 几乎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赶紧走完过场，赶紧结束这尴尬的一晚。 然而，执着于挽尊的皇帝却并没有放众人速速离去的想法。 他记得，皇后与他说过，西域送来了一批舞娘。 今晚，皇后特意安排了舞娘表演西域舞蹈给大家助兴。 皇帝觉得，歌舞升平之际，众人应该就会忘了刚才荒唐的一幕。 于是，他吩咐庞公公去叫人。 不多时，五个西域舞娘带着乐师走了上来。 男人们的视线，盯在舞娘曼妙的身姿上。 而女人们却凑在一起，讨论舞娘身上鲜艳夺目的衣裙。 瞧着殿中气氛逐渐热烈，皇帝的心情有了一丝好转。 他点头，示意舞娘们开始。 胡琴、琵琶、箜篌、木笛、手鼓的声音同时响起，交织成一曲欢快的乐章。 配合着舞娘们灵动的身姿，令众人越看越入迷。 皇帝一看气氛大好，忙让庞公公传旨，重新换了酒菜。 为表孝顺，还添了几道太后喜食的糕点。 一曲舞毕，皇帝举杯道：“除旧迎新，愿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皇上千秋万岁，太后福寿绵延。”众人也跟着举杯，齐声说了句吉祥话。 太后的目光，从兖王脸上扫过，见他眼神飘忽不定，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糟心。 这个儿子，太沉不住气了。 老太婆郁闷地喝下了杯中酒，不由得微微摇头。 她是偏疼小儿子的，虽然她知道，继承皇位的会是大儿子。 可只要有她在，小儿子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过不完的精彩人生。 兄弟阋墙的事，在她眼皮子底下是不会发生的。 想到这里，太后不禁又有些得意。 突然，她的笑容僵在脸上，腹中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一把掀翻了身前的案几。 声音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当人们转过头，将视线落在太后身上的时候，就见她口中吐出了黑色的血液，两只手奋力地抓着自己的脖子，然后癫狂地站了起来。 “母后！”皇帝吓得站起身，猛地后退了几步，睁着惊恐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形容可怖的太后。 “我儿……”太后伸出手，满脸狰狞地冲向皇帝。 皇帝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想也没想，抓起案几上的一壶酒，狠狠冲太后掷了过去。 酒壶正中太后眉心，一举将她击倒。 太后躺在地上，痉挛了一阵，便不动了。 黑色的血，顺着青砖的缝隙，蜿蜒流淌。 第482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有了之前云嫔中毒那一遭，这次，看见这恐怖一幕的宫眷们淡定了不少。 倒是皇室的男人们，初次目睹这样的死状，一个个吓得纷纷离席往后退。 太后的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母母母……母亲。”兖王扑通一声跪下了。 不是伤心的，而是吓的。 半晌，皇帝侧目看向兖王。 兖王抖动着嘴角，向他点了点头。 兄弟俩一起动身，哆哆嗦嗦地摸索着，往太后的尸身而去。 兖王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伸到太后鼻子前。 就在这时，太后的眼睛突然睁开，满眼血色地盯着兖王。 兖王声嘶力竭地惨叫着，屁滚尿流地往后爬。 皇帝也被这突起的变故吓到，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保护皇上。”庞公公嘶吼一声。 守在门口的侍卫纷纷冲了进来。 再看那太后，已然气绝。 刚刚那一遭，也不知是之前人没死透，还是真的诈尸了。 等到侍卫将太后的尸身围了起来，众人突然闻到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寻觅了片刻，才发现是坐在地上的兖王尿裤子了。 这种时候，谁还能说兖王太怂呢。 毕竟无论是谁，遇到这种事，都很难不受惊吓吧。 这时，庄贵妃站了出来，说道：“来人，扶兖王去后殿更衣。” 有了下命令的人，乱作一团的奴才们稍稍有了主心骨。 庄贵妃继续道：“马上封锁皇宫，搜查可疑人士。” 侍卫们看了皇帝一眼，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皇帝惊魂未定，凭着本能，对他们点了点头。 侍卫们连忙跑出去找凶手了。 庄贵妃又道：“请太医过来，为太后验毒。” 大除夕的，除了两个当值太医，太医院里的大部分人，都回家过年去了。 第582章 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自然不能再安安稳稳过年，都被请到宫里来了。 太医们来的时候，大殿里的情况已经趋于平稳。 就连之前因身体不适而回宫的皇后，都再次来到大殿上。 太后的尸身被几个胆大的公公安放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其他人则分列两边，安静地等待着。 这回，轮到太医们受惊吓了。 适应了一阵过后，太医们怀着忐忑的心，开始给太后检查。 检查到最后，得出了结论。 太后所中之毒，乃是一种稀有的烈性毒药，应该产自滇南一带，从某种植物中提取而成。 中毒之人，不仅毒性发作迅速，还会产生幻觉和窒息感。 因此，会有抓自己脖子的情况发生。 听了这耸人听闻的毒药，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后背发紧，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太医又验了所有人的吃食，只在太后的糕点里，验出了毒来。 太医道：“这毒药无色无味，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致人死亡。皇上，微臣建议，仔细搜宫，务必将此毒药清除，否则后患无穷。” 皇帝也是这样想的，闻言，就让人把宴席上所有的酒菜都倒掉。 包括御厨房里备着的所有吃食。 这会，搜宫的侍卫们也回来了，汇报了搜宫的结果。 “皇上，微臣带人将宫里全部搜了一遍，只在太后宫中找到了这包药粉。”侍卫总长说着，将一包药粉呈上。 “太医们看看吧。”皇帝对此药粉避之犹不及，挥挥手，直接让甩给太医。 太医们取过来，仔细地瞧了半天，说道：“应是太后所中之毒。” 在座的众人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尤其是女眷们，经历过云嫔的事，自然知道太后之前用这药粉害人，现在自己也被这药粉送走，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只能说，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 没人敢说话，只等着皇帝来为这次事件盖棺定论。 而此时，皇帝已从最初的惊慌中缓过神来，脑子回复了一丝清明。 虽说这毒药是太后的，但她怎么也没有自己给自己下药的理由。 皇帝下令道：“查，继续查！太后的吃食，都经过谁的手，务必要把凶手找出来。” 侍卫们已经在查了，又过了半个时辰，从御膳房到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婢都被带了过来。 一群人互相一对口供，发现少了个协调传菜的嬷嬷。 “人呢？”皇帝冷了脸。 侍卫总长回答：“皇上，刚才守宫门的侍卫来报，派出去寻太医的小太监，少回来一个。”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 那协调传菜的嬷嬷，怕是混在出宫的太监里，已然逃之夭夭了。 皇帝冷笑一声，道：“宫门已关，人一定还在城里，传朕旨意，全城搜索，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人给朕找出来！” “是！”侍卫们从大殿中跑出，布署安排搜城事宜去了。 这时，庄贵妃再次走了出来，说道：“皇上，臣妾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跑路的嬷嬷应该是之前云嫔案中，被处死的两个嬷嬷中，某个嬷嬷的妹妹。”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又明白了。 当初太后给云嫔下毒，栽赃襄王妃和庄贵妃，事败后，将两个嬷嬷推出来顶罪。 那两个嬷嬷死得冤，而今天下毒的嬷嬷，就是为亲姐姐报仇来了。 果然，多行不义必自毙。 太后有今天的下场，焉知不是她自己心术不正造成的！ 皇帝听了这话，也瞬间反应了上来。 他埋怨地瞪了庄贵妃一眼，庄贵妃立刻噤声，退回了人群中。 林雪竹看见这一幕，只想冷笑。 皇宫，果然是个见不得人的地方。 而狗皇帝和他那母亲，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还妄想着粉饰太平，搏个好名声吗？ 而且，看得出来，这一对母子很不得民心。 今天这事，如果皇帝聪明一点，就该派人暗中查访，而不是在除夕之夜，闹得人尽皆知。 皇帝做出如此失策的决定，却没有人提醒他。 固然是因为他平日里的刚愎自用，伤了忠臣的心，也让人不敢质疑他的决定。 同时更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早就让人看不惯了吧。 呵呵，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林雪竹的目光，装作不经意地扫了庄贵妃一眼，就见庄贵妃虽低着头，嘴角却微微上扬着，以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弧度，表达着内心的幸灾乐祸。 第483章 至于太后，反正她也已经死了 大殿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眼看着天都快亮了，侍卫总长才匆匆忙忙跑进宫中。 “皇上，人找到了，但她拒不接受抓捕，咬舌自尽了。”侍卫总长说。 “混账东西！”皇帝用拍桌子来表达他的愤怒，“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就让她死了？” 人死了，线索就断了。 谁指使的，目的为何，根本无从查起。 皇帝气得捏紧了拳头。 侍卫总长连忙跪下道：“皇上，那嬷嬷十分机敏，在听见微臣等的声音之时，便咬舌了。微臣等看到她的时候，人已气绝。” 第583章 “这都是打算好了的！”皇帝又拍了一下桌子，“给朕继续查，一定要抓出幕后真凶！” “是！”侍卫们都要为难死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怎么查啊？ 再说了，查来查去，亏心的不还是太后嘛。 毕竟毒死她的毒药，是在她自己的宫里找出来的。 你一个好好的太后，平时珍藏这种稀有的烈性毒药干什么？ 不还是奔着害人去的嘛。 说出去好听还是咋地。 不过，皇帝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 让查就查呗，反正皇帝不怕丢脸，想让全天下都知道，太后在除夕夜被自己珍藏的毒药药死了。 呵呵。 侍卫们领命而去，而大殿中的这些人，经历了一晚上的惊吓和等待，此刻皆是身心俱疲。 “都回去吧。”皇帝也累了，满脸颓丧地挥了挥手。 正月初一，还要给太后治丧，真的不吉利啊。 本来张灯结彩的皇宫，一下子都换上了白纸灯笼。 人人素衣，到处只见行色匆匆的宫婢太监，不见欢声笑语。 皇家的日子不好过，全京城的权贵百姓们自然也就不用过年了。 一切团圆娱乐的活动都被迫取消，不仅如此，查案的官员和侍卫一天上门好几次，闹得鸡飞狗跳。 百姓们心里有怨气，但是不敢说。 虽不能说，心里却敢想。 这皇帝和太后指不定做了什么缺德事，要不然老天不能让太后在除夕夜死了。 听说还是被毒死的，幕后真凶还没有找到。 呵呵，但凡不是把人逼到绝路上，谁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给太后下毒啊。 有这种皇帝和太后，老百姓真是倒了大霉了。 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皇帝停朝，大臣们若有非要上奏的事情，也都拿到太后灵前去说。 就在京中百姓因太后之死，连年都无法过，整个正月都在守丧之时，镇国大将军初战告捷的喜讯姗姗来迟。 老百姓欢欣鼓舞，却又不敢太过于表露出来。 镇国大将军的威名，在京城的街头巷尾悄悄传扬。 “这国家没了镇国大将军得亡。” “可不是，宫里那位就知道享受，老百姓遭灾了他也不管，连个罪己诏都不下。” “还罪己诏呢，没听说嘛，太后是被毒死的，那毒还是她自己宫里的。” “听说了，还有人传，宫里之前暴毙了个娘娘，年纪轻轻，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会不会是被太后害死的？” “说不准，太后要是个善人，宫里藏毒药干什么？她要干的都是好事，又有谁会害她？八成是多行不义，被反噬了。” “说不准就是被害死的那位娘娘的娘家人干的，我女儿要是被人害死了，我也得疯。” “我还听说，宫里好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都有那位太后的手笔。” “当年襄王的母妃全族被灭，不也是她搞的事情吗？” “呵呵，以前害娘，现在害儿子，这老太婆真是恶毒。” “那她死了，也算是老天开眼。” “别说了，心里知道就行。这一阵风声紧，官府的人见天上门查案，大家都管住嘴，谨记祸从口出。” “行，咱不说皇宫里的事，只夸镇国大将军行了吧？” “心里夸就得了，没听见之前的传闻吗？襄王妃还在宫里当人质呢，上头那位小心眼，之前就害过镇国大将军。咱们夸狠了，上头那位听不入耳，还不知道要怎么使阴招呢。镇国大将军保家卫国，是全天下的大恩人，咱别给人家找麻烦。” “是这么个理，大家都警醒着点吧。” 所以说，不要让老百姓发动想象力。 否则，那个后果你承担不起。 而宫里，皇帝带领着一众孝子贤孙，在灵前守了七七四十九天，整个正月都是披麻戴孝过的。 皇后拖着怀孕的身体，也陪着一起哭灵。 没出正月，腹中胎儿便小产了。 皇后在凤仪宫中坐小月子，但丧仪仍需要一个主事者。 于是，皇帝挑挑拣拣，只能让庄贵妃代替皇后，行儿媳妇之礼。 朝臣们猜测，再这样下去，怕是太子之位，真的要落在三皇子身上了。 然而，这也仅仅是猜测而已，皇帝自己不表态，谁又能替他拿主意！ 到了第四十九天，太后的出殡日。 仪仗队伍由御前侍卫开路，浩浩荡荡前往京郊的盘龙山。 那里是先皇选定的埋骨之地，里面分布着好几位皇帝的陵寝。 就在送葬队伍缓慢前行之时，突然，斜地里冲出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那个人开口，如破锣一般的嗓子里，传出众人听不懂的语言。 然后，那些人身形诡异，冲送葬队伍杀了过来。 御前侍卫赶紧挥剑抵挡，在双方不要命的拼杀过程中，送葬队伍被冲得四分五裂。 太后的棺椁被冲翻了，老太婆从里面咕噜噜地滚出来，又被不知名的人左一脚右一脚，将尸身踩踏得不像样子。 而皇帝则在御前侍卫的保护下，迅速退开了老远。 送葬队伍里的人，都知道跟在皇帝身边比较安全，离的近的，自然是和皇帝一起跑，离的远的，也奋力向皇帝求救。 然而，皇帝却顾不得那么多，只回头观望了一眼战局，便再次疯狂逃窜。 第584章 他不能死，无论谁死，他也不能死。 他是一国之君，只有他活下来，这个国家才能屹立不倒。 至于太后，反正她也已经死了，左右是要入土的，不在乎多被踩两脚。 第484章 他们皇家的丧仪，是办不完了吗 皇帝跑了一会，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的脑袋里，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如果，他是说如果，林雪竹死在这场刺杀里，那襄王也无话可说吧？ 见皇帝停下了，跟着他一起跑的那些贵族和大臣们也停下了脚步。 皇帝回头，往对战的双方搜寻了一番，问身边的庞公公，“襄王妃呢？” 庞公公也在找人。 看了半天，庞公公指着一个方向道：“襄王妃跟兖王他们在一起呢，往另一个方向逃过去了。” 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招呼了个御前侍卫过来，对着他耳语了一番。 御前侍卫脸上的神情，初时震惊，接着黯然，最后不情不愿地冲皇帝拱了拱手，跑开了。 “皇上，您这是……”庞公公意识到了什么，心骤然揪紧。 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他十分清楚，当皇上脸上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那一定就是没憋好屁。 襄王妃…… 庞公公急得连咽了几口口水。 如果襄王妃死了，他要怎么跟襄王交代！ 霎时间，庞公公甚至想冲过去，哪怕拼了他这条老命，也要保护襄王妃。 就在他准备要冲的时候，他看见，被皇帝派出去的那名御前侍卫，迎着一个刺客就冲了过去。 两人刚刚交上手，那侍卫就被刺客一箭穿心，倒在了地上。 庞公公的眼圈红了。 这侍卫，是个明事理，讲良心的。 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伤害襄王妃啊！ 他连忙去看皇帝，只见皇帝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而他眼里的杀气却更重了。 庞公公忐忑地等待着，打算看看这狗东西还有什么招数。 这时，就听狗东西说：“谁能杀襄王妃，赏银千两。” 俗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御前侍卫里，走出来了两个人。 而此时，兖王一队人马跑得更远了，几乎要跑出他们的视线。 庞公公捏紧了掌心，心里默念道：襄王妃，快跑。 两个护卫冲了出去，庞公公心里却松快了不少。 只要离开皇帝的视线，襄王的人，就可以出来保护襄王妃了。 庞公公的神智紧急回笼，凑近皇帝的耳边道：“皇上，这个时候杀襄王妃，怕是会对平南军不利啊！” “哼，今天朕都遭到了刺杀，就连太后的尸身都被人损毁，凭什么她一个襄王妃死不得？襄王若有不平，他又能把朕如何？”皇帝不可一世道。 他这些话，真真切切落在每一个跟随的贵族和大臣耳朵里。 众人明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都是有想法的。 俗话说得好，卸磨杀驴，可这磨还没卸呢，皇上就迫不及待要杀驴。 如此行径，真是狗啊！ 这襄王还是有军功的，皇帝尚且如此对他。 他们这些没什么功绩，甚至还混吃等死的，是不是早晚也得完蛋？ 在场的贵族和大臣，内心无不瑟瑟发抖。 而皇帝还不知道这些人心中的想法，见两个御前侍卫奋勇地冲了出去，就带着人，放心地继续跑路了。 尽管有御前侍卫的保护，但皇帝这一路上仍然很狼狈。 他身上穿的孝衣很是宽大，时不时就被路边带刺的野草或者树枝刮上。 再加上他平时在宫里都乘坐软轿，甚少下地走路，体力本就不济，这一跑更是差点让他断了气。 当他被另一队侍卫赶上的时候，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游走了。 侍卫道：“皇上，刺客共三十八人，歼灭三十五人，还剩三人生擒，等待皇上发落。” “审，给朕仔细地审！” 听说刺客死的死，落网的落网，没落下一个人，皇帝感觉到，自己的王霸之气又回来了。 “皇上。”侍卫有些为难道：“审不明白，那些人不说人话。” “什么意思？”皇帝没听懂。 侍卫委屈道：“他们嘴里叽里哇啦的，我们把能找到的，会各地方言的同僚都找来了，没一个能听懂的。而且，那三个人逮着机会就想自尽，为了救他们，我们还牺牲了一个同僚。” 听了这话，皇帝脑袋都大了。 这时，一个大臣若有所思道：“皇上，那些人会不会是南域海盗啊？” “此话怎讲？”皇帝问。 那大臣说：“镇国大将军传来的战报，说南域海盗与我们语言不同，功夫不同，而且自有一套神出鬼没的身法，很是难以对付。微臣瞧着，今天窜出来的这帮人，与襄王所描述的南域海盗有些像。” “没错，微臣也认为是这样。”另一个大臣说：“刚好襄王击退了海盗，消息刚传入京中，这些海盗就出现了，想来是因为打不过襄王，就跑到京中来作乱。之前北境太守孔博不是也上表汇报过，北境抓到了南域来的奸细嘛。” 皇帝眼珠子转了转，认同了这个说法。 半晌，他冷哼一声，说道：“襄王在南域抗敌，却让敌人跑到了京中来，甚至还敢刺杀朕，这是襄王失职啊！” 第585章 众大臣：又来了又来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你要点脸吧。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跟着这个皇帝，不仅没好日子过，还时不时就得挨算计。 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个皇帝，可没老虎那么威武霸气，但狗是真的狗。 就在这时，四散逃窜的送葬队伍也陆陆续续被找回来了。 有的人活着，有的人惨遭杀害。 皇帝在原地等着，听着侍卫们汇报着好消息和坏消息。 然后，他便听见一个侍卫说：“皇上，兖王在逃跑途中被两个伪装成御前侍卫的刺客杀害，那两个刺客已被兖王的护卫拿下，请皇上定夺。” “什么？”皇帝听了这话，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兖王，朕的王弟，死了？” “是。”侍卫的声音弱了下去。 “襄王妃呢？”皇帝问。 侍卫一愣，有些摸不到头脑地说：“襄王妃安好，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皇帝身子晃了晃，几欲昏厥。 他想弄死的人没弄死，不想弄死的人却被杀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太后出殡出到一半，兖王又死了。 他们皇家的丧仪，是办不完了吗？ 第485章 新罪名又不成立了 见皇帝脸上流露出失望且沉痛的表情，刚刚逃命回来的一群人还不是很理解。 而一直跟着皇帝的贵族和大臣们，则都很清楚，皇帝究竟在失望什么。 事到如今，皇帝是害人不成反连累了亲弟弟的性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唉，所以说，没那个能力，干嘛要去干那害人的事呢？ 还不如老老实实呆着，什么也别干。 贵族和大臣们想起太后的死，顿时觉得，这母子俩真是一脉相承的又蠢又坏啊。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林雪竹在侍卫们的保护下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失心疯一样的兖王妃，和被割断了脖子的兖王。 看见兖王死状如此惨烈，皇帝怒吼道：“怎么回事？” “皇上恕罪！”兖王的护卫们扑通一下跪下了。 为首的一个道：“皇上，奴才们掩护着兖王撤退的时候，突然从后面跑过来两个御前侍卫打扮的人，他们抡起刀就要去砍襄王妃。奴才们本要保护襄王妃的，奈何兖王动作更快，冲上去挡住了那两人的刀。这时襄王妃大吼一声提醒奴才们，这两个人肯定是刺客伪装的，奴才们这才齐心协力，把这两人拿下了。可惜，兖王被……被割喉了。” 皇帝简直不能相信。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兖王保护襄王妃，还替襄王妃挡刀，为什么？ 他疯了吗？ 可是，回话的人，确确实实是兖王的府兵。 他们总不会向着襄王妃说话吧！ 皇帝的脑袋，乱成了一团麻。 想了想，望向瑟瑟发抖、一身血迹的兖王妃，“兖王妃，你说说，事情的经过是怎么样的？” 兖王妃失神的瞳孔，木然地转向皇帝。 刚才兖王死的时候，血溅了她满身满脸，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些可怕的景象。 太后、兖王……下一个是谁？ 兖王妃浑身打了个寒噤，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皇帝要气死了。 这一个个的，都是不争气的东西！ 最后，他将目光移到林雪竹身上，问道：“襄王妃，你说呢？” “妾身谢兖王救命之恩。”林雪竹对着兖王的尸体，就拜了下去。 皇帝：行，朕还能说什么？ “皇上，要怎么处置那两个冒充侍卫的刺客？”兖王的府兵头领问。 “杀了吧。”皇帝一挥手。 那两个侍卫都懵了。 啥玩意？ 说谁冒充谁？ 怎么就杀了？ 而一直跟着皇帝的贵族和大臣们，则非常清楚皇帝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两个侍卫，不杀难道还真的审吗？ “皇上，奴才们冤枉啊！不是皇上派奴才们去杀襄……” 唰唰—— 御前侍卫总长抽出刀，将那两个侍卫的头砍了。 他虽然心痛，手下的人就这样冤枉地死了，可为了皇上的颜面，他只能这样做。 但愿他们下辈子，不要做那见利忘义之人吧。 可他下手终究是慢了，那个未能说完的“襄”字，还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什么。 大家神色复杂地望着林雪竹。 御前侍卫总长恨恨道：“这两个狂徒，到死还不忘了挑拨离间。” 众人：你当我们傻吗？ 人群里，不乏有认识那两个侍卫的，毕竟他们跟在皇帝身边，总会遇见人。 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时，林雪竹站了起来，对皇帝道：“皇上，那些刺客说的是八嘎语，他们都是海盗的人。” “你怎么知道？”皇帝的眼神，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林雪竹道：“妾身在北境时，曾经遇见过海盗派来的奸细，当时他们嘴里说的话，跟那些刺客说的听起来差不多。妾身听说，那些海盗早对我中原疆土有所觊觎，并且多年以前，就派奸细潜伏在各地，与当地百姓通婚。一旦他们大举起事，这些人就可与他们里应外合。” 第586章 林雪竹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了，这些刺客乃是事先就潜伏在京城的，所以并不存在元修失职，把这些人放进来的情况。 听了这话，有几个大臣将目光投在了皇帝脸上。 刚刚是谁说，镇国大将军失职来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吧？ 人家在前线舍生忘死，你在后方安安稳稳过日子还不行，还要提前给人家准备罪名是吧？ 怎么着，上次人家平定了北境之后回来，你给人家抄家流放了。 这次人家再平定了南域回来，你还想给人家杀头了不成？ 对于立下赫赫战功的亲弟弟都如此残忍，对别人又当如何呢？ 短短的时间内，这些大臣们已经好几次觉得自己的脑袋顶在肩膀上，似乎不那么稳当了。 皇帝这么狗，岂不是谁伺候他谁倒霉？ 就在众臣觉得心有戚戚的时候，皇帝开口了。 他充满疑惑地望着林雪竹，“襄王妃，你刚才说的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不得不说，这个皇帝还是很会抓重点的。 大臣们立刻反应过来。 襄王和襄王妃在北境，那可是流放犯人的身份。 抓到南域海盗的奸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接触犯人啊。 众人这么想着，便将好奇的目光投在了林雪竹的身上。 林雪竹面对着众人的疑问，毫不怯场，解释的话张口就来。 “回皇上，当时北境太守抓到奸细之后，听不懂他们嘴里说的八嘎语，以为是蛮族部落的人混了进来。因我夫君曾与蛮族部落交战多年，会一点他们的语言，所以太守便将妾身夫君请到府里，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说到这里，林雪竹顿了顿，才继续开口。 “夫君并未听懂，但是给太守提了个建议，那就是对这些奸细用刑。重刑之下，这些奸细说了中原话，便如妾身所说，他们是海盗早年间派来的奸细与我族男女通婚生下的后代，因此会说中原话。至于这些人，皇上也可以用刑审一审看。” 林雪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很清楚，大家也都听得很明白。 除了皇帝之外，众人都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北境太守抓了几个奸细，搞不清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找当时还是流放犯人的襄王过去当个翻译，也不算是触犯本朝律法。 事急从权，的确也没有比襄王更好的人选。 如此说来，皇帝想给襄王扣上的新罪名又不成立了。 第486章 泼天的富贵 大臣们再次把目光盯在皇帝脸上，想看看多次失手的皇帝，会是什么表情。 结果，他们就看见，高高在上的皇帝，表现出了一种比吃了屎之后还难受的表情。 看见皇帝是这副表情，许多大臣心里就舒服了。 不是他们不忠不义，只是在这个皇帝手下讨生活实在是太难了。 俸禄被削减不说，要是工作能顺心也行。 偏生这个皇帝昏招百出，不仅做不了明君，连当个平庸的皇帝都不肯，非得当昏君。 老百姓的话说得好，有昏君就有奸臣。 连累的他们一众朝臣，现在都成了奸臣。 要不然，为什么昏君做傻事的时候，他们不劝着点呢？ 要是劝了，昏君怎么还能做傻事呢？ 天地良心，他们冤啊。 他们难道不想让皇帝把铸龙椅的钱给他们发俸禄吗？ 那是他们不想吗？ 那是昏君不听他们的啊！ 现在好了，有个把皇帝气得肝颤的襄王妃，他们能不开心嘛，能不在心里替襄王妃喝彩嘛。 而另一边，听见林雪竹说可以审这几个刺客，说不定他们会说中原话的皇帝，连忙命侍卫把这几个刺客抓到大理寺，严刑伺候。 处理完这件事，侍卫总长问：“皇上，太后的遗体，要怎么处理？” 在宫里，处理太后遗体，一般人是不能上手的。 得是有品级的嬷嬷，还得是平日里近身伺候太后的。 现下送葬的队伍里，并没有这样的人。 而男子显然是不可触碰太后玉体的。 所以，侍卫们都很犯难。 他们不碰，就让太后一直曝尸荒野，好像也不是个事。 只能请示皇帝了。 然而，此刻皇帝的全副身心，都在调查那些刺客上，根本顾不得太后的尸身。 他敷衍地挥手道：“你们收拾一下，送到地宫里就是。” “可是，奴才们污秽，怕是玷污了太后的遗体。”侍卫总长为难道。 皇帝不耐烦了，“太后遗体都从棺椁里滚出来，被你们踩烂了，还矫情什么！” “奴才该死！” “臣该死！” 皇帝此话一出，身边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虽说事发突然，大家也是为了活命，但踩了太后的遗体，是不争的事实。 这可是死罪啊！ 好在，皇帝没有让他的侍卫和朝臣团灭的想法。 不耐烦地挥手道：“都起来吧，今天的事，都把嘴巴闭紧了。” “是。”侍卫和大臣们齐齐应声。 皇帝怕刺客们还有后手，怕再呆下去又要出危险，就匆匆忙忙摆驾回宫了。 跟着他来的那些人，自然也都散了，该回宫回宫，该回府回府。 只留下一小部分苦逼的侍卫善后。 第587章 太后的遗体，被随便裹了裹，又塞回棺材里，草草送进了地宫。 林雪竹回到凤仪宫，就看见陆氏在偏殿门口等她呢。 “姨母，快进去。”林雪竹拉了陆氏，关紧了殿门。 此时宫里虽然撤了孝，但因为皇后小产的关系，凤仪宫里的气氛十分紧张。 林雪竹生怕自己不在，有人会来偏殿找麻烦。 等进了内室，陆氏道：“雪竹，我听见有人通传，说你们回来了，怎么这么早？” 林雪竹便把路上遇见的事情都说了，包括兖王的死。 陆氏奇道：“兖王竟会为了救你而被刺客杀害？” 这话，她就算重新投胎再回来也不信。 林雪竹道：“他自然不会救我。当时看见有御前侍卫提着刀跑过来，兖王就料到是狗皇帝派来杀我的。他想把我送出去挨刀来着，但被我借力打力给甩了出去。那两个御前侍卫用的是杀招，直接就给他抹了脖子。然后我就大喊，说有刺客冒充御前侍卫行刺，兖王的府兵就跑上去把那两个侍卫给擒了。” “呸！这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死了也是活该！” 陆氏听完林雪竹的描述，气得七窍生烟，差点爆粗口。 想到狗皇帝对外甥媳妇不安好心，她整个人的神经都紧张起来了。 林雪竹宽慰她道：“放心吧姨母，他们想害我，最后只会自食其果。” 就说是不是吧。 太后想害她，死了。 兖王想害她，也死了。 而且兖王死之前，还实实在在出了一把洋相。 太后也不枉此生啊，看见好大儿献上“精心挑选”的礼物，走之前都心梗了吧。 林雪竹没跟陆氏说，她打算在元修班师回朝之前，让狗皇帝变成孤狗。 她要一点点，把狗皇帝身边的助力都消灭掉。 至于狗皇帝嘛，就留给她夫君收拾好了。 忍了那么多气，总得有个人让他发泄发泄吧。 陆氏不放心道：“雪竹，虽然你很聪明，但是跟那些人打交道，还是要小心一些。” “知道了。”林雪竹安抚地拍了拍陆氏的手。 第二天一早，林雪竹还在睡梦中，就听落红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襄王妃，皇上有请。” “嗯？”林雪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她似梦非梦的样子，娇俏可爱中，又带了一丝迷糊。 落红的目光温柔了几分，轻声说道：“皇上有请，襄王妃得快点了。” “哦。”林雪竹不慌不忙，从榻上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道：“伺候我梳洗吧。” “是。”落红旋即叫了宫婢进来，一起服侍林雪竹。 等林雪竹穿戴完毕，落红道：“全公公在外面等着呢，襄王妃跟着他去勤政殿吧。” “知道了。”林雪竹稳稳当当走出了偏殿。 深冬时节，天才刚刚亮。 林雪竹和全公公一前一后走在巷道上。 行至无人处，林雪竹问：“皇上找我何事？” 全公公低声回答：“昨儿夜里大理寺审那三个刺客，有结果了。” “嗯。”如此一说，林雪竹就懂了。 这些，都在她与元修的计划里，她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林雪竹到达勤政殿的时候，皇帝正坐在他新铸的龙椅上批阅奏折。 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林雪竹躬身下拜，“妾身襄王妃见过皇上。” “嗯。”皇帝头也没抬，也没说句平身。 林雪竹自己就站起来了。 皇帝没开口，林雪竹就站在那望天。 反正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半晌，她听见皇帝问：“襄王妃，朕这勤政殿怎么样啊？” 林雪竹答：“泼天的富贵。” 第487章 此人进宫，会带来无限灾难 皇帝翻阅奏折的手顿住了。 虽说林雪竹也没说错，但是用词怎么这么粗俗呢！ 皇帝皱了皱眉，觉得这襄王妃或许在耍自己。 如果林雪竹能听见他的心声，一定会告诉他：自信点，把或许去掉。 皇帝沉默了片刻，说道：“昨夜大理寺按照襄王妃的提议，对那三个奸细用了重刑，他们果然会说中原话。与襄王妃所料一致，那些人，都是生在京中，长在京中，伪装成老百姓的奸细。” 林雪竹不语。 狗皇帝开场白说的可真好，那意思她料事如神呗？ 何必呢，拐弯抹角的。 想什么幺蛾子呢，直接说得了。 皇帝说完话，见林雪竹不接茬，只得又道：“襄王妃不问朕，他们为何要行刺吗？” 林雪竹道：“定是为了搅乱京中局势。皇上在宫中，他们不好行刺，借着太后发丧的机会，皇上出宫了，他们便好谋划。幸亏御前侍卫训练有素，才没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看见林雪竹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皇帝一阵无语。 沉默了半晌，皇帝说道：“襄王妃，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什么？”林雪竹脸上写满了震惊，疑惑道：“他们难道不是想刺杀皇上？” 那理所当然的样子，气得皇上心脏都有些疼。 这个襄王妃，好像很希望他被刺杀的样子…… 皇帝定了定心神，说道：“襄王在南域初战告捷，这些奸细便想绑架你，威胁襄王，这是大理寺连夜审出的结果。” 第588章 林雪竹冷笑，“好奸诈的用心……皇上，南域必须彻查！” “嗯？”皇帝心里本在想着另一件事，林雪竹说的话，让他很意外。 林雪竹道：“皇上，海盗的奸细，是经由南域登陆的，若无官府给他们办户籍，他们如何能在我国的土地上生活下来？而他们有了户籍，就可以随意迁徙，分散到我国各地，与当地人繁衍后代，培养新一代的奸细。只怕，南域太守府早被海盗腐蚀，已助纣为虐多年了。” 皇帝浑身一凛，发觉襄王妃说的话很是有道理。 昨天冲出来的那一伙刺客，年纪大的有四十多岁，年纪小的才十几岁。 如此推断，海盗在南域登陆，至少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还是他父皇当政呢。 想到这里，皇帝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既是他父皇在位发生的事情，自然怪不到他头上。 只不过，到他理政的时候，这些海盗才开始采取行动。 是他倒霉罢了。 皇帝心情放松了很多，漫不经心地问：“依襄王妃看，这事该怎么查呢？” “妾身不知。”林雪竹道：“那些海盗潜入南域的时间，怕是比妾身的年纪还大。时间太过久远，怕是无从查起。毕竟，南域太守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届，当年放海盗进来的那位太守，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了。” 这想法，和皇帝不谋而合。 皇帝眼睛眯了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说道：“既如此，还是把这件事交给襄王去查吧。朕在京城，对南域的事，着实鞭长莫及。” 但凡此刻有个大臣在场，一定会在心中暗骂狗皇帝不做人。 哪有又让人打仗，又让人查案的？ 真把镇国大将军当成拉磨的驴了？ 殊不知，越是无法完成的任务，狗皇帝越想交给元修。 无他，完不成的话，就有理由治他的罪了。 而狗皇帝的想法，恰在元修和林雪竹的意料之中。 他们一早就知道，南域那边有问题，只是朝廷不整治，他们才真的叫鞭长莫及。 而文越世子当初奉旨查粮食案，也不过杀了几个喽啰。 真正的大佬，怕是藏的很深呢。 狗皇帝不想管事，只想搞事，这正中元修和林雪竹的下怀。 把调查南域的事情交到元修手里，元修就有了权柄。 南域太守，便无法干扰元修打仗。 至于这个调查太守府的人选……相信林成章不久以后就会收到前往南域的消息。 想到自家老爹从北一路奔波到南，林雪竹感到有些抱歉。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元修打仗不能分心呢。 皇帝见林雪竹不吭声，脸上透着不悦的表情，便问：“襄王妃，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林雪竹道：“夫君在南域作战不能分心，皇上何不另择良才，调查南域太守府？” 皇帝：不能分心？他分心才好。 于是假里假气地说：“朕相信王弟的能力。” 林雪竹在心里对他翻了个白眼。 相信个老鬼，还不是等着抓人错处。 狗东西！ 不过，她面上仍是一副担忧自家夫君的神色，颇为幽怨。 皇帝看了，心中莫名舒爽。 襄王两口子谁心里不得劲，他都高兴。 高兴着高兴着，他突然想到今天把襄王妃叫来的真正目的了。 嗬，这女人嘴巴太能说，三句两句就把他拉跑题了。 现在可好，他原本的话要怎么说？ 怎么感觉找不到切入点了？ 皇帝眼睛眯了又眯，最后决定直接说。 笑话，他是皇帝，有什么话是他不能说的？ 于是，皇帝肃了神色，对林雪竹道：“襄王妃，昨天你可是害得朕差点被刺客所伤，还害得太后遗体受损，这事你怎么说？” 林雪竹若不是还得扮猪吃老虎，都要指着狗皇帝的鼻子嘲笑了。 就这点小伎俩，就这点小心胸，还当皇帝呢，要饭去吧你！ 林雪竹也肃了神色，一本正经道：“南域海盗犯我家国，害皇上差点受伤，害太后遗体受损，这些债，势必要百倍千倍讨回来。只恨妾身不是男儿，无法披甲上阵，否则定要和夫君并肩作战，杀海盗们一个落花流水！” 搞笑，还想转移加害主体。 你冤枉我，问过我同意不同意了吗？ 这计谋，分明就是夫君他定的！ 而皇帝听了林雪竹义正词严的一番话，只感觉节奏又被她带跑偏了。 这次，好像更难带回来了。 皇帝心里急啊，可对方太能扯了。 他想起在襄王妃回京之前，钦天监的报告。 紫薇星动，暗示有祸事发生。 且有一与皇室相克之人，正从北方而来。 若此人进宫，则会带来无限灾难。 第488章 朕决定，送你出宫 这话的指向性太强了，任谁都知道，钦天监说的是襄王妃。 所以，他下意识认为，钦天监是胡说八道。 一个小小女子，能撼动他的真龙之气？ 笑话！ 然而，接二连三发生的祸事，让他不得不相信，襄王妃的确克他。 短短的时间，他死了妾室，死了娘，死了弟弟。 第589章 这种灾星，不能留在宫里了。 他打算把襄王妃送出宫去，派人牢牢看守。 一旦元修班师回朝，他立刻就把襄王妃抓回来。 这样，似乎也不影响什么。 没必要为了对付远在南域的元修，把这祸害留在宫里。 想到这里，皇帝再次把扯远的话题使劲往回扯。 “襄王妃，朕决定，送你出宫。”他直接说道。 林雪竹的神色有片刻的凝滞。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直视皇帝君威。 “皇上，这是为何啊？” 皇帝淡淡瞧了她一眼，说道：“朕想着，你既是襄王妃，时常居于宫中终是不妥。朕将你送出宫，并非不想关照你，只是想让你活得更自在些罢了。你放心，跟着你的那些人，朕会让他们继续服侍你。你所享受的一切，都跟在宫里没有两样。” “不可啊！”林雪竹没等皇帝说完，直接出声打断，那失态的样子，让皇帝皱起了眉头。 “有何不可？”皇帝不悦地问。 林雪竹满脸惊慌，说道：“皇上既知道南域的奸细盯上了妾身，那妾身自然是留在宫中最安全。倘若出宫，不正落在那些人的手里？” 皇帝浑身一凛，这事他怎么没想到呢？ 倘若京中还有奸细，那些人为了刺杀襄王妃，混进宫里怎么办？ 到时候，岂不是又要连累他？ 想到这里，皇帝更加坚定了要让林雪竹出宫的想法。 谁都可以死，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他不能死！ 皇帝不耐烦道：“襄王妃，朕意已决，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林雪竹眼中流露出害怕的意味，说道：“皇上，妾身当年离京之时，襄王府已被抄了个干干净净，怕是不适宜再住人了。” 提起这事，皇帝觉得有些打脸。 感觉襄王妃在谴责他。 不过没关系，襄王妃也就是过过嘴瘾，只要把她送出宫，她很快就能过上担惊受怕的生活了。 “无妨，朕派人修葺一下，再给你添置些家用。最迟月底，你就能搬进去了。”皇帝说道。 “皇上，求皇上救妾身一命。”林雪竹眼神恳切，语气哀求。 皇帝冷冷看了她一眼，心中十分痛快。 哼，之前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呢？ 她不是很牛，很是巧舌如簧吗？ 现在怎么怂了？ 有种别求朕啊，去求你那无所不能的夫君啊！ 皇帝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他挥了挥手道：“庞全兴，把她带下去。” “是。”庞公公上前，躬身对林雪竹道：“襄王妃，请吧。” 那一副身后有靠山，有恃无恐的样子，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林雪竹满脸不甘，看了皇帝一眼，逼不得已行了个礼，被庞公公带下去了。 其实，她的心里是很想笑的。 终于，做完了她要做的事，可以逃出这座巨大的牢笼了。 出了殿门，庞公公道：“全公公，带襄王妃回去吧。” “是。”全公公躬身一礼，对林雪竹道：“襄王妃，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走上了宫中的巷道。 见周围没什么人了，林雪竹闲聊一般问道：“全公公，你家在北境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了。”全公公恭敬回答：“当年北境战乱，奴才举家逃难到了京城的。因为生计困难，就把奴才送进了宫中。奴才……怨恨家人，再没与他们联系了。” 林雪竹听了全公公的话，不由唏嘘。 站在她的角度，的确理解不了因为生计问题而卖儿卖女的父母。 但她也知道，人与人的条件和能力不同。 对有些人来说易如反掌的事情，对另一些人来说就是难如登天。 比如说赚钱。 尤其是在这古代，机会少，信息不通畅，制度不健全，大部分的财富掌握在少部分人手里，穷人很难翻身。 所以，走投无路的人，只能把儿女当成生计。 林雪竹默了默，问全公公道：“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还愿意回到北境吗？” “当然愿意。”全公公毫不犹豫地回答。 许是觉出自己的急切有些失了分寸，许是意识到自己在痴人说梦，全公公身子缩了缩，声音也变小了些。 解释道：“故土难离，奴才是希望北境越来越好。” “我懂，我也是。”林雪竹轻声回答。 全公公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他不敢抬头，只能用眼睛的余光，去看那走在前面的襄王妃。 这一刻，不知为何，襄王妃的背影显得那么亲切，充满了光辉。 两人回到凤仪宫偏殿，关好殿门，全公公道：“襄王妃，昨夜兖王府连夜操办起了丧事。据说，兖王妃悲痛之余，有疯癫之相。” “是吗？”林雪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还以为，善于做坏事的人，必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呢。 否则，如何挨得过良心的谴责。 没想到，这个兖王妃如此脆弱，丝毫也没有当年奔走于皇宫和文忠侯府之间，陷害元修时的能耐。 林雪竹问：“那兖王的丧仪要如何办呢？” “皇上已经交由鸿胪寺去办了。”全公公回答。 林雪竹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590章 全公公正要退下去，落红过来了。 “襄王妃，庄贵妃有请。”落红说道。 林雪竹起身道：“走吧。” 全公公退下，林雪竹带着落红，往永宁宫走。 到了永宁宫，就见庄贵妃端坐于上首。 下首位置，设置了一个屏风。 屏风后面，隐隐坐了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林雪竹便明白了，这后面的人，怕就是庄贵妃的兄长，那位在京城中做生意的商人。 “妾身见过庄贵妃。”林雪竹行礼道。 庄贵妃道：“别搞这些虚礼了，你不是说想见见我的兄长，谈谈生意吗？我把人给你约来了，还有你送给我那些吃食和花果茶，我也给兄长备下品尝了。你们直接谈就好，我在旁边，不会说话的。” 第489章 总归是学精明了一些 林雪竹明白，庄贵妃之所以在场，是顾及双方的名声，不能让她与自己的兄长独处。 林雪竹知道，庄贵妃姓曹，于是道：“曹老板，幸会。” “襄王妃客气，小人在此有礼了。”屏风后面的声音温润如玉。 林雪竹对这个曹老板的第一印象很好。 不过，她还是要探探他的底。 毕竟，他有一个在宫里当贵妃的妹妹。 而他妹妹恰好生了一个最近风头很大的皇子。 林雪竹道：“曹老板觉得这花果茶的味道如何？” “甚好。”曹老板回答：“襄王妃所用茶叶的品质一般，且是陈茶，但花香和果香，给茶香增添了风味，倒让人印象深刻。” 林雪竹微微一笑。 这个曹老板，嘴还真叼。 她送给庄贵妃的花果茶，的确不是用什么好茶叶制作的。 就是在飞云城的大街上可以买到的茶叶。 至于她空间里种的那些茶叶，她根本不可能拿出来。 宫里人嘴都叼，那么好的茶叶，一喝就能尝出来。 好茶不符合她过去的身份。 林雪竹笑呵呵道：“曹老板识货，这花果茶所用的茶叶，便是我在北境时随手买的。北境可不如京城，买不到那么好的茶叶，只能将就着用了。” “确实。”曹老板道：“小人是做过茶叶生意的，南北两地相距甚远，寻常茶商都不愿将新鲜茶叶运往北境，只会送些陈茶过去。北境买不到好茶叶，实为无奈。” 他这话，信息量还挺大的。 至少，林雪竹觉得，他对与她的合作并不排斥。 否则，他也不会特意提一嘴，他做过茶叶生意了。 林雪竹觉得，这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她道：“曹老板既做过茶叶生意，想必也很了解顾客的口味。实不相瞒，我这花果茶，便是为了卖给女客的，尤其是像庄贵妃一般，身份尊贵，品味独特的女客。” 听了这话，庄贵妃笑了笑，很是愉悦。 曹老板道：“襄王妃想以什么样的方式合作？” 林雪竹见他爽快，便道：“曹老板为我提供原材料，我这边负责开店、制作、产品的更新换代，以及销售。产生的利润，曹老板与我三七开如何？” 曹老板笑，“听起来，这生意对小人来说不是很划算。” 直接卖茶叶的话，利润怎么可能只有三成呢。 更何况，那花果茶的原料十分复杂，需要他天南海北地搜罗。 林雪竹笑，“曹老板，我们合作的方式，可以有另一种。便是我在你这里采购原料，然后由我自己制作售卖。大宗采购的话，我这边的成本是必定要往下压的，所以我才给你提供了分红的方式。只要这花果茶卖的足够贵，曹老板的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襄王妃如何保证，能将这些花果茶以昂贵的价格卖出去呢？”曹老板问。 林雪竹笑望庄贵妃，说道：“那就得看我们庄贵妃娘娘的手段了。” 这话，让曹老板和庄贵妃同时愣住了。 庄贵妃低头，看了看自己，仿佛在说：我吗？这还有我的事呢？ 林雪竹给庄贵妃送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你兄长做生意，你花你兄长的钱，你好意思不出力吗？ 庄贵妃看懂了林雪竹的眼神，并表示无言以对。 半晌，她无奈道：“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林雪竹道：“娘娘如今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娘娘的一言一行，吃穿用度，自然是京中贵妇贵女们争相模仿的对象。所以，只要有娘娘这块金字招牌带动风潮，就不愁咱们的花果茶没有人买账。” 庄贵妃没说什么，她知道林雪竹说的没错。 世家贵女，但凡想要进宫伺候皇帝的，无不会通过各种渠道，打探皇帝的喜好。 那被皇帝宠爱的妃子，就成了她们争相模仿的对象。 就算是没有进宫打算的富贵人家，能跟宫里的娘娘吃用一样的东西，也是财力和地位的一种象征。 正如襄王妃所说，她现在的确是一块金字招牌。 而曹老板的反应则更快，他说道：“襄王妃，照您的说法，这销售也有庄贵妃出的一份力，那么我们的利润分成，可得变一变了。” “四六吧，你四我六。”林雪竹爽快地说。 让出一成利，作为广告代言费，贵是贵了点，不过仍旧很划算。 毕竟，对于做生意来说，最关键的两件事，就是原材料和销售。 第591章 如今，这两件事被曹家兄妹包揽了。 她只需要做出不同的配方，也就是负责研发，便可以获得六成利。 这钱就跟白捡一样。 因为所谓的研发，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把脑子里现成的东西拿出去而已。 喝过奶茶的，谁脑子里还没有几十种口味了。 什么荔枝玫瑰，蜜桃乌龙，柠檬红茶，桂花乌梅…… 到时候就看这个曹老板能给她找到什么原材料了。 曹老板对于四六开的分红比例感到很满意，于是道：“襄王妃，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林雪竹笑得宛如奸商。 受两人对话的启发，庄贵妃也突然回过味来了。 她说：“兄长，既然那一成利是因为我而得的，那是不是应该分给我？” 曹老板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妹子要的东西，他何时没满足了？ 现在倒跟他藏了小心眼，想分一成利了。 不过这样也好，妹子有为自己打算的想法，总归是学精明了一些。 他得鼓励这样的想法。 曹老板道：“好，这一成利，就分给贵妃娘娘。” 庄贵妃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虽说伸手管别人要钱也挺方便的，但还是不如自己有钱吧。 这花果茶的生意，她可得卖力些。 兄长和襄王妃赚的越多，她才能赚的越多呢。 曹老板问：“襄王妃，这生意，不知您打算何时开张？” “开春吧。趁着这段时间，曹老板可以先搜寻原材料。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可以用于花果茶制作的原材料单子。曹老板看一下，哪些是可以弄来的。”说完，林雪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落红。 曹老板：单子都准备好了，这襄王妃，对于这次合作，是胸有成竹啊！ 第490章 谁胜谁衰，自不必说 曹老板接过单子，展开一看，脑袋当时就大了。 这么多！ 上面好些水果和鲜花的名字，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林雪竹听他不吭声，问道：“曹老板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曹老板道：“这单子里列出的东西，襄王妃都需要？” “多多益善吧。”林雪竹道：“我最终会根据曹老板所给的材料，调制花果茶的配方。所以，曹老板尽力就好，我不苛求。当然，材料越多，发挥的空间越大。” 曹老板点点头，“既如此，小人定当尽力。” “既如此，咱们便将契约签了吧。”林雪竹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两张纸。 曹老板从落红手中接过，匆匆一扫，便把关键点都抓住了。 纸上分明写着，利润双方四六开，曹四林六。 也就是说，这个分红比例，襄王妃从一开始就想好了？ 曹老板只觉得惊奇。 还有这么谈生意的？ 曹老板没忍住，问道：“襄王妃，倘若方才，小人接受了三七开的话，您又当如何？” “我当曹老板宽厚仁义呗，契书这东西，重写一份就是了。”林雪竹不当回事地说。 曹老板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好像被内涵了。 似乎这单买卖，他做的不够宽厚，也不够仁义。 曹老板有些心塞，倒是庄贵妃非常乐于促成这单买卖。 她挥了挥手，让宫婢去拿笔墨。 曹老板不知道的是，林雪竹其实很乐意他讨价还价。 知道讨价还价，证明他的心思都在做生意上，并没有想用生意去换取其他东西。 所以，这一分力，林雪竹是很愿意让的。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既然庄贵妃是宠妃，三皇子又是众人口中最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人选，为什么曹老板和庄贵妃这兄妹俩，没有表现出任何对皇位的觊觎之心呢？ 他们是在隐藏，还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林雪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这对兄妹。 深藏不露，说的就是他们吧。 不过没关系，在商言商，她只是和他们做生意而已。 若是他们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她拒绝就是，反正她又不欠他们什么。 林雪竹这么想着的时候，宫婢呈上了笔墨。 双方签好了名字，两份契书，一人一份。 曹老板拿到自己那份契书，往那签名上看了一眼，脑袋顿时嗡了一声。 他从没见过，有人写字如此难看的。 确切地说，也不是难看，是一种好像刚学会写字的生涩感觉。 不过，他并不敢说什么，仔细把契书折好，收进了怀里。 林雪竹道：“曹老板，我曾去过兖王在其封地上的庄子，庄子里种了许多奇珍异果，若是曹老板没什么头绪，可派人打听打听。那些奇珍异果，庄户既能搜罗来，一定知道它们的出处。只要找到原产地，曹老板还愁弄不到货吗？” 曹老板一听，心中豁然开朗。 是的，只要被他找到货源，他就有把握能拿下。 曹老板道：“襄王妃想在京中哪个位置开店？若是有看好的店面，小人也可帮襄王妃打听一下。” 林雪竹道：“店面嘛，自然是在繁华地段比较好。城东住的都是权贵，店面便开在东市吧。” “好，小人回去就让人打听一下，看看东市最繁华的地段有没有店铺出售。”曹老板道。 第592章 林雪竹没有说，再过一段时间，她就可以搬出宫去了。 到时候看店面开铺子什么的，亲历亲为都可。 但既然有人愿意替她操劳，她自然是能躲懒就躲懒，谁还嫌自己不够忙呢。 谈完了生意，林雪竹又和庄贵妃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有外男在，她这个襄王妃，不适合多呆。 回到凤仪宫偏殿，她关上房门，就看见桌子上放了个食盒。 落红道：“襄王妃，这食盒里的糕点，是您早上要的，御膳房给送来了。” “嗯，你先出去吧，这里暂时不用你伺候。”林雪竹说道。 落红闻言，退了出去。 林雪竹打开食盒，见里面是一盘子精致的绿豆饼。 饼皮烤的酥酥的，一碰就能掉渣的那种。 四个绿豆饼上，分别印着福禄寿喜四个字，还挺吉祥的。 林雪竹觉得有点暴殄天物，不过还是把四个绿豆饼都掰开了。 写着福的那个饼里，夹着个小纸条。 展开来，是一条战报：再战告捷。 又赢了！ 林雪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的夫君，果然是好样的。 这时，全公公在外面道：“襄王妃，庞公公派人来问，修缮襄王府的事，襄王妃可有什么需求？” 林雪竹道：“你亲自去一趟勤政殿，回了庞公公，就说兖王府正在办丧事，我们襄王府一切低调行事。等兖王的丧事办完了，再议其他。” “是。”全公公领命而去。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番普通对话。 然而林雪竹和庞公公之间，却在这一问一答之中，传递了消息。 皇家接连办了两场丧事，两个七七四十九天，普通的老百姓，都要跟着斋戒，并暂停一切娱乐活动。 满打满算三个多月，怕是京中的娱乐场所都要赔钱了。 平时喜欢吃肉的人，吃斋茹素三个多月，脸都要绿了吧？ 这时，只要稍稍带一带节奏，就会让老百姓产生无尽遐想。 比如说，皇家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事遭天谴了？ 或者，皇帝是不是气数尽了？ 亦或者，宫里是不是有什么人在玩阴谋？ 总之，等这两件丧事都过去，再将元修得胜的消息送进来。 两厢对比之下，谁胜谁衰，自不必说。 老百姓产生了这样的印象，心中的天平自然会更偏向元修一方。 毕竟，谁会不喜欢气运旺、能力强、又爱民如子的人成为君王呢。 这就是心理暗示的作用。 林雪竹收到的战报，是元修的暗卫用哨声传递过来的，远远早于南域那边派人送信。 因此，将这消息压上一个半月，等兖王的丧事办完再公布出来，从时间上也是说得过去的。 林雪竹让全公公传递给庞公公的消息，便是这一个。 一切，都等兖王的丧事结束之后。 第491章 又有谁能护着襄王妃呢 兖王丧仪期间，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吊唁者络绎不绝。 兖王妃枯坐在灵堂之中，神色麻木，双眼空洞。 见她精神不济，一旁的侍婢提醒道：“兖王妃，奴婢知道您难过，但来吊唁的人那么多，您要打起精神来啊。” 兖王妃抬眸，看了看来客，冷笑道：“这是我们王府最后的热闹了。” 这些人现在不过是做做样子给皇帝看的。 等兖王的丧事一过，兖王府就算是正式衰落了。 到时候，不会有人再登门拜访。 很快，大家就会将兖王府遗忘。 兖王妃不甘地抬起头，望了望天。 她是不相信，兖王会为了救襄王妃而死的。 可那天，她也是在现场的。 夫君一边抓着林雪竹，一边为其挡刀的场面，她是亲眼看见的。 到现在她也不懂，为什么？ “兖王妃，府门口有人放下个盒子就走了。”一个小厮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个精致的盒子。 “什么东西，就敢拿到王妃面前！”兖王妃的婢女呵斥道。 小厮吓得往后缩了缩，说道：“奴才想着，或许是有人来送礼，就给拿进来了……奴才这就去扔了。” “等等。”兖王妃叫住了他，说道：“看看也无妨。” 万一真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她收了也算是给自己傍身。 真要是别人恶意送来的东西，再扔不迟。 兖王妃说着，打开了盒盖。 看见东西的一刹那，她惊叫出声。 同时，盒子落地，里面的东西咕噜噜滚了出来。 在场的宾客听见声音，都向灵前这边看了过来。 只见兖王妃惊恐地盯着地上的东西，大家也就都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玉……玉势？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丧仪上？ 这时，就听兖王妃尖叫一声，张大了眼睛，惊恐道：“王爷，妾身不要用这种东西，求求王爷了，放过妾身吧。” 她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宾客里，不乏兖王妃的娘家人，连忙让几个侍婢，把兖王妃拉下去。 兖王妃一边被拉走，一边还在不停求饶。 嘴里道：“王爷，妾身受不了这些东西，求王爷收了神通吧。” 见兖王妃的神态似又开始癫狂，众人仿佛明白了什么。 第593章 之前在京中权贵的圈子里，隐晦地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 说是兖王在除夕夜宴上，因手下办事不力，将夫妻闺房所用之物当作礼物送给了太后。 太后见了，急火攻心，当场暴毙。 如今，又见这污秽之物出现在丧仪上，兖王妃又是那样的反应，可见传闻不虚。 一时间，宾客们议论纷纷。 “这兖王妃是遭受了多少折磨，看见这东西就吓疯了。” “早就听说兖王的爱好异于常人，如今看来，果有此事。” “算了算了，人都死了，还是放尊重一点吧。” “尊重是自己赢得的，哪是别人给的。兖王这些年仗着皇上的宠爱跋扈惯了，我们这些人里，有谁没受过他的欺压？” “兖王跋扈，那也是人家有跋扈的资本。”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兖王的资本，就是皇帝。 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若没有皇帝的默许，兖王又怎会如此嚣张？ 皇家为所欲为，如今算是遭了报应了。 太后死于除夕夜，搞得全京城无法过年。 兖王又死于太后出殡当天。 这日子，想不让人产生联想都困难。 但凡不是天怒人怨，老天也不会赏他们这么个死期。 真是大快人心！ 而就在兖王的桃色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之时，朝堂中也有了动静。 以翰林院学士魏明为首，率领文人学子签署了一份万人书，细数太后母家袁氏一族罪状共二十三条。 皇帝早有了动袁氏的念头，收到这份万人书，便在朝堂上与众臣们讨论了起来。 很快，监察院御史拟定了一份弹劾奏折，弹劾袁氏的核心人物，先太后的兄长袁康。 皇帝朱笔御批，袁康革职，交由大理寺查办。 袁氏一族凡在朝为官者，皆要接受御史的核查。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掀起了腥风血雨。 莫说监察院看皇帝的眼色行事，就说这些大臣自身，若认真查起来，谁手底下没点猫腻。 因此，监察院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把袁氏一族查得一清二楚。 皇帝更是没有手软，该革职的革职，该下狱的下狱，该流放的流放。 看在太后新丧的份上，才没有动杀戒。 待处理了袁家，也就到了兖王的发丧日。 而就在这一天，镇国大将军在南域二战告诫的消息传回了京城。 这消息实在振奋人心，让从除夕开始就陷入一片阴云的京城沸腾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太后和兖王新丧，京中禁止娱乐活动，老百姓几乎都想要庆祝了。 然而越是压抑，人们的反抗情绪就越大。 整个京城的街头巷尾，无不流传着一个说法。 皇室这一代人当中，唯有襄王是个中用的。 襄王才应该是君王人选，而当今圣上，根本不配坐在他那用黄金铸就的王座上。 而就在此时，林雪竹也奉旨出宫了，回到了襄王在京中的府邸。 时隔两年，陆氏感慨万千。 “雪竹，当年我们离开的时候，王府也是繁花似锦，如今却是一贫如洗了。”陆氏自嘲地笑了。 林雪竹对此却是不担心的，她说道：“放心吧姨母，咱们府里的日子，一定会蒸蒸日上的。” 全公公看了这一幕，心中无比纠结。 出发之前，皇后特意将他召了过去，嘱咐他好好盯着襄王妃。 一旦襄王府有什么动静，就要立刻往宫里传消息。 他知道，自己是皇帝和皇后安插在襄王府的眼线。 可是，他又怎么能对襄王妃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襄王，还在南域浴血奋战呢！ 但他若不做，又该如何向皇后交代？ 他一人的性命不足为惜，可若他死了，皇帝皇后再派新的人过来怎么办？ 到时候，又有谁能护着襄王妃呢？ 全公公的心情说不出的低落，左右为难之际，他看向林雪竹的目光，就充满了迟疑和犹豫。 第492章 令人不齿，又足够恶心人 全公公的不对劲，落在了林雪竹的眼里。 待她把所有下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下全公公一人。 她道：“全公公，你跟了我这一段时间，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我这人，允许别人惹我一次，但绝不会有第二次。” “奴才不敢。”全公公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把皇后嘱咐他的话和盘托出，末了，他叩首道：“襄王妃，奴才并非想要背叛你，只怕奴才一人之命，不足以抵挡外面对襄王妃的伤害。” 林雪竹听了这话，颇感意外。 她知道全公公对元修有感激之情，也不愿加害于她。 是以，她以为全公公的为难之处在于，是否应该按照皇后的吩咐去做。 却没想到，全公公却是在忧心她。 林雪竹笑了，“全公公，倒也不必说得这样悲观。你既一心向着我，我自然不会让你舍命。只是，他们既派了你来，自然还会派别人。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终究是个祸患。” “襄王妃放心，奴才帮您把这人揪出来。”全公公说道。 林雪竹点头，“这事就交给你，在这个人揪出来之前，你该怎么汇报就怎么汇报，先获得宫中的信任，以后才好办事。” 第594章 “奴才明白。”全公公深深一礼。 这样一说，他心中的不安便全解了，也仿佛找到了指路明灯。 “去吧，好好帮我度过这段时间，我送你回北境。”林雪竹说道。 全公公眸光一闪，内心十分触动。 北境啊，他回不去的家，真的能回去吗？ 见他不吭声，林雪竹笑了，“怎么，你不信我说的？” “奴才不敢。”全公公再次叩首。 林雪竹正色道：“如今的北境，早已不是你离开时的样子了。那里虽说跟京城还比不了，但我相信，假以时日，北境必会变成和京城一样繁华富庶的地方。你若信我，不妨期待一下。” “奴才相信襄王妃。”全公公的眼里，流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他好想再看看北境啊！ “去忙吧。”林雪竹笑着挥了挥手。 全公公眼中含泪，默默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落红敲门进来，说道：“皇上和皇后的赏赐送来了，襄王妃可要过目？” “不必了，你检查一遍，金银留下，其他的直接抬到库房去。”林雪竹道。 狗皇帝和狗皇后给的东西，她可不敢用。 值钱的东西，也不能拿出去卖，否则就是大不敬。 倒是金银这种东西，可以用于花销。 若是有，她直接拿着添置东西，也免得她还要动用自己的钱财。 时间不长，落红回来了。 她脸上带着尴尬之色，说道：“襄王妃，皇上和皇后的赏赐里，并未有金银之物，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奴才已经让人抬进库房了。这是礼单，襄王妃过目。” “哦。”林雪竹拿过礼单，看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 被褥枕头，锅碗瓢盆，甚至夜壶都有，只是没什么值钱的物件。 要说准备东西的人细心吗？那的确是想的挺周到的。 可周到的人就是存了好心吗？也不见得。 这番安排，林雪竹说意外也不意外。 狗皇帝和狗皇后都是老演员了，外表看起来对她这个襄王妃无比看中，私下里是能敷衍就敷衍。 若是有心，早在她出宫之前，就该帮她把襄王府里的物品添置齐全。 等她人都到了，才派人送来赏赐，那不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吗。 而且，赏赐的东西不怎么样，阵仗倒是弄得挺大。 叫人看见，还以为给了多少东西呢。 林雪竹心里对这对夫妻的阳奉阴违表示了一番鄙夷，便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年过完了，天气越来越暖和。 按照她之前和荆岚说的，此时的荆岚，应该已经整理好了北境的产业，准备把重心转移到京城来了。 林雪竹想到这里，就对落红说：“去叫上我姨母，咱们一起去东市转转。” “王妃可是要买东西？”落红问。 “那是自然，要给府里添置些东西啊。”林雪竹道。 “奴才这就去。”落红应声而去，不多一会，就让小厮备好了马车，又来请林雪竹了。 林雪竹知道，昔日襄王府里的下人，都在元修获罪的时候被发卖了。 现在府里的这些，都是皇后让人准备的。 其中有没有皇后夹带的“私货”，根本毋庸置疑。 只不过，林雪竹能让这些“私货”往上汇报的，都是她不怕被人知道的。 真正隐秘的事情，以这些“私货”的素质，根本无从得知。 所以，当有下人声称要跟着一起去，帮忙拿东西的时候，林雪竹并未拒绝。 东市里，林雪竹和陆氏手挽着手在前面走，一众丫鬟婆子在后面跟着。 那阵仗，十足的气势，十足的排场。 陆氏在北境自在惯了，好不容易出了宫，以为可以舒服些，没想到被盯得更紧，不由得浑身都难受起来。 半晌，她对林雪竹道：“雪竹，这些人……” “皇后赏的，谢恩就是。”林雪竹说道。 陆氏轻叹一声，没说什么。 林雪竹转移话题道：“姨母，我打算在东市开几间铺子，你瞧着哪个地方好？” 陆氏吃了一惊，压低声音道：“雪竹，如此高调行事，会不会不太好？” 林雪竹不以为然，“我夫君家底都被抄光了，要维持这么大一个王府的日常开销，我能不想想办法吗。堂堂一个王妃，要是被饿死了，岂不叫人笑话。” 陆氏道：“帝后不是给了那么多赏赐嘛。” “都是些生活所需，银钱之类，却是一两没有的。这些下人都是宫中所出，到时间了，我让他们去宫里要月银就是。可咱们这么多人吃饭的嘴，却也是不小的开销，我还能等着宫中御膳房天天给我送饭吗？”林雪竹语气诚恳地讽刺道。 陆氏挽着林雪竹的胳膊紧了紧，没多说什么。 狗皇帝的所作所为，真是令人不齿，又足够恶心人啊。 两人在东市逛了一大圈，林雪竹买了几包馒头，又买了点八宝小酱菜，给出去的都是些碎银子。 等碎银子花得差不多了，她便打道回府。 第493章 请襄王妃垂怜 跟着林雪竹出府的丫鬟婆子，足有六个人。 而当她们要回府的时候，每人手上只拿了不定点东西，有些人甚至还是空手的。 这就让她们很尴尬了。 第595章 不是说出门采购的嘛，怎么只买了这么点东西？ 这阵仗让别人看了，不是得笑话他们襄王府吗？ 然而，她们第一天伺候襄王妃，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也就不太敢说话。 不敢说话，但心里却很鄙夷：这襄王妃不愧是五品官家出身，又走了一趟流放路，就是小家子气。估计给她银子，她也不知道往哪花吧。 一个婆子想了想，大着胆子走上前，对林雪竹道：“襄王妃，咱们不买东西了吗？” “买完了。”林雪竹冷冷道：“这些东西，就是今天的晚餐。” 那婆子一听，心都凉了。 她们虽是下人，可也没吃过馒头配酱菜这么简陋的晚餐。 平日里主子吃不完剩下的好酒好菜，她们也是能分到的，何时这样清苦过？ 林雪竹知道自己身后的气氛凝滞了，不过她只当没感觉到，继续悠悠然往前走。 皇帝皇后不是玩的一手好阴谋吗，那她就来一招阳谋。 都说世界上有两个东西是掩饰不住的，一是喷嚏，二是贫穷。 她就要在人前好好暴露一下她的“贫穷”。 回到府里，她将看好的几间店铺写了下来，交给全公公，让他送去曹家。 过了一个多时辰，全公公才回来，还带来了曹家的管事。 管事拿了些礼品过来，恭恭敬敬呈给林雪竹，说是家中大老爷送的乔迁礼。 林雪竹看着丰厚的礼单，觉得这曹老板友好合作的诚意很足，不愧是个做生意的人。 管事还带来一个单子，说上面的几间店铺，都是有出售意向的，他们家大老爷正打算问襄王妃的意思呢。 林雪竹展开一看，就见单子上，齐齐整整罗列着六间店铺的信息，十分详尽。 包括位置，面积，意向售价，店铺曾经的经营品类，甚至原老板的背景等等。 反正，林雪竹能想到的问题，这个单子里都写好了。 林雪竹觉得，这个曹老板做事细致，十分合她口味。 刚好，这些店铺里，有两间是她看上的。 于是便用笔把这两间标记出来，让管事带回去，并表达了对曹老板的谢意。 嘱咐落红将曹老板送来的东西使用起来，就到了晚饭时间。 按照林雪竹的吩咐，全府上下都吃了白馒头配八宝酱菜。 第二天早上也是如此。 有钱人家一般都是一日三餐的，可襄王府里只吃两餐。 晚上是稀粥配咸菜。 一天下来，就有下人扛不住了，府里有了抱怨之声。 落红汇报给林雪竹，林雪竹只当不知道，继续装傻。 接下来的几天，照旧是吃糠咽菜。 不过，下人吃什么，林雪竹也吃什么。 所以，即便是最不满的那几个婆子，也不能说她苛待下人。 这天，曹家派人来传信，说是店铺盘好了，让林雪竹去看看。 林雪竹便带了陆氏和全公公一道出门，将落红留在了府里。 两间店铺，都位于东市。 一间按照林雪竹想要做花果茶生意的想法，装好了架子和柜台，另一间则是空着的。 曹老板知道林雪竹买两间铺子，就不单单只为了做花果茶生意，但他守规矩地没有多问。 人家与他合作的，他可以过问。 不与他合作的，就是人家的商业秘密，他没权力问。 帮着多买一间铺子，那是双方关系好，举手之劳。 林雪竹看来看去，觉得那花果茶铺子弄得很不错。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她想在招牌下面弄个展示窗，把制作出来的花果茶摆在琉璃瓶子里展示，所见即所得。 不过，她这种先进的装修理念，自然是这个时代没有的。 她打算自己动手了。 林雪竹这样想着，就去找了间卖蜡烛的店铺，直接从老板手里，收购了一批制作蜡烛的原材料。 又挑挑拣拣，买了些工具什么的，零零碎碎，一起拿回了府中。 刚一踏进府门，就听见内院里，传来了震天的吵闹声。 林雪竹面色一沉。 全公公见状，一脚踹开内院的门。 声响惊动了院子里的人，吵闹声停住了。 林雪竹慢悠悠地走进院子，就见几乎所有丫鬟婆子都围在院子里。 而她们包围的中心处，站着脸色沉肃的落红。 “怎么回事？”林雪竹冷冷问道。 一个婆子凑上来，行了个礼道：“回襄王妃……” “我没问你。”林雪竹打断了那婆子的话。 她的语气，除了有些冷之外，并无什么特殊。 但那婆子愣是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将她周身笼罩起来。 婆子缩了缩肩膀，又退了回去。 “落红，你说。”林雪竹道。 这时，围着落红的丫鬟婆子才让出一条路。 落红从人群中走出来，行了个礼，不急不缓回答道：“回襄王妃，今儿王妃出府后，奴才见王府后院多日未打扫，便让几个婆子过去清理一下。谁料，奴才这话说了半天，竟无一人肯动。奴才便问她们是不是想领罚，这些人便将奴才围了，说她们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干活。奴才一时气愤，便与她们吵了起来，是奴才的错。” “回襄王妃，事情不是落红说的那样。”这时，一开始出来回话的那个婆子忍不住，站了出来。 第596章 “哦？那你说说是什么样的？”林雪竹问。 那婆子见林雪竹终于让她说话了，气焰顿时就涨了起来。 她说道：“回襄王妃，咱们这些奴才，从清晨起来，就一直在干活。落红来找奴才们的时候，奴才们各个手里都有活计没忙完。奴才们并不是不想打扫后院，只是告诉落红，等忙完手里的活之后再去。结果，落红不依不饶，一定让奴才们马上就去，还说若是不去，就回了襄王妃，让奴才们都去领罚。奴才们气不过，才与落红争执了几句。至于落红说的，奴才们吃不饱饭就没力气干活的话，倒也没错，奴才们确实吃不饱，还请襄王妃垂怜。” 第494章 你直接做主，发卖了就是 那婆子说完话，一众婆子丫鬟齐齐跪下了。 一个个嘴里道：“还请襄王妃垂怜，让奴才们吃饱饭吧。” 她们心里想的挺好，这襄王府里揭不开锅，传出去，也是做主子的丢人。 她们都是下人，她们怕什么，只要她们齐心协力，便是襄王妃又能奈她们何。 听了这话，林雪竹冰冷的脸色中透出一抹理解和同情。 她语重心长地说：“并非我苛待大家，不给大家吃饱饭，你们也看见了，我吃的和你们吃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归根结底，王府里之前被抄了个干干净净，现在也没有钱。” “不是有皇上和皇后的赏赐嘛。”那婆子说。 林雪竹叹息一声，对落红招了招手，“把库房钥匙拿来。” “是。” 库房钥匙，落红日常是带在身上的。 这样最稳妥，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接过钥匙，林雪竹淡淡说了句，“你们跟我来吧。” 说着，就在前方引路，带领一众丫鬟婆子，往库房里走。 进了库房，直接来到存放帝后赏赐的那一间。 林雪竹摊了摊手，“皇上和皇后赏赐的东西，都在这了。这些东西，我舍不得自己用，也不能卖了换钱，只好收藏在这里了。” 众人一看，东西倒是挺多的。 当初送进王府的时候，都用红木箱子装着，从外表看，根本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 她们以为帝后给了很多赏赐呢，结果，就这？ 一瞬间，她们有些明白了。 原来这王府只是看着花团锦簇，其实里面空空如也。 就连主子屋里都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度，更不用说她们下人了。 怪不得，襄王妃也和她们一样，吃着馒头和酱菜，喝着稀粥。 她们还以为，襄王妃是故意作怪呢。 一众丫鬟婆子，顿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一个个心里想的都是，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以为被买进王府，等着她们的会是好日子。 没成想，这日子，也就比穷苦老百姓家强了那么一点。 最能吵嘴的那个婆子，突然想起了什么，站出来道：“奴才记得，之前有个什么曹家还给襄王妃送过礼呢，那些礼不能换银子用吗？” 林雪竹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反问：“这府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婆子一愣，继而马上跪下了，认错道：“奴才不敢，奴才也是为府里着急，想替襄王妃出个主意罢了。若是冒犯了襄王妃，还请襄王妃息怒。” 这话说的，冒犯了主子还敢让主子息怒。 真的没把林雪竹放在眼里。 林雪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苦笑一声道：“曹家确实送了些东西给我，但那些东西，我就拿去换银子，买吃食，坐吃山空吗？” 一句话，原本满怀期待的众人，眼神顿时晦暗了下来。 林雪竹道：“我在东市盘了间铺子，以后打算做生意。等银子周转起来，咱们府里便能有钱花了。不过这段时间，日子还是得紧巴着过。我想了想，决定以后每天完成了府里的活计之后，你们每人还要做些绣活。当然，不会让你们白绣，这绣活卖出去的钱，给你们分五成，剩下的五成，归于府中的伙食费。你们若想有些私房钱，又想吃好的，努力做活就是。” 众人一听，立刻就不愿意了。 她们去寻常富贵人家做工，除了粗使的丫鬟婆子累点以外，但凡能近身伺候主子的，无不是月银又多，活又轻省。 明明不用那么累，就可以赚到钱，还能吃上好饭好菜，凭什么要求她们额外做绣活？ 就算想多攒些私房钱，那也是自己绣自己卖，得了钱都是自己的，没道理还要上交一半。 自古以来，都是大家大户养下人的，什么时候还要下人养主子了？ “襄王妃，奴才笨手笨脚的，不会绣活，也从来没学过。”又是那个婆子。 林雪竹不慌不忙道：“那你便纳鞋底，做衣服，总之你会什么，就做什么。” “奴才就是个粗使婆子，那些精细活奴才都不会做。”那婆子又说。 态度，已经明显是消极怠工了。 林雪竹冷笑，语气虽不甚严厉，但压迫感却很强。 “你既什么都不会做，我这府里留你作甚？落红，把全公公找来，将这婆子发卖了。” 她这话一出，婆子才意识到，自己惹上了麻烦事。 之前看襄王妃好说好商量的样子，以为是个软柿子。 没想到，她行事竟是如此叫人猝不及防。 那婆子连忙跪下，说道：“襄王妃，奴才是皇后派人买来给襄王妃使用的下人，您不能将奴才发卖啊，那岂不是驳了皇后的面子？” 第597章 林雪竹饶有兴味地望着她，反问：“这就是你有恃无恐的倚仗？皇后让你来伺候我，可说过你可以不守规矩，以下犯上？” 那婆子无助地看了看其他人。 其他人的目光，却没有敢与她对视的。 她们是皇后派人买来的不假，可若因为伺候主子不周而被发卖，打了皇后的脸，她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襄王妃处理下人而已，便是皇后不高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会把怒火发泄在她们身上。 可见，与襄王妃作对，并不会提高她们在王府的地位，反而是作死行为。 那些丫鬟婆子们这才意识到，她们被人煽动了，差点害了自己。 这时候，谁还会为了那个煽动她们的婆子说话。 婆子一看没人帮她，只得自己一个劲磕头求饶。 然而林雪竹是个铁石心肠的，等全公公一到，就让他把那婆子堵了嘴带走了。 没人再耳边嚷嚷，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林雪竹环视众人，问道：“还有谁，需要我给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无人吭声。 林雪竹勾唇冷笑，说道：“受人蛊惑这种事，我只允许发生一次。再有一次聚众闹事，我就把你们通通都发卖掉。” 说完，她将库房钥匙交到落红手里，又道：“落红，这些人不懂规矩，你好好教教她们。若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你直接做主，发卖了就是。” 第495章 狗皇帝会不会肾虚 林雪竹的话，无异于再次对众人强调，落红是这后宅的管事，统管所有的丫鬟婆子。 有些看不清形势，以为人多力量大，法不责众的，切莫打错了主意。 至此，府里的人算是老实了不少。 丫鬟婆子们按照林雪竹的要求，每天不是绣花，就是纳鞋底，做衣服，用她们微薄的能力，补贴着府里的开销。 她们中有手艺好的，做出来的东西能卖上些价钱。 有手艺不行，甚至是现学的，就只能做衣服鞋子，卖给出苦力的男子。 而且那些男子但凡不是光棍一条，都不会买她们的东西。 时间长了，那些丫鬟婆子自然有怨言。 逢人询问，襄王府为何要卖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们虽不能明言，也会若有若无地暗示一番。 于是，京中便开始流传襄王府生计困难，需要靠丫鬟婆子给人做零活赚钱的流言。 而且，也有市井小贩作为佐证，证实襄王妃在回府的第一天，就从他的摊子上买了些馒头，又从隔壁的酱菜摊子上，买了些酱菜。 并且，小贩还绘声绘色地说，当时襄王妃看着他摊位上的肉包子，咽了下口水，想了想，还是买了比较便宜的馒头。 流言传得飞快，没几天，京中无论是权贵还是平民，都知道襄王府生计困难的事了。 权贵还好，顶多心里骂一骂皇帝不做人，却也不敢多说多做什么。 平民就不一样了。 想到襄王为了保卫国家，保卫百姓，在前线浴血奋战。 他的王妃，却在富饶的京城，过着如此寒酸的日子。 老百姓的心里不好受啊。 便有人从家里拿了吃用，偷偷放在襄王府门口。 每天早上，全公公开门的时候，都能看见堆得满满的东西。 他无奈，却也只能捡回来。 吃的东西都用银针试毒之后，才会报给林雪竹。 倒不是他信不过老百姓，只是怕有心人会利用这件事，浑水摸鱼罢了。 而对于老百姓的好意，林雪竹都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看来，这个京城里，还是有明事理的人。 只不过这些人不在皇宫里，也不在朝堂上罢了。 林雪竹对于这些事，不愿深想。 她做她应该做的，只要大方向不错，细节如何，她不纠结。 这些天，她每天带着陆氏和落红做蜡烛。 白色的蜡液里，加上干花，定型成为花蜡烛。 等花果茶店的展示窗做好了，到了晚上，就把这些花蜡烛点上，保证是京城里的独一份。 而就在她们醉心制作蜡烛的过程中，全公公来了。 “襄王妃，找到人了。”他说。 林雪竹知道，他指的是皇后安插在府里的眼线。 她不动声色，说道：“留意着，先别动。” “明白。”全公公退了出去。 陆氏没听明白，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林雪竹笑，“没事的，我让全公公帮我查点事情。” 落红有些明白，但并不说破。 沉默了一会，说道：“襄王妃，奴才听说，兖王妃彻底疯了。” “哦？”林雪竹虽然不意外，可也得感叹一句，兖王妃的心理素质不太行。 落红道：“最近兖王在京中的名声不太好，皇上发怒，说是兖王妃勾搭兖王做的那些事，下旨把兖王妃废了。兖王妃的母家，主要靠着兖王才有了现在的尊荣。如今兖王妃被废，她母家也就算败落了，自然对兖王妃没有好脸色。几重打击之下，兖王妃便真的疯了。” 林雪竹闻言，只有冷笑不语。 兖王已死，皇家还要强势挽尊，生怕他落下不好的名声，带累整个皇家都要被百姓取笑。 只不过，皇家是要脸了，却把一口大锅扣在兖王妃头上。 第598章 古代女子那么注重名节，兖王妃若是接下这口锅，荡妇的名头就算是摆脱不掉了。 失去了名节，又失去了王妃之位，还失去了家族的庇护。 种种打击，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可谓是致命的。 林雪竹心中唏嘘，然而她会同情兖王妃吗？ 她不会。 兖王妃也帮着兖王害过元修，而元修从前却没有动过他们任何人。 不仅没动过，甚至平定了北境，也间接地保护了他们。 若论无辜，元修才是最无辜的。 至于其他人，都算是罪有应得罢了。 只不过，每一个人收到的惩罚程度不一。 这也是她没办法控制的事情。 落红又道：“宫里还在查这件事的始末。” “嗯。”林雪竹淡淡应道。 狗皇帝随便查吧，要是能查出来才有鬼了。 无论是兖王在除夕宴呈上的礼物，还是兖王妃在丧仪上收到的东西，都是她从空间里直接移出去的。 没有目击证人，没有任何证物，他就算是想甩锅，都找不到任何机会。 接着，落红又像闲话家常一样说：“皇上最近又宿在皇后宫里了，而且是一连十天。” 林雪竹听了这震撼心灵的消息，手里的蜡烛差点没掉在地上。 十天？狗皇帝身体还好吧？会不会肾虚啊？ 想起庄贵妃或许又要说，皇后自己生不出嫡子，就不让狗皇帝去别人宫里，她就忍不住想笑。 别说，出宫这段时间，她对宫里的生活是一点都不留恋，唯有庄贵妃，独得她的想念。 落红又道：“皇上似乎在四处寻药。” “寻什么药？”林雪竹的脑子还在想庄贵妃，听见落红说话，下意识问了一嘴。 落红的脸，立时就变得通红通红的。 陆氏也反应过来，赶紧捅了林雪竹一下。 林雪竹瞬间福至心灵，她懂了。 皇帝这是，力不从心了？ 呵呵，如此看来，这皇帝也不如庄贵妃所说，是被皇后强留在凤仪宫的。 至少在她这个外人看来，皇帝对于生嫡子这件事，自己也挺上心的。 这并不难理解，他是个差点被庶弟夺了皇位的人，在他心里，唯有嫡子才是正统。 让庶子即位这件事，从他的三观里就不被允许。 林雪竹道：“皇上身边不是有庞公公嘛，主子有事，当奴才的自当尽力为主子排忧解难。皇上想找的药，也不难寻，只要庞公公上心些就是。” “的确。”落红回答。 她知道要怎么去跟庞公公回话了。 第496章 给我留些颜面 林雪竹制作蜡烛的过程中，便不时有个丫鬟前来打探。 不是送水过来，就是送碳过来，总之伺候得十分尽心。 林雪竹知道她是来打探的，并不放在心上。 她与陆氏和落红在里屋，那丫鬟送来的东西，只让她放在外屋。 几次下来，那丫鬟便有些心急了。 林雪竹却不急，因为她收到消息，荆岚马上就要抵达京城了。 这次，她不仅带来了琉璃制品，还带来了大批甜菜糖。 而曹家那边，也时不时传来消息，不是曹老板找到了新的货源，就是庄贵妃又在卖力宣传，总之都是好消息。 林雪竹将制作完的蜡烛封箱放好，当着众人的面，收进了库房中。 全府的丫鬟婆子，都很好奇那箱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 只不过，寻常人只是好奇而已，皇后派来的探子却是有kpi在身上的。 这天，林雪竹换了个男装，坐着府里的马车，去了京城最大的青楼松竹馆。 这名字起的风雅，馆里的布置也充满了格调。 不同于普通青楼的花红柳绿，松竹馆里的屏风摆件等，大多以梅兰竹菊作为主题。 正中央的大厅，更是用人造泉水和假山竹林等，营造出接近自然的景观。 林雪竹看着这些，心里只觉得好笑。 某些男人真的很龌龊，都到这种地方消费了，还妄想以君子来标榜自己。 嫖也要嫖得超凡脱俗，呵呵。 “哎呦呦，这位俊俏的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松竹馆吧，要不要老身为您介绍介绍？最近咱们馆里可是来了不少漂亮姑娘呢。” 老鸨迎了上来。 “不必，我找螺黛姑娘。”林雪竹道。 老鸨的神色有些凝滞。 螺黛姑娘可是松竹馆的头牌，她接待的客人不多，但每一位都是达官显贵。 并且，这些达官显贵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除了他们圈子里的人，不许螺黛姑娘接其他客人。 这么做，固然是为了保证螺黛姑娘的纯洁，不被一些杂七杂八的人染指。 同时，也是为了彰显他们的地位和权势，以及这些人之间紧密的关系。 而对于老鸨来说，只要钱给到位，她不介意这些达官贵人们奇奇怪怪的嗜好。 因此，这会，老鸨有些为难了。 虽然她能看得出，眼前这位俊俏公子并非凡人，但若没有那些大人的首肯，她是不敢让螺黛姑娘接待其他客人的。 林雪竹也不跟她废话，看了全公公一眼。 全公公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塞进老鸨手里，说道：“我们公子只想听听螺黛姑娘弹琴唱曲，不会连这也不行吧？” 第599章 “当然可以。”老鸨转忧为喜，麻利地收下了银子。 左右这会是白天，还没到生意的高峰期。 有这种额外的收入也不错。 “公子这边请。”老鸨高高兴兴，把林雪竹带到了四楼。 四楼的环境最为清幽，住的都是松竹馆里的头牌姑娘。 她们基本上都是被达官显贵挑中的人，因此每个人的房间都很大，每个房间外面，都有单独的走廊，这就保证了每位客人的私密性。 老鸨带着林雪竹走了最左边的走廊。 走廊整体的气氛比较幽暗，应该是迎合了客人不愿被人看见的心理。 待走到尽头，老鸨捏了个热情的嗓音，对着屋里的人喊，“螺黛呀，有客来见，要听你弹琴唱曲的。” 屋里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螺黛懒洋洋地打开门，头发略有些凌乱，衣裳也是半遮半掩的，显然是还没睡醒。 看见林雪竹，她眼神明显亮了亮，带出一抹魅色，揽住衣襟道：“公子里面请。” 林雪竹让全公公把老鸨送到走廊尽头，并守在那里，然后独自进了螺黛的屋子。 “公子稍等。”螺黛坐在镜前梳妆，一边梳，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林雪竹。 林雪竹直接道：“我是女子，你不必这样。我来也不是听曲的，我是荆岚的老板，特意来找你的。” “荆岚？”螺黛诧异地回过头。 “就是香琴。”林雪竹解释道。 螺黛愣了愣，继而神色一下子变得郑重起来。 起身行了个礼，“螺黛见过林老板。” “别客气。”林雪竹道。 螺黛用最快的速度，将凌乱的形象整理好，然后将林雪竹让在主位，自己坐了下首。 “香琴，哦不，荆岚跟我说起好几次，她的老板是个女子，特别厉害。”螺黛说。 林雪竹道：“过奖了，我不过是想为天下女子争口气罢了。” 螺黛神色一动，看向林雪竹的目光，更是带了几分崇拜和钦佩。 她道：“其实我挺羡慕荆岚的，她遇见了贵人。” “是她自己努力。”林雪竹道：“当年春风楼的那些人，大部分都被她带去了北境。那些人，现在都在我手下做事。能力出众的，可以被选拔成为管事。能力普通的，也能自食其力。” 螺黛出神地听着，半晌，才笑了笑，问道：“林老板找我有什么事？” “自然是生意。”林雪竹道。 螺黛的目光闪了闪，问道：“什么生意？” 林雪竹道：“我要你的客人名单。” 螺黛吃了一惊，“你要做什么？” “暂时还不想做什么。”林雪竹道：“有备无患而已。” “你的处境很危险？”螺黛问。 “现在没有，不过盯着我的人也不少。”林雪竹顿了顿，又道：“我知道金银打动不了你，不如来跟你的小姐妹一起做生意如何？” “我也可以吗？”螺黛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你可以，但是需要一个契机。短时间实现不了，徐徐图之的话，或许是个机遇。”林雪竹道。 她望着螺黛，等她一个回答。 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在人生中的每一个转折点，都应该谨慎选择。 她不会干涉别人的选择，但却可以给别人提供一个转折点。 螺黛并没有多想，就起身，从妆奁里拿出了一张纸，递到林雪竹手里。 “喏，就是这些。”她说，眼神中带着一丝冰冷。 林雪竹正要打开看，螺黛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回去再看吧，给我留些颜面。”她说。 第497章 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林雪竹直到坐上马车，才把螺黛给的名单打开。 看了一圈，她才明白，螺黛为什么让自己给她留些颜面。 名单上的人，以文忠侯为首，全是老头子。 这些老头子，估计孙辈都有螺黛那么大了。 他们应该是前半生就跟文忠侯结下了攻守联盟，关系极为紧密，所以才会共享一个女人。 林雪竹琢磨着这个名单，才明白，为什么螺黛看见她之后，眼里会流露出那么激动的神情。 平时服务的都是些老头子，冷不丁见到个年轻帅气的，能不激动嘛。 唉，这工作真挺不好做的。 林雪竹收好名单，也收好了脸上一言难尽的神色。 等回到府中，落红便迎了上来。 “曲柳刚才出府了。”落红说道。 曲柳，便是那个总留意林雪竹动静的丫鬟。 林雪竹笑而不语。 落红继续道：“她跟着您，一直到了松竹馆，见您进去了才回府。” “盯紧她。”林雪竹道。 落红点头。 林雪竹脱去男人的衣装，又换了女装。 最近，她的腰身有些变胖了，喜欢穿宽松的衣服。 除此之外，她的四肢仍旧很纤细，因此整个人并不显得臃肿。 她觉得有些累，便吩咐了落红一声，躺在床上打算小憩片刻。 谁想到，这一睡，就睡到日落西山，连午饭都错过了。 林雪竹觉得肚子有些饿，便让人摆了晚饭。 饭桌上，陆氏看见林雪竹略有些疲惫的面孔，说道：“最近是不是太忙了？” 第600章 “还好，就是事情有点多。”林雪竹道。 其实她没觉得自己有多忙，只不过最近总是感到疲惫。 “要不要叫个郎中来看看？”陆氏问。 林雪竹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陆氏便也不多说，只是落在林雪竹脸上的目光，略带狐疑。 又过了几天，荆岚带着商队来到了京城。 商队在驿站安顿下来之后，荆岚就带了几个人去了襄王府。 落红前来通报的时候，林雪竹高兴坏了，亲自去府门口迎接。 就见荆岚带着魏红儿走了过来。 “荆岚，红姨，你们来啦。”林雪竹笑着走下台阶。 魏红儿抬起头，看了一眼王府的门头，心中很是百感交集。 两年了，她竟然回来了。 “雪竹，这段时间你还好吗？”魏红儿问。 “红姨你看呢？”林雪竹笑着反问。 魏红儿也笑，雪竹聪慧，自然会把日子过得很好。 “走，咱们进去说。”林雪竹一手拉着魏红儿，一手拉着荆岚，把两人引向内宅。 内宅门口，陆氏也站在那里等着呢。 倒不是她不想念北境来的人，只是她自打回到王府以来，是能低调就低调。 她不想给林雪竹找麻烦。 双方互相问候寒暄了一番，就进了内室。 林雪竹让落红和全公公守在门口，四个人关了门说话。 荆岚先是简要说了一下北境那边的情况。 首先，林家人都很好，除了非常想念林雪竹之外，没别的毛病。 其次，北境成立了商会，荆岚任副会长，总理一切事务。 会长由太守府的师爷暂代，借着太守府的威严，也算是震住了商会里的各家老板。 另外，前往北境定居的人越来越多，孔太守给百姓分了土地，并鼓励开荒，北境的耕地也比林雪竹离开之前扩大了近一半。 眼看着又要春播了，如没有灾害的话，今年秋天，北境的粮食又将迎来大丰收。 不仅如此，草原部落那边，有不少部落发现种植甜菜所能带来的利益，也纷纷加入了种甜菜大军。 两地的畜牧养殖交流频繁，草原部落用牲畜换甜菜种子，又用种出来的甜菜，换生活所需，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林雪竹听了这些，只是笑着点头。 但凡有好日子过，谁愿意无休无止地打仗啊。 贫穷地区的人，尚未感受过财富带来的贪婪。 他们想要的，只不过是温饱的日子而已。 知道北境一切都好，她便安心了。 林雪竹道：“我之前跟你说过，要你过来，是打算在京中设立北境商会分会，接引北境的粮食、甜菜糖以及琉璃生意。另外，商会里的任何一家，有想和京城做生意的，也可以与分会联系。这些事务，就交由荆岚你来打理。” 荆岚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已经十分成熟了。 林雪竹是把她当作左膀右臂来培养的，之前在回京路上相遇，林雪竹便把在北境开设商会的事情交代给了她。 北境，必须要团结。 搞经济，团体的力量远大于个人的力量。 幸好，荆岚不负所望，成功把商会建起来了。 四人又寒暄了几句，交流了一下分开这段时间各自的情况。 荆岚道：“王妃，吉日格拉听说您来了京城，这次商队出发，他死活都要跟着来。不过，我没带他来见您，我怕他身份敏感，有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王妃您看，要不要见见他？” 吉日格拉…… 林雪竹快被草原部落的名字绕糊涂了。 几个月没见，她差点把他们各自的名字给忘了。 不过，在草原部落里，能心心念念想着她的，就只有那个小男孩了。 林雪竹这人，对于别人倾注在自己身上的感情，向来是很珍惜的。 于是问：“这次带队的是谁？” “还是苏赫巴鲁。”荆岚回答。 林雪竹哭笑不得。 草原部落和中原的风俗习惯真的不一样，草原部落的头领，有事他是真上啊。 不过，她很喜欢草原部落这样的习惯。 头领身先士卒，出了事就顶上去，部落里的人，对他的信服度和忠诚度都很高。 对比之下，宫里的那位，就十分拿不出手了。 打仗从来不上，出事了找人顶包。 别人为他的家国社稷忙前忙后，他躲在安乐窝里搞东搞西。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比人和狗都大。 林雪竹道：“我在京中盘了两间铺子，一间打算卖吃食，另一间就用作琉璃铺子吧。明天我们四个一起去铺子里看看，晚点我让人给驿站送个信，以谈生意为名，约苏赫巴鲁和吉日格拉到铺子里见面。” 第498章 中原人怎么那么会没事找事 定好了明天一起去看店铺，林雪竹就让落红和全公公进来，把魏红儿和荆岚安顿在府里休息。 然后，她又让全公公亲自跑一趟，去驿站给苏赫巴鲁送了信。 等魏红儿和荆岚安顿好了，她便让人准备了晚饭。 晚饭是四个人一桌吃的。 林雪竹问：“红姨，盛景哥哥怎么没跟你过来？” 她这次要魏红儿来京城，主要原因是魏红儿乃林家嫡出一脉的妾室，与她关系比较远，身份不敏感。 第601章 另外，这些年，因为林盛景对顾贞娘一直存有非分之想，她刻意和这对母子保持距离，而魏红儿却一直有心想帮她做事。 这次进京，她便打算拉上魏红儿。 一来给他们一份安身立命的产业，以报答魏红儿对她的善意。 二来先把林家的门户立起来，等时机成熟，就可以接家人一起回京了。 没想到，魏红儿多想了，怕带着林盛景会惹她不快，所以只身前来。 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魏红儿回答道：“我把盛景送到书院里去了，让他跟着夫子们多念念书。空余的时间，就让他跟着武馆的师傅练练武艺。我对他倒也没有什么过高的期望，只希望他读书明理，强身健体，平平顺顺过完这一生。” 魏红儿的愿望挺朴素，也很符合林盛景的资质。 林雪竹一直觉得，魏红儿这人拎得清，是个有智慧的。 如此，她也不勉强，说道：“那便先让盛景哥哥在北境学习吧，等学得差不多了，或许可以帮帮你呢。” “要是那样，我可就有福了。”魏红儿由衷地说。 吃完饭，大家就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用了早饭，林雪竹就让人备了马车，往她选中的两处店铺而去。 第一间，先去了琉璃铺子。 苏赫巴鲁带着人，早已等在铺子的门口。 吉日格拉看见林雪竹，像只小兽一样冲到她面前，笑着道：“林姐姐。” 林雪竹见他长高了不少，已经有个小男子汉的模样了，伸出去想摸他头的手往下移了移，改为拍拍他的肩膀。 “你现在像个大人了。”她笑着说。 吉日格拉很是自豪，他说道：“林姐姐，我在部落里教族人说中原话，他们都很愿意学，想学会了之后，就能和神女交流了。” 草原人比较质朴，一旦认准了一个道理，轻易不会改变。 林雪竹与他们一起种甜菜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 草原人的真诚友好，一直让林雪竹觉得很窝心。 她也愿意和他们一起，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放声大笑，载歌载舞。 可她，终究还是来了京城。 下一次回北境，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面对草原期盼的见面，她不敢给出任何承诺。 只能笑着说：“学中原话好，有利于交流。以后草原人和中原人的合作会更多，交流方便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吉日格拉用力地点点头。 等两人说完话，苏赫巴鲁才向林雪竹行了个礼，用生涩的中原话道：“神女，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林雪竹一看他的塑料中原话，就知道是来时的路上，临时跟吉日格拉学的。 不过，人家既然有这份心，她自然是感激的，于是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带领众人进了店铺。 这店铺里，空空如也。 林雪竹对魏红儿道：“红姨，这间琉璃店铺，我打算让你做掌柜。我初步的设想是，店铺分为里外两间，外间接待普通客户，里间则挑选一些精品，只售卖给贵宾。至于这个贵宾的范围，便是京中三品及以上的官员或有爵位者。” 古代的官员分九品，九品中又分上三品，中三品，下三品。 林雪竹这么做，目的是把客户群体分开。 品级越高，越是皇亲贵胄，就越要往死里坑。 至于那些品级不高，也不跟皇室沾亲带故的，轻点坑就行了。 魏红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雪竹问荆岚道：“这次带过来的货品清单你拿了吗？” “拿了。”荆岚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了林雪竹。 荆岚准备充分，林雪竹很是满意。 她打开小册子，快速地浏览了一下。 然后点了上面的几样说道：“这些，单独做台子，放在中心的位置陈列，这边角落处，放一个沙漏。其他小件的货品，沿着墙壁打一排架子摆上就好。” 说完，她又点着单子上的琉璃瓶道：“这些透明的琉璃瓶，送到另一间店铺里，再通知北境的琉璃作坊，多做些这样的瓶子，下次给我带来。” “好。”荆岚记下了。 众人又看了一会，讨论了一些细节的问题，便去了另一间店铺。 林雪竹道：“这间店铺我打算卖花果茶，还有用甜菜糖制作的糖果，未来如果有更多品类，也可以继续上新。这家铺子，是我和庄贵妃的兄长一同合作的，但经营权在我们这里，我打算让姨母来看店。” 既然是和庄贵妃的兄长合作，那必然躲不过宫中的耳目，所以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交给陆氏打理，就是明摆着告诉狗皇帝，她林雪竹，要在这京中做生意。 这时，魏红儿问：“雪竹，倘若有人打探我的身份怎么办？” “不必隐瞒，也不必回应，含糊着就是。有人若想查，那就让他们查去，反正不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林雪竹道。 “明白了。”魏红儿回答。 她的身份，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别人要查，她们更是无法阻拦。 林雪竹道：“红姨，这些天你便物色人选，找木匠给店里修缮一下吧。至于荆岚，你去拜访一下螺黛，叙叙姐妹情。” 第602章 “好的。”荆岚和魏红儿同时说道。 几人看完店铺，苏赫巴鲁便告辞打算回驿站去了。 之前荆岚和他说过，他的身份，不宜和襄王妃来往过密，以免惹人口舌。 在苏赫巴鲁的理解中，他和草原神女没什么不能来往的，不理解中原人怎么那么会没事找事。 不过，他还是听从了荆岚的建议，拉着恋恋不舍的吉日格拉，回到了驿站里。 第499章 怎么不说种子是坏的呢 吉日格拉走了，林雪竹和其他人说话便没有了顾忌。 全公公走近林雪竹，说道：“刚才那丫头又跟着出来了。” “嗯，让她跟着吧。”林雪竹道。 陆氏、魏红儿和荆岚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有些诧异。 林雪竹笑了笑，并不当一回事，只道：“荆岚你现在就去松竹馆吧，我带着姨母和红姨回府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荆岚说着，和三人挥别，往松竹馆而去。 林雪竹上马车之后，问全公公道：“那丫头呢？” 全公公答：“跟着荆岚去了。” 林雪竹不置可否，往府中而去。 一个半时辰后，荆岚回来了。 她让人将一些琉璃样品送到了松竹馆，请螺黛帮忙推销一下。 螺黛自然是愿意的。 她推销出去的琉璃，荆岚都给了她一定的分红。 卖得越多，分红越多。 她可是尝到了甜头，甚至有时候还会提价卖。 荆岚对于她的提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分红还是照给。 所以，在林雪竹找到螺黛的时候，螺黛才那么愿意配合。 因为她知道，跟着荆岚和她背后的老板有肉吃。 能不用陪老头子就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接下来的几天，魏红儿和陆氏便为了两间店铺而忙碌了起来。 荆岚则是和林雪竹一道，时不时就往松竹馆跑。 林雪竹女扮男装，荆岚则化身她的侍婢。 两人偶尔找姑娘听听小曲，偶尔看看歌舞，不亦乐乎。 她们点的姑娘也不拘于螺黛一人，图的就是一个常换常新。 全公公把林雪竹的一举一动如实上报，几乎跟小丫鬟汇报的情况一致。 皇后看完两份汇报，只觉得匪夷所思。 松竹馆，那是男人取乐的地方。 襄王妃一介女流，去那里做什么？ 是夜，皇帝和皇后一番耕耘之后，皇后便将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消息汇报给了皇帝。 皇帝听了，面色深沉，显是也没弄明白，这林雪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后沉默半晌，开口道：“皇上，你说会不会……” 她话说一半，觉得有辱斯文，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皇帝斜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皇后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这屋里又没有第三个人。” 听了这话，皇后才故作犹豫道：“臣妾听闻，有些男人也好男色，那这襄王妃该不会……” 又是一个欲言又止。 皇帝却听懂了。 襄王妃该不会好女色吧？ 这念头一出，他内心便狂喜起来。 元修，终是有了不如意的地方。 若是襄王妃好女色的事情流传出去，元修的脸还往哪里摆？ 但是，他很快想出皇后的假设中，不合逻辑的地方。 于是说道：“若她好女色，当年又为何用了无耻的手段爬上王弟的床？” 想起元修当年在京中被世家贵女们倾慕的盛况，他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那些世家贵女，甚至对于入宫都没有那么强的意向，一门心思只想嫁给襄王。 而林雪竹，就是其中门第较低，却最疯的一个。 皇后沉吟片刻，隐晦说道：“臣妾听闻，有些人男女通吃，会不会……或者，襄王妃倾慕襄王，襄王没有给她足够的回应，于是襄王妃便转移了目标，变得浪荡起来。” “哼！”皇帝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 瞬间觉得，那林雪竹虽然姿色不错，经过这两年的历练，气度也够，不过若是个浪荡的，那便一无是处。 女人嘛，最重要的不是外貌气质，也不是性格学识，而是贞洁守礼。 不贞洁的女人，就像御膳房地上的油污，只配叫人踩在脚底。 想起自己再见林雪竹的时候，还被她迷了一瞬间的心智，他就觉得恶心。 皇后见皇帝神色莫辨，又道：“臣妾还听闻，襄王妃府里，进了个从北境来的女子，现在常伴襄王妃左右。臣妾怕那女子底细不清楚，就让人查了查。原来，那女子出身青楼，之前便追随着襄王妃去了北境。如今襄王妃进京，她又跟了过来。” “还有此事？”皇帝兴奋得顾不上身体的疲劳，直接从榻上坐了起来。 他盯着皇后道：“如此说来，襄王妃与那女子早有龌龊，就算是流放，那女子也愿意追随她而去？” “臣妾觉得，当是如此。若没有什么，又何苦这样苦苦相随？”皇后见皇帝放光的双眼，一边在心里鄙夷，一边又露出赞同而恭顺的神色。 皇帝嘴角的弧度上扬，说道：“那朕的王弟，岂非可怜至极？” 皇后眼珠子转了转，问道：“皇上要替王弟讨个公道吗？” 皇帝想也没想便道：“自然是要的，王弟如今在南域抗敌，他的王妃在京中却不安分，败坏王弟的名声，辱我皇家清誉，朕自不能坐视不理。皇后，让你的人盯紧点，她下次若再去松竹馆，就派人去把她逮回来。” 第603章 “是。”皇后欣喜若狂，但脸上却仍是一副温和恭顺的模样。 她的拳头，在被子中攥紧了。 心中暗道：襄王妃，等将你的丑事公之于众，看你还如何在本宫面前嚣张！ 她心里刚念叨完，就感觉到眼前一黑，皇帝的身子又压了上来。 “皇上，你……”皇后心中既惊又惧，虽然这不过是众多夜晚中，毫不意外的其中之一罢了。 “为了生下嫡子，朕和皇后都要更努力一些才是。”皇帝说着，急不可耐地又要进入耕耘状态。 皇后疲惫又无奈地扭过头，望着床头上放着的那一盒金丹，心里恨毒了庞公公。 死太监，自己是个没根的东西，倒是能弄来这折磨人的玩意。 本来她夜夜承宠，已经身心俱疲了，偏生皇帝还迷上了吃药。 这药一吃，每天晚上都得耕耘个好几次。 她又不是牛马，哪来那么好的体力，简直快要被折腾死了。 偏生皇帝还信了不知哪个庸医的鬼话，说什么贫瘠的土地就要加倍播种，才能确保种出作物来。 好嘛，还把她比作贫瘠的土地了，怎么不说种子是坏的呢？ 第500章 偏生要把他搞臭 “襄王妃，皇后下令，下一次襄王妃再去松竹馆的时候，让奴才即刻禀报。”全公公把皇宫里最新传来的消息报告给了林雪竹。 林雪竹笑，“看来，皇后是要有所行动了。” “襄王妃，咱们怎么办？”全公公有些紧张。 林雪竹道：“无妨，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就当没这回事。” “是。”全公公应声退下。 林雪竹回到自己房间，铺纸研磨，写了个小纸条，放在一个小竹筒里，摆在了窗台上。 然后，她打开窗子，掏出骨哨，吹了几个音符。 做完这些事，她就自顾自忙去了。 等她再想起这件事，窗台上的竹筒已经被人拿走了。 林雪竹心里有数，便不多想，等着就行。 又过了几天，曹家派人来传话，说是三天之后会有一批新鲜茶叶送到。 林雪竹将此事告诉给了荆岚，并让她做好收货的准备。 所谓的做好准备，便是准备好处理这批茶叶。 林雪竹打算将一半做成绿茶，一半做成红茶。 绿茶还好，炒制即可。 红茶则是要经过一系列发酵的过程。 林雪竹已经将制作方法交给了荆楚，让荆岚找有经验的炒茶师傅去了。 荆岚说道：“已经做好准备了，等茶叶一到，立刻送到师傅家里，我在那看着他做。” “甚好。”林雪竹表示很满意。 荆岚办事她是放心的。 这事早有准备，接下来按部就班去做就行了。 虽然她不知道，她去松竹馆和开铺子两件事同时发生，皇后为什么不关注她开铺子的事情，而是只盯着松竹馆。 大概满脑子男盗女娼的人，就只会关心这些无聊的事情吧。 又或许，皇后只想抓住她的错处，并不想关心她是如何勤劳勇敢，突破世俗的限制，奋力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在这个时代创出一番事业的。 总之，林雪竹觉得皇后的关注点整个都歪了。 不过也好，她正好有件大事要做，需要皇后的助攻。 接下来的几天，在曹老板的运作下，又有一批浆果到达了京城。 林雪竹立刻让荆岚组织人手，将这批浆果洗净晾晒，制成果干。 天气越来越暖和，应季的水果越来越多，林雪竹光是组织人手收货，就忙得不亦乐乎。 这时，她收到一条线报，说文忠侯去了松竹馆。 当然，文忠侯是低调出行的，还特意选在了大白天，松竹馆生意比较冷清的时候。 而且是从松竹馆的后门进入，直接走贵宾通道，去的螺黛的屋子。 本来，他掩人耳目很多年，除了他的狐朋狗友，没人知道，这老头玩得这么花。 然而，一切都瞒不过元修的密探。 林雪竹收到消息之后，便换了身男装，对全公公道：“我要去松竹馆找螺黛，你看着去宫里传消息吧。” “知道了。”全公公也整装待发。 林雪竹这次没叫荆岚，因为荆岚还在忙生意的事，抽不开身。 她带着落红，坐马车去了松竹馆。 进去之后，她给够银子，找了个头牌姑娘，被老鸨子直接带到了四楼。 老鸨子可太喜欢这位花大价钱听曲的公子了，自觉整个京城里，没有比“他”更人傻钱多的主顾了。 林雪竹上了四楼之后，刚听了一曲，便借口内急，从贵宾通道走后门溜了出去。 然后，他去了松竹馆对面的茶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叫了一壶茶，慢悠悠地边喝边等。 御林军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不过两刻钟，就有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路狂奔而来。 “闪开，都闪开，御林军办案。”为首的人大喊道。 老百姓顿时就乱了。 他们只知道，御林军是负责保护皇帝的，很少出来办案。 这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能劳动御林军亲自出马呀？ 林雪竹看着楼下乱哄哄的一片，兴致勃勃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看戏的心情是有了，不过略带不爽的是，不能从空间里拿西瓜出来吃，也没有陪她一起吃瓜看戏的人。 第604章 她想元修了。 这时，就见老鸨子匆匆忙忙跑了出来，发现御林军将自己的松竹馆团团围住，老鸨子顿时慌了神色。 “官爷，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围我们啊？”老鸨子勉强赔笑问道。 御林军统领反问：“你接待了什么不该接待的人，心里没数吗？” 老鸨子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想到了文忠侯。 那可是皇后的父亲啊。 难不成，是皇后知道这件事了？ 老鸨子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 全京城里，能调动御林军出来调查的，就只有宫里那几位了。 瞬间，老鸨子的膝盖都软了。 接待皇后的老爹，还被皇后知道了，她这松竹馆不用开了，她的老命也不用要了。 可是，明知如此，她也不能承认啊。 嘴硬一下还是要的。 于是，老鸨子壮着胆子道：“官爷指的是谁？小人不知道啊。小人这里，就是个取乐的地方，再说这大白天的，也没客人啊。” 说完，她微微扭头，朝门里看了一眼。 手下的小厮反应快，刚想回去报信，就被御林军统领一把剑插在了他身侧的廊柱上。 小厮只觉裆下一松，当即就尿了裤子。 御林军统领一挥手，说道：“搜，把这松竹馆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搜出来。” “是！”御林军爆喝一声，呼啦啦地冲进了松竹馆中。 林雪竹看得津津有味，又向小二要了一盘瓜子，毫无灵魂地往嘴里送。 过了大概两刻钟，有御林军出来汇报。 “统领，馆内没有发现可疑男子，所有男子都验明正身，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御林军说道。 那统领冷哼一声，反问：“那女子呢？你们挨个检查了吗？” 襄王妃她可是女扮男装进的松竹馆，发现情况不对，或许换回了女装也说不定。 他手下这些人，可真不懂得变通。 报信者恍然大悟，说道：“属下这就进去再搜。” “等等。” 御林军统领想起出发前，皇帝与他说的话：襄王妃去松竹馆这件事，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元修不是想要好名声吗？偏生要把他搞臭！ 第501章 实在太过于引人注目 御林军统领记起皇帝的指示，眯了眯眼睛，说道：“把所有人都拉出来，本统领要一一过目。” 他们今天这次行动，吸引了不少百姓驻足围观。 此时，若是能让襄王妃暴露于人前，定然是能坏了她的名声的。 她的名声坏了，襄王也会沦为笑柄。 毕竟，普天之下戴绿帽的男人或许不少，但绿帽对象是一群青楼女子…… 嗯，他都要同情襄王了。 手下的御林军听了统领这样的指示，心中只觉得奇怪。 他以为皇家的人行不轨之事，都要低调处理的。 比如某位给皇帝戴了绿帽的嫔妃，不就以突发疾病暴毙来昭告天下了吗？ 为什么到了襄王这，就要如此大张旗鼓？ 然而，他也不敢问。 上峰的命令，照做就是。 于是，他跑到同僚们面前，把统领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不多一会，松竹馆里的人被陆陆续续带出来了，在门口站了一堆。 御林军统领一一过目，凡不是襄王妃者，都被拎到了另一堆去。 他一个一个地检查，并没觉得不耐烦。 只要抓住襄王妃，就可以回去论功行赏。 再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任务了。 就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发现一个半老徐娘被拎到了他面前。 那徐娘长得十分五大三粗，脸上的皮肤较之普通老妇也粗糙了很多。 本来他以为，这不过是松竹馆里的粗使婆子。 但较为显眼的是，那徐娘走到他旁边，还用袖子遮住了面孔，呈现一派娇羞之色。 御林军统领顿时就有些恶心了。 美人遮面那是赏心悦目，丑妇遮面玩的是哪一出？ 难不成，还怕别人看了她的脸，就会对她念念不忘不成？ 御林军统领刚好今天心情好，见状便起了戏谑之心，于是道：“你是干什么的，为何如此遮遮掩掩？把袖子拿开，让本统领看看你的脸。” 他这话一出，那徐娘一声不吭，倒遮掩得更来劲了。 御林军统领本是戏谑的心情，顿时就有些冒火。 “来人，把她按住，本统领倒要看看，她有什么可遮掩的！” 他一声令下，立时冲上来两个御林军，抓着那徐娘的两条胳膊，就把她扭住了。 “哎哎哎疼。”那徐娘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痛呼。 沙哑硬朗的声音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御林军统领定睛一看，心顿时就凉了，后背的冷汗几乎是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还不等他说什么，旁边就有围观的百姓喊出了声，“苍天，这不是文忠侯嘛。” “文忠侯”三个字一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都知道，文忠侯五十多岁了，平素里给人的印象都是稳重端方，老成持重的。 这样的一个老人家，竟然被人从松竹馆里拎了出来，还是扮着女装的。 这可比早前，宫里一前一后死了太后和兖王的事还新鲜啊！ 第605章 御林军在前，众人不敢议论。 不过看向文忠侯的目光，都是极其复杂的。 三分不可置信，三分讥讽嘲笑，四分等着看好戏。 文忠侯一张老脸羞得通红。 他暗恨螺黛，刚才匆忙之中，给他出了个什么馊主意，让他男扮女装混在一众婆子里，还说那样不引人注意。 现在可好了，被人揪出来也便罢了，穿一身女装是成何体统！ 还不如穿着男装，大大方方被人认出来呢。 而此时，比文忠侯更忐忑的，却是御林军统领。 文忠侯这一出，顶多是遭人嘲笑。 他奉旨捉拿襄王妃，人没找到，倒把皇后的亲爹扯出来示众了。 他这是脑袋都不想要了啊！ 御林军统领哆哆嗦嗦从马上滚了下来，对着文忠侯扑通一声就跪了。 他不敢说话，只能用卑微的态度表明他内心的抱歉。 这场面，实在太过精彩。 不光是围观群众看得过瘾，就连茶楼上的林雪竹，都憋笑憋得肚子疼。 哎呀，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收。 这御林军统领但凡有点好心眼，不想把抓她的事弄得人尽皆知，此时就有转圜的余地。 只可惜，心术不正，最后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把文忠侯给曝光了，这事就看他最后怎么收场吧。 林雪竹扔掉一把瓜子皮，又抓了一把新的，继续磕。 这事还没完呢，重要人物还没出场。 林雪竹这么想着，就见街道的尽头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林雪竹嘴角一勾——来了。 此时，松竹馆前的一众人，还沉浸在文忠侯的事情里，并未注意到马车的驶近。 直到，一声吆喝起，“让开，文忠侯府马车通过。” “文忠侯”三个字，再次戳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众人纷纷向马车看去，果然见马车插着的旗上，绣着“文忠”二字。 看见自家马车，文忠侯的身子晃了晃，下意识背过身去。 而御林军头领更是眼前一黑。 完蛋，他今天不仅抓了文忠侯，还让文忠侯府里的某位看见了。 只不知，马车里坐的是侯府里的哪一位。 拜托，千万别是侯夫人。 否则，还不如把他拉到闹市去斩首呢。 至少那样，还是个痛快！ 就在众人心思百转千回之时，斜地里突然飞出一颗石子，打在了文忠侯府车夫的面门上。 车夫吃痛，哎呦一声，勒停了马车。 许是马车停得太过突然，马车里的人不满地掀开帘子，责怪地盯了车夫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御林军统领一看那人的脸，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窟。 还真是文忠侯夫人啊！ 车夫捂着被打疼的脸，回话道：“夫人，有人扔石子砸奴才。” “谁人那么大胆？”文忠侯夫人大怒，眼睛向四周环视。 她看见了御林军，也看见了松竹馆，神色顿时一凝。 作为从小受淑女教育的世家贵女，她是很不齿松竹馆这个地方的。 如今自家马车在此等腌臜之地门口出了问题，她顿时觉得自己都要不干净了。 就在她嫌弃不已，打算不顾车夫死活，催促他赶紧上路的时候，人群里突然骚动了起来。 只见，一个老妇捂着脸，跌跌撞撞地往人群外冲。 那壮硕的身材，生硬的动作，实在太过于引人注目。 第502章 北境，飞云城 文忠侯夫人不由得多向那狂奔的老妇看了几眼。 然而，那老妇慌不择路之下，不知被什么绊到了。 哎呦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文忠侯夫人只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文……”御林军统领刚喊出一个字，就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很明显，文忠侯不想让自家夫人抓现行，才不顾脸面逃跑的。 文忠侯的身份要是被他叫破了，他死之前，恐怕得多受二两罪。 御林军统领鬼鬼祟祟，连忙拨开人群，跑上前搀扶文忠侯。 这一幕，看见文忠侯夫人眼里，更增添了她的怀疑。 御林军大动干戈，跑到这松竹馆办事，就已经很奇怪的。 更何况，堂堂御林军统领，竟还对一个人高马大的老妇如此关心。 文忠侯夫人本不是个愿意往泥潭里跳的，但联系到刚才听见那老妇的嗓音十分熟悉，她不由得沉声道：“什么人，胆敢冲撞老身的车架？” 说着，冲车夫使了个眼色。 车夫会意，一溜烟冲到那老妇身后，扯着她的衣领子，就把她身子扭了过来。 这一扭，车夫都吓傻了，当即跪下道：“奴才罪该万死。” 这下，文忠侯夫人也看见了，原来那老妇正是她家夫君。 文忠侯夫人的脸，顿时阴沉得仿佛要渗出黑气来。 她对着随车的老嬷嬷说：“黄嬷嬷，去和济川伯夫人说一声，老身临时有事，今天就不去济川伯府了，改天再登门拜访。”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应邀去济川伯府赏花，常走的路翻修，绕到了这条路上，结果就遇见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文忠侯夫人强压着火气，瞪了一眼文忠侯，勉强维持着体面道：“统领大人，人老身带走了，你若有什么事要查，便去文忠侯府吧。” 第606章 说完，阴沉着脸盯了文忠侯一眼。 文忠侯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虽然老实本分的夫君形象崩塌，但跟着自家夫人离开，总比留在这现眼好。 于是，从善如流地上了马车，把车帘拉得严严实实。 至此，一场闹剧算是落下帷幕。 一个御林军问道：“统领，咱还继续找吗？” 统领只觉得心灰意冷。 出了文忠侯这事，襄王妃的事还重要吗？ 便是将襄王妃找了出来，就能抵得了他抓了文忠侯的罪吗？ 统领挥了挥手，气息都虚弱了几分，说道：“不是都找了一遍吗，找到人了吗？” “回统领，没找到。”那人回答。 御林军统领长叹一声，将手一挥，“撤。” 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御林军一撤，在茶楼上喝茶看戏的林雪竹也不愿意多呆了。 扔下最后一把瓜子皮，起身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文忠侯府的马车里，文忠侯夫人面色冷沉地看着自家夫君，说道：“老实交代吧，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 文忠侯咬着牙，不说话。 文忠侯夫人冷笑，“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去查吗？是你自己交代，还是等着我查清楚再来找你，你选吧。” 文忠侯还是不吭声。 他夫人查，那是他夫人查的，他自己交代，说多说少了都不合适。 文忠侯夫人冷笑，待到了府里，当下就派人去了松竹馆。 为了不引人注目，只绑了老鸨子一人。 回到府里，就是一顿严刑拷打。 老鸨子遭不住，把事情都说了。 文忠侯夫人这才知道，原来外人眼里克己守礼，忠心不二的文忠侯，已经白日宣淫好多年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花招众多。 甚至有时候，他宣称的同僚聚会，也都是去了松竹馆。 要不是他年纪大了，去的不频繁，她或许还能发现些端倪。 文忠侯夫人气急败坏，当即让人再去松竹馆，把勾搭文忠侯的那个小贱人抓回来。 结果，这次派去的人却一无所获。 原来，那螺黛姑娘听说老鸨子被文忠侯府的人抓去之后，顿觉不妙，当即就收拾东西跑路了。 趁着城门还开着，她迅速出城，然后一路向北而行。 荆岚说了，如果她没有地方可去，就去北境。 北境那里，女人和男人一样，也可以做出一番事业。 谁要是敢歧视女人，自有人会整治他们。 而且，荆岚在那里还有许多朋友，她只要能找到人投靠，就能获得一份活计。 有了活计，她就有了生路。 如果自己愿意努力，还能一路往上，当管事，当掌柜，管理一摊生意。 北境真的太好了，她真的很向往。 螺黛出了城之后赶了一会路，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赶车的男人，是个一身短打扮的练家子。 看见螺黛，他轻咳两声。 车帘挑开，荆岚的脸露了出来。 她笑道：“螺黛，你终究还是逃出来了。” 螺黛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是特意在这等你的。”荆岚笑道：“我怕你会有需要，所以安排一个人，保护你离开。” 螺黛心中满满的都是感激。 她知道，荆岚是她的好姐妹，不会不管她的死活。 但若要做出这种安排，也要荆岚身后的那位老板同意才可以。 见她红了眼眶，荆岚道：“快别多说了，赶紧上路吧。把你要去的地方，直接告诉这位大哥就好。我也要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 螺黛知道，荆岚不问她的去处，是为了让她放心。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没有人会泄露这个秘密。 荆岚这么做，是为了让她放心。 螺黛抱了抱荆岚，然后登上了马车。 马车快速驶离，直到看不见荆岚的影子了，赶车的大哥才问：“姑娘，你打算去哪？” “北境，飞云城。”螺黛毫不犹豫地说。 赶车的大哥丝毫不意外，一扬马鞭，马车迅速驶上了一条小路。 他的身上，揣着二百两银子的银票。 他得到的指令是，如果这位姑娘要去北境，就将她带到林家，交给文秀清，并让文秀清给她安排一个活计。 如果她不去北境，就将二百两银票给她，让她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有生存下去的资本。 第503章 娘要跟文忠侯和离 皇宫里，皇帝在勤政殿听完了御林军统带回来的消息，半晌都没回过味来。 他也是男人，不是不能理解男人那些花花肠子。 可……文忠侯？ 他那五十多岁的老岳父？ 还扮女人？ 不是说襄王妃好女色，女扮男装去松竹馆消遣吗？ 怎么变成了他的老岳父男扮女装去松竹馆消遣？ 现在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癖好啊？ 男的就不能是男的，女的就不能是女的，非得变个性别出去玩耍？ 顿时，皇帝觉得自己不仅跟不上襄王妃这种年轻女子的步伐，甚至跟他五十多岁的老岳父也脱节了。 皇帝怀疑人生了片刻，问道：“襄王妃呢？一点线索都没有？” 第607章 御林军统领道：“所有人都检查了，没有襄王妃，女扮男装的也没有。微臣本想审审那老鸨子，刚问了几句话，人就被文忠侯夫人带走了。听说，侯夫人一怒之下，把那老鸨子打死了……” 说到这里，御林军统领的声音越来越小，心虚得不行。 皇帝的反应倒是挺平淡，缓缓说道：“文忠侯夫人一生从未在内宅之事上操心，老了老了却遇上这种事，也难怪她生气。” 文忠侯内宅并非没有妾室，只是文忠侯这人，在妾室的问题上很是当心，所纳之人皆是身家清白的贵妾，并非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府里带。 而且，即便是纳妾，他也从来没有让正室夫人的地位动摇过，宠妾灭妻这种事，在文忠侯府是不可能发生的。 老两口恩爱了一辈子，大半截身子入土的时候，老夫人才发现自己的夫君其实从未老实过，甚至玩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花，怎么能不生气，不感到被背叛了呢！ 御林军统领战战兢兢，本以为会被皇帝降罪，却没想到，皇帝被文忠侯的桃色新闻勾起了八卦的兴致，倒是没顾上理他。 御林军统领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汇报完主要的信息之后，就闭嘴等着皇帝的进一步指示。 突然，一个茶杯摔在了他面前。 就听皇帝怒道：“今日之事，怕不是中了襄王妃的圈套吧！” 御林军统领浑身一凛，抬眸看向皇帝。 皇帝沉思片刻，问一边的庞公公道：“庞全兴，这事你怎么看？” 庞公公顿了顿，不急不缓地回答：“皇上，这事的确巧合得紧，只是奴才觉得，有一点说不过去。” “哪一点？”皇帝问。 庞公公道：“按说，文忠侯爷是松竹馆的常客这件事极其隐秘，连侯夫人都不知道，襄王妃刚从北境回来，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奴才思忖着，怕不是有什么人，泄露了消息吧？” 皇帝瞳孔一缩，拍案怒道：“这京中竟然有人暗中与襄王妃来往，去查，到底是什么人，把文忠侯的事泄露给襄王妃的。” “是！”御林军统领得了这个令，心中叫苦不迭。 本以为帮皇帝抓住了襄王妃的小辫子，功劳就能轻轻松松到手，怎么查着查着，又盯上了文忠侯的事呢？ 文忠侯是他能碰的人吗？ 文忠侯的背后，还有皇后呢。 他得是活的多腻歪，才能去查皇后的亲爹啊！ 然而，皇上的命令，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不照办。 御林军统领用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情，离开了皇宫。 他不知道的是，他已经被得知了消息的皇后恨上了。 皇后在宫里摔了不少东西，对着身边的嬷嬷宫人怒道：“不是去松竹馆查襄王妃吗，怎么查到了本宫亲爹头上？御林军是怎么办事的？俸禄都是白拿的吗！” 寻常时候，皇后发怒，除了掌事嬷嬷之外，无人敢上前。 这掌事嬷嬷跟随皇后多年，感情较为深厚，也了解她的性子。 闻言立马道：“皇后息怒，这事皇上也觉得蹊跷，已经派御林军去查了。” “蹊跷？”皇后从大怒中回过神来，略一思索，想通了一些事，“你是说……” “奴才以为，这怕不是襄王妃设的局吧，故意引导皇上和皇后的视线，借机暴露侯爷的事。”掌事嬷嬷有模有样地说。 皇后生气的时候，只要把她的怒火转移到某个人身上就行了。 她一旦怪起那个人来，其他人就解脱了。 果然，皇后觉得掌事嬷嬷说得十分有道理。 她沉吟片刻，说道：“派人去查，另外，把襄王府里的那两个东西找过来，本宫要细细盘问。” “皇后是要废了这两颗棋子？”掌事嬷嬷问。 皇后一愣，有些犹豫。 是呀，她这么把人提来问话，襄王妃那边一定会生疑。 这话问完了，这两个人也就不能用了。 掌事嬷嬷提醒道：“皇后，依奴才所见，应该先审审侯爷经常光顾的那位姑娘，她一定知道很多事。” 皇后深觉此言有理，刚要派人出去找，就听小太监来报，文忠侯夫人到了。 皇后这才反应过来，她光顾着自己生气了，全然没想到，这件事里最焦心的莫过于娘亲了。 “快，请进来。”皇后说道。 不多一会，文忠侯夫人被带进了大殿。 一番行礼问安后，文忠侯夫人在皇后下首坐下了。 “娘……”皇后开口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哽住了。 “玉儿，什么都不必说了。”文忠侯夫人开口道：“娘今天来，就是想跟皇后讨个恩赐，娘要跟文忠侯和离。” “什么？！”皇后听了这话，差点晕厥过去。 她一直以为，她的爹娘十分恩爱，琴瑟和鸣，也一直以自己能有这样的爹娘而骄傲。 即便她嫁入皇家之后，自觉婚姻十分不如意，但想到世间还有爹娘这样的夫妻，又觉得心中十分安定，仿佛爹娘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可是今天，她的信念破碎了。 她以为的，世上仅有的好男人，原来背地里也是如此龌龊不堪。 好色也就罢了，偏生还去那种腌臜地方。 这不是把她作为皇后的脸面都按在地上摩擦吗！ 本来，她打算把与这件事相关的人都找出来，一个个收拾了，才算能泄了心头之气，也算是给文忠侯府强行挽尊。 第608章 可万料不到，她娘竟在这种时候，提出了和离。 第504章 又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娘，越是这种时候，您和爹才越要站在一起啊。如果您要和离，那全京城岂不是都要笑话爹为老不尊，笑话女儿家风不正吗。” 皇后急匆匆的，一番话脱口而出。 虽说这些年，她在宫里也学会了说话拐弯抹角。 然而面对自己的至亲之人，她觉得那样没什么必要。 却不想，听见她的话后，文忠侯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她万料不到，出了这种事，闺女居然不是和她站在同一阵线的，反而觉得她要和离会给家里丢人。 文忠侯夫人冷了脸色，说道：“你爹要纳贵妾，良妾，老身没有不应的。老身并非那善妒之人，只是怕纳妾之事，一个不留意，坏了家风。只要是好人家的闺女，他抬十个八个回来，老身都没意见。可他，竟然去松竹馆那样的腌臜地。不仅去，还扮成老妇，闹得人尽皆知，甚至被老身直接撞见。老身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了吗？出了这种事，老身今后还如何出去见人？文忠侯府，岂不是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这话，让皇后浑身一凛。 是啊，文忠侯府沦为全京城的笑柄，她这个皇后就能逃脱了吗？ 她在这宫中本就如履薄冰，现在娘家又出了这样的笑话，以后岂不是更弹压不住庄贵妃那个贱人？ 想到这里，皇后的手都不由得轻颤起来。 文忠侯夫人道：“老身与你父亲来到这把年纪，本该是颐养天年了，他却丝毫不给老身留脸面。既然如此，老身又何须给他留脸面？” 文忠侯夫人的想法和皇后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夫君出了这种事，自己若是忍气吞声，认了这个倒霉，才是真的丢脸。 皇后虽然觉得母亲说的话有些道理，却也忍不住劝道：“可娘亲，您毕竟与爹爹成婚近四十年，难道你们的感情，是说和离就能和离的吗？当年爹爹谋事，娘亲也参与颇多，爹爹应是不会放娘亲离开的。” 皇后这一招，软硬兼施，连消带打，试图说服她娘。 然而，文忠侯夫人却是不买账。 她与文忠侯合谋，做出的那些事，是为了稳固自己闺女的地位，也是为了稳固整个文忠侯府的地位。 她并没有做错。 这些事，也不能成为她不能和离的理由。 文忠侯夫人道：“他手里抓着老身的把柄，老身难道就没有他的把柄了吗？老身知和离不易，所以才来找玉儿你，只要你下一道懿旨，他便不可能不从。” “娘，女儿怎么可能下懿旨，让您和爹和离呢！”皇后急了。 “老身心意已决，皇后若是不能成全，往后这文忠侯府的日子，便再也不能安生了。”文忠侯夫人说道。 皇后见她娘决绝，一时也不好再劝，便道：“这样吧，您与爹和离的事，让女儿再想想。而且，就算要和离，也得把这件事查清楚再说。” 文忠侯夫人不解，问道：“你爹去松竹馆，日久天长终究瞒不住，你又要查什么？” “哎呀娘，您不知道。”皇后说着，把她与皇帝本想去抓襄王妃，结果却阴差阳错，抓了自己亲爹的事说了。 文忠侯夫人听闻，眼睛微眯，说道：“如此说来，这件事倒有可能是襄王妃搞的鬼了？” “正是，女儿不会放过她的。”皇后说道。 文忠侯夫人点点头，“自然是不能放过。” 她沉吟片刻，突然拍着大腿道：“玉儿，那松竹馆的老鸨被老身打死了。而且你爹经常光顾的那个姑娘，也已经跑路了。” “什么？”皇后急得差点站起来。 她刚才还说，要先去查那贱人呢，怎么竟跑了？ 文忠侯夫人悔不当初地说：“都怪老身一时气愤，将那老鸨子拿了，带回府中审问。审问之间，用刑重了些，人给打没了。等老身再派人去松竹馆抓那叫螺黛的姑娘，就听说那姑娘跑了。” “她一个女子，跑能跑多远！”皇后喝道：“来人，给本宫派人出城去追，务必要把那个叫螺黛的贱人抓回来。” “是！”殿门口的太监应声而去。 文忠侯夫人现在有些气恼自己急怒攻心，没顾得上多想，就将人给打杀了。 倘若她知道，这件事里还另有隐情，又怎么会那么冲动！ 她要和离不假，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放过那些危害过她的人！ 文忠侯夫人自知今天这一趟，和离是求不成了，只得先行回府，再做打算。 而在襄王府，林雪竹听全公公说了宫里的情况，只觉得好笑。 这文忠侯夫人的逻辑真是感人，合着她帮她的夫君和女儿，做了那么多陷害别人的事，自己却受不得一点委屈？ 这老太太该不会是看过某本名著，记住了里面“宁愿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我”的台词吧？ 当个老阴逼，也当得太理所当然了。 知道庞公公已经将狗皇帝的视线转移到朝臣身上去了，林雪竹拿出螺黛给的恩客名单，用左手誊写了一份。 两天后，御林军将松竹馆翻了个底朝天。 包括地板都被撬了起来检查。 在螺黛的房间，墙壁缝隙处，发现了一个名单。 御林军统领如获至宝，万分庆幸之下，把这个名单呈给了皇帝。 第609章 他以为，老鸨子死了，螺黛跑了，就没有人能知晓那些贵宾是谁了。 他这次任务，终究是完不成的。 没想到，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天无绝人之路，他总算是能凭着这份名单，躲过这次劫难了。 而皇帝在收到这份名单后，仔细推敲了一番。 这些人，都是与文忠侯关系极为密切的，当初陷害襄王，有不少人也出了力。 没想到，他以为忠心的这些人里，竟然有人已经暗中与襄王妃勾结上了。 “吃里爬外的东西！”皇帝怒将书案上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他的朝廷，到底还有多少包藏祸心的鼠辈？ 第二天早朝后，名单上的大臣被皇帝点名留在了宫里。 刚刚平静了没多久的京城，又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第505章 这老贼，是打算置身事外啊 几位大臣最初被留在宫里的时候，还以为皇上有事要跟他们商量，也没多想，让跟随的小厮往府里传个话也便罢了。 不料，再次进殿，对上的却是皇帝阴冷的目光。 几位大臣顿时就觉得情况不妙，但他们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个别人心思比较细密，考虑到今天这出或许跟文忠侯有关。 毕竟，这几天京中最大的新闻，就是文忠侯女装出入松竹馆，被夫人当街抓住的事。 再联系到留下来的这几个人，显是都和这件事有所关联。 他们心中又松了口气。 这事，说到底不是严重的问题。 男人嘛，就算有些不太能见光的小嗜好，也不会因此而受责罚的。 就在他们心里百转千回之际，就听上首的皇帝开了口，“你们几个可知罪？” 本还站着的几个人，扑通扑通就跪下了。 他们一脸迷茫，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帝冷哼一声道：“朕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自己站出来，朕会考虑，饶了你们的家人。否则，你们犯下的，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那几个人顿时就吓傻了。 什么情况？怎么就满门抄斩了？他们做什么了？ 心理素质不好的，当时就有些忍不住尿意。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壮着胆子问：“皇上，臣等不知犯了何罪。” 皇帝神色一凝，开口就是惊天话语，“你们当中，有人勾结襄王，犯了谋反之罪。” “臣不敢！” 这下，几个人齐齐以头磕地，异口同声说出来的话，充满了惊恐的气息。 勾结襄王，这是怎么想出来的罪名呢？ 谁这么恶毒，这是要害死他们全家啊！ 就在他们还要为自己剖白的时候，皇帝又发话了，“怎么，没人承认？真要朕送你们去大理寺？” 有人道：“皇上，臣等与襄王并无瓜葛，请问皇上是听了何人的谗言，竟说出如此离谱之事？” 谗言？ 皇帝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都说出谗言了，不就在暗讽他是个昏君吗？ 只有昏君才会听信谗言。 皇帝的心情，顿时就阴郁起来了。 有人带头，剩下的几个大臣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们深知，此时不为自己辩驳，一旦罪名坐实，襄王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当年，他们是怎么参与冤枉襄王的，如今，他们就会被怎么冤枉。 皇帝的套路，他们可太熟了。 其中一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皇上重新启用襄王，何来襄王谋反一说？更何况，臣等与襄王确无瓜葛，还请皇上明察。”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而变脸色最严重的一个人，则是上首的皇帝。 皇帝阴沉道：“朕重新启用襄王，不是因为襄王无罪，而是朕赦免了他。你是谁的臣子，又在替谁说话？如果襄王无罪，那就是当初的朕做错了？” 那大臣听了这话，吓得腿都软了。 他本就跪在地上，姿势已是换无可换，只得咬牙坚持道：“是臣说话不严谨，请皇上责罚。襄王有罪，皇上圣明，臣愚钝，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这人，吓得语无伦次了。 一边说请皇上责罚，一边又说请皇上不要怪罪。 搞得皇帝都有些迷惑了。 不过，迷惑归迷惑，他心是不会软的。 当即招呼道：“来人，把兵部侍郎拉下去，押送到大理寺监，等候发落。” 直接下狱，这就等于宣布死刑了。 兵部侍郎吓得屁滚尿流，哀求道：“皇上，臣说错话了，请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皇上挥挥手，不再理会他，目光从其余人脸上扫视一圈。 问道：“你们谁还有要交代的事？” 几人面面相觑，顿时觉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可要他们说，他们又该说些什么呢？ 说他们与襄王一点关系都没有，皇上会信吗？ 皇上不信的话，他们又要如何自证清白呢？ 一阵静默过后，皇帝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你们都不交代，那好。来人，把他们押送大理寺，严加审问。” 事到如今，几个人都镇定下来了。 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帝今天这一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第610章 总之，他们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几个大臣在早朝之后即被送往大理寺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上层人士中传开。 而那几家被抓了老爷的府里，夫人们都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家中的顶梁柱啊，怎么说进去就进去了？ 事先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这就很奇怪啊。 夫人圈里有些门路的，都各自找人去宫里打听。 打听出来自家老爷卷入了襄王谋反一事，这些夫人们都觉得冤枉。 明明当初都是帮着皇上扳倒襄王的功臣，怎么现在倒成了同党？ 皇上这是卸磨杀驴，还是有别的什么用意？ 而其中，兵部侍郎的府里最是一片凄风惨雨。 别的大人都是送入大理寺待查，只有他们家老爷是直接下狱。 这是就地把罪名给坐实了？ 想起自家老爷都是听文忠侯的意思行事，兵部侍郎夫人立刻叫人备车，赶往文忠侯府。 她赶到的时候，就见文忠侯府的会客厅里，整整齐齐坐了一屋子人。 今天入了大理寺的各位大臣的夫人，都已经到齐了。 而且在她到来之前，已经说了好一会子话。 兵部侍郎夫人顿时觉得，自己被人孤立了。 听着大家讨论的声音，她根本就插不进去话。 仿佛她家老爷已经死定了，而那些家的大人还有救，所以没人管她了。 兵部侍郎夫人心中窝火，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听着大家的讨论声。 但很快，她就发现，平时对着她们的夫君发号施令的文忠侯，今天却是一问三不知。 面对各家夫人的请求，他更是一概拒绝，毫无回旋的余地。 这老贼，是打算置身事外啊！ 兵部侍郎夫人心中忿忿不平，面子上却勉强维持着体面。 又说了一会子话，众位夫人便被文忠侯以呆会还有事为借口，从府中请了出去。 第506章 跟从前有些不一样 众位夫人都是体面人，当时不能说什么，回府之后越想越急，越想越气。 于是，她们各自施展手段，矛头齐齐指向文忠侯府。 众人一心——搞他！ 一时间，文忠侯府的丑闻漫天飞。 什么侯府嫡长子的马车闹世急行，踩死了一个五岁的小孩。 什么侯府庶女追捧戏子，不惜花重金为其抬身价。 什么侯府某位贵妾入府之前本与人订了亲，被侯爷强行拆散。 甚至还有庶子某次参加宴会，喝多了没找到恭房，直接尿在了裤子里。 反正，这些权贵之间，谁还不知道三两件别人家的丑事。 大家一起开口，各种各样的消息便多了起来。 再加上文忠侯扮女装逛松竹馆，被当街抓到的事情，一时间，文忠侯府的名声在京城臭得不行。 可即便这样，这些夫人们也只是出出心中的恶气，对于营救自家老爷之事，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消息传到宫中，皇后坐不住了。 文忠侯府的名声臭了，她这个皇后的名声也保不住。 正好文忠侯夫人还在闹着要和离的事，皇后便将亲爹召进宫中，打算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出来。 不过几天的时间，文忠侯整个人的状态灰败了不少。 出了这么丢人的事情，他的一张老脸都没处放。 走在路上，都觉得别人对他指指点点。 “臣见过皇后。”文忠侯行了个礼。 皇后看见亲爹的状态那么差，心里也是难过。 她连忙让人赐座，开口问道：“爹，我娘这段时间可好？” 文忠侯知道，她问的是夫人还闹不闹和离的事，便道：“夫人这些天住在小舅子处，我差人去请了多次，她始终不肯回来。” 皇后叹息一声，说道：“爹，最近的事，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我们文忠侯府的名声，总不能让人肆意诋毁。女儿打算将那些大臣们的夫人叫进宫来，好好敲打她们一番。爹你也想想办法，一方面将我娘安抚住，另一方面，也派人查查这件事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 “皇上查出什么来了吗？”文忠侯问。 皇后摇头，“那些被送进大理寺的，一个也没招认，据说各种大刑都用得差不多了。再用下去，人就要死了。” 文忠侯道：“他们的夫人倒是来了府上，请我帮忙想个办法救人。可襄王是皇上的逆鳞，谁碰谁倒霉，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据爹所知，那些人里真的有人与襄王有关系吗？”皇后问。 文忠侯道：“应该不会，当年皇上要定襄王之罪时，他们可都帮着出谋划策了。而且群臣弹劾襄王之时，他们也有参与。襄王被弄得那么惨，他们现在去投靠襄王，就能有好下场了吗？” “可皇上他……”皇后欲言又止。 文忠侯自然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叹息着道：“还不是因为先皇的遗诏，倘若当年，先皇愿意把皇位传给皇上……” “爹，慎言。”皇后说道：“国库和皇宫失窃，当年那封遗诏也随着一起丢了。这些年皇上寝食难安，生怕那遗诏落在襄王手里。不过如今看来，大概也未必如此。若襄王有那遗诏，早就带兵打进宫里了，又如何会跑到南域去抗敌？” “说来也是。”文忠侯点头。 皇后道：“那些大臣死了也就死了，但爹你的口碑不能坏了，这事，还得想些办法。” 第611章 “我知道了。”文忠侯道。 父女俩又寒暄了几句，文忠侯便起身告辞了。 而此时，林雪竹正坐着马车，往她新开的两间店铺去。 琉璃店的装修已经完成，她正要去看看效果如何。 刚走到半路，她就饿了，于是从空间里取出一盘水果，悠悠闲闲吃了起来。 就在她吃得兴起，准备再来一盘的时候。 马车开始减速，然后停了下来。 林雪竹赶紧把空盘子收进空间里，然后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什么事？”她问。 全公公回答：“禀襄王妃，前面有个乞儿，挡着我们的路了。” 全公公正说着话，那小乞儿就一路小跑着，到了林雪竹的车厢旁。 “夫人，给点吃的吧。”那小乞儿说着，就把脏兮兮的小手搭在了车窗上。 林雪竹只听见啪嗒一声，小乞儿的手里似乎落下来个东西。 林雪竹下意识低头一看，见是一个小巧的竹管，两头都用蜡封上了。 刚好车里还有几块点心，林雪竹便给了小乞儿。 小乞儿很高兴，蹦蹦跳跳地走了。 林雪竹拉上车帘，将那竹管捡起来，抠掉蜡封，从里面倒出一个小纸条。 上面写着：明日巳时，京郊仙女湖。 没有落款。 林雪竹有些懵，这明显是个邀约，可对方却不说自己是谁，这是让她赌点子？ 呵呵，她得有多二，才会赴这种约。 再说，她要是出城了，狗皇帝不得派御林军去抓她。 林雪竹没太当回事，直接把纸条撕了，塞回竹管里，随手找个地方扔了。 到了琉璃店铺，就看见魏红儿和荆岚一道，正在清点从北境带来的琉璃制品。 林雪竹也便站在一边看着。 她发现，这些琉璃的品质，与她在北境时，有了明显的不同。 似乎工艺有所提高。 不仅杂质更少，而且颜色更透亮，表面更平滑了。 林雪竹寻了个空隙，说道：“荆岚，这些琉璃看起来比之前的好了不少。” “是呢。”荆岚笑道：“孔大人找来的那些匠人，都很有钻研的精神。平日里不工作的时候，就聚在一起研究，怎么能让琉璃看起来更漂亮。不仅每个匠人的手艺都提高了，还新开发了几种能添加进去的原料，咱们玻璃的颜色也更多了呢。” 林雪竹觉得很满意，工匠之所以能够成为匠人，就是要有不断钻研，不断精进的决心和毅力。 而北境的工匠，就是最好的匠人。 见林雪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荆岚问道：“襄王妃，要不要再去看看花果茶铺子？” “要得要得。”林雪竹高高兴兴地跟荆岚跑了。 留下一脸狐疑的魏红儿：怎么感觉，雪竹的模样和气质，都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第507章 文忠侯夫人的目的很迷 荆岚带着林雪竹去了花果茶铺子，陆氏也正在铺子里忙活呢。 按照林雪竹的想法，在门脸处的窗户里面，打了一排架子。 架子上的格子有大有小，错落排列。 每一个格子里，都放了或大或小的琉璃瓶。 虽然目前，琉璃瓶还是空着的，但就这样，效果也是很不错的。 白天营业的时候，只要将窗户打开，来来往往的路人就能看见展示着的花果茶了。 到了晚上，再点上林雪竹特制的蜡烛，效果简直媲美元宵灯会。 陆氏从做姑娘起，就是个讲究闺中乐趣的人，现在看了这些漂亮东西，更是喜得眉开眼笑，仿佛一夜重回少女时代。 林雪竹见大家都挺高兴的，心情更好了。 这段时间，荆岚和魏红儿都住在襄王府，这让本来冷清的府里，多了些人气。 看完了铺子，林雪竹又问了荆岚花果茶的生产进度，听说再有半个月，就能上新第一批了，她很是开心。 回府的路上，她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全然不知，她走之后没多久，魏红儿就跑到陆氏的店铺里来了。 “亲家妹子。”魏红儿打招呼道。 陆氏笑着迎上去，两个人便寒暄了起来。 说了一会子话，魏红儿借着话头道：“亲家妹子可发现雪竹最近有些不同了吗？” 陆氏疑惑。 自打两人回京以来，林雪竹就脱去了普通百姓的衣衫，换上了符合王妃身份的打扮，整个人看起来，又美又贵气，的确和从前截然不同了。 不仅和流放的时候不同，就和她从前当王妃的时候也不同。 要说同样的打扮，怎么还能出来不同的效果，陆氏也觉得挺神奇的。 听她这么说，魏红儿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心急。 说道：“亲家妹子，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觉不觉得，雪竹最近的身子比从前重了些。” 陆氏皱起了眉头，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魏红儿指的是什么。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果然发现，从前在王府的时候，雪竹很喜欢将腰带勒的很紧，学京中贵女们时兴的做法，弄什么杨柳细腰。 可最近，雪竹却是比较偏爱穿宽松些的衣服。 不仅如此，她的口味似乎也有些改变。 比如以前，她很喜欢调味复杂的食物，现在却更喜欢清淡的。 第612章 陆氏将林雪竹近期的表现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对号入座一番之后，她内心忍不住一阵狂喜。 但狂喜过后，她又有些疑惑了。 “亲家姐姐，我没有孩子，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可我瞧着雪竹丝毫没有长胖啊，无论是胳膊腿还是腰，看着都跟以前一样。”陆氏还是有些不能确定。 魏红儿道：“倒也不是所有妇人有孕之后都要长胖的，有些人天生就是纤细的，只长肚子不长腰。” “唉，那这事，她怎么不跟我说呢！”陆氏觉得有些懊恼。 这么大的事，她竟然没看出来。 魏红儿环顾四周，将陆氏往房间的角落拉了拉，低声说道：“这京中多少人盯着她呢，我要是她，我也不说。” 陆氏想想，又觉得能理解了。 当今皇帝连修儿的存在都觉得碍眼，如果知道修儿有后了，说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雪竹的做法，的确是比较稳妥的。 如果她真的有孕的话。 陆氏道：“亲家姐姐，这事咱们还得跟雪竹确认一下，免得我们自说自话，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这简单！”魏红儿说道：“亲家妹妹，你想想啊，王爷上战场那是多久前的事了，算下来，雪竹这一胎，怎么也得有六个多月了。她再怎么纤细，肚子肯定是有的，你找机会抱抱她就知道了。” 陆氏一算，的确是这样。 修儿是去年秋末的时候出征的，现在是春末，可不有六个月了。 如果雪竹是怕修儿在战场上有什么意外，想给他留个后的话…… 那这孩子应该就是修儿出征之前有的。 陆氏算了算，十月怀胎，再有四个月左右，孩子就要出生了。 如果是真的，可得尽早准备起来。 唉，雪竹这孩子，小心归小心，怎么能连自己家人都瞒了呢！ 魏红儿和陆氏说完了话，就回自己店铺去了。 留下陆氏一个人，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又是迫不及待想确认一下。 而此时的林雪竹，在马车里睡着了。 待到了王府，全公公在车厢外轻声说：“襄王妃，到了。” 林雪竹才睁开眼，猛然想起刚才被人递了纸条的事。 于是说道：“全公公，明日巳时，京郊仙女湖，你去看看，什么人在那里等我。” 是祸躲不过，她虽然可以不赴约，但总要看看，对方是敌是友。 全公公听见这突兀的命令，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多年的职业素养告诉他，主子交代的事情，即便一时没想明白，也得先答应下来，回头再想，或者找人去问，那都是他们作为奴才应该做的事。 于是，全公公应了一声，伸出胳膊，扶林雪竹下马车。 林雪竹回府之后，落红便迎了上来，说道：“襄王妃，文忠侯夫人递了拜帖，貌似是想明天来咱们府上拜访。” “文忠侯夫人？”林雪竹想起元修被抄家的那一晚，她去文忠侯府，看见的那个老妇人，便问：“她来干什么？” 落红摇头，“奴才也是弄不明白，但显然是来者不善。” “待会找人去给她送个信，就说我身体欠佳，怕过了病气给文忠侯夫人，不便见她。”林雪竹一边说一边坐在了榻上，作势就要睡觉。 落红应声而出，不一会就打发了一个小厮，去给文忠侯夫人送信。 林雪竹却躺在榻上，反复思量文忠侯夫人这时候下拜帖的目的，只觉得很迷。 如果不是不想在这些恶人身上浪费时间，她倒真想应了那个拜帖，听听文忠侯夫人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不过，她的好奇心终究不会战胜理智。 如她这般精力有限，就该把有限的精力，用在值得的人和事上。 既已对文忠侯下完了手，那就等待事情的最终结果即可。 第508章 本妃动了胎气 林雪竹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中间，她肚子饿了两次，也没惊动别人，自己从空间摸出东西吃了。 等她睡饱，落红便进来帮她洗漱，笑道：“王妃这一觉睡的够久，两位夫人回来都没敢打搅王妃呢。” 林雪竹精神奕奕，笑道：“姨母和红姨都比我更辛劳，这家里，倒成了我最偷懒了。” 落红也笑，“王妃谋大局，劳心，两位夫人劳力，都是一样累的。” 林雪竹洗漱完，就去了膳堂。 这是他们家的习惯。 虽然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的房间用饭，但他们家更喜欢凑在一起吃。 这样比较热闹。 魏红儿和陆氏都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了，而荆岚因为有事要忙，已经早早出府了。 “姨母，红姨。”林雪竹打了个招呼。 正要坐下，就听陆氏说：“雪竹，你这件衣服挺好看的。” 说着，就伸手在林雪竹的衣服上摸了一把。 顺势也就摸到了她的肚皮。 林雪竹觉得有些怪异，也没太放在心上，笑着坐下了。 丫鬟婆子忙着上菜。 王府里的餐食，依林雪竹吩咐，营养要均衡，口味要好，但没必要太铺张浪费。 因此，早餐有蛋羹，四样小菜，清粥，四样精致的小点心。 简单而不失丰富。 林雪竹吃得挺开心的，就看陆氏和魏红儿两人在那挤眉弄眼，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第613章 “姨母，红姨，有什么事吗？”林雪竹问。 被点名的两人，又是互相一个对视，各自尴尬。 半晌，魏红儿定了定心神，说道：“雪竹啊，我看你的身子有些重，所以想问问你，是不是有喜了。” “是。”林雪竹半点也没有卡顿，直接就回答了。 “真的吗？”陆氏面露欣喜，继而又说：“雪竹，这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林雪竹正要回答，就见落红开门走了进来，禀告道：“襄王妃，文忠侯夫人到访。” 林雪竹的眉头皱了起来，“昨天不是让人去回了她吗？” 落红的脸色也不好，只说：“全公公亲自去回的，然而她今天还是来了。” 林雪竹放下筷子，一声叹息。 人都来了，她也没有躲着不见的道理。 只是这文忠侯夫人怕是霸道惯了，自己想做的事，不管别人什么态度，都一定要做成。 说实话，林雪竹还挺讨厌这种人的。 她起身，道了句，“走吧。”就跟着落红出了膳堂。 正厅里，文忠侯夫人在上首安坐，一副长辈的架势。 林雪竹进去的时候，只淡淡瞧了一眼，便对下人们道：“你们是怎么招待客人的，怎么不给客人端茶送水，倒让客人没地方坐了呢？来人啊，把客人的位置收拾出来，请文忠侯夫人坐过去。” 搞笑，到了别人府上，她还坐上首，倚老卖老也没有这么干的。 落红会意，连忙招呼小丫鬟，上了全府最好的茶和点心。 然后恭恭敬敬站到文忠侯夫人身侧，说道：“侯夫人请。” 文忠侯夫人脸色铁青，狠狠地剜了林雪竹一眼，阴沉着去坐了下首。 林雪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主位上坐下，拿起茶碗，慢悠悠喝了起来。 看她的样子，倒像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品茶，丝毫也没有待客的意思。 文忠侯夫人的脸色更差了，简直快赶上锅底那么黑了。 她厉声道：“襄王妃，你们府上就是这么待客的？” 林雪竹放下茶碗，一脸“你不懂，我就教教你”的神色，说道：“不请自来的，不是客。” 文忠侯夫人被噎住了。 她并非不懂礼数，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待别人。 她只是打心眼里没看上这个襄王妃罢了。 想着一个区区五品官员的女儿，飞上枝头了又怎样，出身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她也就没那么讲礼节了。 没想到，这区区五品官员的女儿，嘴皮子那么厉害。 胆子也大，竟敢直接下她的面子。 文忠侯夫人见惯了巴结她的人，与人交往，都是她在气势上压倒别人。 冷不丁遇上个不客气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 半晌，她怒道：“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林雪竹继续不慌不忙，说道：“文忠侯夫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开场白有些太长了，本妃听着累。” 文忠侯夫人再次无语。 这种根本不顺着她的话说的人，她是平生未见。 “老身是一品诰命夫人，襄王妃怎的如此不讲礼数！”文忠侯夫人没办法，只能以身份压人。 林雪竹却看了落红一眼，说道：“看来今天文忠侯夫人没什么要紧事，落红，送客吧。” 说完，她起身就走。 文忠侯夫人气得鼻孔冒烟，连忙嚷道：“松竹馆的螺黛，襄王妃给藏到哪里了？” 林雪竹停下脚步，一脸无辜，“谁？” 文忠侯夫人见她装傻，气得直喘，说道：“襄王妃大可不必装傻，那贱人还得老身名誉扫地，老身是不会放过她的。把她交出来，让老身出了这口恶气，老身就放过襄王妃。” 这一番话，林雪竹都听笑了。 放过她，怎么放？ 不放过她，又是怎么个不放过法？ 当她是吓大的吗？ 林雪竹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那个叫什么黛的姑娘，不是和侯爷关系匪浅嘛，侯夫人何不问问侯爷，把那什么黛给藏到哪去了？” “你！”文忠侯夫人气得直接弹了起来，指着林雪竹就开始发抖。 “送客。”林雪竹却不给她表演的机会，直接往后宅走去。 落红朝守在门口的全公公挥了挥手，然后快步追上了林雪竹。 “王妃，把文忠侯夫人得罪了没事吗？”落红很是担忧地问。 “当然不可能没事，她怎么说也是皇后的母亲。”林雪竹淡定道。 落红有些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地觑着林雪竹。 既然文忠侯夫人得罪不起，为什么王妃还要得罪，而且还表现得如此淡然？ 她有些看不懂了。 王妃这个人，真是非同寻常。 林雪竹感觉到她探寻的目光，说道：“待会全公公回来，你让他去趟宫里，给我请个太医过来。就说，本妃动了胎气。” 第509章 有些人又要倒霉了 落红听了林雪竹的话，半晌没反应过味来。 动了胎气？ 什么胎气？ 王妃有孕了？ 她怎么不知道？ 一连串的问号在心中接连爆发。 最后，只汇成一句话——执行。 送林雪竹回到房间之后，落红便去找全公公了。 第614章 林雪竹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然后做了一套广播体操，又打了遍八段锦，又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如此重复了几遍，在太医到来之时，她便有些疲惫，面色泛红，气喘吁吁。 本以为她的状态看起来就够差了，结果太医的状态似乎更差。 这老先生大概是被全公公拉着跑的，整个人呈现出快要断气的状态。 然而终究是医德占了上风，老先生不等气喘匀，就拿出他的小药箱，把里面的东西摆了出来。 脉枕，丝帕。 林雪竹从善如流，将手腕放了上去。 这会，得到消息的陆氏和魏红儿也来了。 两人听说林雪竹动了胎气，也很是紧张。 太医隔着丝帕，为林雪竹诊断了一会，说道：“襄王妃这一胎，脉象沉稳有力，十分康健。只是，襄王妃似是有些心悸，可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林雪竹不说话，只看了落红一眼。 陆氏着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说文忠侯夫人来了吗？怎么她刚走，雪竹就动了胎气？” 落红一副为难的样子。 陆氏急了，“你快说啊，雪竹这一胎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又怎么向王爷交代？” 落红无法，只好无奈叹息道：“文忠侯夫人刚刚对王妃很是不客气，不仅训斥了王妃，还胁迫王妃将松竹馆的螺黛姑娘交出来。咱们王妃哪认识什么螺黛姑娘，那姑娘既是文忠侯的心头好，侯夫人又为何要对着咱们王妃撒气？许是这样，王妃才动了胎气的。” “竟有这事！”陆氏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红了，“文忠侯夫人欺人太甚，她心里不爽快，就要搅得别人家也不安生吗？” 这话她脱口而出，瞧了一眼太医，又觉得自己似乎说多了，于是连忙闭嘴。 太医不动声色，但显然，该听的他都听到了。 只能眸色深沉，对林雪竹道：“襄王妃，孕中动气对母子都不好，还望襄王妃善自珍重。” “本妃明白。”林雪竹委屈巴巴道：“只是本妃已然安分守己地呆在府中，偶尔出去散散心，并未招惹任何人。只没想到，文忠侯夫人不请自来，还发了那么一大通火气。本妃与文忠侯府向无往来，不知道文忠侯夫人为何要这么做。本妃是小辈，长辈的教训又怎能不记在心里？太医说的对，这着实是本妃不小心，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本妃怎么对得起王爷。” 说着，林雪竹双目含泪，盈盈欲坠。 那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看得太医心里一阵发软。 唉，襄王府的日子不好过啊。 太医开了一张安胎的药方，又叮嘱了一番之后，方才离开。 他前脚刚出门，林雪竹后脚就擦干了眼泪，恢复了正常神色，甚至还下地抻了个懒腰。 看得陆氏和魏红儿都不由得愣住了。 林雪竹笑着抱歉道：“姨母，红姨，吓着你们了吧？” 陆氏和魏红儿齐齐露出不解的神色。 林雪竹只笑而不语，伸手拉着两人坐下了，给她们一个倒了一杯茶，然后自己慢慢喝了起来。 过了一会，全公公送太医回来了。 他行了个礼，说道：“襄王妃，奴才刚才进宫请太医的时候，就见文忠侯夫人身边的婆子也去了宫里，说是文忠侯夫人被襄王妃出言不逊气到了，也要请太医诊治呢。” “呵呵。”林雪竹冷笑。 这老虔婆，手段真是一点不高明。 魏红儿明白过来了，说道：“雪竹你刚才是……” 她一说，陆氏也明白过来了，脸色瞬间从担忧不解，变成了失笑宠溺。 陆氏点了点林雪竹的额头，笑道：“你这个鬼丫头，谁的鬼主意也没有你的多。” 林雪竹笑了一会，对全公公道：“找人散出去，就说文忠侯夫人大闹襄王府，气得襄王妃动了胎气。” “是。”全公公应道：“襄王妃，到时辰了，奴才该去京郊仙女湖会会那位朋友了。” “去吧。”林雪竹挥了挥手。 陆氏和魏红儿也起身。 魏红儿道：“雪竹，我们也是时辰该去店里了，你在家好好将养，晚上我们给你带醉仙楼的酥鸭吃。” “好呀。”林雪竹起身，将二人送了出去。 送走了陆氏和魏红儿，林雪竹闲来无事，便又在屋里鼓捣她的那些“发明创造”。 时间过得特别快，就在她觉得脖子有些僵硬，打算起身活动活动的时候，屋外传来了落红的声音。 “襄王妃，全公公回来了。” “进来回话。”林雪竹说道。 门被推开，全公公搓着手走了进来，说道：“襄王妃，奴才刚才去了京郊，瞧见了兵部侍郎家的马车。兵部侍郎夫人撩开车帘似在欣赏湖景，不过奴才瞧着，却有些心不在焉。那马车在仙女湖畔等到午时初才离去，奴才也便回来了。” 兵部侍郎家的？ 林雪竹只觉得有趣。 兵部侍郎不是被下到大理寺的大狱中了吗？ 看来，他的夫人还没有放弃呢。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一阵风从门口吹了进来，落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把门关上了。 林雪竹也感觉到了冷风，问全公公道：“外面降温了？” 全公公道：“是降了些，好像比早上还冷些。” 第615章 林雪竹点头，对落红道：“派人去给姨母、红姨和荆岚送件披风。” “是。”落红应声而去。 林雪竹走到几案边，提笔写了一封信，递给全公公道：“找人誊抄出来，给京中权贵府上送帖子，邀请他们三天后去琉璃店铺参加开业大典，别忘了给兵部侍郎府里也发一份。” “奴才明白。”全公公跟了林雪竹这一段时间，稍微有些能摸到她做事的用意了。 看来，襄王妃并不排斥与兵部侍郎的夫人来往。 呵呵，如此说来，有些人又要倒霉了。 第510章 军粮的事，容后再说 傍晚，陆氏和魏红儿一起回来了。 两人裹着披风，打着哆嗦，刚进屋就对着火盆搓手。 陆氏道：“幸亏雪竹给我们送了披风，不然这一路真的要冻坏了” 魏红儿也赞同，说道：“今天的天气有些古怪，都过了清明，不是一场春雨一场暖吗，怎么天气还能突然冷成这样呢？” 陆氏也是不解。 即便是在北境，这个时候也不会如此之冷了。 两人说着话，就见落红走了进来，笑着说道：“王妃让厨房准备了锅子，等会荆岚姑娘回来了，就可以开餐。两位夫人先暖和暖和，王妃已经让人在全府各处都准备了火盆。” “她反应倒是快。”陆氏笑道。 落红又让人上了热茶，陆氏和魏红儿便守着火盆，喝着热茶，说起了店里的情况。 又过了半个时辰，荆岚回来了。 落红赶紧去林雪竹处传话，同时吩咐厨房，准备今天的晚膳。 膳堂里，火锅散发出了袅袅热气。 四个女人围着锅子坐，大快朵颐地吃着鱼片，肉片，蔬菜，豆腐等。 林雪竹道：“三天后，琉璃店铺准备个开业大典吧。我已经给京中权贵递了帖子，邀请他们来捧场。” 魏红儿道：“咱们王府向来不与权贵们走动，这一番能请到人吗？” 林雪竹笑，“无妨，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她这话，陆氏和魏红儿理解起来，就是她不愁琉璃没有销路，识货的自然识货。 两人并未多想。 陆氏对魏红儿道：“亲家姐姐，这几天我去你的店里，帮你忙活忙活吧。” 魏红儿点头，“那自然是好，有了亲家妹妹帮忙，店里一定会开业大吉的。” 这两人相亲相爱，不过月余，就处的像亲姐妹一样了。 林雪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起意将魏红儿接到京城来。 这决定是正确的。 吃饱喝足，大家各自回去休息。 夜里，气温回升，一场大雪悄然而至。 第二天清晨，当京城的居民起床的时候，便看见了一派银装素裹的景象。 五月飘雪，这可是一派奇观啊。 尤其是，今年冬天都没怎么下雪的情况下。 钦天监却忙碌了起来。 天降异象，他们得赶紧编一番说辞，力图让皇帝听了他们的话之后，不动了把他们砍死的杀心。 还不等他们编出来，雪就又洋洋洒洒下了起来。 这雪不大，却整整飘了一天。 到了傍晚，路上的积雪已经到了膝盖。 钦天监上下简直快哭了。 天降异象还没完没了，大大的凶兆无疑，这怎么编？ 第二天，人们的出行都成了问题。 府衙赶紧组织人手，清除积雪。 可还没等街上的积雪清干净，雪就又下了起来。 钦天监无法，只得实话实说了。 一般天降凶兆时，皇帝都会颁发罪己诏，意在检讨自己，安抚民心。 可还没等钦天监的官员说完，龙座上的皇帝已经面色疲惫地睡着了。 钦天监的官员清了清嗓子，皇帝却丝毫没有反应。 他们还待再喊，一边的庞公公却冲他们摇了摇头。 钦天监的官员们既无奈又庆幸。 看来今天，他们不用触皇帝的霉头了。 好消息是，小命暂时保住。 坏消息是，等过后皇帝想起这事来，不知会不会发更大的火。 钦天监的官员们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庞公公看着皇帝熟睡的面孔，默默在香炉里加了一小盒安神香。 皇帝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等他起来，依稀记得刚才钦天监的人在跟他说话。 他扭头往殿里看去，见空无一人，于是问：“庞全兴，朕睡着了？” “回皇上，皇上睡了大半天了，钦天监的人先回去了。”庞公公恭敬道。 皇帝并没当回事，挥挥手道：“朕乏了，摆驾凤仪宫。” 庞公公道：“皇上，永宁宫庄贵妃请皇上过去呢。” 皇帝顿了顿，挥手道：“去告诉她，朕改日再去看她。” “是。”庞公公应道。 皇帝正要起身离去，就听大殿门口，有小太监说话的声音，“皇上，南域传来战报。” “呈上来。”皇帝的精神似乎振作了一些。 小太监小跑着，把战报递给了庞公公，又由庞公公递给皇帝。 皇帝打开看了几眼，旋即愤怒地把战报拍在了案几上。 “军粮军粮，又是来要粮！国库空虚，他就不能克服克服？” “皇上息怒。”庞公公连忙跪了下去。 第616章 小太监也跟着跪了。 不过，心里却在想：襄王带兵在南域作战，要军粮怎么了？ 难道不让将士们吃饭，还得让将士们打仗吗？ 这宫里的主子们又不打仗，也不见他们谁就不吃饭了。 小太监觉得，最近皇上的脾气是越来越古怪了。 真难伺候。 不过，这些心理活动，他不敢表现出来。 这时，就听皇帝说道：“京中大雪，粮食运不出去，军粮的事，容后再说吧。” 小太监都惊呆了。 军粮的事还能容后再说？ 这要是断了粮，将士们饿着肚子，还怎么打仗？ 皇上是不是太拿打仗当儿戏了？ 小太监大气不敢出，一边尽量低着头，一边又忍不住抬起眼睛偷瞄庞公公。 见庞公公对自己挥挥手，小太监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退了出去。 庞公公问：“皇上，是否要给镇国大将军回个信？” “回什么回，先晾着他，不识好歹！”皇帝说着站起身，又道：“摆驾凤仪宫。” 嗬，这是又要去造嫡子了。 庞公公连忙上前搀扶，同时给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会意，连忙收拾东西出宫，给林雪竹报信去了。 而此时，荆岚、陆氏和魏红儿从店铺里艰难地回来了。 刚到王府，荆岚就去找了林雪竹。 “王妃，这几天京中下雪，咱们的店还要照常开业吗？我怕到时候，来的人不会太多。”荆岚说道。 林雪竹并不太在意下雪这件事，她说道：“一会吃完饭，你把府里的下人都带出去，给我在店门口堆几个雪人出来。” 荆岚知道，林雪竹又有奇思妙想了，但她仍然还有些担心店里的生意会受影响。 如果开业当天生意不好的话，那可是很不吉利的。 但见林雪竹并不十分担心的样子，她也不想说什么扫兴的话。 第511章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林雪竹和荆岚正在说话，全公公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襄王妃，奴才有要事回禀。” “进来吧。”林雪竹说道。 全公公进屋后，见荆岚在旁边，便有些犹豫。 “什么事啊？”林雪竹问。 全公公道：“是王爷的事。” 林雪竹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问道：“王爷怎么了？” 全公公见她没有让荆岚回避的意思，便道：“宫里传来消息，南域军粮告急，需要朝廷派发军粮。可皇上的意思，京中大雪，道路不畅，怕是无法运输。” 他斟字酌句，生怕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 其实皇帝的意思谁不明白啊，他压根就不打算给。 什么道路不畅，不过是借口罢了。 哪怕是老百姓都明白，千急万急，军情最急。 如皇帝一般，拿军情不当回事的，简直就是嫌屁股下的龙椅坐的太舒服了。 对于皇帝的这番对策，全公公心里是不满意的。 征北军的将士，各个都是他的恩人。 他们拯救了北境，拯救了他的家乡。 如今，这些人再次为了保家卫国而战，可龙椅上的那位，又在做什么呢？ 林雪竹听了这话，也觉得生气。 不过在元修等人出发之前，她是算过的，他们带出去的军粮，最起码还能坚持小半年。 她是可以理解，考虑到运输的时间，元修可能会提前三个月往朝中发消息。 可，这是不是也太早了？ 而且，如果南域那边没了粮食，为什么夫君不通过暗卫先给她传消息呢？ 林雪竹眸色深沉，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的空间里有整个国库的存粮，如果实在被逼无奈，她就独自一人潜出城去，给夫君送粮。 可是，这样做的话，一来可能会牵连陆氏等人。 二来，她的身子如今也不宜奔波。 林雪竹沉吟道：“全公公，你先出去吧，这事我再想想。” 全公公退出去之后，荆岚开口道：“王妃，军粮之事您大可不必担忧，我出发来京城之时，太守大人已经组织人手，准备往南域送一批粮食。太守大人算着日子，说是要提前些送，以免路上出现什么意外。我估摸着，那批粮食应该能赶在王爷军粮告罄之前送到的。” 事关孔博，她不想让全公公听到。 虽说全公公可信，但有些事，少些人知道总比多些人知道好。 “幸好有孔大人。”林雪竹松了一口气，当机立断喊道：“落红进来。” 落红应声而来。 林雪竹道：“给我找一身素衣，陪我去一趟皇宫。” “王妃，咱们非诏不得入宫。”落红小心提醒道。 “咱们不入宫。”林雪竹想了想，又对门外喊，“全公公。” 全公公应声又跑了回来。 林雪竹道：“你想个办法，在京中闹出点动静来，我要去宫门前请命。” “是。”全公公领命而去。 林雪竹坐在梳妆台前，将脸上的胭脂悉数洗净，然后又弄了点粉，把脸色涂得白一些。 装扮好之后，林雪竹就带着落红出门了。 大雪封门，马车十分难行。 林雪竹就让府里所有的下人拿着工具，在马车前开路。 第617章 恰在此时，兖王府中冒出滚滚浓烟。 接着，一个刺耳的声音传出，“走水了，不好了，走水了。” 这声音，在因大雪而格外沉寂的京城显得十分突兀。 兖王府的左邻右舍，闻声都跑了出来。 开玩笑，如果兖王府着火，殃及池鱼的话，他们也难逃一劫。 当然是能帮着救火，就帮着救火了呀。 结果，一通手忙脚乱之后，他们发现，原来是虚惊一场。 不过有人在王府里烧纸，纸太多了，弄得烟大了点。 那人许是发现自己闯祸了，便躲了起来。 左邻右舍提了几桶水，就把火给浇灭了。 就在大家打算各回各家的时候，就看见了襄王府的马车。 马车在后，前方十几个奴仆开路，这场面实在是太壮观了。 被大雪封了两天，京中之人都闲的十分难受。 左右马车过后，路也开出来了，他们便站在外面看看热闹。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襄王府里的人怎么出来了？ 这肯定是有事啊。 听闻前几天，文忠侯夫人大闹襄王府，把襄王妃气得动了胎气。 好家伙，人家襄王还在前方打仗呢，襄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文忠侯府怎么向襄王交代？ 难不成，襄王妃这是身体恢复好了，想去宫里给自己讨个公道？ 那可有好戏看了。 大家越想越觉得好奇，有几个好事的，竟然跟着襄王府的马车，一路往皇宫而去。 到了宫门口，就见林雪竹下了马车。 她的丫鬟从马车里拿出一卷草席，铺在了地上。 襄王妃扶着自己的腰，挺着微凸的肚子，跪在了草席上。 这一幕，看得围观群众大为震撼。 只听林雪竹在宫门口朗声道：“皇上，夫君在南域粮草告急，妾身理解京中大雪，粮草不易运送出城，皇上也是为难。但还是恳请皇上，以军情为重，尽快将粮草送往南域，以保将士们的性命啊！” 她这么一喊，围观群众都听出来了，合着这襄王妃顶着大雪，挺着孕肚，是来替夫君求军粮来了。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若没有事关生死的大事，谁也不会出门的。 更何况，襄王妃还是有身子的人呢。 林雪竹跪在宫门口，一遍接一遍地喊，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小了。 落红跟着她来，本不知道她是要做这件事。 这会，落红脸上的着急之色也不是装的。 她跪在林雪竹旁边，急得红了眼眶，说道：“王妃，军粮之事固然着急，您也得顾及自己的身体啊！您不顾自己的身体，也得顾及腹中的孩子啊！王妃，有什么事，咱们从长计议，您别跪坏了自己的身子。” 林雪竹的身子晃了晃，连忙用一只胳膊撑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体。 她说道：“落红你不懂，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行军打仗，缺不了一顿的粮食。咱们普通人，少吃一顿无所谓，可若将士们饿着肚子，又赶上敌军偷袭，那可就是战败身死的后果啊！” 第512章 说出来的话，比放屁还难听呢 林雪竹的一番话，听得围观众人心里都不好受。 襄王在南域打仗，军粮的事情，本应该是君王和朝廷操心。 可那昏君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把襄王妃逼到了在宫门口跪求的地步？ 该不会是，昏君以京中大雪为借口，故意拖欠军粮吧？ 想到这里，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各自交流着对这件事的看法。 然后，他们又仔仔细细听了一遍林雪竹说的话。 更加确信，事实就如他们猜测的一般，的确是昏君在耍心眼。 林雪竹在宫门前跪了快半个时辰，嗓子都有些喊哑了。 落红在一旁不住地哀求道：“王妃，咱们回府吧，您前几日本就动了胎气，还在这大雪中跪这么长时间，您若有什么差池，奴才百死莫赎啊！” 这话一出，围观众人又懂了。 感情传言都是真的，襄王妃前几天真的动了胎气。 于是，有人看不过去，对其他人道：“襄王妃为襄王跪求军粮，咱们帮不上什么忙，大家拿家伙，把这雪给清了。雪清了，粮草就能运出去了吧！” 有人带头，就有人响应。 “不就是一场雪吗，南域将士就得吃不上饭了？走走走，抄家伙。” “不光是我们，还得叫上亲戚朋友，大家一起动手，这雪清的就快了。” “是这么个道理，咱们走。” 有人走了，有人却到了林雪竹身边，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递给落红。 还说：“襄王妃，小人的衣服脏，您不能穿在身上，就垫在地上吧，别冻坏了身子。” 有人这么干，其他人也有反应上来的，纷纷脱了自己的衣服，交给落红。 短短一会的时间，落红就捧着比她头还高的衣服，差点背过气去。 林雪竹继续喊话，落红替她挨个谢过了好心的百姓。 这时，宫门打开了。 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落在了从门口出来的太监身上。 那太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跟素衣白衫的襄王妃形成鲜明对比。 就听那太监说：“襄王妃，皇上让您回去。说南域的事，是朝政，襄王妃乃是后宅妇人，就不要操心那些不该操心的事了。” 第618章 这话说的，把围观众人都听得心头火起。 什么玩意，后宅妇人不该操心朝政，前线打仗的那是人家夫君，人家操心一下怎么了？ 再说了，你不让人家操心，你倒是把事情办好啊！ 自己做事贼狗，还想堵别人的嘴，这特么是皇帝吗？ 这特么跟南域的贼子是一伙的吧！ 林雪竹见出来的人是庞公公，便冷了脸，据理力争地说：“倘若因粮草不到位，导致南域战败，皇上和朝廷，会向所有平南军的将士和全天下百姓交代吗？” 一句话，噎得庞公公语塞，无奈只能道：“以下犯上，你大胆！” 林雪竹冷笑，“今天便是一尸两命，死在这宫门之前，我也要求皇上，把该给南域的粮草送出去。我一人命不足惜，却不能让两次征战的夫君寒心，让征北平南的将士们寒心！” “就是，镇国大将军和平南军可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出战的。他们已经两战告捷了，怎么能因为粮草的事情输呢？” “京中大雪不能行路，我们这就把雪清了。哪怕今天晚上不睡觉，明早也要让路变得能走。” “对，我们这就去清路，还请皇上把该给南域的粮草送出去。” 林雪竹身后，乌压压跪倒了一大片。 这些人里，有的是一开始就出来看热闹的，有的是半路被人喊出来的，甚至还有响应号召，拿着工具出来准备除雪的。 庞公公见百姓如此，做出一副畏惧的样子，对林雪竹说起了软话，“襄王妃您先回府，您刚才说的以下犯上的话，奴才就不与皇上讲了，只把大家的意思传达给皇上。还望襄王妃保重身体，千万别出什么差池。” 随着他话音落地，林雪竹的身子晃了晃，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晕了过去。 庞公公本意是配合林雪竹演这一出戏的，让天下人看看，皇帝是个什么嘴脸。 但见林雪竹晕了，他也是真的着急了，立马颤抖着声音喊道：“快，快把襄王妃扶上马车，送回王府。另外，去太医院，叫孟太医去襄王府，给王妃诊治。” 立刻有几个小太监上去，七手八脚，把林雪竹抬回了马车上。 落红吓得魂飞魄散，一转头，就看见陆氏和魏红儿两人携手，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她们两个本是在店里忙活的，听见有人跑过来动员，说是襄王妃在宫门前跪求皇帝给南域送军粮，京中百姓打算齐心协力，把雪清了，让军粮得以送出，就着急地跑过来了。 谁料刚跑过来，就看见林雪竹昏倒的这一幕。 陆氏当时腿都软了，冲进马车里就哭开了，“雪竹啊，你怎么这么傻，修儿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这样用你的命去换他的，也未必换得来。难道你跪一跪，军粮就能送出去了吗？” 这哭声，听得围观众人皆是心酸。 襄王惨，襄王妃也惨，整个襄王府，就没有不惨的。 那昏君就可着襄王府祸祸了是吧？ 非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谁忠君爱国，谁就活该被收拾是吧？ 马车一路前行，围观群众中的某些人，就一路跟着马车走。 一边走，一边还不忘了，顺手把路边的雪清一清。 等马车到了襄王府，他们又看着襄王妃被抬进了府里。 那苍白的脸色，毫无知觉的样子，看得众人心里都怪难受的。 倒是魏红儿，着急之中还多了分心。 站在府门口，对着围观的众人道了声谢。 众人一看，对襄王府的印象更好了。 瞧瞧人家，多客气，多有礼。 王府的家风就是好啊，主子深明大义，下人也通情达理。 不像在宫里的某位，张口闭口说出来的话，比放屁还难听呢。 众人直等到王府的大门关了，才互相招呼着道：“走啊，去清雪。明天要是皇上还不发军粮，咱们就去皇宫门前请愿去。襄王保护了咱们老百姓，咱们也得帮襄王做点什么。” 第513章 要让襄王妃这一胎顺顺利利 襄王妃请命晕倒的消息传入宫中，皇帝和皇后同时发怒。 皇帝：“襄王妃她这是要干什么，要让全京城知道，朕苛待襄王，逼着孕妇跪宫门了吗？朕待她不薄，没想到她竟在这种时候反咬朕一口！可见，襄王和整个王府之人，都对朕图谋不轨！” 皇后：“襄王妃前几日将本宫的母亲气病了，这件事本宫还没跟他算账呢，她又在宫外作态给谁看？当初本宫怎么不知道，襄王妃是如此心机深沉之人！” 宫里的两位主子发着火气，而此时的襄王府，林雪竹却在榻上睁开了眼睛。 陆氏和魏红儿守在她身边，两人脸上皆是担忧的神情。 林雪竹笑着坐了起来。 “雪竹，你感觉怎么样？”陆氏按着她的肩膀，想让她再躺一会。 林雪竹笑，“姨母，我身体棒棒的，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危害自己，危害孩子的事。” 陆氏几乎要垂下泪来，“雪竹啊，我知道你担心修儿，可也不能不顾自身的安危啊！狗皇帝他不给修儿粮草，就是想修儿死在战场上啊！他……” “姨母，北境送去前线的粮草已经在路上了。”林雪竹打断了陆氏说的话。 陆氏又是欣喜，又是不解地望向林雪竹，“那你……” 第619章 林雪竹没有回答。 在黑狗皇帝这一途上，她努力一点怎么了？ 只要再过几天，就又有一批祭旗的人了。 是时候，该让狗皇帝疯狂一把了。 陆氏见林雪竹目光坚定，面色凝肃，心里也明白过来几分。 她是内宅妇人，自知能为修儿和雪竹做的事情不多。 孩子们有想法，她作为长辈，全力支持，力所能及地帮忙就好。 雪竹自入京以来的所作所为，从未与她深说过，也刻意没有让她卷入进来。 她知道，雪竹是为了保护她。 也知道，如她一般手段计谋都平庸的人，也帮不上雪竹什么。 不过问，便是不拖后腿了。 可是，光看京中的动态，她也知道，里面有雪竹的手笔。 雪竹正在制造舆论，让百姓与皇帝离心离德，让修儿的威望越来越高。 而且，她似乎正在分裂皇帝的势力，让皇帝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些事，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陆氏便是看破了，也不会说出来。 就在这时，全公公来报，“襄王妃，宫里的孟太医来了。” 林雪竹拍了拍陆氏的手背，对她和魏红儿说道：“两位去忙吧，我让孟太医给我瞧瞧。” 陆氏知道自己不用担心了，便顺从地拉着魏红儿的手，一同离开了林雪竹的房间。 不多一会，孟太医被带了进来。 一番行礼过后，孟太医给林雪竹诊了脉，说道：“襄王妃前几日刚动了胎气，今天又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身子有亏啊。” “是吗？那要如何调理呢？”林雪竹问。 孟太医道：“须得大量的名贵药材，每日徐徐进补，直至生产。” 林雪竹懂了，说道：“可襄王府被抄之后，所有家资都充入国库了。现在府中不说一穷二白，可也差不多了。本妃又哪里能弄来孟太医所说的名贵药材呢？” 孟太医道：“如此，下官回宫之后，便与皇上说说这事，看看能否从太医院抽调一些。” “那就麻烦孟太医了。”林雪竹笑着目送孟太医出门去了。 孟太医回宫之后，就收到了皇帝的传召。 他本就是宫中主要负责皇嗣的太医，娘娘们有孕之后，大多会交给他照顾。 所以，襄王妃晕倒之后，庞公公叫他去襄王府走一趟，也合情合理。 此时，孟太医站在大殿之上，就听上首的皇帝问：“襄王妃这一胎如何？” 孟太医沉声回答：“襄王妃乃头胎，从北境来京城一路奔波，已是有损根本。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宫中事情繁多，襄王妃一直没得好生静养。今天这一跪，更是对母子都有损。” 皇帝一听这话，原本还有些紧绷的神色，顿时松弛了下来。 他问：“既如此，为何之前替襄王妃诊过脉的太医说，襄王妃身体强健，胎相稳定呢？” 孟太医不慌不忙道：“襄王妃身体固然强健，然妇人之体，最忌寒凉。再是强健的身体，也禁不住在雪中长跪。微臣照顾宫中有孕嫔妃十几年之久，见微知著，是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的。” 皇帝听了这话便懂了。 这孟太医，是在说自己的经验比其他太医多呢。 皇帝微微勾唇，半晌才道：“朕是有意替襄王弟弟照顾弟妹的，可弟妹却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若是这王嗣出了什么问题，也只能是襄王妃不顾自身安危，非要跪在雪中导致的。” “是那样没错。”孟太医说道。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了，他不想让襄王妃这一胎平稳地生下来。 襄王之子不能活，还不能让人说出皇帝的不是来。 这其中要怎么操作，就看孟太医的了。 孟太医道：“襄王妃胎相不稳，需大量名贵的药材滋补身体。微臣见襄王府中并无什么家底，所以想请示皇上，要不要从宫中赏赐一些。” 皇帝一听，这孟太医果然很上道。 宫中赏赐襄王妃药材，那不正是表明他皇帝很照顾襄王妃嘛。 而且，药材赏赐得多了，趁着襄王妃生产之际，动些什么手脚的话，也好操作。 妇人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中走一回。 襄王妃既是头胎，想必更加艰难，出现什么意外也是难免的。 于是，皇帝道：“孟太医，以后就由你来照顾襄王妃这一胎了。需要什么药材，只管从宫中出，务必，要让襄王妃这一胎顺顺利利啊。” “微臣明白。”孟太医拱手道。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孟太医下去。 孟太医恭恭敬敬，退出殿外。 他不动声色，与守在门口的庞公公对视一眼，便挺直了腰杆，回太医院去了。 刚到太医院，他立刻手写了一张单子，然后交给小太监，拿去给皇上过目。 一个时辰后，小太监回来了，对孟太医道：“皇上批了。” 孟太医笑，连忙组织人手，将药材整理出来，送往襄王府。 第514章 倒是让我无法收场了 药材送到襄王府的时候，林雪竹刚刚给潜伏在她身边的暗卫送了封信。 信上有两件事。 第一，彻查暗卫，找出导致消息传递不顺的那一环。 第二，保证前线粮食和药材的供应，不计手段，不计成本。 第620章 一夜过去，京中道路上厚厚的积雪，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都堆在了城中四个角落。 消息传到宫中，皇帝气得拍案，“好呀，襄王妃逼朕，连百姓都逼朕是不是？朕看这天下已不是朕的了，倒是他襄王的。” 此时正值早朝，一众大臣静立阶下，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都知道，皇帝不应该克扣南域将士们的军粮。 抛去皇帝和襄王的恩怨情仇不讲，南域败了，对皇帝，对朝廷都没有好处。 皇帝要襄王死，也得等他得胜归来再说。 怎么会置天下百姓安危于不顾，只一门心思想难为襄王呢！ 可他们不敢说呀。 现在这个朝廷上，只要有和襄王沾边的嫌疑，就要被送进大理寺查办。 更不用说，公然替襄王说话了。 良久，皇帝自己消了火。 他拿起书案上的一个奏折，说道：“日前文越世子上表请战，说他想去南域历练历练。朕瞧着，不如这样好了，就遣文越世子押送军粮去南域，然后留在那里，与襄王并肩作战。” 朝臣们听了这话，都觉得不靠谱。 这段时间以来，宫中大事小情不断。 齐王带着文越世子，回到京城替太后奔丧。 这一来，可就没再回封地去了。 太后和兖王的丧仪，文越世子忙前忙后地操持，很是积累了一波好感。 现在他又主动请缨，想要上战场，争名夺利之心，不言而喻。 寻常时候，遇到这样不安分的人，皇上采取的手段，都是直接将其消灭在萌芽之中。 可这次，皇上的处理方式，却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大臣们想一想，又觉得能理解了。 襄王在军中多年，羽翼丰满，深得民心，现在又征战南域。 皇上想动他，一时半刻也不好下手，反而还不得不做做样子，关怀他的家属。 而文越世子空有野心，却无根基。 他想出头，最快的办法就是踩在襄王头上。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文越世子一定会十分努力，与襄王斗争。 皇上派文越世子去南域，可不仅会给襄王添堵，还会让他们争斗起来，削弱襄王的势力。 若因为这样，贻误了军情，则更好给襄王治罪。 至于文越世子，皇上也不会让他这样做大，定是会在他羽翼丰满之前，就将他剪除。 如此，皇上算是玩得一手好制衡之术。 朝臣们心知肚明，纷纷夸赞皇帝深谋远虑，爱军如子。 早朝在一片彩虹屁乱飞的气氛当中结束了。 但稍稍有点政治敏感度的人都明白，这天下又要乱起来了。 而另一边，林雪竹收拾齐整，坐着马车，往琉璃铺子而去。 今天的开业大典，她是势必要参加的。 托全京城百姓的福，城中主要道路的积雪都被清除，京中权贵们出门也畅通无阻了。 林雪竹刚到铺子里，就见门可罗雀的店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走近了，落红提醒她，那是兵部侍郎家的马车。 林雪竹微微一笑，在落红的搀扶下进了店铺。 店铺里，兵部侍郎夫人独自一人，欣赏着各式各样的琉璃制品。 她时而弯腰，时而驻足，看姿态十分闲适。 但她时不时瞥向门口的目光，却暴露了她的急切。 “襄王妃。”看见林雪竹进来，兵部侍郎夫人主动打了招呼。 林雪竹笑，“何夫人，来得真早。” 接着，她对荆岚道：“大典时辰未到，怎么不让客人进里间休息？ 荆岚会意，何夫人也懂，便一个让着，一个客气着，一起去了里间。 林雪竹在店里稍稍巡视一圈，见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也就信步去了里间。 何夫人连忙站了起来，再次对林雪竹躬身一败，说道：“烦请襄王妃救命。” 林雪竹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笑：看吧，其实她早就坐不住了。刚刚的样子，不过是强撑罢了。 林雪竹故作不解，“何夫人何出此言啊？兵部侍郎大人入狱，乃是皇上的决定，与本妃有什么关系呢？” 何夫人面露为难之色，但还是毫不犹豫开了口，“皇上说我家老爷与襄王府过从甚密，将我家老爷也定了参与谋逆之罪。襄王妃，您是知道的，我家老爷与襄王并无任何来往，参与谋逆之事更是谈不上。现在，能救我家老爷的只有襄王妃了。” “何夫人的意思，是要本妃出面，为兵部侍郎作证？”林雪竹问。 何夫人连忙道：“不不不，当然不会让襄王妃为难。妾身只是想请求襄王妃，给妾身指一条明路，至于要如何做，则都由妾身出面，定不会让襄王妃受牵连的。” 林雪竹冷冷睨了她一眼，说道：“何夫人居于后宅，许是不清楚，当年我夫君被弹劾谋反，兵部侍郎也没少出力。弹劾的雄文里，有一篇就是出自兵部侍郎之手呢。当年，我夫君既为护国大将军，与兵部的关系自然密切，兵部侍郎这篇雄文，可是很适合给我夫君定罪的。” 何夫人听了这话，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她的确不知道，当年襄王谋反之事，也有她家老爷参与其中。 若她知道，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求到襄王妃头上啊。 第621章 林雪竹瞧她无措的样子，就知道她只是个不通朝政的内宅夫人。 于是道：“何夫人的夫君，向来唯文忠侯府马首是瞻。如今出事了，也该去找文忠侯才对。找本妃，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何夫人被说得脸色通红，慌乱中道：“妾身怎么没去求文忠侯呢，只是那文忠侯翻脸不认人，竟是大有将我家老爷推出去顶罪的意思。妾身也是没法，只能来求襄王妃。” 林雪竹没等她说完，就对外间喊，“荆岚，来了多少客人了？” 荆岚回答：“未有第二人。” 林雪竹笑望兵部侍郎，“何夫人，瞧见了吗，这京中无人敢与我襄王府来往呢。我这么好的生意都无人光顾，倒是让我无法收场了。” 第515章 今天这是怎么啦 兵部侍郎夫人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道：“妾身瞧着，这店里的东西甚好，很合妾身的心意，妾身这就去挑挑，选几件喜欢的带走。” 林雪竹笑道：“那还请何夫人多为小店做做宣传，以何夫人的人脉，小店今后的生意应该不用愁了吧？” 何夫人心里苦，但何夫人不敢说。 人家襄王妃都如此暗示了，她还要求着人家办事，她还能说什么。 何夫人虽然不懂朝政，但也不是个傻白甜。 她能独辟蹊径，在这种时候还来找上林雪竹，至少说明，她是个脑回路很清奇的人。 这种脑回路清奇的人，就该把她放在适当的位置上，让她发光发热。 林雪竹送别了何夫人，就乘着马车回府去了。 晚上，荆岚和陆氏、魏红儿三人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林雪竹一看她们的样子，就知道今天生意不错。 四人坐在厅堂里，说着今天的见闻。 荆岚道：“王妃你不知道，今天你走之后，何夫人带了好几个夫人来。我在旁边打听着，好像都是进了大理寺的那几家。她们各个都在我们店里买了不少东西，有些夫人还预定了一些。这些夫人走后，又来了一批据说是庄贵妃的手帕交，又买了不少东西。现下咱们店里的货已经所剩不多了。” 林雪竹笑问：“何夫人可有买什么大件？” 荆岚道：“买了一尊钟馗像，明儿我找人给她送到府上去。” 钟馗？ 林雪竹笑了。 钟馗是辟邪的，何夫人莫不是觉得，她府中遭了什么邪祟吧？ 林雪竹对荆岚道：“明天送货的时候，你跟着一起去，帮我给何夫人带个口信。就说，当年我夫君被判谋反时，有一批武器本来应该在襄王府的，但是那批武器却在抄家时，被文忠侯私吞了。” 这话说完，在场的三个人都惊了。 陆氏在抄家之前就进了宫，并不知道襄王府藏有武器之事。 魏红儿和荆岚就更是不知道了。 林雪竹这么说，她们也就信了。 陆氏道：“文忠侯私吞了武器，难道他是有了反心？不至于啊，他的女儿是皇后，他为什么要跟皇上对着干？” 说完之后，她突然反应过来，又问：“王府怎么会藏有武器？难道修儿他也……” “夫君从未想过谋反。”林雪竹说道：“那些武器，都是跟着皇上给的赏赐一起送进来的。箱子上层是金银珠宝，下层是刀枪剑戟。” “卑鄙！”陆氏一巴掌拍在了椅子扶手上。 她回忆了一番，依稀记得，元修回京之前，皇上是给了一批赏赐来着。 当时，她还以为是皇恩浩荡。 再加上皇后召她和林雪竹入宫，她便没来得及查看那些礼物。 搞了半天，冤枉修儿的证据在这里！ 林雪竹神色淡然，对陆氏温声道：“姨母别气，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往下走即可。当年陷害我夫君的人，如今就轮到他们遭报应了。皇上多疑，从前怎么对待我夫君，现在就怎么对待他的臣子。他们当年为虎作伥，现在就是与虎谋皮。报应不爽，这都是他们该得的。” 这话一出，余下的三个人都狠狠点头。 荆岚起身道：“我这就去给何夫人送口信。” “吃了饭再去吧。”陆氏有些不忍心。 荆岚笑道：“不了，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也想早点看到他们的报应。” 说完，荆岚就带着人出门了。 林雪竹目送着她走了出去，对落红道：“把饭菜放在灶台上温着，荆岚回来就端给她。” “是。”落红应声而去。 魏红儿也站起身，“雪竹，我先回房去理一理今天的账，晚点过来跟你们一起吃饭。” “好。”林雪竹笑道。 人都走了，就剩下陆氏和林雪竹两个人。 陆氏问道：“雪竹，我还是想不明白，文忠侯要那些武器干什么。” 林雪竹放下手中的茶碗，说道：“不管是不是文忠侯贪墨了那些武器，总之，那些武器只能在文忠侯的家里。” 陆氏一听这话，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又过了几天，因五月飘雪的事，京中各种传言沸沸扬扬。 有说五月飘雪是有人含冤。 有说天降凶兆是皇帝德不配位。 甚至还有人说，当年先皇是想把皇位传给襄王的，但当今圣上伪造了遗诏，自己登上了皇位。 所以，他才会对襄王如此忌惮，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第622章 这些话，很快又传入了宫中。 皇帝大怒，同时心里不由得开始疑惑。 先皇遗诏的事，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他倒是不怀疑林雪竹，因为就连元修都不知道遗诏的事。 先皇死的时候，他还在太子之位上，皇位本就该是他的。 只是先皇病的很急，来不及废掉他这个太子，只能把废太子的事写在了遗诏里。 也正是因为这样，先皇死后，他顺理成章地登基，并没有人质疑他。 这件事，除了已经死掉的太后和兖王之外，就只有文忠侯和皇后知道了。 固然，皇宫失窃的时候，先皇遗诏就丢了。 可那遗诏如果落入元修手中，那他不早就拿着遗诏杀回京城了，又怎么会去南域平盗呢！ 现在，他是越来越觉得，国库失窃这件事，并非元修的手笔。 那时候，大部分征北军都留在北境戍边了。 元修回来的时候，身边甚至没有几个跟随的人。 就凭那几个人，又如何能在一夕之间搬空国库呢？ 想来想去，户部那老儿更有监守自盗的嫌疑。 可惜国库失窃之后，他就把那老儿给杀了，现在倒是也查不出来什么了。 皇帝的脑子转了半天，终于把心思动在文忠侯府上。 前几天，文忠侯夫人不是还去襄王府闹了吗？ 她刚闹完，京中就传出了关于遗诏的事。 难不成，是这老婆子透露出去的？ 皇帝心中，怀疑就像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只要给点阳光雨露，就要茁壮成长。 就在这时，庞公公来报，说是有人在宫外敲响了登闻鼓。 皇帝的心神猛地聚拢。 登闻鼓？这东西自他懂事以来，就从没有响过。 今天这是怎么啦？ 第516章 你与襄王妃说了些什么 登闻鼓，普通老百姓告御状的唯一途径。 为避免老百姓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跑到皇宫来伸冤，凡敲响登闻鼓者，必先受二十杖刑，生死不论。 能挺得过去的，才能被带到御前。 因此，老百姓便是有冤屈，也得考虑考虑，自己能不能受得了那二十杖。 兵部侍郎夫人虽是官夫人，但身无诰命，无召不得入宫。 要想御前告状，就只能去敲那登闻鼓。 消息传到林雪竹处时，她也有些震惊。 没想到，兵部侍郎为人不怎么样，他的夫人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林雪竹对前来报信的全公公说：“准备马车，我去皇宫附近兜一圈，但别用咱们王府的马车。” 王府的马车，规制符合王爷的身份地位，车头处还插着“襄”字旗。 外人一看，就知道是襄王府的，该避让时，自然就避让了。 而不是王府的马车，则是普通有钱人家会用的马车。 车厢要小一些，只能用一匹马拉，上了街就泯然众马车矣。 全公公会意，知道襄王妃这是要去看热闹，于是赶紧准备了马车，就扶着林雪竹出门了。 马车在街上缓缓而行。 全公公怕伤到林雪竹，并不敢让马车有过大的颠簸。 林雪竹示意全公公在街上随便兜几圈，别显得好像是奔着登闻鼓去的。 全公公照做。 马车走着走着，就到了文忠侯府的大门口。 林雪竹对全公公道：“在这文忠侯府绕一圈看看吧。” 全公公虽然不知道她有何用意，还是听令而行。 林雪竹凭着记忆，知道文忠侯府的私库在什么方位。 等走得近了，她意识一动，把空间里存放的那些兵器，转移到了文忠侯府的私库最深处。 呵呵，她的空间功能今非昔比了。 想当年她来文忠侯府偷家的时候，意识只能将方圆两米之内的东西收进空间。 经过这一路的薅羊毛，她意识所能操控的范围，已经扩大到了方圆五十米。 不用进入文忠侯府，就可以隔空轻轻松松把东西放进他的私库。 做完这件事，她又随便让全公公绕了两圈，这才一身轻松地去登闻鼓处看热闹。 她到的时候，兵部侍郎夫人已经捱完了二十杖。 此时，她已经没有了站立的能力，被两个健壮的婆子一左一右架着，整个人就只剩一口气了。 宫门打开，庞公公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何夫人，挥了挥手，立刻有两个小太监跑上来，接过两个婆子的班，将何夫人架了进去。 宫门重新关上，林雪竹望着那被鲜血染红的裙摆，默默地叹息了一声。 自古多渣男烈女，这个时代，对女人的束缚太多了。 兵部侍郎也是松竹馆的常客，可他的夫人，却要为了替他伸冤，不惜废掉自己的下半生乃至一条命。 值得吗？ 她没有问过何夫人，这样做值得吗？ 或许，这个时代的女子，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吧。 她们从小被洗脑，认准的原则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丈夫是天，甚至比天还大，而她们自己，则是最微不足道的。 也难怪，从古至今，好多奇女子都出身青楼。 也许，只有摆脱一些束缚，才能重拾自己吧。 林雪竹轻叹一声，让全公公赶着马车走了。 第623章 是夜，一队宫廷护卫悄悄出了皇宫，与大理寺的官兵会和，直奔文忠侯府。 文忠侯府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还没等府里的人明白过来，官兵们就开始了搜查。 文忠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厉喝几声无礼之后，见没人搭理他，只能闭了嘴，彷徨无措地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有人在账房先生的屋子里找到了一串钥匙，又从文忠侯的屋里找到了另一串，两串一起，打开了私库的大门。 “找到了。”私库里，有人高声喝道：“藏的还挺隐秘。” 文忠侯一脸茫然，跟着其他官兵一起往私库跑。 然后，他目瞪口呆地发现，官兵们从他的私库里，抬出了一箱箱的兵器。 “这是怎么回事？”文忠侯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不由得有些腿软。 官兵没跟他废话，直接把他按住，五花大绑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这些兵器是怎么回事？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后，你们放开我！”文忠侯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 老迈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悲凉。 很快，文忠侯就被堵上了嘴，跟着几箱兵器一起，被押送到了皇宫里。 过了一会，文忠侯夫人也被押上了大殿。 老太婆一看见文忠侯就眼中喷火，要不是嘴巴被破布堵着，她恨不得上去从文忠侯身上咬下一块肉。 要不是他一直拖着不与她和离，她今天如何会被他牵连，都出府独居了，还要被抓到宫中来！ 文忠侯却是顾不上夫人的愤怒，只将充满了无辜和祈求的目光盯在皇帝脸上。 官兵汇报道：“皇上，这些是从文忠侯府中搜出来的兵器，属下让人查验过了，确实是当年襄王府中的那一批。” 皇帝瞪了那官兵一眼。 什么襄王府中的那一批？ 这么说，不就等于承认了，襄王府里的兵器是他们派人送进去的吗！ 否则，他们压根就没从襄王府中搜到兵器，又何来的襄王府中那一批？ 真是笨死了！ 不过，有文忠侯这个叛徒在前，皇帝也顾不上去追究一个小小官兵的失误。 他不能容忍，他的老丈人竟然有二心！ 皇帝眼中透着愤怒，一挥手，让庞公公把文忠侯和夫人嘴里的破布取下来。 文忠侯能说话之后，就开始喊冤，“皇上，老臣冤枉啊，那些兵器，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老臣的私库里了。老臣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谁要陷老臣于不义啊！” “闭嘴！”皇帝对庞公公招招手。 庞公公便带着闲杂人等出了大殿，只留下皇帝和文忠侯两口子。 皇帝开口道：“文忠侯夫人，前些天你去襄王府，与襄王妃说了些什么？” 文忠侯夫人大感意外，并不知道，皇帝这么问的用意何在。 倒是文忠侯，一把怨怼的目光，直直射向了文忠侯夫人。 第517章 这中宫之位，也不是不能易主 文忠侯夫人感受到文忠侯的目光，不由得心头火起。 这老匹夫，把她连累至此，竟然还敢怪罪她！ 文忠侯夫人的目光如果是一把利剑，文忠侯此刻早已千疮百孔。 就在这夫妻俩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的时候，皇帝发话了。 “侯夫人！”他怒道：“朕问你，到底跟襄王妃说了什么？” 天子之威，吓得文忠侯夫人浑身一抖。 她颤巍巍地说：“老、老身没跟她说什么呀，只是问她把那螺黛藏哪里去了。” 螺黛？ 皇帝疑惑，向庞公公看了一眼。 庞公公连忙回答：“就是文忠侯光顾的那位松竹馆的姑娘。” 这话一出，文忠侯一张老脸顿时羞得通红。 偏生问这话的还是皇帝，庞公公又不能不答。 因此，他想迁怒都毫无办法。 皇帝阴沉着一张脸，说道：“侯夫人为何要去找襄王妃要人？” 文忠侯夫人回答：“事情皆因襄王妃去松竹馆，引起大家的误会而起。襄王妃有意诱导别人，定是与那螺黛事先串通好了。老身受此大辱，定要找人讨回公道，是以去找襄王妃要人。” 皇帝眼睛微眯，他在考虑，文忠侯夫人说的话有几分真实。 接着，他又问：“你与襄王妃，没提及先皇遗诏的事吗？” 听见“先皇遗诏”四个字，文忠侯和夫人两人俱是一抖。 文忠侯哆哆嗦嗦地问：“皇，皇上，为何突然说起先皇遗诏来了？” 皇帝眸色一暗，阴沉道：“京中有传言，难道文忠侯你没有听说吗？” 文忠侯当然没听说了。 他因为在松竹馆发生的事情，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这段时间闭门不出，打算躲躲风头。 就连他府里的人，也是没必要不出门，以免被人抓住问东问西。 京中的传言，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文忠侯嗫嚅道：“老臣不知皇上听见了什么传言，可那先皇遗诏，不是早就应该焚毁了吗？” “是太后怕朕不听摆弄，私自把那遗诏留下，想以此制约朕。直至皇宫失窃，她才告诉朕，她把先皇遗诏藏在了勤政殿的匾额之后。若非如此，又怎会让先皇遗诏流落在外？”皇帝恨恨地捏紧了手掌。 第624章 太后那老家伙，该死！ 文忠侯和夫人吓得几乎要尿裤子。 文忠侯道：“皇上，这遗诏若是落入有心人手里……” 皇帝不阴不阳，看了文忠侯一眼，说道：“文忠侯还是先解释一下，为何朕送往襄王府的兵器，会出现在你文忠侯府的私库里吧。” 文忠侯悚然一惊，哆嗦道：“皇上，老臣真的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皇帝冷笑，“当年朕派人搜查襄王府，那些事先送进去的兵器竟然不翼而飞，朕无法，只能重新罗列罪名，方能给襄王定罪。可如今，那些兵器竟在你文忠侯府私库的隐秘处被发现，你要朕如何相信，你是无辜的？” “皇上，老臣的确是无辜的啊！那些兵器，就像消失的国库一样，出现在老臣的私库里，也很奇怪。”文忠侯口不择言。 “你住口！”皇上气得拍了桌子。 文忠侯却不敢住口，这时候如果不为自己辩解，那可就是死罪了。 他语速奇快地说：“老臣的私库，当年也被盗了啊！至今丢失的财物也没有找回来。怎么事隔多年之后，这些兵器就突然出现在老臣的私库里了呢？皇上，您想想，这难道不是有人栽赃陷害吗？” 皇帝不为所动，问道：“文忠侯，你府里的私库，多久盘点一次？” “每月都会盘点。”文忠侯道。 皇帝又问：“那上次盘点是什么时候？” 文忠侯道：“半月前。” 皇帝冷笑，“半月前刚刚盘点过，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就被人藏了兵器在你的私库里。文忠侯，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些朕能信吗？” “皇上，国库那么大，不也被人盗了吗。”文忠侯据理力争。 皇帝脸色骤变。 这老儿，反反复复提及国库被盗之事，是想打他这个皇帝的脸吗。 这一家子，着实让人没有好感。 当女儿的贵为一国之后，却连个皇子都生不出来。 当爹的藏着小心思，生活作风还不检点。 当娘的更是口无遮拦，一味霸道蛮横。 这样的一家子，干啥啥不行，还不知收敛，简直令人厌烦！ 皇帝冷飕飕道：“文忠侯，兵器的事，朕也想相信你。只是，你府中门户不严，竟让人钻了空子，也只能说明，你身居高位，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念你一门也算是对朕、对朝廷有所贡献，朕便饶你们一命。” 说着，他对庞公公道：“庞全兴，传朕旨意，文忠侯削去爵位，侯夫人削去诰命，贬为庶人。念他二人年岁已高，容他们在原府邸居住，终身不得出府。” 这就是软禁了。 庞公公应声，正要找翰林院拟旨，就听殿门口，传来了皇后的声音。 “皇上，臣妾的爹娘为了朝廷，为了皇上，忠心可表，他们是冤枉的，还望皇上明察啊！” 随着声音传来，皇后一边摸着眼泪，一边走到殿上，跪了下来。 “皇上，文忠侯府私藏兵器一事，乃是那兵部侍郎夫人的诬告。她不过是怨恨兵部侍郎被投入大理寺牢狱中，想拖臣妾的爹娘下水罢了。皇上圣明，还请还爹娘一个清白。”皇后弱柳扶风地说。 皇帝平日里最不喜这皇后有点什么事就哭哭啼啼，现在看了她的样子，更觉厌恶。 当年，为了文忠侯府的势力，他娶了这个皇后。 这些年，若不是为了生出嫡子，他才懒得去凤仪宫中宠幸她。 这文忠侯一家着实不识好歹，给他拖了这么大的后腿，竟然还敢要求荣宠依旧。 哼，真当他们是什么名门望族，无人可以撼动了吗？ 皇帝挥挥手道：“皇后，你贵为中宫，当做好你皇后的本分。朕念我们多年夫妻，文忠侯府的事，便不牵连于你。还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否则，这中宫之位，也不是不能易主。” 第518章 让他见识见识人间的险恶 皇帝的一番话，意思很明显了。 皇后若再争辩下去，她的后位也要保不住。 这话，不仅皇后听了吃惊，文忠侯和夫人也吓得两股战战。 文忠侯府败落了，若是皇后也保不住后位，那么他们家，就彻底没有了翻身的余地。 想到这里，文忠侯和夫人齐齐望向皇后，对着她猛摇头。 皇后也知道，如今，自己的后位就是全家最后的倚仗。 皇上现在在气头上，任何人去跟他讲道理，都是讲不通的。 为今之计，只能先忍下这口气，等皇上消气了，再徐徐图之。 庞公公看出了皇后的尴尬，于是道：“皇上，奴才送皇后娘娘回宫。” 这话，无疑是给了皇后一个台阶下，也劝解皇上消消气。 皇帝和皇后都领了他这个人情。 皇帝挥挥手，皇后便抹着眼泪，跟庞公公走了。 等远离了勤政殿，皇后突然开口问：“庞公公，今天之事，究竟为何啊？” 庞公公道：“那兵部侍郎夫人敲响了登闻鼓的事，皇后可知晓了吧？” 皇后点头。 庞公公又道：“其实不止兵部侍郎夫人，在大理寺狱中所有大人的家眷都参与了此事。只不过，由兵部侍郎夫人出头罢了。” 皇后听到这里，气得攥紧了袖子。 “本宫知道了。”皇后语气阴沉地说。 第625章 官兵将文忠侯和侯夫人押送回府之后，便将文忠侯府的牌匾摘了下来，当街踩了个稀烂。 文忠侯府颜面扫地。 府中之人，除了某几个下人可以出去采买，大部分人都是不能出府的。 这惊天剧变，再次震惊了整个京城。 文忠侯府，何其尊荣，如今也变得如此下场。 消息传到襄王府的时候，全公公汇报道：“襄王妃，那兵部侍郎夫人告完御状之后，撑着一口气，直到文忠侯被贬为庶人，方才闭上眼睛。” “难为她了。一会你去库房取些银子，送到兵部侍郎府上吧。”林雪竹道。 古人也是有丧礼金的。 全公公应是，继续说道：“皇后将大理寺关押的那些人这些年贪污受贿，买卖官职的证据交到了皇上手里。估计不久之后，皇上就会有所动作了。” 林雪竹笑而不语。 那些人，都是跟着文忠侯诬陷元修，为其罗织罪名的朝廷毒瘤。 如此不讲事实，不论原则，不辨忠奸，只为私欲之人，被革职或是丧命，那是社稷之福，百姓之幸。 林雪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那些人。 至于兵部侍郎夫人，只能说，她明明可以独美，偏偏要选择跟她那有罪的夫君共沉沦，谁也救不了她。 接下来的日子，京中正经清净了一阵。 琉璃铺子的存货卖得差不多了，林雪竹又组织人手，做了一批香皂出来。 这香香滑滑，又很方便的洗手之物，很快就在京中风靡起来。 林雪竹奇思妙想，用琉璃盘子装上香皂，一起打包卖给那些贵妇们。 贵妇们家中有了这样的东西，待客时便会拿出来，招呼客人洗手，又精致又有面子。 一时之间，权贵们迎来送往，竟流行起进门就让客人洗手的风俗来。 林雪竹趁着这一波热度，又做了些护肤的膏子，命名为“雪花膏”。 这些膏子的配方，用的都是蒋琪霜的。 林雪竹利用现代化学知识，对其稍作改良，做成了更加顺滑的膏体。 将膏体装在琉璃瓶子中，又是一次打包售卖。 于是，京中贵族又流行起了洗手后涂抹雪花膏的风气。 林雪竹自己也是很喜欢用这种雪花膏的，成分天然，滋润度强，可比前世里，科技与狠活的产物好多了。 她深刻意识到，其实大自然给的，就是最好的。 人类正是适应这个地球进化而来。 真正危害人类的，恰恰是那些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事物。 比如化妆品中的化学成分，比如食品中的添加剂。 她有些喜欢这个时代了，一切都是纯天然的，是她前世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林雪竹开发新产品的动力更足了。 她常常把自己泡在房间里，一鼓捣就是一天。 在这段时间里，花果茶铺子也开了起来。 十几种花果茶口味刚一上架，就被眼馋已久的贵人们抢购一空。 喝花果茶，成为了京中贵女们的新风尚。 谁家小姐举办个茶会诗会什么的，要是没有花果茶，可是会被人瞧不上的。 血雨过后，京中照样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仿佛之前朝廷的动荡，某些人的倒台，没有发生过一样。 文忠侯府，以及那些获罪的大臣，终究要被人们所遗忘。 有人获罪，就有人能够得到新的机会。 朝廷在皇帝的雷霆手段之下，迎来了一次大换血。 林雪竹足不出户，但却悄咪咪地将元修的人替补了上去。 朝中众臣，皇帝的人十不存二，还有五成是只效忠于朝廷的中正之官，剩下的都是元修的人。 朝廷的任命文书下达的那天，林雪竹从繁忙的研发工作中直起了腰，长舒一口气道：“我该做的事，终究是做完了啊！” 元修，你的妻子，为你扫开了回京的一切障碍。 现在，就看你在南域的战况如何了。 洽在这时，敞开的窗户外，一个竹筒啪嗒一声，掉落在窗台上。 林雪竹听见声音，便起身走到窗台边。 竹筒里，是暗卫给她的纸条。 上面言简意赅，说了一句话：奸细是文越世子的人，如何处理？ 林雪竹知道，这是暗卫自查之后，给她的结果。 她不由得勾唇冷笑。 文越世子能在元修的暗卫里，安插一个自己人，这份手段与能力，当真不俗。 只是，他的野心暴露得太彻底，得罪的人也未免太多了。 自己还没有太多根基的时候，就如此高调行事，这是在找死吗？ 莫说他这么出头，一定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就说他想动元修的这件事，也不是他这种人应该想的。 林雪竹沉思片刻，拿出纸笔，也写了一个小纸条，塞回了竹筒里。 上书六字：留命，静待时机。 呵呵，文越世子好不容易安插进来的人，能说杀就杀嘛。 那不得留着，好好利用一番，让他见识见识人间的险恶啊！ 第519章 啥事没有 盛夏时节，京城各处都是一片葱绿。 林雪竹肚子里的宝宝九个多月了，她自己算着，应该快到了瓜熟蒂落的时间。 虽然古人有十月怀胎的说法，但她知道，正常的妊娠期也就九个多月，到了十个月还没动静的话，就奔着哪吒去了。 第626章 她减少了外出的频次，在家里专心等待着。 就在这时，全公公来报，“襄王妃，太医院的孟太医前来请脉。” “快请进来。”林雪竹笑道。 全公公把人带了进来，然后恭恭敬敬站在门口。 门窗都开着，孟太医拿出脉枕和手帕，给林雪竹诊脉。 结束之后，孟太医笑道：“襄王妃胎相平稳，这一胎该是个健康的小世子。” 说完，他又嘱咐了几句，便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 林雪竹起身送了几步。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落红和全公公面对面站着，似乎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见林雪竹出来时，他们很自然地各自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林雪竹察觉到异样，但是并未多说什么。 送走了孟太医，她让落红搀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散步。 两人沉默地走着，林雪竹突然问：“落红，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落红浑身一抖，但很快恢复正常，沉稳道：“回襄王妃，奴才没什么事瞒着襄王妃。” “是吗？”林雪竹似是不信。 落红点头应声，十分肯定的样子。 如此，林雪竹便也不多问。 大概是她孕期敏感，误会了什么吧。 两人行至假山前，林雪竹扶着山石，打算稍微歇一歇。 她身子重了，时常有疲惫之感。 落红道：“奴才去那边亭子里给王妃拿个凳子坐。” 林雪竹正需要一个凳子呢，闻言也就点点头。 落红脚步极快地小跑着去了。 林雪竹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了笑容。 是个好婢女，她怎么会怀疑落红的忠心呢！ 就在这时，她听见假山后面，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听说襄王在南域遇险，遭敌人围攻，不得脱身，求救的消息都发到京城来了。” “我也听说了，以往每次战报都会昭告天下，这次却遮遮掩掩的，显然是怕影响到老百姓的士气。” “虽说是遮遮掩掩，不过全京城也都街知巷闻了，瞒的不过是咱们府里这位。” “可不敢说，要是襄王妃知道这件事，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是呀是呀……” 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着。 这边落红拿了凳子回来，看见林雪竹脸色有些不好。 再一听，原来是两个婢女在嚼舌根，而且还说的是襄王的事。 落红顿时也变了脸色，对着假山后面怒喝道：“谁在那胡说八道，给我出来！” 两个婢女惊呼一声，跌跌撞撞从假山后面钻了出来。 落红气得脸色铁青，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两个婢女一人一个大耳光。 两个婢女都被打傻了，瞬间眼泪就飚了出来。 落红还要说什么，余光瞥见一旁，林雪竹捂着肚子靠在假山上。 “襄王妃！”落红浑身一个激灵，连忙上去搀扶林雪竹，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两个婢女正要上前搀扶，落红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一个箭步挡在林雪竹面前。 对两个婢女怒喝道：“滚！” 两个婢女战战兢兢，转身就哆嗦着跑了。 而这时，听见动静的全公公迅速跑了过来。 见林雪竹的状态，他也预感到大事不妙，连忙和落红一左一右，架着林雪竹往她的房间走。 路上遇见府里的丫鬟婆子，一个个都吓得够呛。 全公公对她们喝道：“看什么热闹呢，赶紧去准备王妃生产用的东西啊！之前孟太医不是教过你们吗，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丫鬟婆子这才反应过来，提水的提水，生火的生火，各自忙开了。 全公公和落红一起安顿好林雪竹，就急忙跑出去，追孟太医去了。 他并不知晓，他刚出府，就有几个短打扮的人，绕到了王府后门。 当，当当，当。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王府的后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了。 几人随即潜入王府，直奔林雪竹的卧房。 一路通行无阻，几人脚步轻快，到了卧房外，领头的人率先推开房门，大步跨了进去。 身后的人紧随其后。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屋内空无一人，几人有些懵圈。 正疑惑着，顶棚突然落下几个黑影，三下五除二，就将几个乌合之众给收拾了。 打晕之后，用麻绳捆住手脚，直接吊在了房梁上。 四个角，一个角吊一个，正中间还吊了一个。 让他们互相能看见，却无法交流。 黑衣人做完这些事，便直接呆在房间里，一声不响，就看着这几个人。 而王府另一处的卧房里，林雪竹给自己猛灌了好几口灵泉水，然后憋住气，用力。 托灵泉水的福，她在怀孕初期的时候，没有什么孕吐的反应，所以很轻松就瞒过了所有人的视线。 现在到了生产的时候，她也用灵泉水给自己补充体力。 落红跪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暗暗为她加油。 屋里静悄悄的，除了略微粗重的喘息声，没有丝毫呼喊和哭闹的声音。 大约半个时辰后，当全公公带着气喘吁吁的孟太医回到王府时，就看见落红的怀里，抱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娃娃。 第627章 “生了？”孟太医简直不可置信。 襄王妃她怎么可能在没有产婆和医者的帮助下就自己生了呢？ 落红满脸喜气地连连点头，说道：“王妃真是太厉害了，几乎没吭一声，就把小世子生下来了。” 孟太医听了这话，猛地反应过来，连忙凑到榻边，想给林雪竹诊脉。 看见林雪竹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着，孟太医的心里咯噔一声，忙问落红，“襄王妃这是怎么了？” 落红并不着急的样子，笑道：“王妃累了，睡着了。” 孟太医已经提起的心，瞬间又放了下来。 他以为人晕过去了呢，没想到只是睡着了。 孟太医连忙给林雪竹诊脉，这一诊之后，他的心是彻底安了。 啥事没有，当娘的身体好得很。 第520章 一个说皇，一个说后 林雪竹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她头一次知道，生孩子是这么耗费体力的一件事。 因此，当孩子呱呱坠地的时候，她只看了几眼，就沉沉睡去了。 等她悠悠醒转，就看见落红坐在榻边，正抱着小宝宝哄着。 林雪竹动了动身体。 落红立刻意识到了，连忙把孩子抱到她面前，说道：“王妃你看，小世子长得多漂亮。” 林雪竹接过孩子，搂在怀里。 小婴儿软软的，即便隔着被子，也能感受到那种软乎乎的感觉。 只是要说多漂亮嘛……她承认，没了亲妈滤镜，这孩子根本没长开嘛。 “他饿了吗？”林雪竹问。 她这一觉睡得沉，身边的动静是丝毫不知的。 头一次养孩子，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养。 落红笑道：“已经让奶妈喂过奶了，这会正睡着呢。王妃，我看小世子的眉眼颇有几分像您，长大了肯定好看。” 林雪竹也跟着笑了。 好话谁不爱听。 落红又道：“刚才两位太太和荆岚姑娘得到消息，都跑回来了，现在正在厨房给王妃熬汤呢。” 林雪竹听说有吃的，才觉得肚子饿了。 就在这时，陆氏和魏红儿进来了。 两人一人端着一个托盘，热情四射地冲着林雪竹笑。 陆氏道：“雪竹你这胎生的好，夏天暖和，免得坐月子着凉，得月子病。” 魏红儿也道：“可不是，夏天生的宝宝身体好，大人和孩子都好。” 陆氏又道：“雪竹，我们给你炖了鱼汤和猪蹄汤，你看看你喝哪个？” 林雪竹有些懵，“鱼汤和猪蹄汤不是下奶的吗？我又不用喂奶。” 陆氏和魏红儿相视一笑。 魏红儿说道：“下不下奶的，你刚生完，身体也得补补呀。” 林雪竹立刻说：“那我喝鱼汤。” 猪蹄汤油腻腻的，她可喝不下去。 “行，鱼汤炖的时间可长，好喝着呢。”魏红儿说着，把自己手里的汤端给了林雪竹。 陆氏把猪蹄汤放在桌上，自己走到榻边，坐着看林雪竹喝汤。 以前流放路上，她就越来越喜欢这个外甥媳妇了。 后来到了北境，她就盼着小两口早点生个娃。 现在，她的所有心愿都达成了。 她看林雪竹，那是越看越喜欢，真真儿把她当成自己闺女了。 林雪竹捧着鱼汤，连勺子都不用了，咕咚咕咚就喝了个干净。 鱼汤炖成了奶白色，微微放了些调味料提鲜，有一种清淡的浓郁。 喝完，她舔了舔嘴唇，问道：“还有吗？” “锅里还温着燕窝呢，我去给你端。”陆氏说着，就要起身。 “还是奴才去吧。”落红说着，就一路小跑着出了屋。 王妃身子爽利可真好呀，生的快，还能吃能喝的，看着就喜人。 落红这么想着，嘴角都忍不住勾起了笑意。 她走到半路上，差点和脚步匆匆的全公公撞上。 “落红，王妃醒了？”全公公看着有些着急。 落红笑意未散，说道：“醒了，嚷嚷着要吃的呢。” 全公公听到这，略显焦急的脸上也浮现出笑意，但还是问：“我现在把人带过去，王妃会不会生气？” 落红知道，他指的是王妃生产之时，闯入府中的几个人。 她问：“那两个多嘴的丫头呢？” “她俩想跑，也被绑了，等着王妃发落呢。”全公公答。 落红想了想道：“等会王妃吃了燕窝，你先去回话吧。至于那几个腌臜汉子，还是别带到王妃面前碍眼了。” “行，一会我跟你一起去。”全公公道。 两人一起到了小厨房，落红搜罗一圈，不仅拿了燕窝，还拿了两个栗子面的窝窝头，给林雪竹充饥，这才和全公公一起，回了林雪竹的卧房。 待林雪竹吃完，全公公这才在落红的示意下去回话。 林雪竹听见全公公说完情况，嘴角便勾起一抹冷笑。 早前孟太医来诊脉的时候，就和他说了庞公公让带的话。 狗皇帝怕她会生下孩子，准备派人使坏，让她务必小心。 当林雪竹在假山边听到元修被困的消息，就知道那根本就是个假消息。 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惊惧之下动了胎气。 正在她思忖着该如何处治那两个婢女的时候，她刚好发动了，只能先回卧房，同时用骨哨给附近的暗卫传消息。 第628章 接下来的事情，她就顾不得了。 但她相信，全公公和暗卫们能处理好。 这会，要不是全公公来请示她如何处理，她差点忘了，还有那么几个不速之客呢。 林雪竹沉吟半晌，说道：“带出去用刑，让他们招认，别脏了王府的地界。那五个嘴硬的不开口，就收拾那两个婢女。问明白怎么回事，再来回我。” “是。”全公公领命，立刻出去安排了。 一刻钟后，一辆马车缓缓从王府后门离开。 行至僻静处，马车里下来两个人，拎着跟粽子串一样的五个壮汉和两个婢女，一人一脚，踹倒在地。 这七个人的嘴里都塞着破布。 那两人二话不说，先把这些人打了一顿。 然后又拎着这些人，去了一个有封条的大宅。 如果那七个人没被打傻，就会认出，这大宅就是昔日的兖王府。 兖王身故，兖王妃疯癫后，这兖王府就成了一座空宅。 皇帝思念弟弟，宁可让这兖王府空着，也不肯再赐他人。 直接一张封条，封了了事。 全京城没有比这里更背静的地方了。 估计狗皇帝也料不到，有人竟敢撕开封条，直入兖王府。 入府之后，七人被带到一处柴房，整串绑在了柴房里。 两个暗卫二话不说，又是一顿拳脚伺候。 直到打累了，其中一人才取下了两个婢女口中的破布，说道：“招吧，谁让你乱嚼舌根，惊了襄王妃的胎的？” 两个婢女气息奄奄，就算想呼救，也叫不出声音来。 她们不过是回话慢了点，就被两个暗卫又是一顿拳脚伺候。 暗卫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他们深谙人身上什么地方打起来最痛又不会致死，出招的时候，就往这些地方猛招呼。 两个婢女嗫嚅着嘴唇，一个说了个“皇”字，一个说了个“后”字。 第521章 经受着世间最大的酷刑 两个暗卫挺爽快，当即掏出小刀，从绳子串上把两个婢女割了下来。 然后，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身契，扔在两个婢女面前。 说道：“出城，别让人找到你们，你们就能活。” 两个婢女颤颤巍巍，各自抓起自己的身契，就往柴房门口爬。 等她们爬出去了，两个暗卫重新关上柴房的门，才把余下那五个人嘴里的破布掏出来。 说道：“刚才那两人交代了，她们能活，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活。谁要交代，赶紧说吧。” 他话音未落，就有一个人回答：“是皇上，皇上让我们去的。” 人都是求生的，尽管这五个人训练有素，也不是铁板一块。 总会有个意志相对薄弱的，说招供就招供了。 两个暗卫听明白了，心想这帝后一家，行动还挺一致。 他们把破布捡起来，给不招供的四个人堵上了嘴。 然后，一人一刀，结果了性命。 至于那个招认的，刚想往门边爬，就被一个暗卫抓住头发，直接抹了脖子。 做完这些，两个暗卫打开门，就看见那两个婢女还在往前爬。 他们面无表情，各自从袖中抽出一根麻绳，将那两个婢女勒死了。 做完这些，他们从婢女手中搜出身契，又把两人的尸身带出兖王府，扔在了马车上。 全公公从怀中掏出一瓶浆糊，把封条重新粘好。 马车哒哒哒，去了城西的乱葬岗。 两个暗卫将尸身拖进乱葬岗，一把火烧了。 然后，便隐匿了踪迹。 全公公则是将马车赶到城北，直接遗弃了。 这种拉过死人的马车，别说襄王妃嫌弃，就是他也不想赶了。 做完这些，全公公回府，向林雪竹汇报今天的调查结果。 林雪竹听见皇帝皇后四个字，丝毫也不觉得惊讶。 与她所料并没有什么差别。 而此时的皇宫里，皇帝正在焦急踱步。 派出去的人都去了几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复命？ 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派五个人去还摆弄不明白？ 就在他越来越沉不住气的时候，庞公公来报，“皇上，襄王妃诞下世子，母子平安。” 皇帝的心里咯噔一声，脸色都变了。 “怎么会这样？”他忍不住问出声。 庞公公没回话，静立一边等候着。 他倒想看看，孩子都生出来了，皇帝还有什么招数来对付襄王妃？ 皇帝起身，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出手砸了一个笔洗。 他怒吼道：“襄王都有了嫡子，为什么朕却没有？为什么朕总是输给他？明明朕比他年纪长了那么多，为什么朕还没有嫡子？” “皇上息怒。”庞公公跪了下去，拉长了声音道：“皇上洪福齐天，正值壮年，不愁没有嫡子。皇上您要善自保重身体啊，别气坏了自个儿。” 皇帝听了庞公公的话，冷哼道：“朕自然没有问题，皇后生不出嫡子，那是皇后的问题。” 默了默，他说道：“庞公公，给朕拿药，朕要去凤仪宫。” 饶是庞公公对皇后没有什么好印象，此刻也有些同情皇后了。 生不出嫡子，皇上日日宿在凤仪宫。 身体不行，就吃药硬来，搞得皇后疲惫不堪，又不敢说什么。 第629章 满宫里得不到临幸的嫔妃还明里暗里嘲笑皇后。 原本文忠侯还有爵位时，大家还能稍微克制一点。 自打文忠侯倒了，所有人都看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皇帝丝毫也不打算给皇后留面子。 没了家族和子嗣做依靠的皇后，空有高位，在这宫里就像无根的浮萍，风雨飘摇。 皇后每天，除了接受嫔妃们的问安之后，就是把自己关在寝殿里。 一开始，她还积极求子，打算一朝得男之后，扭转形势。 靠着孩子，她也能再为文忠侯府挣一份荣耀。 可当孟太医告诉她，她自上次小产后，承宠太快，身子空虚，很难再有子嗣时，她的世界就迅速崩塌了。 一个没有娘家作为倚仗，也没有子嗣的皇后，就是个活靶子。 这宫里任何一个有野心的女人，都会把矛头对准她。 皇后坐在窗前，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殿外传来了通报声。 “皇上驾到——” 又来了。 皇后的心里莫名生出一丝畏惧。 她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对皇帝的到来感到恐惧。 被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宠幸，难道不是所有宫中女子最期盼的事情吗？ 皇后麻木起身，迎向殿门处。 门打开，她看见皇帝满眼欲火，向她走来，心中的恐惧更甚。 皇上又吃药了。 也不知道今晚，他会将她折磨成什么样呢。 见皇帝走进寝殿，庞公公关上殿门，肃了神色守在殿外。 今天给皇帝喂的那颗丹药，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药力最强的一颗。 狗皇帝竟敢起了伤襄王妃的心思，那就那他体会一下，什么叫痛不欲生吧。 殿内，在雄壮的药力下信心倍增的皇帝，正准备向皇后发起第三轮攻击。 他满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生嫡子，元修有的，他也必须有。 等他有了嫡子，就想办法弄死元修的嫡子。 这样，元修就永远也赢不了他了。 皇帝疯狂了，他双眼赤红，动作越发猛烈。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皇上，大事不妙了，兖王府走水了。” 脑海中仿佛有啪的一声，好像一根弦绷断了一样。 皇帝被药效堆起来的那股子雄心壮志，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干瘪干瘪的。 下腹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他初时还能忍受，渐渐的，便忍不住呻吟起来。 “皇上，你怎么了皇上？”皇后挣扎着撑起身子，就见豆大的汗珠，从皇帝的额头上滑落。 “庞公公，快传太医。”皇后心中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将衣服穿好。 她试图做点什么，然而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她手足无措地守在皇帝身边，看着他紧咬牙关，捂着下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心中，莫然升起一股子窃喜。 这念头一出，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但却并未克制自己。 太医匆忙跑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微微挪步，将榻边的位置让给太医。 她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那个冷心冷情的男人，经受着世间最大的酷刑。 第522章 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延续下去吧 太医一阵紧锣密鼓的检查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皇帝他，不能人道了。 当太医们用隐晦的措辞向皇后陈述了这个结论之后，皇后脸上的神情先是平静了一瞬，继而，才挤出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以及几滴要落不落的眼泪。 皇帝服了安神药以后，糊里糊涂睡着了。 几位太医聚在一起，斟酌了一个方子，打算给皇帝修复一下。 等他们走了，皇后便一人坐在皇帝榻边，望着皇帝睡梦中仍皱起的眉头，脸色麻木。 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她煎熬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忧的是，从此以后生子无望了。 皇后心情复杂，胡思乱想了好半天，突然发现，皇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朕怎么了？”皇帝冷冷发问。 他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似乎不听使唤了。 见皇后不语，他伸出手，死死抓住皇后的手腕。 皇后吃痛，露出受不了的神色，皇帝却更加用力。 “说，朕怎么了？”皇帝的语气近乎于嘶吼。 “皇上你不能人道了。”皇后索性告诉他真正的答案。 皇帝的手骤然松开了。 他不能相信，他怎么就不能人道了？ 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从此以后，他都不会有嫡子了？ 不，他可以的。 后宫哪位妃嫔有儿子，他就把谁立为皇后。 这样，那位妃嫔的儿子就是嫡子了。 皇后只觉得皇帝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忍不住起身，后退了几步。 “都是你，都是你啊！”皇帝失神地低喃着。 他尝试着想坐起来，终究是一个脱力，倒在了榻上。 “庞公公，快来伺候皇上。”皇后不想在寝殿里呆下去了，喊了庞公公进来，自己就躲去了偏殿。 而此时，兖王府的熊熊大火刚被熄灭。 火场里，扒出了五具烧焦的尸体。 消息报到宫里，就被拦了下来。 第630章 虽然不知道皇帝发生了什么，但见庞公公凝重的神色，没人敢在这种时候触皇帝的霉头。 消息传到襄王府的时候，林雪竹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带着陆氏、魏红儿和荆岚，正要趁夜跑路。 她的嗅觉是敏感而正确的。 此时，发疯的皇帝已经彻底抛却了脸面和伪装，打算直接让人将她和小世子暗杀掉。 林雪竹带着一家人，来到城东的财神庙。 那里是密道在京城中的出口，另外一端连接着城外。 全公公已经带着马车，等在城外了。 守门的护卫虽然对林雪竹出城一事严防死守，但却不会阻挡全公公。 幸好是深夜，她们很快就经由密道出了城，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阻碍。 只是她们不知道，她们刚离开不久，几个杀手就潜入襄王府，准备对林雪竹母子下手。 然而，杀手们找了一圈，却只有一府的下人尚在呼呼大睡。 几间主人的寝殿里，皆是空空如也。 杀手们回到皇宫复命之时，林雪竹等人已经坐上了南去的马车。 皇帝听说林雪竹跑了，气得非要挣扎着坐起来，摔了好多东西之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自此，他便病倒了。 然而即便在病中，他也没有忘记让人去追捕林雪竹。 他知道他们要往南跑，于是派人快马加鞭，也往南而去。 林雪竹他们避开官道，只走小路，杀手们也预料到了。 骑马的速度比马车快了不少，没多久，林雪竹一行人就被追上了。 只可惜，皇帝派出的杀手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元修的暗卫。 几个杀手死的很干净利落，还被埋在了深山老林里。 至此，林雪竹一行便高枕无忧了。 然而最困难的问题，倒不是杀手的出没，而是她们走的时候，没带上奶娘。 林雪竹要亲自给儿子喂奶，这可把她愁坏了。 都说妇人喂奶之后身材会走形。 她这个目前二十出头的女人，放在古代可能算是高龄产妇，但如果放在现代，那是妥妥的英年早育。 如花的年纪，就要身材走样了吗？ 林雪竹不由得在心中哀嚎。 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儿子是亲生的。 陆氏和魏红儿却都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毕竟，林雪竹生完孩子之后，连一天的月子都没坐满，就踏上了奔波的旅途。 都说月子坐不好会有月子病，她这么天天奔波，指不定会落下什么毛病呢。 两人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确保林雪竹不会被风吹着，被赶路累着。 幸好，小世子是个懂事的宝宝，只有在饿了困了尿了的时候才会哭两声，只要解决了他的需求，就安安稳稳地呼呼大睡了，倒也没让林雪竹费太多心。 几人一路往南，越走，就越能发现南北方植被的不同来。 林雪竹重拾旧业，开始了薅薅薅的过程。 什么野生的棕榈，芒果，菠萝，椰子，甚至还有百香果，波罗蜜什么的。 这些水果，在没有育种技术的古代，基本是无人问津的。 可在林雪竹的空间里，再野的口味，也能驯化成芬芳甜蜜的美味。 林雪竹前世就是个热带水果爱好者，这一世也是如此。 她乐此不疲地背着人薅薅薅，心里都快要爽死了。 这一趟从中原到北境，又从北境到中原，最后从中原到南域，各纬度的特色都被她薅足了。 以后足不出户，就能享受到各地的新鲜水果，这小日子想想都觉得惬意啊！ 而全公公和落红，初时跟着一起跑出来，知道不能走官道之后，曾一度怀疑自己会被饿死的路上。 要不是报着誓死守卫襄王妃的决心，他们是不会跟着一起出来的。 没想到，即便不走官道，没有补给，襄王妃也有层出不穷的点子。 要么去沿途的农户家买些吃的，要么就地取材，看着啥吃啥，竟意外地口味多变，丰富多彩。 一趟逃亡之路，竟然过得欢声笑语，无比轻松。 这让他们更加确定，他们没有跟错主子。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之所以会觉得路途轻松，是因为林雪竹给他们喝了灵泉水，让他们的身体更加强健之故。 他们只以为是长途跋涉的过程中，体格子已经锻炼出来了。 落红与林雪竹谈及此事时，林雪竹只是笑而不语。 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延续下去吧。 第523章 一辈子的阴影 林雪竹一行人越往南走，发现所到之处，人烟越稀少。 古代和现代不同，古代交通不发达，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动辄几个月路程。 所以，人们一旦在某个地方定居，轻易是不会离开的。 除非发生饥荒、战乱，被迫迁徙。 或者商贾走商、学子求学，以及一些不喜安定，喜欢游历之人，才会出门。 所以，最富庶便利资源集中的中原地带，人口最多。 北境寒冷，南域炎热，东西之地各有其不足，人口都和中原地区不能比。 林雪竹一行人，从一开始的隔个两三天能遇见一个村落，到后面五六天才能遇见，直到现在，已经走了近半个月，还没看见一个村庄。 第631章 没有补给，大家只能在前进路上就地取材，寻觅食物。虽然可吃的东西也算不少，但总归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队伍里除了全公公和小世子，都是女眷。 小世子自不必说，还是个奶娃娃，离了娘亲都无法生存的那种。 全公公虽还保留着从前过苦日子时的记忆，但显然不善打猎等活动。 林雪竹无法，只得时不时从空间中取出一些东西，埋伏在前路上，等待其他人采食。 还得考虑当地的气候和环境，拿出比较合理的物品。 比如，她就不能把北境的野山珍，种在南域的地界上，看起来太假了。 就这样，一行人这一路上虽然不缺吃喝，但总觉得某方面的食欲没有得到满足。 林雪竹知道，这就是吃素的后遗症，大家需要动物蛋白质来补充营养和体力。 其实是可以捕鱼的，但是他们这个队伍，壮年劳动力不多，为了一口吃的大动干戈，她觉得有些累。 所以便忍着，打算到下一个村庄，跟当地村民换一些鱼肉来吃。 她的愿望实现了，当天下午，他们就到达了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规模不小，但是却很静谧。 从村外的小路远远望去，看不到行走的村民，也没有散养的家禽牲畜。 “王妃，这地方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你们在这等着，奴才先下车去看看。”全公公停了马车，向林雪竹请示道。 林雪竹点头，从马车里抽出一根大木头棍子，递给了全公公。 说道：“这个你拿着防身，看见可疑人物，宁可先给他一棍子，也别让自己吃亏。” 没办法，队伍里就这么一个成年男子，好多事都仰仗着他，宝贵着呢。 “明白了。”全公公谨慎地接过棍子，跳下马车，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往村里走。 林雪竹打开水囊，喝了一口灵泉水，又给儿子喂了一遍奶。 她刚做完这些事，就听见村子的方向，骤然传来一声惊叫。 声音听起来是全公公，只是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王妃，奴才去看看吧。”落红说道。 “等下。”林雪竹按住了着急的落红，视线向旁边一扫，看见了一棵不知道是什么的树。 那树并不如寻常的热带乔木那样又高又光滑，反而长满了崎岖的枝桠。 就它了。 林雪竹跳下马车，抱着树干，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 这举动，直接把落红看傻眼了。 反观陆氏和魏红儿，却都是一副寻常神色，似乎见怪不怪。 林雪竹踩着树杈站了起来，视线一下子开阔了。 她几乎看见了村子的全貌，也看见了提着棍子，落荒而逃的全公公。 全公公的身后，并没有人在追他，可见不是发生了危险。 那么，就是村子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林雪竹放下心来，没危险就好，心灵的创伤，以后再慢慢弥补吧。 她抱着树干溜了下来，直接坐在车辕上，把马车往前赶了赶。 这举动，再次看呆了落红。 王妃不仅会爬树，还能赶车？ 然而，陆氏和魏红儿还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陆氏抱着小世子，问林雪竹道：“雪竹，发生什么了？” 林雪竹回答：“不是什么大事，等全公公回来问他即可。”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越接近南域的海岸线，只怕这种事情是只增不减。 看来，往后也不能打去村庄里买补给的主意了。 因为林雪竹赶车迎着全公公而去，两人很快就相遇了。 全公公脸色煞白，看到林雪竹的时候，就像看到了大救星。 原本已然力竭的身体，陡然滋生出几分力气来。 他跌跌撞撞，冲向了马车。 还没等扶稳，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发生什么事了？”车里的落红焦急地询问。 “死，都是死人。”全公公哆哆嗦嗦道：“村里，没一个活人，都死了，尸体早已腐烂，但……” 他话未说完，就嗷地一声吐了出来。 林雪竹等他吐完，才镇静地补充道：“但死相凄惨，死法各异，甚至还有妇人赤身裸体，是吗？” 全公公抬头，虚弱地望着林雪竹，“王妃怎么知道？” “南域海盗，手段向来如此。”林雪竹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手在袖子中暗暗捏紧。 烧杀抢掠，以屠戮为乐，甚至花样百出地给待宰的平民安排不同的死法，奸淫妇女，甚至连老妪和孩子都不放过，这霓虹国的手段，真是从古至今都未曾改变。 全公公扒着车辕站起身，说道：“王妃，我们不能打这过了，还是赶紧绕道吧。” “先不急。”林雪竹从马车里取出一个水囊，递给全公公，说道：“你先喝点水，缓一缓精神，我来赶车。” 说完，她取出地图，在这个村落上面做了个标记。 现在他们人手有限，回头还得找人来处理一下这个村庄。 否则，这个村庄滋生瘟疫，一旦有人走进这里，就会将瘟疫带出去，扩散开来。 全公公咕咚咕咚喝了半水囊的水，清甜的水让他受惊的神智稍稍平复了一些。 林雪竹指了指车厢，“坐进去。” 第632章 “王妃，还是奴才来赶车吧，奴才可以的。”全公公坚持道。 林雪竹也不跟他争，直接钻进了车厢里。 “绕路吧。”林雪竹拉紧了车帘。 那村庄里凄惨的景象，还是不要给大家看见比较好。 否则，那真的会变成一辈子的阴影。 第524章 我不得不防 林雪竹和一众人离开那被屠了的小村子，又走了一个多时辰。 全公公受惊的心，才总算安定了一点。 “王妃，我们没买到任何东西，要不要停下来，在周边找一找？”他问。 “再等等吧。”林雪竹道：“我怕这一带不安全，咱们还是再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遇见活人，打听一下情况。” 她说完话，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陆氏和魏红儿是听林雪竹的话听惯了的，所以她说什么，她们都会照做。 全公公和落红一来是因为下人的身份，二来他们也觉得的林雪竹说的有道理，自然也没有异议。 林雪竹道：“全公公，你赶车快一点，我们尽量在天黑之前，多走一些路。” “那王妃，你们坐稳了。”全公公说道。 马车疾驰，一路扬起沙尘。 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渐渐擦黑了，然而还是没有遇到一个活人，反倒是静悄悄的村落又遇上一个。 这次全公公都有经验了，知道这种无声无息的村落，定是里面的人都死绝了，也就没有走上前去查看。 林雪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看来，南域受海盗的侵扰十分严重。 海盗的手段惨绝人寰，到一个村子里，就要屠村，实在可恶。 前世今生的爱国情怀，让林雪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被侵略的耻辱，从未这样清晰过，一寸寸刺痛着她本来很坚强的心。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前方传来马儿嘶叫的声音。 林雪竹瞬间抱紧了儿子，而她自己，则因为惯性的作用，朝前摔了出去。 额头碰撞到车厢的时候，她用尽全力护住了儿子。 一阵连续撞击和全公公的呼喊之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魏红儿和陆氏都吓傻了，赶紧松开扶着的车窗，把林雪竹扶了起来。 林雪竹倒是比她们淡定多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外伤，喝点灵泉水就好了，问题不大。 “全公公，发生什么事了？”林雪竹问。 外面没有人回答。 林雪竹把儿子塞进陆氏怀里，挑开车帘向外看去。 只见，全公公被一个个子比他还矮了半头的男人挟持了。 那男人的长相，一看就跟他们不一样。 林雪竹瞬间想到了海盗。 这个人该不会是…… “你，把马车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他。”那人一开口，林雪竹立刻听出了八嘎味。 呵呵，原来真是海盗。 林雪竹的意识在空间里搜寻，打算找一件武器出来。 这片刻的停顿，就让海盗不耐烦起来。 他抵在全公公脖子上的匕首往前探了探，全公公立刻见了血。 “别伤他，我给你马车。”林雪竹说着，让陆氏和魏红儿抱着小世子从马车上下来。 那海盗看见小婴儿的那一刻，眼中突然迸发出异样的光彩。 他上下打量了林雪竹一番，神色晦暗淫邪。 “上车吧，车上的东西也归你了。”林雪竹拉着陆氏和魏红儿让到一旁。 那海盗挟持着全公公，大步向马车靠近。 临到马车上时，他才松了手，迅速翻身坐在车辕上，扬手抽了一下马屁股。 马儿吃痛，扬蹄就跑。 这时，那海盗弯下腰，探身就想抓林雪竹。 “王妃！” “雪竹！” 四个声音齐齐响起，带着惊慌失措。 与此同时，一把匕首插进了那海盗的心口。 海盗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林雪竹，然后捂着喷血的伤口，从车辕上掉了下来。 四声尖叫齐齐响起，惊慌变成了惊吓。 林雪竹拔出匕首，对着海盗的尸体不屑地看了一眼，便招呼众人上马车。 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林雪竹的心咯噔一声。 一个海盗她尚能对付，一队海盗她可是没办法了。 就在林雪竹考虑着要不先把大家收进空间，自己去当那个不幸被擒获的倒霉蛋时，她看见了骑在马上的人。 文越世子…… “叔母，你们没事吧？”文越世子看见林雪竹，从马上下来，迎着她跑了过去。 林雪竹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事。” 这不是那个能力一般，羽翼不丰，还颇有野心的文越世子嘛。 文越世子目光从其他人身上扫过，并在看见小世子的时候，停顿了好一会。 半晌，他神色复杂地问：“这孩子是？” “我们路上捡的，貌似他父母都被杀了。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着了。”林雪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其他四人：…… 听过扯谎的，没听过扯谎把自己也咒死的。 干啥呀，下这么大血本？ 不过，林雪竹既然这么说，大家也知道，肯定有她的理由。 出于对她的信任，其他四个人也在文越世子看过来的时候，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633章 文越世子便不多说，问林雪竹道：“叔母，您可是来找小叔叔的？” 林雪竹可太烦他这个明知故问的墨迹劲了。 真想回一句：我不找我夫君，难道找你？ 但明面上，她还是略微点了点头。 文越世子道：“既如此，叔母你们就跟着我走吧，我护送你们去军营。” 林雪竹不怎么信任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文越世子有公务在身，还是去忙你的吧，我们可以自己去，只要你给我们指个方向。” 文越世子笑，“小叔叔派我出来，就是搜查海盗的余孽，另外再看看，有没有生还的百姓。叔母本就是我要保护的对象，我送叔母一程，合情合理。” 林雪竹不言语，只点了点头。 文越世子便让全公公跟着他，又派了个人向元修报信，这才骑上马前方带路。 等确信周围没有外人，陆氏才问：“雪竹，你跟他为何不说实话？” 林雪竹道：“刚才那海盗慌不择路，差点与马车撞上。而且看见我们之后，也急着抢劫我们的马车。我推测，他身后必有追兵。如今看来，那追兵应该就是文越世子。海盗用腿跑路，文越世子骑着马，却硬是这么久才出现，这不合理。” “你是说……” “文越世子野心勃勃，对皇上或是对我夫君，皆很有可能不怀好意，我不得不防。”林雪竹道。 第525章 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 听林雪竹说起文越世子对元修不怀好意，陆氏立刻警觉了起来。 就连魏红儿也忍不住挑开车帘，往文越世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落红心中更是警铃大作，跟着魏红儿往车外看。 刚刚见面的时候，她作为一个下人，一直低着头没敢看。 现在她可得好好看一看，那文越世子究竟长什么样。 他若是对她的主子们图谋不轨，她也好有所防备。 结果，车里的几人这么看着，被文越世子察觉到了。 他扭过头，对上这几人的视线，问道：“有什么事吗？” 陆氏不知如何回答，落红没有立场回答。 唯有魏红儿，笑了笑说：“小人从没见过如世子一般俊秀英朗的少年，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冒犯了世子，还请世子恕罪。” 谁都爱听好听的话，文越世子也不例外。 虽则他觉得他刚转过头去的时候，车厢里的三人神色有些怪异，但也并未深想。 魏红儿不慌不忙拉上了车帘，陆氏对她投去一个赞许的眼光。 随机应变，反应很快，厉害！ 林雪竹倒是有几分不屑，轻哼道：“他也信！” 这马车上的人，可是都见过元修的。 见了元修以后，谁还会对文越世子这种资质的人，说出什么俊秀英朗这种话呀！ 林雪竹短短三个字，所有人都懂了，顿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而林雪竹只是吐槽一下而已，她的心神，一直都在防备着文越世子。 虽说这家伙想上位，一定会针对元修。 但她和陆氏，都是对元修极其重要的人。 若文越世子有心扰乱元修的心神，对她们下手是最好的选择了。 林雪竹觉得，文越世子一定会对她们动手，只不过，他应该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林雪竹盘算着，文越世子是奉皇命给元修送粮，并且就此留在战场上的。 狗皇帝这么做，就是给平南军投放一枚搅屎棍，想让文越世子好好搅和一番。 元修也不傻，自然知道狗皇帝的龌龊心思。 他派文越世子带人在后方扫清海盗的残余势力，就是不想让他在前线搅和。 但这件事也是任重而道远的，元修不可能任由文越世子脱离管制。 因此，文越世子所带的队伍里，一定有元修的人。 这些人究竟是谁呢？ 林雪竹挑开车帘，往外看去。 奈何，平南军人数众多，便是她从前在北境见过一些，也找不到熟悉的面孔。 林雪竹看了一会之后，也就放弃了。 谨慎起见，她没有立刻用骨哨传递消息。 以文越世子的鸡贼，说不定能察觉到她的联络暗号。 更何况，文越世子曾经在元修的暗卫里，埋伏过自己的人手。 此人的心机程度，可比他那位皇大爷厉害多了。 她猜测，文越世子不敢公然对她们下手，但在这对他来说更熟悉的南域，他想制造一点意外，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林雪竹很怕意外来临的时候，埋伏在暗处的暗卫来不及救援。 她要在不引人注目的时候，将消息传递给暗卫。 就在林雪竹聚精会神思考问题的时候，车外传来文越世子的声音，“叔母，可否挑开车帘说几句话？” 来了来了，黏人精他又来了。 林雪竹烦不胜烦。 偏生现在，她还得跟这货虚与委蛇。 于是，她挑开车帘，面色淡淡地问：“文越世子想说什么？” 文越世子道：“叔母不是应该在京城等待小叔叔得胜的消息才对吗，为何带着人从京城跑出来了？” 果然，这鸡贼的玩意，是个闲不住的。 自从林雪竹让暗卫揪出了藏在队伍中的内鬼，文越世子应该是收不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了。 第634章 不过，林雪竹还是时不时会放一些不太重要的消息让他传递，以免文越世子生疑。 这一次，她的出逃，显然文越世子没有提前收到消息，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林雪竹也不瞒着，大大方方地说：“世子应该知道，皇上请我入京，并非为了照顾，而是作为人质，以防备我夫君吧？” 这事，皇室里的人，朝廷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元修和林雪竹也不傻，自然也是明白的。 只不过，有些事，就是看破不说破。 就算所有人都懂，那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林雪竹一样，直接说出来，倒把文越世子整不会了。 他顿了顿，面色尴尬道：“叔母多心了，皇伯父他也是……” 他没能找到合适的说辞，于是更尴尬了。 站在他的立场上，对皇位有没有野心是一回事，现在有没有能力与皇帝为敌，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还没笨到现在就跟着林雪竹一起说皇帝坏话的程度。 然而想说几句好话，却也知自己都不信，林雪竹就更不会信了。 林雪竹才不管他怎么想呢，坦然道：“我夫君得胜之时，便是皇帝对我下手之时。你说我是等着他拿我开刀呢，还是趁着南域战事八字没一撇的时候，趁人不备先逃出来呢？” 一番话，让文越世子更加无语了。 他只能讪笑着道：“叔母多虑了。” “是吗？”林雪竹笑着望向他，感叹道：“生在皇家，文越世子还能有如此天真纯善的想法，实属不易。我一直觉得，泡在蜜罐里的人，才能保持天真。可见，文越世子这十几年的人生，很是顺遂无忧。” 她这一番话，说得恳切，但听在文越世子耳朵里，却颇让他不是滋味。 他一直觉得，如小叔叔那样，自带锋芒，想藏都藏不住的，固然会遭人嫉恨，被人算计，很是不幸。 但，小叔叔至少轰轰烈烈活过一回，算是没白来这人世间一遭。 而如他一样，做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世子，却是更加煎熬的。 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皇家的人视他若无物，他满腔的报复无处施展。 人生只能说一句来过，却没有任何能在年老时回忆并自豪的功绩。 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是小叔叔，哪怕被皇伯父忌惮，哪怕被抄家流放，至少，他是全天下百姓人人都称道的襄王。 第526章 一条长一条短 如果林雪竹知道文越世子的想法，一定会暗骂一句：吃饱了撑的。 在这个古代，对于大多数老百姓来说，能吃饱穿暖，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皇家人生来便衣食无忧，享受着普通人几辈子都享受不到的优待。 他还偏生矫情起来了，非要建功立业才能不枉此生。 关键是，他自己不能建功立业，难道是因为他是齐王的儿子吗？ 他就没想想，他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吗？ 普天之下，能有几个元修？ 如果人人都能当元修，那为什么南域海盗滋扰边境的时候，狗皇帝不派别人去平乱，而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又启用了曾被他抄家流放的元修呢？ 呵呵，这种眼高手低的玩意，以为自己上了战场就能建功立业。殊不知，他去了也是送人头。 要是如他所想，是个人都能打仗，那天下就人均镇国大将军了，还用得着元修拼死拼活去干啥？ 呆在北境过他的小日子不安逸吗？ 还好文越世子听林雪竹说他是在蜜罐中长大的，也只是暗暗心酸了一番。 半晌，他道：“叔母此番逃离京城，该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吧？” 林雪竹：来了来了，又来试探了。 怎么着，安插个人在元修的暗卫里，少得到一条消息，他都不乐意吗？ 林雪竹道：“也并非做了充足的准备，只不过趁着京城里发生了一些糟乱事，临时起意逃跑而已。” 文越世子一下子来了精神，“京城里发生了什么糟乱事？” 曾经，他也想像元修一样，在一些必要的地方，安插自己的人手。 只可惜，他尝试了一番，却并未如愿。 元修曾是护国大将军，受到百姓的爱戴，且对许多人有恩，乐意为他卖命的人不少。 可他，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世子，谁又能买他的账呢？ 所以，他才想要上战场，想要走小叔叔走过的成功之路。 林雪竹饶有兴味地打量了文越世子一番，问道：“你确信你想知道？” 文越世子当然想，他手中的资源和消息都不多，他可太想知道京中发生什么了。 可看林雪竹的表情，又觉得她的话里，有什么惊天巨坑在等着他，让他一时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追问下去。 林雪竹见他纠结的样子，笑道：“世子，有时候，人的好奇心不能太强，才更容易保住性命。” 这话，表面看是警告他不要好奇京城里的事，其实是警告他不要好奇元修的事。 至于她那未尽之言嘛，就给文越世子的心中埋下一颗好奇的种子吧。 文越世子好奇，自会想办法打听。 即便打听出来皇帝不能人道了，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巴不得狗皇帝的糗事越传越远呢。 第635章 文越世子讪笑着道：“既如此，我也就不问了。” “好。”林雪竹自不跟他客气，问道：“文越世子还有别的事要聊吗？没有的话，我想休息了。” “叔母，我还有一事要问。”文越世子道。 林雪竹克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望了一眼文越世子。 她不说话，就表示她没有耐心了。 然而，文越世子脸皮向来很厚，丝毫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道：“叔母捡回来的那个婴儿，要如何喂养呢？我听他这一路上也没有哭声，不知叔母喂了他什么吃，才能让他如此安静？” 林雪竹淡淡瞥了文越世子一眼，瞎话那是张口就来，“我们在捡这孩子的村里，弄了些米煮成稠米汤，喂给了这个孩子。不过，米不多，我们着急赶路也没仔细找。我还想跟世子说一声，麻烦世子，解决一下这孩子的伙食问题。” 文越世子愣了愣。 他不过是试探一问，怎么这孩子的生计还落在他头上了？ 林雪竹道了一句，“麻烦世子了。”便毫不犹豫，将车帘放下了。 马车里，陆氏的脸色很不好。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们在北境之时，文越世子就对元修百般试探，一副非常想挖出什么来的样子。 但刚才那一番话，足以让她听出，对方的不怀好意。 这不怀好意，针对的是她的外甥，外甥媳妇和小外孙，她脸色能好才怪呢。 林雪竹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陆氏放心，她心里有数。 陆氏当然知道，别说是现在马车上的这几个人，就是当年全家流放的时候，一家子的心眼子，都没有林雪竹一个人多。 对付文越世子，有林雪竹一人足够。 不过，放心归放心，她却没法不生气。 再看文越世子，哪还有一丝一毫魏红儿拍马屁时说的俊秀英朗，甚至连普普通通都算不上，简直就是蝇营狗苟，不堪入目。 林雪竹想的却很简单，野心这东西，你能有，别人也能有。 你不能阻拦别人有野心，那就各凭本事呗。 野心这个东西，那是要有实力作为支撑的。 空有野心，而无实力，在这个时代，就是给自己加了一道催命符。 别人找死，她更不能拦着了。 马车又行了大概一个时辰，文越世子道：“叔母，咱们先在前方安营扎寨吧。天黑了，夜路难行，还是休息为妙。” “行，我在这马车上拘了半天，得下去方便方便。世子，别忘了给这小婴儿弄些稠稠的米汤。”林雪竹说着，将小世子递到陆氏怀里，便自顾自跳下了车。 “来人，保护襄王妃。”文越世子立刻下令。 林雪竹顿住脚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文越世子，问：“本王妃要方便，你们有几个胆子，还敢观摩？” 文越世子被她说得脸色一僵，只能摆手作罢。 林雪竹钻入林间，过了一会才回来，手里捧着一把药草。 “叔母这是？”文越世子当然是要询问的。 林雪竹微微一笑，这次并未表现出冷淡，说道：“我撞了头，弄点药草敷一下。” 这话无懈可击，饶是文越世子心存疑虑，也说不出什么来。 林雪竹捧着药草回马车上了，文越世子一边吩咐人备饭，一边让人也装作方便，去林雪竹去过的地方查看。 半晌，那些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汇报道：“世子，那草丛里有一片被人拔过的痕迹，看痕迹的样子，是一条长一条短的，看不出什么来。” 第527章 他丢的是你的人 一条长一条短。 文越世子和他的手下自然看不出来。 那是现代的标点符号，惊叹号！ 林雪竹十分庆幸，揪出内奸之后，她意识到元修吹哨的暗号已经暴露了。 虽则那人已经被盯上了，不会得到任何重要的信息。 但，万一呢？ 她不能用自己和其他人的命，赌那个万一。 所以，秉承着元修跟她说的，任何暗号她都可以不记得，唯独记住求救暗号就好。 她便给自己发明了一个新的求救暗号，惊叹号！ 言简意赅，保密性强。 除了她，没人能在不被告知的情况下看出来。 呵呵，就让文越世子自己想去吧。 果然，文越世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能把林雪竹这一举动定性为薅秃了这一片的草药所留下的痕迹。 文越世子绞尽脑汁，林雪竹却轻松自在。 有了同行的队友，吃喝不愁，再也不用自谋生计，文越世子现在就是她最壮的羊毛。 对此，林雪竹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她甚至还阻止了要去干活的落红和全公公。 落红和全公公都是人精，自然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也乐得清闲。 五个大人加一个小孩，全部围坐在火炉边，聊起了闲天。 由于出城之后，林雪竹就将荆岚派回北境去了，她一人轻身独行，应该比他们脚程要快。 到了北境之后，荆岚还有她要做的事情。 林雪竹觉得，琉璃制品从北境运到京城，路途遥远，难免有所损耗。 虽然以琉璃制品的单价来说，这个损耗可以忽略不计，但终究是不方便的。 第636章 她打算让荆岚抽调一些人手，就在京郊开设一家琉璃作坊。 人手不用太多，因为琉璃这东西，她不打算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但选人的时候，一定要慎重。 京城不比北地，人多眼杂，没有那么可控。 在京城做事，人一定要牢靠，嘴一定要紧。 当然，这件事并不着急。 现在狗皇帝正在发疯，林雪竹在京城开买卖的事，本来也没背人，狗皇帝一定知道。 这时候，如果有相关人员回了京，势必被狗皇帝盯上。 林雪竹坚信一个道理，是她的，总归是她的，别人谁也夺不走。 该她挣的钱，兜兜转转，一定会到她手里。 她并不急于这一时。 至于花果茶的生意，在春茶春果下来之时，就备足了配料。 这种时令性很强的东西，过时不补，他们的存货足够卖一阵了。 林雪竹走之前，就让人给曹老板带了信，把花果茶生意的事都交代好了。 狗皇帝看在庄贵妃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为难庄贵妃的哥哥。 毕竟，狗皇帝现在不能人道，和皇后生嫡子无望，只能从现有的皇子中选出一位做他的继承者。 庄贵妃的儿子是人选之一。 况且，狗皇帝还指着庄贵妃哥哥的生意充盈自己的小金库呢。 林雪竹觉得，最可怕的人是无欲无求的人，因为你不能用任何东西去拿捏他。 而如狗皇帝这般，既要又要，自己能力不行，不去提高能力，反而去打压一切对他有威胁的人。 这种贪心又不得人心的人，最好收拾了。 林雪竹这么想着，就听文越世子带着的官兵道：“襄王妃身边的那个婢女，你过来帮我们煮一下东西。” 林雪竹的思绪被打断，抬头看了一眼。 见那官兵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说话也不用个客气的态度，她便不乐意了。 落红想过去，也被她拉住了。 林雪竹对文越世子道：“你手下的这位，是什么官职啊？怎么用本妃的人，都不知道先来跟本妃打招呼，这是哪里的规矩？” 那官兵一听这话，立时就有些脸色不好。 文越世子瞥了他一眼，对林雪竹笑道：“叔母，常年打仗的人不知礼数，侄儿这就替他给叔母赔罪。叔母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林雪竹却不买账，反问道：“属下犯错，主帅赔罪，这是什么道理？文越世子好歹也是受过皇家正统教育的人，怎么也不顾礼数起来了？” 文越世子面上笑容不变，说道：“行军在外，不拘小节，一切以大局为重。” 言下之意，林雪竹在这种时刻纠结礼数，那就是不顾大局。 林雪竹当然听出他这话的含义，冷笑道：“文越世子你行军在外，可以不拘小节。如若你的属下直接对你的下人发号施令，你是否把这当成小节，那是你的事。可本妃不是军人，本妃是襄王妃，身份远高于你的这位属下，况且本妃还是女眷，难道你们跟本妃也要不拘小节吗？” 一番话，顿时把文越世子的诸多说辞都堵了回去。 文越世子忍不住感叹：叔母这张嘴也太能说了吧。 无言以对。 于是连忙呵斥那位官兵，“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叔母赔罪！” “不必了，他丢的是你的人，让他给你赔罪就行了，本妃不差那一个无甚所谓的赔罪。” 林雪竹说完，又看了那官兵一眼，说道：“本妃的婢女是伺候本妃的，不是伺候你们这么多人的，希望你记住这件事。” 说完，她就拉着落红说话去了，再也没搭理文越世子和那个官兵。 文越世子和那个官兵好像嘴里被炫了一大坨狗屎，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难受死了。 林雪竹本着恶心别人，不能委屈自己的原则，丝毫也不给那两个吃狗屎的一个眼神。 文越世子喘了几口粗气，对那官兵怒道：“还不去干活！” 那官兵本是他府里带出来的私兵，跟了他好多年了，自以为高人一等，所以才对其他人颇为不客气。 但如今，自家主子训斥自己，他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乖乖去干活了，再也不敢打林雪竹的下人的主意。 半个时辰后，热腾腾的米汤做好了。 “落红，去给这孩子舀一碗。”林雪竹道。 “是。”落红取出碗和勺子，从锅里舀了一碗，送进了马车里。 接着，全公公又和他一起，给自家队伍里的人都舀好了米汤，这才撤离了锅边。 第528章 属下们的士气一下子低落了 林雪竹这一顿操作，直接把文越世子手下的官兵给惹毛了。 等林雪竹等人回到自己的马车上，热乎乎地喝着米汤，一个官兵往地下啐了一口，说道：“什么玩意，干活的时候不见他们，吃饭的时候倒挺积极。” “住口！”文越世子阴沉了脸色。 他的叔母一张利嘴，实在是太不好对付了。 逞一时口舌之快，对他们来说，不仅捞不到什么，反而还会被奚落，他不要面子的吗？ 官兵闻言，不敢再吭声了。 文越世子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来。 沉默了半晌，说道：“我叔母她是襄王妃，以后你们对她都客气一点。” 第637章 他手下的官兵敢怒不敢言，也只能忍气吞声。 吃饭时，大家各自找地方，队伍分散开了。 文越世子叫过自己的亲兵，压低了声音说：“晚上把人给我看紧点，别别让跑了。” “是。”亲兵点头答应。 这两人的小动作，刚好被全公公看到了。 本来，作为主帅，对手下的人说些什么，也无可厚非。 可文越世子那手下，一边听令，一边还用眼睛瞄了一下王妃的马车。 在宫中当值多年的全公公，一下子就察觉出了不寻常的意味。 他将这件事跟林雪竹说了。 林雪竹听完，微微一笑。 文越世子耍心机，她就不会了吗？ 呵呵，关公面前耍大刀，这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 入夜，所有人都睡着了，唯有文越世子的两位亲兵还醒着。 名义上是站岗放哨，实际上眼睛却时不时往林雪竹的马车上瞟。 林雪竹等众人都睡熟了，才挑开车帘，轻手轻脚跳下马车。 那两个亲兵见她出来，神色立刻就警惕了起来。 林雪竹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头就往小树林里走。 其中一个亲兵立刻起身，追了上来，“王妃，你要干什么？” “更衣。”林雪竹道：“你们要跟着吗？” 那亲兵明显犹豫了。 但想到其他人还在马车上，林雪竹应该不会自己离开，便又有些放心，转头回了篝火旁。 林雪竹在树林里方便完，回到马车后，从空间里移了一撮迷药出来。 趁着两个私兵不注意，她将迷药抖到了火堆里。 噼啪一声，木柴在火的焚烧下，爆出一个火花。 两个私兵只觉得有些疲倦，眼皮子打颤，竟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文越世子醒来，起身一看，就见林雪竹的马车不见了。 他心中一个激灵，瞬间翻身坐起，向四处张望。 无人，也无马车。 他想起自己的两个私兵，忙往篝火旁瞧去。 就见那俩瓜蛋子互相依偎着，睡得正香。 火堆里的火早就熄灭了，文越世子伸手一探，发现木柴灰都冷了。 文越世子眉头一皱，狠狠出脚，踹在那两个人身上。 两人吃痛惊醒，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文越世子。 接着，他们意识到，自己睡着了，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跪在了地上。 “世子，我们错了，请世子责罚。” “人呢？”文越世子咬牙切齿。 两个私兵一看，马车没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别说世子让他们看着人，他们没看住，世子从此以后都不会信任他们了。 就说人家堂堂襄王妃，在他们手里丢了，他们也担不起这个罪过。 回头襄王若要怪罪世子，岂不是给世子找事？ 这两个私兵也算机灵，赶紧起身找人。 奈何，林雪竹走的比他们的火堆凉的都早，现在还哪有半个人影！ 文越世子气坏了，但转念一想，人走了也好。 走了，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也就怪不到他头上了。 文越世子迅速冷静下来，对着两个私兵道：“去追人，追到不必留活口，做得隐秘点。” 两个私兵一听，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于是立马应声，趁着队伍里的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林雪竹一个弱女子，身边跟着的不是弱女子就是公公，要对付肯定很容易。 但文越世子曾经说过，林雪竹的身边应该有保护她的人，所以，他们的行动，势必要避开那些人。 两人一商量，决定来个调虎离山之计。 当即，他们脱去兵服外衫，又用布将脸蒙住，然后四下搜索马车的痕迹。 在他们离开后，文越世子又以各种理由派出了几批人，进行搜索。 人派出去大概半个时辰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文越世子循声看去，就见林雪竹的马车慢悠悠地回来了。 “襄王妃，你……”文越世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林雪竹不紧不慢地说：“我们这些女眷自上路以来，久未沐浴了。刚好看见附近有条小溪，就把马车赶过去，沐浴了一番。怎么，要上路了吗？” 文越世子听了这没心没肺的话，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要炸不炸。 搜查的人派出去了，被搜查的人自己回来了，这是要干什么？ 林雪竹环顾四周，有些意味深长地问：“我怎么感觉，咱们队伍里的人少了啊？” 文越世子胸口闷闷的，含笑搪塞道：“呵呵，我派他们出去执行任务了。” “哦。”林雪竹也不深究，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文越世子无法，只能回答：“现在就出发。” “全公公，走吧。”林雪竹也不等文越世子反应，就让全公公赶车去了。 马车当先而行，文越世子只好紧急召集队伍出发。 他的一个近卫小声说道：“主人，咱们还没吃早饭呢。” 文越世子这才反应过来，因一早上就发现林雪竹跑了，赶紧组织人手去追，导致把吃早饭的事忘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林雪竹的马车远去的背影，咬咬牙道：“不吃早饭了，跟上。” 第638章 说完这话，他感觉到属下们的士气似乎一下子低落了。 风餐露宿这么久，日子本来就够艰难了，大家每天的体力消耗都挺大的，一顿饭不吃，肚子都饿得难受。 更何况，距离上一顿饭，已经过去一整晚了。 文越世子想了想，打马去追林雪竹的马车。 第529章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演技啊 “叔母。”文越世子喊道。 林雪竹挑开车帘，冷脸望着他。 文越世子硬着头皮道：“叔母可要先停下来吃点东西？” “我不饿。”林雪竹回答。 文越世子气又堵了。 昨天晚上做完饭，他们一行人不是吃得很积极吗？ 怎么这一大早上，又说不饿了呢？ “世子还有事吗？”林雪竹问。 文越世子无言以对，只能摇摇头。 林雪竹就把车帘放下了。 马车里，四个女人相视一笑。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林雪竹就叫醒了全公公。 由全公公赶着马车，悄悄离开了营地。 外面溜达了一圈，找了些吃的，填饱了肚子，这才不紧不慢，又找了些物资，才回到马车上，再慢悠悠地赶车回来。 林雪竹掐算得很准，文越世子果然为了追回她而派了不少人出去。 如果她刚才试探的时候，文越世子推说是怕她出现危险，才派人出去找的，这话或许还能圆回来。 可文越世子却说，是派出去执行任务了，这心虚的感觉已经不言而喻。 林雪竹不戳穿他，也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 如今她还与他一路同行，不过是想看看，他到底能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再决定要如何收拾他。 并且，她还有一件事情很好奇。 那就是，齐王到底知不知道，他儿子做的这些事情？ 如果知道，那不仅是辜负了元修母妃对他的养育之情，也辜负了元修想要放他一马的心意。 那么，齐王这个人，也就不必留了。 文越世子的人，是两天之后才回来的。 怎么说呢，状态只能用一个灰头土脸来形容。 这还不算什么，当他们看见，他们追踪了两天却毫无线索的襄王妃，正和世子的队伍走在一起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天知道，这两天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尤其是那两个守夜并把人看丢的，为了尽快把人找到，给世子一个交代，几乎是不眠不休，整整找了两天。 方圆几十里的范围，都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每天的活动量有多大，就不必说了。 然而，人没找到，他们一路诚惶诚恐，是报着必死的决心回来的。 这一路上，他们承受的心理压力有多大，更不用说了。 现在，他们看林雪竹的时候，感情是很复杂的。 既有庆幸，又有气愤，还有不甘。 “世子，怎么回事？”几个文越世子的私兵凑到一起，小声询问着。 文越世子有些难以启齿。 让他怎么说？ 说他因为这几个女人想洗个澡，离开了队伍一会，就惊慌不已，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找？ 要是说出来的话，是不是显得他很蠢？ 这话他是万万不能说的。 于是，只能假装一本正经地道：“你们走之后，我们把他们找到了。” 一队私兵听后，各个皆心惊。 世子派他们出去找人，他们忙了两天都没找到，反而人让世子给亲自找着了。 这会不会显得他们很废物？ 他们的晋升之路，是不是止步于此了？ 于是，他们主仆之间各怀心思，各自忐忑，都颇为难受。 而这一切的制造者林雪竹，此刻正捧着个大椰子，用从空间里摘下来的芦苇管做了个吸管，美滋滋地享受着椰汁的清甜凉爽。 陆氏、魏红儿和落红也是人手一个大椰子，就连赶车的全公公，身边都放着个椰子，觉得热了渴了，就随手拿起来喝两口。 跟着襄王妃有好日子过，主子吃什么，他们奴才也能吃什么，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妙。 而这几天诸事不顺的文越世子等人，却在南域的盛夏，挥汗如雨地赶路。 相比之下，简直不要太悲催。 待队伍扎营之后，全公公凑近林雪竹，小声说道：“襄王妃，奴才瞧着，这几天文越世子一直带着我们在一个地方打转，丝毫也没有要认真赶路的意思。他该不会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林雪竹神色轻松，淡淡道：“他在等待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全公公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是他不敢说。 他只是一个奴才，即便自家主子和文越世子不对付，他也不敢说文越世子的坏话。 林雪竹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想不想摆脱他们？” “当然，咱们还得去找襄王呢。”全公公道。 林雪竹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表示她会想办法的。 全公公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足智多谋的，也就放心等待了。 林雪竹心中其实早就有想法了。 文越世子想对付的人是她，陆氏、魏红儿、落红和全公公，势必要受她连累。 虽说暗处，有跟着他们的暗卫。 但暗卫那么几个人，又如何跟文越世子带的这么多兵抗衡。 第639章 万一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伤了她队伍里的什么人，那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和其他人分开。 这样，文越世子也不会为难剩下的人。 她的暗卫只保护她一个人，也要相对轻松一些。 于是，晚饭过后，林雪竹就将自己的打算和陆氏等人说了。 大家虽然对她独自一人前行有些不放心，但也知道，她说的很有道理。 若想让所有人都平安与元修汇合，这或许是最好的一个办法。 所以，犹豫了片刻之后，所有人都接受了林雪竹的安排。 最后的最后，林雪竹嘱咐大家道：“你们时刻谨记，演技要到位。文越世子是个心思过于细腻的人，你们要是演的不好，很容易引起他的怀疑。记得我跟你们讲过，演戏要有代入感了吗？要把假的想成是真的，这样才能真情流露。” 林雪竹滔滔不绝，给大家讲起了演技。 陆氏了解她跳脱的性格，流放路上，已经配合她多次了，只笑而不语。 魏红儿、落红和全公公倒都听得很认真。 末了，林雪竹还给大家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十五秒落泪。 看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落红和全公公：襄王妃真是说哭就能哭出来啊！ 怪不得，在宫里把那些主子们耍得团团转呢。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演技啊！ 第530章 演技爆表 林雪竹跟着文越世子的队伍又绕了一天。 这天傍晚，林雪竹提出，要去附近的溪流里沐浴一番。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文越世子不敢再大惊小怪。 只吩咐了几个人，远远保护他们的安全。 林雪竹便带着陆氏等人，往小溪边走去。 文越世子的人不敢唐突，都背着身子等在比较远的地方。 变故，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林雪竹等人刚要脱衣服，草丛里突然钻出了几个身形鬼魅的人。 落红第一个发现异样，尖声惊叫了起来。 接着是陆氏和魏红儿，以及全公公。 文越世子的人听见声音，连忙回头去看。 就见几个容貌异样的人，正一脸淫笑地冲向林雪竹。 林雪竹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从溪边抓起一块大石头，朝那些人砸去。 陆氏等人也反应过来，有样学样，试图反抗。 全公公更是奋力挡在几位女眷身前，试图保护他们。 一切，就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了。 那几个容貌异样的人，用诡异的身法，悄悄接近林雪竹，嘴里还吐出了几句听不懂的话。 然后，在陆氏等人再一次的齐声尖叫中，林雪竹被打晕带走了。 这些事情发生得太快，搞得文越世子的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他们倒不是担心林雪竹的安危，只是怕这些怪异的人，会对他们的世子有所危害。 见这些人只是抓走了林雪竹，他们才稍稍放心一些。 为了做做样子，他们立刻发足狂奔，冲向陆氏等人。 而陆氏等人，也正拼尽全力冲向他们。 终于，一伙人在半路上相遇了。 陆氏嘶喊道：“快，去救雪竹，她被人掳走了。” 魏红儿也是紧张得直掉眼泪，望着林雪竹被带走的方向，指道：“那边，他们往那边去了。” 全公公更是试图追赶，结果却滑倒在了小溪边。 落红去扶全公公，又是痛心又是着急，“你说你，就凭你还能追上那些人吗？快起来吧，别做不自量力的事了。” 这时，文越世子闻声赶来了。 听见了陆氏和魏红儿的哭诉，他眉心一跳，面沉如水，心里却乐开了花。 叔母出事了，不是他做的。 还有这么多目击证人，回头小叔叔怎么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吧！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文越世子装模作样，对手下人发号施令。 “是！”那些人也是老演员了，装模作样地就追出去了。 文越世子看着痛哭不已的陆氏，对魏红儿道：“你们都看见什么了，尽量和我说说，我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叔母救下来。” 魏红儿比陆氏要冷静一点，闻言立刻擦了把眼泪，开口道：“那些人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叽哩哇啦的。他们看见雪竹，眼中淫光大盛，奔着雪竹就过来了。我们虽然奋力抵抗，也没把雪竹抢回来。雪竹她……是不是……” 她没把话说下去。 可所有人明白，林雪竹落入那些人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文越世子心中狂喜。 叔母若是死了，小叔叔固然伤心，可也不一定会影响他的判断。 可若叔母受辱，又被人救回去了，那势必成为扎进小叔叔心中的一根刺。 普天之下，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正妻失去了贞洁。 如此结局，简直比叔母死了要好太多了。 文越世子心中这么想，表面上还是表示了关切。 对魏红儿道：“你先冷静一点，再回忆一下，刚才到底还看见什么了？” 魏红儿摇头，“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只闻到，那些人身上有奇怪的味道。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异常难闻。” 文越世子听得来劲。 一想到叔母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再想到她被一群臭烘烘，不知多久没洗澡的男人给…… 第640章 心里莫名有种爽快的感觉。 他知道他手下的人不会认真去追的。 叔母受辱的事，基本上是逃不掉了。 只是…… 文越世子突然注意到一个问题，便问了出来，“你们路上捡的那个孩子呢？” 陆氏和魏红儿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齐齐望向落红。 “孩子呢？刚才不是你抱着吗？”魏红儿问。 落红愣了愣，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连忙往溪水里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她茫然地望向其他人，颤抖着嘴唇说：“我，我没注意，会不会是被溪水冲走了？” 文越世子见她的样子，便料到刚才林雪竹出事的时候，众人都慌了手脚。 惊慌忙乱之中，落红应该是无意识把孩子给扔下了。 孩子那么小，被溪水冲走也很合理。 如此看来，那孩子当真和叔母没有关系。 否则，这些人也不会那么不把孩子当回事。 文越世子放下了心中最后一点怀疑，假装安慰落红道：“如今叔母出事，咱们也顾不得其他。那孩子既然丢了，便是与我们无缘。眼下，还是先救叔母比较要紧。” 落红一脸自责，但听了文越世子的话，也只好点点头。 文越世子又道：“刚才听了事情的经过，我推测那些人，应该是海盗的余孽。那些海盗不仅残暴，杀人不眨眼，还十分淫邪，便是幼女和老妪都不放过。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尽快救出叔母，否则，叔母的安危怕是无法保障。” 他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却都是些空话。 陆氏听了，突然抬起眼睛，愤怒地瞪向他，吼道：“你说要救，那你倒是想办法啊！现在雪竹被掳走了，你在这里长篇大套地说话，她就能回来了吗？我们一路往南，从未遇见这样的事。你说要保护我们找到修儿，却把雪竹给弄丢了。我可怜的雪竹啊，我要怎么向修儿交代……” 陆氏说完，白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魏红儿和落红赶紧接住她，把她扶进马车里。 文越世子听了陆氏的话，也觉得自己应该装得更卖力一些，于是赶紧把手下的人都散了出去，让他们到各处寻找。 而不远处的一棵枝繁叶茂的芒果树上，林雪竹把玩着手里的野芒果，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切。 心里忍不住赞叹道：大家的演技，真的是爆表了。 第531章 你自己选一个吧 林雪竹脱离文越世子一行人的这几天，把北境前往南域的补给线梳理了一遍。 这条补给线，才是真正能让元修率领的平南军无后顾之忧的保障。 就在这几天，文越世子在陆氏等人的要求下，装模做样地找寻着林雪竹的下落。 然而，最终的结果肯定是一无所获。 确认了这一结果后，陆氏等人表现出了绝望的神色。 整个队伍的气势都很低迷。 文越世子提出先将她们送到元修那里，再由平南军调兵，前去寻找林雪竹。 陆氏等人只好无奈答应。 文越世子心中有了计策，对待陆氏等人倒还真有了几分嘘寒问暖的真挚劲。 算盘打好之后，他便带着陆氏等人，迅速找到了平南军的所在地。 此时，平南军刚经历过一场与南域海盗的大战，处于休整状态。 大家的神情很疲惫，就连主帅元修的身上都挂了彩。 陆氏等人到达的时候，元修的神色明显愣了愣，继而问道：“姨母，你们怎么来了？” “修儿，我对不起你。”陆氏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元修皱眉，问道：“姨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氏痛心疾首道：“是雪竹，雪竹和我们一同来南域的路上，被……被一群海盗给掳走了。” 元修听了这话，神色一下子就变了。 文越世子从未在自己的小叔叔脸上，见到过如此慌张的神色。 他的心中暗暗窃喜。 怕陆氏只知道哭，耽误了事，他连忙帮腔道：“小叔叔，听说南域海盗最是淫邪，这么多天过去了，就怕叔母她……” “陆默、黄浩，带上亲卫队，跟我走！”不等文越世子说完，元修人已经跨到了马上。 “小叔叔，我也跟你去救叔母。”文越世子调转马头，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元修根本没顾上理他，打马而去。 文越世子跟在后面，越想越觉得林雪竹被海盗掳走这件事，发生的时机太妙。 此时平南军人困马乏，元修还把亲信和亲卫队都带走了，平南军没了主帅，如遇突发情况，必将乱了阵脚。 就算没有突发情况，他也可以参元修一个擅自离军之罪。 要知道，主帅脱离队伍，那可是大罪。 在皇帝十分忌惮元修之时，再加上元修犯了大罪，那么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相信皇帝也是非常乐意看见的。 到时候，平南军群龙无首，自己就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顺势就可以将平南军接管过来。 不费一兵一卒，得到千军万马，这样的机会，几辈子才能修来一次？ 文越世子越想越得意，故意引导元修，往他希望的方向而去。 元修救人心切，根本顾不得分辨文越世子所言是真是假，只一味打马往前冲。 第641章 一行人很快来到一片树林茂密的山谷。 文越世子道：“小叔叔，叔母就是在这个地方被掳走的，他们去的是这个方向。” 说着，文越世子指了指往密林更深处去的道路。 并解释道：“那些人见不得光，必是会将叔母带到偏僻无人之处。我们不要落下这种地方，必要好好搜查才是。” “搜！”元修一声令下，亲卫队立刻四散找人。 元修直奔着文越世子所指的路，焦急地拍马前行。 一刻钟后，树林里只有文越世子和元修两个人。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过后，树林里骤然钻出三十几个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各个手持暗器，暗器上幽绿的光，表示着暗器被淬了剧毒。 元修勒住马，目光深沉地盯了一眼文越世子。 文越世子笑道：“小叔叔，我向来羡慕小叔叔与叔母是一对神仙眷侣。如今叔母被海盗掳走，这么多天了，定然是凶多吉少。小叔叔爱重叔母，还是陪着叔母一起上路吧。到时候，黄泉路上，也可做一对相依相偎的鸳鸯，这不是很好吗。” 说着，手臂一挥，示意黑衣人们发暗器。 他还不信了，饶是小叔叔武艺再高强，这么多暗器招呼过去，只要划伤他一点点，那便是见血封喉。 别说他的亲卫队一个也不在，就算是暗处埋伏着他的暗卫，此刻也来不及救援。 “再见了，小叔叔。”文越世子得意地笑着。 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想象中的，元修被暗器所伤，见血封喉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反而他的命令一下，全场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竟没有一颗暗器打向元修。 文越世子心道不好，连忙环顾四周，却发现三十几个黑衣人，全都傻愣愣地望着他，手中空无一物。 暗器呢？ 文越世子整个人都懵圈了。 元修却是微微一笑，对着虚空一挥手。 树林中，箭矢破空而来，瞬间将三十几个黑衣人射穿。 文越世子眼睁睁看着必赢的局面，输得惨不忍睹，还是没想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他想找人问个明白，想问问他那些蠢笨如猪的手下，到底把暗器弄到哪里去了？ 可他现在是孤家寡人，能回答他的人，一个都不在了。 文越世子彻底慌了。 他自以为缜密的安排，是如何被元修洞悉的？ 难道，是他的队伍里出现了奸细？ 文越世子眼神飘忽，脑子也在飞速运转，排除着每一个环节可能出现的漏洞。 可他还是想不明白。 这时，身后有马蹄声响起。 文越世子惊慌地回过头，就见林雪竹笑眯眯地坐在马背上，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夫人！”元修看到林雪竹，勉强克制了激动之情，才能显得冷静一些。 林雪竹笑着对元修打了个招呼。 然后，看向文越世子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你精心策划的大计，就这么付之一炬了？” 文越世子的眼神既惊又惧，他不知所措地望向林雪竹。 林雪竹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把真相告诉你，但后果就是，我得杀你灭口。第二，你什么都不必知道，但为保万无一失，我得剁掉你的双手和舌头，你人还是能活的。怎么样，你自己选一个吧。” 第532章 夫君，这是你的儿子 文越世子都听傻了。 虽说图穷匕见，是他想杀元修在先。 可杀就杀吧，他从来没想过，杀人还能玩这么多花样。 还给他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死，一个选择是生不如死，这让他怎么选？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林雪竹问元修：“夫君，我杀了他的话，没事吧？” “无妨，是他对我不轨在先，我并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元修淡淡回答。 文越世子一听这话，有些急了。 合着这夫妻俩连选择的机会都不想给他了，直接就要把他杀了。 他当然不能死。 如果死了，他的谋划，他的理想，不是一切都落空了吗！ 林雪竹目光盯向文越世子，说道：“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选择，你若是能把你背后指使之人供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文越世子一听这话，立刻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连忙说道：“是皇伯伯让我这么做的，是他想杀了小叔叔。” 皇伯伯与小叔叔积怨已久，皇伯伯早晚都会杀了小叔叔。 他把事情都推到皇伯伯头上，小叔叔一定会相信的。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从这次危机中活下来，他就可以再行谋划。 下一次，他一定要做得再缜密一些，不能给小叔叔反扑的机会了。 没想到，听了他的话，林雪竹笑得满脸讥讽。 “你说这个话，难道不是天下皆知？我要是想问你这个，又何须留你一条命？文越世子，你为人也不算聪明，是如何打算的，竟然还想置我夫君于死地？” 文越世子瞬间迷茫了。 她问的不是皇伯伯，那她问的是谁？ 见文越世子一脸不解，林雪竹道：“我问的是齐王，你的所作所为，是否有齐王的支持？齐王这些年不动声色，难道也在谋划皇位？” 第642章 文越世子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爹？ 叔母怀疑的人是他爹？ 那个庸人，怎么可能有这样远大的理想！ 文越世子心中不屑。 要不是他爹没用，他又怎么可能手无资源，只能通过阴谋算计来达成目的！ 他爹就是个拖后腿的。 可是…… 文越世子眉心一跳。 叔母说了，供出背后主谋，就能放他一马。 如果他说他爹也支持他，那么，叔母的怒火，是否就会转而对着他爹了呢？ 文越世子瞬间做了决定。 他爹连累了他一辈子，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替他挡下这一劫。 为人父母的，自然要为孩子牺牲…… 文越世子这么想着，便说道：“我爹自然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他自己虽没有机会，却也愿意为我创造机会。毕竟，谁愿意一辈子屈居人下，当一个被无视、被嘲笑的庸人呢！” 他说完，便观察着林雪竹的反应。 可林雪竹只是淡淡盯着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半晌，她露出一个极尽嘲讽的笑容，说道：“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为了表达对你的宽容，我也附赠你一个秘密。” 说完，她扬起手，向前一挥。 文越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暗器戳在了肩膀上。 他扭过头，看着肩膀上泛着绿光的暗器，有些不可置信。 好眼熟，似乎…… 他来不及多想，只感觉喉头发紧，一股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 为什么？ 为什么本应该招呼在元修身上的暗器，却落在了林雪竹的手里？ 他刚才明明看见，他手下的黑衣人，手中各个拿着暗器。 只不过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目光，森然地望向林雪竹，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个女人，有邪术，能收别人的东西。 怪不得，国库会在一夜之间失窃。 怪不得，京中多位达官贵人府上会莫名其妙被搬空。 怪不得，兖王会被突然冒出来的狗群咬伤……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那个女人有邪术。 文越世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倒下的一瞬间，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右手食指指向林雪竹。 随后，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他的瞳孔也渐渐失去了神采。 文越世子身前身后，元修和林雪竹骑马而立。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翻身下马，绕过文越世子，跑向对方。 身体相碰的那一刻，林雪竹发出一声闷咳，然后上半身迅速弹开。 元修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冲到了自己的铠甲上。 许是撞疼了，她的表情有些难言的委屈和尴尬。 元修没忍住笑了出来，身子稍稍往后撤了撤。 “夫人，我带你回大营。”元修说道。 “等等。”林雪竹伸手阻止了他，“我还有个人要接一下。” “嗯？”元修不解，“还要接谁？” 林雪竹笑而不语，拉了拉元修的臂甲，说道：“你稍等我一下。” 说完，就重新骑上马，跑了回去。 元修也骑马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骑了一会，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小巧的马车。 马车前，一个蒙面黑衣人静静坐着。 看见元修和林雪竹，他连忙跳下车辕，拱手道：“主人，大将军。” “没事了，你可以离开了。”林雪竹道。 黑衣人再一拱手，窜入了树林之中。 林雪竹挑开车帘，从里面抱出一个包袱，凑到元修面前。 元修打眼一看，竟是个几个月大的小婴儿。 他十分诧异，望向林雪竹的眼神有些不解。 林雪竹道：“夫君，这是你的儿子，襄王府未来的小世子。” “嗯？”元修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有些没听明白。 怎么征战大半年，突然多了个儿子？ 他倒不是不相信林雪竹，只是这儿子来得太突然了。 林雪竹见他满脸疑惑和不知所措，笑着解释道：“夫君出征前夕，我便没有喝避子汤了。” 元修听了这话，脸上的呆滞神色才渐渐缓解，转呆为喜。 他突然笑了起来，继而越笑越大声。 半晌，他才略有些幽怨地望着林雪竹，说道：“夫人，你瞒得夫君好苦。” “我是一个喜欢给人惊喜的人。”林雪竹调皮地说。 元修又是笑。 这个惊喜，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他元修，竟然有儿子了！ “夫君，要不要抱抱你的儿子？”林雪竹说着，作势要把孩子送到元修手中。 但看见他一身坚硬的铠甲，又想起自己刚刚的遭遇，她又赶紧把胳膊收了回来。 第533章 打地鼠 元修见林雪竹伸出又突然收回的胳膊，忍不住笑了。 他扶着林雪竹上了自己的马，然后坐在她身后，胳膊轻轻绕过她，牵住了缰绳。 三人一马，元修抱着林雪竹，林雪竹抱着儿子，缓缓往大营的方向走。 “表嫂。”突然，少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林雪竹回头，就看见陆默那张英气的脸。 近一年过去了，小少年的身量似乎又长了些。 第643章 风餐露宿的生活，让他的面孔脱去了稚气，更多了几分沉稳和坚毅。 林雪竹笑，“小表弟，你现在跟你表哥的气质越来越像了。” 陆默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容既自豪又欣喜。 表哥一直都是他心中的英雄。 能像表哥几分，是他的荣幸。 陆默将马靠近元修的马，扭头去望林雪竹。 这时，他看见了林雪竹怀里的小婴儿，整个人的神色，跟元修初见儿子的时候差不多。 “表嫂，这是？”陆默盯着小婴儿，一脸不解。 “你的表侄子啊！”林雪竹笑道。 陆默脸上的神情瞬间就亮了。 在战场上磨砺出的坚毅和刚硬，瞬间变成了温柔和怜爱。 他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小婴儿，嘴角也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真好看。”他说道。 林雪竹笑了。 少年就是少年。 即便经过再多磨砺，心性还是不会变的。 元修看了陆默一眼，眼中也露出几丝温和。 他道：“文越世子的尸身，让他们妥善处理，入殓之后，就发往京城吧。” “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陆默瞬间严肃了脸色。 元修又道：“修书一封，上奏朝廷，文越世子属下哗变，以暗器毒杀世子，已被我带人全数歼灭了。” “是。”陆默应道。 人都死没了，理由还不是他们怎么说都行。 文越世子居心不轨，死有余辜。 三人说话的时候，已有将士将文越世子的尸身小心收拾好，放在马背上送往大营。 不多一会，垫后的黄浩就追了上来。 “将军夫人，好久不见。”黄浩还是老样子。 林雪竹看见他，只觉得既熟悉又亲切。 这用鲜血铺就的沙场，有了这些熟人，似乎也不那么冷，那么残酷了。 黄浩和陆默一样，也经历了看见小婴儿，疑惑不解，再到欣喜怜爱的过程。 几人一路说着话，就回到了大营中。 “黄浩，带人把我的营帐收拾一下，给夫人和小世子准备床榻。”元修下令道。 “要不还是在你的营帐旁边给我找个地方吧。”林雪竹道：“这样你们商量军机的时候方便些，也不容易吵到我和孩子。” “好。”元修点头，重新吩咐道：“黄浩，去办吧。” “是！”黄浩办这件事情的时候，心情是很愉悦的。 这不比打仗好多了。 虽说他是个糙汉子，打仗的时候睡露天，甚至睡在过冰雪里。 但他还是尽己所能，把林雪竹的营帐安排得舒服一点。 为此，他几乎征集了军中所有的细软，恨不得都铺在林雪竹一个人的榻上。 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背影，军中的将士们都拿他开玩笑。 “老黄，怎么着，你不打仗了，要搞内务了是不是？” “就你现在的能干劲，以后都用不着嫂子了，家里家外你都行啊。” “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 黄浩对这些当兵的，可不像对林雪竹那么客气，直接骂道：“滚，你们一个个嘴上厉害，回头见了将军夫人，包管你们一个个跟脱毛的公鸡似的。” 说起林雪竹，可没人敢接下茬了。 这平南军里，认识林雪竹的自不用说，不认识林雪竹的，也或多或少，听过她的事迹。 他们将军的爱重之人，也是他们的信重之人。 而此时，林雪竹正在元修的营帐里。 元修为了抱儿子，特意脱去了一身戎装，换上常服。 终于抱上心心念念的儿子，他整张脸上，都是一副被萌化了的神情。 夫妻俩逗弄着小宝宝玩了一会，小宝宝累了，便在元修怀里睡着了。 元修小声对林雪竹道：“夫人，你怎么从京城跑出来了？” 林雪竹便将自己如何设计，先送太后和兖王归西，又如何借着文忠侯的花花心思，扳倒了文忠侯府，再后来就是如何把狗皇帝弄到不能人道。 桩桩件件，林林总总，都和元修说了一遍。 听得元修目瞪口呆。 不到一年的时间，夫人就在京城做了这么多事？ 接着，林雪竹又把自己开店铺，售卖琉璃制品和花果茶的事情也说了。 元修：夫人在收拾那些人的同时，还开了买卖？ 怎么感觉夫人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比自己这个打仗的人还要忙！ 想了想，元修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他的夫人，本就能干。 “夫君，你这边怎么样？”林雪竹说完自己的情况，就开始询问元修的情况。 元修怜惜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情况不是很乐观，海盗们十分狡猾，在我手下吃了两场败仗之后，便隐于海上，不肯再露面。仗着这个优势，他们时不时滋扰沿岸百姓，可等我派兵过去，他们又退了回去。这几个月以来，都是这样的情况，搞得将士们都很疲累，粮草和物资的消耗也很大。我考虑了一下，这种情况，如果我们不去海上作战的话，很难对上他们。可海上作战，对我们来说，是必输的结局。” 林雪竹听完这些，沉思了片刻，笑呵呵道：“夫君，你有没有玩过打地鼠的游戏？” “打地鼠？”元修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第644章 直觉上，他认为他能理解这个游戏。 但又觉得，他理解的肯定不对。 林雪竹心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肯定是没见过的。 见元修的眼神含义颇多，林雪竹笑着说：“比如说，一块土地上有九个坑，地鼠可以从任何一个坑里钻出来。你手里拿着锤子，等着打地鼠，要怎么才能打到呢？” 元修想了想，觉得这不就是他现在的处境吗。 他又想了想，在野外抓兔子的方法。 狡兔三窟，要将所有的洞口都堵住，只留两个洞口，然后一个洞口生火灌烟，另一个洞口等待收割。 第534章 一孕气三年 元修仔细思考了一下林雪竹说的话，觉得很受启发。 但是具体实施起来，情况又似乎有所不同。 不管是兔子还是地鼠，他们的洞口都是可以堵死的。 可是海岸线那么长，他要如何堵呢？ 听见元修的问题，林雪竹笑了。 “夫君，海岸线和地洞固然有区别，但是咱们要把思路打开。比如说，我们可以让某些区域不适合他们登陆，也可以在某些区域抛出诱饵，引他们登陆。你带过来的火药，为什么迟迟不用？” 元修回答：“海盗神出鬼没，我两次与他们交手，他们皆是派出了部分兵力。我怕过早拿出火药，会让他们有所防备，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话，林雪竹完全能够理解。 作为一军主帅，当然希望一场战役，就能将敌军打服。 元修的考虑没错，火药是他们的秘密武器，要用在关键的地方。 林雪竹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 元修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又在想办法了。 于是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宝宝，不去打扰她。 “将军夫人，营帐弄好了。”就在这时，黄浩的声音，突兀地在营帐外响起。 元修差点把自己的佩剑扔出去。 林雪竹回过头，对元修道：“夫君，南域的舆图借我看一看。” “书案下面的夹层里。”元修用目光示意。 林雪竹从夹层里摸出舆图。 这时，黄浩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军夫人，营帐弄好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元修真是服了这个老六。 “诶，那将军夫人，你有什么需求的话，就吩咐我。”黄浩嘱咐了一句，这才离开。 那殷勤又带着老妈子气的语调，真是和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林雪竹看了一眼舆图，突然抬起头，问元修道：“姨母和红姨她们呢？” “我把她们送到后方去了，这里虽然安全，但随时可能打起来。”元修回答。 林雪竹点点头，那她就放心了。 “夫君，你过来。”她招招手。 元修抱着小宝宝，平稳地走到林雪竹身边。 林雪竹指了指南域东部的一片山脉，说道：“夫君你看这里，它有一座铁矿。” “嗯？”元修没太听懂。 他看着林雪竹所指的地方，努力回忆了一番，认为那里并没有铁矿。 林雪竹道：“我说有铁矿，就可以有。夫君你不记得了吗，我曾经把兖王监管的一座铁矿搬空过。所以，我们可以让这里有一座铁矿。” 元修似乎明白了林雪竹的用意。 南域的海盗，来自于海中的一座孤岛。 据说，那岛上的人，除了打渔为生，各行各业都发展不起来。 无他，只因资源匮乏，交通不便。 据说，那些海盗所使用的武器，皆是靠掠夺而来。 甚至有些，还是抢了南域居民的农具，再经过改造而成。 这样一个缺乏资源，又极具侵略性的国家，势必会对一座铁矿十分感兴趣。 林雪竹道：“咱们把铁矿放置在这座山里，假装被人发现，流传开来，让海盗们知道。他们为了铁矿，说不定会铤而走险，这就是让他们一定在此处登陆的浓烟。” “夫人果然聪明。”元修笑着赞叹道。 “那是当然。”林雪竹道：“不过，这个诱惑是不是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让他们上钩，我不确定，这就需要我们加大诱惑。” “如何做？”元修问。 林雪竹狡黠一笑，说道：“那可能就得委屈一下夫君了。” 元修不解。 但见林雪竹并不想解释的样子，也就不再问了。 夫人的意思，他领会了。 行动的第一步，就是先让发现铁矿的事情传出去。 到时候，海盗潜藏在南域的残余奸细，势必会想办法，把这件事传到他们国人的耳朵里。 那么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完成了。 至于后面……就等着夫人再安排吧。 元修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林雪竹的面，整个人就变懒了。 用他夫人过去的话说，就是想躺平，想岁月静好，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知道他的想法不对，可此情此景，他难道就不能享受片刻的温馨吗？ “夫人，咱们把孩子送到姨母那里去吧。”元修提议道：“后方比这里安全，有他在，我和夫人也不方便行事。” 林雪竹听了元修说的话，总觉得他有些语带双关是怎么回事？ 不过，元修说的的确有道理。 第645章 别的不讲，就说万一哪天开战了。 这小宝宝难不成要在刀风剑雨中喝奶吗？ 她的儿子，情绪已经够稳定了。 这一路从京城而来，他都很少哭闹。 大部分时间在睡觉，小部分时间在自娱自乐。 她这个当娘的，都不好意思让他再经历更多的磨练了。 所以，林雪竹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了元修的提议。 元修当即组织人手，小心翼翼地护送着小宝宝离开了，并嘱咐护卫队的成员，为小宝宝寻一位靠谱的乳母。 等孩子走了，林雪竹突然有些愧疚起来。 她对元修说道：“夫君，速战速决吧。” 还有许多事，等着他们去做呢。 早点打完仗，也好早点一家团圆。 元修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林雪竹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对元修道：“夫君，儿子还没起名字呢。” 元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他总觉得，这次见夫人，似乎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 夫人总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以前的她，可不会这样。 听了元修小心翼翼的询问，林雪竹表示，这很正常。 “一孕傻三年啊，夫君，亏得我底子厚，扛祸祸。”她理所当然地说。 元修笑了笑，说道：“要不然，咱们儿子就叫重遇吧，元重遇，纪念你我的重遇……” 他话没说完，就见林雪竹目光犀利地望了过来。 “什么玩意，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儿子，你起名能不能上心点？” 面对林雪竹的暴怒，元修有些委屈。 他夫人从前对他最是温柔不过，现在怎么突然这么暴躁？ 难道，这是什么一孕气三年？ 第535章 唯一剩下的一条路 林雪竹和元修借着巡视海岸沿线的机会，去了一趟东边的山脉。 借机，把林雪竹空间中的铁矿藏进了山脉里。 然后，林雪竹让人去给她爹林成章送了个消息。 林成章正在南域太守府，为元修调查案件，并处理太守府的庶务。 今天早上，他刚刚接收了前线送回来的陆氏和魏红儿，得知林雪竹也到了南域。 并且，自家闺女还给他带了个小外孙回来。 林成章正大喜过望呢，就见房梁上，冷不丁跳下来一个人。 “林老爷，属下是王妃的人，来给您送消息的。”那人说道。 林成章的一颗心脏被吓得突突直跳，但他知道，自家闺女接手了姑爷的暗卫，这人想来是不会错的。 “有何事？”林成章问。 “有人在南域东部奇潭山发现铁矿，请林老爷即刻派人前去勘探。而且，要不动声色让潜伏在太守府里的奸细察觉这件事。”暗卫说道。 当初，林成章接到元修的消息，让他来南域太守府主持大局的时候，就曾和元修商议过，将隐藏得比较深的奸细留下几个来，密切注意着即可。 等到有需要的时候，这些人就可以变成他们的棋子。 如今看来，闺女到了南域，想必和姑爷商议出了歼敌之计。 林成章也不耽误，连忙暗戳戳组织人手，要往东边而去。 海盗派来的奸细嗅觉十分敏锐，看到林成章行踪隐秘，便留了心。 林成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一边调集信得过的人手，一边准备往东部山脉出发。 奸细见他行事越发小心，便知道这次是大事。 想了想，他决定放弃潜伏，将这个大消息探听到手。 于是，林成章带人前脚出发，这个奸细后脚就跟了上去。 只见林成章一行人行色匆匆，队伍里还带着好些个生面孔。 一队府兵护着一辆拉着几个木箱子的马车，显得十分警惕。 奸细越发觉得，他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跟着这些人，一定能钓到大鱼。 几天后，一行人到了东部山脉。 那些生面孔从马车的木箱子里取出工具，开始往山中进发。 他们一路走，一路探。 奸细瞧着，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动。 一连三天，林成章等人一无所获。 奸细开始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为了引诱他们出现，而特意安排的一场戏？ 此时，太守府里的人，一定发现他不见了。 怎么办？ 奸细有些着急。 要是暴露了身份还一无所获的话，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奸细的心中，暗暗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他咬了咬牙，决定继续跟下去。 又过了一天，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那些陌生的面孔，原来竟是专门搞勘探的学者。 他们在东部山脉里，发现了铁矿！ 奸细心中窃喜，铁矿啊，是他的国家最缺少的资源。 有了铁矿，他们就能制造工具和武器，军队的战斗力会得到很大的提升。 到时候，这些愚蠢的异国人，都会成为他们的俘虏和奴隶。 他们将称霸这一方大陆！ 奸细心里越想越豪情万丈，他决定立刻返回他的国家，将这一大好的消息报给他的王。 他立功了！ 奸细连忙动身，一边走，一边在沿途留下记号。 不光如此，他还盘算了一番，自己国家的水军要在什么地方登陆，才能顺利找到铁矿。 第646章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后，有一个身姿轻盈的人，正无声无息地跟着他。 奸细的一举一动，都在元修和林雪竹的掌控之中。 接下来，就是林成章秘密派人给他们送来消息。 知道事关重大，元修立刻钦点了陆默，带领一支小分队，前往东部山脉保护铁矿。 而林成章则回到太守府，准备组织人手，开采铁矿。 太守府里剩下的奸细，从伙伴传回来的消息中，也得知了铁矿的存在。 他们更加密切地注意着林成章，随时准备将搜集到的消息传出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们钻到了空子。 他们得知，元修已经派人前去保护铁矿了。 于是，他们打算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经历过好几次的失败之后，消息终于令人毫无察觉地送走了。 听到这件事的元修和林雪竹相视一笑。 很好，贼人上钩了。 果然，几天后，南域西部地区迎来了一次大规模的海盗入侵。 元修得知消息，立刻率兵前去迎战。 大军向西而行，留下东部的缺口。 就在元修带领大军到达西部地区，与海盗展开激战之时。 几百艘海盗的大船在东部地区登陆了。 元修留下的少量守卫军很快被打得七零八散，毫无招架之功。 几千名海盗如入无人之境，由那奸细带路，沿着记号，向东部挺进。 到达矿山，他们看见了平生未见的壮观景象。 巨大的矿洞之下，一车车矿石被人力拉上地面。 那些矿石某些裸露的部分，泛着金属的光泽。 海盗们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么多铁矿石，够他们打造多少兵器了。 有了这些铁矿石，他们甚至能做更多的事情。 “上！”一直隐藏在海上，从不露面的海盗大头领用八嘎语说。 几千个红了眼的海盗，冲向了矿车。 矿工们平时都是做力气活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乱了阵脚。 有些人反应比较快，夺路而逃。 有些人反应慢，来不及跑路，难免要在海盗的凶残抢掠下，受伤或身亡。 幸好，海盗们急于抢走铁矿石，并顾不上大开杀戒。 就在他们忘我地掠夺时，突然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巨响。 他们惊恐地发现，身周的大山似乎飞了起来。 巨大的石块直冲云天，又四散砸落。 海盗的队伍中，有不少人被巨石砸到，当场一命呜呼。 大头领这才意识到，他们上当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怕就是引诱他们自投罗网的诱饵。 “撤！”海盗用八嘎语大喊。 还活着的海盗，连忙四处找路。 然而，刚才的爆炸，已经将他们四周的山路都炸毁了。 唯一剩下的一条路，就是他们来时的那一条。 第536章 对着那人的面门扔了过去 海盗大头领发现还有一条路，立刻打算带领手下，从那条路冲出去。 只要出了这座大山，回到海上，他们就能活下来了。 然而，就在他们埋头猛冲的时候，前方路上，突然出现一个骑在马上的英气少年。 少年带着一队人马，全副武装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海盗大头领不过慌张了一瞬，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圈套都是相互的。 对方可以设计诱他们上钩，他难道就没有后手了吗！ 海盗大头领将拇指和食指放在嘴边，打了个呼哨。 不过一小会的工夫，陆默的身后，出现了几万人的海盗大军。 海盗大头领得意地望向陆默。 他记得这个小少年。 曾经，他派出的一支小分队登陆的时候，就遭遇到了这位少年的带兵围堵。 当时，他手下的人死得很快。 他站在船上，虽然看得不甚清晰，但还是记住了这个小少年。 因为，他身上的那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一眼就能识别出来。 海盗大头领很开心。 今天，他就能让这个小少年死在这里了。 元修失去这个左膀右臂，一定会十分伤心痛苦吧。 海盗大头领一声令下，打算以前后合围的方式，将陆默率领的小分队消灭干净。 而就在他命令下达，他的水军即将行动之际。 大队伍的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天的呼声。 战鼓敲响，襄王的大旗迎风而展。 海盗大头领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怎么回事？ 元修不是已经被他引到西边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战局的发展让他来不及多想。 他很快发现，他那几万人的大军尾端，距离敌军最近的那些军士，来不及反应，就被元修的大军削去了首级。 而稍稍远离的那些军士，回过身去惊恐应战，却因为太过仓促，仍旧被元修的大军斩于刀下。 一层又一层，元修的大军犹如削瓜砍菜一般，把他的水军杀了个七零八落。 海盗大头领的额间渗出了冷汗。 他知道他要输了，而且是一败涂地的那种。 就在这时，陆默打马向他冲来。 海盗大头领打起精神，准备迎战。 第647章 他要迎战，即便知道是必败的结局。 霓虹人从不放弃！ 唰！ 陆默迅捷如飞，长枪一扫，将海盗大头领斩于马下。 那人满脸坚毅的头颅，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 接下来的战况毫无悬念。 陆默率领的小分队，解决了海盗大头领率领的偷铁小分队。 元修率领的大军，解决了海盗的水军。 而此时，跟在元修的大军最后面，到了海边就自觉掉队的林雪竹，望着海上那几百艘大船，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来来来，大家伙来了，她空间里小打小闹的物件，该往旁边让一让了。 昨天她特意重新布置了一下空间。 在藏宝楼的后方，开了一片灵泉水域，准备安置这些海盗的故居。 可当她看到几百艘的大船时，还是觉得自己草率了。 地方没给人家留够。 于是趁着大军向山脉行进，她临时抱佛脚，又将灵泉水域扩大了好几倍。 终于，几百艘大船都被她移进去了。 刚才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船只，显得异常拥挤的海面，现在一望无际，辽阔无比。 林雪竹很满意。 海嘛，就要有海的样子。 搞那么多乌烟瘴气的船干什么，空荡荡的不美吗？ 嘿嘿，没了这些船，海对面的霓虹国怕是一时半会都过不来了吧？ 死了几万个水军，又损了几百只船，这对日子本就不富裕的霓虹国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了吧？ 真好，她就喜欢给敌人添堵。 林雪竹做完这一切，就骑上马，往山脉的方向而去了。 她空间里藏着一些炸药，是元修给她防身用的。 美其名曰，如果狗皇帝为难她，性命攸关之时，也就不用客气了，炸了他丫的。 想起说这话时，元修脸上的神色，林雪竹深深觉得，他夫君是彻底被她带偏了。 他一个古人，现在是张口闭口，就来一句现代用语，甚至还有网络用语。 哈哈。 林雪竹怀揣炸药，骑着小马就往山里去。 骑了一会，远远看见前方有人厮杀。 战况还挺激烈，似乎两个身量不高的人，砍了周围的好几个人，勇猛异常。 林雪竹的心咯噔咯噔的。 按照她对霓虹国人的刻板印象，她认为那两个小矮子肯定是海盗一伙的。 海盗的人这么凶猛，杀了那么多自家的将士，她能忍？ 林雪竹快马加鞭，意识一动，就从空间里拿了一包炸药出来。 小矮子们，老娘来替天行道了！ 林雪竹冲到离两个小矮子比较近的地方，摸出火折子就打算点炸药。 突然，她发现那两个小矮子似乎有些眼熟。 她眨了眨眼，仔细看去。 好家伙，这不是两个柱嘛。 王天柱，王地柱兄弟俩。 当初，元修让人把兄弟俩带走的时候，林雪竹并不知道，他要如何安置这两个孩子。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乎。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俩孩子的暴力倾向肯定会越来越明显。 早点把这两个孩子带离家中，她也能放心不少。 她万料不到，元修竟然把这两个孩子塞进了军中。 这下好了，两个天生暴力娃，身量还没长齐呢，就开始大杀四方了。 瞧瞧那些被他们俩勇猛杀翻的海盗，林雪竹心中感慨万千。 就在她心情复杂的时候，柱兄弟又在海盗群中杀了个三进三出。 嗬，果然没有天生的废材，只要用对了地方…… 林雪竹脑袋里想法过的快，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置身战场了。 再跑几步，她的马就要从敌军的尸身上踏过了。 啧啧，不干净，退退退！ 林雪竹二话不说，掉转马头就往回骑。 一直骑到离开战场几百米的地方，她才从马背上下来，找了棵树往上爬。 爬着爬着，她突然感到不对劲了。 抬头一看，只见树木茂密的枝桠上，还有个人，似乎正在瑟瑟发抖。 什么玩意？ 林雪竹从空间里摸出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对着那人的面门扔了过去…… 第537章 赢了 嗷呜一声怪叫，一个男人从树上掉了下来。 林雪竹也跟着他下树了。 凑上去一看，心里就明白了。 这长相，小八嘎无疑了。 林雪竹上去就给了他两脚。 一脚踹在心窝子上，等他捂胸的时候，又照着鼻梁骨来了一脚。 “让你侵略，让你滥杀无辜，让你阴险狡诈，让你不讲道义！” 林雪竹想想不解恨，又上去踹了好几脚。 “闺女！”一个声音从前方响起。 林雪竹抬头一看，见她爹林成章带着一队人，正往她的方向赶。 “爹爹！”林雪竹激动万分，冲林成章跑了过去。 父女俩许久未见，别提多激动了。 尤其是林成章，要不是碍于还有外人在场，差不点就要老泪纵横了。 这些天，他按照元修的部署，一边让人假装开采铁矿，一边在周围的山路附近埋藏炸药。 适才，海盗们杀进来的时候，他就赶紧带着人，先抄小路跑了。 等跑远了，才让人引爆炸药，然后绕路从群山里跑了出来。 第648章 没想到啊，刚一出来，就看见自己闺女了。 林成章正要拉着林雪竹说几句话，冷不丁看见闺女身后，一个血呲呼啦的人，正默默地爬走。 “谁呀？”林成章下意识问出声来。 林雪竹这才想起，她后面还有个小八嘎呢。 于是回过头，三步并作两步，绕到那小八嘎前面，一个飞踹，直接把小八嘎踹翻盘了。 林成章定睛一看，“呦，这不是太守府里的那个奸细嘛。当初就是他从太守府跑出来，一路尾随着我，把铁矿的事情传出去的。” 林雪竹一听傻眼了。 合着这小八嘎就是促成了今天这一场大战的，他们的好帮手呢。 怎么办，刚才下手重了，误伤己方棋子。 要不然，就凭小八嘎这番功绩，怎么也得让他死个痛快啊！ 林雪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小八嘎，不忍地挥了挥手道：“来个人，帮我把他解决了，回头我出十两银子的去晦费。” 去晦费是什么东西，林成章带着的那些人不懂。 但十两银子这个数，他们可都听见了。 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呢，既能手刃敌人，出心中一口恶气，又能领到一笔巨款？ 一时间，大家争先恐后，纷纷奔向小八嘎。 这些人手里都没有武器，一时间也没法给小八嘎一个痛快。 他们只能利用他们自身携带的武器，也就是他们的脚丫子，使劲往小八嘎身上招呼。 每一个人都希望，踢死小八嘎的最后一脚是自己的。 他们心里是真恨啊。 海盗入侵的这段时间，谁家没个亲戚命丧海盗之手！ 便是侥幸保住了性命的，谁的家园又没被摧毁过！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好日子，被一群无耻之徒祸害得满目疮痍，谁的心里能不恨！ 林雪竹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残忍异常。 她无法直视，只能拉着林成章，转过身去叙旧了。 至于身后小八嘎的惨叫声，就当bgm了。 “襄王妃，他死了。”终于，有人喊道。 林雪竹头也没回，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往后一伸，“拿走，你们平分吧。” 这些人本来还有些沮丧，小八嘎死的无声无息，他们甚至无法分辨，到底是谁把他送走的。 本以为到了襄王妃这，还得分辩一番。 没想到，襄王妃直接给他们一人一份奖励。 倒不是他们贪心，只不过要想重建家园，也确实需要不少银子。 大家兴高采烈地对着林雪竹道谢。 林雪竹却是挥挥手，并不当作一回事。 这些人，这些天，跟着林成章没少吃苦。 一千两银子这么多人分，每个人也就拿个辛苦费而已。 “闺女，咱们在这等等姑爷吧。”林成章关心完自家闺女，就开始关心自家姑爷了。 群山之中，杀声尚未停歇。 说明里面仍在激战。 林雪竹点点头，她的夫君，她自然是要等的。 一场几万人之间的厮杀，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等等”就能描述的。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过是两个轻飘飘的字眼。 林雪竹这是平生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战场。 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们与牲畜并无什么不同。 说被宰就被宰。 一场战役，从天亮打到天黑，又从天黑打到天亮。 清晨的阳光升起的时候，群山之后，有人走了出来。 “夫君！”林雪竹骑上马，朝元修奔冲而去。 看见林雪竹，元修疲惫的神色中，有着一丝欣喜。 “夫人！”他正要迎过去，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坚硬的铠甲和遍布的血迹，又停住了脚步。 “夫君！”林雪竹却不管不顾地跳下马，跑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不嫌他的铠甲硌人了，她也不怕他身上的脏污。 打了一天一夜，她只会庆幸，她的夫君还活着。 温软的身子靠过来，元修那因杀戮而麻木残暴的心，突然松了下来。 他仿佛从一场漫长而疲惫的梦中醒了过来。 眼前的人，将她带回了充满烟火气的人间。 元修轻轻伸出手，环住了林雪竹。 “夫君，我们赢了？”林雪竹搂着元修问。 “我们赢了。”元修笑着回答。 赢了。 他们将海盗的几万大军全数歼灭，一个不留。 这场战争，终于是结束了。 南域，终于迎来了太平。 元修长舒一口气。 平南军的将士们，看见主帅和夫人如此温馨的一幕，都默默停住了脚步。 谁也没有发出声音，但却都无声地笑了。 林雪竹趴在元修的肩头，突然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古怪，忙睁开眼往前看。 见那么多人笑着望向自己，林雪竹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松开了元修。 “那什么，夫君，你们打了一天一夜，也该累了，咱们赶紧回营，让将士们休息休息吧。”林雪竹说道。 “好。”元修说着，让人传令，回营休息。 由于元修的马已经战死，林雪竹便让他骑着自己的马。 而她则坐上了林成章的马车，平南军的队伍浩浩荡荡，往营地进发。 第649章 林雪竹挑开车帘，望着马车后，略显稀薄的队伍，心里估摸着，这一仗，平南军怕是也死了不少人吧。 第538章 干活事半功倍 平南军回到营地，先是休息了两个时辰。 接着，便是清点人数，统计伤亡的过程。 负责后勤的士兵，要到战场上去，将己方将士们的尸体带回来。 然后，各级军官要负责将这些尸首和名单一一对应。 这个过程马虎不得，也颇为耗时。 元修怕林雪竹见不得这个场面，打算让林成章先把她带回南域太守府。 说实话，林雪竹确实不太想看这种场面。 她毕竟是个现代人，没有元修见惯了生死的那种旷达。 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是决定给元修留下些东西。 首先是灵泉水，这玩意她夫君可是许久没喝了。 刚好一场大战结束，喝点灵泉水消除疲劳那是极好的。 林雪竹这么想着，便将意识探入空间。 本意是取水的，却不料，在空间里看见了几个正在溜达的人。 林雪竹大吃一惊，而后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怕是海盗留在船上，负责接应的人。 只见，那几个人在水果林子里大摇大摆地溜达着。 遇到装满了水果的藤条筐，便从里面抓处一把水果来，用力往嘴里塞。 他们狼吞虎咽，吃得汁水四溢，看着十分不雅。 林雪竹觉得，她辛辛苦苦摘下来的水果，不干净了。 她连忙收回意识，回到现实中，满脸纠结地望向元修。 “怎么了？”元修的神情紧张了起来。 林雪竹苦着脸道：“夫君，我刚才觉得海盗们的船只不错，就把它们偷回来了。结果没想到，这些船上还有人，现在正在我的空间里闲逛呢。” “嗯？”元修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荒唐之事。 遂问道：“那些人发现自己的船只换了地方，都没感到慌乱吗？” 林雪竹无奈摇头，“他们吃水果吃得可欢了。” “无耻成性！”元修恨恨地说。 于是，当军营里的将士们正在忙忙碌碌，清点人数的时候，他们的主帅，带着夫人，匆匆忙忙骑马出营了。 “嘿嘿，将军和夫人许久未见，一定是甚为想念。” “那是，将军和夫人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肯定是相看两相悦。” 元修和林雪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将士们笑呵呵地开起了玩笑。 这些天以来，关于将军和夫人的话题，一直都被大家伙津津乐道。 开几句玩笑，也是消除疲劳的好办法。 众人越说越开心，冷不丁的，就见元修和林雪竹杀了个回马枪。 “将……将军……”刚才最后一个开口，正说得滔滔不绝的将士，此时成了最尴尬的一个。 元修瞄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对着他们后方的人喊：“陆默，跟我走一趟。” 陆默应声跑了出来，骑着马，跟上了元修和林雪竹。 刚才因为背后议论将军和夫人被抓包，察觉自己大事不妙的那个将士，此时万分的不解。 将军和夫人出去浪漫，带着陆默干什么？ 莫非，将军和夫人不是出去浪漫的，而是有事情要办？ 天呐，这是什么将军和夫人呐！ 刚打完一场胜仗，就忙不迭地又去办事了。 而此时，已经跑出去二里地的陆默，有些疑惑地问元修和林雪竹：“表哥表嫂，咱们要去干什么呀？” “找个没人能看见的地方，有事要让你办。”元修说道。 陆默更疑惑了，找个没人能看见的地方，能办什么事啊？ 不过，表哥的命令就是军令，陆默也就不再问了。 反正，到时候都会知道的。 表哥表嫂让他做的事情，自然有他们的理由。 陆默从善如流，跟着元修和林雪竹跑到了海边。 巨大的礁石堆前，元修和林雪竹停下马，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陆默毫不犹豫，也跟着做了。 元修和林雪竹带头，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几块大礁石中间的一方空地。 林雪竹走到那空地上，盘腿坐了下来。 瞧她的样子，似乎是要作法。 陆默都看傻了。 他从未见过表嫂脸上有如此神神叨叨的神色。 这时，就听林雪竹问：“准备好了吗？” “好了。”元修回答。 林雪竹意味深长地看了陆默一眼，然后意识一动，把这俩人都收进了空间。 元修这次是二进宫了，一点也没有慌张。 但陆默就不一样了，他都快要吓死了。 他的眼前，本来是礁石沙滩和林雪竹，怎么突然就变成果树泉水和海盗船了？ 要不是小少年久经沙场，是个有见识的人，此刻真的会吓到尖叫。 “表哥，这是怎么回事？”陆默紧张地问。 元修回答道：“这是你表嫂之前就会的玄术，我也没法跟你解释。反正，我只能告诉你，京城丢失的国库，各权贵家的私库，大理寺的案卷库，还有许多莫名其妙丢失的东西，都在你表嫂这里。”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陆默无声地张大了嘴巴。 元修伸出手，手动帮他合上了。 然后道：“此事机密，你万不可对其他人说。目前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你表嫂和我，就只有你。若是这事传出去，肯定就是你说的，你记住了吗？” 第650章 “林伯伯他们也不知道吗？”陆默不解地问。 元修摇摇头。 陆默的心思，立刻从震惊、不理解和不敢置信，变成了欣喜、感兴趣和深表荣幸。 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三个人，他是其中之一耶。 元修见小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表嫂刚才把海盗的船只收进来的时候，没察觉到船上还有人。我把你带进来，就是为了让你和我一起，把那些人找出来。找到人之后，先打晕了绑起来，别杀，免得弄脏了这地儿。”元修说道。 “明白。”陆默神色认真道。 看着那上百只船，他觉得这真是一件大工程。 不过，表哥表嫂对他如此信任，他必须要好好表现才是。 于是，小少年一个起势，就打算干活。 “且慢。”元修说着，指了指一旁的灵泉，对陆默道：“你表嫂特意嘱咐，让我们先喝点水再干活。” 这是林雪竹的原话。 喝点水，补充体力，干活事半功倍。 第539章 噼里啪啦开始凭空掉人 陆默一开始并未明白，为什么表嫂一定让他喝了水再干活。 不过，表嫂既然这样说了，他照做是准没错的。 陆默从灵泉里捧起一捧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泉水的甘甜，有些似曾相识。 说起来，他们在流放的路上，表嫂总能找到甘甜的溪水。 自打他离开北境以来，就再也没喝过那么好喝的水了。 过去，他以为他是思乡情切，现在看来，竟是他糊涂了。 “表哥，这水……”小少年疑惑了。 元修点头，“这水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喝了之后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谢谢表哥，谢谢表嫂。”陆默高兴地说。 “不客气。”林雪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陆默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天上看去。 只见晴空万里，除了没有太阳，没有云朵之外，一切都和外面没什么区别。 表嫂人呢？ 陆默还没有理解这个空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他却看见，泉水里停着的百余艘大船上，陆陆续续有人跑了出来。 那些人的神色很慌张，和陆默一样，抬头往天上看去。 他们很快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而是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 这些人慌了。 他们的几万大军呢？ 他们的大海呢？ 不是说让他留在船上等待消息，及时接应吗？ 消息呢？ 而就在这时，许是发现自己的一句话，给这个空间带来了如此影响。 林雪竹的声音再次从天上响起，音量要大了许多。 “you fucking son of bitch，get out from the boat，let my husband and cousin send you to the hell.” 她的英语水平不咋地，也不知道自己的语法有没有错误。 但这种时刻，她就是要玩点玄的，好好吓唬吓唬这些死八嘎。 这宛如天外来音的异乡语，可把八嘎们吓坏了。 不过他们还是守着大头领的命令，留在船上待命，不敢有所违抗。 林雪竹见说鸟语没用，干脆就唱起了歌。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强劲的节奏和林雪竹五音不全的演绎，不仅把八嘎们吓傻了，就连向来崇拜自家表嫂的陆默，都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元修。 元修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中也是惊涛骇浪。 他还以为，他的夫人是个十全十美的人儿呢。 没想到，夫人她唱歌竟然如此难听。 不仅是难听，简直是吓人。 不过，也多亏了夫人唱歌吓人。 瞧瞧，那些躲在船上的海盗，一个个跳船了吧。 “上！”元修冲陆默一挥手，然后率先向灵泉池子跑去。 陆默愣了一瞬，连忙跟上。 表嫂唱歌难听，那是表嫂的事。 他的事，一定要完成。 两人动作很迅速，逮到一个八嘎就打晕。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所有明面上的八嘎都处理干净了。 林雪竹的生意从头顶传来，“可以，大差不差就行，剩下一两个漏网之鱼，我自己就能处理。” “那你把他们移出去吧。”元修说道。 “不急。”林雪竹道：“你们先给我办件事。” “什么事？”元修问。 林雪竹道：“我看此地海鲜不错，咱们整点，以后不管去了京城还是北境，都能有新鲜的海鲜吃。” 她这么说着，就往海边走去。 收了一百多艘大船，她的空间功能又升级了。 方圆一百米的范围内，所有海鲜都被她从海里直接转移到了空间里。 元修和陆默站在灵泉池边，就见大量鱼虾螃蟹等从天而降。 甚至，还有他们没见过的巨型硬壳大虾，以及各种硬邦邦的贝壳。 哗啦啦，哗啦啦……天上下海鲜了。 陆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元修虽然对空间的功能有所了解，也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林雪竹往空间里移东西。 不一会，海鲜就像小山一样堆积起来。 第651章 元修和陆默面面相觑，心情颇有些难以形容。 “夫君，小表弟，你们喜欢吃什么海鲜？”林雪竹兴冲冲的声音响起。 元修和陆默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作为一个中原人，他们能吃到河鲜，但是海鲜嘛…… “表嫂弄来的，我都喜欢吃！”最后，还是陆默机智化解了尴尬。 海鲜雨停了下来。 元修和陆默以为结束了，正等待林雪竹的下一步指示。 突然，在他们周围换了个地方，又开始下海鲜了…… “应该是你表嫂换了个地方捞。”元修说道。 他也不知道，“捞”这个字恰当不恰当。 毕竟以林雪竹的所作所为来看，她的身手十分符合武林中一直盛传，却没人真正见过的“隔空取物”。 又是一阵哗啦啦过后，林雪竹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两个，换个地方。” “哦。”元修赶紧拉着陆默闪开。 然后，在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又开始下海鲜了…… 林雪竹忙活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是捞够了海鲜。 她可太爱海鲜了。 只可惜前世，人类向大海倾倒垃圾，海洋污染严重，就连里面的鱼虾都不干净了。 现在的海鲜，那可是纯净无污染，妥妥的优质蛋白啊！ 有这个机会，还不多捞点。 等回到京城，下次什么时候还能来南域，谁又说得准呢！ 陆默看着像山一样的海鲜，十分不解地和元修说悄悄话，“表哥，这些海鲜吃不完，岂不是要发烂发臭？” “放心吧，不会的。这些海鲜在这里保存十年，还和刚捞出来的一样新鲜。”元修说道。 “嗯？”陆默发觉，这事实在超出自己的理解能力了。 不过也罢，今天发生的一切，就没有一件是他能理解的。 左右表嫂都会玄术了，这可能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种吧。 小少年想得入神，冷不丁就发现周围的景象又变了。 原来是他回到了现实世界。 “表嫂，你的玄术好厉害！”陆默一看见林雪竹，立刻把刚才的震惊之情抛之脑后，又变成满眼崇拜了。 林雪竹嘿嘿一笑，说道：“刚才是海鲜雨，想不想看人雨？” “啥？”就在陆默想表示自己没听懂的时候，就见海面之上，噼里啪啦开始凭空掉人。 第540章 海鲜大咖 陆默都惊呆了。 表嫂处理那些海盗余孽，就……就这么简单？ 林雪竹把剩下的海盗都投海之后，便心满意足地长舒了一口气。 “表嫂，这些海盗都会水，你不怕他们游上来？”陆默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林雪竹嘿嘿一笑，“游上来又能怎么样？几只小老鼠而已，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陆默想想，觉得表嫂说得有道理。 海盗的几万大军已经被平南军全数歼灭了。 这些余孽，没有大军做倚仗，也没有了船，回家是肯定不可能了。 呆在南域的话，未来免不得要东躲西藏过日子。 “夫君，我爹已将南域太守府治理好了。接下来，就是在全南域境内找出通敌卖国的罪人。依我看，他也用不着挪地方了，就留在这里，好好整治南域就是。”林雪竹说道。 元修点头。 的确没有必要让老丈人挪地方。 南域海盗之乱已平，接下来，就是他和狗皇帝的私人恩怨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不仅是他，林家所有人，都能拿回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甚至更多。 “陆默，护送夫人和岳父回南域太守府。”元修说道。 “是，我这就回营里接林伯伯。”陆默说完，骑上马走了。 南域的地形和狭长的北境不同，太守府靠近中原，距离海岸线还有不近的距离。 林雪竹对元修道：“夫君，我们回太守府吃海鲜大餐了。你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处理，赶紧来与我们会和吧。” “知道了。”元修神色淡定道。 他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起流放路上，夫人时不时心血来潮，给他们做一顿新奇的饭食。 那些独特又美味的食物，他在战场上偶尔会回想起来，更增添了他对夫人的想念。 只可惜，这一顿海鲜大餐，他终究是要错过了。 林雪竹倒也不是吝啬，不想犒劳元修和全军一顿海鲜大餐。 只不过，海鲜寒凉，平南军大多是中原人，来到这热带海域，多少会有些水土不服。 刚打完仗，所有人都很疲惫，吃多了海鲜，就怕他们肠胃不适。 所以，林雪竹打消了给他们留些海鲜的念头。 两人跟在陆默后面，但骑马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等陆默去营地里接了林成章，又赶来了马车，林雪竹和元修刚好走到离营地还有一些距离的地方。 林雪竹下马上车，和元修挥手告别。 三人一路向太守府进发。 路上，林成章问了分别以来，她在京中的情况。 当听说兖王、太后都死了，文忠侯府也没落了的时候，还是挺震惊的。 林雪竹因为和林成章还隔着一辈，不好意思把狗皇帝不能人道的事情一并告诉他。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说不说的也无关大局。 第652章 马车急速前行，走了两天两夜，终于到了太守府。 听说林雪竹和林成章回来了，陆氏和魏红儿赶紧抱着小世子出来迎接。 林成章之前离开太守府时，小世子还没送到，所以他没见到这个外孙子。 如今初见，那是喜得把孩子抱在手里，左看右看，就是不肯撒手。 林雪竹对陆默示意，两人绕到马车后面，假装从马车里拿出一筐海鲜，其实是从空间里直接移出来的。 林雪竹道：“今天晚上，咱们吃一顿海鲜大咖吧。” “海鲜什么？”众人都没听明白。 林雪竹笑笑，并未说话，直接让人把海鲜搬进了厨房。 此时，林成章的注意力一直在大外孙身上，也没顾上问林雪竹，这是哪来的海鲜。 林雪竹被人带去厨房，让人把一筐海鲜清洗干净。 她自己，则是负责调制海鲜大咖要用的调味料。 太守府的一众下人忙忙碌碌，手脚倒是挺快。 他们都是住在临海地带的人，对于吃海鲜这种事十分在行。 甚至都不用林雪竹挨个吩咐，他们就将海鲜按照不同的种类分好了。 分好之后，就是分门别类上锅蒸。 不同的种类，有不同的蒸制时间，这些人都是行家。 林雪竹辣椒胡椒等物爆香，然后加入各种调料，做成了料汁。 不一会，海鲜蒸好了，被码放在一个巨大的盆子里。 林雪竹将料汁趁热浇了上去。 香辣的味道，混合着海鲜的咸香，顿时飘出了厨房。 “上菜！”林雪竹一声令下，两个小厮抬着这盆海鲜，往膳堂而去。 另有几个老妈子，负责去叫人。 不一会，林成章、陆氏、魏红儿、陆默和林雪竹，齐齐聚集在膳堂里。 落红和全公公跟在一旁伺候。 林雪竹让人拿了个空盆过来，分了一盆海鲜，让落红和全公公坐在小桌上吃。 落红和全公公哪里敢吃，连连推辞。 魏红儿笑道：“你们两个别推了，王妃就喜欢大家一起吃饭的热闹，你们全当是让她高兴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落红和全公公也就坐下来了。 林成章还抱着小世子呢。 小孩子的鼻子敏感，闻到了辣椒的味道，立刻就打了几个喷嚏。 林成章赶紧让人把小外孙抱远了些。 “开饭。”林雪竹兴奋得搓手手。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直接上手了。 海鲜什么的，用手抓着吃最香了。 众人看她如此百无禁忌，自然也乐得自在。 料汁里，林雪竹加了不少生姜。 一来提味，二来也能暖胃，避免肠胃不适。 她先吃了两个扇贝，肉质鲜嫩弹牙，简直不要太美味。 又吃了两个蛤蜊，肥美有嚼劲，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接着是大虾，螃蟹…… “雪竹啊，这个长得像大号蜈蚣的是什么呀？”陆氏拎起一条皮皮虾问。 林雪竹笑了。 鱼虾贝类和螃蟹，淡水里也有，大家纵使没吃过海里的，也见过差不多的。 倒是这皮皮虾，确实冷门了一些。 于是，林雪竹抓起一只皮皮虾，亲自给大家演示吃法。 许是季节到了，皮皮虾和螃蟹里都是黄，香得很。 所有人都吃得很开心。 就在这一餐快要到结尾的时候，突然，膳堂外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声。 林成章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 “是我宝贝孙儿！”他说完，就踢翻了凳子冲了出去。 第541章 夫君，有人要杀我 林成章说完话，陆默一个箭步就冲出去了。 少年人身法十分迅捷，刚一出门，就看见一个黑衣人从乳母怀里把小世子抢走了。 那黑衣人施展轻功，正要翻墙而去，被陆默直接揪了回来。 黑衣人还想跟陆默过两招，陆默怕伤到孩子，只能被迫闪躲。 林雪竹见两人难分难舍，陆默投鼠忌器，时间长了必会落于下风。 于是，她对林成章等人道：“爹，你先把人带走，我怕他们还有人驰援。” “那我的小外孙怎么办？”林成章焦急地望向黑衣人手里的孩子。 “相信陆默。”林雪竹坚定地说。 林成章无法，只能赶紧把陆氏等人带离小院，招呼府兵护卫众人。 小院里只剩下林雪竹、陆默、黑衣人和小世子了。 林雪竹也就不客气了，意识一动，将小宝宝收进了空间里。 黑衣人本来想利用孩子作为筹码，打算制衡陆默，没想到手臂一轻，孩子竟然不翼而飞了。 黑衣人整个人都傻了。 他低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臂弯。 然而，陆默却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袖中一把匕首祭出，直接要了他的命。 陆默气愤不已，等杀完人，才反应过来，表嫂还在旁边。 “表嫂，我是不是应该留活口？”陆默有些心虚地问。 林雪竹道：“无所谓，我现在不需要知道谁想对我下手。” 说完，她把小宝宝从空间中移了出来，抱在怀里。 “刚才的事，不要跟别人说。”林雪竹道。 陆默明白，表嫂身怀玄术的这件事，被人知道了会有危险。 第653章 他一定要守口如瓶。 林雪竹抱着孩子，找到了林成章。 林成章看见小外孙没事，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陆氏和魏红儿等人也是心有余悸。 林雪竹抢在众人前面，说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要问，不过我建议你们先不要问。爹爹，马上准备马车，我们去找夫君。” “啊？”林成章没听明白，但看见林雪竹不容置疑的神色，他还是让人去准备马车了。 “我们去准备行李。”陆氏说道。 “不要准备。”林雪竹阻止了她们，说道：“听我说，今晚，有人袭击太守府，想要杀了我和孩子。陆默带领府兵断后，我们乘坐马车出逃，知道了吗？” 陆氏和魏红儿：知道了，却又不知道。 她们知道，林雪竹一定有她的道理，都很配合地点点头。 既是仓皇出逃，定然不能有任何准备。 林成章让人牵来马车之后，林雪竹就带着人登上了马车。 全公公奋力赶车，又往前线的方向狂奔而去。 林成章隐隐猜到林雪竹的心思，低声问道：“闺女，你这是……” “夫君在平南军中威望颇高，硬要调兵的话，也不是调不动。只不过，如果能师出有名的话就更好了。”林雪竹道。 她，就送夫君一个名义。 林成章深深地看了林雪竹一眼，没有说话。 作为父亲，他自然希望闺女一生顺遂。 为了这个目标，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只不过，他不希望闺女搅进来。 不希望闺女成为这场权力斗争的一环。 可是，他的闺女，还是避免不了被卷进去了。 事到如今，除了心疼，他还能做什么呢！ “闺女，见了姑爷之后，你就跟爹爹一起留在南域吧。”林成章说道。 至少，在那生死对决的时刻，让他的闺女离远一些。 万一…… 虽然他也不想有那个万一，但凡事总有万一。 如果元修事败，他的闺女总还有一线生机。 “爹，我把宝宝留给你，我会和夫君一起进京的。”林雪竹说道。 林成章知道，闺女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心下一沉，却也无能为力。 那是人家夫妻二人的事，闺女出嫁了，便该从夫，而不是从父了。 林成章感到一阵心酸，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林雪竹知道她爹心里在想什么，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爹的肩膀，说道：“爹，你放心吧，我和夫君一起去，这一仗我们不会输的。” 林成章勉强笑了笑。 他也知道，元修的胜算很大。 但，还是那句话，凡事都有万一。 林雪竹道：“爹，你在南域帮我看好宝宝，等我们事成之后，就把你们全部接回京城。三年前我们失去的，如今统统都要拿回来。” 林成章听了这话，心酸之中又有些欣慰。 他的闺女，真的是在不断成长。 从走上流放之路开始，一直到今天，她不仅能帮全家人谋生路，还能帮她夫君谋大事了。 马车日夜不停地疾行，到达军营的时候，所有人的状态都很疲惫。 全公公的衣衫发型在风中凌乱，还没到大营，就开始放声大喊：“大将军救命啊，有人要杀王妃，要杀小世子。” 他的声音，平时说话时不显，提高音调的时候，那是又尖又细，穿透性很强。 声音很快就传到大营里去了。 守门的将士听见，不敢耽搁，连忙往元修的营帐里传话。 元修听到消息，立刻扔下手中的文书就往外冲。 待他看见林雪竹等人时，就见他们满脸疲惫，神色憔悴，和之前离开时判若两人。 “夫君，有人要杀我，要杀我们的儿子。”林雪竹刚朝元修走了两步，就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元修抢上去，一把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瞧林雪竹的样子，元修心疼不已，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姑爷，我们在太守府刚用了饭，就有一批黑衣人翻墙而入，抢了孩子，还要刺杀雪竹。幸好有陆默在，带领府兵奋力抵抗，我们才得以逃出来。这一路上，我们不敢停歇，快马加鞭跑了回来。”林成章见闺女演得十分虚弱，很有眼色地替她说道。 元修听了这话，拳头都硬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陆默呢？”他沉着脸问。 “陆默负责断后了。”林成章回答。 “黄浩，带人去接应陆默。”元修下令，同时长臂一伸，将林雪竹打横抱了起来，直接进了自己的营帐。 第542章 皇上派了杀手 元修这一下，可把大家的八卦情节都拉满了。 眼看着大将军在夫人面前展示了男人气概，将士们的心里都快笑开花了。 等进了营帐，林雪竹立刻掩去了疲惫的神色，说道：“夫君，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元修一怔，颇有些意外地看向林雪竹。 林雪竹笑道：“事情并没有我说的那样严重，的确有人去太守府，想要对咱们儿子不利，不过已经被陆默收拾掉了。” “那夫人为何……”元修说到这里，有些反应过来了。 林雪竹做了个“你懂的”表情，说道：“师出有名。” 第654章 元修彻底懂了。 他顿时失笑，刮了一下林雪竹的鼻子，说道：“夫人演的也太像了，我真以为夫人遇袭吓到了。” “快谢谢我，给你一次沉浸式的体验。”林雪竹没个正经地说。 “我谢谢你！”元修想到刚才被她弄得差点急火攻心，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了一出横抱，就有些恼火。 不过，再恼火，面对着夫人那张脸，他也生不了一点气。 林雪竹沾沾自喜，“夫君，刚才我的演技连你都骗过了，军中的将士们肯定也信了。我这一波仇恨，拉的可真好呀。” 元修跟林雪竹时间久了，自然知道拉仇恨是什么意思。 他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夫人说的都对。 这当口，就听黄浩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大将军，陆默回来了。” 元修和林雪竹对视一眼，林雪竹连忙腿一软，靠在了元修的胳膊上。 元修无奈，也只能肃了神色，陪她演这一场戏。 他搀扶着林雪竹出了营帐。 林雪竹满脸虚弱，却仍旧难掩对陆默的关心。 她不关心则已，一关心，差点把自己魂给吓飘了。 只见陆默浑身是伤，几乎是被黄浩扛回来的。 元修也吃了一惊，差点忘了他还要扶着林雪竹，抢上几步，抓着陆默的胳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大将军，是皇上，皇上派了杀手，要杀夫人和小世子……”陆默说完，身子一歪，竟然昏了过去。 林雪竹是彻底傻眼了。 她是要陆默配合她演这一出戏来的。 可这孩子也太敬业了吧！ 这一身伤，该不会是自己刺的吧？ “军医，快叫军医！”元修吼道。 “夫君，还春丹。”还是林雪竹反应快，想起临行前，她给元修带了几颗还春丹的。 元修也想起这件事来了，连忙回到营帐里，取了还春丹来。 林雪竹也接着倒水的工夫，把普通的水换成了灵泉水，给陆默喝了下去。 估计药劲挺猛的，在军医到来之前，陆默已经悠悠醒转。 元修把所有人都请出了营帐，只留他和林雪竹两人。 林雪竹小声道：“小表弟，我只让你配合我演戏，你完全没必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陆默摇摇头，“表嫂，不是我，真的是皇上派来的杀手。” “什么情况？”林雪竹和元修同时震惊了。 陆默深吸一口气，说道：“幸好表嫂你们跑的及时，那黑衣人后面，竟然跟了好多人。太守府的府兵为了御敌，已经全部牺牲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林雪竹大吃一惊。 搞了半天，她想给元修制造的机会，竟然歪打正着，救了自己一命？ 虽说就算来了很多人，她也不惧，大不了就把那些人塞进空间，留着慢慢杀。 可那样，也会暴露她的秘密。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那样做。 不过，她的秘密是保住了，小表弟却受伤了啊！ 好好的小表弟，和敌人打了大半年的仗，都没伤成这样，却被狗皇帝派来的一群乌合之众给伤了。 不对！ 林雪竹突然皱起了眉头。 她是有情报网的人啊，狗皇帝派杀手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她先前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庞公公！”林雪竹望向了元修。 元修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过他比林雪竹稍稍淡定一些。 今天这事，要么是庞公公叛变了，要么是庞公公被发现了。 基于狗皇帝目前已经是个废人了，前者的可能性并不大。 只要不是傻子，现在都应该知道要站在谁的队伍里，更何况，庞公公本来就是他的人。 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庞公公暴露了。 元修的心一阵揪痛。 他与庞公公，可不只是主仆的关系。 在他人生最艰难的时刻，庞公公曾经向他伸出援手，不动声色地帮他度过了一次次难关。 以庞公公对狗皇帝的了解，应该不会暴露才对。 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这时，军医来了。 元修和林雪竹连忙收敛神色，让出地方来，让军医给陆默诊治。 林雪竹不方便呆在这里，便挑开帘子，出了营帐。 林成章、陆氏和魏红儿都在营帐外面，陆氏的神情，明显要更焦急一些。 “陆默怎么样？”陆氏问。 “他受伤了，不过不会危及性命。”元修说道。 陆氏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林雪竹从脖子上取出骨哨，递给元修道：“夫君，完璧归赵。” 她其实是有些惭愧的，元修把暗卫交到她手里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 在她管理期间，暗卫里出现了文越世子的奸细，现在又损失了一名最重要的线人。 到底是她没有把事情做好。 元修接过骨哨，吹响了几个音节。 过了一会，军医走了出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陆默小兄弟只是一些皮肉伤，将养些时日也就好了，年轻人恢复得快。” “谢谢军医。”元修有礼地说。 军医抹着汗走了，看来，给陆默处理伤口，耗费了他不少体力。 军医一走，将士们就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655章 大家背井离乡，早就把同僚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任何一个人受伤或失去生命，都会有人为他们而感到痛心和惋惜。 元修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你们也知道，大军出征之前，皇上曾将夫人接到京中去照料。那时夫人已怀有身孕，诞下世子之后，皇上便对夫人和世子起了杀心。夫人察觉到不妙，提前逃离了京城，但没想到，皇上竟然派杀手追杀到了南域，陆默便是为了保护夫人而受的伤。” 第543章 只看元修他想怎么赢 元修的话说完，所有将士都沉默了几秒钟。 不为其他，只为了狗皇帝的不要脸程度，实在是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本以为，他卸磨杀驴的做法已经登峰造极。 却没想到，这狗东西连个刚出生的小婴儿都不放过。 林雪竹见大家不说话，连忙看了一眼守在附近的全公公。 全公公会意，见缝插针地站了出来，扑通一声就给元修跪下了。 全公公道：“镇国大将军，奴才是北境人士，因家里穷，被送进宫当差的。镇国大将军平定了北境，救了奴才的家乡，奴才一直十分崇敬大将军。今天，奴才有一番话，便是死了，也要说出来。” “你讲。”元修沉声道。 全公公以头抢地，说道：“春日里，镇国大将军上表朝廷，称军粮不足，请求朝廷支援。当时刚好赶上天降异象，五月飘雪，皇上便以运输不便为由，拖延军粮。当时将军夫人有孕在身，不得已冒雪跪在宫门之前，请求皇上将军粮送往南域。那天特别冷，将军夫人在宫门前足足跪了几个时辰，就连路过的百姓都看不下去了，自发清除积雪，就为了让军粮得以送出京城。” “竟有此事！夫人，你为何不说？”元修听了，也是吃惊。 他在南域一心作战，虽也时不时探听夫人在京中的情况，得到的却大多数都是好消息。 如今看来，竟是夫人把坏消息都藏起来，不给他知道了。 元修的心中，既愧又悔，面上也丝毫没有掩饰，让所有人都瞧见了。 陆氏和魏红儿听见这话，也是忍不住抹眼泪。 陆氏道：“修儿，你真的要好好感谢雪竹，如果不是她，怕是军粮也不能应时送到你们手中。我真的不敢想，若是平南军断了军粮，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也不敢想，若是雪竹和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我又要如何与你交代！” 这时，落红也站了出来，和全公公一样，扑通一声跪下了。 她说道：“大将军，夫人从进京第一天开始，就一直被宫中之人算计为难。他们口口声声说接了夫人过去是为了照顾，可他们的所作所为，又哪里有丝毫照顾的意思！奴才斗胆说句不好听的话，若非夫人机智，怕都不知道要被人算计去了性命多少次。大将军如今能再见夫人，可知是夫人多少次死里逃生换来的。” 说着，她就把林雪竹进宫之后即被人冤枉下毒，给太后送葬遇袭，御林军竟冒充贼人对其下手，以及后面的桩桩件件都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听得所有将士拳头都硬了。 群情激奋之下，有人喊道：“狗皇帝不做人，将军，咱们杀回京城，杀了狗皇帝！” “没错，咱们还在战场上呢，狗皇帝就敢对将军夫人下手。这次咱们打了胜仗，狗皇帝留咱们也没用了，更是要想办法弄死咱们。只有杀了他，咱们才能活。” “对，杀了狗皇帝，大家一起活！” “杀了狗皇帝，保护大将军，保护将军夫人，保护小世子！” “杀！杀！杀！” 呼声震天，竟比在战场上叫阵时还有气势。 元修目光深沉，眸色坚定，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丝缎，展开来。 他说道：“当年先皇驾崩前，本写了遗诏欲传位给本王，但这遗诏，却被当时的皇后，当今的先太后发现了。先太后伪造遗诏，令皇兄登上皇位，为制衡皇兄，将这遗诏偷留了下来。机缘巧合之下，这遗诏落入本王之手，本王才知道当年的惊天秘密，也知道皇兄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本王。” 顿了顿，他继续道：“如今，本王与皇兄之间，注定有一场你死我活。众位跟随本王已久，自然知道，本王不愿连累你们。若你们不愿同本王一起杀回京城，可选择脱离军籍，留在南域或北境自谋生路，本王不会责怪你们。但你们若愿与本王并肩作战，待本王侥幸得胜，必不会亏待你们！” 他这话说的，所有将士中，没有一个人不信的。 毕竟，当初征北之战得胜后，他们可是没从朝廷里拿到一个子儿，反而是将军和将军夫人怜惜他们，给他们发放了一笔赏银。 赏银虽不算多，但他们的心里都是暖暖的。 跟着镇国大将军，大将军便是自己吃不上肉，也要想办法给他们弄一口汤喝。 可跟着狗皇帝，就只能看着狗皇帝吃香喝辣，他们却是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一口。 这样的狗皇帝，谁会为他卖命！ 将士们纷纷表态，“大将军，我们就跟着你，你说上刀山，我们就上刀山，你说下火海，我们就下火海。谁要是有二话，那他都不配为人。” “就是，只有大将军和将军夫人体谅我们，我们不为这样的主子卖命，难道要为了天天算计我们的人卖命？” 第656章 “我们愿意跟随大将军，生死不悔！” “生死不悔！” “生死不悔！” “生死不悔！” 林雪竹看着一个个将士脸上坚毅的表情，心中也是极其感动的。 她没有体验过这种战友情，但想也知道，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感情自然比常人要坚固得多。 更何况，元修着实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主帅。 就这样，元修决定，大军即刻出发，前往京城。 毕竟，谋反这种事，迟则生变。 既已决定，自然是马上出发，以免夜长梦多。 按照之前林雪竹和林成章说好的，她会跟着元修一同进京，而林成章则带着小世子，同陆氏和魏红儿一起留在南域。 全公公誓死跟随林雪竹，而落红则留下来帮忙照看小世子。 元修留了五百精兵，负责保护南域太守府。 然后，大军便浩浩荡荡出发了。 这场告别，林成章等人都表现得很忧虑，林雪竹的心态倒是很轻松。 狗皇帝气数已尽，即便元修不收了他，他早晚也得自己嗝屁。 这一仗，几乎是没有失败的可能性。 只是看元修他想怎么赢了。 元修和狗皇帝的恩怨，还是要让他按照自己的心意，亲手了结比较好。 第544章 皇帝神神叨叨 大军前行了几天后，暗卫的消息传了过来。 庞公公死了。 是被狗皇帝杀死的。 没什么原因，纯粹因为狗皇帝心情不好。 元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低头沉默了许久。 林雪竹只觉得自己的拳头都硬了。 狗皇帝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心情不好，就可以把跟随自己多年的亲信给杀了？ “他已经彻底疯了。”元修说道：“皇后被他软禁了起来，他四处寻找民间偏方，治疗他的……” 元修没有说出口。 林雪竹却明白，狗皇帝不能人道的事情，一定让他耿耿于怀。 嫡子还没有生出来，他定然不能让自己就这样废下去。 这货对嫡庶的执念，便是在这个时代，也是登峰造极的。 可见，元修的存在，给他带来多少心理阴影。 不过这样也好，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心术不正的人，就让他一直活在担惊受怕的世界里好了。 大军一路前行，受到了沿途百姓的拥戴。 任谁都知道，镇国大将军平定了北境，又平定了南域，将这个国家从水火中拯救了出来。 而且，托林雪竹不断制造舆论的福，狗皇帝所做的无耻之事，也渐渐在百姓中传扬开来。 越是接近京城，百姓对于镇国大将军的呼声越高。 急行军了一个来月，大军直逼京城城门下。 狗皇帝是在三天前才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既恐惧又愤怒。 他几乎调集了京中所能调集的一切兵马，并下令将城门紧闭，任何人不许出入。 大军到达城外时，弓箭手已在城墙上就位，只要有人迈入弓箭的射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放箭抵挡。 元修勒住缰绳，望着城里负隅顽抗的士兵，仿佛在他们身后，看见了他那位刚愎自用的皇兄。 而此时，皇宫中，所有人都在承受着皇帝的滔天怒意。 “废物，都是废物！文越世子这个绣花枕头，朕派他去盯着元修，及时给朕传递消息，他倒好，被元修给弄死了！如果他不死，朕又怎么可能在元修马上就要到达京城之际，才收到消息！来人，把齐王那个老废物给朕抓来，朕要杀了他，朕要杀了他！” 见皇帝如此疯癫，手下的御林军不敢耽搁，连忙去齐王府，将齐王抓了过来。 皇帝见了齐王，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他怒吼道：“都怪你，生了个儿子却是个废物！如果他机警一点，及时给朕传递消息，朕就可以在元修获胜之后，派人将他杀了！如今他带着大军回来了，他回来了，他不仅打了胜仗，他还要造反！他要杀了朕，这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齐王目光空洞，神色麻木，任由皇帝如何发疯，他都不为所动。 “来人，把齐王给朕大卸八块，将他的尸首从城门上扔下去！朕还不信了，元修看见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死相如此凄惨，会不伤心，会不难过？” 皇帝在大殿之上来回打转，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他吼道：“庞公公，你亲自去办这件事，帮朕好好看看，朕的那位好王弟，看见齐王的尸首时，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话音落地，大殿里寂静一片。 没有人敢出声，也没有人敢动。 皇帝愣怔片刻，目光向殿下一扫，突然疯癫大笑，“朕忘了，庞公公死了，是被朕亲手刺死的。朕忘了，他死的时候，还哀怨地看着朕，仿佛他这些年对朕的忠心都错付了。朕杀了他，朕杀了他又怎样！朕是一国之君，朕想杀谁就杀谁！” “皇上，齐王之事，还望皇上三思。”御林军统领见皇帝疯癫异常，没办法，只能站了出来。 皇帝神色突变，跌跌撞撞走下高台，一把抽出了御林军统领的腰间佩剑，指向他的脖子道：“怎么，连你也敢不听朕的旨意了？” “皇上息怒！”御林军统领道：“微臣只是认为，与其杀了齐王，让襄王伤心，不如将齐王带到城门之上，用以威胁襄王退兵。如今，皇上调兵的密令已发往东西两地，只要能稳住襄王，等待援兵，我们未尝没有胜算。” 第657章 皇帝眼睛一眯，似乎有些听进去了。 说到底，他不想死，更不想失去皇位。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保住皇位，让他做什么都行。 虽说调兵的密令，是在发现元修的动向后才发出去的。 但，只要东西两地距离京城最近的城池前来驰援，就能多拖住元修一段时间。 “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皇帝用力地点点头。 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气，面色且忧且喜。 沉思半天，他说道：“去，把元修他那个贱货娘的牌位拿过来，让齐王捧着，站到城墙上去。如果元修敢攻城，就把他娘的牌位和齐王一起扔下去。我要把和他有关系的人，一个一个抹杀掉！” 皇帝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浑身一个激灵，眼神发直，似有所感。 “林雪竹！”他奋力冲向放在高台之下的香炉，一个飞腿，将香炉踹翻。 香灰洒了一地，腾起一阵烟雾。 “林雪竹，他把朕身边的人都弄死了。太后，皇后，还有他们身后的势力。虽然这些人在跟朕耍心思，可与元修比起来，他们还是会支持朕的！可是林雪竹来京城不过几月，就把他们都害死了！还有朕的兖王弟弟，死的最惨了，连个全尸都没有。这一切都是林雪竹搞的鬼，是她在京城到处散播对朕不利的传言，是她在抹黑朕，让百姓与朕离心离德。这个女人，好生恶毒。朕早就该杀了她，就该在她刚进京城时就杀了她！” 皇帝表情神神叨叨，嘴里唠唠叨叨，那疯魔的样子，看得所有人心惊。 御林军统领连忙冲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按照皇帝的吩咐去做事。 不一会，元修母亲的牌位被人拿了进来，硬是塞进齐王的手里。 然后，两个御林军押着齐王，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皇帝等人走了，突然又目光一闪，说道：“来人，替朕拟制，废了皇后，立庄贵妃为后，立三皇子为太子。这样，朕就有嫡子了，朕的嫡子，就是皇位的继承人！” 第545章 为难了别人，暗爽了自己 皇帝在宫里心血来潮发疯的工夫，齐王被两个御林军押着，上了城头。 御林军喊道：“乱贼元修，速速退兵，否则，齐王性命不保，你母妃的牌位也保不住了。” 说着，把齐王从人群中提溜出来，按在了城头上。 元修从远处一看，齐王捧着个牌位，被人按得死死的。 他的血一下子就冲到了脑袋上。 “夫君。”林雪竹按了按他的手背，说道：“别慌，咱们可以从密道进城。” 元修灵光一闪，骤然想起，林雪竹与他说过的密道。 这密道除了通往京中的财神庙之外，还有一条隐藏的密道，可以直接通往城外。 元修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 那是他出征之前，夫人给他画的。 “黄浩！”他喊道。 “属下在。”黄浩出列。 元修将图纸递给他，说道：“带一百人，从这密道进入京城，把城门给我打开，能做到吗？” “能！”黄浩毫不犹豫地回答。 一百人，对于几千名京城守卫来说，无异于是一场以寡敌多的战斗。 但此时此刻，他不能说他做不到。 便是拼了他的一条命，也一定要帮主帅把城门打开！ “等等。”林雪竹道：“带点火药，城外的密道用完之后，便把它炸毁。” 元修和黄浩都明白，这么做，是防止狗皇帝从密道逃离京城。 黄浩心中感叹：将军夫人果然思虑周全。 于是，黄浩从大军最末点了一百人，带上火药悄悄离开了。 林雪竹遥遥望了一眼城门楼，对元修道：“夫君，和齐王聊聊吧，你们兄弟也许久未见了。” 元修明白，夫人的意思，是让他拖延时间，等待黄浩带人打开城门。 就在元修打算开口的时候，城门楼上，传来了齐王的喊话声。 “修弟，近来可好？” 那声音虽然提高了音调，但语气却是十分平静祥和。 宛如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再见时的寒暄。 元修感到有些意外。 齐王兄已经多久没有与他见面聊天了？ 他以为，两人的关系再也不可能回到当初了。 元修眼睛一热，喊话道：“元修一切都好，王兄不必担忧。” 远处，齐王神色莫辨。 过了半晌，他喊道：“修弟，文越所做之事，非我授意。当年北境一病，乃是这孩子给我下的药。我从未有过与修弟争锋的念头，教子不慎，还望修弟不要怪为兄。” 他说的是他在北境病倒，文越世子借这个机会重回北境的事。 当时，元修和林雪竹都以为这父子俩在打配合战。 如今，算是真相大白了。 此话一出，兄弟二人多年的隔阂仿佛在一夕之间消除了。 元修既感动又心酸，朗声道：“王兄所说之事，元修早就知道了。” 当初文越世子在死前一刻，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栽赃给自己的父亲。 那一刻，他就明白，王兄是无辜的。 或许，王兄为了保全自己，保全家人，选择与他和母妃划清界限。 可这些年，王兄也从未害过他，害过母妃。 第658章 文越世子的事，他也从未迁怒过王兄。 他与王兄之间，只是路不同罢了。 元修的喉头涌起一阵热意。 他咽了下口水，勉强压住心中激荡的情感。 这时，齐王的声音再次传来。 “修弟，不要怪哥哥，哥哥不像你，哥哥只是个普通人。” 元修再也压制不住泪意，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似乎知道，王兄要做什么了。 可此时此刻，他却无能为力。 齐王的声音带着解脱和释然。 他用尽全力喊道：“修弟，做你想做的事情，王兄先替你去孝敬母妃了。” 说着，他猛地挣脱押着他的御林军，纵身一跃，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林雪竹意识一动，想把他接入空间，可终究是距离太远，无法企及。 一声闷响，齐王重重砸在地面上，他的怀里，还紧紧抱着元修母妃的牌位。 他的脑壳摔破了，鲜血汩汩而出，可怀中的牌位却是丝毫无损。 最后的时刻，他望了一眼天空，嘴角露出一个艰涩的笑容。 人欠的债，早晚要还的。 他欠母妃，欠修弟的，今天便一并还了吧。 若还有亏欠，来世做牛做马，再来还吧。 齐王缓缓闭上了眼睛。 终于解脱了啊！ 元修的手，死死地握紧了缰绳。 林雪竹看到这一幕，也只能无声叹息。 亲人之间，有时候关系很微妙。 呆在一起时三观不合，相处不来，相看生厌。 分开时也不觉得想念，甚至不渴望相见。 可内心深处却知道，只要对方好好活在世上，自己便能安心。 这样的亲人，难道互相之间没有感情吗？ 当然是有的。 只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和寻常人不同罢了。 林雪竹心中感慨，也心疼元修。 可她知道，生离死别这种事，旁人谁也帮不上忙。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城头上似乎发生了骚乱。 是黄浩带人杀了进去！ 元修当机立断，对身后的将士道：“中路前锋，跟着我冲！其他人原地等待！” 他总是这样，打仗的时候永远冲在最前面。 主帅尚且如此，将士们又如何能不卖命！ 林雪竹跟在元修身侧，也策马向前冲。 他们在抵京之前就说好了，她只是跟着，若是遇见危险，她有空间可以傍身，也可以帮他抵挡伤害。 元修拗不过她，也就只能答应了。 只要越过弓箭的射程范围，到达城下，就进入了弓箭的射击死角。 他们必须要抓住守卫们慌乱的一瞬，完成这个任务。 而林雪竹的任务，就是在冲到她意识可控的范围之内后，迅速处理掉京城守卫们的武器。 人，还是要留给元修的大军去杀的。 她要做的事，就是为他们降低难度。 城门上的弓箭手，意识到了下方有人突进。 他们连忙收敛心神，再次将弓箭对准城下的人。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放箭之时，他们手中的箭却莫名其妙消失了。 骑马立于城下的林雪竹，能清晰地看见某些弓箭手脸上的表情。 她嘿嘿一笑，仰天问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除了元修，没人听见她说话，不过她自己却是很爽快的。 人嘛，有时候为难了别人，就是暗爽了自己。 第546章 他终于倒台了 就在城头的守卫军们一片慌乱，不知道手中箭矢为何而丢时，黄浩带着人杀掉了守门的卫兵，拼死将城门拉开。 “进城！”元修一声断喝，率先带人杀了进去。 跟着他的将士，把襄字大旗高高举起。 远处的平南大军得到消息，纷纷向城门处冲过来。 几万人对几千人的战斗，根本没有悬念。 解决了守卫军，京中仿佛无人之境。 有良知的百姓都明白，襄王谋反乃是被逼无奈。 这种时候，不出门就是最大的帮忙。 元修带领大军，一路奔向皇宫。 皇宫大门紧闭，门里用重物抵住，一副要抗争到底的架势。 元修微微一笑，对着黄浩挥挥手。 所有人后退，黄浩带人，在皇宫门外布置炸药，点燃引线…… 轰的一声巨响，宫门被炸开了。 堵在宫门里的青铜大鼎，黄铜大缸之类的，都被炸飞了。 烟雾尚未散去，元修站在宫门口，看了一眼这阔别多年的地方，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不喜欢这皇宫，重回故里，他的心中没有一丝眷恋，只有深深的疲惫。 他将手一挥，策马向前奔去，直直冲向勤政殿。 在他身后，平南军四散开来，冲向各个宫室。 勤政殿里，听见爆炸声的皇帝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眼神惊恐地向外望去，却什么都看不见。 一个御林军将士来报，“皇上，襄王不知用了什么东西，把宫门打开了，现在正带人冲进来。” “他难道是学了巫术不成！”皇帝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他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站在高位久了，做惯了宰割别人的事，自然对被人宰割感到十分不习惯。 第659章 御林军统领道：“皇上，微臣保护您突围出去。” “不必了。”皇帝挥挥手，对他说道：“你带人出去迎敌，让朕自己安静一会。” 御林军统领急得要死，连忙说道：“皇上，现在不是安静的时候，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滚出去！”皇帝暴怒，抓起案几上的香炉，就朝御林军统领砸了过去。 御林军统领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又急又怒又无可奈何，只能赌气带人离开了大殿。 等人都走光了，皇帝连忙找到密道的机关，伸手一拨。 龙椅下，密道的入口缓缓打开。 皇帝等不及，就要钻进龙椅之下。 这时，斜地里突然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抓住他的发冠就往外拽。 皇帝吓了一跳，他以为这大殿里已经没人了，这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见那人一头乱发下，露出枯槁的面容。 是皇后！ 这个疯婆子，她怎么跑出来了？ 不是让人对她严加看管吗？ 皇帝正百思不得其解，就觉一股大力抓住了他的头发，把他死命往外薅。 他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薅掉了。 “疯妇，你要干嘛！”皇帝对着皇后怒吼。 皇后咬紧牙关，手上的力道更大了。 刚才宫门被炸开的时候，守着凤仪宫的奴才们被吓得四散逃窜，谁还有心思去管宫里的皇后。 皇后于是趁乱跑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勤政殿找皇帝说理。 她刚到，就见皇帝开了密道的门，准备逃走，当即就上去抓他了。 都说精神病发起疯来，几个壮汉都不是对手。 皇后此时，就颇有这种风范。 他死命将皇帝扯了出来，然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狗男人，你凭什么废了我？” 她可是从小就被当做一国之母教养的。 入宫之后，更是一改往日的脾气，在众人面前扮演端庄大气的中宫形象。 为了这个后位，她的母家几乎牺牲了一切。 举全家之力，只为了能让她保住后位。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废了她，让那个嚣张跋扈的庄贵妃上位？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见皇后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整个人的状态如癫似狂，皇帝心中无比烦躁。 这个女人，在这种时候发疯，真是不顾大局！ 见她还死死抓着自己不放，皇帝将心一横，抽出案几上用于把玩的匕首，一刀刺入皇后的心脏。 皇后捂着胸口，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盯着皇帝。 这个男人，她为他付出了一切。 临了临了，他却对她下此毒手。 她不过是想问他一个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她？ 皇后的嘴角，勾起一个阴冷的笑。 见皇帝转身又要下密道，她将心一横，抓起离她最近的黄金灯座，狠狠向皇帝的后背掼去。 滚烫的灯油，刺啦一声将皇帝的龙袍都烫穿了。 皇帝哀嚎一声，却顾不得疼痛，拼了命地钻入密道之中。 再不走，怕只能变成元修的刀下冤魂了。 就在皇帝关了密道的暗门，皇后也望着龙椅之下，男人决绝的背影，眼睛渐渐失去焦距之时，元修带着人冲了进来。 入目，便是咔嗒一声关上的暗门，还有皇后血淋淋的身体。 元修明白，狗皇帝这是跑路了。 幸亏夫人之前有所准备，让黄浩将通往城外的密道炸塌了。 不过，皇帝出不了城，却是可以去财神庙的。 元修并未在意，他甚至都不在乎皇帝的死活。 这种人就算跑出去了，也不足为惧。 只是个过街老鼠而已，不人人喊打都不错了，还怕他东山再起吗？ 元修对黄浩招招手，说道：“派人去财神庙守着，一旦他跑出来，就把他抓住。” “是！”黄浩立马点了一个小分队，去财神庙驻守。 元修安排好这件事，便不再分神，吩咐人道：“把皇后的尸体处理一下，送到文忠侯府吧。” “现在已经没有文忠侯府了。”林雪竹笑着对元修轻声说：“只有皇后的娘家。” 元修也笑，“是，夫人在京中干了不少大事。”‘ 将士们找来块门板，将皇后的尸身放了上去，抬着就出宫了。 昔日千娇万贵的皇后，如今只能这么凄惨地离开皇宫，林雪竹也就为她唏嘘了三秒钟吧。 她的目光，转向那纯金打造的巨大龙椅，眸中带上了嘲讽之色。 那狗皇帝，坐上龙椅也不像天子。 如今，他终于倒台了。 第547章 本王要亲自正正国本 元修和林雪竹在大殿中等待了一会，就有平南军将各宫的嫔妃以及皇子皇女们抓了过来。 庄贵妃和三皇子是与御林军统领一起被抓来的。 御林军统领这个大聪明，见皇帝疯癫了，便想到了刚刚被立为太子的三皇子，于是赶紧去了永宁宫。 本以为放弃了皇帝，能护住太子，也算是他的功劳。 没想到，他刚带着太子准备混出宫去，就被平南军给拦截了下来。 拉开架势过了几招，就被人数众多的平南军拿下了。 被押到勤政殿的时候，庄贵妃和三皇子都很平静，御林军统领倒是一个不服，两个不忿。 第660章 他叫嚣着道：“元修逆贼，你把皇上弄到哪里去了？太子在此，你不得放肆。” “太子？”元修的眼睛眯了眯，看着被御林军统领挡在身后的三皇子，问道：“什么时候立的太子？” “就刚刚，皇上让人拟旨，立三皇子为太子，庄贵妃为皇后。”御林军统领一边喊，一边向四处张望，似乎是想找到与他站在同一战线的人。 然而，所有被他目光扫视到的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还挣扎什么呢，皇帝都不见人影了，要么被杀了，要么自己跑了。 他们不过是宫人，谁又能和赫赫有名的襄王对抗呢！ 元修的目光，望向庄贵妃，问道：“可有此事？” “并无。”庄贵妃眼神坚毅，语气肯定，说道：“本宫并不清楚，御林军统领在说什么。” 御林军统领感觉自己被人背刺了。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庄贵妃。 三皇子可是太子啊，是未来会登上皇位的人。 庄贵妃不承认三皇子的太子之位，难道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 御林军统领知道，襄王一定会杀了他。 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皇帝和太子。 这两人无论谁在皇位上，他都可以苟延残喘。 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啊。 御林军统领不认输地说：“皇上有圣旨的，之前已经传到永宁宫去了。只要找到圣旨，三皇子就是太子。襄王，你不能对太子不敬！” 他说完这话，刚好对上庄贵妃的眼神。 庄贵妃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眼神中甚至还有些怜悯。 可怜傻子的怜悯。 元修问庄贵妃道：“可有圣旨？” 庄贵妃道：“本宫从未见过圣旨。” “庄贵妃！”御林军统领急了。 庄贵妃懒得理他，一脸无动于衷。 元修对身旁的平南军挥挥手，一位将士上前，将刀架在了御林军统领的脖子上。 元修缓缓开口道：“本王听说，你曾让手下伪装成奸细，试图谋害本王的夫人，可有此事？” 御林军统领浑身一抖。 虽说都是习武之人，但元修到底是在战场上千锤百炼过的，浑身的威严和气度，足以让他胆战心惊。 他沉默片刻，强撑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是皇上让我刺杀襄王妃的。” “那你是自己死，还是等着别人杀你？”元修冷冷问道。 御林军统领心一凉。 看来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死了。 望着肩膀上森寒的刀锋，御林军统领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无法对自己下手。 他将眼一闭，心一横，说道：“烦请襄王动手。” 话音落地，平南军将士刀锋一闪，结果了他的性命。 鲜血飞溅，污了周围一片。 不少宫中女眷发出惊叫之声，却又赶紧将嘴巴捂住，生怕引起襄王注意，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就在这时，庄贵妃站了出来。 她的目光，淡淡扫过林雪竹的面庞，无悲无喜，更不感到意外。 林雪竹也大方与她对视，成王败寇，谈不上谁占理谁理亏。 她们关系虽然不错，也有生意上的合作，可事关生死，这讲不了感情。 庄贵妃将目光移向元修，说道：“襄王，本宫兄长膝下无子，我曹家恐后继无人。本宫打算将三皇子过继给兄长，以承接曹家的香火。至于本宫，自觉生无可恋，欲斩断尘缘，出家为尼。” 这一番话，可是让所有宫人都大感意外。 虽然，大家都明白，襄王带兵杀入宫中，便是要篡位。 以皇帝的实力和威望，定然无法与襄王匹敌。 但，庄贵妃这番操作也太极端了，这不是等于断了三皇子的皇家血脉嘛。 狠，庄贵妃她真是个狠人。 林雪竹却颇为欣赏地看着庄贵妃，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庄贵妃是个聪明人，她这样做，便是断臂自保，保住了三皇子，保住了自己，也保住了曹家。 现在，就看元修要如何做了。 元修眸光扫过庄贵妃，说道：“既如此，便按庄贵妃的意思，允庄贵妃在京中敬缘庵出家，三皇子过继给曹家，曹氏一族，流放北境吧。” “谢襄王。”庄贵妃叩头致谢，眼中仍旧平静。 在全宫人不理解的目光中，庄贵妃带着三皇子，施施然离去。 元修的目光扫向其他人，问道：“还有谁？” 皇帝子嗣不多，皇子更是没有几个。 精明一些的，就知道学着庄贵妃，脱去皇家身份，保住一条小命。 不聪明的，还在执迷不悟，妄想着皇帝逃出生天后，能回来救他们。 对于前者，元修的态度是宽容的。只要不挡他的路，他就可以留他们一条性命。 至于后者嘛，如果是皇子，一律赐死，母族全族发配。 如果是公主，一律发卖，为奴为娼，母族亦是全族发配。 皇后的两个女儿中，四公主和五公主是全然不同的境遇。 四公主很是不服气，指着元修道：“襄王大胆，凭你也敢谋朝篡位，你名不正言不顺，百官不会拥护你，百姓也不会支持你。我父皇是先帝嫡长子，是一国之君，你害他是要遭天谴的。” 第661章 元修冷笑，淡淡开口道：“你父皇并非名正言顺，除了是先皇嫡长子这条没错之外，你所说的一切都是错的。来人，把朝中一品到四品大臣都带到大殿上来，本王要亲自正正国本！” 第548章 女人当中，我还没怕过谁呢 等待朝中大臣到来的时候，四公主犹自不消停。 她刻毒地盯着林雪竹，说道：“当初你在宫里的时候，父皇就应该把你杀了。你这种爬床的贱货，留着你就是给皇家丢人现眼。如今你有什么颜面站在这大殿之上？就凭你也配！” 听了这极具侮辱性的言语，元修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说他什么都可以，反正成王败寇，那些人也只能嘴上痛快痛快。 可，说他夫人不行！ 元修向旁边挥挥手，打算让人把四公主带下去。 至于四公主的下场嘛，一定是在场所有人里面最凄惨的。 林雪竹却先于元修开了口，“全公公，给本妃搬个椅子来，本妃站累了。” “是。”全公公立马搬了张金丝楠木的椅子，恭恭敬敬给林雪竹摆好。 林雪竹慢悠悠坐了，饶有兴味地望着四公主，说道：“你可知事后诸葛是什么意思？现在提什么当初呢，当初你还是尊贵无比的四公主呢，可你看看现在，你马上就要沦为阶下囚了。要本妃说，与其在这里诅咒本妃，还不如想想，你今后是给人为奴为婢好呢，还是去楼子里为娼为妓好呢？” “你放肆！竟敢跟本公主这样说话！”四公主厉声道。 林雪竹左右闲来无事，倒愿意在大臣们到来之前，和这四公主玩玩。 她想了想，开口道：“这样吧，本妃给你个机会，让你改变命运。从现在开始，你再对本妃出言不逊一句，就要挨一个巴掌。若是你能挨满一百个巴掌，本妃就敬你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会找个宽待下人的人家，送你去当差。” “做你的美梦！本公主的命运，轮不到你来安排。”四公主快要气疯了。 林雪竹看了全公公一眼，全公公立刻会意，上前就狠狠抽了四公主一个耳光。 四公主都被打蒙了。 她长这么大，别说挨耳光了，就算是一句不客气的话，也从来没有听过。 她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当即破口大骂，“你个爬床的贱货，竟然敢打本公主……” 不待她说完，全公公的巴掌又招呼了上去。 四公主气得七窍生烟，骂人的话更脏了。 她骂一句，全公公就狠狠扇她一下。 不过五六个回合，四公主的脸都肿了起来，泪水也顺着红肿的脸颊，不断地往下流。 她说不出话来了。 每每要张口，脸皮子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四公主又气又恨又怂又怕，各种情绪理都理不清。 她恨不得杀了林雪竹，杀了元修。 可她连杀了眼前这个胆敢打她的太监都做不到。 她的人生，从没有如此无助过。 她的嘴巴里呜呜咽咽的，一个劲出声，旁人却什么都听不清。 林雪竹笑容温和，甚至带着种长辈看小辈的慈祥。 她说道：“四公主可要把话说清楚了，要不然全公公都不知道该不该动手呢。另外，四公主也要把自己的前途考虑清楚，凑不够一百个巴掌，可是要把你送去青楼的。到时候，谁失了皇家颜面，不用我说，四公主自己也知道了吧。” “呜呜呜呜呜……”四公主像香肠一样的嘴巴蠕动了半天，还是只有声音没有语言。 这时候，五公主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扑通一声就给元修和林雪竹跪下了。 “小叔叔，小叔母，您二位与父皇的恩怨，我们小辈并不清楚。我与四姐只是弱质女流，无论是面对朝政，还是面对宫中的争端，都无能为力。还请小叔叔小叔母网开一面，给我和四姐一条生路吧。” 五公主说得恳切，态度也足够卑微，倒比她四姐识时务。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叫元修和林雪竹襄王和襄王妃，倒是以小叔叔和小叔母称呼，这便是要打亲情牌的意思，也是表明了，她对宫斗和朝政都没有兴趣。 林雪竹自打进宫以来，凡是见到这五公主的场合，她每一次都不声不响，毫无存在感。 可见，她平日里就不是个喜欢惹事的。 林雪竹道：“本妃自入皇宫以来，从未受过五公主的刁难。本妃恩怨分明，你不惹本妃，便是对本妃没有敌意，本妃亦如此。五公主安分守己，有分寸，知进退，让她和庄贵妃一起出家为尼吧。” “谢小叔母。”五公主叩谢道。 林雪竹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四公主身上，问道：“至于你嘛，你还骂吗？” “呜呜呜呜呜……”四公主说话仍旧含糊不清。 林雪竹冷笑，“没用的东西，骂人都骂不明白，皇家有你这样的女儿，不败才怪。全公公，回头你盯着点，把四公主送到郡县中最低级的窑子里去吧。” 皇家最高贵的花，也可以落入民间最泥泞的尘埃。 是时候，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感受一下人间疾苦了。 “奴才明白。”全公公挥了挥手，立刻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把四公主押了下去。 这一幕，让还在殿中的宫人们瑟瑟发抖。 林雪竹却不耐烦看他们的样子，对元修道：“剩下的人我没兴趣，夫君处置了吧。” 第662章 说完，她站起身，在全公公的陪同下，往后宫而去。 “王妃，咱们去哪？”全公公问。 林雪竹的脚步顿了顿，半晌，缓缓说道：“去永宁宫吧。” 到底，还是要送庄贵妃最后一程的。 全公公犹豫道：“王妃，这个时候去永宁宫，怕是不妥吧。奴才担心，庄贵妃对王妃心怀怨恨，再做出什么不当之事来。” “无妨，女人当中，我还没怕过谁呢。”林雪竹道。 以她现在的力量，别说是个弱质女流，就算来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她也不怕的。 全公公知道林雪竹心里有分寸，也就不再劝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永宁宫走去。 路上，碰见搜宫的平南军，都会与林雪竹打个招呼。 林雪竹看着被平南军来来往往搞得热闹不已的皇宫，突然觉得这地方变得亲近了很多，也顺眼了很多。 果然，人对一个地方喜欢或是讨厌，从不因为那个地方本身，而是因为那个地方的人。 第549章 你好呀，皇帝 林雪竹带着全公公到了永宁宫，就见庄贵妃正在收拾东西。 金银细软，她一律没带，只打包了几件贴身穿的衣衫。 见林雪竹进来，她微微一笑，说道：“襄王妃坐吧，我这现在没有端茶送水的人，还望襄王妃勿怪。” 林雪竹什么都没说，在桌子边坐定。 庄贵妃把包袱放在一边，也坐了下来。 她看了林雪竹一眼，说道：“谢谢你能来看我。” 林雪竹并未接话，转而道：“北境与京城不能比，但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在孔太守的治理下，渐渐恢复秩序了。曹老板过去，其实是大有可为的。远离京城，远离纷争，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话，从一个获胜者嘴里说出来，倒有那么几分诚恳。 庄贵妃道：“你不必多说，我都明白。你们若想对我们下死手，根本就不会给我们留有余地。北境的情况，我早有耳闻，哥哥能过去，这是好事。”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的确不必多说。 林雪竹一直很欣赏庄贵妃，如今看来，她不仅聪明拎得清，为人也很善良。 只是身在宫中，让她不得不将自己的善良隐藏起来罢了。 “你当真想要出家？”林雪竹忍不住问。 其实她跟着一起流放也是可以的，全家人就算去了北境，也是整整齐齐，总好过她一个人青灯古佛的。 庄贵妃笑，“他们走了，我留在京城，襄王也能放心，他们在北境的日子，也能安稳。” 林雪竹也笑。 或许庄贵妃不知道，一旦他们去了北境，定然会被孔博盯得死死的，元修根本不会担心他们有什么不该有的举动。 如果曹家安分守己，能够利用自己的能力与资源，帮助孔博进一步恢复北境的经济秩序，那么一段时间以后，他们便可以脱去罪籍，恢复商贾的身份。 如此，曹家可以在北境发展壮大，成为雄霸一方的商界霸主。 今后的日子，定然是好过的。 林雪竹想了想，又问：“你想过让三皇子继承皇位吗？” 听了这话，庄贵妃脸上神情一变，但并不如林雪竹所想的那样，是遗憾和不甘的。 反而，她脸上呈现出嘲讽与不屑。 她冷笑道：“你当真以为，皇上纵容我，是有意于三皇子，亦或是对我特别宠爱？” “难道不是？” 林雪竹出于对狗皇帝的了解，并不感到意外。 但庄贵妃所说之事，到底与她听到看到的差太多了。 庄贵妃继续冷笑，“他这一生，最重嫡庶观念。他虽不喜皇后，又忌惮文忠侯势大，却从未想过，立嫔妃所出皇子为太子。之所以表现出对我特别纵容的样子，不过是想转移大家的视线罢了。” 林雪竹听到这里，只觉得狗皇帝的骚操作实在太多。 许多事情，如果是结果导向，省略过程中那些花里胡哨的操作，也许早就做成了。 狗皇帝坏就坏在，总是把过程搞得很曲折，导致变数很大，还给了敌人喘息的机会。 庄贵妃继续道：“皇后一日不生嫡子，别人就总是抱有希望。皇上不立储，朝堂也不安稳。他做出属意三皇子的样子，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到我们母子身上。我若不强势一些，表现出恃宠而骄的样子，又如何让旁人忌惮，如何保得住我的儿子！” 说到这里，庄贵妃惨然一笑，对林雪竹道：“我在这宫里是捱够了，如今襄王得势，登基是早晚的事。今后这苦，要换你来受了。” 林雪竹心思一沉，莫名就起了几分忧虑。 是啊，元修若登基，他们的家事，就变成国事了。 家事向来是她做主，可国事牵扯众多，又有多少能随她心意呢？ 大局面前，元修还能无条件地维护她吗？ 便是他能，她又能忍心看着他为她而感到为难吗？ 林雪竹沉默不语。 庄贵妃见此情景，连忙收住想要脱口而出的对她的告诫，说道：“你这么聪明，定是比我们这些庸人多了不少办法的。说不定我们排解不得的事，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呢。” 说起这个，林雪竹也是颇为无奈。 有谁天生就想当个解决问题的百事通啊，那不都是生活所迫嘛。 第663章 当然，站在她的立场上，是希望能舒舒服服过日子的。 最好是躺平就有吃有喝有钱花。 林雪竹轻叹一声，笑了。 “曹姐姐，保重。”她站起身，对庄贵妃微微施礼。 这次，不是王妃对贵妃，而是妹妹对姐姐。 她本来还担心，庄贵妃断臂自保实属无奈之举，心中仍有怨气。 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这姐想的明白，倒比一般人都清醒多了。 林雪竹出了永宁宫，便在后宫溜达起来。 不得不说，这皇宫里的布置还是挺不错的。 该恢弘的地方恢弘，该雅致的地方雅致，除了太大以外，没别的毛病。 林雪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宣德宫。 这里是历代太子的居所。 因为本朝皇帝尚未立太子，所以宣德宫一直空着，只定期有洒扫的宫女太监过来收拾收拾。 林雪竹一时兴起，打算看看宣德宫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她带着全公公走了进去。 宣德宫第一进，是太子日常处理庶务的地方，相当于太子的书房。 第二进，是太子的居所。 第三进，是太子妃及其他姬妾的住所。 林雪竹对太子的居所没有兴趣，便信步进了书房。 书房里，除了基本的陈设，几乎是空空如也，呈现一种虚位以待的样子。 林雪竹看着考究的家具，却丝毫没有烟火气，颇有种前世进入故宫博物院的体验感。 就在她饶有兴味地研究那些家具的时候，吱呀一声，某处的门似乎被人打开了。 全公公立刻警觉起来，林雪竹却摆摆手，示意他淡定。 两人放轻呼吸，默默关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吱呀声过后，便是极轻的脚步声，以及衣料摩挲的声音。 一个黄色的身影，从内室摸了出来。 然后，他便与林雪竹四目相对了。 林雪竹笑呵呵看着对方，伸手打了个招呼，“你好呀，皇帝。” 第550章 临时拉个垫背的也不错 皇帝一脸心虚地望着林雪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刚才想逃出宫来着，却发现通往京城外的密道口不知为何坍塌了。 退而求其次，他又想从财神庙逃出去，走到密道口的时候，听见上面有说话的声音，只好又退了回去。 思来想去，勤政殿他是回不去了，元修一定还在那里。 皇后的凤仪宫也不成，现在搜宫的人一定到处乱窜。 唯有这宣德宫，因为无人居住，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不过想出来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缓缓神，再回秘道里等待机会。 却没想到，就这么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他偶遇了林雪竹。 林雪竹和皇帝打完招呼以后，便笑眯眯道：“是不是发现密道口塌了，所以逃不出去了？” 皇帝的心咯噔一声，额头的冷汗几乎是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她知道密道口，那她一定也知道，密道通国库…… 瞬间，皇帝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你。”他望着林雪竹的眼睛眯了眯。 “是我。”林雪竹笑得云淡风轻，“我知道你的全部秘密。” 皇帝难以置信地向后退了两步，脚后跟撞到桌角，他踉跄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密道的秘密，只有皇帝知道，连皇后都不知道，这女人难道通神了？ 林雪竹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先皇托梦告诉我的。” “什么？”皇帝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林雪竹继续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大概是先皇不满他的皇位被他不心仪的人篡取吧，所以托梦跟我说了好多事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帝眼神慌乱了起来。 林雪竹道：“我夫君手里有先皇的遗诏，上面清清楚楚写了，立襄王为太子，继承大统。只可惜，先皇还是不够谨慎，竟让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到了先太后手里。只是，世间万物，自有道法。该是谁的，百转千回也能得到，不该是谁的，费尽心思也会失去，我劝你认命。” 皇帝望着林雪竹的眼神仿佛见了鬼。 先皇遗诏，是和国库一起失窃的。 如今遗诏在元修手中，那就代表着，国库也是他偷走的。 可是，他是如何做到的？ 皇帝自认从国库失窃开始，就从未停止过派人查访。 可查来查去，国库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虽然他不信邪，但查到最后，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国库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他曾一度担心，先皇遗诏落入有心人之手。 可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一丁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到。 他还暗暗松了口气。 或许，先皇遗诏就像国库一样，彻底消失了。 这样也好，金银财宝这些东西，以后慢慢搜刮就是。 国库空虚，可皇宫的用度还是能供应上的。 只要不影响到他，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先皇遗诏不现世，他能坐稳皇位就好。 可这一切，终究还是走到了今天。 皇帝心凉了。 他望着林雪竹，半晌，才问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第664章 是怎么做到，一夕之间，将偌大的国库都搬空的？ 又是怎么做到，将藏匿起来的先皇遗诏找出来的？ 林雪竹似笑非笑，反问道：“你确信你想知道？知道这个秘密的同时，你的生命可就终结了。” 皇帝立刻闭上了嘴。 林雪竹嘲讽一笑。 果然，什么都不如他的命重要。 有皇位在手的时候，他作威作福，陷害忠良。 没有皇位在手的时候，只要能苟命，他可以放弃一切。 这种无德无能又没有骨气的人，如果只是个普通百姓，倒也可以苟活一生。 但他偏偏是一国之君，那么他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是在浪费空气和食物。 林雪竹懒得再跟他浪费时间，直接说道：“现在是你自己去找我夫君，还是我押着你去？” “你可以当做没看见我吗？”皇帝问道。 林雪竹没回答，只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说呢？ 皇帝咬咬牙，放低姿态道：“襄王妃，求你饶我一命吧，我不想死。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逃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皇位我不要了，修弟想要，就给他好了。” 这话说的，林雪竹都笑了。 虽然她懒得跟这种蠢货废话，不过涉及到她夫君，有些话她还是不吐不快。 于是，她说道：“你听好了，第一，我夫君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朝廷的事，当初你想置他于死地的时候，可从未想过饶他一命。第二，皇位本就是我夫君的，不是你让给他的，你没有这个资格。第三，我觉得你蠢笨如猪，便是放你出去，你也没有生存的能力，所以我规劝你一句，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再来！” 一番话，说得皇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一阵，煞是复杂，煞是好看。 他不过刚刚落难，还没从上位者的高傲中清醒过来。 平生之中，从未有人敢这么与他说话。 不过，林雪竹才不理他心里是什么想法呢。 如今她为刀俎，狗皇帝为鱼肉，她是演都不用演了，想骂什么直接骂就行，只要自己痛快。 “全公公，去叫人，就说狗皇帝在这呢。”林雪竹吩咐道。 “王妃，还是您去叫人吧，奴才在这看着。”全公公不放心林雪竹和皇帝在一起。 他可是知道的，这皇帝的性格不可一世。 当皇帝的时候，随意打杀奴才，可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就连庞公公，都没能逃脱被他迁怒而死的下场。 他一旦发起狂来，襄王妃能是他的对手吗？ 全公公觉得，自己要保护好襄王妃，那必然不能让她身处险境。 然而，林雪竹却是胸有成竹。 她对全公公点点头道：“你放心去吧，就凭他现在这副身板子，我一个能打三个。” 全公公将信将疑，但见林雪竹坚持，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狗皇帝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他听见全公公的脚步远去，便目露凶光，向林雪竹冲了过去。 他要杀了这个贱人，只要这个贱人死了，元修那逆贼一定会伤心欲绝。 反正他也活不成了，临时拉个垫背的也不错。 第551章 亏得你是个蠢货 皇帝凶相毕露，突然冲向林雪竹，双手前伸，似要抓住她的脖子。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个大逼斗。 重重的一掌，打得皇帝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被人扇了？ 普天之下，竟然有人敢伤他的龙体！ 皇帝恼羞成怒，以为刚才林雪竹不过打了自己一个出其不意。 真要是动起手来，她一个弱女子，会是自己的对手？ 皇帝重振旗鼓，又向林雪竹冲了过去。 这次，他用了全身的力气，一拳挥向林雪竹。 只不过，他的拳头被迫在空中停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侧过头，就见自己的手腕被林雪竹牢牢抓住。 他挣扎了一下，发现林雪竹竟然纹丝不动。 更可耻的是，林雪竹是用左手抓住他右手的。 皇帝懵圈了。 这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林雪竹右手扬起，又给了他一个大逼斗。 皇帝的脸直接被打歪了。 钻心的疼痛从脸上一直蔓延到天灵盖。 林雪竹一甩左手，把皇帝甩了出去。 皇帝向前一个猛扑，直到撞上了墙，才停了下来。 他沿着墙体滑坐在地上，捂着脸，委屈巴巴像个小媳妇。 至此，他还算能忍，勉强保持着九五之尊的威严，没有痛呼出声。 林雪竹笑道：“刚才你搞这么一出，倒让我想起一件事。当初你让御林军冒充海盗的奸细，对我出手的时候，兖王曾经想帮他们一把，把我推出去来着。” 说起这件事，皇帝的眼神骤然阴冷。 他的兖王弟弟，当初死得蹊跷。 直到今天，他仍不知道，当初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目击的人，都做证说，兖王的确是为救林雪竹，挡在她身前的。 但，怎么可能？ 见林雪竹似要说出当初的实情，皇帝屏住呼吸，眼神聚焦在林雪竹的脸上。 林雪竹见他感兴趣，自然也不会吝啬告诉他真相。 第665章 于是道：“可惜我力气比兖王大，借着他推我的力道，把他送出去替我挡剑了。” “站妇！”皇帝大着舌头骂道。 林雪竹却欣赏着他口齿不清的样子，继续道：“当初兖王把我夫君抓到庄子上，想严刑拷问国库的下落，是我放狗咬的他，还一把火烧了他的庄子。” 皇帝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怀疑过，但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操纵一群狗呢？ 林雪竹似乎很喜欢他的反应，继续道：“庆王确有不臣之心，与封平侯也确有勾结。我与夫君揭发了他们，替你扫除了威胁，这你倒是应该感谢我们。” “又系你们。”皇帝气得想咬牙，可他的腮帮子实在是太疼了，咬不动。 林雪竹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又道：“还有大皇子，跑到北境去想为难我夫君，也是我让他感染了时疫，一命呜呼在北境的。要不然，当时北境的时疫已经消除了，他又如何会感染呢！” “我瞎了你！”提起大皇子，皇帝心中猛地一痛，眼中冒火地爬起来，再次冲向林雪竹。 啪！ 一个大逼斗再次落在他的脸上。 林雪竹每次都是用右手打他的左脸。 这就导致了，他的左脸一次次从疼痛到麻木，再一次次从麻木又经历更深的疼痛。 而他的右脸却是完好无损的。 三个大逼斗下来，皇帝成了半人半猪头的混合物，状态甚是惨烈。 林雪竹继续道：“给太后下毒这件事，也是我策划的。动手的不是我，用的却是她自己的毒，只能说她害人不成终害己，恶人有恶报吧。” 皇帝开始大喘气了。 妈的，打又打不过，一开口就是大炸雷，气都能气死人。 这娘们是要活活把他气死吧！ 林雪竹想了想，好像突然回忆起什么一样，“哦对了，兖王送给你、太后和皇后的礼物，也是我的杰作。你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要让兖王在死之前身败名裂，要让全天下人看看，你们兄弟俩是什么龌龊的东西！” 皇帝开始翻白眼了。 要是可以，他真想把这娘们千刀万剐。 可是现在，他是一点也不敢再往上冲了。 他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打得过她，冲上去也是白白挨逼斗。 这让他窝火到了极点，简直就是一个急火攻心。 林雪竹努力回想着，顿了顿才道：“还有京中各种对你不利的传言，都是我让人传出去的。不过这都是小事啦，毕竟，传言伤不到你的身体，九转大力丸才能。” 九转大力丸是个什么玩意？ 皇帝略愣了愣，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你你——”他都气哆嗦了。 那让他一蹶不振的丹药，难不成就是这娘们嘴里的九转大力丸？ 林雪竹看他神情，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笑着道：“九转大力丸药效迅猛，在你药效达到高峰的时候，我让人在兖王府放了一把火，还把消息传到了你的宫里。啧啧，也怪你心理素质不行，这一下子就给你弄不举了。” 皇帝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气血上涌，连脖子都憋红了。 林雪竹一副为难的样子，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嘟囔道：“还有什么来着？” 她做出努力回想的表情，突然拍手道：“哎呀呀，最重要的一件事，我怎么忘说了。国库，勤政殿，皇后的私库，还有陷害过我夫君的权贵之家，都是我偷的。襄王府里，你让人混在金银珠宝中送进来的武器，也是我收起来的。后面把那些武器放在文忠侯府，害得他丢了爵位的人，也是我。是我，让你成了孤家寡人。支持你的势力都没了，我夫君才更容易杀进来，不是吗？” 皇帝身子一软，顺着墙歪倒在了地上。 林雪竹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道：“亏得你是个蠢货，才能让我这么一路畅通无阻。但凡你聪明一点，我也不会玩得这样无趣。不过，你若聪明，就会善用我夫君，不会把他逼到绝路上了。亦或者，你把事情做绝，别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当初直接杀了我们，今天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了，你的皇位，也能继续稳稳地坐着。” 第552章 补刀吧 皇帝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歪在墙角，很是安静。 林雪竹撇撇嘴，嗤笑道：“就这么个心理承受能力，还当什么皇帝啊！当初我夫君被你们陷害，母妃全族被灭，又在平定北境之后，被你打断了腿，抄家流放，也不曾像你这样一蹶不振。你这样子，会让我觉得很无趣的。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跳起来，随手找个武器，誓要跟我决斗到死吗？” 林雪竹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 元修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本来表情十分玩味嚣张的林雪竹，顿时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脸，对元修道：“夫君，他打我。” 说着，小手控诉般地指了指墙角的皇帝。 元修嘴角一抽，看林雪竹的神情颇有几分复杂。 屋里的这个情况，怎么看也不像是他夫人挨打了的样子。 倒是墙角的那个，到底是不是狗皇帝啊，怎么看着不像呢？ 那脸怎么了？ 几年不见，竟然发福至此？ 还是吃补药吃多了，整个人鼓起来了？ 元修狐疑地看了一眼墙角的人，不确定地喊了一声，“皇兄？” 第666章 “不用怀疑，就是他。”林雪竹适时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元修走近两步，看得更仔细了一些，确定狗皇帝的脸是被他夫人打肿的之后，旋即对林雪竹道：“夫人没事吧？”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黄浩，以及黄浩率领的一队人马，交替地看着皇帝和他们的将军夫人，怎么都理解不了，他们的将军是怎么问出这句话的。 谁见过挨了打的人容光焕发地告状，打人的人却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 将军和将军夫人这是演哪出？ 元修却不等黄浩他们的脑子转过这个弯，直接对黄浩挥了挥手。 黄浩会意，三两步跨到皇帝身边，弯腰去拉他。 皇帝的身体如一滩烂泥一般，竟是一点力都不使。 黄浩疑惑，伸手探了探皇帝的鼻息，转过头，颇为尴尬地对元修道：“人死了。” “呀！”不等元修开口，林雪竹先像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躲到元修身后，委屈巴巴道：“夫君，人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死的。” 元修、黄浩以及一众平南军：你看我们信不信吧！ 元修无奈，他知道夫人爱演，不过，这还有挺多人看着呢。 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陪着演了。 “夫人，你对他做了什么？”元修问。 林雪竹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委屈道：“没说什么呀，就是叙叙旧呗。我要知道他会被我气死，刚才就不应该说那么多话了。夫君，你不会是留着他还有用吧？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元修看着林雪竹戏精上身的样子，忍不住又是抽了抽嘴角。 他安抚性地拍了拍林雪竹的后背，温声道：“夫人别怕，他死了就死了，不影响什么的。” “那就好。”林雪竹抚着胸口道：“不过夫君，我这个人呢，向来秉承着要做就把事情做绝的原则。一个人他自己就死了，我终究是不放心的，需得补刀才行。” “明白。”元修对黄浩道：“补刀吧。” 黄浩领命，抽出刀，就要像狗皇帝刺去。 这时，已被确诊为没有了呼吸的狗皇帝，突然一个大喘气，睁开了眼睛。 这可把黄浩吓了一跳，他敏捷地向后退了一步，大喊：“将军，他又活了。” 林雪竹翻了个白眼。 神马东西，这厮竟然还装死！ 其实，皇帝倒也不是故意装死的。 之前林雪竹的各种输出，的确把他气得够呛，直接晕了过去。 后面元修进来，和林雪竹说话，他又缓过来了。 再后来，元修让黄浩把他处理掉，他灵机一动，想出了装死的办法。 却没想到，林雪竹这个缺德的娘们，竟然能想到补刀这一招。 眼看着再装下去就真死了，狗皇帝抓住时机，让自己醒了过来。 这操作把元修都看呆了。 他无比佩服地望了林雪竹一眼，心道：夫人堪称料事如神。 林雪竹看出元修的想法，只能装作大尾巴狼一样，接受了他的崇敬之情。 她并非什么料事如神，只是前世小说电视看多了，深知不补刀的危害。 为了保险起见，才提出补刀的建议。 没想到，狗皇帝那么鸡贼，竟然真的会装死。 这种没骨气的狗东西，做事真的不讲下限啊！ 元修冷了脸，对着皇帝道：“既然你醒了，刚好跟我一同去大殿，与群臣一起，聆听先皇的遗诏吧。” “哦不起。”皇帝往墙角缩了缩。 什么先皇遗诏！ 先皇是昏了头了，才会立一个庶子为储君！ 不管先皇怎么想，不管群臣怎么想，元修作为庶出，想继承皇位，他是不会认的！ 然而，容不得他抗争，黄浩直接招呼两个手下上前，一左一右把他架了起来，拖着就往勤政殿走。 元修和林雪竹远远地跟在后面。 林雪竹悄悄道：“夫君，那些大臣才来啊？” 她都在永宁宫唠半天了，又跟狗皇帝唠半天，算起来，那些大臣有点拖拉呀。 “有来的快的，有来的慢的，不过总算是都来了。”元修云淡风轻地回答。 林雪竹道：“这些人若是识时务，留着他们考察考察也便罢了。若是不识时务，夫君也不必心慈手软，杀了就是。” 虽说是拿回自己的东西，但到底也是换个人做皇帝，不可能一点都不动荡。 杀鸡儆猴这件事，是非做不可的，也最为有效。 元修垂下的手，握住了林雪竹的手，微微用力。 “夫人，谢谢你，陪我走到今天。”他真诚地说：“还有，夫人生产之时，我没陪在夫人身边，是我对不起夫人。” “哎呀呀，说这些干嘛。”林雪竹有些不好意思。 这事细究起来，也是因为元修出征在即，她怕他有什么意外，便想着给他保留个血脉，所以才没喝避子药的。 这话能往出说吗？ 那必须不能啊！ 所以，她还是尽快消除夫君的愧疚之情，鼓励他往前看的好。 林雪竹赶紧转移话题，“夫君，大局落定之后，就让人往南域和北境传消息吧。咱们一家人，要快点团聚才好。” 第553章 先皇遗诏 林雪竹是真的想自家人了。 离开北境的这一年多，她就像个漂泊在外的游子，心始终都是不安稳的。 第667章 虽然后来，荆岚带着魏红儿来帮她了。 可她还是怀念从前，她只要一发话，就有一票人去执行的感觉。 那种大家互为后盾，互相支持的感觉太安心了。 没有家人支援的这段时间，她只能被迫坚强。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只不过时常有种孤寂之感。 元修握着林雪竹的手紧了紧。 他安慰般地说：“今天之后，就可以让大家一起回来了。” “好。”林雪竹的嘴角勾起了大大的笑容。 这是入京以来，她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 两人并肩到了勤政殿，林雪竹松开了元修的手。 她鼓励性地拍了拍元修的肩膀，说道：“夫君去吧，我在后殿等你。”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 在元修落难无助的时候，她会尽己所能支持他，在他前面帮他扫清障碍。 在他光芒万丈的时候，她就要学会隐藏自己的光芒，学会去站在他的身后。 进退有度，才不会失了分寸，从而引起猜忌。 元修点点头，转身的一霎那，他看见了林雪竹眼中的失落。 那失落一闪而逝，被她以笑容掩藏。 元修的眸中，流露出一抹悲伤。 夺回皇位，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不是因为他对天下有野心，而是因为，皇兄是个昏君。 国家在昏君的治理之下，会很快走向衰败。 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他皇兄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他也不在乎在北境了此残生。 可是，从他打回京城的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和夫人，会产生隔阂吗？ 元修的心中闷闷的，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放下杂念，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勤政殿的大殿走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他的夫人一定也不希望，他因为她而放弃一切。 大殿上，朝臣分列两边。 皇帝被人押着，跪在大殿的正中央。 元修挺直腰背，走上高台。 他拿出先皇遗诏，展示在众人面前，说道：“先皇遗诏，立本王为太子，传位于本王。逆贼元仲，违背先皇遗愿，伪造圣旨，自拥为帝，实属大逆不道。且元仲为帝期间，不思朝政，陷害忠良，延误军情，搜刮民旨，为君不正，为害国统，死有余辜。本王遵先皇遗诏，除奸佞小人，以正国本！” 说完，将先皇遗诏递给全公公，让他拿去给群臣传阅。 本来分列两边的群臣，顿时聚在了一起，像看西洋景一样，看着遗诏。 有人道：“这遗诏确是先皇的玉玺没有错，可先皇过世时，先太后拿出的遗诏上面，也有先皇的玉玺。这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无妨，本王有人证。”元修说道。 全公公从一侧站了出来，走到元修面前，跪倒在地，说道：“先皇过世前，先太后往勤政殿侍疾，买通了先皇的总管太监何公公，将先皇的一举一动悉数汇报给先太后。先皇立遗诏本是机密事，何公公知道消息之后，便报给了先太后。当时的丞相王大人带着遗诏刚踏出勤政殿，就被太后派人缉拿。遗诏被抢，王大人暴毙，接着先皇就过世了。” 朝中有前朝留下来的遗臣，犹记得当年王大人死的时候，太医院给出的结论是突发心疾。 难不成，王大人之死，竟真有隐情？ 有人道：“空口白牙，你既说先太后害死王大人，伪造遗诏，如此机密之事，怎会被你知道？” “当年奴才进宫之时，被分配在了何公公手下。何公公被先太后收买，替先太后做完事之后，即惨遭毒害。何公公毒发之时，被奴才不小心撞见，何公公将一张写明事情真相的书信交给了小的，就是这一封。” 说着，全公公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 群臣拿过来一看，果然见信中所说之事，与全公公说的如出一辙。 有人仍是不信，又说道：“这书信也可伪造，不足为证。” 全公公据理力争，“当年先皇驾崩之时，襄王在北境平乱，并不在京中。先皇病势汹汹，发病不过月余便驾崩了，襄王根本来不及回京。若说襄王手里这一份是伪造的，那襄王又是如何得知先皇会生病呢？” “这遗诏可以后期伪造啊，当年皇宫失窃，皇上的玉玺也丢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偷了玉玺，用于伪造遗诏呢？”有大臣说道。 元修微微一笑，侧过头说道：“呈上来。” 一个平南军将士带着一个托盘走进大殿，将托盘递到说话的大臣手里。 元修道：“这是王丞相生前的手札，与先皇遗诏上面的字迹一模一样。当年，先皇弥留之时，就是让王丞相代笔，写下遗诏的，这事做不得假。还有先太后伪造的那份遗诏，你们可以看看，字迹是否一样。” 那大臣将信将疑，打开两份遗诏和王丞相的手札，对比了起来。 朝中有人与王丞相熟识，看了一眼元修那份遗诏的字迹，便道：“这遗诏，确是出自王丞相之手。” 说完，他又看了另一份遗诏，说道：“这份虽然字迹模仿得极像，但王丞相写字的时候有个小习惯，便是这草字头的第一笔很短，第二笔很长。模仿之人并未抓住精髓，所以这不是王丞相的笔迹。” 第668章 众人对比着一看，果真如此。 刚刚怀疑元修伪造遗诏的几个大臣，顿时有人面露尴尬的神色。 元修也没惯着，直接把那几个人点了出来。 说道：“既然你们忠奸不分，想来是不能胜任要职的。从今天起，便削去你们的官职，允你们还乡。” “襄王开恩。”其中一个双膝跪地，给元修磕头。 另外两个却面色坚毅，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元修扫了一眼，便知道那两个按照她夫人的说法，是他皇兄的死忠粉，当即更不会手软，判了个革职遣返，并派大理寺查处他们的家产。 若发现俸禄之外的财物，直接没收。 第554章 一百四十三条罪名 三位大臣被革职，这对整个朝堂都起到了一个震慑的作用。 当元修目光冷冷扫视群臣时，他们一个个都垂下了头，无人再敢多说什么。 甚至于，有眼色快的，当即跪下请命道：“微臣请襄王顺应先皇遗诏，登基为帝。” “臣附议。”立刻有人跟上。 “臣附议。”所有人都跪下了。 元修的脸色不喜不悲，抬了抬手道：“既如此，就依诸位大臣所言，礼部尚书，准备吧。” “微臣领旨。”礼部尚书叩首道。 这一个个的措辞，仿佛元修已经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了。 就在这时，刚刚被细数罪状都没有任何反应的皇帝，突然抬起了头。 他看了一眼元修，又扭头看向众大臣，吼道：“不能让他登基，襄王妃是个妖孽，她是个妖孽。你们若让妖孽掌权，你们就都完蛋了。林雪竹她偷了国库，害死了兖王、庆王、封平侯、太后和大皇子。这些人都是她杀的，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妇人。她一定会杀了你们，一定会杀了你们的！” “皇兄在说什么呀？”元修的神色波澜不惊，一脸好笑地望着皇帝。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满朝堂之上的人，不管曾经是站皇帝还是站襄王的，都不相信皇帝说的话。 一个女人，竟然能偷空国库，还能杀死那么多显贵之人，这是在痴人说梦？ 要是女人都这么厉害了，这个国家还要男人干什么？ 皇帝见众大臣都不说话，整个人都游走在疯癫的边缘。 “你们疯了吗？是林雪竹啊，偷了你们的家。你们让她当皇后，还不如让一个窃贼来当皇后呢！你们这些疯子，哈哈哈哈，都是疯子！” 众朝臣：你才是疯子吧，我们家又没被偷。 皇帝忘了，当初被偷的，都是参与陷害元修的权贵之家。 那些人要么被林雪竹弄倒台了，要么被林雪竹弄死了。 朝堂在不久前，刚刚经历了一波洗牌。 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漏网之鱼，元修刚刚也处理掉了。 如今的朝堂，早已不是过去的朝堂了。 那些新上任的大臣，都是元修的人，他们自然没有被偷过家了。 元修不会放任皇帝胡说八道，有损林雪竹的名声。 他下令道：“把他的嘴堵上，下到大狱中。” 至于他的罪名，还得仔细罗列。 待他认罪之后，才能将他处决。 元修定好了基调，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会替他办。 第二天，大理寺呈上前任皇帝的代写认罪书，所涉及的罪名共一百四十三条。 其中前四十三条是板上钉钉，罪无可恕的。 后一百条，则是为了让元修高兴，把一些芝麻绿豆般的小事都写了上去凑数的。 为了这一百四十三条，大理寺上上下下彻夜未睡，甚至还查阅了已故庞公公的值勤记录。 大家开动脑筋，积极寻求突破点，用一个个黑眼圈换来了这完美的答卷。 效率不可谓不高了。 而这一夜，元修和林雪竹却一起度过得很愉快。 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 之前在军营里，人多眼杂，夫妻俩便是想做些什么，都没那个条件。 如今大局已定，两人即将站在这个国家的权力顶峰，自是想做什么都无人阻挠了。 第二天一早，林雪竹还在睡觉，元修已经披衣开始阅读大理寺呈上的认罪书了。 看见那超长的卷轴时，元修整个人都惊了。 这是认罪书吗？这确信不是一个朝代的历史吗？ 写这么多，是打算给元仲著书立说？ 元修的脑子，还沉浸在昨晚那旖旎的画面上，颇有些没耐心看完这又臭又长的裹脚布。 全公公见他神色，便揣摩清了他的心意，连忙道：“王爷，奴才帮您念吧？” “你识字？”元修颇有些意外。 全公公点头，“奴才过去识得几个简单的字，后面跟着王妃的时候，怕王妃有用处，刻意又学了些。不过，奴才识字有限，若是读错了，还请王爷莫怪。” “好，你读吧。”元修自然是不在意的。 他对这认罪书上的罪名都不感兴趣。 左右他要元仲死，只要有一条必杀他的理由就行了。 他只是想听听，大理寺的人究竟多有创意。 全公公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念了。 前三分之一的内容，一切正常。 越往后念，感觉越离谱。 甚至于，皇帝某天吃某道菜超过了三次，这种都算作了罪名。 第669章 全公公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元修，见他脸上没什么反应，便大了胆子继续念。 一百四十三条，花费了两人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总算是念完了。 全公公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将认罪书放在了书案上。 元修虽然面无表情，但整个人也是缓了一会，才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条目清除出去。 “全公公，着人将前四十三条誊抄出来，在京中各城门口张贴，让百姓们都看一看。”元修发话道。 “是，奴才这就着人去办。”全公公恭恭敬敬地说。 全公公退了出去，元修压了压太阳穴，只觉得昨晚残留的愉悦，都被这认罪书毁得干干净净。 要不然，今晚再去找夫人要个补偿吧！ 元修这么想着，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他又拿起了书案上的其他文书。 其中有礼部连夜拟定的登基大典所需器物，待元修过目后，就可送往工部，让工部的人开始制作。 而工部则是将历代皇帝登基大典所用的器物规制整理了出来，给元修一一过目。 意在提醒他，这就是他在不久的将来会用到的规制。 实在没什么发挥余地的官员，干脆写了折子，将自己过往的政绩和对未来的展望诉说了一下。 总之，所有人都在表达对尚未登基的新帝的忠诚，以及对新朝堂政事的高度重视。 元修发现，满朝堂的大臣，办事效率那是一顶一的高。 不过一夜的时间，大家似乎都有所觉悟，争先恐后要让他知道。 怎么说呢，心是好的，结果却让人很是烦躁。 元修又随机看了几份文书，旋即扔下，往后殿走去。 也不知夫人睡醒了没有？ 第555章 视金钱如粪土 林雪竹迷迷糊糊，正在榻上醒盹儿。 见元修开门走了进来，她颇为诧异。 “夫君，登基大典之前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吗，你怎么回来了？”她问。 元修将皇帝的认罪书递给她，说道：“这朝廷里见风转舵的人太多了，我看着心烦，就回来了。” 林雪竹翻身而起，拿起认罪书认真看了起来。 越看，她脸上的笑容越是收不住。 “有才啊，没看出来，大理寺的人，各个才华横溢。皇帝身上溅了个水点子，就换了身龙袍，增加了浣衣局的负担，不懂体恤下人，这也是罪？” 林雪竹叹为观止。 “还有，皇帝早朝后留了个大人在宫中问话，导致这位大人因没吃早饭而饿得晕倒，这也是罪？” 林雪竹一条一条看下去，整个人都惊呆了。 元修颔首，“谁都希望自己的属下会办事，但大理寺的这些人，未免太会办事了些。” “就是，四十三条罪状还不够给他定罪的，非要生生再罗列出一百条来。大理寺的人，对工作的要求这么精益求精吗，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林雪竹揶揄道。 元修面色不善。 他要的只是给皇帝定罪，并不需要大理寺的人抖机灵。 林雪竹见元修的神色，笑了笑对他说：“夫君，我有一策。” “是什么？”元修问道。 林雪竹道：“你把这认罪书给大理寺打回去，就说你不满意，看他们怎么办。” 折磨下属还没办法吗，只说自己不满意，却不说哪里不满意，让他们猜。 前世，好多pua下属的领导就是这么干的。 那种患得患失的精神折磨，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元修也笑，“还是夫人鬼主意多。” 反正要举办登基大典，还需要准备很多，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官场上的不正之风，的确需要一些心机和手段去整治。 比起他这种在军营里呆了好多年，习惯了上令下达，直话直说的性格，他夫人的手段的确更适合对付那些喜欢耍心眼子的官员。 林雪竹披上衣服，正好跟元修闲聊几句，就听外面有太监来报，“襄王，皇后母家全族带着皇后的尸身，跪在了宫门口，说是要给皇后讨个公道。” 太监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他们说，襄王谋害皇后，乃是大逆不道。” 元修眉头微皱，刚刚因为见了夫人而获得的好心情，瞬间被毁得一丝不剩。 他沉着脸道：“他们家既然要讨个公道，便告诉他们，杀了皇后的人是皇帝，请他们去大理寺的牢狱中讨公道吧。” 这老家伙，都不是文忠侯了，还摆什么文忠侯的谱。 讨公道？他们陷害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提公道二字？ 林雪竹穿戴整齐，对元修道：“夫君，想不想出门去散个心？” “散心？”元修不解，“去哪里？” 虽然他并没有散心的需求，不过如果是夫人想去，他不介意陪同。 林雪竹笑，“要不就去前文忠侯府吧。” 元修更加不解了。 这时候，去那老家伙家里干什么？ 林雪竹道：“夫君，国库失窃，要不要找回来呢？” 元修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不过还是不能完全理解。 林雪竹却不解释，拉着元修的手，就往勤政殿走。 落红在后面默默地跟随。 到了勤政殿，林雪竹让落红留在外面，守住门。 并吩咐道：“若有人来找，只说夫君不见客，谁也不许放进来。” 第670章 “是。”落红低头应道。 林雪竹关了大殿的门，拉着元修去了密道的入口处。 拨动机关，位于龙椅下的入口缓缓打开。 林雪竹和元修一前一后，穿过密道，来到了京中的财神庙。 出了财神庙，林雪竹从空间里取出两顶帷帽，和元修一人一顶戴上了。 两人手拉着手，林雪竹轻车熟路，把元修往前文忠侯府所在的位置走。 此时，元修已经明白林雪竹想做什么了。 果然，林雪竹沿着院墙，绕到了比较靠近私库的那面墙外，意识一动，将空间里从国库中搬出来的金银财物送进了前文忠侯府的私库。 当然，仅限于金银财物。 至于书画啊，摆件啊，名贵药材啊什么的，没办法一次性都放进去。 毕竟，前文忠侯的私库再大，也大不过国库去。 她便是有心让前文忠侯背了这个黑锅，条件也不允许。 做完这些，她隔着帷帽，颇有些惆怅地看着元修。 “夫君，人家都说，出来混，早晚要还的。你看看，我当初偷国库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伤心。”说完，她还假装抹了一把眼泪。 元修被她逗笑了。 他这个夫人，便是流放路上最困难的时候，也只是靠自己的能力找食物，从未动过国库里的钱财。 若说她夫人舍不得这些金银，他是半点也不信的。 夫人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逗他开心罢了。 林雪竹掰着手指头盘算，“国库里的粮食，可以每年掺在北境交的赋税里面，慢慢补齐。反正放在我的空间里更容易保存，倒也不必急着拿出来。至于药材嘛，如果不急用，也可以先这样放着。其他那些价格昂贵却不实用的东西，除非是国家需要银钱，必须变卖，否则暂且放着也没什么。等找到适当的时机，再慢慢把这些东西收回国库里。” 元修听着她的盘算，不由得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国库里那么多好东西，世人谁看了会不心动？ 既然已经落在自己手里，又岂有再交出来的道理？ 可他的夫人，偏生就是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性格。 林雪竹盘算半天，见元修不说话，便将他的帷帽掀开一角。 见他在笑，她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元修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听得林雪竹一愣一愣的。 她有些无语，问元修道：“夫君，我是给你了什么样的错觉，让你觉得我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该不会是，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就是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吧？” “难道不是吗？”元修含笑问道。 第556章 恭喜你，鸡娃成功 林雪竹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元修同志的价值观。 于是道：“夫君，我没有那么清高。相反，我一直觉得金钱很重要。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排名前几名重要的东西。只不过，我更相信一件事，钱是为人服务的，人却不是为钱服务的。” 这话，元修听着新鲜，便问：“此话怎讲？” “怎讲呢？”林雪竹想了想，说道：“就是说，有些人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原则和灵魂，他就是为钱服务的。而我要用钱，达到我自己的目的，让钱为我服务。所以，你说我不在意钱吗，我非常在意。可我也不会死死握着钱不放，因为钱这个东西，如果不用于流通，而是用于存放，就没有任何意义。” 元修思考片刻，问道：“那照你这么说，国库里的钱，也要流通出去才行了？” “呃……”林雪竹觉得，自己的说法似乎让元修理解偏了。 于是道：“国库不一样，国库里的钱，是用于应急的。一个朝廷，有了应急的措施和手段，在灾难到来的时刻，能为百姓排忧解难，这个朝廷才会稳固。但我觉得，国库里的钱也不是越多越好。国库充盈，固然朝廷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但也要考虑到，流通在外的钱，够不够百姓们生活所用。一味地压榨百姓来充盈国库，会导致民不聊生。所以，凡事都讲究一个平衡，不能一味地走极端。” 平衡之术，元修是听他父皇讲过的。 他父皇虽然有意培养他做皇位的继承人，却从未在他面前直接提过这个决定。 只是潜移默化地教导他一些君王之道。 只不过，他上战场的时候，年纪尚轻。 也未想到，正值壮年的父皇，会英年早逝，甚至来不及交待他一句。 所以，为君之道对他来说，倒不比打仗更让他熟悉。 元修长出一口气。 看来，他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见元修不出声，林雪竹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夫君，咱们回去吧，出来的时间长了，万一有什么大臣要找你，岂不是穿帮。” 没想到，她话说完了，元修还没什么反应。 林雪竹第一次看见元修在她说话的时候溜号了，她再次扯了扯元修的衣袖，“夫君？” “嗯？”元修回过神来。 “你想什么呢？都没听见我说话。”林雪竹语气平常地问。 “边走边说吧。”元修才反应过来夫人刚才跟他说的话，于是扯着林雪竹往财神庙走。 从昨天起，京中就自动戒严了。 没什么事情，老百姓不会跑到大街上来。 谁都知道，襄王杀回来了。 第671章 此番，一定是要向皇帝讨回公道的。 老百姓虽然对政事没什么敏感度，但是对危险有。 他们都很自觉地呆在家里，等待一切尘埃落定。 所以，林雪竹和元修很顺利地回到了密道里。 在密道里，元修把自己忧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林雪竹听完，忍不住笑了。 “夫君，我觉得你想多了。” “为什么？”元修不解。 林雪竹道：“我觉得，一个人的态度比能力更重要。如果你想做好一件事，但是能力不足，可以想办法，自己学习或者求助于他人。可如果你从根本上就不想做好一件事，那么这件事就肯定不会做成。” 顿了顿，她又问：“夫君，如果你当了皇帝，你会愿意去做对天下，对百姓有利的事吗？” “当然。”元修毫不犹豫地回答。 林雪竹点头道：“你只要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发现事实和你期待中的有所出入，那么你就调整你的做法，直到达到一个相对令你满意的结果。没有什么人，是天生就什么都会的，大多数人要做的事，就是行动，然后不断调整。” 元修若有所思，想想如果要自己做到林雪竹所说的话，似乎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林雪竹道：“夫君，我觉得，人无论做任何事，初心都很重要。你的初心向来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只要这个不变，你就始终会做出正确的抉择。我根本就不担心你登上皇位之后，是否能够治理好这个国家。因为我觉得，从你的初心来讲，你就是这个时代最适合做皇帝的人。” 元修深感安慰，刚刚心中所产生的忧虑，仿佛一下子就消解了不少。 他说道：“就像夫人你曾经说过的那样，如果不喜欢这个世界，就去改变这个世界吗？” “这你都记得？”林雪竹心中一暖。 但想想，也不觉得惊奇。 毕竟，她的夫君，向来是很把她说的话当回事的。 不过，此时的林雪竹，倒有些为自己当初的草率而感到抱歉了。 她当初说这句话的用意，本是想要鼓励处于人生低谷的元修，让他尽快振作起来。 她自己十分清楚，改变这个世界，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就像这个世界上有阳光，就一定会有阴影。 产生阴影的东西，可能是一棵树，可能是一个人，他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生灵而已。 人可以追求阳光，却不能想着消除所有的阴影。 所以，一个君主可以试着去改变这个世界，但似乎，这个世界永远都不可能照着谁的意志完完全全被塑造。 想来想去，林雪竹将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鼓励，“夫君，你加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这么说着，两人就回到了勤政殿。 元修在书案前端端正正地坐下了。 跟夫人的一番闲谈，让他的思路清晰了不少。 对于那些善于搅混水，见风使舵的官员，他的策略就是折腾，板板他们的臭毛病。 对于那些正直，有想法的官员，则要把他们放在适合他们的位置上，让他们尽可能地发光发热。 元修这么想着，就拿起了官员的名册。 很多事情，他需要在登基之前就理清楚。 现在不是被那些狗腿子官员上的破折子牵着鼻子走的时候。 朝廷的用人，是重中之重，他不能被动。 林雪竹看着元修专注的神情，忍不住无奈地对自己说：恭喜你，鸡娃成功！ 第557章 夫人喜欢，让人去弄就好 林雪竹在宫中闲来无事，就让落红准备了纸笔，打算画画图。 古代有织布机，大大提升了织布的效率。 但裁缝活却要人手工一点一点地缝。 她打算画个缝纫机的草图出来，并让工匠试着进行制作。 这是她画过的最复杂的机器，不仅需要把每一个部件都画出来，还要配上文字进行说明。 她画着画着，不知不觉就画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刻。 “王妃，王爷来了。”落红在屋外通报道。 林雪竹放下笔，才觉得肚子饿了。 见元修进来，她问：“夫君吃饭了吗？” “尚未。”元修在书案对面坐了下来。 看着林雪竹的草图，他微微眯了眯眼。 “夫人这是在画什么？”他问。 林雪竹把草图往他眼前推了推，说道：“这叫缝纫机，通过脚踩踏板，带动链条，就可以让针上下穿梭，从而将布片缝制在一起。有了这个机器，就能大大节省人力，提高缝制衣服的效率。多余出来的人力，可以去从事其他方面的劳作，这对提高整个社会的生产力都是有好处的。” 元修和林雪竹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对于她口中经常蹦出的陌生词汇渐渐熟悉起来。 他理解力本就不弱，习惯了林雪竹说话的方式后，理解起来就更加容易一些。 刚刚林雪竹的话，中心思想他已经掌握了，并且认为，这个叫缝纫机的东西，的确是有大用处的，说一句利国利民也不为过。 他对林雪竹搞的发明向来重视，这一次，更是立刻就打起了精神。 见他捧着图纸，认真研究的模样，林雪竹笑着对落红道：“传晚膳吧，我饿了。” 第672章 “夫人一直在画图？”沉浸在机械的奇妙世界里的元修，突然抬起头望着林雪竹。 林雪竹点头，有些无奈，“早饭吃的晚，午饭就直接忽略了。等我想起来，这都快到晚上了。” “快传膳。”元修吩咐道，并赶紧放下了图纸。 有什么话，也得吃完了饭再说。 因为元修特意吩咐过，宫中的膳食不允许铺张浪费，有肉有菜，每天变着花样做就可以。 因此，晚膳便上了两荤两素并两样小菜，一碗汤。 份量也是按照林雪竹和元修的食量大致配的。 夫妻俩遵守宫中的规矩，每一样都雨露均沾地吃了。 并不会表现出对哪一样菜有特殊的偏爱。 这规矩也是元修改的。 什么一道菜不能夹超过三口，那要吃饱一顿饭，得上多少道菜！ 他只要每道菜都吃相同的份量不就得了。 反正，主打的就是一个叫别人摸不到他的喜好。 吃完饭，两口子就缝纫机的事情讨论了起来。 林雪竹道：“这东西也并非我独创，只不过是我过去生活的时代，一种常见的工具罢了。” “常见？”元修无法想象，夫人过去生活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听起来，是个超乎他想象的时代。 林雪竹继续道：“其实我在这里试着制造这个机器，是有些勉强的。因为生产力的提高，不可能依靠单一的产业链进行科技创新，方方面面都是要跟上的。就比如这个缝纫机，其中的链条，在我从前生活的时代，是有橡胶制品可以用的。但在这里，只能用其他的材质进行替代，所以，能不能成功，还需要一次次地尝试。” “橡胶？”元修若有所思，“那咱们制造橡胶不就好了？” “我不会啊！”林雪竹坦诚道：“虽然我算是个博学的了，但我也不是百科全书，什么都会的。我不会的东西，就只能找替代了。夫君，我想到了牛筋，只是还要看韧性和延展度，合不合适做缝纫机的链条。” “嗯，夫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我会全力支持夫人想做的一切事情。”元修说道。 林雪竹嘿嘿一笑，又提起笔，去完善她的图纸了。 元修见她忙碌起来，也让人将待处理的公务搬了过来。 林雪竹在书案上画图，他就凑了个角落，默默地办公。 林雪竹画了近一个时辰，觉得脖子有点酸，就抬起头活动一下。 才看见，元修在书案的角落，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东西。 而且，为了避免打扰到她，他的动作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每看完一件文书，就悄悄地放在地上，再从另一摞里拿出一本，在桌角展开，并克制着不会占用太多的地方。 扑哧！ 林雪竹忍不住笑了起来。 元修抬起头，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林雪竹笑道：“夫君，要是让大理寺的人看见你被我虐待至此，会不会也给我罗列一张罪名，说我不敬君王啊？” “我看谁敢！”元修顿时肃了神色。 他的夫人，谁也不能欺负，一丁点也不行！ 林雪竹笑着给自己的图纸挪了个窝，让出半张书案来给元修用。 并且说道：“我一个做妻子的，怎么也不能让自家夫君这么委屈不是！勤政殿里有宽大的书案夫君不去用，非得跟我在这里挤着，我有什么办法，当然是给夫君让一半地方啊！” 元修被她直白的话语说得脸红了几分。 他笑着把文书往中间挪了挪，这样，他就能靠夫人更近了。 两人一直忙碌到夜半时分。 还是元修率先放下了文书，说道：“夫人，天晚了，今天先休息吧。” “嗯。”林雪竹立刻放下笔。 她是经常因为工作入神而忘了时间，但她也不至于会为了尽快把图纸赶出来，而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元修叫了落红进来，给两人打水洗漱。 林雪竹见宫女们忙里忙外，一盆一盆地端水，说道：“夫君，咱们在宫里建个浴室吧。” “是流放路上，家里用的那种吗？”元修问。 林雪竹没忍住又笑了。 “合着我费劲巴拉，就弄一个那玩意？”她解释道：“我是说，弄一个正儿八经，能舒舒服服洗澡的浴室。” 劳作了一天，晚上泡个热水澡，往被窝里一趟，那可真是太解乏了。 若是能一边洗澡，一边吃点水果，喝点小酒什么的，就更是神仙般的享受了。 听林雪竹畅想着浴室的美好，元修说道：“夫人喜欢，让人去弄就好。” 第558章 元修火冒三丈 林雪竹可开心了。 画完缝纫机的草图之后，她就着手给皇宫搞装修。 凤仪宫她不喜欢，先皇后住过的地方，晦气。 改造改造，变成冷宫吧。 勤政殿也不好，废帝办公居住的地方，晦气。 改不了，把装修换一换，换掉废帝的污秽之气。 还有那个黄金大龙座，神马玩意，又贵又丑，重新搞一个时髦又实用的。 使用的黄金量，是原本那个的四分之一，由林雪竹亲自设计。 按照元修的身高，设计了一款符合人体力学的龙椅。 腰部和颈椎的部位都有支撑，避免久坐疲劳。 第673章 椅子的底部还有一个可伸缩的踏板，元修想把脚放在地上时，就能放在地上，不想放在地上时，也可以放在踏板上。 这设计图一递交到工部，工部里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款式的椅子。 更不用说，这样一个弯弯曲曲的椅子，十分不符合皇帝的威严和体统。 工部表示，这订单他们不接。 于是，工部尚书给元修上了封折子，洋洋洒洒一大篇字迹，阐述这龙椅的不妥之处。 结果，只换来元修寥寥数语的批复。 大意就是他们的诉求被驳回，王妃怎么说，他们怎么做就是了。 于是，托工部的福，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襄王对襄王妃言听计从了。 工部的人委委屈屈，开始按照林雪竹的设计图制造龙椅。 林雪竹似乎不知道他们对自己设计的反对，时不时遣人往工部走一趟，监督他们是否严格按照她的设计图来制造。 她的想法很简单，让她夫君坐的舒服是第一要务。 所以，即便工部的人烦不胜烦，她也得把他们监督好了。 至于废帝那把龙椅剩下的金子，元修都让人铸成了金元宝，归于国库。 这举动，得到了百姓的拥护。 国库里的钱，那就是全天下百姓的救苦救难钱啊！ 历代的皇帝，有哪一个会从自己身上省钱，给百姓当备用金啊！ 襄王真的是一心为民，可要早点登上皇位才好啊！ 为此，百姓联名写了请愿书，请求元修早日登基。 元修为表对百姓的亲厚，特意从国库中拨了一笔款项出来，修缮了京郊破败不堪的道路。 路况得到改善之后，城里和郊外的来往更加便捷了。 京郊的农户清晨挑着新鲜的水果蔬菜进城来卖的时候，也用不着提着灯笼照路了。 而京中人士出城的时候，马车也不会在道路上颠簸，舒适了许多。 商队进京更是方便，再也不用担心运送的货物会被颠坏。 当然，元修修路，一半是为百姓谋福祉，一半也是为他夫人的生意做铺垫。 林雪竹打算在京郊开设琉璃作坊，以降低长途运输带来的损耗和成本。 这样，漂亮的琉璃可以以更加亲民的价格，走进千家万户。 至于制糖作坊，她还是打算放在北境。 这样方便利用草原部落的土地来种植甜菜，而且运糖的成本也比运甜菜的低。 龙椅制造的同时，林雪竹又画了许多设计图，把宫中的家具样式也做了改良。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不让这个宫里有任何废帝废后的痕迹。 她和元修住在里面，就像获得了一个全新的皇宫一样。 这可把工部给忙坏了，但要说他们还敢不敢上书抗议了，自然是不敢的。 所以，襄王妃让干什么，照做就是了。 于是，宫里的家具被一件一件抬出去，新的家具被一件一件搬进来。 而那些旧家具嘛，林雪竹自然也不能当做废柴给烧了。 思来想去，那就建个善堂吧，正好让那些旧家具有个用处。 于是，在京郊又起了一座善堂，专门用于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 只是，善堂的规矩，孤儿养到十二岁，就要自谋生路，善堂不会再行救济。 所以，所有入善堂的孤儿，都必须在十二岁以前，学习一项谋生的技能。 当然，善堂也有许多教习师父供大家选择。 喜欢读书的，可以走科举之路。 喜欢手艺的，可以精进成为匠人。 实在什么都不会的，练练武，参军也行。 再不济，锻炼锻炼身体，往后找个力气活干。 总之，善堂不养闲人。 小孩子到了六岁之后，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补贴善堂的经费。 林雪竹始终奉行一个道理，帮人可以，不能无限制地帮。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会他们谋生的本领，才是她的初衷。 就这样忙忙碌碌半月有余，朝中开始有大臣上奏，称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襄王代理国政，总要有个名号，请襄王作为摄政王，处理朝中事务。 于是，元修在登基之前，先做了摄政王。 于是，朝臣们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将折子递得跟雪花一样飞舞。 于是，元修就开始了他悲催的，没日没夜处理政事的日子。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看得林雪竹心疼不已。 果然，要当个明君，是要付出代价的。 用宵衣旰食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林雪竹心疼夫君，却也无能为力。 不过，朝政的事情她没办法，其他方面倒是可以分担一些的。 比如，替他造势啦，宣传他光辉伟岸的形象啦。 比如，帮他处理一些细枝末节，却极其占用时间和精力的琐碎事啦。 总之，她会切切实实地帮助他，从不在乎这些事，应不应该由她来做。 结果，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当登基大典的日子确定下来，满朝开始商议皇后和后宫的人选时，便有人站出来，反对林雪竹被立为皇后了。 朝臣们给她罗列的罪名也很致命。 第一，出身卑微，父亲在流放之前，只是个五品官员，况且还是庶出子。 第674章 第二，行事出格，有失一国之母的风范。 第三，后宫干政，君王之大忌。 第四，生活奢靡，在宫中大行浪费之风。 桩桩件件，看得元修火冒三丈。 他接连下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封林成章为户部尚书，接管国库。 第二道，封林成尧为太医院院使，主理太医院。 第三道，将上书的朝臣削去官职，罚没所有俸禄。 第559章 本王自然不能留着你们 元修的想法很简单，朝臣不是诟病夫人出身不高吗，那他就给夫人一个高出身。 不仅要把老丈人的官职提上去，还要让老丈人抓住朝中官员的命脉。 户部尚书，听起来没那么显贵，只是个正二品的官员。 但其实，朝中任何官员想调用银子，都得通过户部。 让老丈人抓着他们的银根，看他们一个个的，谁还敢造次！ 至于叔叔嘛，太医院院使给他，自己才能放心。 家里一个户部尚书，一个太医院院使，这出身可以了吧？ 元修想了想，又补了一道圣旨，称林成章南域锄奸有功，封庆安侯。 妻随夫贵，文秀清封为二品诰命夫人。 老丈人老丈母娘一个有了官职和爵位，一个有了诰命，这配置一下子就拉全了。 想了想，元修还觉得不够。 于是又一道圣旨，在太医院设立女医馆，职级最大的为副使，比院使低一级，听从院使的指挥。 这个副使，就让婶婶来当吧。 做完这些，元修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解气，便叫人调查一下，这些上书反对他夫人的，究竟是哪路牛鬼蛇神。 朝廷里无新鲜事，调查结果在第二天早朝之前就传了回来。 原来，竟是先皇后的母家鼓动这些朝臣的。 目的无非就一个，这些朝臣都想把自家闺女塞到宫中去，林雪竹自然挡了他们的路。 元修听了这个结果后，冷笑一声。 果然还是应该血洗朝堂，把那些叽叽喳喳的人都杀了吗？ 给他们留条命，不仅没让他们长教训，反而滋生了他们贪婪的心理。 早朝上，大臣们奏了一些小打小闹的事情之后，话题就被带到了此次登基大典上。 提起登基大典，除了一些必须要讨论的礼节上的事情，就是与新皇有关的人员问题了。 几个大臣旧事重提，又把奏折上的内容拿出来说了。 元修顺势让全公公宣读了五道圣旨，直接让林雪竹一家鸡犬升天了。 朝臣们都听傻了。 听过皇帝宠女人，就大封其娘家的。 但没听过，为了给娘家人身份，特意设立一个官职的。 在宫里设女医馆是什么鬼？ 宫里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女人，难不成，新帝连他夫人的婶婶都不放过？ 这传出去叫什么事嘛！ 朝臣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元修望着堂下几条搅屎棍，搞得大殿跟菜市场似的，心里就很烦躁。 他直接摔了个茶碗下去，算是成功震慑了那几个吵吵嚷嚷的人。 元修开口道：“夫人如今是户部尚书的女儿，父亲封侯，母亲为诰命，这出身，你们还有什么说的吗？” 几位大臣不服气。 这出身，还不是你显封的嘛。 这么玩，谁不会啊！ 不过，未来皇帝要封谁，本就是他自己的自由。 作为朝臣，他们无权干涉。 元修又道：“第二，行事出格，有失国母风范。我倒要问问，给你们各家的大家闺秀来一次流放，她们有几个能活下来的？” 这话，太另辟蹊径了，所有大臣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元修沉肃道：“当年本王流放前被打断了腿，如果没有夫人一路上的悉心照料和挣扎求生，本王甚至活不到今天。谁再诟病夫人行事出格，本王就判他一个抄家流放。你们谁能给本王体面地走完流放路，本王封他一个丞相都不为过！”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了。 这还没当皇后呢，就不让人说了，说一句就得流放，这是什么赤果果的偏爱！ 元修的输出还没有结束，继续道：“后宫干政，本王就更不明白了。本王与夫人在北境之时，夫人为了恢复北境人民的生活和经济秩序，做出了颇多努力。如果你们不清楚夫人都做过什么，本王抽时间可以让人写一封表彰书，给你们好好参详参详。这些事，夫人是做惯了的，你们若有能力，也可帮本王分担，倒可以减轻夫人的负担。” 这话一出，几个朝臣更无话可说了。 摄政王这不是赤裸裸嘲讽他们无能嘛，连个女人都比不上。 他们不服！ 可是摄政王说了，他们要是不服，就做更多的功绩来证明自己。 拿同样的俸禄，凭什么让他们干更多的活？ 算了，还是别说了，再说就要加活了。 元修看这几个大臣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心中更是来气。 最后，他说了第四点，“你们说夫人生活奢靡，在宫中大行浪费之风，你们指的是什么？” 说起这个，大臣们有话了。 襄王妃重新修缮宫殿，换掉前朝所用一切家具器物，这事可跟别人没有丝毫关系，可以拿出来说一说的。 第675章 于是有人道：“历代新帝即位，沿用前朝房屋器物都是常理，为何襄王妃尚未登上后位，就耗费巨资将宫中所有都换掉了？臣听闻，换掉的东西都送到了京郊新开设的善堂，这不是给老母猪喂细糠，多此一举嘛。襄王妃既如此嫌弃废帝废后用过的东西，何不另选国都，举宫迁移呢？” 元修冷笑，“夫人在宫中如何做为，花的都是她自己的银子，并未动用国库一分一毫。你说这话，是不是代表，你府里从今往后不会置办宅院，也不会大兴土木了？” “什么？襄王妃她，花的是自己的银子？她哪来这么多银子？”那大臣都震惊了。 元修冷笑，“本王刚跟你们说过了，夫人既有能力帮本王分忧，自然也有能力做生意赚银子，你们把本王的话听到哪里去了？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当初本王含冤流放，不见你们为本王说一句公道话，现在眼看着本王要登基了，你们就忙不迭想把自家闺女送进宫中来！” 顿了顿，元修又道：“私心谁都有，本王也可以理解。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一路与本王同甘共苦的夫人身上！若本王得志之后便抛弃发妻另行婚娶，这岂不是品行败坏，为君不正？你们想陷本王于不仁不义，本王自然不能留着你们！” 第560章 没有比林家更显贵的人家了 “摄政王饶命。”几个大臣听见元修语气中的不耐意味，纷纷感觉到了危险。 他们扑通扑通地跪下，开始求饶。 元修神色淡淡，开口说道：“京中容不下尔等利欲熏心之人，便将尔等送到地方去做官吧，每人品级降四级。” 这话一出，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官员犯错，有降级的，有革职的，甚至还有流放的，砍头的。 只不过，如果犯了降级的错，也没有直降四级的先例。 一个一品大员，降为五品地方官，这心里落差，不得比砍头还难受。 更不用说，若是真砍头了，也就只能认命。 人一死，身后事也不用管了。 这种降级，不得被家里人埋怨死。 在京中千尊万贵的日子过惯了，冷不丁去地方受苦，能不给脸色看吗？ 想想都知道，这几位大臣日后的生活怕是不好过了。 杀人诛心，算是被摄政王给玩明白了。 其实，有了工部的先例，这几个大臣未必不知道，襄王妃是襄王心尖尖上的人，任何人想动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只不过，在利益面前，便是有天大的阻碍，很多人还是会选择试试看。 万一呢。 结果，他们又一次赌输了。 并且，用亲身实践再次告诉满朝文武，襄王妃动不得！ 元修惩治了几个大臣后，目光扫过其他人，问道：“还有谁对夫人有异议，现在可以提出来。” 众朝臣：不敢不敢。 元修等了一会，见没人开口，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他说道：“这次几位大臣联名上书之事，本王派人查了查，原是受了废后娘家人的挑唆。这一家子为官不正，为民不守本分，居心不良，本王定不会姑息。来人，将废后一家尽数逮捕，送往大理寺，家产全部抄没。男子三岁以上的斩首示众，三岁以下送往京郊善堂，女眷全部充作官婢。” 听了这话，满朝文武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废后母家与摄政王结怨已久，这口气，摄政王终于是要讨回来了。 不过，倒也没有人真正同情废后一家。 毕竟，摄政王上位，不先去找他们的晦气，他们就该感恩戴德。 低调地苟住性命才是明智之举。 然而，这家子不安分的，都已经被废帝贬为平民了，还妄想在京中兴风作浪。 摄政王不收拾他们收拾谁！ 在元修代理国政的这段期间，将平南军和京中原本的兵力进行了重新整编。 抽出一支精锐，成立了皇城护卫队。 而废帝原本的人马，则平均地分散到了平南军中，接受其他人的监督管理。 安分守己的，自然有一口饭吃。 兴风作浪的，发现了就军法处置。 皇城护卫队接到了元修的指令，迅速出发前往废后的母家，原来的文忠侯府。 抄家的过程中，发现了大量金银锭子，上面刻有统一的编号。 带回来一查，竟然是先前国库失窃的那一批。 这事震惊了整个朝野。 搞了半天，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竟是废帝的岳丈家偷了国库。 怪不得，国库消失得无声无息，事后更是杳无音讯。 谴责完废后的母家，众朝臣又开始纷纷猜测，国库失窃这件事，该不会是废帝和岳丈家联合起来演的一出戏吧。 监守自盗，名义上说丢了，实际上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怪不得国库失窃之后，废帝只是装模作样地穷了一段时间，很快又开始奢靡起来。 那时候，废帝抄没了周家，说是将周家的财产全部归于国库。 呵呵，这偷梁换柱的本事，真是瞒得大家好苦。 按说，他们这个猜测未免有些离谱。 毕竟作为一国之君，便是再有私心，也不会将国库送到老丈人家里。 然而废帝过去的骚操作实在太多，别说是朝廷的中立派，就算是废帝的亲信，也时常觉得不能理解。 第676章 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主，便是做出什么怪事来，大家也不会觉得惊奇。 就这样，元修把原本国库里的钱财又收回了国库。 并废帝从周家抄没的，以及融了废帝的龙座，节省下的那些，国库倒比之前还要充盈了。 林雪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感慨。 元修虽然在她出现以后，受伤的心得到了温暖，没有彻底黑化。 但他到底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他的帝王之路，还是要染上些血色的。 只不过，这跟原书中所写的血腥场面相比，已经客气不少了。 废后的母家固然可恨，这种不安分的人，也不宜留在世上。 但他还是有些心软，将不懂事的三岁以下孩子留下来了。 送进善堂，以后好生教导，能当个普通人生活，对他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孩子在善堂里，还是要让人仔细看管了才好。 免得他们被有心之人利用，再做出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 林雪竹这么想着，就让落红吩咐人去做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工部给元修做的龙椅完工了。 新龙椅摆在了勤政殿装修一新的大殿之上，的确没有之前的龙椅那么有气势。 但架不住，元修这个人气场强大呀。 他根本不需要外部条件来凸显他的强大，他人坐在那里，便是君王之威。 而且，林雪竹考虑到龙椅单薄，又让工部打造了一个镀金屏风，放在龙椅后面，增强视觉效果。 又过了几天，林成章带人从南域赶了过来。 不仅带来了小世子，陆氏和魏红儿，还把伤势痊愈的陆默也带了回来。 元修当即又下了圣旨，封陆默为御前侍卫统领。 追封陆氏的夫婿为仁义侯，陆氏为二品诰命夫人，与文秀清同级。 众人欢欢喜喜领了圣旨，便开始在京中安顿下来。 陆氏不愿意进宫，元修便在京中为她置了宅子，就在林家隔壁。 文秀清也表示，陆氏若不愿意自己住，大可以在林家住。 反正对外是一回事，对内还跟从前一样，大家和和美美，不分彼此。 又过了几天，北境那边的人也都到了。 这下子，林家可又热闹了起来。 放眼全京城，没有比林家更显贵的人家了。 第561章 分家 待众人安顿好，林雪竹便抱着小世子回到了林家。 文秀清等人是第一次见到小世子，可以说得上是又惊又喜。 看着小宝宝雪白可爱的样子，文秀清忍不住红了眼眶。 “雪竹，你一个人在京中生了孩子，我这个当娘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你不用我们进京也就罢了，这事怎么还能瞒着我们呢？” 想想闺女在没有爹娘，没有夫君的陪伴下怀孕生产，文秀清的心都揪起来了。 林雪竹笑道：“娘，你大可不必担心，姨母将我照顾得很好，还有红姨呢。” 文秀清立马擦了擦眼角，对陆氏和魏红儿道：“妹子，多谢你们了。” 林雪竹这次来，带来了一个婴儿床。 这是她让内务府的人做的。 婴儿床就放在林家的会客厅，方便大家参观。 于是，小小的婴儿床周围，围了好几圈人。 文秀清等女眷自不必说，占据了最前排的位置。 林宇轩长高了不少，不让蒋琪霜抱着了，自己扒着婴儿车好奇地看，时不时伸出小手，轻戳小婴儿的脸颊。 马嬷嬷等下人穿插着站第二排。 林成章等人只能站在最外围。 严大身材高大，踮着脚看小世子，着急得不行。 胡一桶作为三兄弟里唯一有孩子的，看小世子的目光还是稀罕得不行。 大家围着看了得有快一个时辰，才终于在林雪竹的驱赶下暂时散开。 林雪竹都无语了，明明她才是孩子的亲娘，怎么感觉人人都比她对小世子更感兴趣？ 京城的林府，比北境的林家宅子更大些，众人住起来也更加宽敞。 林雪竹让落红先把小世子抱走，然后和全家人一起坐下来说话。 虽然大家暂时的落脚点是林府，但时间长了，还是要分分家的。 比如说，王深和翠儿定是要另外有个居所的，他们的房子林雪竹已经备下了。 虽然和林府的大小不能比，但也符合王深的军职和身份。 再配上几个丫鬟婆子，往后，翠儿就能做个当家主母了。 再有就是魏红儿。 当初林老夫人和林成昆还在时，林家是没分家的。 倒不是有多相亲相爱，主要是嫡出一脉还得靠着林成章的俸禄过日子。 可眼下，老夫人和林成昆都死了，嫡出一脉的人，只有妾室魏红儿和林盛景了。 把他们留在林府，似乎不太合情理。 但分出去嘛，又显得他们娘儿俩有些孤独。 因此，林雪竹便道：“红姨，我是这么打算的，给你和盛景哥哥买个宅子，让你们另立门户。宅子的位置，离店铺近一点，便于你们去铺子里。往后，店铺里的收益，去除成本，给你们分两成。等盛景哥哥回来，我再给他说一门亲事，过个几年，家里人丁就能兴旺起来了。” 魏红儿听了这话，心里感激得不行。 第677章 她在铺子里当掌柜，能拿个掌柜的月银，她就满足了。 如果不是雪竹照顾着，她哪里能有赚钱的机会！ 现在，雪竹竟然要给她店铺的两成利，那得是多少钱啊！ 经年累月的，他们家就得成为有钱人了。 魏红儿怎么想，都觉得林雪竹给她的太多了。 于是，她连忙推拒道：“雪竹，两成利太多，你给我开掌柜的月银就行了。” 林雪竹笑，“红姨，你真当我会做赔本的买卖吗？以后盛景哥哥来了，也在这铺子里干活，娶了媳妇，又多一个劳动力。左右这两成利是不会变的，你们出多少人，我也不涨价了。只不过，人多了，把铺子做大，得利也多，你们就能分更多，我也能赚更多。算来算去，左右我是不赔的。” 魏红儿被她的说法逗笑了，心里暖和和的。 雪竹就是这样心善，明明是为别人做了好事，总说得云淡风轻的，让别人心里没有负担。 既是人家的好意，魏红儿也就不推辞了。 总之，她努力把店铺做大，让雪竹赚更多钱就是了。 解决完了魏红儿的事，林雪竹望向了林成尧。 林成尧的心顿时咯噔一声，慌慌的。 大侄女该不会也想把他们分出去吧？ 不要啊，这么住着不是挺好的吗？ “叔叔。”林雪竹一开口，林成尧就浑身一抖。 “我不想分家。”林成尧说道。 “你问婶婶了吗？”林雪竹憋住笑。 一家有两个兄弟，纵使感情好，喜欢住在一起，也没有一直住着的道理。 现在小轩儿年纪不大，还能一起住着。 等小轩儿长大了，叔叔家是肯定要自立门户的。 再说，还有蒋父蒋母呢。 叔叔婶婶可以和爹娘一起住，总不能让两位老人家一直单独住外面吧。 毕竟，婶婶是个独生女呢！ 听大侄女这么问，蒋琪霜回道：“虽说大家不能一直住在一起，不过，我也不希望和大哥大嫂住的远了。咱们家关系和睦，自然是要常走动的。” “是了是了。”文秀清也道。 林雪竹就等着这句话呢。 她笑着说：“我倒是有个主意，咱们可以将这林府改建一下。一半用作庆安侯府，一半用作林府。中间有院墙隔着，但是开着门。平时不耽误来往，看着又是两户，岂不两全其美？” 这么一说，大家脸上都挺开心。 这样的安排，诚然是最好的。 “不过，大侄女，这样的话，庆安侯府会不会太小了？”蒋琪霜有些担心地问。 她和林成尧是太医院的副使和院使，不算什么太显贵的人家，有个院子就可以了。 但大哥大嫂一个是庆安侯，一个是诰命夫人，院子小了，容易让人笑话，失了体统。 林雪竹道：“林府东边有个小院子，回头买下来，两边打通，并入林府就是了。稍微大些的一半给爹娘住，另一边给叔叔婶婶住可好？” “如此就很好了。”大家都很满意。 林雪竹见事情愉快地敲定下来了，也就不再多说。 她现在身份不同，办事自然高效快速。 她心里还在盘算着，给各家买些下人，就听落红道：“王妃，回头从宫里挑几个老实妥帖的大宫女，送出来给各府当管事嬷嬷吧，也好调教新找的下人规矩。” 第562章 微臣怕有负圣恩 林雪竹觉得，落红的想法很周全。 林府今非昔比，林成章和林成尧都有了官职，而且林成章还有个国丈的身份。 凡事有好处也会有坏处。 好处自然是林府的地位无人能及，坏处是，林府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有人畏惧林府的权势，也会有人想尽办法将林府扳倒。 林府的人，尤其是下人，不能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普天之下，宫里的规矩最重。 所以，让宫里的大宫女出来当掌事嬷嬷，定然能约束好林府的下人。 林雪竹赞赏地看了落红一眼，说道：“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在宫中时间久，谁是好的你自然知道，选几个送出宫来吧。” “是，奴才明白。”落红垂首道。 马嬷嬷走了过来，说道：“雪竹小姐，今晚想吃点什么？老奴去准备。” “不用了，我出宫前，王爷交代了，今晚在宫中设宴，所有人都随我一同进宫。”林雪竹说道。 “哎呀呀，老奴还没见过皇宫是什么样子呢，托雪竹小姐的福，老奴这辈子也能进宫里见识见识了。”马嬷嬷笑道。 她倒是没指望着能吃上摄政王的宴席，毕竟，如今的元修，与他们这些下人身份有别。 只是能跟着主子们去宫里走一趟，也够她荣耀一辈子了。 马嬷嬷的想法挺简单，给她的恩惠她都感激。 林雪竹并未多说，当即就让跟出来的车马队伍准备着。 林家人收拾齐整，依次上了马车。 林雪竹抱着小世子，和陆氏乘一辆。 林成章和文秀清乘一辆。 林成尧、蒋琪霜和林宇轩乘一辆。 林佳瑗独自乘一辆。 还有两辆，林家的下人，男子一辆，女子一辆。 六辆马车，排了个长龙，浩浩荡荡往皇宫驶去。 第678章 这阵仗，着实拉风。 其实，按照林雪竹的身份，是可以坐软轿的。 她嫌那玩意太慢，等不了，才坚持要坐马车。 元修知道她的脾气，对她只有纵容，倒从不会用规矩和体统来约束她。 所以，皇宫对她来说，也是出入自由的。 马车停在了宫门前。 门里，已经有轿辇等在了那里。 林府的主子们各自上了轿辇，下人们则随着轿辇一起前行。 马嬷嬷等人第一次进宫，看什么都新奇，却也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太放肆。 他们还好，好歹人身自由，还能用余光四处张望。 而坐在轿辇里的，除了林雪竹、林成章和陆氏之外的人，也都对宫里的样子感到很好奇，碍于不方便掀开帘子四处张望，只能忍了。 一行人到了春华宫，那是林雪竹新为自己选的宫殿，位于勤政殿的东北部，有一条直通的路，便于来往。 春华宫里的一切布置，都是林雪竹亲自挑选的，非常符合她的审美。 大殿里，桌椅已经摆放整齐。 落红给林家人安排好席位之后，就让人去勤政殿通知元修。 马嬷嬷万万没想到，他们这些下人，也能坐在摄政王亲自赐下的席面上。 不由感动得红了眼眶。 如今，她也不敢管元修叫姑爷了。 再见面，恭恭敬敬喊一声摄政王，已经算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了。 至于其他人，在偌大的大殿里，也是没有在家里那么无拘无束的。 场面安静得几乎是落针可闻。 偶尔小世子的几声咿咿呀呀，才算是能短暂地打破平静。 元修来的算是很快的，一点也没有拿摄政王的架子。 在他心里，这些共同经历过苦难的人，都是他最亲密的家人。 然而，他人一出现，所有人还是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参见摄政王。” “拜见摄政王。” 众人的问候之词不甚一致，效果略有些凌乱。 不过，态度都很恭敬就是了。 元修一愣，随即心里有些酸酸的。 他登上了高位，注定不能再同从前一样，和家里人毫无顾忌地相处在一起。 他们终究是有了身份上的差距。 不过，这是他必须要接受的事实。 他只能从其他方面去弥补。 “别这么多礼，都是自家人，快坐下吧。”元修说着，脚步飞快走到林雪竹身边，落了座。 他坐下之后，林府的主子们才坐下，下人们则又晚了一步。 坐定后，元修开口问道：“不知岳母在北境这段时间过得可好？” “好，自然是好，就是牵挂王爷和王妃。”文秀清说道。 还行，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称呼变了变。 元修心中略感安慰。 接下来，他又把全家人都挨个问候了一遍，这才让宫人传膳。 因他和林雪竹平日里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每一餐都吃得比较简单，今天这一顿家宴，他特意嘱咐了御膳房，多准备些上等的食材。 菜上齐之后，众人跟着元修举筷，每个人的吃相都很斯文。 元修和众人闲聊了一会，待聊到林成尧那时。 就见林成尧面露难色，一脸便秘了五天的模样，欲言又止的。 “叔叔有何事，但说无妨。”元修和蔼道。 林成尧犹豫了片刻，看了蒋琪霜一眼，又看了林雪竹一眼，最后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 见众人都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他舔了舔嘴唇，开口道：“王爷，微，微臣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医者。王爷让微臣来宫里当差，还要执掌太医院，微臣自觉没那个能力，还请王爷三思。” 这话一出，席间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蒋琪霜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捅了他一把。 可话都说出来了，也没有收回去的办法，蒋琪霜只好无能为力地低下了头。 “叔叔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元修的神色依旧和蔼。 林成尧这次大胆了一些，说道：“也不是微臣不想为王爷效力，只不过，微臣这人的性子，微臣自己也有所了解，着实……大侄女，不对，王妃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情商不够。”蒋琪霜提醒道。 “对，就是叫什么情商的，微臣不怎么够。所以，如果让微臣做一名普通医者，给人看病行。但管理太医院着实超出了微臣的能力范围，微臣怕有负圣恩，只好与王爷实话实说了。”林成尧可怜巴巴地说。 第563章 这差事他接了 蒋琪霜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自打封林成尧为太医院院使的圣旨下来，他就开始惴惴不安。 生怕自己没有那个能力，给大侄女和兄长丢人。 在京城安顿的这几天，他是茶不思饭不想的，就琢磨着怎么能把这个差事推出去。 可毕竟侄女婿的身份今非昔比了，他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了。 这可是把他给愁坏了。 蒋琪霜私下觉得，她夫君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当官。 可圣旨是不能违抗的，否则被人知道了，终究是对林家不好。 她以为自家夫君纠结纠结，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没想到，他竟然在家宴这种和乐融融的时刻，说出了心里话。 第679章 这多多少少有些扫兴了吧。 蒋琪霜略带紧张地扫了一眼元修，却见他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之色，反倒是露出了浅笑。 “叔叔心思单纯，我是知道的。我最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想着叔叔的医术虽然经过高人指点，但太医院里，也有许多宫廷密不外传的秘法和古方，或许叔叔会感兴趣。”元修说道。 林成尧听见这话，眼里果然冒出了光来。 元修继续道：“我也知叔叔与婶婶感情甚笃，且夫妻二人在医道之上颇有配合，所以才起意在宫中设立女医馆。一来，叔叔婶婶可以互相参详医术；二来，婶婶可帮叔叔出谋划策，管理太医院；三来，夫人若要瞧个病，有婶婶在旁，更加心安一些。” 这三点，可谓是考虑周全。 全部林家人，都能听出元修用心良苦。 他既有意抬举林家，又能按照每个人的所长和性格不同，做出妥帖的安排，这份心思，已经很让人感动了。 而他的这番话，显然也打动了林成尧。 他一想，宫里既有秘法和古方，他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而且，有媳妇在，媳妇主意多，肯定比他有办法，他的确不用太过担心。 最重要的是，大侄女和侄女婿在看病求药这方面，的确得有信得过的人在身边。 还有什么人，比自家人更稳妥的。 得，这差事他接了，不会的地方，慢慢学就是了。 实在不行，大侄女还在宫里呢，她比自家媳妇还有办法呢，去问大侄女就是。 林成尧这么一想，就把纠结了好多天的事情想明白了，整个人也轻松了起来。 连日来茶饭不思，让他在解除了心里的包袱之后，突然胃口大开，香喷喷地吃了两碗饭。 气氛再次热络起来，大家说说笑笑，越来越有从前林家的样子了。 “对了，王爷，登基大典在什么时候？”林成章问道。 “下月初九。”元修回答。 林成章掐指一算，这不是还有十天了。 正说话间，陆默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北境的留守亲人们也是很久没有见到陆默了，冷不丁一看，都觉得这孩子跟从前有些不一样。 不仅身量高了些，人也变得更加沉稳了。 众人赶紧招呼陆默坐下来。 文秀清道：“咱们都以为你要出去办差，今天不会过来了。早知如此，就该给你留些菜的。” “无妨，叫人再上就是。”元修说着，吩咐全公公去传菜。 陆默倒是不嫌弃众人吃剩下的菜肴，提起筷子就一起吃了起来。 林雪竹道：“娘，如今咱们都在京城安顿下来了，胡家二哥三哥的婚事，也得操持起来。眼看着一桶哥都要二胎了，二桶三桶还没老婆呢，这可说不过去呢。” 听了这话，胡二桶和胡三桶赶紧表态，“王妃，可不是大夫人不帮我们操持，着实是我们想多赚点银子，再成家立业，就把这事耽搁了。再说，家里已经有大哥传宗接代了，我们兄弟俩倒是没负担了。” 这话一出，顾贞娘的脸都羞红了。 她这一胎六个月了，二老爷帮她诊脉，说是双胎，乐得胡一桶天天都合不拢嘴。 倒是翠儿那边，因上一胎有些伤身，二老爷建议她先养一养身体，再考虑子嗣的问题。 翠儿和王深倒是都不着急，只一心一意抚养着大儿子。 文秀清笑道：“咱们老一辈都希望家里人丁兴旺，你们大哥和贞娘感情好，多子多福这固然让人高兴，你们两个也不能躲懒。早都过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现在说亲都有些晚，可不能再耽搁了。” “但凭大夫人做主。”胡二桶说道。 说完了两个桶的婚事问题，林雪竹又关心起林宇轩小朋友的读书问题。 小家伙在北境的时候，已经在林成章的教导下开蒙过了。 现在到了京中，自然要为他找更好的教育资源。 元修说道：“不若就把小轩儿送到国子监去吧，那里的先生是全京城最博学的大儒，小轩儿先跟着先生们学习个几年，等年纪长些，就让他出去游历。” 说着，他转向林宇轩问：“小轩儿，你喜欢读书吗？” 林宇轩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想了想，说道：“谈不上喜欢，但是夫子讲的东西，我都能听懂。” 听了这话，元修和林雪竹都忍不住笑了。 林雪竹对林宇轩的想法可太能共情了。 前世，推行九年义务教育，大学扩招，研究生扩招，从大学生满地跑，变成硕士都不稀奇。 各行各业招工的门槛越来越高，工作越来越卷，年轻人的压力越来越大…… 林雪竹深深觉得，大多数时候，人们并不是很喜欢学习，只是不得不学罢了。 她倒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正喜欢学习的人，固然会不断精进自己，成为行业精英。 但不那么喜欢学习，却又不得不学习，且脑袋瓜还不算笨的人，至少能够通过学习知书识礼，也算不错。 她倒是很赞成一种观点，上大学不见得会让一个人找到好工作，从此后前途无量。但却会让一个人建立完整的三观体系，拥有逻辑思维能力，扩展思考问题的眼界和角度。倒也不必用功利的心去看待教育，而更应该把教育当成是提升全民素质的一种途径。 第680章 所以，如果小轩儿不喜欢读书，倒也不必特别勉强他，依照他的兴趣帮他择业就好。 但最基本的教育，还是要受的。 第564章 卧榻旁边还有他人安睡 林雪竹说了自己的教育理念，林家所有人都觉得赞成。 林宇轩还小，倒不急着定他将来要做什么。 只是，读书识字，学习明理，这些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一顿宫宴，在和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了。 林雪竹把众人送出宫门，眼看着太监宫女将众人妥善送走，她才回了殿内。 元修还要去勤政殿处理公务，只留下跟她说了一会子话就走了。 林雪竹抱着小世子哄了一会，便自顾自去睡觉了。 夜里，她翻身的时候，手摸到了一个热乎乎的胸膛。 她睁开眼，就见元修躺在她身边，脸还是对着她的。 林雪竹心里起了一层暖意。 她拱了拱，拱进了元修的怀里。 元修在睡梦之中，下意识将她抱住，然后，呼吸又变得平稳。 林雪竹也很快就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十天，无论是元修还是林雪竹都很繁忙。 林雪竹的任务，就是和礼部的人不断确认登基大典的流程。 哪些是需要元修独自完成的，哪些是她这个未来皇后需要出场的。 不仅如此，她还要和教习姑姑学习礼仪。 要知道，登基大典可是元修人生中最重要的典礼了，她作为皇后，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的地方，否则，一定会沦为笑柄，被人诟病一辈子的。 林雪竹是个要强的，她虽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却也不会让自己因为一些没必要的事情而丢人现眼。 所以，各种礼仪她都学习得很认真。 除此之外，她还要不断地试穿皇后的大礼服，再让造办处的人不断修改。 礼服繁琐，里三层外三层的，最外面的一层，以金丝绣凤凰，还要镶嵌珠翠。 林雪竹穿在身上，感觉整个人重了得有二十斤。 光是衣服也就罢了，偏生还要顶着极其贵重的头冠。 纯金打造，镶满了珍珠和宝石，宛如泰山压顶一般，扣在她的脑袋上。 林雪竹觉得，古代皇后，各个都得有颈椎病吧。 这到底是皇后的尊荣，还是皇后的诅咒啊！ 尽管腹诽，她还是乖乖穿戴好，没有露出丝毫体力不支的模样。 笑话，放眼古今中外几千年，能找到比她体格子更好的皇后吗？ 这礼服和头冠连弱鸡般的女子都能穿戴，没道理她就被压垮了。 而此时，元修却在朝堂上和众臣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议题无非一个：新帝登基，要不要充实后宫。 大臣们自然是不会放弃让新帝纳妃的。 即便不能让林雪竹让出皇后的位置，他们也可将自家闺女塞到新帝的后宫里。 皇帝的后宫，向来是历朝历代宠臣们的必争之地。 而元修的态度也很坚决，他只有林雪竹一个夫人，其他的女子，他看都不想看。 大臣们知道，新帝和未来皇后夫妻之间，感情尚在热烈期。 新帝为表忠贞，一时半刻接受不了其他女子，也并非不能理解。 只是，几个家中有待嫁女的大臣却是等不了的。 再等几年，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就成老姑娘了。 到时候，别说嫁入皇家，就算是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婚配都不容易。 姑娘们的年纪，是最等不起的。 所以，他们为了说服元修纳妃，只得拿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 一个大臣说：“摄政王，自古帝王家，后宫就不可能只有一个女子，这不合规矩，也不利于皇家开枝散叶。多些妃嫔，也是为了分担皇后的重任，多些人伺候皇上，也是为了皇上的龙体康健。” 见元修不为所动，另一个大臣也开了口，“摄政王，您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王妃啊！皇帝不纳妃，天下人只会说皇后善妒。摄政王总不会希望，王妃留下这种不好的名声吧。” 见元修冷笑，又上来一个大臣道：“摄政王，您的登基大典和王妃的册封大典同时举行，到时候，必有后宫拜见皇后的仪式，若您没有后宫，这仪式冷冷清清，也不好看不是！” 元修不管别人说什么，始终就是一个态度——不同意。 于是，心急的大臣们开始了车轮战。 他们心里都知道，现在提起新帝纳妃的事，已经太晚了。 皇家的规矩，选妃是要有一整套繁琐的流程的。 可他们顾不了这么多了。 趁着新帝没有登基的时候，若是不能成功把自家闺女塞进皇宫。 等新帝真正掌握了权柄，他们就更是望洋兴叹，什么都做不成了。 这些大臣们抱着既不要触怒新帝，以免丢官丢命，但却要极力把事情促成的念头，奋力游说着。 说到最后，元修的态度终于松动了。 他扔下一句话，“既然你们想把女儿送进本王的后宫，那就送吧，动作快点，别延误了登基大典。” “臣遵旨！”众大臣喜不自胜，脸上洋溢的笑容，比过年的时候还真。 元修拂袖而去。 大臣们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互相对视。 看来，新帝并非不想充实后宫，说不定只是碍于糟糠之妻的颜面，不能自己表现出来罢了。 第681章 只要大家万众一心请愿，给新帝一个台阶下，他就能顺水推舟答应了。 众朝臣觉得，他们似乎发现了很了不得的大事。 从今以后，对新帝就是一个拿捏。 这天晚上，忙碌了一天的林雪竹，整个人瘫软在梳妆台前，等着落红帮她更衣卸妆。 她倒也不是体力不支，就是心累。 她这种实用主义者，最受不了这种繁文缛节。 用她在现代的话说，就是整景。 落红手上不停，脸上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雪竹留意到了，有气无力地说：“有什么事直接说，我可不想猜你心里在想什么。” 落红听了这话，有些惶恐，不过还是深吸一口气，说道：“奴才听闻，今儿早朝的时候，朝臣们磨着王爷让他纳妃，王爷拗不过，答应了朝臣们的提议。” 她说完便低下了头，半晌没敢看林雪竹的表情。 王爷和王妃如此恩爱，王妃应该受不了王爷的卧榻旁边还有他人安睡吧。 主仆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后来还是落红先沉不住气了，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林雪竹一眼。 第565章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林雪竹嘴巴歪向一边，神情有些纠结。 “王妃。”落红吓坏了。 这莫不是把王妃气出什么毛病来了，怎么嘴还歪了呢？ 马上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了，王妃这副尊容，如何见人？ 就在落红急急忙忙想要传太医的时候，林雪竹开口了。 “以后宫里用膳别弄什么韭菜了，塞牙。” 说完，她左右扫视了一眼，拿了块帕子捂住嘴，就要伸手进去掏。 这古代的老韭菜可真愁人，她牙缝都不算大了，还是能塞进去。 韭菜炒鸡蛋，吃着还挺香的，就是韭菜的口感有些拉胯。 “王妃，用这个。”放下心来的落红，赶紧取出一个黄金打造的剔牙杖。 林雪竹接过金牙签，忍不住感叹一句——宫里的人活的真讲究，然后就赶紧剔起了牙。 落红从旁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 林雪竹解决了牙缝里的韭菜，又让宫婢拿了清茶来漱口，这才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她问落红道：“你刚才说，朝臣非要往这后宫里塞人，王爷拗不过答应了？” 这话，让落红刚刚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点点头，还不忘了偷偷观察一下林雪竹的神色。 林雪竹道：“当时朝堂上的情况是什么样的？王爷又是怎么说的？你一字一句地学给我听，我要听原话。” 这有什么区别吗？ 落红不太明白，只好把她听来的原话都学了起来。 林雪竹从头到尾听完，笑道：“王爷只说，这些大臣家的闺女想进宫的可以进宫，但从来没说，她们可以获得位份啊！” “王妃……”落红觉得，王妃是不是有些太相信王爷了？ 自古帝王，哪个没有三宫六院啊！ 有些帝王是真的花心，有些帝王只是为了制衡朝臣。 总而言之，不管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另有目的，皇帝的后宫，都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身为皇后，能做皇上心中最重要的女人，已经是不易了。 谁又敢奢求，自己是唯一的女人呢！ 落红很是担心林雪竹，她知道自己的这位主子，是个与众不同的。 主子有手腕，会做事，跟那些不经世事的大小姐不一样。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主子对人对事的要求也会不一样。 更何况，主子是一路上跟着王爷共患难过来的，对王爷的期待值自然也会更高。 真到了王爷有了三宫六院的那一天，主子会不会因爱生恨？ 落红不敢想，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人家两口子的事，她说多了，好像在挑拨一样。 落红心中叹息，眼里充满了忧色。 林雪竹却大大咧咧的，对她不经意流露出的担忧视而不见。 有些事，光用嘴说没用，等事情发生的时候再看就是了。 落红跟了自己这么久，虽然受了不少现代思想的熏陶，但骨子里，还是个传统的古人。 林雪竹的想法，和落红截然不同。 她既然有手段，能做生意，又为何要依附于男人而活？ 元修与她感情好，那两人就好好地在一起。 若有一天，元修抵不住压力，半推半就组个后宫小队，她这个皇后让贤就是。 情感上有洁癖的人，就要时刻做好独美的准备。 毕竟，谁也不能要求别人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一个人是改变不了另一个人的，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这件事，在元修进京的路上，林雪竹就已经想好了。 接下来的三天，她照吃照睡。 直到送入宫中的官宦之女，被人送到了她面前。 人是全公公带来的。 全公公的神色有些惶恐，对着她道：“王妃，因摄政王的登基大典还有几天就要举行了，本该是有一套复杂流程的选秀，只能这样匆匆忙忙进行，还望王妃恕罪。” 接着，他像是生怕林雪竹生气一样，赶紧凑近了道：“王爷说了，这些姑娘只需放在后宫就好，不必给任何位份，全凭王妃心情处置。想让她们伺候就伺候，不想让她们伺候，送到浣衣局，女医馆，还是辛者库，都随王妃心意。” 第682章 噗嗤。 林雪竹没忍住笑了。 元修的打算，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这腹黑的家伙，对于那些贼心不死的大臣，是存了心要阴他们一把。 不过，他到底是给这些大臣留了条后路的。 进入宫中的女人，虽说都是皇帝的女人，但如果没有承宠，只做普通宫女的话，到了二十五岁，是可以被放出宫中自行婚配的。 所以，他虽然气不过，耽误了这些女子的青春，倒也没绝了她们的婚嫁之路。 这人的行事风格，的确和原书所写的不一样了。 充分体现了“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宗旨。 林雪竹问全公公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王爷想特殊照顾的？” 全公公听了这话，脸上的忧色顿时转为喜色。 他知道王爷将这些女子收入宫中，是做了什么打算的。 他只是怕，王妃一听这事便误会了王爷，后面的事，他来不及做出解释。 这要是王爷和王妃生了龃龉，可是他们这些奴才都不想看见的。 还好，王妃聪明得很。 全公公笑呵呵，从袖子里摸出了一道手谕，递给了林雪竹。 林雪竹一看，上面详细写明了，这些秀女里，哪些是娘家不安分，需要敲打的。 哪些是凑数，可以放一马的。 都已经调查得妥妥的了。 “全公公，待会本妃安排人的时候了，你在旁边看着。回头去回王爷，要把情况说得明明白白。”林雪竹道。 “奴才遵命。”全公公行礼后，退到了林雪竹身旁。 林雪竹把这张手谕直接摊在书案上，让人把秀女们叫了进来。 秀女们是分批进来的，一批六个人。 林雪竹让她们做一下自我介绍，然后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些千姿百态的女人。 虽说都是官宦人家出来的闺女，但站在一起，也能看出性格各有不同。 有含蓄内敛的，有活泼大胆的，有心机深沉的，也有单纯无害的。 林雪竹看多了，就有些记不住。 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对应着手谕上的名单，分配得妥妥当当。 第566章 都想比其他人出挑一些 林雪竹一边分配秀女，全公公一边忍不住冒冷汗。 不为其他，只为林雪竹分人的时候，全然不按照元修的意思来。 那些需要被“重点关照”的，既没做上粗使的活计，也没被安排在角角落落。 反倒是全进了勤政殿和春华宫。 而那些凑数，可以被放一马的，则清一水安排在了无人居住的宫殿。 这这这……王妃是什么套路啊？ 全公公看不懂了。 那些带着野心进宫的，不是应该安排在离王爷远些的地方吗？ 都放在身边，是希望她们都去勾搭王爷？ 这都是后话了，关键是，王妃做出这种违背王爷意愿的事情，就不怕王爷心里不高兴吗？ 全公公心里急呀，然而他在旁边咳嗽了好几声，林雪竹都不为所动。 该怎么办事就怎么办事，全然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全公公无法，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落红，希望她能想想办法。 但落红也是干着急，一点办法没有。 分好了人，林雪竹就让人把所有秀女都叫了进来，进行训话。 她环视众人，见分到勤政殿的那几个，明显喜不自胜。 而分到自己宫里的，则有些忧心忡忡。 至于分到空置宫殿中的那些，本就是凑数的，心里没有期待，也就不会显得失望。 挺好。 林雪竹缓缓开口道：“王爷尚未登基，待到登基那天，会同时举办皇后的册封仪式，以及册封后宫的仪式。本妃和王爷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到时候哪位妹妹是什么位份，就等登基大典那天再公布了。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希望你们尽心伺候王爷。你们的表现，可能会影响你们的位份。到时候若是觉得自己位份低了，别怪本妃没有提醒你们。”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 各位秀女的位份，固然会因为她们爹爹的官位而提前有了预设。 但在宫里的这几天，王爷和王妃也会根据她们的表现，再酌情定夺。 若是表现不好，说不定位份就得给她们降一降。 同样的，若是表现好，就算出身稍微差些，也未尝没有升位份的可能。 那几个踌躇满志，誓要征服后宫的，自然对这话上了心。 在宫里，一个女子表现好不好，当然是看她们能不能收服皇上的心了。 现在距离登基大典不过还有几天的时间，如何在这几天里，拉开和别人的差距，让自己的位份有所提升，这可是一个关键性的大问题。 林雪竹又训了几句话，就让落红安排教习姑姑，把各位秀女按照所分配的宫殿不同，带回去教育了。 临走的时候，她还特意强调了一下：时间短，任务重，大家务必要在这几天里，学好宫中的规矩。否则，若是在登基大典那天出现什么纰漏，谁也保不住她们。 做完了这些安排，林雪竹就让所有人退下去了。 她的身旁，只剩下全公公一个人。 全公公把林雪竹的全套操作看完，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 第683章 于是大了胆子问：“王妃，奴才斗胆，想问一问，您刚才对那些秀女的安排，是为什么啊？” 他这也是仗着自己过去跟王妃有些交情，在她面前还算是能说上几句话的人。 林雪竹神清气爽道：“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不妨大胆猜测一下。” 得，难题又抛回给全公公了。 全公公想了想，还是不敢猜。 有些话，便是他与王妃有些交情，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只好说道：“奴才愚钝，还请王妃点拨。” 林雪竹叹息一声，说道：“我告诉你一句话吧，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那些心气高的，本妃若不给她们一个机会，她们又要如何表现呢！” 真把她们分到偏僻的宫殿里，让她们一辈子都见不到元修，这事早晚传到宫外去。 到时候，那些叽叽喳喳的大臣，又得说皇后善妒，不让皇帝充实后宫，影响皇室开枝散叶了什么的，吧啦吧啦一堆臭氧层子。 这下可好，她给她们都安排了好去处，要么直接送去元修身边，要么留在自己这里，也是有机会时常接触到元修的。 那些叽叽喳喳的朝臣，可挑不出什么理来了吧？ 再说，元修这个甩手掌柜当的可好。 分明是他顶不住大臣们给的压力，把那些莺莺燕燕弄到宫里来了。 还不想给人家位份，直接把那些人都推到她这里来任凭发落。 合着坏事都让她干了，他独享清闲？ 没那好事！ 她再给他送过去几个，让他自己消受去吧！ 都是夫妻，就得同甘共苦。 当然了，后面这一条，她是不会和全公公说的，更不会让元修知道。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让她偷偷地阴，还要找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他，那个人就是他的亲亲夫君元修。 林雪竹心里暗戳戳地使坏，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问全公公，“领悟了吗？知道回去要怎么跟王爷说了吗？” “奴才明白了。”全公公一脸豁然开朗的样子。 临了，还补充道：“王爷和王妃一样聪慧，看见王妃如何处理那些姑娘，就该知道王妃的用意了，恐怕不用奴才多说什么。” “嗯，他明白就好。”林雪竹给全公公送去一个“好好办事”的眼神，就把人打发了出去。 全公公喜滋滋回去找元修复命了。 王爷和王妃的感情没有受影响，真好。 还是王妃有办法啊，那句“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一定得好好记住。 往后，他也按照这个路子办事，准就没错了。 当晚，那些受了教习姑姑指点的秀女们，就在各个宫殿上岗了。 那些凑数的，分在闲置的宫殿里，每天只需要负责打扫和巡视，遇见问题直接上报就好，倒也落得清闲。 那些野心勃勃的，可就坐不住了。 每个人的小脑袋瓜里，都在盘算着怎么能让摄政王在登基之前，就对她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最好是能承宠。 只要承宠，还愁到时候没有位份吗！ 于是，在勤政殿里的那几位，一个个想尽办法，在宫婢的服饰之外，替自己添妆置彩。 都想比其他人出挑一些。 第567章 早晚把自己埋了 许是勤政殿的秀女们都太有事业心和竞争意识了。 元修晚间办公的时候，几个秀女就为了谁能去大殿伺候茶水而打了起来。 是真的打了起来。 一开始，全公公去挑人的时候，大家还只是自告奋勇。 结果，为了争个头彩，慢慢演变成了互相间的言语攻击。 进而，言语攻击白热化，几人越说越来气，越说越觉得言语已经无法表达心中的愤怒。 于是，就动起了手来。 教习姑姑本是跟着全公公的，见状刚要上前呵斥，却被全公公拦住了。 全公公道：“让她们吵吵也好，这时候暴露心性，总比到了摄政王面前再暴露地好。否则，惹恼了摄政王，难免不治姑姑一个管教不力之罪。” 这话一出，教习姑姑顿时背后冷汗直冒，再也不敢吭声。 两个人就静静地站着，看那几个秀女互相扯头花。 那几个秀女在家里也是尊贵惯了的，她们表面上对全公公和教习姑姑客气，其实心里都没把他们当回事，自然也不在乎在他们面前暴露人品。 反正火气一上来，必须发泄出去。 不一会，她们的妆也花了，头发也乱了，精心打扮的样子都破坏殆尽了。 全公公瞧着火候差不多，从里面选了个出身不是最高，但人却长得最漂亮的，让她赶紧收拾收拾，跟着自己去大殿。 那秀女受宠若惊，喜不自胜地跑回自己房间，迅速收拾好之后，花枝招展地跟着全公公走了。 剩下的几个秀女心里那个气呀，可就别提了。 她们的出身都比那个秀女高贵，凭什么她能第一个去御前伺候，她们却要排在后面？ 这不公平！ 刚才还咬牙切齿，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几个秀女，这会连成了统一战线，开始复盘。 合计来合计去，她们觉得，摄政王肯定是个爱好美色之人。 他的御前大总管，肯定知道他的喜好，挑了个最符合他喜好的人去伺候。 第684章 这不就摆明了告诉她们，出身不重要，长相才重要吗。 这些出身高贵的大家小姐，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要是按长相来定位份，她们可是没有胜算的，怎么也不能便宜了那出身低贱的小狐狸精！ 于是，当那个去御前伺候的秀女满脸绯红地回来时，其他人都坐不住了。 她们盘算着时间，那小狐狸精去了足有一个时辰。 什么端茶送水，需要弄一个时辰？ 偏生她还如此含羞带臊。 想想都知道，那小狐狸精在大殿里和摄政王发生了什么！ 几个秀女互换了个眼神，齐齐向那个小狐狸精围了过去。 不多一会，秀女房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当教习姑姑和全公公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就见那个可怜的秀女，整张脸都叫人给挠花了，正抱着脑袋痛哭不已。 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此毒手。 刚刚在大殿里，分明什么都没发生。 她红脸，不过是因为她第一次见到如摄政王一般俊美又气度不凡的男子。 想着自己今后会成为这样男子的后宫，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激动。 心思百转千回之间，她甚至都想到了，他们将来子孙满堂的模样。 那颗蠢蠢欲动的小心脏，就忍不住扑通扑通直跳。 然而，那几个泼妇偏说她勾引摄政王，不由分说就用长指甲往她脸上挠。 现在她破了相，摄政王定然是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 搞不好，还会把她送回本家。 那她的一生幸福，岂不是就这么毁了！ “全公公，你要替我做主啊！她们嫉妒我，联合起来欺负我，我，我这样还怎么做人，我还是死了算了！”那秀女说着，就要去撞墙。 教习姑姑眼疾手快，将她拦住了。 虽说出了这种事，她难辞其咎，恨不得把这些不省心的秀女挨个赏大巴掌。 但要真出了人命，她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教习姑姑奋力控制着那个秀女，将求救的目光望向全公公。 “全公公，这这这，要如何是好啊？” 全公公目光冷冷，扫视众人，语气不善道：“怎么，你们中间有人先出了头，旁人就容不下她了？” 心里却在想，王妃真是个有成算的，今天一番训话，给这些秀女们很强的紧迫感，促使她们提前暴露本性了。 若非如此，真到了登基大典那天，难不成皇上还真给她们封妃封嫔不成？ 瞧瞧那一个个的不可一世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们的勇气。 见秀女们都跟哑巴了似的，全公公再次冷笑道：“后宫之中，善妒本就不该，损害其他妃嫔更是大罪，你们一个个的不知天高地厚，是受了母家的教唆吗？” 这话一出，那些不可一世的大家小姐们才终于感到害怕了。 她们在宫里争位份，还不是为了母家能够靠着她们的荣宠，获得更高的权势和地位。 现在位份没争到，却还要连累母家，这可万万使不得。 秀女们噼里啪啦跪了一地，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公公说笑了，并没有那样的事。” “不过是姐妹间玩闹失了分寸，不小心伤了妹妹，是我们不对。但善妒之事，可不敢当。” “娘家教导我要安分守己，如何敢做出谋害他人之事，还请公公明察。” 一时间，屋里叽叽喳喳的，听得全公公脑瓜子嗡嗡直响。 “够了！”他不耐烦道：“既然你们都不肯承认自己有错，那么这件事，奴才也只能让摄政王亲自定夺了。教习姑姑，带着人，跟杂家一起上殿。” “全公公……”教习姑姑吓得说话都打颤了。 这事可大可小，但要闹到摄政王跟前去，那可就是大事了。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谁能落个好！ 然而，不管她如何哀求地望着全公公，全公公都不为所动。 最后，她只好跪着对全公公道：“全公公，还请您高抬贵手，别让这点小事，扰了摄政王的清净。” “你糊涂啊！”全公公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这人要没在摄政王面前露过面，咱们含糊过去也就罢了。偏生摄政王已经见过她了，难保日后不会召她去伺候，到时候咱们要如何解释？今天含糊过去，那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早晚把自己埋了啊！” 第568章 拳头它还是忍不住就硬了 全公公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把教习姑姑从头到脚都泼醒了。 可不是咋地，那个脸被挠花的秀女，都在摄政王面前露过面了。 万一摄政王记得她，日后问起来，他们要怎么解释？ 今天这事，便是要受罚，也只能忍着了。 总比被秋后算账的好。 万一再被扣上一个欺君之罪，到时候，恐怕罚的更重。 想明白这个道理，教习姑姑不敢耽搁，当即扶起了那个花脸秀女，就跟着全公公往勤政殿去。 那花脸秀女虽然破了相，自知在摄政王面前没了机会，心中哀痛，但一想到，能够让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也算是不幸中的一点安慰了。 于是，她打起精神，先不理会心中的哀伤和挫败感，盘算起了一会到大殿上要怎么回话。 等一行人去了勤政殿，才发现摄政王已经处理完公务，去王妃的春华宫了。 第685章 全公公有些犹豫。 摄政王去春华宫，那就是和王妃浓情蜜意去了。 这时候打扰，恐怕摄政王和王妃都会不高兴吧。 他正打算把这件事放到明天再说，深感此事重大的教习姑姑倒担心起来了。 “这几位秀女都是家世显赫的，若不及时处理，万一再出什么幺蛾子，把事情闹得更大怎么办？回头摄政王怪罪我们不及时通报，岂不是要罪加一等？” 那花脸秀女也道：“全公公，并非我为难公公，只是今日之事，我着实委屈。若不能讨回公道，我真的无颜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委屈巴巴，说着就梨花带雨般落下了眼泪。 全公公无法，只能做出一副拗不过的样子，带了一队人，改道去了春华宫。 而此时的春华宫里，原本觉得自己命不好，没能分到勤政殿的秀女们，听说摄政王马上就要过来了，纷纷支棱了起来。 有机灵的，当场就跑到宫门口，准备迎接摄政王的到来。 还有心思更深的，立马就开始想办法，如何能引起摄政王的注意。 见几个秀女严阵以待的样子，落红悄悄给林雪竹递了个眼色。 林雪竹但笑不语。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她可是正儿八经给她们舞台了。 接下来，就看她们怎么表演了。 于是，在元修进入春华宫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宫婢扭着腰肢，千娇百媚地向他行礼。 元修头也没歪一下，直接往后殿走。 刚转了个弯，就和一个宫婢撞了个满怀。 那宫婢哎呦一声，弱不禁风地就往他身上歪了过去。 元修身手敏捷，轻轻一闪，那宫婢失了重心，摔了个狗吃屎。 跟上来的落红见状，连忙喝道：“冒冒失失，御前失仪，教习姑姑怎么教你规矩的！” 元修瞧也没瞧那宫婢一眼，冷冷说道：“不懂规矩的东西，留在春华宫也是祸害，送去辛者库吧。” “是。”落红垂首应道。 然后，上来两个小太监，把那宫婢拖出去了。 那宫婢被拖走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的。 怎么摄政王没被她弱柳扶风的姿态所倾倒，竟然辣手摧花，把她送去辛者库了？ 直到被拖出春华宫，她才想起来为自己喊冤。 可很快，她就被两个小太监用脏抹布堵住了嘴。 那宫婢认得那块脏抹布，是之前打扫的时候，擦过鞋底的。 顿时，一股子酸水从胃里反了上来。 但她嘴被堵着，吐又吐不出来，简直难受死了。 不过更难受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如她这种，因为伺候主子不力，被送进辛者库的宫婢，一般来讲，都会受到那边掌事嬷嬷的特殊关照呢。 而春华宫里，元修进了后殿，就看见林雪竹正等在门边，对着他露出一脸明媚的笑容。 忙碌了一天，看见这笑容，元修顿时觉得浑身的疲劳都消失了。 他心中一热，说道：“夫人在等我？” “自然是了。”林雪竹笑着，一把挽住元修的胳膊，就往屋子里带。 跟在旁边的两个宫婢见王妃这种做派，心中又是鄙夷又是羡慕，还掺杂着一些“学到了”的念头，想法十分复杂。 “夫君用膳了吗？”林雪竹问。 “用过了，今天批阅折子有些晚，便让人传膳了。不过这会子，肚子又有些饿了，夫人这有什么吃的吗？”元修和林雪竹对坐桌边，笑着问。 林雪竹对落红道：“去拿些肉干，再上点果子蜜。” 落红很有眼色，临走的时候，把王妃身边的两个宫婢也带走了，留王妃和王爷单独说话。 林雪竹道：“你来的是时候，我这刚新制了肉干。果子蜜倒是腌了有一定时候了，很是入味，待会我给你用灵泉水泡。”‘ 元修笑，“想吃夫人空间里的水果了。” “那好办，回头把人都打发出去，咱们两个偷偷吃。”林雪竹道。 两人正随意说着话，就见落红带着两个宫婢回来了。 落红一早得了林雪竹的吩咐，这些宫婢们遇事要想上前，就给她们机会。 于是，当两个宫婢抢着给元修上茶上点心的时候，落红就由着她们去了。 其中一个宫婢端着果子蜜，来到元修身边的时候，特意将身子凑得很近，压得很低。 元修甚至能闻到她脸上的香粉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王爷，这果子蜜可是王妃为了王爷特意留的，说王爷爱喝呢。” 那宫婢抖机灵地说着，用金色的茶匙往元修的杯子里舀果子蜜。 每舀一勺，都要往元修的身边凑近一些。 看似不经意，其实每一个步骤，都是经过精心算计的。 这要是没有别人在场，林雪竹都怀疑她会一把搂过元修的脑袋，贴在自己胸口，直接给他来一个爱的满怀。 林雪竹放在桌子下面的手，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虽然她知道，元修不会被这些下作的手段迷了心智。 也一早就想好了，自己才不会与这些不值一提的小卡拉密争风吃醋。 但看见这些小卡拉密目中无人，当她的面勾搭她夫君的时候，拳头它还是忍不住就硬了。 第569章 也便不想为难她们狠了 第686章 那宫婢还不知道，对面的王妃已经存了一拳头把她揍死的念头，兀自对着元修散发她的“魅力”。 “王爷，您是喝冷的，还是喝热的？” 另一个宫婢放下肉干，瞧着她的竞争对手一个劲往摄政王身上贴，也瞅准了时机，不甘示弱地插话道。 “热的。”元修的语气冷冰冰的，神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是存了让那些大臣的闺女进宫当宫婢的念头，如今看来，还是他想得简单了。 卑微的身份，断不了她们攀龙附凤的心思，倒让她们越发卖力地表演起来了。 那宫婢闻言，立刻端起热水壶，就要给元修添水。 另一个宫婢哪能容她得到机会，连忙说了句，“还是我来吧。”就要上前抢夺水壶。 两人互相较劲，一个失手，热水壶掉落，热水先是溅到了元修的腿上，又洒在了两个宫婢的脚上。 元修站起身来，两个宫婢则被烫得惊呼一声，各自跺脚。 “大胆！”林雪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两个宫婢吓坏了。 她们进宫之前，就被各自的爹爹告诫过了，和其他秀女争宠可以，也十分必要，但千万别得罪了摄政王妃。 现在听见王妃发怒了，她们也顾不上被烫的钻心疼的脚，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王爷你没事吧？”林雪竹连忙去查看元修腿上被烫的地方。 落红也赶紧去拿烫伤的药膏。 刚好这个时候，全公公带着教习姑姑进来了。 见屋里一团乱，全公公立刻向外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有小太监端了凉水上来，林雪竹赶紧用灵泉水把凉水换了，正要给元修冷敷伤口，就瞧见那两个怨种还在旁边跪着，气道：“滚出去！” 小太监会意，赶紧把人拉出去了。 那两个宫婢走路都不利索了，可她们烫伤了摄政王，也不敢叫嚷自己的伤势，只能一瘸一拐地被小太监架出去。 林雪竹让元修坐在榻上，把他的裤子脱掉，就见他的大腿上，已经烫出了燎泡。 她顿时心疼不已，赶紧用灵泉水轻敷在他的伤口上。 灵泉水有治愈的功效，清清凉凉，元修顿时就觉得，伤口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他本就能忍，又是上过战场的人，大大小小的伤受了无数，倒也不在乎这点小问题。 再加上看见林雪竹又是关切又是心疼的眼神，他的心情反倒莫名地舒畅起来。 冷敷了伤口，又用了烫伤药膏，林雪竹让元修坐在榻上，把伤口好好晾一晾。 然后，拉上床帐，冷冷对全公公道：“把那两个贱婢带上来！” “是！”全公公连忙让小太监把人带上来。 小太监架着一瘸一拐的两人上来时，就见林雪竹冷着一张脸，端坐在上首位。 其中一个宫婢不知死活地偷瞄了一眼床榻的方向，张嘴就问：“摄政王没事吧？” 关切的语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噤。 全公公，落红，教习姑姑，还有几个小太监，各个都用充满鄙夷的目光望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京中贵女，心中默默为她点了根白蜡。 林雪竹冷笑，“王爷没事，倒是你们，烫的不轻吧？” 两个宫婢刚要回话，就听林雪竹道：“来人，给她们查看伤口！” 在落红的示意下，几个小太监上前，不由分说，就要扒两个宫婢的鞋子。 太监虽然不是正常男人，但两个宫婢到底是大家闺秀，觉得这样不妥，连忙躲避。 “把人按住了。”林雪竹不耐烦道。 几个小太监会意，不由分说，就把两个宫婢按在了地上。 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她们的鞋袜脱了下来。 两个宫婢的脚被热水烫伤，没有得到及时处理，皮肤和袜子粘在了一起。 此时被人强行脱鞋脱袜，便将粘着的皮一起撕了下来，疼得两个宫婢忍受不住，嗷嗷地大喊了起来。 “闭嘴！”落红上前呵斥道：“王爷王妃在此，你们如此失仪，是谁教你们的规矩！” 两个宫婢都快疼死了，闻言也只能强忍着疼痛，咬紧了牙关。 林雪竹的脸色此时倒是好了些，对落红道：“她们从前在娘家的时候，也是千尊万贵的大小姐，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承受不住也情有可原。给她们上些烫伤药膏，明儿一早，就送回本家去吧。” 这话，可比责罚她们更厉害。 两个宫婢闻言，顾不上脚上的伤，拼命挣扎着，向林雪竹求饶。 “求王妃饶了我们吧，别把我们送回本家。我们若真的被从宫中送出去了，岂不是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以后还如何做人，那简直比要了我们的命还难受啊！” “是啊，摄政王妃，求求您，大家同为女子，您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只是服侍摄政王心切，一时行差踏错，还请王妃开恩。” 林雪竹面容又冷了下来，开口问道：“你们可知，摄政王几日后就要登基，到时候，他就是一国之君了。你们刚刚的行为，说一句损伤龙体不过分吧？” 清清淡淡一个问句，就把两个宫婢吓得抖如筛糠。 全公公适时道：“损伤龙体，往小了说，只是你们的脑袋保不住，往大了说，那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如今王妃开恩，留你们一条性命，只是把你们送回本家而已，你们尚且叽叽歪歪，难不成，还要王妃感谢你们伤了王爷吗？” 第687章 “奴婢不敢！”两个宫婢齐齐磕头。 林雪竹道：“诚如全公公所言，你们是要领了本妃的恩情，安安分分回本家去，还是要本妃认真治罪，赏你们一个痛快？” 两个宫婢顿时不敢再吭声了。 半晌，一个宫婢道：“还请王妃娘娘开恩。” “拉下去吧。”林雪竹一挥手，懒得再跟她们废话了。 其实她也知道，在这个时代里，女子生存十分不易。 这些投胎在权贵人家的，打小的日子固然好过些，但到了该她们为家族争夺荣耀的时候，她们的命运也由不得自己。 而且由于自懂事起便被洗脑，她们都认为，为家族做出牺牲，是她们义不容辞的事情。 所以，林雪竹在看她们的时候，厌烦之中总有那么一丝同情。 同情她们的无知无觉，同情她们的身不由己。 也便不想为难她们狠了。 第570章 一同送出宫去 两个婢女被拉下去之后，落红便跟了出去，打算亲自经办她们的离宫事宜。 这时，林成尧背着个小药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今天是他在太医院值夜，听说元修受了伤，就赶紧拿了药箱去看。 等人到了后，见大侄女已经把姑爷的伤势处理好了。 他又查看了一番，觉得处理的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给元修开了一服消除炎症的外用药方，以防伤口感染，又好生叮嘱了一番，忌荤腥，忌发物，这才回太医院去配药。 等他走了，全公公上前，对着林雪竹禀告道：“王爷，王妃，负责勤政殿的几个秀女闹出了些事情，奴才自己不敢拿主意，便把人带来了，请王爷和王妃定夺。” “又是什么事啊？”元修烦不胜烦。 本来今天，他处理公务就晚了，想着夫人一定在等他，迫不及待就来了春华宫。 结果，那些新进宫的秀女，一个接一个出幺蛾子，愣是闹到现在还没完，耽误他和夫人亲亲热热的时间，实在可恶！ 全公公听见元修语气不爽，心里就打了个哆嗦。 但想着，王爷和王妃的目的，就是赶紧把这些闹腾玩意给处理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话。 “回王爷王妃，今儿去勤政殿伺候茶水的秀女，被其他几个秀女联合挠花了脸，此刻正在殿外抽搭呢。奴才瞧着，那脸怕是破了相，便是养好了也得留疤。怕污了王爷和王妃的眼，不敢把她带上来。”全公公措辞巧妙地说。 “带上来瞧瞧吧。”林雪竹道：“顺便把那几个动手的也带上来，本妃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冤枉了任何一个人。” “是。”全公公答应着，就让人把那几个秀女都带了上来。 最前头的那个，就是花脸秀女。 她跪下之后，刻意没将头压得很低，就是为了让王爷和王妃看见她脸上的伤。 但她还是失算了，因为元修呆在床帐之后，压根就没给她一个眼神。 倒是林雪竹，看了她的脸之后，倒抽了一口凉气，说道：“伤这么重，肯定是要留疤了。” 噗嗤！ 花脸秀女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被狠戳一下的声音。 林雪竹沉了脸色道：“说吧，怎么回事。” 其他几个秀女都有些惴惴，谁也不敢率先回话。 林雪竹的目光移向了全公公和教习姑姑，问道：“你们说吧，怎么回事？” 教习姑姑生怕自己被治罪，巴不得表现一下忠心。 连忙回答：“回王妃，奴才和全公公赶过去的时候，那秀女已经被抓伤了脸。其他几个秀女说是姐妹之间玩闹，下手没轻没重，才伤了人。” 她是实话实说的，至于王妃怎么判断，她就左右不了了。 那花脸秀女立刻不干了，开口道：“她们胡说，分明就是因为，她们嫉妒奴婢被全公公选中，率先去伺候摄政王了，又觉奴婢出身没有她们好，心中气不过，想给奴婢一个教训，才特意将奴婢的脸抓花了。” “是这样吗？”林雪竹又看向了其他几个秀女。 眼看着再不开口解释，罪名就要落在头上了。 几个秀女中有一人开口道：“回王妃，是她伺候了摄政王之后，趾高气昂地回来，自以为身份不同了，便对奴婢几个出言不逊。奴婢们气不过，和她争执了几句，她却动手想要打奴婢们，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你胡说，我何时对你们动手了？你们好几个人，围着我进行侮辱，我不过争辩几句，你们就直接对着我的脸挠过来，各个下了死手。现在倒是反咬一口，真真当王妃是个好糊弄的嘛！”花脸秀女倒是挺会玩祸水东引那一套。 把摄政王妃都牵扯了进来，另外几个秀女可就不敢说话了。 林雪竹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几个，既然说是她先动的手，可有证据？” “我们几个都能做证。”一个秀女道。 林雪竹笑得更轻蔑了，“你们几个互相作证，就是事实了？真当本妃一天天闲着没事，陪你们玩的不成？” 她的语气一严厉，立刻就把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吭声了。 林雪竹继续道：“你们说是她先动手的，那给本妃看看你们身上的伤势。本妃倒要瞧瞧，她对你们是如何动手的，才让你们对她下此毒手！若是你们拿不出与她同等的伤势，本妃便要治你们一个信口雌黄，欺上瞒下之罪！” 第688章 几个秀女面面相觑，分别都想在对方脸上身上找到伤口。 无奈，本就是她们先动的手，人多力量大，压制得那个花脸秀女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拿不出伤口，她们自然无话可说。 林雪竹拿起果子蜜，为自己调了一杯，轻轻啜了一口。 不慌不忙道：“真是一群没有教养的东西！你们以为，挠花了她的脸，你们就有机会了？若真是如此，岂不是在告诉天下人，摄政王是个昏庸糊涂的君王，能让你们轻易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这高度上升的，那几个秀女是百口莫辩。 林雪竹当然不会多跟她们废话，直接说道：“把这几个欺负人的秀女各打二十大板，明儿一早开了宫门，就送回本家去吧。全公公，派人去她们各自的府上，把她们所犯之事，仔仔细细跟各位大人说清楚，以免君臣之间起了龃龉，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事端。” 她这话意思很明确了，做错事的是这些秀女，回头她们的爹可别因为这件事来找元修的麻烦。 同时也告诫这些秀女们，自己做的事自己担着，若敢回家胡说八道，惹得君臣离心，最后吃亏的还是她们的府上。 全公公应声之后，便让小太监把几个秀女架了出去，各自到慎刑司领罚。 打过板子之后，再一起交由落红处理，跟着之前那两个打翻热水的，一同送出宫去。 等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元修、林雪竹和那个花脸秀女。 林雪竹起身，走到那花脸秀女面前，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啧啧有声，“真是可惜了这一张俊脸，不过你这样子，着实不适合再留下来伺候摄政王了。你放心，明天本妃让全公公亲自送你回府，并将宫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你父亲，必不让他迁怒于你。回头，本妃再给你留意一门好亲事，必不让你委屈了。” 第571章 形成了一个个同心圆 花脸秀女心里明白，欺负她的那些人，都是父亲官位比她爹要高的贵女。 自己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值得摄政王和王妃为她大动干戈。 能将那些贵女各打二十大板，送回家去，已经是最大限度维持公正了。 花脸秀女对于这个裁决并没有异议，只是不甘心，自己花容月貌，竟没有机会伺候未来的皇上了。 不过，不甘心归不甘心，还是要接受现实的。 能够伺候皇上的人，别说是脸上有这么明显的疤痕，就算是身上，也不能有任何瑕疵的。 王妃给她的补偿，已经最大限度体现了关怀了。 花脸秀女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闻言也不再哭闹，抹着眼泪点点头。 林雪竹便让她下去了。 房内没了外人，林雪竹拉开床幔，看了看元修的伤口。 自责道：“夫君，我本是有意让那些秀女们互相争风吃醋，给她们一个暴露本性的机会。却没想到，竟因此导致了夫君受伤，着实是我的不对。” 元修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无妨，夫人的灵泉水很是好用，涂在伤口上，很快就不疼了。” 幸好有灵泉水啊！ 林雪竹心里一阵阵后怕。 想想自己不久前还埋怨元修把这些秀女的处置权扔给她，让她独自费心做坏人，于是起了拉着元修共沉沦的念头，她就惭愧不已。 “差点把夫君也搞成不能人道了。”林雪竹想起那壶开水的准头若是偏一偏……唉，不能想！ “夫人说什么？”听见她嘟囔的元修，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 “没什么。”林雪竹回过神来，赶紧摇头。 元修却不肯放过她，笑道：“原来夫人并非担心为夫，只是怕为夫不能人道了。” “你咋说话的呢！”林雪竹立刻肃了神色，“我当然是关心夫君，也关心人道了，夫君与人道本来就是密不可分的整体。” 林雪竹小嘴叭叭，本想替自己辩解一番，结果说出来的话，感觉更跑偏了。 她马上捂住嘴，一脸怀疑地盯着远方。 吃错药了？这嘴是冲哪个二百五借的？ 艾玛，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定了定心神，冷静地想：自己之所以会脱口而出，八成是因为，夫君的人道太快乐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话果然不假。 啧啧，一不小心暴露本性了。 林雪竹脑袋里一溜烟的念头闪过，冷不丁就听元修开了口。 “夫人既担心，亲自试试不就得了。” 林雪竹一个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元修拖走了。 没错，她的快乐又来了。 一番人道之后，林雪竹有些累了，窝在元修怀里什么都不想做。 元修给她掖了掖被角，对着外面喊道：“全公公在吗？” “奴才在。”清晰嘹亮的声音响起，把林雪竹惊了一身鸡皮疙瘩。 合着全公公和落红两人办事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了多久墙角了？ 这皇宫，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 全公公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了。 隔着床帐，他愣是连眼睛都没敢抬一下，头垂的比平时更低了。 元修说道：“明天早上，卡着各家大臣临出门之前，把他们的女儿送回去。” 全公公听了这话，有些没明白过来。 第689章 但并不耽误他执行命令。 “去吧。”元修淡淡道。 全公公低着头退了出去。 想卡在大臣们出来上朝之前，把他们的女儿送回去，这任务可是有点难度啊。 首先，他得知道各位大臣都什么时辰出家门。 其次，他还得安排好人，分别把各位贵女送走。 最后，他要把各府收到自家闺女后的反应收集上来，以防摄政王问起。 全公公这么想着，就赶紧着人去调朝臣们的卷宗，根据他们府上和皇宫的距离，估算他们的出门时间。 而鸡贼的林雪竹，一下子就明白了元修的用意。 这就是把她那个“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的理论发扬光大了。 卡着大臣们出门的点，把他们的闺女送回去，就是让他们亲眼目睹闺女被退回了，却没有时间详细询问缘由。 那些位高权重又心高气傲的大臣，定然会觉得，自家闺女被摄政王和王妃为难了。 等到了宫门口，大家一碰面，自然会互相交流这件事。 俗话说得好，人多力量大，惨遭退货的大臣们必定会联合在一起，于朝堂上向元修发难。 这样，她伟大的夫君元修同志，就有机会反将这些老东西一军了。 林雪竹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家夫君实在是太腹黑了。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办法吗？ 本来她还为元修被烫而感到抱歉，但一想到自己的计谋，被元修拿来将计就计，顿时觉得自己又给夫君做了嫁衣。 唉，咱两口子的心眼子，连起来能绕着皇宫转好几圈。 那些自以为聪明的朝臣，呵呵，炖一起都不够下酒的。 林雪竹不免期待明天朝堂上即将发生的一幕，兴奋的小脑袋瓜就有些无法入睡。 她自己不睡，也不让元修睡。 作怪的小手在元修身上挠来挠去，搞得元修既无奈又好笑。 夫妻俩一直闹到后半夜才睡，第二天早上，元修又起大早去上朝了。 事情果然如林雪竹所预料的那样，各位大臣看到自家闺女被送回来的那一刻，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向头顶聚拢。 尤其是那些闺女被打了板子，趴着抬回来的，更是觉得摄政王和王妃欺人太甚。 上朝的时间临近，不能迟到，于是，各位大臣憋着气出的门。 到了宫门口，几家互相一对望，颇有种心照不宣之感。 凭着直觉，他们迅速找到了同伴。 “王大人，您的闺女也被送回来了？” “陈大人也是吗？” “还有孙大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哎呦赵大人，瞧您这脸色，怕不是……” “听说胡大人家的闺女，不仅被送回去，还挨了板子呢。” “那可不止胡大人一家，于大人家那位嫡女也是。” 这几位惨遭退货的大人聚在一起议论，立刻吸引了周围看热闹的大人们。 越来越多的人，以这几位大人为圆心，形成了一个个同心圆。 第572章 漂亮的脸蛋毁成了这样 宫门外，圆心们在交流着各自闺女的情况。 她们有的灰心丧气，有的哭天抹泪，表现形式不一而足。 同心圆们则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些圆心们的遭遇。 各自庆幸，自己没把闺女送进宫，或者自家闺女安分，没有受到波及。 总之这一波，有人喜也有人忧。 圆心们越说越气，他们觉得，摄政王阳奉阴违，着实是小人行径。 如果不喜欢他们的闺女入宫，当初他们请奏的时候，一口回绝就是了。 现在人刚送进去，就给抬回来了，甚至有的还挨了板子。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的闺女以后就只能老死家中了，谁敢接未来皇帝的盘！ 圆心们交流过后，纷纷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宫门一开，圆心们就拨开重重的同心圆，气势汹汹往勤政殿冲去。 同心圆们一开始还是看热闹，随着爆出的细节越来越多，有闺女尚在宫里的，就开始焦虑起来。 没有闺女在宫里的，也怕将来若是再有选秀，难免选到自家闺女，到时候可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想来想去，看热闹的人也开始纷纷关注事态的发展。 见圆心们走的起劲，部分先上心的也加快脚步跟上了。 剩下的那些，自然不敢被落下太远。 否则，先上殿的都站好了，他们姗姗来迟，总归不像样。 最后的结果，就是正在前往大殿的元修，听到小太监来报信，说大臣们都到位了。 他不由得微微一笑：呦，今天来的倒是快。 元修坐着轿辇，不紧不慢去了大殿。 照例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今天，所有的大臣都很乖觉，没用一些小打小闹的事情来打扰元修。 元修给了全公公一个眼神。 全公公正要喊退朝，就见胡大人站了出来。 “摄政王，臣有事要奏。”胡大人道。 “说。”元修面无表情。 胡大人深吸几口气，说道：“臣今日上朝之前，就见小女被人抬了回来。听说小女在宫里挨了板子，臣实在惶恐，不知小女哪里没把摄政王伺候好，惹得王爷如此动怒？” “臣附议。”于大人也站了出来。 第690章 “臣附议。”接着是赵大人。 “臣附议。”然后是孙大人。 “臣亦惶恐。”王大人站出来道：“小女虽未挨板子，但臣听闻小女被分到了王妃的春华宫，今早小女被宫中送回，不知是哪里得罪了王妃娘娘？” “臣亦是如此。”陈大人附和道。 到底是向皇家讨公道，话不能说得太硬。 但这几位大臣以退为进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就是让皇家给他们一个交代。 元修的目光，扫视着阶下的六位大臣，然后又看了一眼全公公。 全公公会意，站出来恭敬地说：“胡孙于赵四位大人，麻烦移步到左侧。王陈两位大人，麻烦移步到右侧。” 六位大臣面面相觑，没明白全公公为何这样安排。 不过，全公公是摄政王身边的红人，他的话，定然是摄政王的意思。 于是，六位大臣照办了，纷纷按照全公公的安排站好。 全公公道：“王陈两位大人，令嫒并未得罪王妃娘娘。相反，王妃娘娘很看重两位贵女，亲自指派她们在身边伺候呢。” 王陈两位本以为王妃善妒，借着由头发落了他们两家的闺女，正打算找回场子。 没想到，听见的实情却和他们想的一点边都靠不着。 这下，两位大人尴尬了。 不过，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只能硬着头皮，面对摄政王冷冰冰的目光。 王大人深吸一口气道：“那还请公公指点，小女究竟犯了什么错误？我与陈大人总要知晓实情，才好回去教育逆女。” 全公公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道：“昨晚两位贵女争相给摄政王倒茶，抢夺之间，将一壶热水倒在了摄政王腿上，烫伤了王爷。此事，太医院有记录，两位大人若不信，可前往一查。” 王陈两位直接尴尬住了。 想想自家闺女打小也是受过淑女教育的，怎么进了宫之后，言行举止如此小家子气？ 实在丢人！ 王陈两位无话可说，只想默默退回人堆里，只当这事没发生过。 然而，已然发生的事，终究是收不回来的。 他们的余光看见，身侧有几位同僚，已经忍不住嘴角向上了。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在大殿上，那几个人一定已经笑出声来了。 全公公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反正谁尴尬谁自己知道。 这两位的困扰解决完毕，其他的四位大臣隐隐感觉不妙。 他们本来以为，今天这事一定是摄政王和王妃联合起来排挤他们这些朝臣的，没想到，人家真的有正当理由把他们的闺女赶回来。 王陈两家的，烫伤了摄政王已经是大罪，被赶回家一点不冤。 那他们四家的呢？ 都挨板子了，犯的错误肯定比那两位的闺女还重吧！ 顿时，四位大臣有些后悔了。 就该忍一忍，等下朝回家问明白情况再做打算，总好过现在这样被动吧。 见四人谁也没开口，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元修丝毫没有恻隐之心，继续给全公公使眼色。 此刻，全公公后背已经冒汗了。 他硬着头皮，再次开口道：“至于余下四位大人府上的贵女所犯之事嘛……奴才领个人进来，诸位大人就懂了。” 说着，全公公对身后的小太监一招手，小太监立刻把花脸秀女带上了大殿。 花脸秀女跪在了殿门口，众位朝臣微微侧身，就能看见她脸上横七竖八的抓痕。 “婉儿！”闻大人一声悲呼，踉踉跄跄向女儿奔去。 “父亲！”花脸秀女见了亲爹，满腹委屈顿时又涌了上来，当即就抹起了眼泪。 这一幕，看得众位大臣心惊不已。 闻婉儿，那可是京中贵女圈子里有名的美人啊！ 当初闻大人把闺女送进宫的时候，大家还说，闻大人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谁能想到，进宫不过一天，这漂亮的脸蛋就毁成了这样。 第573章 本王绝不姑息 闻氏父女悲戚的模样，真是闻者流泪见者伤心。 四位大人见状，心里的预感更不好了。 他们很怕听见实情，恨不得摄政王现在就宣布退朝。 至于闻家的损失，他们可以私了。 只要闻家提出的条件不太离谱，他们都可以商量。 然而，元修哪里能让他们如愿，他示意全公公继续。 全公公便道：“胡孙于赵四位大人府上的千金，因嫉贤妒能，抓伤了闻大人的千金。摄政王和王妃认为此等风气不可放任，于是按照我朝律例，赏了诸位千金二十大板，放归家中。” 四位大人不谋而合地闭上了眼睛。 丢人，太丢人了！ 悉心培养的闺女，就这？ 就在他们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闻大人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声泪俱下道：“还请摄政王替微臣和小女伸冤！小女的脸被毁成这样，这辈子就算完了，她才十五岁啊！” “闻大人此言差矣。”赵大人情急之下，站出来道：“俗话说的好，一个巴掌拍不响，令嫒的遭遇固然令人同情，可若她没有触怒别人，别人又如何会对她下此狠手？摄政王，微臣请求彻查此事。该给闻小姐的公道自然要给，可也不能冤了其他几位小姐。” 第691章 这话说的，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嘛。 元修冷冷扫视了赵大人一眼，十分不悦。 这三观，都歪到天边去了，怪不得养出的女儿那么不识大体。 他冷笑一声，问道：“赵大人，今晨令嫒归家，你们几位大人来到朝堂上，不就是想让本王给你们一个说法嘛。这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呢？” 这话一出，赵大人背后冷汗涔涔，他知道，自己这句话怕是触怒了摄政王。 余下三位大人也是心惊，既庆幸赵大人替他们说出了心中所想，以免他们得罪摄政王，又暗暗鄙视赵大人真是个笨的，这种时候竟然还想跟摄政王讨价还价。 元修继续道：“各位大人极力劝说本王纳妃，本王还以为，各位府中小姐定是贤良淑德。却没想到，规矩学的不怎么样，拈酸吃醋倒是一把好手。不过才入宫一天，就让本王大开眼界。这还是分在了勤政殿和春华宫的，其他本王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这话说的，可一点面子没给四位大臣留。 四位大臣站在大殿中，都颇有种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感觉。 那滋味，就像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似的。 四声扑通之后，四位大臣都跪下了，连连向元修请罪告饶。 元修神色冷冷，慢悠悠道：“本来，本王已处置了四位贵女，打算将此事揭过不谈的。偏生四位大人不肯就此罢休，便是觉得闻大人官阶不如你们高，他的女儿被你们的女儿欺负，他也该忍气吞声，自认倒霉是不是？” 这话，无情揭穿了四位大人的小心思，听得他们心中一抖。 然而，说中归说中，他们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毕竟，这种仗势欺人的名声若是传出去，对他们的官声不好。 于大人以首顿地，说道：“摄政王明察，臣等没有那个意思。臣等的女儿做错了事，理应接受惩罚。臣等回府之后，也会对府内儿女严加管教，还请摄政王放心。” 元修这才点点头，做出一副认同的模样。 就在四位大臣稍稍放下心来的时候，元修又开口了。 “治家不严何以治国？帮亲不帮理这种事，本王若饶过一次，岂不让满朝上下都效仿此种行为？闻爱卿此次受委屈了，但其不畏强权，勇于为爱女讨回公道，其心志坚定，敢作敢当，着升为御史中丞，即刻上任。”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即刻上任是什么鬼？ 历朝历代，也没有这么给官员升品级的呀！ 再说了，官服、官印、文书，什么都没给呢，就上任了？ 闻大人却是心中一喜。 御史中丞是什么官？ 是监察官员的官啊！ 看谁不爽，就可以上疏弹劾谁。 看起来没什么实权，其实却可以令百官闻风丧胆。 摄政王给了他这个官职，还让他即刻上任，莫不是…… 闻大人也是个机灵的，当即出列跪拜，说道：“臣谢摄政王恩。” 说完，他微微抬头，偷瞄了上首的摄政王一眼。 只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 闻大人的心中顿时更有数了。 他叩拜道：“摄政王，臣要行使御史中丞的职权，弹劾胡孙于赵四位大人。” 满座又是一惊。 这闻大人，顺竿爬的技艺可是挺溜。 这边刚给他升了御史中丞，那边就立刻开始弹劾了。 刚结的仇啊，当场就报了，任谁办事也没有这么快的。 偏生，摄政王就吃他这一套，闻言脸色温和道：“闻爱卿但说无妨。” 闻大人知道自己揣测的没错，于是道：“胡孙于赵四位大人，治家不严，纵女行凶。事后不仅不知悔改，还妄图混淆视听，包庇凶犯。若今日不严惩四位大人，满朝文武岂不都会效仿他们，长此以往，这京中还有王法了吗？” 这高度上升的，直接把四个大臣变成祸乱京城的罪魁祸首了。 然而，闻大人还没有完全发挥完，顿了顿又道：“摄政王即将登基，百废待兴，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万不可给朝臣和天下百姓留下治国不严、包庇下属的印象。如此，官职低微的臣下都要仰人鼻息才能保住官位，谁还敢兢兢业业，专心朝政？” 闻大人一顿输出，把胡孙于赵四位大臣都听傻了。 他们干什么了，至于把他们说的好像要覆灭这个国家一样吗？ 不就是女儿家勾心斗角的那些事吗，怎么就让官员都不能专心朝政了？ 污蔑，纯属污蔑！ 胡孙于赵四位大臣刚想反驳，就听上首的摄政王开了口。 “闻大人所言极是，本王也认为，对此不正之风不得姑息。这样吧，胡孙于赵四位，官降两品，至于具体职位，还需等本王与朝臣们参详之后，再做定夺。从今以后，若是再有类似事件发生，本王同样不会姑息。” 说完，他向全公公点了个头。 丝毫也不给四位大臣辩驳的机会，全公公直接高声喊道：“退朝——” 元修便起身，往后殿而去了。 第574章 她不想把夫君培养成一个工作狂 胡孙于赵四位大臣官降两品，闻大人倒是官升两品。 好家伙，品级来了个对调。 上朝的时候，胡孙于赵四位气势汹汹，这会就跟拔了毛的公鸡一样，蔫巴巴的。 第692章 反倒是闻大人，挺胸抬头，正气凛然地扶起了自家闺女，父女俩互相搀扶着往回走。 “爹，女儿给您丢人了。”闻婉儿说道。 闻大人轻叹着摇摇头，宽慰道：“婉儿别多想，这次的事，不是你的责任。” 用闺女的一张脸换了官升两品，虽然他不想承认，不过这一波他闻家不亏。 以后他的品级在胡孙于赵四家之上，那几个人再也不敢跟他造次了。 这又是看不见的利益所在。 只是这话，无法和闺女明说罢了。 而元修回到后殿时，就见林雪竹已经坐在窗边等他了。 “夫人怎么起得这么早？”元修有些意外。 林雪竹道：“事情如夫君所愿了？” 元修点头，“闻家那位升为御史中丞，其他四家官降两品。” 胡孙于赵四家先前并未参与到谋害元修的事件中，因此元修进京之后，一时没有找到机会收拾他们。 只是，这四家官位既高，根基又深，元修需要敲打敲打他们。 若是他们安分守己也便罢了，偏生他们一个个的利欲熏心，还不满足于现在的权势，打着把闺女送入宫中，自己官位再进一步的主意。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林雪竹笑道：“夫君对闻大人委以重任，难不成是看出了他身上的什么特质？” 元修道：“他喜钻营，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送入宫中。废帝时代，他不受重用，一直郁郁不得志。这样的人，心中憋着一口气，再加上被胡孙于赵四家压着，一旦得到机会反抗，必然会成为一把锋利的刀。” 林雪竹呵呵两声，说道：“夫君就直说，你缺个大喷子不就得了。” “大喷子？”元修没理解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林雪竹道：“喷，形容一个人和别人吵架的时候，口沫横飞的状态。大喷子，就是擅长与人吵架之人的代称。这御史的任务，不就是喷人嘛。” “哈哈哈哈。”元修听懂之后，就觉得这个代称十分贴切。 夫人实在是太有才了。 林雪竹等元修笑得差不多了，开口道：“夫君，我今天来，是有事情想与你商议的。” “什么事？”元修饶有兴味地问。 林雪竹道：“夫君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男尊女卑，也向来认为，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所以，这种动辄把自家女儿献出来为自己换取利益的事情，我真是看不下去。为什么女人就要作为联姻的筹码，一辈子受男人摆布呢？为什么女人不能和男人公平竞争，也为自己争取利益和地位呢？” 元修听完这番话，许久都没有应声。 在他真正地了解夫人之前，他从未质疑过这个男尊女卑的观念。 因为他出生在这样的时代，从小所受的教育也是这样教他的。 但开始了解夫人之后，看着夫人的所作所为，他开始意识到，真的有些女人，是可以做到比男人还强的。 他不免怀疑，究竟她夫人是女人中的异类，还是说，女人的能力其实一直都被压制着。 如果给她们一个机会，她们是否都能像夫人一般能干？ 可这些，也仅仅是停留在他脑海中的想法而已。 他很清楚，这千百年前传承到现在的观念，并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群体可以扭转的。 有些事情，他做不到。 于是，他开口道：“夫人，我能理解你的意思，可你所说的那些观点，是基于你过去生活的时代。可能，并不适用于我们的这个时代。” “我知道。”林雪竹并不气馁，她说道：“有些事情，我们虽然做不到，但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让这件事有些微正向的转变。翻天覆地的改革，代价太过惨重，我不打算做那样的事。我想做的，只是让女子有一个觉醒的机会。至少，知道什么是对她们重要的，她们真正应该思考的是什么。” 元修听了这话，不由得点点头，问道：“那夫人打算如何做？” “我想让荆岚带着她的姐妹们一起到京城来，并在京城里成立北境商会。我要让她们抛头露面做生意，给别人看看，女人也是可以赚钱养活自己的。”林雪竹道：“另外，我想用我现有的知识，给这个时代带来一些改变。就像琉璃的出现，我们可以用它建造大棚，冬天也能搞种植。我整理了这些东西，夫君你看看。” 说着，林雪竹从怀里取出厚厚的一沓纸。 这是她自进京以来就一直在准备的东西。 虽然她的知识有限，但只要将她所知所学实践出来，就可以给这个时代的某些产业带来巨大的变革。 若是能提高社会生产力，那么这个国家就会越来越强大，百姓的生活也会越来越有盼头。 元修认真地看着林雪竹写的内容，虽然上面的大多数他都不甚明白，但他知道，夫人给他的，是她呕心沥血的结果，也是他未来最需要的东西。 这个国家，有了这些东西，会变得日新月异，欣欣向荣。 “夫人，这些暂时放在我这里，我需要考虑一下，如何安排人去做这些事。”元修说道。 林雪竹点点头，表示理解。 任何一个人，短时间内接受这么多信息都很困难，需要时间去理解。 作为一个帝王，元修不需要是各行各业的专家，但如果要他去推行什么，他必须掌握一些关键点，才能找到做事的方法。 第693章 她不急，只是随时准备好辅佐他。 这一晚上，元修无心睡眠，把林雪竹给他的所有纸张，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第二天，下了早朝，他小憩一会，便就一些不能理解的问题，和林雪竹展开了讨论。 两人一直讨论到天色将暗，元修才在林雪竹的催促下，吃饭洗漱睡觉。 对此，林雪竹也表示很无奈。 她不想把夫君培养成一个工作狂，她希望他的生活里，既有乾坤社稷，也有人间真情。 第575章 神明赐福，天降吉兆 这一夜，元修睡的很沉。 第二天便是登基大典了，这也是林雪竹一定要逼他休息的原因。 古代但凡有什么仪式庆典，其过程都是很繁琐的。 没个好体力，怕是人都要晕倒在半路上。 她可不能让她夫君因为连日操劳，晕倒在登基大典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全公公就来提供叫醒服务了。 四个小太监加四个小宫婢来帮元修穿戴祭祀礼服。 林雪竹也不能闲着，在落红带着的几个宫婢的服侍下，开始上妆、梳头、更衣。 半个时辰后，元修和林雪竹出门了。 先是祭祀天地宗社，以告知神明和祖先，自己是天命选中的正统皇帝。 寻常祭祀，女子是不可以出席的，被认为是不吉的象征。 但这次祭祀，元修想带上林雪竹一起。 他要让先祖和神明知道，他选了一位超级能干的皇后。 当然，这个决定遭到了朝臣的反对。 而且林雪竹个人，也对这种冗长无聊的仪式没有兴趣。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由林雪竹陪着元修走到太庙的大殿门口，由元修独自一人进去祭拜天地。 行吧，林雪竹妥协了。 想着她夫君一个人也怪没意思的，她就当陪跑了。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个决定有多么地草率。 首先，祭祀先祖要诚心，是不能坐车坐轿子的，得一路从皇宫走到太庙。 帝后出行，仪仗自然老长了，还搞得全京城戒严。 要是光走路也就罢了，偏生要拿着帝后的威仪，不能走太快，还得端着走。 走一步恨不得退半步。 没走到一半呢，林雪竹就有些不耐烦了。 她默默瞧了元修一眼。 元修似有所感，也扭头看她。 然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心微紧。 林雪竹沉下心来，挺胸抬头继续往前走。 帝后这小动作，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新帝被新后迷了心智，哪怕是祭祀也不管不顾。 朝臣们声声叹息，林雪竹比他们更想叹息。 好不容易步行到了太庙，林雪竹抬头一看，好家伙，这得多高啊！ 一级级台阶，一眼望不到头。 “娘娘，请陪同皇上一同踏上石阶。”一旁的礼官见林雪竹发愣，生怕她误了时辰，连忙催促道。 林雪竹只能硬着头皮，一阶一阶地往上爬。 一边爬，她一边同情自己的夫君。 当皇帝真不容易啊，怕是这祭祀就是专门设计来考验新帝的吧。 要是这一路走来再一路爬上去，人还没晕倒，说明体格还不错。 林雪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元修往上爬。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头昏目眩，接着便是眼前一黑。 她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元修却被她吓得魂飞魄散。 幸好他身手敏捷，一把将她捞住，才没让她从台阶上滚下去。 “御医！”元修一声大吼。 跟在队伍后面的林成尧并几个太医急急忙忙跑上来。 虽然他们已经用尽所有力气了，但由于距离较远，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 等林成尧看清晕倒的是他的大侄女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大侄女她身体素来强健，怎么竟然晕倒了？ 林成尧匆匆和元修对视了一眼，从他脸上看见了和自己同样的疑惑。 这当口，林雪竹悠悠醒转。 见自己躺在元修的怀里，她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她叔叔那张焦急的脸。 不由自主就笑了，“夫君，我还担心你太过劳累，会晕倒在登基大典上呢。没想到，晕倒的人竟然是我自己。” 她说完，就要挣扎着坐起来。 这时，就听不远处的礼官略有些神经兮兮地嘟囔道：“祭祀就不该带女眷的，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是神明和先祖降罪了？” 元修才不信什么神明，也不信什么先祖。 他们真要是有灵，怎么会让元仲那狗东西登上皇位呢！ 元修冷脸，看了那礼官一眼，并未说话。 礼官浑身一抖，知道自己的嘴闯祸了。 他明明没想说话的，但话它怎么就自己从嘴里冒出来了呢！ 林成尧也听见那礼官说的话了。 他在太医院的时候，同僚们因知道他和林雪竹的关系，说闲话一直都背着他的。 可说的人多了，他也略有所耳闻。 左右不过是诟病他大侄女以女子之躯，参与到很多只有男子才能做的事情里去，不仅有失体统，更是有违礼法。 林成尧知道，他大侄女不比男子差，甚至比大多数男子还要厉害很多。 可是，这个时代，就是不允许女子出尖冒头的。 第694章 林成尧本来以为，只要侄女婿不像那些人一样，试图打压大侄女就好。 但现在看来，要让大众接受大侄女的与众不同，怕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林成尧心中叹息着，便将手指放在了林雪竹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他面露喜色，得意洋洋地看了那礼官一眼，然后特意放大了嗓音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她有喜了。” 说完，他又看了那礼官一眼。 眼神分明在说：瞎叭叭啥，你懂什么神明，你又是哪个先祖肚子里的蛔虫了！还降罪呢，我看你是想被降罪吧！ 不等他用眼神表示完，元修就给身旁负责护卫的陆默使了个眼色。 于是，那个瞎叭叭的礼官不一会就被捂上嘴带走了。 元修对林雪竹笑了笑，扶着她站起来，朗声道：“神明赐福，天降吉兆，皇后有孕了！” “皇上皇后千秋万代，福泽绵延。”众朝臣纷纷跪下，说起了吉祥话。 林成尧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递给了林雪竹，说道：“皇后，这是微臣调制的补气丹，快快服下吧。” 前半句话恭敬有礼，后半句话，体现出了浓浓的关心和爱护。 林雪竹笑了笑，接过补气丹塞进了嘴里。 她小声问：“叔叔，我身体素来不错的。怀老大的时候，还在雪中跪了很长时间，也没什么反应，为什么今天竟突然就晕倒了？” 林成尧也把声音压得很低，说道：“大侄女，我推测你这一胎怕是个女娃娃。” “何以见得？”林雪竹算算日子，觉得林成尧应该没这么神。 如此小的月份，就能知道男女了？ 第576章 怎么突然就坐上三年抱俩的车了 林成尧听了林雪竹的问话，神秘一笑，说道：“医道讲究一个阴阳调和，你是女子之身，腹中胎儿若是男胎，则阳气重，与你互补。若是女胎，则阴气重，加重你的负担，就是这个道理。” 林雪竹懂了。 她在现代也听过一个说法，说怀男孩比较养母亲，怀女孩比较伤母亲。 她当时还不信，现在看来，或许还真有点道理。 私心里，她希望这一胎是女孩，毕竟在这个生育自由的古代，谁不想凑个儿女双全呢。 不过，生什么都是老天给的。 她的孩子，她会一视同仁。 林雪竹正想着呢，腹中突然一阵恶心袭来。 她没忍住，当着众人的面干呕了起来。 幸好早上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吃，要不然这会，怕是要在众人面前丢丑。 “夫人，你还能走吗？我叫人送你回去吧。”元修蹲下身，关切问道。 林雪竹定了定神，觉得自己问题不大。 于是起身道：“没事，我们上去。” 元修不放心，又看了林成尧一眼。 林成尧连忙从药箱中摸了一棵甘草出来，递给林雪竹。 “大侄女你含着，应该能缓解恶心。” 这东西，他备着以防路途中有人不支晕倒。 没想到，这就给大侄女用上了。 林雪竹把甘草含在嘴里，略整了一下衣冠，重新站了起来。 元修牵住她的手，握的紧紧的。 上台阶的时候，还用力试图托着她。 这一幕，看在善心人眼里，就是帝后互相扶持，恩爱有加。 看在死板教条的人眼里，就是有失体统，不顾大局。 元修和林雪竹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他们就是要拉着。 两人慢慢走到台阶最高处，礼官们生怕误了时辰，连忙说：“请皇上独自进入殿内，请皇后在外稍候。” 元修对林雪竹笑了笑，转身走进大殿。 不一会，殿内传来他朗朗的说话声。 稿子事先已经由礼部拟好，都是一些对祖先的敬畏之言，然后是新帝表示自己会励精图治，尽心理政。 见没出什么纰漏，礼部的官员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要迎接新帝出来，就听见殿里又响起了说话声。 “神明，先祖，不肖子孙元修，觅得一位贤良淑德的夫人，目前育有一子，另有一子尚在腹中。望神明和先祖护佑爱妻爱子，保他们一世平安。” “皇……皇上……”礼官们都无语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哪有祭祀的时候说这些的。 然而，他们想起刚刚被捂嘴带走的那位，千言万语终究是说不出来。 新帝什么都好，在朝堂上群臣提的意见，只要是合理的，他都能听取。 只在新后的事情上，当得上一个油盐不进，荤素不吃。 谁说都不好使。 这就是赤果果的偏袒吗？ 大臣们心里五味杂陈，最多的就是无语又无奈。 林雪竹在殿外安分守己地站着，忍不住要笑出声。 她想为这个时代的女性做些什么，哪怕是很小的事情都好。 只要能给她们带来一点点思想或处境上的改变，都算她没有白来这一回。 而现在，元修先于她行动了。 先让她这个皇后在先祖面前留个印象，一点点挑战女人不能干这，女人不能干那的底线。 由她这个皇后作为先驱者，给天下女人立个榜样。 很好，她的夫君很好。 祭祀结束之后，元修大模大样地从大殿里走出来。 第695章 面对礼部众臣复杂的目光，他神色坦然，牵起了林雪竹的手——下台阶。 回程的路，就可以坐轿辇了。 元修让礼部准备的是双人轿辇，他和林雪竹同乘的。 然后，百官便看见，帝后既亲密又守礼地上了轿辇，一边行路，还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轿辇回到皇宫，元修接受百官的朝拜。 这个时候，林雪竹便回到了春华宫。 待元修受完了朝拜，便发布即位诏书，昭告天下。 改元崇安，并大赦天下。 因为前任皇帝乃是废帝，新帝无需安置其后宫。 因此，元修只追封自己的母亲为睿令皇太后，便颁发了册封皇后的文书。 林雪竹在春华宫，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又吃了些东西，体力得到了补充。 元修带着礼官来的时候，一系列繁琐的礼节她都完成得很好。 接过册封文书、皇后玉印后，册封礼就算是完成了。 接着，便是帝后一同接受后宫的拜谒。 元修和林雪竹两人端坐于主位之上，阶下空空如也。 因为没有妃嫔，因此这个仪式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林雪竹悻悻然道：“夫君，你说这偌大的后宫，连个姐妹都没有，是不是有些太空了？” 元修似笑非笑，“夫人的意思，是要我纳妃？” “哈哈哈哈。”林雪竹笑得干巴巴，说道：“夫君，我就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我这个人，精神洁癖很重的。倘若有一天，你想纳妃了，那我就自请被废好了。” “夫人言重了。”元修隔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去寻林雪竹的手，轻轻握住了。 半晌，他幽幽道：“夫人若是嫌后宫太空，我们便多生几个孩子，不就热闹起来了？” “美的你！”林雪竹嗔怪地笑了。 前世，她最不喜欢看见什么女明星嫁入豪门，接二连三生孩子，沦为生育机器的戏码了。 甚至因为生不出儿子，而求神拜佛，以数量赌几率。 可到了她自己这，怎么突然就坐上三年抱俩的车了？ 不可思议啊，竟然这么快又有了。 可是，她丝毫也不觉得自己是生育机器。 她的夫君，从来没有催促过她。 如果她不想生，也可以喝避子汤。 可这两次，都是她自己选择不喝避子汤的。 也许，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想再生一个孩子吧。 这么幸福的家庭，多生几个孩子，只会更加提升幸福感。 而且，不是说趁着年轻生孩子，恢复的快嘛。 两个孩子年龄差距不大，也能玩到一起去。 林雪竹觉得，比起生第一胎时候的懵懵懂懂，她对这第二胎，倒是很期待。 将来，她的两个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呢？ 第577章 女子天生就很美 登基大典结束后没几天，荆岚就带着北境的姐妹们一起到了京城。 林雪竹给她们在京中购置了一个铺面，简单的装修改造之后，将“北境商会”的牌匾挂了上去。 来来往往的百姓，都好奇地往里面看着。 他们不是没听说过商会，可凡是有商会的地方，必是在富庶之地。 如北境一般偏远贫困的地方，开个商会是要干什么？ 尤其是，当看见北境商会的会长是个女子时，大家就更不能理解了。 这怕不是在开玩笑吧？ 可北境商会成立一个月之内，就在京郊开设了琉璃作坊和糖果作坊。 出产的琉璃制品，直接在京中的琉璃铺子上架了。 而糖果作坊里生产的糖果就更妙了，五颜六色的，还做成了各种造型。 放在花果茶铺子里售卖，很受小孩子们的喜欢。 而拉糖的技术，是林雪竹传授给匠人们的。 色素也是从天然的食材中提取的。 虽然在鲜艳度上，比不过工业色素。 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很大的革新了。 林雪竹制作了棒棒糖，放在琉璃瓶子里。 还让人移栽了一棵柏树，摆在花果茶铺子的窗口。 柏树上用棒棒糖作为装饰，走过路过的小孩都馋哭了。 由于她的店铺都是用琉璃做窗户的，十分透亮漂亮，吸引了不少顾客。 京中的其他商铺很快看见商机，也纷纷找到琉璃作坊，想要定制琉璃窗户。 荆岚毫不手软，收了个很高的价格。 不过，各家商铺都觉得挺值的。 以前他们就是没有营销思维，总以为酒香不怕巷子深。 然而，当看了人家琉璃铺子和花果茶铺子之后，他们开始觉得，原来卖相也是很重要的。 比如，琉璃铺子会把各种各样漂亮的商品放在橱窗里展示，到了晚上，还会点上香薰蜡烛。 琉璃做的东西，本就晶晶亮亮，有了蜡烛的火光之后，更显晶莹剔透。 无论谁从铺子前过，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的。 更是有贵妇们，去买琉璃的时候，看上了人家的香薰蜡烛。 听说某家的夫人，晚上在卧房里点了这种蜡烛，迷得自家夫君连小妾都不搭理了，天天晚上往夫人房里跑呢。 这不是活招牌嘛。 买琉璃的人多，打听香薰蜡烛的人也不少。 很快，京郊又开设了一间蜡烛作坊。 第696章 不仅做香薰蜡烛，还做香膏，香水，香薰肥皂。 一时间风靡京城。 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再也不需要下人们苦哈哈地往衣服上熏香了。 临要出门之前，把香水往身上掸一点，就能香喷喷好几个时辰。 如果出门时间长了，身上不香了怎么办？ 没关系，人手一支香膏，随时补香。 芬芳铺子里的人说了，香膏往耳朵后面抹一点，往手腕上抹一点，举手投足或者行路之时，就能散发迷人的香气了。 随着色素的开发，芬芳铺子里又推出了一种新型的口脂。 这东西和传统的胭脂不一样，是个圆柱型的，用的时候直接往嘴上涂抹，还有不同的色号，搭配不同的肤色。 去购物的时候，店里的女伙计会根据每一位客人的肤色不同，推荐最适合的色号。 若是不确定自己用什么色号，可以免费试用，涂到你满意为止。 就冲这服务态度，也怪不得人家的店铺门庭若市了。 不久之后，昔日兖王在封地上的庄子就改了用途。 种蔬菜，种果树，种鲜花，在庄子本身的基础上，又垦了不少荒地。 开荒和种植都需要人，附近的老百姓再也不用出去务工了，直接往庄子里一呆，还能享受一下过去兖王才能享受到的居住条件。 庄子上种出来的蔬果，品质最好的特供皇宫。 其他的，要么送到花果茶铺子里，要么售卖到京中的家家户户。 而庄子上种的鲜花，大部分都是带香气的，会供给蜡烛作坊，用以提炼香精。 没有香气的，则移栽到盆里，以高价出售给京中的大户人家。 逢年过节，就是这些鲜花销路最好的时候。 于是，全京城的百姓，都眼看着北境商会的生意越做越好。 以京城为中心，向外扩张。 自己种植原材料，自己加工制作，自己销售成品。 大箱大箱的银子，存到钱庄里。 至此，大家才算是真的明白了，“女人当家，房倒屋塌”这句话根本不成立。 瞧瞧人家北境商会，就是在女人们的带领下，越做越大的。 俗话说的好，树大招风。 北境商会崛起之迅速，引来了京中不少商户的眼红。 有些心术不正的，仗着自己有后台，开始找北境商会的麻烦。 东施效颦，也成立了一个京城商会。 试图与北境商会分庭抗礼。 做不出人家那样的东西来，就收买匠人，试图偷取北境商会的秘方。 还真被他们成功了一次，偷到了口脂的秘方。 于是，京城商会大张旗鼓，在胭脂铺子里售卖新型口脂，还打出了更为低廉的价格。 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北境商会又推出了香粉。 这香粉和口脂一样，是分不同色号的。 就避免了某些肤色较深的妇人，脸涂的跟白纸一样，脖子和手却是另一种颜色。 并且，北境商会还打破了以白为美的传统，打出了“女子天生就很美”的广告词。 鼓励大家无论肤色白不白，都可以活出自己的美。 另外，还提倡女子们在上妆的时候，不光要在脸上抹粉，还要在脖子上也用同色号的粉，这样才不会有色差。 那些本就不差钱的富贵人家的小姐太太们，因为跟了这个风，用粉量是从前的两倍不止，北境商会的香粉时常出现供不应求的状况。 就在京城商会又打人家香粉的主意时，北境商会又推出了湿粉的概念。 干粉抹在脸上，时间长了容易卡粉，涂厚了又会掉渣。 湿粉就不一样了，持妆更久，用完之后肤色也会很均匀。 如果担心半路妆花，随身携带一盒湿粉，也很方便补妆。 这北境商会的湿粉一出，立刻又没人买京城商会的香粉了。 搞得京城商会囤积的香粉都卖不出去，开胭脂铺子的商户们都很焦头烂额。 第578章 反正就是找个人出来搅合嘛 就在北境商会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春闱就快要到了。 寻常时候，这可是三年一次，关乎学子们前途的大事。 也是朝廷选拔人才，填补空缺的最佳途径。 本来，距离上次春闱不过过去了两年，还不到举行的时候。 可朝廷里，有诸多大臣因为种种原因，遭到了元修的罢黜。 他不得不从品级比较低，或者从地方上选人来填补。 这样，低品级和地方官员就多出了许多空缺。 元修要借着春闱，选人将这些空缺填补上。 所以，才以新帝登基为借口，广施恩泽，提前开了一轮春闱。 不过，临近春闱，元修倒是有些发愁了。 林雪竹看出夫君有心事，便在用膳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了一嘴。 没想到，元修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之前废帝举行春闱时，朝中舞弊者甚众，有漏题的，有携带小抄的，连修改试卷名字这种事都发生过。夫人也看见了，选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不仅对朝政狗屁不通，还贪污受贿，行无耻之事。这朝廷，从上到下都烂透了。”元修愤愤道。 林雪竹笑而不语。 皇帝烂则臣下烂。 第697章 朝堂这潭水，是废帝亲手搅浑的，也不怪底下的人都跟着浑水摸鱼。 元修接着道：“今年我既特开了春闱，就一定要选出利国利民之人。另外，还要让朝臣永远绝了投机取巧的心思。” 说完，他轻叹一声，放下了碗筷。 林雪竹没什么胃口，也就跟着他停了筷，说道：“夫君怕人舞弊，这很简单。只需夫君事先想好考题，待考生们进场的时候，再派人送至考场之内，题就泄不出去了。等中榜的进士名单出来之后，再将他们的考卷张榜公布。一来可以让考生们互相学习借鉴，二来若真有那偷梁换柱之事，便也瞒不住了。” “夫人这个主意好。”元修脸色略松了松，却仍旧有些紧绷，“只是这种防小人的手段，终究是下乘。我思忖着，该如何从源头上杜绝朝臣们的贪念呢？” “是人就有贪念，只不过所图的东西不一样罢了。”林雪竹说道：“夫君无法让他们斩断贪念，却可以想办法，让他们卷到无暇他顾。” “什么意思？”元修眼睛一亮，望向林雪竹。 林雪竹清了清嗓子，心想：这这这，不就是将现代管理学的手段引入古代的最好时机了嘛。 她理了理思路道：“夫君想让朝臣们卷起来，我认为，第一步，先恢复他们的俸禄。” 废帝在位时，可没少从大臣们的俸禄上动脑筋，能咔嚓的都咔嚓掉了。 别说有些朝臣就靠着俸禄过日子呢，即便是有灰色收入的朝臣，谁又愿意损失本是自己的钱财呢？ 废帝也是难，国库没了，自己又要骄奢淫逸，能咔嚓的地方不多。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林雪竹已经将国库归还回去了。 她暗中支持的北境商会，不声不响赚那些有钱人的银子，光是去年底交的税银，就足够可观了。 国库不缺钱，犯不着让那些官员们不满意。 废帝缺的德，元修不用多破费就能卖朝臣一个人情，何乐不为！ “第二，京中的这些大臣，官做的太舒服，就该给他们的腰带紧一紧了。夫君可以在京官中推行绩效考核制度，让他们在年初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定这一年能够完成的政绩。然后，再让督察院审核。如果政绩定的太松，即便年底完成了，下一年也要扣他们的俸禄，连续两年都这么水，官降半级。如果政绩定的普普通通，完成的也不错，下一年就意思个辛苦钱，不升不降。如果自己有追求，想做出一番事业，能力也过关，那就可以赏赐银钱，累计两年，官升半级。总之，做的好的要赏，还要给机会，做的不好，那就沉沦吧。” 林雪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听得元修笑了起来。 “不愧是夫人，果然好手段。只不知，倘若一个人年年都做得好，官阶升到正一品，无法再升下去了，又该如何奖励呢？”他问道。 林雪竹胸有成竹，说道：“这就涉及到另外一件事了。” “愿闻其详。”元修笑望着她。 林雪竹道：“举凡朝中官员，官阶到了一定程度，必将惠及子嗣和亲眷。生在官家的孩子，只要不是太出格，仕途上比普通老百姓要容易太多了。夫君必须免了他们这个特权，让他们如果想做官，也要与普通百姓一样，走科举之路。而对于表现优良的一品大员嘛，就可以让他们的子女享受一些父辈带来的荫庇了。” 这话，元修还是很认同的。 只不过，要动朝中官员的利益，可没有那么容易。 事关子女们的前途，这可不像被减俸禄那样容易接受。 元修已经可以想象到，他要做这件事，阻力有多大了。 林雪竹知道元修在顾虑什么，继续提建议，“其实夫君也不用有那么大的负担。这事要做，徐徐图之便好，且不能由夫君发起，必要等待一个时机，借着他们自己之手，砍了他们自己儿女的特权。” “夫人说的极是。”元修想了想，心里便有了主意。 这次春闱，就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利用得好了，或许又能铲除一批毒瘤。 林雪竹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元修好奇，“夫人笑什么？” 林雪竹道：“夫君做摄政王的时候，不是新提了一个御史中丞嘛。夫君替他们闻家出了一口恶气，若是再表示一下信任和期待，那闻大人，必能好好发挥他大喷子的作用。到时候，夫君想让他喷谁就喷谁，夫君没人要喷的时候，就让他按照自己的心情发挥。反正，有这么个深受夫君信任的大喷子在，还愁满朝文武不人人自危吗？” 噗嗤！ 元修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就是夫人之前说的，鲶鱼效应吗？” “算是吧。”林雪竹勉强承认。 虽然，感觉不是那么贴切的样子，不过原理应该是差不多的。 反正就是找个人出来搅合嘛。 第579章 全看夫君想选什么样的人 夫妻俩又就着朝政的问题说了一会子话，便让宫婢服侍着洗漱，准备睡觉了。 因为林雪竹有孕的原因，元修虽每晚都来春华宫就寝，但却只与她相拥而眠，十分规矩。 好在公务繁忙，他也没那么多心思，更不用说搞出什么孕期出轨这种狗血倒灶的事。 第二天下朝之后，元修便让贡院将近三十年的春闱卷宗送了过来。 第698章 他知道他在战场上呆了太久，对于朝政或许不是那么精通，所以便要格外努力才行。 一口气看了十届的试题以及每届前三甲的试卷，他才终于对春闱有了些了解。 他觉得有些疲惫，便停下来，揉了揉眉心。 “皇上，皇后来了。”全公公在殿外禀报。 “快请进来。”元修说道。 殿门一开，林雪竹拎着个小食盒，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夫君，我给你送吃的来了。”林雪竹说着，对全公公使了个眼色。 全公公会意，关上殿门，与等在殿外的落红对了个眼神，各自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皇上和皇后夫妻关系和睦，宫里也没有那些糟烂事，这是他们做奴才的福气。 而殿内，元修期待地看着林雪竹的食盒，笑问：“夫人带了什么来？” “不过清粥小菜而已。”林雪竹说着，把食盒给打开了。 一股子咸香的味道顿时飘散了出来。 元修一看，这哪里是普通的清粥小菜，这分明就是夫人精心熬煮的海鲜粥。 海鲜他不陌生，之前在南域的时候，夫人往空间里收了好多。 那如山一般堆放的海鲜，怕是够他们吃一辈子的。 海鲜，对于身在中原的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元修便是做皇子最受宠的那些年，也无法吃到新鲜的海鲜。 大部分，都是晾晒成干之后运到京城，要吃的时候再用水发的。 “鲍鱼粥。”林雪竹一样一样拿着吃食，介绍道：“蟹黄烧麦，海胆饺子，酥酪大虾，香煎鱼排，还有虾油乳瓜，干丝银牙两道小菜。” 元修一道一道看过去，只觉得无论是粥、点心，还是小菜，无一不透着精致。 “夫人费心了。”元修端起鲍鱼粥，喝了一口。 鲍鱼的咸香，加上生姜的清新，一起跃入口中。 口感和味道都很好，喝到胃里还暖暖的。 元修平日里是不爱吃姜的，总觉得有股子难以下咽的怪味。 可夫人空间里种的姜，也不知道是受了灵泉水的灌溉还是怎么样，味道与寻常的姜十分不同。 提鲜，又不会那么冲。 两人一人喝了一碗粥，又把点心和小菜都吃光了，这才放下碗筷。 林雪竹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白瓷罐子，递到元修手里。 元修接过来一看，是满满的一罐子水果。 林雪竹道：“海鲜寒凉，不能与水果同食。这些水果，等夫君下午无聊的时候再吃吧。” 她这次从空间里摘的，主要是一些莓果类，尤其以蓝莓最多。 她夫君勤于政事，用眼过度，吃蓝莓对视力有好处。 元修忍不住笑，是幸福的。 他夫人空间里东西多，举凡是这世上有的，她都搜集了过来。 只不过，有些东西，不适合当众拿出来罢了。 要吃，也只能他们夫妻偷偷吃。 不过，这也是妙处所在。 他们夫妻二人共享秘密，这种感觉实在很奇妙又很有趣。 他可太喜欢了。 林雪竹收拾好碗筷，不小心瞥到了元修书案上的卷宗，问道：“这是历年春闱的试题？” 元修点点头，“昨晚与夫人商议，这次的试题由我亲自来出。我便想着，总要看看过去都有什么试题，心里才能有个把握。夫人要一起看看吗？” 既然她夫君都这么说了，林雪竹便随手拿起一卷卷宗，认真看了起来。 越看，她的眉头皱的越紧。 她虽然不太了解古代的科举考试，但她知道现代的公务员考试啊。 公务员考试还分笔试和申论两部分呢，不仅要考察一个人的知识面，也要考察其对时事的了解以及思考。 怎么到了古代，就纯是考背书了呢？ 让考生写作文，也是写对圣贤书的见解和感悟。 这有什么卵用？ 她觉得，便是古代的科举，也不该是这样的吧。 还是说，她传来的这本书，设定有问题？ 元修留意到她神情的变化，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这就是锦绣文章啊！”林雪竹意味深长地说。 “此话怎讲？”元修听出她说的不是好话，更加好奇了。 林雪竹道：“这些文章，看起来博古通今，旁征博引，辞藻华丽，语句精妙，可太多都是大空话了。古代圣贤是亲身经历了之后，才总结出了许多经世治国的道理。而这些学子，靠着读了几年的书，和先生在课堂上辩论一番，便拿着这些道理出来应付考试。我以为，这固然是选拔人才的一种方法，但选出来的，也未必人人都是人才，落榜的，也未必人人都不堪重用。” 元修思考片刻，觉得夫人说的有些道理。 只不过，“读书这种事，只能让人明理而已。我倒觉得，考试成绩好，未必说明这个人是个人才，最起码说明他有学习的能力。天下人之众，朝廷无从了解，只能以科举定胜负。那依夫人之见，要如何选拔人才呢？” 林雪竹道：“有些人记忆力好，学习能力强，但未必思考能力也强。圣贤的思想背得再多，最后也是要应用到时事中去的。所以，我觉得，科举考试应该增加策论一项。” “何为策论？”元修不懂就问。 林雪竹道：“就是针对时事，请学子们给出解决的方案。” 第699章 元修皱眉。 这倒是历朝历代没有的题目。 他担忧道：“虽然我认为，夫人的提议十分合理，也会为朝廷选拔出更为全面的人才。但既然之前没有这样的题目，考生们也没有准备，会不会太难为人了些？” 林雪竹笑，“难为不难为的，全看夫君想选什么样的人了。如果只会死读书，而对时事不关心，那将来做官，也不可能是个好官。” 第580章 你们这是被委以重任了 林雪竹的一番话，说得元修心有戚戚。 试想，他提前开了春闱，是为了选拔人才，填补官员空缺的。 若是选上来的这些人不堪大用，岂不是浪费了这次春闱的机会？ 那么，他这一政策，就毫无意义了。 元修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今年新增加一道策论的考题，成绩与寻常的考题分开评定。若寻常考题的成绩好，可委以不太重要的官职。若策论的成绩好，可酌情安排一些适合的官职。若两样成绩都好，这样的人才，就直接提拔到京城来。” 林雪竹对于元修的变通感到很欣赏。 她夫君也就是个古人，思想受到时代的局限。 但她夫君着实是个有才能的人，还是个能够听取别人建议的人。 这样的人，肯定可以当一代明君的。 林雪竹道：“既然夫君这么说了，我以为，今年策论的试题可以出上好几道，由考生们根据自己所擅长的方面选择一道来答。” “这个主意好！”元修很是高兴，“用不同的策论题，就能看出考生们所擅长的方面不同了。这样，更容易安排适合他们的官职。” “是这个道理。”林雪竹对元修的领悟力也很欣赏。 以前没当过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将如何当皇帝学起来。 她夫君，学的很好。 元修提起笔，将策论的出题方向写了下来。 他打算拟定五道题，从各方面的时事入手，涵盖东西南北中五个方向。 这样，就能保证无论是从何地来京的考生，都有一道关于他家乡的时事题。 要说远地方的时事他们接触不到，自己家乡的总知道吧？ 如此安排，也算是公平合理了。 林雪竹见元修做事有章法，又很专注，便笑着拎着小食盒，走出大殿去了。 全公公对她行礼，“恭送皇后。” “全公公辛苦了。”林雪竹和蔼地说。 全公公连忙道：“奴才不敢说辛苦，奴才谢皇后体恤。” 林雪竹笑了笑，问道：“全公公接管了昔日庞公公的差事吧？” 全公公知道，她指的是曾经被庞公公掌握的消息网。 于是点头道：“承蒙皇上信任。” 林雪竹没多说什么，带着落红离开了。 如今这宫里没什么事需要人盯着了，元修当了皇帝，且后宫只有一位皇后。 宫里的消息，不需要向外传递。 但仍有宫外的消息，需要向宫里传递的。 因此，庞公公这个位置，还是有人要接替的。 而元修登基之后，也给了庞公公一个体面。 不仅风光大办了他的丧事，还破格给他抬了品级。 只不过，林雪竹觉得，身后事对于逝者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可他们，终究也无法为庞公公做更多了。 林雪竹想到庞公公，心中有些伤感。 那个在她入宫以后，一直在暗处保护她、帮助她的老头，竟死得如此冤屈。 林雪竹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微臣拜见皇后。” 突然，两个重叠的声音从她前方响起。 林雪竹收回思绪，朝前方看了一眼。 嗬，竟然是老熟人，刘奎和马兴。 看见林雪竹，这两人面上明显有些尴尬。 毕竟，当今皇后，乃是从前他们押解过的犯人。 他们见过皇上和皇后落魄的样子，在得知元修要登基以后，便一直有些惴惴不安。 林雪竹却落落大方，问道：“两位这是要干嘛去？” “皇上传召。”刘奎一脸落寞地回答。 马兴的脸上，也是一副认命的表情。 林雪竹看他们两个的样子，心里大概能猜出他们是怎么想的。 估计他们一定觉得，元修整治了朝中那么多大臣，终于想起他们来了。 这两人，见了她还不好表现得如丧考妣，但心中的忐忑，却是掩盖不住的。 林雪竹憋着笑，说道：“既如此，两位便快些去大殿吧，别延误了时辰。” 刘奎和马兴心里皆是一紧。 皇后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啊？ 延误时辰……难道是他们上路的时辰？ 刘奎勉强维持着平静的外表，但抽动的嘴角，却暴露了他心中的慌乱。 “微臣告辞，祝皇后万事顺遂，平安喜乐。”刘奎给出的祝福，挺质朴的。 马兴也跟着重复了一句，并用余光看了林雪竹一眼。 当初的林娘子，现在的皇后，他一直都感谢她，便是要死了，也希望她余生安好。 他的心里，没有怨。 见两人脚步匆匆，却有些沉重，林雪竹笑道：“落红，派个人在这等着。等那两位出来之后，亲自问问他们，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第700章 “是。”落红不明所以，但皇后的话，对她来说就是圣旨。 落红一回到春华宫，就赶紧安排了个小太监，往通向勤政殿的路上堵刘奎和马兴去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小太监回来了。 给林雪竹回话道：“刘大人和马大人都升官了，据说，皇上还给他们两人安排了个任务，奴才没打听出来，还望皇后恕罪。” 林雪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想起两人刚刚还一副尽力想让自己表现出慷慨赴死的模样，她就觉得好笑。 想什么呢，元修是那种以怨报德的人吗？ 流放一路上，虽说她有无数办法，能让一家人活的好好的。 但终究，有了官差的照顾，还是让她的工作变得容易很多。 刘奎是个嘴硬心软的，属于良心未泯的那种人。 马兴则是彻底被她收服，视她如恩人，一门心思袒护她的。 这样的两个人，元修不把他们用起来，难不成用大理寺那些没良心的王八蛋？ 想像两人刚才脸上定是一副死里逃生，又获得了意外之喜的慌张模样，林雪竹更想笑了。 “你下去吧。”她对小太监说。 小太监见皇后并未责罚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至于他没打听出来的，皇上给两位大人派的任务，林雪竹心里已经有数了。 俗话说得好，法不责众。 虽然元修上位前后，收拾了许多曾经陷害过他的人。 但总有漏网之鱼。 当年大理寺中，有多少人参与了陷害，又有多少人是无辜的，已经不重要了。 要处罚，也只能处罚个领头人，总不至于真的血洗朝堂吧？ 所以，安排两个内线是很重要的。 刘奎和马兴啊，你们这是被委以重任了。 第581章 鱼儿不上钩，只因鱼饵不诱人 元修在朝堂上宣布了本次春闱的试题将由他亲自拟定，并会在考试当天公布。 朝臣巨震。 要知道，新帝上位之后，废旧迎新之事很多。 只拿朝堂来说，就有很多人被降职或免职，余下诸多空缺，急需人去填补。 能留在朝堂上的，除了被降职的，其他人谁不希望自己升迁。 有人升迁，就有新的职位空出来。 别说是普天之下的莘莘学子，就是朝臣们，也在瞄着那些空缺。 自家都是有儿子的，刚好送来一个机会，谁不希望自家儿子能接住呢。 他们本就在朝堂之上，有很多事，比普通老百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虽说，历届春闱的出题人都是被临时指定，再由禁军亲自护送至贡院中，直至开考之后才会被放出，以保证不会出现舞弊现象。 但，这里面还是有可操作的空间的。 比如，某些神通广大的大臣，可以买通御前大总管，从皇上日常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他今年有意让谁做那个出题人。 若刚好那位出题人与自己关系不错，便可以带上重礼，前去打探一二。 出题人提前漏漏口风，打探的人就可以让自家儿子提前准备。 若是自家儿子学问不行，则会找府中幕僚帮忙一起参谋。 等到了考场之上，只需将准备好的题目默写出来便可。 这还算是比较稳妥的办法。 毕竟，有胆子偷梁换柱，直接将中举之人的姓名换成自家儿子的，还是少数。 大部分想要舞弊的官员，都会采取相对稳妥的方式。 那么今年，皇上亲自出题，并且还要在考试当天公布，不就断绝了他们提前漏题的希望了吗。 然而，没人傻到会质疑皇上的这个决定。 那不就等于承认说，自己心里有猫腻嘛。 朝臣们家中但凡有儿子要参加本次春闱的，心中皆苦不堪言。 然而，让他们更加苦闷的是，元修又宣布了今年的新规则。 不仅增加了一项策论，还会以考生所擅长领域的不同，为他们分配不同的官职。 听说只会死背书的孩子，只能去地方上做些不太重要的官。 比如，看守仓库。 嗬，他们培养孩子，可不是让孩子去守仓库的。 朝臣们纵然心中不愿，也自知无法和新帝抗衡。 君臣几个月，他们早已看出，这位新帝虽然会采纳朝臣的意见，却不是个昏庸之辈。 说的对的他会听。 说的不对，或是提议之人藏着小心思的，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什么都不说，顶多自家孩子科举不力。 若是提出质疑，说不定自己的官职都保不住。 新帝，可是不会给任何心术不正的朝臣留面子的。 于是，元修宣布完春闱新制度之后，立刻便收到了朝臣们一片称颂之声。 人人都说，皇上圣明。 接着，元修又让全公公宣读了一下目前朝堂和地方上的职务空缺。 当听见会从本届考生中选出两名五品官员时，所有朝臣的眼睛都亮了。 开局就是五品啊！ 要知道，便是受了祖上的荫蔽，大部分权贵之子，进了朝廷也只能从七八品的小官做起。 表现良好，或是家翁位高权重的，也得一级一级往上升。 有多少纨绔子弟，就止步于七八品了。 年纪轻轻，就能直升五品，这得让多少人都红了眼睛。 第701章 当听说想要直升五品，传统考题和策论成绩必须都在三甲之内时，朝臣们的心又是一凉。 有几家孩子读书很好的，本是对那两个五品官位跃跃欲试。 但听说还要有策论成绩，顿时又泄了气。 十几岁的孩子，谁会对朝政有多深的见解。 别说孩子了，就算是为官几十年的朝臣，也会有一筹莫展的时候。 下朝后，大臣们的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没门路的，只能感慨孩子们的仕途艰难。 有门路的，已经开始考虑如何获得那两个五品官职了。 只能说，鱼儿不上钩，只是因为鱼饵不够诱人。 当抛出足够诱人的鱼饵时，就不愁没人铤而走险了。 野心勃勃的大臣们各显神通，各自忙活去了。 元修则好整以暇，将试题出完之后，放在了林雪竹的空间里。 他夫人的空间，世间最安全的地方。 春闱正式开始之前，每天都有关于朝臣们如何动小心思的线报传到元修的耳朵里，令他大开眼界。 只能说，有些人的脑子，干正事的时候普普通通，琢磨那些歪门邪道的时候，转的真快。 元修不动声色，一边听着线报，一边继续上朝下朝，处理政务。 二月底，陆陆续续有考生抵达京城，京中的客栈人满为患。 元修让人在城门口贴了告示，公布今年春闱的新规则。 考生们也很震惊，不过没有朝臣们反应那么大。 毕竟，许多寒门学子参加科举，并不会肖想一飞冲天。 能做个地方小官，有一份稳定的俸禄，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前途了。 策论和传统试题分开计分，大不了他们就放弃策论，也没什么影响。 倒是那皇上亲自出题，考试当天公布的规则，让他们觉得春闱更加公平了一些。 有皇上压着阵，谁还敢造次！ 普天之下，只有皇上，不必偏向谁，也不必为谁谋利。 因为皇上的儿子，可不用跟他们这些寒门学子争科举的名次。 就在京中客栈人满为患的时候，城中西南角新开了一家考试院。 考试院中房间狭小，收费低廉，入住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不得发出较大的声响。 许多寒门学子进京，囊中羞涩，只能租住在客栈的柴房或是马棚，条件十分艰苦。 而考试院的房间虽然狭小，到底条件比柴房或马棚强多了。 每天还有厨娘在固定时间造饭，更有洗衣婆定期来代洗衣物，可谓给考生们提供了最大的方便。 最为可贵的是，考试院中十分安静，所有人进进出出皆是轻手轻脚。 好多临考之前还要温习的考生，在这里可以不受任何打扰，安心看书。 因此，考试院刚一开张，就有收到消息的寒门学子纷纷入住。 人们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考试院是北境商会开设的。 第582章 草民等要揭发科举舞弊 京城商会听说北境商会开了个考试院，很多人就乐了。 这考试院莫不是个善堂吧？ 那么低廉的价格，又提供房间，又提供一日三餐，还帮着洗衣服。 赚到的钱，怕是连成本都勾不回来吧。 可惜北境商会一世英名，竟然也会做这种赔本的生意。 这可太新鲜了。 而且，春闱三年一次，这考试院不可能一直有生意。 还开在城中西南角这么偏僻的地方，等春闱结束之后，这地儿都没法用来开别的买卖。 京城商会幸灾乐祸，坐看北境商会赔钱。 而北境商会却是不紧不慢，继续做着考试院的生意，收获了一众学子的赞美声。 京城商会嗤之以鼻。 赔钱赚吆喝吗？ 商人重利，可没这么做生意的。 就在春闱开始的三天前，当朝皇后驾临北境商会。 不仅亲自查看了商会旗下的诸多产业，还去关心了考试院中学子们的生活。 京城中人这才知道，原来北境商会背后的靠山是皇后娘娘。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京城商会与北境商会的斗法中，无一次取胜了。 京城商会旗下商家有靠山又怎么样？ 人家北境商会的靠山可是皇后。 全京城中，除了皇上，谁能与皇后抗衡？ 便是皇上，也是站在皇后这边的。 于是乎，皇后体恤寒门学子，设立考试院，方便学子们学习和生活的故事，迅速在京城流传开来。 皇后代表的是皇上，也就是说，帝后二人，都十分重视科举，重视人才。 这可太拉好感了。 要知道，普天之下，最为刚正不阿的人群，就是文人了。 历朝历代的皇帝，只要自己不想作死，没有不重视文人之口的。 你但凡有点做的不对的地方，就要准备好迎接文人的口水攻击。 而文人一出动，必将带动舆论。 其威力，堪比现代网暴。 因此，林雪竹这一招，强势拉动了文人的好感。 其威力，堪比粉丝带节奏。 帝后的美名，传扬四方。 当然，收获赞誉只是顺道。 林雪竹主要的目的，还是帮助寒门学子取得功名。 废帝当政的几年，这个国家被祸祸得够呛。 第702章 从上而起，往下传播，不正之风吹向四方。 朝臣被压榨，便会更加变本加厉去压榨老百姓。 反而与利益相关的方方面面，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皇帝吃肉，朝臣喝汤，老百姓却是连西北风都喝不到。 民怨沸腾，却又无可奈何。 举国上下，急需整治风气，重塑公平。 元修和林雪竹就是要让普天之下的文人学子知道，这个朝堂，能者居之。 不论出身，不论贫富。 条件不允许，就给你创造条件。 总之，鼓励你进取，鼓励你尝试。 春闱当天，每一位考生，都收到了来自朝廷的补助。 补助不多，不过一些干粮，充饥而用。 可便是这样，足够让许多寒门学子潸然泪下。 皇上这是想着他们呢，干粮虽小，情谊却大。 因增加了策论，答题时间从三天延长到四天。 而朝廷派发的那些干粮，真的救了某些寒门学子的命。 考试结束，贡院的考官们开始阅卷。 半月之后，成绩出来了。 综合成绩排名前两位的，皆是当朝国公爷家的公子。 元修看了这个结果，内心呵呵一笑。 有些人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看来，跟有爵位的老派勋贵相比，朝中的一品大员还是差了些意思。 这春闱名次争夺战，朝臣输了。 不过，输也没输多少，得不到第一第二，还有第三第四呢。 元修看完了考官们的阅卷结果，就下令把考生们的试卷张贴在城门口。 这一举动，可把某些人给吓坏了。 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 因没了提前泄题的机会，有些胆大妄为的，就只能采取偷梁换柱的作弊方式。 如今考卷一公布，那还不是等着被拆穿！ 果不其然，考卷公布第二天，就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一响，申冤之人要先挨二十大板。 活得下来的，才有机会告御状。 若不是天大的冤屈，谁也不会选择走这条路。 而这一次，告状的足有六人之众。 一顿噼里啪啦的板子过后，连行刑的官差都有些累了。 而这些身体孱弱的学子，则各个都没了半条命。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互相搀扶着，挣扎着爬了起来。 这时，全公公带着林成尧以及太医院的好几位太医，一齐出现。 先给学子们处理了伤口，然后才将他们带进宫中。 看着学子们气若游丝的样子，元修的脸色很沉。 开口问道：“殿下何人，有何冤屈？” “回皇上，草民姜寿元，其他五位分别是何文涛，赵家敬，李志奇，徐学文，阎青松。草民等要揭发科举舞弊，为自己讨回公道。”为首的书生弱弱说道。 “哦？”元修故意顿了顿，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 姜寿元心中打鼓，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草民等看见告示榜上张贴的试卷，皆发现了自己所作之文章，却写着他人的姓名。而草民等人，却三榜不中，榜上无名。” 元修听完，半点也没有迟疑，问道：“那便说说，你们的试卷，都写上了谁的姓名？” 说着，他将书案上的中举名单展开来，提起御笔，准备勾画。 姜寿元道：“草民的试卷为一榜头名杨天佑。” 何文涛道：“草民的试卷为一榜次名成文永。” 赵家敬道：“草民的试卷为一榜七名宋允其。” 李志奇道：“草民的试卷为一榜十二名文寅。” 徐学文道：“草民的试卷为一榜十三名萧盛。” 阎青松道：“草民的试卷为一榜二十名姜尚勇。” 元修一听，乐了。 合着偷榜都偷一榜，眼界还挺高的。 而且所偷名次都按照偷窃之人官位高低排列，互相有商有量，还挺和谐。 若是说，这些人没有联合舞弊，鬼都不信！ 元修面色一沉，说道：“来人，请杨国公，成国公，宋爱卿，文爱卿，萧爱卿，姜爱卿上殿对质。” “是。”早有准备的全公公，立刻就把手下的小太监撒了出去。 为了今天，他特意提前安排了额外六个人当值。 就等着皇上下令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出宫找人去呢。 第583章 富贵险中求 全公公办事十分得力，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就把人都带上了殿。 这六个人，在考生试卷被张贴在公告栏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情况不妙了。 正要想办法把他们偷梁换柱的六个考生找出来，没想到这六个人十分警觉，发现情况不对之后，就立刻去敲了登闻鼓。 登闻鼓被敲响的事，他们是知道的。 然而到了那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们能伸手的了。 于是，就在六个书生挨板子和上殿告御状的工夫，他们已经互派家丁，通过气了。 然并卵，他们商量了半天，除了咬死抵赖，没商量出个办法来。 但他们心中也是有些底气的，这事只有那六个书生作为人证，皇上肯定找不到物证。 那六个书生的原试卷，早已被他们烧没了。 经手这件事的人，谅他们也不敢认了这事。 第703章 大家一起咬死了不承认，此事或许能不了了之。 若是认了，那主副考官可比他们的罪还要重呢。 毕竟，他们只是出钱贿赂的人，真正办事的，可是翰林院那两个老东西。 俗话说，法不责众，此事牵连甚广。 他们不信，皇上能把这么多人都废了。 真要是那样，朝堂上可就更没人了。 权衡了半天，六人心里有了些底，却仍旧惴惴。 新帝是个疯的，疯子的行为，总有出人意料的地方。 六人齐齐上殿，分前后两排，给元修跪下了。 请安问候之后，元修并没有吭声。 这六人都不敢站起来，甚至连头也不敢抬。 倒是那六个敲登闻鼓的考生，此刻都喝完了太医院配的药，心里暖暖的。 皇上，是真的关心他们这些寒门学子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药一下肚，立刻觉得屁股上的伤没有那么痛了。 元修沉默半晌，给足了一众人心理压力，这才缓缓开口。 “两位国公，四位爱卿，这边有六位考生，状告你们将他们的试卷偷梁换柱，换成了你们各家公子的名字。” “臣等冤枉。”六个人异口同声，喊的那叫一个冤。 啪嗒一声，一个竹筒从高台上被扔了下来，刚好砸在位于c位的两位国公面前。 元修道：“打开看。” 两位国公的手都有些哆嗦，颤抖着将竹筒打开，从里面抽出一个纸卷。 展开一看，正是六张誊抄的试卷。 “这是各位公子登榜的试卷，你们拿着好好看。”元修冷冷道。 两位国公和四位大臣不解，但既然皇上说让他们看，他们自然不敢不看。 于是，四位大臣膝行着，爬到两位国公身边。 六人围成一个半圆，都煞有介事地对着六张试卷看。 这时，姜寿元开了口。 一字一句，将榜首的文章背了出来。 接着，何文涛，赵家敬，李志奇，徐学文，阎青松像接力似的，背诵各自的试卷。 他们每背一句，两位国公和四位大臣背后的冷汗就多了一层。 待六人各自背完，元修问道：“诸位爱卿看好了吗，他们背的可对？” “一，一字不差。”文大人道。 元修冷哼，“那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杨国公咬咬牙，颤抖着道：“皇上既把试卷悬于城门口，那些人又是学子，自然可以将文章默背下来，再到朝堂上攀诬我们。” 他家里有两个嫡出子，老大自然会袭爵，前途用不着他操心。 但他更为偏爱的，则是小儿子。 这个小儿子，既是嫡子，又是全家最小的孩子，自小便聪明伶俐，很是贴心。 他虽有意偏袒小儿子，但实在不能违了礼法。 爵位是给不了的，只能给小儿子谋个官位了。 而他的小儿子，虽然拿不到榜首的名次，却也是榜上有名的。 他的小儿子并不差，他只是想给他一个更好的前途而已。 因此，他才铤而走险，图谋起榜首的位置来。 虽然他知道，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不少。 但是没关系，他的先祖对开国皇帝有救命之恩。 这份恩情，皇家记得，满朝文武也记得。 他们家还出过很多能臣。 只要他肯倚老卖老，就没人敢和他争。 因此，他顺利换到了榜首的试卷，让小儿子誊抄之后，写上了名字。 元修不动声色，反问道：“如此说来，杨国公是在责怪朕将试卷悬于城门口，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了？” “臣不敢。”杨国公恭敬地低下头，面上尽是强撑的理直气壮。 元修微微一笑，说道：“既然这几位考生看了试卷之后便可背诵下来，那么几位大人家的公子，亲自写下了那些文章，一定也还有印象。” 顿了顿，他脸上现出一丝促狭的神情，继续道：“朕已派人，传了朕的口谕，让各府公子将试卷默写下来。诸位爱卿不必心急，咱们等等就是了。” 一听这话，六人面上齐齐变色。 虽说，他们当初伪造试卷的时候，也曾让各自的儿子抄写过那些文章。 可是，便是儿子们资质再好，也不可能抄一遍就将那些文章背诵出来吧。 皇上这一招，可是真阴啊！ 有人反应过来了，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想了一遍。 怎么都觉得，他们好像是钻到什么圈套里去了。 皇上，似乎早有准备，就在等着他们犯错呢。 六人齐齐垂着头，目光却在互相交流。 杨国公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对其他五个人摇了摇头。 他家小儿子资质不差，说不定抄写一遍，就能背下来了呢。 不到最后一刻，他们还是可以赌一赌各家孩子的资质的。 万一呢。 富贵险中求，只要能默写下个大概，他们再圆一圆，这事说不定就糊弄过去了。 他不管别人什么情况，他只要他的小儿子，安然度过这一关。 元修说完话，便自顾自拿起奏折批阅了起来。 心无旁骛的样子，仿佛根本不关心这件事的结果究竟如何。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个侍卫快步走进大殿。 第704章 他一来，便引起了殿中跪着的十二人的注意。 两位国公和四位大臣皆十分紧张，心中默默祈祷，这侍卫带回来的，别是自家儿子的答卷。 第584章 把杨国公也带下去吧 所有人都知道，这时候作答完的，八成就是编不出来了。 不管是谁家的孩子，作弊基本上被锤死了。 在所有人紧张兮兮，却又不得不垂着头，只能用眼睛拼命往上看时，元修接过答卷，展开来看了看。 “狗屁不通！”他气得把答卷摔在了地上。 两位国公和四位大臣皆是惴惴不安，同时又抱有侥幸心理。 全公公连忙把答卷捡了起来，拿去给六人看。 六人赶紧捧起来看署名。 当看见宋字的时候，宋大人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宋爱卿还有什么话可说？”元修冷冷地问。 “请皇上责罚。”宋大人连忙爬起来，咕咚一声把头扣在了地上。 “拉下去。”元修丝毫也不给面子。 两个御林军上殿，当即把宋大人带走，押到大理寺去了。 这事还有的查呢，接下来就交给大理寺吧。 元修似是意识到，六个考生还跪着呢。 于是道：“全公公，把那六位考生送到后殿去休息吧。” 这话，已经说明，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向六位考生倾斜了。 余下的两位国公和三位大臣更紧张了。 和宋大人的儿子爽快放弃不同，另外五位的儿子们，显然在很奋力地挣扎。 元修批折子都批了半日了，殿外小太监来报，“皇上，皇后来了。” “请进来。”元修说道。 林雪竹拎着个小食盒，仪态万千地走了进来。 路过五个人的时候，她不过微微扫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那五个人，虽然平日里对这个皇后不怎么待见，总觉得他们林家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可是今天，他们就很希望，皇后能说点什么。 哪怕缓解一下殿内紧张的气氛也好。 林雪竹的确是开口了，不过却是对全公公说的。 “皇上今儿传膳了吗？”她问。 全公公满脸惭愧，回话道：“回皇后，皇上今天事务繁忙，还没顾得上传膳。” “我要是不来，你都不知道提醒皇上用膳！”林雪竹佯怒，同时将谴责的目光落在跪着的五个人身上。 那神情仿佛在说：没用的东西，不能帮皇上分忧便罢了，竟然还给皇上找事！ 五人：皇后，你能不能别再火上浇油了。 林雪竹慢悠悠地从食盒里拿出她准备的吃食。 全公公也很配合地收拾书案上的东西。 吃食的香味传来，跪着的五个人立刻觉得饿了。 不仅饿，还很累。 一直垂头跪着，脖子很不舒服，脑袋里也越发混浆浆了。 林雪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全公公，“六位考生用饭了吗？” “回皇后，没有。”全公公回答。 “让人拿些点心给他们吃吧。”林雪竹吩咐道。 “是！”全公公给身后的小太监摆了摆手。 小太监领命，立刻去御膳房找吃的去了。 那六位考生虽然在后殿休息呢，但前面发生的事情，他们都能听得到。 听见皇后如此关心他们，他们的心中便觉得暖暖的。 这六位考生，皆是寒门中的寒门。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被人盯上，替换了考卷。 还不是看他们好欺负嘛。 不过，他们自进京以来，便一直住在考试院里。 考试院里的各种杂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几乎用不着他们操心。 考试之前，他们甚至还能安安静静地温习了几天。 这一切，都是因为，帝后在关怀着他们啊。 他们这是生在了好时代，遇上了如此重视科举，如此重视学子的掌权者。 是他们之幸啊！ 若非如此，他们发现自己的试卷被别人换了之后，也不敢贸然去敲登闻鼓。 至少，帝后先前对学子们的态度，让他们觉得，是有希望为自己伸冤的。 林雪竹安安静静，看着元修吃完了饭，就收拾好食盒走出殿去。 从头至尾，没有问过下面跪着的五个人一句。 这让五人的内心都很绝望。 皇后连那六个穷酸书生都关心了，却对他们没有丝毫怜悯，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这些勋贵和朝臣，对帝后来说，都是可以随时抛弃的弃子吗？ 天色渐暗，勤政殿里已经点起了蜡烛。 又有侍卫拿着答卷回来了。 这次，三张答卷，时间都差不多。 跪着的五个人心下稍松。 用了这么久，肯定写出什么来了。 不等元修开口，最后一个回来的侍卫率先禀告道：“皇上，萧大人家的公子写了几个字便不再写了，还迟迟拖着不交卷。小的无法，只能强行收卷了。” 萧大人一听这话，差点没撅过去。 唯一聊以自慰的是，他儿子至少努力过了，不像宋大人的儿子，放弃得那么快。 元修又看了其他两家的，说道：“萧、文、成，都拉下去吧。” 第705章 这次，连个客套话都懒得说了。 “皇上饶命。” 萧文成三人不情不愿被拉下去了。 殿中跪着的只剩下杨国公和姜大人了。 他们本来还挺乐观，自家儿子交卷越晚，说明能写出来的越多。 可看了萧大人家的公子如此作为之后，他们心里又没底了。 姜大人甚至想：儿子，你要写不出来，就交卷吧。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样前途未卜地煎熬着，爹快受不住了。 许是父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很快，姜大人之子的答卷也被呈了上来。 这次，元修看完直接挥了挥手，姜大人也被带走了。 杨国公咬着牙，依旧不肯认罪。 他们家是有恩于皇家的，便是他儿子写不出来，他也可以用先祖的功绩说道说道。 稳住，一定要稳住！ “皇上，杨公子的答卷拿回来了。”殿外，侍卫禀告道。 杨国公听了这声音，不管不顾就站了起来，迎上侍卫，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答卷。 看见满满一篇的字迹，他的心安定了许多。 不愧是他儿子，果然抄写一遍就记住了大半。 杨国公挺了挺胸脯，躬身道：“请皇上明鉴。” 元修面无表情地拿过答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挥手道：“把杨国公也带下去吧。” 第585章 皇上的嘴替 “皇上，冤枉啊，臣之子分明就写出来了。”杨国公极力辩解，“虽然并非是原文，可谁又能记得一字不差呢？” 杨国公挣脱了侍卫的束缚，跪在地上，十分冤屈的样子。 元修什么都没说，只让全公公，把那答卷送给杨国公看。 杨国公连忙将原试卷和自己儿子写的那张对比着看。 越看，他的脸色越苍白。 乍一看，这两篇似乎写得差不多。 可若仔细对比的话，观点其实大不相同。 元修淡淡的语气中带着嘲讽道：“的确无法记得一字不差，可若是连自己是什么观点都记不住，是不是太离谱了一点？” 杨国公自知在劫难逃，刚刚抱有的侥幸心理，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他认怂很快，跪下道：“皇上，请您看在臣先祖的功绩上，绕过臣这一次吧。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宠爱幼子太过，做了糊涂事。臣可以不要爵位，只求皇上开恩。” “先祖功绩？”元修冷笑反问：“难道杨国公府世代袭爵，还不算皇家的报恩吗？杨国公，你扪心自问，你对朝廷有何贡献，你个人又有何能力？这些年仗着有个国公的爵位，又作威作福了多少？你靠着先祖的功绩，享了这么多年福还不算，现在还想免罪吗？” “臣不敢！”杨国公瑟瑟发抖。 元修道：“既不敢，就去领罚吧。” 说着，挥挥手，让人把杨国公带下去了。 春闱舞弊案查了不过三天，因为证据确凿，当事人认罪良好，很快就形成了文书，递到元修面前。 元修朱笔御批，翰林院担任主副考官的两位大人枭首示众，其直系血亲五代之内不得科举，不得为官。 也就是说，百年之内，这两家都没什么希望了。 杨成两位国公，削去爵位，贬为庶民，直系血亲三代之内凡有官职者，一律革职，且十年内不得科举。 宋文萧姜四位大臣革去官职，发配北境服役三年，本次春闱舞弊四子，十年内不得科举。 朝臣们对此判定有所异议，认为主副考官被人收买，做下不当之事，为何所受刑罚比收买他们的六人还重？ 不等元修开口，御史中丞闻大喷子就先开了口，“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别管那六个老小子打什么主意，这事最后要做，是不是还得那主副考官动手？翰林院自诩读书人，清高得不行，怎么还为了钱财利益行此腌臜之事呢！皇上这么判决，就是为了告诫你我，为利而行不轨之事，皇上绝不姑息。谁再有不该有的想法，自己都掂量掂量，还帮别人做嫁衣呢，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条命！” 这段时间，闻大人就像开了挂一般，在朝堂上开启了他的大喷子之路。 遇见谁说话不中听了，当场就喷。 他也不怕得罪人，反正只要他喷的对，皇上不仅不会怪罪他，反而还会赞扬他。 他算是想明白了，做朝臣，越是委屈求全，别人越要作践自己。 茅坑里的石头虽然不招人待见，可也没人敢捡不是。 再说了，皇上支持他，就是他最大的靠山。 瞧皇上的身子骨，能一直做他的靠山直到他告老还乡。 那他还怕什么，就喷就喷！ 众臣：就你懂，你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是吧？瞧把你能的，都敢替皇上说话了。 这时，元修慢悠悠开口道：“闻爱卿不愧是朕的嘴替，说话一针见血，甚为中肯。朕再次告诫诸位爱卿，人才之事，关乎国本，朕既重视，也希望各位爱卿不要轻忽。下此若再有舞弊之事发生，定会比这次责罚更重。” 嘴替这个词，他和夫人新学的。 当时就觉得精妙无比，简洁有力。 这不，刚好有机会把这词给用上了。 满朝文武，除了闻大人之外，其他朝臣皆是一脸灰败。 他们都不傻，嘴替这个词，想想也知道是啥意思了。 得，姓闻的老小子这回可抖起来了，都成皇上的发言人了。 第706章 惹不起，惹不起啊！ 处理了舞弊案的罪人们，很快就迎来了殿试。 殿试的试题也是元修亲自出的，为的就是选出最适合自己用的人才。 殿试结束后，告御状的六个考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其中姜寿元和何文涛不负众望，分别取得了状元和榜眼，直接成为五品京官。 其他四人要么留在京中，要么去地方上掌了实权，结果都很理想。 值得一提的是，徐学文被派到北境，担任安北城知府一职。 元修对他的打算是很好的。 孔博的任期还有不到两年，元修想把他调到京中来。 而北境，需要一个有能力的自己人，接任太守之职。 只要徐学文好好表现，孔博走后，北境太守的位置就是他的。 当然，元修可不会给徐学文画大饼。 只是修书一封，嘱咐孔博好好留意徐学文这个人，争取快些把他培养成为接班人。 殿试之后，学子们就要各奔东西了。 告御状的六个人，因为这特别的缘分，还约了一顿饭。 饭局上，他们各个踌躇满志，诉说着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说起帝后的恩德，六人皆泪目。 姜寿元道：“至少在这一朝，学子们不会再无端受屈了。” 阎青松道：“皇上圣明，皇后贤良，这个国家有希望了。” 说完，六人皆沉默扭头，各人拭去眼角的泪花。 何文涛道：“多说无益，唯有以余生报效国家。” “对，报效国家。”六人齐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沉默半晌，李志奇道：“阎兄，本次你入选翰林，未来说不定也会成为考官。到时候，一定要为朝廷选拔优秀的人才啊！” “那是自然。”阎青松回答道：“愚弟自己遭受过不公平，幸而皇上英明，为我六人伸冤。有朝一日若有机会，愚弟定不会让同样的事再次发生，这也算是为皇上分忧了，也算是对得起今天的自己。” 他很聪明，已经明白了皇上将他送去翰林院的深意。 有过被人陷害的经历，往后余生，他定然不会容忍舞弊之事。 第586章 重文武轻工匠同样不可取 元修登基以后的第一次春闱落下了帷幕。 虽然过程略显曲折，但最终结果却是圆满的。 朝廷选拔了三百余名人才，派往全国各地补缺。 元修也从紧绷的状态中微微松弛了下来。 他去了春华宫。 刚好文秀清带着林佳瑗来探望林雪竹，母女俩正说着话呢。 “雪竹，听你叔叔婶婶说，你这第二胎果真是个闺女，可把你爹高兴坏了，打发娘进宫来探望你呢。”文秀清笑道。 林雪竹也笑。 林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她爹就她一个闺女，也不觉得缺了什么，反倒很是疼爱她。 这很好。 她呢，也不在乎男女，但能凑个儿女双全，自然是更好了。 文秀清又道：“只是你这两胎之间间隔有些近，听陆家妹子说，你这一胎倒比上一胎遭罪些。” 遭罪是有些遭罪的，不过林雪竹对自己的体质很有信心。 天天喝灵泉水，她倒不至于出什么生完头胎还没恢复好，就怀上第二胎的困扰。 林雪竹打趣道：“我这两个娃都是很贴心的，老大见我独自在京中有些艰难，便懂事地没闹腾，让我顺顺利利把他生出来了。老二呢，这是看我日子过的好了，她就想解放天性，让我体验一把做老母亲的不易，增加生活阅历呢。” 她这么一说，文秀清和林佳瑗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这个促狭鬼！”文秀清刮了一下闺女的鼻子。 元修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这母慈女孝的一幕。 “岳母和姑姑来了。”元修笑着走了进来。 文秀清和林佳瑗连忙起身行礼。 元修伸手，虚虚一扶，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岳母和姑姑不必这么客气。” 文秀清道：“既是皇上来了，臣妇便先归家去了。” 元修道：“岳母不必着急，御膳房今儿做了夫人爱吃的甜汤，岳母和姑姑陪着夫人一起吃吧。” 他都这么说了，文秀清倒不好即刻就走，便留下了。 林雪竹瞧了瞧时辰，问道：“夫君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元修道：“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刚巧岳母和姑姑也在，那我就放心了。” 文秀清本来听见闺女对姑爷的称呼，心里还有些突突呢。 从前流放的时候无所谓，她和林成章还叫人家姑爷呢。 可现在，姑爷可是皇帝了，便是姑爷说不必客气，她也不敢真的不行礼啊！ 闺女却跟从前一样，还称呼“夫君”呢。 可当听见元修的回答之后，文秀清的心又放下来了。 姑爷也没自称为“朕”，还以你我相称。 看来，这两口子都没改口，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正想着呢，就见落红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给元修行过礼之后，落红有些庆幸。 刚刚她去御膳房拿主子要喝的甜汤，怕凉了，又怕主子不够喝，就让御膳房把甜汤装在了大罐子里。 幸亏有个大罐子，否则皇上来了，甜汤怕是不够喝。 第707章 落红这么想着，就盛了四碗甜汤，依次递给四个人。 元修很快喝完了甜汤，便站了起来，说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这就回勤政殿去了。岳母和姑姑再陪着夫人说几句话吧。” 他本来是有事要和夫人商量的，现下岳母来了，只能往后拖一拖了。 毕竟，人家母女俩挺长时间才能见一面，他来了，岳母便不好多呆，还是他走吧。 回到勤政殿之后，元修批阅了一会奏折，就听全公公通报，“皇上，皇后来了。” “以后没有外人在的时候，皇后来了，直接带进来就好，别让她在外面站着等。”元修说道。 全公公一脸“磕到了”的神情，含笑答道：“奴才知道了。” 林雪竹走上大殿。 元修有些诧异，“夫人怎么来了？岳母和姑姑出宫了？” 林雪竹笑着坐在元修旁边，说道：“娘见你下了朝就往我宫里来，就知道你一定是有事要跟我商议，因为她在，才没机会开口。喝完甜汤，又说了几句话，她们就离宫了。” 元修心里一阵熨帖。 果然，还是他喜欢的那个林家。 这家里的人，一直就是这么互相体贴，眼色都快着呢。 元修说道：“这事我本不愿劳烦夫人，只是夫人的一番心血，我又不想怠慢了，所以还是要跟夫人商议一番。” 林雪竹喝了一口全公公送上来的果子露，说道：“夫君有话就说呗，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瘫痪了。” “别瞎说！”元修嗔怪地白了她一眼，将她之前画的好多设计图都拿了出来，说道：“其实是这些设计图的问题，我找工部的人试着制造，但进度缓慢。这些东西本就超出现有的规制，他们理解起来就十分费劲，再要制造，更是人手不足。做了这几个月，不过完成了一件，结果还不能使用。没等我开口，工部尚书就先来向我请罪了。” 林雪竹笑，“工部尚书倒是个实诚人。” 其实这事，她早就想跟元修说了。 不过她不想给元修一种她事事都要插手的感觉。 所以，她就等着元修主动向她求助来着。 她觉得，夫妻相处之道，她也该慢慢研究起来了。 毕竟，原本她和元修的关系只是夫妻，现在还多了一层帝后。 不能再肆无忌惮，我行我素了。 顿了顿，她说道：“夫君，历史上有许多朝代都重文轻武，你觉得对吗？” “自然不对。”元修说道：“太平盛世虽不用打仗，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招募和训练军队，是未雨绸缪，在关键时刻顶上去的。否则，一旦起了战争，就会有覆国的风险。” 林雪竹点头，“是这个道理。重文轻武不可取，但重文武轻工匠同样不可取。” 元修眉头微皱，认真地听她说。 林雪竹温和道：“工匠，才是推动整个社会生产力的根本。有好的工匠，才能有对工具和技艺的发明和改良，才能提高生产力。社会的生产力高了，就能解放更多劳动力，让更多的人投入到其他方面去，百姓的日子才会过的更好。” 第587章 养你们还不如养只鹦鹉 其实，林雪竹和元修这么说，都是客气了。 什么提高生产力，解放劳动力。 这个时代根本就是生产力不足，生产出的资源根本不够所有人分的。 有些贫困家庭，全家就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 不出门的，只能光着腚在家里呆着。 穷是一方面，根本的原因还是生产力不足。 生产力提高了，成本才能下降，这样有很多东西，穷人也能买得起。 比如说，在她曾经生活的时代，有成千上万的奢侈品，也有三五十块的大众品牌。 书籍和纸张，都是普通人能够消费得起的。 所以，便是穷些的家庭，也能咬咬牙供孩子读书。 这个时代就不同了，有些领域，就是穷人毕生都无法触及的。 想想也是挺惨的。 她想让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人生都有更多的选择。 便是念不起书，学不起武，没有本钱做生意，也能当个匠人，赚一份养家糊口的钱。 元修听了林雪竹的话，也感到十分认同。 他说道：“夫人的意思我明白，如若要让百姓认可工匠这个职业，需得朝廷颁布政令。同时，还要有相应的奖赏，鼓励他们钻研并创新。我正在考虑，要如何来做这两件事。” 林雪竹觉得，她夫君现在越来越进入皇帝这个角色了。 于是笑道：“其实有一个比较快速的方法。” “什么方法？”元修的眼睛亮了亮。 林雪竹道：“我们的目的，无非就是让全天下的工匠，在短时间之内向京城聚拢，为我们所用。那么，我们可以在工部的管辖范围之下，开设一个造办处，专门用来研究我的这些图纸。进入造办处的工匠，可以领俸禄银子。至于造办处里的人员问题嘛，你参考一下科举的方式呢。” 元修思忖片刻，问道：“夫人是说，就如文举武举一般，我们开个工举？” 林雪竹一下子被果子露噎住了。 工举……这不正经的名字。 “夫君，你有没有觉得，工举这个词，有些和公主谐音了？”她满脸黑线地问。 第708章 “有吗？”元修反复读了两遍，觉得并没有。 “好吧。”林雪竹似笑非笑道：“夫君高兴就好。” “那不然，叫工试呢？”元修一本正经地问。 林雪竹听着觉得更别扭了。 怎么工这个字，就没有别的字能配它了吗？ “还是工举吧，至少听起来和文举武举很配套。”林雪竹自暴自弃了。 “好，那就开工举。回头我把岳父和工部尚书都找过来，和他们商议这件事。”元修说道。 夫妻俩说定了，元修就让人去找林成章和工部尚书。 要开造办处，需要有银子，预算得做出来，林成章这个户部尚书不能少。 还需要有牵头的人，那工部尚书自然是责无旁贷。 两位大人来到勤政殿，听元修把想法说了，各自都表示了支持。 林成章就不用说了，看见那些图纸，就知道是自家闺女的手笔，哪有不支持的。 工部尚书这段时间苦于制造进度缓慢，心里也是着急，皇上寻人来帮他，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三人一起，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这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一早，元修在朝堂上把开设造办处的事情和大臣们商议。 却没想到，遭到了几位大臣的反对。 “皇上，这造办处耗资巨大，能得到多少收益，尚无法保障。臣不是不赞成皇上的想法，只是臣觉得，应该慎重一些，再想想。” “皇上，臣听闻，工部所得的图纸，皆是皇后所绘。妇人之见，不足取信，皇上切不可因为对皇后的信任，就轻易决定国事啊。” “皇上，皇后所画那个叫缝纫机的图纸，工部做了几个月，弄出来个不能用的东西。可见，图纸不可信，万不可再因为这些图纸，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了。” “皇上，后宫不得干政，皇后这么做已经逾矩了。” 元修一听，嘴角勾起冷笑。 搞了半天，这帮老匹夫之所以不同意开设造办处，就是因为不想承认夫人的能力啊。 呵呵。 他眸光微侧，瞄了闻大喷子一眼。 闻大喷子会意，立刻从群臣中站了出来，并清了清嗓子。 听见动静，所有的大臣都心中一抖。 完了完了，这货又要说话了，今天的朝堂，又得变菜市场了。 闻大喷子身子一侧，开口道：“你们几个是怎么当上官的，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明白！” “你你你，你怎么说话的！” “你们说皇后的图纸，工部忙活了几个月，做出了个不能用的东西。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工部的人不顶用啊！所以皇上才要开工举，开造办处，帮着工部的那些人办事啊！” 工部尚书：老闻，我谢谢你！ 闻大喷子继续道：“你们口口声声后宫不得干政，那应该干政的你们倒是长点脑子啊！皇后能在京中建立北境商会，能给朝廷交赋税，你们一个个的，除了领俸禄，还会干什么？” “姓闻的，你别血口喷人，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讨论国事吗？” 闻大喷子冷笑，“你们那叫讨论国事吗？你们那是阻碍国事！皇上要做的，分明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们觉得行不通，就说一说究竟哪里行不通，要怎么解决问题，才能让事情进行下去，那才是你们作为臣子该做的事情。光提反对意见，那皇上要你们干什么，还不如养个鹦鹉，也比你们会说话！” 噗嗤！ 有笑点低的，当场就忍不住了。 几个持反对意见的大臣都自觉受到了人身攻击，刚想找皇上告状，就见皇上一脸赞赏地望着姓闻的。 几位大臣：行吧，没处说理了。 这时，工部尚书站了出来，垂首道：“皇上，臣认为闻大人所说不错。工部里的官员，虽然都很精于制造，但究竟是常年在京中，大多为朝廷服务，就和百姓的生活脱了节。但即便如此，臣等也能看出，皇后的设计是很好的，只不过，是臣等无能，辜负了皇后的一番美意。还望皇上能开工举，从民间选出能人来，助臣一臂之力。” 第588章 官位升了吗？俸禄涨了吗？ 工部尚书的话说的很有水平。 既解释了工部为什么做不出皇后的设计，又赞成了元修开工举和造办处的想法。 他说完后，林成章也站了出来。 态度更加温和地说：“各位大人不必担心银钱的问题，国库丰盈，尤其是北境商会所交的赋税，足以开设造办处的。” 言下之意，人家皇后自己挣的钱，用来实现自己的理想怎么了！ 朝中众位大臣：别提那什么北境商会了，自从有了这玩意，家里的夫人和闺女就像疯了一样，三天两头就往北境商会的铺子跑。 今儿买口脂，明儿买香薰，那银钱就跟流水一样往外跑。他们挣的那点子俸禄，还不够家中女眷挥霍的。 还说什么北境商会交的赋税，那还不是他们的钱！ 京中大臣苦北境商会久矣，恨不得北境商会的买卖开一开就黄了。 有那不服的大臣，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北境商会把普普通通的东西卖出天价，赚了我们的银子，又拿去交赋税，玩的一手好空手套白狼。” 这话一出，元修的脸色就变了。 那个大臣自觉失言，正要找补，已经来不及了。 第709章 闻大喷子立刻开口道：“什么叫空手套白狼？北境商会的东西，难道不比别家的精巧好用？人家用心做了货品，有人愿意买，你管得着吗？哦，该不会是贵夫人也去北境商会的铺子买东西，你舍不得银钱吧？哼，与其看自家夫人花钱心疼，倒不如反省反省自己，这些年官位升了吗？俸禄涨了吗？好好为朝廷效力了吗？” 一番话，说得那个大臣瞠目结舌。 “闻大人，我说什么，你这么多话等着我，招你惹你了！” 闻大喷子冷笑一声，“本官就是看不惯有些人自己没能耐，就嫉妒那些有能耐的人。人家北境商会的货品贵有贵的道理，不然你觉得全京城去那买东西的人都是傻子？” 一番狂喷之后，朝堂上终于消停了。 大臣们也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只要不顺了皇上的意，这个嘴替就跑出来狂喷。 喷到最后，除了自取其辱之外，他们什么也捞不到。 见朝堂上有个别大臣不服气，但又喷不过闻大喷子，只能愤愤不平地站在那里。 元修面沉如水，说道：“这样吧，朕命人将皇后所绘图纸誊抄，下发给诸位爱卿。诸位爱卿若是能找到匠人将东西制造出来，朕就不开工举，也不设造办处，如何？回头诸位爱卿挑一挑，朕这里一共有五张图纸，诸位爱卿看哪一幅合眼缘，带回去就是。”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都跟吃了瘪一样，纷纷低下了头。 闻大喷子道：“皇上，凡事都有期限，不知皇上给众位大人多长的期限呢？” 元修道：“工部用了五个月，造出一台缝纫机，那就给诸位爱卿半年的时间吧。” 闻大喷子立即道：“皇上，既给了半年的时间，总要有个奖惩的规定吧。做出来了固然要赏，倘若做不出来，又白白耽误了半年的时间，惩罚也是不能跑的。” 不得不说，论起收拾别人，他反应是真快。 元修忍住内心的笑意，说道：“若做出来了，赏银万两，若做不出来，也拿出万两银来，用于开设造办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听说当官拿俸禄的，没听说倒搭银子的。 元修的目光冷冷扫视众臣，问道：“怎么样，谁能站出来为朕分忧啊？” 无人吭声。 闻大喷子讥讽道：“刚刚说后宫不得干政的那几位大人呢？到你们为朝廷、为皇上尽本分的时候了。” 那几位大人突然被点名，满心的懊恼和不愿。 本来，如果姓闻的不吭声，他们也就苟过去。 现在人家都追到门口来咬了，他们也不能继续装聋作哑啊！ 没办法，只好站出来道：“皇上，臣等并未工部之人，素日里也不认识什么厉害的工匠，便是有心为皇上分忧，也是无能为力啊。” “你们都是这个说法吗？”元修问。 几人齐齐点头，“臣惭愧。” 啪！ 元修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怒道：“你们自己既没那个能耐，缘何要质疑朕、质疑皇后？” “皇上恕罪！”几位大臣又齐齐跪下了，以头顿地，战战兢兢。 元修道：“皇后与朕是一体的，你们轻视皇后，就是在轻视朕！既然今天说到这了，朕也不妨告诉你们，只要是对国家、对百姓有利的事，无论是谁的建议，朕都会听取。朕奉劝你们，做事情的时候，好好想想朝廷给你们俸禄，是让你们干什么的。若再让朕发现，你们为了私心、为了偏见，罔顾国家利益、百姓福祉，别怪朕收了你们的官位！” “臣谨遵皇上教诲！”朝臣们全部都跪下了。 工部尚书见火候差不多了，起身道：“皇上，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恩准。” “爱卿你说。”元修道。 工部尚书垂首，“臣知道皇后身怀六甲，多有不便。可这制造之事，事关重大。臣斗胆，请皇后提点提点，这缝纫机的制造，究竟差在什么地方。若能找出症结所在，制造出可用的缝纫机，也好叫朝堂上的各位大人们安心。” 言下之意，皇后的图纸行不行，让皇后亲自来证明就是了。 倘若成功了，看谁还敢张嘴质疑！ 其实，让林雪竹帮忙看看缝纫机的事，是昨天就商量好的了。 毕竟，图纸是林雪竹画的，工部做的问题出在哪，只有她才能找出来。 今儿朝堂上听见了反对的声音，工部尚书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堵朝臣之嘴的办法。 他的时机也踩得很巧妙，就在闻大喷子喷完，皇上也发作完，众朝臣敢怒不敢言之时，他主动退让一步，算是安抚一下诸位大臣的情绪，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元修自然明白工部尚书的用意。 今天这场戏，他自己、岳父、工部尚书和闻大人配合得很默契，已经占据了主导权。 工部尚书这种缓解气氛的说辞，正是现在需要的。 于是道：“朕准了，回头就让人去问问皇后的意见。” 第589章 吹了林雪竹好一顿彩虹屁 元修下朝之后，心情不是很好。 林雪竹送饭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他低头批阅奏章的神情不是很舒展的样子。 她对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不过故意不去提。 在这个时代，要让女人被男人认可，可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第710章 况且，旁人认不认可她，她全然不在意。 她就喜欢冷眼旁观别人看不上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至于那些人说她什么，她就更不在意了。 她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根本没有多余的经历，去跟那些对她有偏见的人掰扯。 她的目标，一直就是很明确的。 “今儿做了你爱吃的。”林雪竹笑着走了过去。 元修把林雪竹送的饭吃了个干干净净，就如他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 饭毕，他说道：“工部尚书在朝堂上公开提出，让你帮他们看看新制的缝纫机。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让他们把东西给你搬过去。”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林雪竹笑着说。 元修也笑了，“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刻不容缓。”林雪竹道：“必须立刻马上。” “哈哈哈哈。”元修真心笑了起来。 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见夫人，心情就变好了。 于是，当天下午，工部的人就抬着缝纫机进了勤政殿。 林雪竹问：“现在这个机器的问题在哪里？” 工部尚书坐在机器前面，试着踩了几下踏板，结果台面上的针就像疯了一样，上蹿下跳的，完全没有节奏。 林雪竹看了一眼踏板和针之间的连接带，说道：“你们用的这个牛筋，弹性太大了，所以才会不受控制。” 工部尚书无奈道：“臣等也觉得是这个问题，于是也用绳子试了一下，但磨损太严重了，踏板踩一段时间，带子就断了。” 林雪竹道：“要不然试试在牛筋中间，穿上一根绳子呢？这样绳子不受力，也就不会断了，又避免了牛筋弹性太大，不好控制的缺点。” 工部尚书张大了嘴，先是一脸恍然大悟，接着又是一脸佩服地望了望林雪竹。 “多谢皇后指点，臣这就回去试试。”他万万没想到，皇后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困扰他们工部近半个月的问题。 皇后的脑子，果然不是一般的脑子啊！ 元修对林雪竹的表现也感到很震惊。 他知道夫人聪慧，却不知道，她竟然如此聪慧！ 林雪竹见两人的表情，连忙道：“先别急着高兴，回去试试，解决了问题再说其他。” “是，臣这就让人把缝纫机抬走。”工部尚书有些等不及了，恨不能飞回工部去，让人赶紧把穿绳的牛筋做出来。 送走了工部尚书，林雪竹也不便在勤政殿多呆了。 刚好她也有些乏了，就和元修告辞回春华宫去了。 五天后的早朝，大臣们刚一上殿，就看见大殿正中，摆着一个约莫半人高，身上盖着红布的东西。 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地方给皇上的贡品呢，也就没在意。 等把要上奏的事情都说完了，元修才缓缓开口道：“之前工部尚书所参的缝纫机之事，经由皇后的指点，已经制造完成了。今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朕就让人给你们演示一下，缝纫机的使用方法。” 话毕，全公公从旁带出来一个嬷嬷。 那嬷嬷手里捧着一张剪裁好的布料，恭恭敬敬站在缝纫机的边上。 全公公郑重地将盖着缝纫机的红布揭了下来，露出众朝臣只闻其名，不见其实的缝纫机。 只是看见实物，许多朝臣就惊到了。 他们从未见过，构造这么复杂的器具。 他们围着缝纫机，左看看，右看看，试图理解它是怎么工作的，然而却理解不了。 元修静静等待着，等所有人都看过了，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才心满意足地冲全公公点了点头。 全公公示意那嬷嬷给众位大臣演示一番。 于是，嬷嬷就拿着裁好的布料，坐在了缝纫机旁边。 只见她将折叠好的布料边边放在台面上，对好上方的针头，然后脚踩踏板，一边踩，一边用两只手移动布料。 “哇——”众朝臣不由自主发出了惊叹之声。 他们有些人在家里，也是见过母亲或夫人做针线的。 印象里，真的就是一针一线，要做好久的。 可是这个缝纫机，缝起来是真快呀。 眼看着布料在嬷嬷手里，不一会就缝完了。 他们开始理解，为什么皇上说，要提高生产力了。 原来，这就是提高生产力啊！ 也太神奇了吧！ 众位大臣盯着那嬷嬷做衣服，竟然一直盯了半个时辰，中间丝毫也没觉得无趣。 有些人甚至弯腰观察着针头，想知道究竟是如何做到，仅用一个方向的反复刺穿，就能让布料缝合在一起的。 个别比较聪明的，看出端倪来了，不免更加感叹，设计这个缝纫机的人，真的是顶顶聪慧的人。 待嬷嬷做好了一件简单的马甲，将成品展示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收获了一众啧啧称奇的声音。 全公公叫了个小太监上来，让他试穿那件马甲。 小太监穿完之后，还做了几个大幅度的动作，所有人都没有听见任何针脚崩断的声音。 可见，用着缝纫机缝出来的衣服，针脚是又细密又结实的。 “众爱卿觉得，这缝纫机怎么样啊？”这时，元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众位大臣立刻分列两侧，垂首说道：“甚妙。” 妙是妙的，可他们实在看不得皇上得意的眼神。 第711章 那哪里是在炫耀缝纫机，分明是在炫耀皇后，顺带嘲讽他们的愚笨。 大臣们只觉得脸颊生疼，好像被人打了一样。 当初有多反对，现在就有多惭愧。 这时，工部尚书站出来说：“臣与工部的诸位能够做出这缝纫机，全仰仗皇后的设计和指导。皇后乃顶顶聪明之人，臣佩服至极。” 说完，真心诚意地跪倒在地，磕了个头。 众朝臣：没完了是吧？非得逼大家认错是吧？成，我们认！ 于是，所有的朝臣都模仿着工部尚书跪下了，对着元修，吹了林雪竹好一顿彩虹屁。 第590章 夫人总能时不时给他惊喜 本次上朝，是元修自登基以来，最满意的一次上朝。 缝纫机征服了整个朝廷以后，再也没人敢对工举和造办处提反对意见了。 于是，户部出钱，礼部和工部出力，一边筹备工举，一边筹备造办处。 元修发了圣旨，火速传达到各地，命县级官员组织考试，凡能工巧匠，皆可参加。 试题随着圣旨一起下发，是五种器具的设计图。 题是林雪竹出的，用的是相对比较简单的器具。 像缝纫机这种，满朝堂的大臣盯着看，却只有个别人能看明白的，是不会拿出去为难普通人的。 她要选的，是能够动脑的工匠。 应试者只需说明器具的使用原理即可。 答对两道题即为合格，可由当地官府登记姓名，日后如有需要，即征即用。 答对三道题以上，并有进京参加复试意愿的，可领取朝廷下发的盘缠，最终由工部择优录取。 凡经工部录取者，即可领取俸禄，并可携家眷一同入京，由朝廷统一安排住处。 这圣旨一发，老百姓都来了兴致。 本来嘛，做工匠的，就怕找不到活干。 参加了县试，若能合格，就相当于在官府这挂了号。 以后官府若有什么活计，第一个就会想到这些人。 若是能进复试就更好了，朝廷给发盘缠，便是不能被工部录取，也能进京见见世面，何乐不为？ 顶顶好的，就是被工部给录取了，那可是吃上皇粮了，是普通老百姓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啊！ 谁能想到，打杂干活的，还能有这种好事等着呢。 一时之间，报名者十分踊跃。 人家圣旨还说了，朝廷用人不分男女，女子也可报名。 女子报名这事，其他地方反响一般，倒是北境，收了一些女考生。 北境是最早接受到林雪竹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思想熏陶的地方。 北境的女子，就是比其他地方的女子要大胆进取一些。 只不过，说起做工匠来，女子普遍没什么经验，也就没什么自信。 但是孔博的思想工作做的好呀。 考器具的使用原理，只要人够聪明，能动脑子就行，又不是真的让她们做些什么东西出来。 管他会不会呢，考一考试试呗。 只是耽误点时间，又不会缺块肉。 万一有谁天资过人呢，别错过了这机会。 被孔博这么一忽悠，很多人就有了胆量，报名的时候也不会畏手畏脚了。 而经过上次科举舞弊案，朝廷严惩了好多位参与舞弊的官员后，自认命没那么硬的地方官，自然不敢触朝廷的霉头。 便是试题一早就发下来了，也是做好了严格的保密工作。 直到考试当天才公布的。 而且，这种工匠考试，没人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只能凭着自己的理解作答。 就算是通过作弊获得了去京城复试的机会，也迟早会露馅。 所以，很少有人会挖空心思作弊。 除非，有人真的想拿着朝廷给的盘缠，来个京城几日游。 知道事关重大，地方官员的办事效率都是可以的。 月余之后，就陆陆续续有名单从各地送到京城了。 元修是算好了日子定的工举复试。 估摸着，再过几天，进京的人员也就该上路了。 考试院里再次忙活了起来，准备接待参加工举的工匠们。 这天，元修处理完公务，便到了春华宫。 他见林雪竹正在写写画画，就凑上去看了一眼。 只见林雪竹在一座房子的结构图上加着批注。 元修瞧着，那房子跟考试院的结构很像。 “夫人在干什么？”他好奇地问。 林雪竹放下笔，有些惆怅地说：“我打算晚些时候，让人把考试院改造一下，用来安置被工部录取的工匠们。不然，仅是应付这三年一次的春闱，空着这么大的屋子，有些可惜了。” 元修笑而不语。 看吧，那个什么京城商会，还说夫人不会做生意呢。 人家不是把那大屋子安排的好好的嘛。 只是…… “三年以后的春闱，夫人不打算再给考生们谋福祉了？”元修饶有兴味地问。 他就是故意小小地为难一下夫人，看看她会给出什么反应。 反正，不管她有什么反应，都很可爱就是了。 “谋啊，当然谋。我说过了，重文重武轻工匠不好，当然也不能重工匠轻文轻武了。我夫君管理的国家，就是要各行各业，遍地开花的。”林雪竹理所当然地说。 第712章 元修又问：“那这考试院用来安置工匠了，三年以后怎么办？” 林雪竹狡黠一笑，说道：“到时候给工匠们安排个出差的机会呗。” “出差？”元修不懂了。 林雪竹嘿嘿笑着，解释道：“这些工匠们天天关在京城里闭门造车怎么行，到一定程度，得让他们去地方，亲自看看老百姓用他们造的东西干活是什么样子的，才能有改进的空间啊！三年一次科举，正好让他们携家带口出门去溜达溜达，地方腾出来安排考生们。他们不方便带的家眷，正好留下给考生们做饭洗衣，咱们朝廷给他们发月银就好了。” 元修乐不可支，“夫人也太聪明了，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 他从一开始接触夫人脑袋瓜里那些奇奇妙妙的念头时，就觉得大开眼界了。 没想到，这一路走来，夫人总能时不时给他一些惊喜。 林雪竹点到为止，再往详细了说，就有抖机灵的嫌疑了。 她夫君是个聪明人，她提个大概的思路，夫君就能自发把细节完善了，倒是不用她事事操心。 她换了个话题道：“夫君，替工部选完了人，接下来咱们还得给北境商会加把子力气。” “还加？” 元修想着，有些朝臣因为家中妻女总去北境商会的铺子里消费，怨念颇大。 夫人这么叛逆，是要……那句话叫拉仇恨对吧？ 林雪竹看元修神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笑了笑，说道：“夫君，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银钱这种东西，要流通起来，经济才能好？过去咱们在北境的时候，开钱庄，纳储，放贷，就是为了让银钱流通起来。” 第591章 两年之后，欢迎他们再来 元修看林雪竹的神色很认真，便也认真点了点头，“我记得。” 林雪竹道：“北境那时候是战后，经济萧条时期，我们要盘活经济，所以要从外部引入银钱，参与当地的流通。但是现在，在京中，咱们的做法又不一样了。” 每次讲起经济，元修就觉得，有许多事自己都不懂。 于是坐直了身体，以一副受教的姿态，等待林雪竹的讲解。 林雪竹见他专注的样子，忍住想笑的念头，解释道：“京城是全国最富庶的地方，拥有最多的权贵，商贾。可以说，占人口两成的有钱人，拥有全京城八成的银钱，这说法你认可吗？” 元修点头。 林雪竹继续道：“所以，如果有钱人都攥着手里的钱不放，那么市面上能够流通的钱就会变少。夫君你也知道，那些权贵多喜欢往府中私库里藏东西呢。北境商会要做的事，就是把有钱人手里的钱抠出来，投入到各行各业中去。比如，改良和制造工具，发展农耕，提高生产力等等。” 元修恍然大悟。 怪不得夫人支持的北境商会，经营的都是那些价格昂贵的货品，却从不会赚普通老百姓的银钱。 原来，夫人一早的布局是这样的。 把权贵和富商手里的钱抠出来，充盈国库，再用国库里的钱，发展各行各业，培养人才。 妙啊！ 这不比废帝没钱的时候，就把那周家抄了要高明多了。 抄家灭族这种事，不仅损阴德，还容易遭记恨。 夫人做生意赚有钱人的钱，让那些贵妇贵女们心甘情愿花钱，还得赞一句北境商会的货品好。 至于那些不喜妻女乱花钱的男人们，谁搭理他们怎么想。 就算他们心中不满，也不至于找夫人寻仇不是。 退一万步讲，朝堂上，凡是质疑夫人的，不都被他收拾了吗。 还有个闻大喷子，随时随地准备开喷呢。 元修把这事前前后后都想明白了，便道：“夫人想怎么发展北境商会都可以，需要为夫做什么？” “简单，给荆岚弄个腰牌，让她有事可以随时进宫。另外，我可能也要经常出宫办事。”林雪竹试探着说道。 荆岚进宫事小，随便操作一下就好了。 可她贵为皇后，总往宫外跑，怕是不合规矩。 “夫人尽管去就是，现在掌管着御林军的是陆默，回头让他和手下的人打个招呼，夫人要出宫的时候，总得派几个人跟着保护。”元修毫不迟疑地道。 林雪竹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心里暖呼呼的。 她也知道，夫君为她挡掉了朝中很多质疑的声音。 甚至不惜为了她，狠狠处罚了好多位大臣。 这里面，虽说大部分都是他看不上的人。 但也有个别人，是有些能力的。 他统统都没有怜惜过。 对于一国之君来说，忠诚固然要重于能力。 可那忠诚，是对于一国之君自己来说的。 元修却为了她，把对她不忠诚的人处理掉了。 这可真是结发夫妻的情义啊！ 林雪竹正想着，就听元修说道：“夫人，你想出宫可以。只是如今你的月份越来越大了，身子也越来越重，要做什么事的时候，不要想着只争朝夕、刻不容缓什么的。一切一切，以你的安全和健康为重。” 听了这话，林雪竹心中一暖。 她笑着说：“夫君还不知道我吗，就是个闲不住的，让我在宫里困着，还不如让我出去溜达溜达。夫君放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会小心的。” 第713章 “好。”元修没再多说什么。 这下，林雪竹又忙活起来了。 她让人在春华宫里布置了一个工作室，没事就邀上蒋琪霜，和她一起开发新产品。 她打算，先把脂粉铺子里的产品线配齐了，再做其他产品。 脂粉铺子以每个月上新一种货品的形式，引起了更多贵妇贵女们的注意。 林雪竹发现，在这个没有科技与狠活的古代，用纯天然的动植物成分制造护肤品，效果居然出奇地好。 果然，大自然赋予人类的，就是最好的。 坏就坏在，人类为了私心和利益，用虚假广告来欺骗消费者，营造世纪骗局。 林雪竹越来越喜欢这个时代了。 简简单单，真真实实，简直不要太好了。 就在北境商会的生意红红火火之际，第一次“工举”复试在京城拉开了帷幕。 没人知道复试的题目是什么样的，主打的就是一个临场发挥，看平时积累。 场地就在贡院里，每人一个隔间，限时三天。 进了考场之后，考生们看见各自的房间里，有做木工的一系列工具，还有纸和笔。 考试的题目是一道应用题，需要考生按照特定用途，做出一件物品来。 如果不会做木工活，也可以选择用纸和笔，通过画图的方式，把自己的想法画出来。 这道题是工部出的，因为他们在制作林雪竹所画的第二幅图纸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些问题。 刚好赶上工举，就把这个问题简化了，当做考题。 他们倒是也没打算让考生来帮他们解决，只不过通过不同人的不同想法，或许会给他们提供一些思路。 皇后说了，这叫什么……头脑风暴。 对对，就是头脑风暴。 于是，三天之后，工部就收到了千奇百怪的答案。 有些答案，确实是能带给他们一些启发。 有些答案，虽然有点偏题，但也能看出，答题者是个有想法的。 有些答案……嗯，三天的时间关在贡院里，可也挺无聊吧。 工部的官员们仔仔细细挑选着符合他们要求的人员。 十天之后，经过慎重的考虑，在本次工举中，选出了十六人，成为造办处最早期的成员。 相比起科举考试，需要经过乡试、县试，才能进京参加春闱，而后还有殿试。 工举可就简单多了，只要通过了县试，再到京城参加复试，就可以决定人选了。 选出的十六个人自然欢天喜地，没选上的，朝廷又发了一笔盘缠银子，让他们可以归家。 并鼓励他们，朝廷每两年会开一次工举。 他们要是有心，返乡以后可以多多观察，多多实践。 两年之后，欢迎他们再来。 第592章 怎么着，她闺女是乌云呐 林雪竹生下了一个小女儿。 正值初秋，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炎热了。 孩子是蒋琪霜亲手接生出来的，文秀清、陆氏和林佳瑗都陪在旁边。 元修匆匆下了朝赶回来，就见春华宫林雪竹的卧房内已经收拾齐整了。 “夫人。”元修大步走上前，没顾上看闺女一眼，先握了握林雪竹的手。 “夫人辛苦了。”他说道。 林雪竹是真的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胎明明那么轻松，第二胎却如此疲惫。 她有气无力道：“这孩子怕不是个混世魔王吧，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那么闹腾，生她可比生她哥哥费劲多了。” 林雪竹还记得，她孕晚期的无数个夜晚，闺女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害得她无法入眠的情景。 而且，她怀孕初期并不害喜，到了后期，因为小魔王总顶着她的胃，倒让她害喜了。 为了保证必须的营养，她不得不忍着恶心吃喝。 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一般来说，灵泉水都对付不了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她闺女，将来必成大器啊。 落红端来一碗燕窝粥，那炖燕窝的水，还是林雪竹之前换好的。 “来，夫人吃点东西。”元修接过燕窝粥，亲自吹凉了，喂到林雪竹嘴里。 林雪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碗暖和和的燕窝粥，胃里终于舒坦了。 卸货的感觉，真好。 林雪竹满足地闭上眼，没一会竟然睡着了。 “啊——”陆氏怀里抱着的小婴儿，发出响亮的啼哭声。 这一声，竟把元修吓了一跳。 “快抱出去。”他连忙向陆氏挥手。 夫人刚睡着，这孩子这时候哭，怕不是要把夫人吵醒吧。 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能闹腾，生出来以后也不老实。 怪不得夫人说，这是个混世魔王。 陆氏知道元修心疼林雪竹，连忙无奈笑着，把孩子抱走了。 文秀清也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元修和林雪竹两人。 元修瞧着林雪竹。 刚才孩子哭的时候，她只皱了一下眉头。 现在孩子被抱走了，她也重新睡安稳了。 元修也觉得有点疲乏，干脆坐在床边的地上，靠着床沿闭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他太累了。 一方面，要以京郊为试点，推广大棚种植。 以保证冬天来临的时候，老百姓也能有新鲜蔬果吃。 第714章 另一方面，要在寒冷的地区，推广火炕。 这样，万一有寒潮来袭，也能减少人员死亡率。 这两项，按照夫人的话说，都是民生问题。 去年他刚刚登基，朝政不稳，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两件事。 今年，朝堂上收拾得差不多了。 国库依托北境商会，从权贵之家抠出了不少银钱，可以补贴给百姓。 衣、食、住、行这四件事，有三件正在落实中，就差最后一件了。 之前他也和夫人商量过。 行路难，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更难。 地理的阻隔，很大程度限制了经济的发展。 要想让城池和城池之间，城池和乡县之间的往来更便利，就要修路。 不仅要修陆路，还要修水路。 这可是个大工程。 如何规划？派谁去监督？有什么风险可以提前规避？ 元修做梦还在考虑这些事情。 “落红姑姑，我来给娘娘送补气丹。”林成尧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 元修惊醒，一抬头，就见林雪竹已经醒了，正笑望着他。 “夫人，感觉力气恢复点了吗？”元修连忙起身，坐在床边，问道。 林雪竹略点了点头。 落红捧着个小匣子进来了，笑着说：“主子，林太医给您送丹药了。” “给我吧。”林雪竹挣扎着想要起身。 元修适时扶了她一把，让她靠坐着，还给她后背塞了个软垫。 落红道：“林太医让奴才传话，说娘娘身子有些虚，这丹药里面药材的剂量不是很大，娘娘先吃着，回头他给娘娘诊了脉之后，再调整药方。” “知道了。”林雪竹取过丹药，在嘴里嚼吧嚼吧，就着水咽下去了。 她一个现代人，到了古代之后，最不愿意喝那苦药汤子。 林成尧无法，只得把给她的补品都炼成丹药，里面加上甘草陈皮山楂什么的调味，做的跟山楂丸子似的，她才能吃下去。 其实，林雪竹觉得她不需要吃什么丹药，灵泉水就是她最好的补品。 奈何，她叔叔实在是太热情了，见她这一胎遭罪，竟是比她还着急。 林雪竹为了不辜负叔叔的一番好意，也就照单全收了。 落红退出去，元修握着林雪竹的手，问道：“咱们给闺女取个什么名字呢？” 又要面临这种挠头的问题了。 林雪竹还记得，先前商量给儿子取名的时候，元修提议叫元重遇，以纪念他们夫妻二人的重遇。 当时林雪竹觉得这名字起得太草率，还着实有些生气。 不过事后想想，重遇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配“元”字姓似乎还很顺口。 于是考虑一番，决定用了这个音。 只不过改了个字，改成了元崇遇。 她觉得，这个“崇”字，有古代帝王家那味儿了。 想想自家夫君起名的天赋，林雪竹又把难题抛了回去，“夫君给闺女取名吧。” 元修的心咯噔一下。 想起给儿子取名的惨痛经历，他实在不想再来一次了。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觉得夫人和全天下女人一样，都很善变。 奈何，他刚把球踢出去，又被夫人踢回来了。 元修仔细思索了一番，再结合他之前的打算，小心说道：“要不然叫元明媛吧。明，守得云开见月明。夫人怀她不易，如今生出来了，也算是苦日子熬到了头，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圆明园？ 这什么名啊！ 还守得云开见月明，怎么着，她闺女是乌云呐！ 林雪竹顿时又生气了。 “有你这么当爹的嘛，给闺女起了这么个寓意的名字，搞得咱闺女像乌云似的。得得得，你要是不想好好起，就交给钦天监卜一卦吧！”她气得直喘粗气。 元修：我就说嘛，起名这种看起来温馨的事情，不适合发生在这个家里。 第593章 给咱们的花果茶出个礼盒装吧 林雪竹坐在窗前，欣赏着冬日的第一场雪。 雪不大，和北境的相比，简直太小儿科。 “落红。”她喊道。 落红应声推门进来，笑着问：“娘娘有什么吩咐？” “准备准备，咱们出宫去吧。”林雪竹道。 落红有些诧异。 主子自打生完小公主之后，一直都在春华宫里老老实实待着。 大概是在养身体，平日里忙着处理的一些事务，也都暂时搁下了。 怎么今天突然想出门了？ “娘娘，外面很冷，当心着了风寒。”落红提醒道。 “不碍事的，去准备吧。”林雪竹说着，站起了身。 落红赶紧找人去勤政殿通报，又让人去知会了陆统领一声，这才带了两个宫婢，给主子更衣。 林雪竹选了一身淡黄色的暗纹长裙。 她很喜欢这种暗纹的款式，既精致又不张扬。 而且除了必要场合，她平时穿衣服都很随性，以舒适为主，从不讲究皇后的排场。 偌大的皇宫，就她一个女主人，真是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娘娘，您是想穿这件白狐裘披风，还是穿这件红狐裘的？”落红问道。 刚入冬的时候，北境太守送来一车皮毛。 里面最纯净好看的一红一白两条狐裘，被元修赏给了林雪竹。 第715章 内务府将这两条狐裘做了冬天的披风，白狐裘配红色绣银线的布料，红狐裘配白色绣金线的布料，两条披风都很好看。 “白狐裘那件吧。”林雪竹说道。 里面的衣服颜色已经很素淡了，外面的披风可以稍微喜气点。 毕竟，年关将近。 落红吩咐宫婢把红狐裘收好，自己则把白狐裘披在林雪竹身上，搀扶着她出了门。 宫门口停着软轿，轿厢里被炭火烤的暖和和的。 林雪竹坐进去，软轿行至皇宫西门处，需要下轿换车。 马车前行，后面有几个普通百姓打扮的御林军护卫。 这是林雪竹和元修说好的，双方互相妥协的结果。 带人保护，但不能太显眼，于是护卫们由明转暗。 “主子，咱们去哪？”落红也和林雪竹一同坐在马车上。 “去东市吧。”林雪竹说道。 北境商会旗下的店铺，都在东市。 马车不疾不徐，往东市而去。 林雪竹被车厢里的炭火烤的，略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马车明显颠簸了一下，然后停住了。 林雪竹的瞌睡立马醒了。 落红挑开车帘，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车夫连忙回话，“刚从路边窜出来一个姑娘，差点撞到马上，奴才只好赶紧停车了。” 林雪竹对这种事向来是不当一回事的，左右也没出什么大事，犯不着小题大做，闻言也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对不住，冲撞了贵人。”车厢外，却传来姑娘温婉清灵的声音。 这声音太过好听，林雪竹不由得挑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 车厢外，一个素衣姑娘盈盈而立，鹅蛋一般嫩白的小脸微垂着，很是懂礼。 林雪竹见她衣衫有些单薄，举止投足倒不像是小门小户的，于是问：“大冷天的，你也不带个婢女，就穿这么点出来溜达？” 那姑娘打了个寒战，却很是和顺地道：“出来的匆忙，让贵人见笑了。” 林雪竹的腿上，盖着个小毯子，是落红给她准备的。 刚好车厢里热，她就把小毯子从窗口递出去，给了那姑娘，“拿着吧，快些回家。” 姑娘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接过了小毯子。 林雪竹见那姑娘手上似有红印，眉头皱了皱，给落红使了个眼色。 落红连忙下车，把小毯子披在那姑娘身上，问道：“姑娘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天这么冷，别在外面耽搁了，上车，我们夫人送你回去。” 那姑娘连忙摇头，“没事的，不劳烦贵人了，我家就在附近，我马上就回去了。” 见状，林雪竹便也不多问，招呼落红上车，继续往前走。 落红说道：“那姑娘脸上脖子上都有红痕，看样子是被人打的。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是顶好的布料，倒也能看出来，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只是她身上没有任何首饰，看起来又不像哪个府里的小姐……奴才也弄不明白了。” 林雪竹道：“这有什么弄不明白的，八成是哪个府里不受宠的小姐呗。” 她没说的是，估计那姑娘她爹不是什么好东西。 否则但凡有人给她撑腰，她也不至于被打一顿，又给撵出来了。 林雪竹轻叹一声，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她倒是有心去管这世间的不平事，只要她遇到了。 可人家姑娘分明就是不想别人管的样子，她又何苦多事。 马车在东市走了一圈，林雪竹没下车。 不过遇见感兴趣的店铺，她都会停下来看一会，或是让落红去买点东西。 到了花果茶铺子，她才终于下了车。 陆氏正在店铺里忙活呢。 元修登基以后，本想给陆氏一个尊荣的，可她没要。 比起那些不切实际的称谓，她更愿意做个平平凡凡的人，守着她的小铺子，自得其乐。 于是，她白天在铺子里忙活，晚上回家没事干，又捡起了从前喜欢的琴棋书画。 偶尔，去宫里看看外孙和外孙女，日子过得可满足了。 见林雪竹来，她十分惊喜，连忙迎了上去。 “娘娘怎么来了？”陆氏行礼道。 “什么娘娘不娘娘的，姨母你也真是的，我都出宫了，你还这么叫，让人听见了，万一找人刺杀我怎么办？”林雪竹开玩笑道。 陆氏也笑，“倒是我的错了。来，雪竹你坐，我让人给你泡点茶喝。” 说着，陆氏把林雪竹让到后堂，就跑去张罗了。 不多一会，她亲自端着托盘进来，琉璃茶壶里，泡着今冬新出的香梨金桔红茶。 这用琉璃茶具待客，还是林雪竹给出的主意。 茶壶下面，用小蜡烛加热，外面是银色镂空的蜡烛套。 在烛火的映照下，琉璃的茶具，呈现更透亮的光泽，配合着茶汤的颜色，看起来就精致而诱人。 林雪竹缓缓喝了一口果茶，身上更暖了。 她说道：“姨母，年底了，各家都要走亲访友的。我琢磨着，给咱们的花果茶出个礼盒装吧。” 第594章 小女子可以不要公道 “礼盒？”陆氏对这个词很感兴趣。 林雪竹点头，“就和琉璃铺子来个梦幻联动吧。” “梦幻联动？”这词陆氏听不懂了。 第716章 林雪竹笑道：“我的意思是，把咱们店里的花果茶，做些小包装的出来，然后再配着一套茶具，做成礼盒出售，价格定的高高的。争取让这东城里的家家户户走亲访友的时候，都拎着咱们的礼盒。” “这个主意好。”陆氏表示很赞成，当下就和林雪竹商量起细节来。 林雪竹道：“这礼盒里面，花果茶的种类，就定为六种和十种两个规格，分别取六六大顺和十全十美的意头。客人要是想自选，那就定下来买六种还是十种，自己挑喜欢的。要是不想自选，也可以我们给他们搭配，然后再派人送到府上去。其他的嘛，姨母找红姨和荆岚商量就行了，盒子不需要太贵重，上漆描花，看着热闹就行。” “懂了。”陆氏干劲满满，打算送走林雪竹，就找了魏红儿，去北境商会驻地和荆岚商量这事。 林雪竹还要去其他铺子，也不多呆，又上马车走了。 下一站，脂粉铺子。 脂粉铺子是翠儿在管着的。 林雪竹也把做礼盒的事情和翠儿说了。 只不过，这个礼盒不着急。 等开春天气暖和了，贵妇贵女们出来走动的时候，再推出即可。 这寒冬腊月的，女眷们可都不爱出门呢。 巡视完了店铺，林雪竹又去了京郊的善堂。 善堂自从建成以后，就一直是文秀清在打理。 她虽不会天天都在，但隔三差五的，也会去看看，关心一下孩子们的生活起居。 林雪竹觉得，这个工作挺适合她娘的，就跟管着林府差不多。 只不过，善堂里的事情要更多，更复杂一些，也会牵扯很多精力。 文秀清自己倒是挺乐意做的。 全家人都有要忙活的事情，她虽打理着整个林府的内务，但却有着一颗想和大家一样做事的心。 于是，林雪竹就把善堂交给她了。 非盈利，没压力，只要善良，心思细腻，不怕操心就行。 年关将至，林府里迎来送往的挺忙，文秀清今天没去善堂。 林雪竹大概逛了一圈，也就准备回宫去了。 本来想着，回娘家吃顿饭的，但心里挂念着一双儿女，她又改变主意了。 当娘以后就是这样，无论走到哪里，心中都有放不下的羁绊。 马车原路返回。 走着走着，车夫突然咦了一声，犹豫着开口道：“夫人，奴才瞧着，那路边缩着的，好像是咱们先前见过的那姑娘。” 林雪竹挑开窗帘一看，还真有点像。 那姑娘蹲在一户人家的墙边，身上披着小毯子，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林雪竹让车夫把车停下，叫落红下车去看看。 落红把人叫起来的时候，那姑娘整个脸都冻青了。 落红赶紧把人推上马车，那姑娘瑟瑟发抖，一双温柔漂亮的眼睛望着林雪竹，嘴里竟是说不出话来。 “造孽。”林雪竹连忙把个暖手炉塞给她，又让落红煮茶。 姑娘哆哆嗦嗦的，喝了一碗热茶，才算是暖和过来。 “多谢贵人相助。”那姑娘平静又温和地说。 林雪竹无语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这姑娘难不成还不如个泥人了？ 差点冻死，还能这么平静，莫不是菩萨转世，下来历劫的吧？ 林雪竹知道，问这姑娘也问不出来什么，干脆让落红下车去找后面跟着的御林军，查查这姑娘刚才蹲着的地方，是谁家府上。 林雪竹这么吩咐着，那姑娘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盯着她发号施令。 临了，那姑娘像是怕事情闹大一般，说道：“小女子的爹是大理寺少卿王光正，今天在府内不小心惹怒了爹爹，爹爹罚小女子在府门口思过。贵人不必为了小女子大动干戈，小女子也谢谢贵人仗义相助。” “王光正啊。”林雪竹笑了，“还是个老熟人呢。” 那姑娘又是震惊的模样，抬头望着林雪竹。 林雪竹道：“正好，本宫还有一笔账要和王大人算呢。” 听见对面的贵人自称“本宫”，那姑娘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起身跪了下去。 说道：“小女子见过皇后，皇后金安。” 能自称本宫的，只有宫里的娘娘，而如今的宫里，只有皇后这一位娘娘。 林雪竹见小姑娘反应挺快，笑道：“你既知本宫身份，肯定也知道，本宫可以为你撑腰。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和本宫说，本宫管的起。” 那姑娘本以为林雪竹只是不知哪个府上的贵人，自己的事便是和她说了，她也未必会管。 而且这朝中，诸位大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她也怕一个不小心，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因此，先前林雪竹询问，她便大事化小，婉拒了人家的好意。 现下，听说对方是皇后，她彻底放下顾虑，眼角竟有了泪光。 于是，在车厢沉默的气氛中，她将亲爹如何宠妾灭妻，逼死正室，虐待嫡女的事说了。 林雪竹听完之后，气愤不已。 好啊，当皇帝的后宫尚且只有一个皇后，当臣子的还敢搞出宠妾灭妻这种事。 更何况，一个姑娘家，便是有天大的错，当爹的也不能在大冬天，让穿着单薄的女儿去门外冻着受罚。 要知道，再晚点，天气更冷，可是会冻死人的。 第717章 “大理寺少卿是吗？”林雪竹冷笑。 官职没升啊！ 看来，当初他给元修精心编造的认罪书被她偷了以后，匆匆补上的那一份没能让上司满意啊！ 否则，这么努力钻营的一个人，怎么还是大理寺少卿呢。 怪元修了，登基前后忙着收拾大反派，倒把这种小喽啰给忘了。 林雪竹略想了想，心中有了计较。 她对那姑娘说：“这样吧，本宫让人把你送到京郊善堂，你先帮着干干杂活，好歹有个容身之处。你这件事，本宫回去之后会和皇上说，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小女子可以不要公道，但请皇后开恩，还小女子的母亲一个公道。”那姑娘语气温和却坚毅地说。 第595章 王光正目瞪狗呆 林雪竹回宫，让人把一双儿女都抱了过来。 这两个小家伙，年纪差了一岁多，都是很绑人的时候。 还好宫里人手充足，一个宝宝配了两个乳母四个婢女，比伺候林雪竹的人还多。 小闺女安安静静睡着，粉白的小脸蛋肉乎乎的，十分可爱。 元崇遇小朋友已经会走路了，对外界有了一定的感知。 此刻，他趴在妹妹旁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妹妹的小脸。 这一幕把林雪竹都逗笑了。 刚巧元修处理完政事，来到了春华宫。 见林雪竹在笑，他也笑了起来，“夫人怎么这么高兴？” “夫君，你看咱们闺女，两个乳母四个婢女还不够，又有个一岁多的小护卫了。”林雪竹道。 元修看了看闺女，又看了看儿子，结果小家伙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对他这个老爹表示非常无感，眼里只有妹妹。 小孩子就是有这种魔力，能让人目不转睛看好久，百看不厌。 要不是落红带人来传膳，夫妻俩还不知道要看一双儿女多久。 林雪竹让奶娘把两个孩子抱到隔壁去，屋里只留下她和元修两个人对坐着用膳，伺候的人也打发走了。 元修道：“夫人今天出宫都做了些什么？” 林雪竹道：“去看了看店铺，和姨母聊了一会生意的事，还顺手搭救了个小姑娘。” “哦。”元修寻常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多问。 对于夫人想做的事，他知道一下，心里有数就可以了，不需要提问那么多细节。 就像跟出去的御林军，只要不出特别的情况，他也不需要他们来汇报一样。 只要夫人的安全不出问题，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林雪竹等了一会，发现元修的反应平平，只好说：“夫君，你还记得大理寺少卿王光正吗？” 大理寺少卿是四品官员，官位不算低了。 不过，元修对这个人倒是没有太强的印象，似乎这人平时挺低调的。 林雪竹看他神情，说道：“当初在狱中时，夫君连日昏迷，怕是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我们的认罪书都是他写的，夫君要不要看看？” 说着，她从空间里，把当初她藏起来的认罪书拿了出来。 元修接过，随意看了几眼，就大概知晓，这认罪书上编造的罪名挺离谱，于是嘴角擒起一抹冷笑。 “夫人是如何会有这认罪书的？”他问。 林雪竹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回答道：“那当然是我怕他把认罪书写的太完美，趁他不注意偷过来的。后面他为了赶时间，写出了个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种看起来就狗屁不通的东西，我们按个手印也没什么的。” 元修笑了起来。 想到自己昏迷期间，错过了夫人好多精彩表现，他心里竟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 林雪竹道：“今天我遇到的那个姑娘，就是王光正的闺女。本来我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但是一来一回，中间两个时辰的时间，那姑娘竟一直在冰天雪地里呆着受罚，差点就冻死了。” “就在街上？”听到这话，元修终于对这件事有了些兴趣。 一般人家处罚儿女，都会在内院中解决。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怎么会把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扔到府外呢！ 就算不顾那姑娘的死活，难道他王光正就不怕丢人吗？ 这事一听就不寻常。 林雪竹道：“可不就在街上嘛，离谱得很。那姑娘本来对我还有防备之心，没跟我说实话，我对她亮明身份之后，她才跟我说了一些。那王光正宠妾灭妻，纵容姨娘把当家主母都逼死了。那姑娘是王光正的嫡女，在府里一直被磋磨。我估摸着，今天这事，也是府中姨娘做的，只是那王光正故意当作看不见罢了。可怜那姑娘身上只穿了件贴身小袄，连个披风都没有，冻得瑟瑟发抖。” 元修冷笑，“未出阁的姑娘，扔在大街上受冻，那姨娘的心思，恐怕不只是磋磨那么简单。” 女子最重名节，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未出阁之前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就算参加什么聚会，也是家中长辈带着出去，哪有一个人在外面游荡的道理。 王光正的那位姨娘，怕是用心极其歹毒，弄不死那姑娘，也想毁了她的名节吧。 林雪竹知道元修上心了，接着道：“夫君，皇城之内，天子脚下，怎容此等歹人作妖。这王光正，是不是该好好查查？” “那姑娘现在在哪？”元修问。 第718章 林雪竹道：“我让人把她送到京郊善堂了，天冷，我怕她人冻没了。” 元修点头，“夫人放心吧，这事我知道了。” 他如此说，林雪竹就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了。 想想那王光正的丑恶嘴脸，她都怀疑他是怎么当上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的。 按说，曾经害过的人，现在登基为帝了，他这条漏网之鱼就该好生安分度日，怎么还能纵容家中姨娘，做这种出格的事？ 虽说这大冷天的，大多数人都窝在家里，那姑娘被扔在街上，也不一定能有人发现。 但，凡事总有万一吧。 他莫非觉得他是天选之子，夜路走多了也不会遇见鬼？ 哼，这回让他见见活阎王！ 第二天早朝，议完政事之后，御史中丞闻大喷子清了清嗓子，出列了。 见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朝臣们知道，有人又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今天闻大喷子要喷人，喷的还是大理寺少卿王光正。 于是，在朝堂上鲜少出列奏事，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王光正，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拎出来了。 罪名是宠妾灭妻，纵容姨娘行凶，谋害当家主母，虐待嫡女，为人不正，为官平庸，吧啦吧啦，简直比王光正当初精心给元修罗列的认罪书还精彩。 王光正本人听完都惊了。 至于吗？ 宠妾灭妻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吗？ 为什么到了闻大喷子嘴里，就成了罪大恶极了呢？ 王光正目瞪狗呆，人都不会说话了。 瞠目结舌半天，愣是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第596章 王光正彻底无赖了 大理寺卿急坏了，站在大臣的队伍里，使劲给王光正使眼色。 王光正恍惚了片刻，好不容易目光一斜，看到了他的顶头上司。 他也想解释，可是解释什么呢？ 闻大喷子措辞虽然夸张，但是所述皆为事实。 王光正慌乱之中，下跪道：“微臣恳请皇上恕罪。” 大理寺卿眼睛一闭：得，这货认罪了，彻底没救了。 王光正跪的结结实实，目光都不敢乱看的。 那直不起腰的样子，像是驮着石碑的王八。 元修沉默了好半天，才慢悠悠道：“既然闻爱卿参了王光正，这件事就交给御史台去查吧。” 话虽这样说，但朝臣们已经从皇上对两人不同的称呼里，察觉出了圣意。 王光正要凉。 御史台接了这个活，并表示会认真查。 这天，王光正是哆哆嗦嗦回的家。 迎接他的，是他的爱妾柳姨娘。 柳姨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受宠多年，让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正室的派头。 “老爷回来啦。”柳姨娘笑着迎了上去。 王光正失魂落魄，似乎都没有察觉她的存在，眼神直勾勾地进了屋。 柳姨娘察觉到不对，连忙问：“老爷，是不是朝堂上发生什么事了？” “王雅君那丫头呢？”王光正仿佛刚回过神来，愣头愣脑地问。 柳姨娘心里咯噔一声。 昨儿她罚王雅君去府外站规矩，一时忘了，等晚上派人去叫的时候，就发现人没了。 幸好老爷没问，她只当无事发生，暗暗派人去寻。 没成想，寻了一夜，也没找到人。 这会，听见老爷问起，她倒是也不着急。 笑眯眯地说：“姑娘昨晚上出府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已经派人出去寻了。” 大姑娘家一夜未归，传扬出去，可没什么好话听。 要是人活着，一盆脏水泼上去，保准叫她身败名裂。 要是人死了，倒也无所谓，死无对证，连解释都不用了。 柳姨娘想来想去，觉得这事不严重。 未成想，她话音刚落，就被王光正赏了一个大耳光。 柳姨娘委屈巴巴，正要出声，王光正的拳头却一拳一拳落在她身上。 “老爷，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是我啊，柳儿啊！” 柳姨娘忍着疼，娇里娇气地嚷。 王光正的拳头更用力了，嘴里不解气地吼着，“都怪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看不上她，在府里尽管打骂，为何要把她赶出府去？你知不知道街上有人？你做事就一点都不顾我的颜面？你知道她在街上遇见谁了吗？你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祸？咱们王家，就要折在你的手里了！” 柳姨娘本来被打得也冒了火，但听了这些话，忍不住心虚了起来。 她一边往门口爬，一边哭唧唧地问：“老爷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这是要打死妾身吗？” “好好说？我他娘的杀了你！”王光正说着，随手抓了个花瓶，就打算往柳姨娘头上砸。 “杀人啦！”柳姨娘吓得发出猪叫。 这一声求救，惊醒了王光正。 是啊，这要是砸下去，他就杀人了。 在内宅里悄无声息杀个妾室，不算什么大事。 可他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 稍后，御史台就会派人来查案了。 这时候内宅如果出了人命，那不是罪加一等嘛。 王光正权衡再三，忍下了心中一口恶气。 倒是那柳姨娘坏心思转得快，连忙说道：“老爷想打我出气，什么时候都行。但既然是惹出了祸端，还是先想办法平祸才行。” 第719章 “平祸？如何平？那小王八羔子被闻大喷子看见了，今天他在朝堂上参我宠妾灭妻，一会查案的人就要上门了！”王光正气急败坏地说。 柳姨娘听了这话，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说道：“姑娘说老爷宠妾灭妻，老爷就真的宠妾灭妻了？老爷既说是那闻大人见着了姑娘，倒是把姑娘给送回来啊！他一个有家有室的男子，收留咱们姑娘干什么？是不是心怀不轨？老爷你倒是问问他啊！” 柳姨娘这番理直气壮的话，听得王光正眼睛都亮了。 他俩都觉得，既然是闻大喷子出来喷人，那王雅君肯定是被闻大喷子捡走的。 怪不得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人。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进了个中年男人家里，能有什么好事！ 该不会是，两人勾搭上了，闻大喷子才来替那小王八羔子出头的吧！ 王光正这么想着，心里有底了。 他挺了挺腰板，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备车，去闻府。” 要人去！ 小厮听见，连忙跑去备车了。 王光正争分夺秒，誓要在御史台的人到达之前，先把这盆脏水给闻大喷子泼回去。 等下次上朝，他倒是要反参闻大喷子一本，看看整个御史台还有什么脸面！ 王光正越想越解气，一路催促着马夫，往闻府而去。 到了闻府，敲门一问，闻大喷子还没回家，闻夫人不方便接待外男。 王光正更高兴了。 嘴皮子溜的不在，剩下个闻夫人还能不好对付嘛。 于是，王光正让管家通报，他是来找女儿的。 不一会，闻夫人的回话就传来了：闻家没有他的女儿。 王光正不信，站在门口不肯走，死活非得要女儿。 闻夫人无法，只能找了几个壮硕的家丁在门口站着。 若是王大人非要往里闯，把人拦着就是，不可动手伤了大人。 这一招以柔克刚，搞得王光正一点办法也没有。 进又进不去，人也要不回来，光在门口站着，除了丢人，一点作用也不起。 无法，他只能灰头土脸回家去了。 刚进家门，就见闻大喷子正坐在他家堂屋里，慢悠悠地喝茶呢。 这货身上还穿着官服，估摸着刚才没回家，是直接去御史台立案了。 王光正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直愣愣地问：“我闺女呢？你把人交出来。” 闻大喷子眉峰一耸，抬起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问道：“你的闺女，你问我干嘛？” “少装傻，你今天参我，还不是因为昨天遇见我闺女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你藏起来了，这辈子名声都毁了，你就说怎么办吧！”王光正彻底无赖了。 第597章 宠妾灭妻 闻大喷子一听这话，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三分无语，三分讥讽，四分鄙夷的调色盘气息。 他略想了想，就知道这傻缺是怎么考虑问题的了。 不过，他腹黑地没有说话，打算让这个傻缺再发挥发挥。 王光正见他一动不动，像个王八，更是理直气壮。 好像他闺女已经被人毁了清白，他这个敬业的老父亲恨不得立马为闺女讨回公道。 吵闹声从堂屋传到外面，御史台过来查案的人都听见了。 等王光正吵累了，闻大喷子才拍拍衣服上的灰，站了起来。 他盯着王光正，面无表情地说：“谁告诉你，你闺女是被我带走的？昨天遇到你闺女的人，可是皇后。你想讹人，行啊，进宫找皇后去啊，让皇后还你闺女清白。” 这话一出，守在外面的人都忍不住，看笑话一样地望堂屋里张望。 王光正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他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皇后，他想起记忆中那个女子。 当时，他是大理寺少卿，她是罪犯，她就丝毫也不畏惧他。 如今，他还是大理寺少卿，人家已经贵为皇后了。 完了，他完了。 那个女子，一定会疯狂地报复他！ 闻大喷子低头看了失魂落魄的王光正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对外面的人喊道：“走，查案去。” 人员四散，很快就把王光正家的下人都控制了起来。 王光正和柳姨娘干的那些事情，府中下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他们更是明白，老爷刻薄寡恩，柳姨娘手段毒辣，跟着这样的主子，捞不到什么好处。 因此，御史台的人刚问了几个问题，有人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柳姨娘对正室夫人和嫡出小姐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至于王光正，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参与了这些事，但事情发生在他的府里，他有纵容之罪。 闻大喷子了解完情况，就让人把柳姨娘和她的心腹绑了，送去了御史台。 刚到没多久，就有人来报，称皇后送了王家小姐过来。 闻大喷子对帝后都是很敬佩的，毕竟当年，他官位低，他的闺女在宫中被人欺负，是帝后为他讨回了公道。 帝后不会包庇任何一个做了错事的人，他就是有这样的信心。 柳姨娘心腹的供认，加上王雅君的指正，已经可以给柳姨娘定罪了。 闻大喷子整理好卷宗，亲自进了一趟宫，把事情和元修说清楚了。 第720章 原来，那王光正的正室夫人身体一直不好，王光正偏宠柳氏，便借机夺了正室夫人的管家之权，交给了柳氏。 柳氏有了管家权后，就可以调动府内的所有资源，反倒是对正室夫人的院子都敢指手画脚。 一次，正室夫人生了场病，柳氏便起了趁她病，要她命的心思。 先是找了个庸医给夫人看病，结果越治越重。 后来以夫人体弱，虚不受补为借口，停了夫人的好多补品药物。 可怜的夫人，本就在病中，每天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被折磨得形销骨立。 过世的时候，整个人身上就剩一把子骨头了。 看见亲娘如此凄惨地死去，王雅君的心理阴影不言而喻。 她也不是没有抗争过，她曾经闹到王光正面前，将柳姨娘的所作所为尽数揭露。 可王光正这人心就是偏的，想着正室夫人身体不好，若是人死了，他再娶个家世好的，说不定对他的仕途还能有所助益。 所以，他狠狠地训斥了王雅君一顿，责骂她不敬庶母，不配为人子女，甚至差点就要动手。 要知道，这个时代，嫡庶之分何其严格。 王雅君作为嫡女，哪有需要敬着庶母的道理。 庶母于她来说，比奴婢也强不了多少。 经此一事，王雅君算是明白了，她这个爹，已经无可救药了。 于是，她不再指望着能从亲爹这里讨回个公道，便努力做些针线活，让小丫头拿到外面去卖，换了银子，给娘亲买药买吃喝。 可她做的事情，很快就被柳氏发现了。 柳氏寻了个由头，把小丫头给打死了，还是当着王雅君的面打死的。 王雅君看着那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场景，哭着求饶，恨不得把自己的尊严都按在地上摩擦。 可柳氏看着这一幕，嘴角却勾起一抹痛快而又残忍的微笑。 看得王雅君不寒而栗。 自那天开始，她便意识到，她救不了娘亲了。 娘亲的母家，只有一个在地方上当官的兄长，人微言轻，根本无法和身为四品官的父亲抗衡。 她将认识的人想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找到一个可以为她们娘儿俩做主的人。 不光如此，自小丫头被打死那日起，她与娘亲所住的小院，就被柳氏的心腹盯住了。 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柳氏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并且寻着机会就发作一番。 王雅君在这样无助和绝望的情况里，又送走了娘亲。 家里的下人，畏惧柳氏的淫威，不敢再帮她做任何事。 娘亲的尸身，在小院里停放了好几天都无人装殓。 后来因为臭味传了出去，柳氏怕脏了府里的院子，才勉强让人来收殓了。 堂堂四品官员家的正室夫人，死后连个正经的埋骨之地都没有。 只在京郊的一处林子里，随便挖个坑就给埋了。 还是负责埋尸的小厮看不过去，偷偷留了个记号，又悄悄把这个记号告诉了王雅君，才算是给她留了个念想。 就在王光正庆幸正室夫人终于死了，打算续弦的时候，传来了太后薨逝的消息。 他这个续弦的念头，也只能放一放。 再后来，就是元修攻入京城，夺回皇位。 王光正知道，自己该夹着尾巴做人了，于是也就熄了继续钻营的念头，只放任后宅之中，柳氏一人做大。 也因此，助长了柳氏的气焰，让她做起事来，越发肆无忌惮，这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 元修听完闻大喷子的汇报，面上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心里却对王光正这个人厌恶至极。 他略想了想，说道：“柳氏及其心腹杖毙，王光正革职，流放北境，府中下人，交由王家嫡女雅君处置。她认为好的便留下自用，她认为不好的，随她发卖。” 第598章 做事情的人，不能白做 王光正家的闹剧，在元修的雷霆手段之下，迅速收场。 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很快便销声匿迹。 王雅君继承了王光正的家产，立了女户，带着府内较为忠心的几个下人一起生活。 她封了其他的院子，只留下昔日和娘亲一起生活的小院，这样少了不少维护的成本。 日常她做做针线，拿到市面上卖，补贴家用，日子倒也过得去。 没过多久，她家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自打父亲被流放后，就再也无人登门拜访了。 王雅君很是奇怪，让人开了门。 进来的是个笑颜如花的女子，她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说：“我叫荆岚，是北境商会的会长，是皇后让我来找你的。” 北境商会幕后的靠山是皇后，这在京城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王雅君吃惊之余，心中一暖。 她知道皇后仁善，除恶扶弱，可她没想到，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竟也能被皇后记住。 她没有掩饰眼里的震惊。 荆岚笑了，“咱们娘娘，最是鼓励女子自立自强的。她知道你失了依靠，生活不易，所以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北境商会？” 王雅君更吃惊了。 她倒是感谢皇后的好意，可是，她这样一无所长的女子，加入北境商会能干什么呢？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荆岚说道：“咱们北境商会除了铺子之外，也统管京郊的善堂，城西南的考试院，还会协助新开设的造办处。皇后的意思，若是女子愿意出来做事，就尽量给她们机会。所以，你看看，这几处地方，有没有适合你做事的？” 第721章 王雅君在脑海中，迅速把这几个地方过了一遍。 然后，很干脆地说：“既然皇后有如此美意，雅君自是感激不尽。雅君没做过生意，也没有什么手艺，倒是可以去京郊善堂帮帮忙。” 荆岚有些意外，说道：“去京郊善堂做事，只能领一份月银。可若在铺子里干活，干的好了，一年到头，还能拿些分红，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王雅君果断地摇摇头，“皇后对雅君的恩情，雅君无以为报，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才是对皇后微不足道的回报，雅君心里也能舒坦。” 这回答，倒是让荆岚对她另眼相看。 这姑娘，是个本分人，不糊涂。 荆岚说道：“既如此，明儿我让人接你去林府。管着善堂的，是皇后的母亲林夫人，到时候你听她的吩咐就好。” “多谢荆岚姑娘，多谢皇后。”王雅君微微垂头，笑得十分开心。 她曾在京郊的善堂住过一晚，心中既有感激之情，又带了一分牵挂。 那里收留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但不是单纯给孩子们吃的东西和住的地方，还会给孩子们找事做，让孩子们学本领。 所以，虽然是善堂，但那里生机勃勃，每一个孩子都活的有尊严，有希望。 她喜欢那种积极向上的氛围，那种即便身处泥沼之中，仍奋力盛开的生命力。 那天晚上，王雅君兴奋得有些睡不着觉。 她的脑子里想的不是赚多少月银，而是能帮助到和曾经的她一样的可怜人。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洗漱收拾齐整，等着北境商会的人来找她。 北境商会来接她的仍旧是位姑娘，且带了辆马车。 一路上，王雅君听着姑娘给她介绍北境商会的情况，越听越觉得神奇。 原来北境商会竟做了这么多事情，好厉害！ 原来皇后不仅仁善，还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一时之间，林雪竹在王雅君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马车行至林府，姑娘将王雅君交给管事嬷嬷，便又坐马车走了。 管事嬷嬷将王雅君带到文秀清面前。 文秀清看见王雅君，只觉得眼前一亮。 少女气质温婉，面目清秀，恭顺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坚毅。 文秀清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位姑娘。 “王姑娘，坐吧。”文秀清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王雅君施礼道：“林夫人叫我雅君就好。之前承蒙皇后恩惠，收留我在京郊善堂住了一晚，救了我一命。如今看见林夫人，便觉林夫人相貌气质都与皇后相似，很是让人亲近。” 她这话，换个人说，是妥妥的拍马屁。 但是她却说得无比真诚，无比发自内心，竟让人没有丝毫不适之感。 文秀清能听出她话中的诚意，于是道：“雅君你平时有什么喜好？” 王雅君回答：“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就是会做些针线，也识得几个字。若是善堂用得上，我可以照料孩子们，也可以教孩子们做针线，识字。” 文秀清点点头，说道：“咱们家不奉行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雅君你有任何才能，都不用害怕表露出来。你也看见了，咱们这个善堂，不只是给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安身之所，还要教会他们生存的本领。待他们长大之后，我们便不会为他们提供帮助，会鼓励他们靠自己生活。对你来说也是一样，只要你有才能，我们都鼓励你发挥出来。” 王雅君听了这话，心里暖和和的。 多年的压抑和束缚，在这一瞬间，好像被打开了一道缺口。 有阳光透了进来。 文秀清起身道：“走，我跟你一起去善堂。这段日子府里事情多，我倒是许久没去了。我这身边也需要个帮手，你来的正好。” 说完，主动拉起王雅君的手，带着她一起出了林府。 自此之后，王雅君兢兢业业在善堂里做事，有时忙不过来，还会把自己的婢女也带过来。 文秀清得知这件事，便会在月银里多给一人的份。 闺女说过，做事情的人，不能白做。 做东家的，不能让勤勤恳恳的手下寒心。 该给的待遇，一定要给足。 尤其是对于那些一心做事，不计回报的人来说，更是不能委屈了他们。 渐渐的，文秀清会交代王雅君一些事情做。 见她完成得不错，便干脆放心大胆，把她当成自己的左膀右臂来用。 第599章 这真是意外之喜 北境商会的行动是很快的。 林雪竹说了要在花果茶店铺出售礼盒，荆岚便立刻组织人手响应起来。 不过十余日，礼盒便上架了。 虽然马上就要过年，大部分人都选好了年礼，只等着过年就送出去。 可看见花果茶铺子出了如此精致的礼盒，他们还是不介意多买一件的。 毕竟，年夜饭的餐桌上，摆着这么一壶热腾腾的花果茶，又漂亮又好喝，谁能不爱呢。 这一波，京城商会就没跟上。 眼睁睁看着北境商会赚得盆满钵满，也只能暗自神伤。 怪他们行动慢了啊。 来年，他们也要出礼盒！ 过年了，林家热热闹闹的，准备着年夜饭。 因为，晚些时候，林雪竹和元修会出宫，回林家吃饭。 第722章 王雅君却在善堂里，照顾着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文秀清想起这件事，便将陆默招呼了过来，让他给善堂的孩子们送些吃的过去。 胡三桶主动请缨，说道：“大夫人，小的去送吧，陆大人平日里公务繁忙，这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休息，小的……” 话没说完，就被胡一桶捂住嘴巴拖走了。 胡一桶也不知道，自家娘子为什么要让他阻拦三弟。 可娘子既然发话了，他自然是要照做的。 “大哥，你捂我嘴干什么？”胡三桶一脸不解。 胡一桶同样不解，将疑惑的目光望向顾贞娘。 顾贞娘凑近了，对着胡一桶耳语一番。 胡一桶恍然大悟，赶紧又去对着胡三桶耳语。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全家都知道，文秀清有意撮合陆默和王雅君了。 元修和林雪竹到来的时候，林家人已经忙活完，正在门口张望着。 见人来了，免不得先是一顿行礼，然后才热热闹闹把人迎了进去。 “陆默呢？”林雪竹一眼看见，陆默不在家中。 她记得，元修明明给他放了假的，让辛苦了一年，无比渴望亲情的他，回林府去享受一天天伦之乐来的。 然而，人呢？ 她这么一问，所有人的表情都透着一股子讳莫如深，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林雪竹知道这里面有事，于是又问了一嘴，“陆默呢？” 文秀清连忙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我让他去善堂送东西去了。” 林雪竹眉头皱了皱，略一思索，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送东西而已，家中那么多下人，犯不着非得让陆默去。 唯一的可能就是…… 嗯，王雅君那姑娘，她也很满意。 文秀清道：“闺女，你别怪娘自作主张。娘只是觉得，雅君那孩子挺好的，最近帮着娘做了许多事情，为人既善良又不软弱，说不定适合陆默。如今这家里，胡二桶有了媳妇，胡三桶的婚事也快有眉目了，倒是陆默，整天在御林军里忙着，自己也不知道张罗，少不得咱们替他多留留心。况且，娘让他去送东西，也就是让他见见雅君，行与不行，还得看两个孩子自己的意思。” 听着文秀清说了一大堆，林雪竹觉得，她娘对陆默的婚事也未免太紧张了些。 赶紧拍了拍她娘的手说：“娘，你的想法是对的，我也觉得雅君和陆默合适。你尽管张罗，只要他们二人愿意，我自然是乐见其成。” 其实她一开始也有考察一下王雅君的意思，若是这姑娘是个要强的，自己能立起来，倒也配得上陆默。 只不过，她没想到，文秀清比她还急，直接就撮合上了。 众人正说话间，陆默回来了。 瞬间，所有说话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搞得陆默一脸懵。 他直觉认为，这些人瞒着他做了什么事。 “怎么了？”他挠了挠头，疑惑地望着众人。 “没，没什么，陆默啊，东西都妥善送过去了？”文秀清赶紧出来打圆场。 陆默点点头，痛快地回答，“送过去了，孩子们都挺高兴的。” “完了？”文秀清有些失望。 陆默更疑惑了，“还有什么事要我办吗？” 他瞬间不自信了，以为文秀清吩咐了他什么事，叫他给忘了。 “哦，没有了，就是去看看孩子们，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文秀清和林雪竹交换了个眼神。 林雪竹连忙接戏，“全家人都等着你，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赶快过来，吃饭了。” 陆默笑着解释说：“我看孩子们挺可爱的，就多呆了一会。” 林雪竹眉峰一挑，故意问道：“照顾孩子们的嬷嬷和姑娘们还好吗？” 作为幕后的老板，关心一下手下的员工，这很合情合理吧？ 陆默回答得也很丝滑，“她们也还不错，还让我传话，说谢谢林夫人呢。” 他神色如常，没有丝毫波动。 全家人盯着看，都没看出来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搞得众人面面相觑。 咋整？一点信息都问不出来。 这到底是见过王雅君了，还是没见过啊？ 到底是印象不错，还是完全无感啊？ 全家人觉得，陆默这家伙的心思，变深了啊！ “吃饭吃饭。”林雪竹受不了了。 这全家人猜一个人的心思，搞得神秘兮兮的，到底谁和谁搞对象啊！ 全家人也知道，试探不出来了，都赶紧收敛神色，把心思专注在年夜饭上。 餐毕，全家人三一群俩一伙，聊起了天。 陆默找到林雪竹，压低了声音问：“表嫂，善堂里那位年轻的姑娘，是什么来历啊？” 林雪竹听了这话，都忍不住要笑了。 这小少年，刚才表现得云淡风轻，搞了半天，是悄悄上心了啊！ 也是，王雅君那姑娘，但凡是见过她的人，肯定会留下一定的印象。 林雪竹强压住笑意，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前一阵子大理寺少卿王光正的那个案子？” 陆默点点头。 林雪竹道：“那位王姑娘，就是那案子的苦主。” “表嫂是说，她是王光正的女儿？”陆默吃了一惊。 林雪竹点点头，“正是。” 第723章 陆默失笑，“怪不得，我看见她时，就觉得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原来，她是去过御史台的。” 当时他去御史台办事，就见过那位王姑娘了。 林雪竹觉得，这真是意外之喜，既然见过面了，后面的事就好说了吧！ 第600章 嗯，知道皇后和皇上恩爱了 吃完了年夜饭，元修和林雪竹起驾回宫。 经过刚才一番热闹，回宫之后，两人都觉得，偌大的宫殿略显冷清。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怪没意思的。 “夫君，要不要下一把五子棋？”林雪竹突然奇想地问。 元修的五子棋技艺，经过她的一番调教，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之前她就已经下不过他了。 不过，守岁的日子，总要干点什么吧。 林雪竹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不敢说她想家了。 两人下了几局五子棋，又下了几局黑白棋，刚熬过午夜，就迫不及待地睡了。 这一夜，睡的倒是挺好的。 第二天清早，元修就处理朝政去了。 林雪竹闲得无聊，便考虑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她让人在春华宫的小厨房里生了火，又取出不少糖，准备熬糖蘸糖葫芦。 上一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也曾经试过做糖葫芦，可始终掌握不好火候。 一串顶级的糖葫芦，外面的糖衣应该又薄又脆。 一口咬下去，咔嚓一声，还不会攻击上牙膛。 她知道，要把糖熬成细密的泡泡，只用水果去蘸泡泡，就可以达到最理想的口感。 可是，糖泡泡这个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啊。 她倒是能把糖熬糊。 于是，折腾了一整天，她也没折腾出什么门道来。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都守在小厨房里，专心致志熬糖。 春华宫的下人们，一开始能吃到糖，心里都挺高兴。 那可是糖啊，穷人家的孩子打小都没吃过的东西。 可吃着吃着，他们就高兴不起来了。 这玩意吃多了腻啊。 尤其是，皇后娘娘舍得下料，每一串糖葫芦上面的糖都老厚了。 厚到连里面裹着的水果，都起不到解腻的效果了。 于是乎，全春华宫的人，一看见皇后又在熬糖了，就面如土色。 好在，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 一共四个主子，皇上、皇后、小皇子、小公主。 伺候的人却有好几百个。 春华宫吃不完，就拿去给勤政殿的人吃。 勤政殿的人吃恶心了，再拿给其他宫殿的人吃。 一时之间，全宫上下，都受到了来自皇后的恩赐。 就在全宫上下苦糖葫芦久矣的时候，林雪竹终于成功了。 熬出轻盈糖泡泡的那天，她高兴得一下子蹦了起来。 当即就做了好几根各式各样的糖葫芦，叫人给元修送去了。 看着给皇上的糖葫芦，糖衣是那样的晶莹剔透，送东西的人都沉默了。 嗯，知道皇后和皇上恩爱了。 他们就只能吃失败的糖葫芦，一旦成功了，品尝的人就是皇上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皇后的目的，不只是给皇上品尝。 正月十五元宵节，京城照例会举办灯会。 便是再深居简出的人，到了这一天，也要出门凑凑热闹的。 林雪竹一大早上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她用的水果，是庄子上送过来的。 为了让水果的种类更加丰富，她还夹带私货，偷偷从空间中拿出来一些。 春华宫中的下人也在忙活，太监们将成捆的稻草扎在木棍上，准备插糖葫芦用。 宫婢们则是忙着洗水果，切水果，串串。 林雪竹的糖葫芦花样百出，山楂是基本款了，还有草莓、橘子、葡萄、山药、金桔、猕猴桃等等。 反正有了大棚种植，京城的人想在冬天吃上反季水果，还是可以实现的。 林雪竹一共做了十五垛糖葫芦，正应和了正月十五这个意头。 然后，给十五个小太监发了腰牌，让他们去大街上卖糖葫芦。 小太监们从来没做过这种事，还有些局促。 林雪竹直接给了彩头，“本宫不管你们一串糖葫芦卖多少钱，总之到灯会散场，你们回宫之后，把所有赚到的钱上交。赚的最多的那一个，就可以得到所有盈利的两成。另外，我还会拿出两成，给今天所有参与劳作的人分。” 剩下的六成，当然是她的辛苦费，谁让她是老板呢。 听说有钱赚，小太监们的神情立刻就不一样了。 刚刚还局促的，这会已经斗志满满了。 他们手里每一垛糖葫芦都是正正好好一百根。 就算一根卖五文钱，一百根就是五百文，十五个一百根就是七千五百文，两成就是一千五百文，相当于一两半的银子。 只需一晚，就有机会赚到一两半，这谁不心动啊！ 更何况，皇后说了，她不管他们一串卖多少钱。 如果能卖得贵些，赚的就更多了。 就算拿不到第一，只要自己努力卖，也能跟着多分些钱。 宫门一开，这些扛着糖葫芦垛子的小太监就冲了出去，兴高采烈地奔赴京城的大街小巷。 林雪竹手里拿着根草莓糖葫芦，一边吃，一边往元修的勤政殿走。 第724章 她的举动，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显得有些出格。 然而下人们也都习惯了。 宫里就皇上和皇后两个人，反正也没人看见，皇后爱怎么出格怎么出格，皇上都不管，谁还能说什么！ 到了勤政殿，林雪竹道：“夫君，咱们今天也出宫去玩吧。” 元修放下笔，笑了笑，回答：“好啊！” 于是起身更衣。 两人换了身常服，看起来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夫妻。 只不过，为了行走方便，各自带了帷帽。 收拾齐整，两人便从皇宫角门溜了出去，一路往京中最繁华的东市而去。 花灯初上，东市沿街摆了一串串的花灯。 每一个花灯下面，都缀着一条灯谜。 猜中答案者，把灯谜撕下来即可。 等游完这条街，便可以拿着撕下来的灯谜，去北境商会的所在地提交答案。 亥时二刻截止提交，亥时半公布结果。 答对最多者，可以获得北境商会提供的超级大礼盒。 至于超级大礼盒里面都包含了什么东西，暂时保密。 没错，今年的元宵灯会，是北境商会举办的。 这也是林雪竹的主意。 还有什么，是比这种重大集会更好的宣传机会呢。 至于礼盒嘛，就是北境商会旗下几家店铺的联名款。 有琉璃制品，有花果茶，有胭脂水粉，有精致的糖果。 另外，还有十片特制的金叶子。 第601章 便与这世间的热闹无缘了 林雪竹和元修手拉着手，好像一对普通的年轻小夫妻，走在东市的大街上。 林雪竹一边走，一边看着沿街悬挂的灯谜，有些嫌弃。 她猜想，现代的谜语，可能来自于古代的灯谜。 要不然，这灯谜上的谜题，她怎么小学的时候就会猜了呢。 “夫人，要猜灯谜吗？”元修见她一直看灯谜，还以为她有兴趣。 林雪竹连忙摇头，小声说道：“夫君，如果我要猜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让护卫们把这一条街的灯谜都撕下来了。” “这么夸张？”元修故作惊诧。 林雪竹认真点头，说道：“这些灯谜，我在孩童时期就会猜了。所以，还是留着大家娱乐吧。” 元修表示赞同。 两人继续手牵手往前走，走到一处茶楼，元修问：“夫人，要不要进去歇歇脚？” 林雪竹没意见，就和元修一起进了茶楼。 茶楼里，说书先生正在说一则发生在元宵节的鬼怪故事，倒也应景。 林雪竹听着新鲜。 寻常这种时候，不管是唱戏还是说书，不都应该弄些喜庆热闹的内容吗。 这家茶楼倒是别出心裁。 林雪竹和元修一边就着茶吃干果点心，一边听书。 直到说书先生把故事讲完，两人才起身，从茶楼里走出去。 这时候，街上的人已经很多了。 到处都是售卖各种零食和小物件的小贩，还有投壶，解九连环等游戏的摊位。 甚至还有文人雅士组了个吟诗的局。 林雪竹看见几个小太监扛着糖葫芦垛子，从他们面前走过。 有比较擅长和人交际的，看见元修和林雪竹就问：“公子，要不要给这位姑娘买一串糖葫芦？” 元修和林雪竹在宫里的时候，都吃了不少糖葫芦了。 况且，为了比赛公平公正，他们也不会偏帮任何一个小太监。 元修挥挥手，表示不用。 他怕开口说话，会被人认出来。 小太监也不纠缠，笑呵呵地扛着垛子走了。 “夫人想培养他们做生意？”元修不解问道。 这些小太监，一旦净了身，这辈子都只能呆在宫里。 即便有出宫的机会，他们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过日子。 所以，别说没有机会，就算有机会，他们也不一定愿意出宫去。 培养他们，还不如培养宫女们。 宫女们到了二十五岁，若是没有受过皇上的宠幸，是可以被放回家中的。 林雪竹道：“我不过是想让他们出来历练历练，看看谁的脑子比较好使罢了。脑子好使的，将来有什么差事交给他们也能放心。” 而且，宫中就是个小社会，每一个人都是小社会中的成员。 这种活动，就当是团建了。 一边团建，一边发点小福利，激励一下大家。 宫里的气氛，不能太活跃，也不能太死气沉沉。 下人们的性格，不能太跳脱，也不能太木讷。 林雪竹争取让整个宫中呈现出一种既严谨又活泼的面貌来。 元修笑，“夫人这个后宫之主，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整个后宫，除了他夫人和一对儿女，就没有别的他在乎的人了。 至于夫人想怎么管理后宫，都随她心意就好。 两人又逛了一会，就逛到了北境商会的几间店铺。 花果茶铺子里，节日礼盒已经都卖光了。 还有出游的贵妇贵女们，正在挑选单个口味的花果茶。 琉璃铺子里也是一样，新上架的器具和摆件，尤其是小件的，出售得很快。 胭脂水粉的铺子就更不用说了，现在逢年过节，点上一根香薰蜡烛，为节日增添气氛，已经是富贵人家的基本操作了。 第725章 元修真正见识到铺子里的繁荣景象，才对北境商会每年所交的赋税有了个真实的感观。 亥时三刻，两人溜达着往北境商会走，想去看看，今年谁会拔得猜灯谜的头筹。 和他们一样愿意凑热闹的人也不少，北境商会门口，人群熙熙攘攘。 元修用胳膊护住林雪竹，以免她被人群冲撞。 林雪竹倒是善交际，不一会就和周围的几个大婶聊开了。 大婶不愧是大婶，这一晚上东市里发生的所有新鲜事，都瞒不过大婶的耳目。 林雪竹和元修闲逛了这么久，都没看见的热闹，不一会就在大婶绘声绘色的讲述中补全了。 林雪竹听得兴致勃勃，元修也饶有兴味。 他突然觉得，像这样真的很好。 不需要操心政事，不需要和朝臣斗智斗勇，只是和夫人简简单单地逛个街，看个热闹，体验一下人间烟火气。 亥时半，荆岚出现在北境商会的二层回廊上。 她的身后，站着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礼盒，展示给楼下的众人。 气氛一时达到了最高点。 荆岚笑意盈盈，玩的一手好悬念，很会吸引大家的好奇心。 她先是讲了一些北境商会这几年的发展，然后感谢了京中父老对自家生意的支持，再然后宣传了一波自家即将上架的新品，最后才公布了猜灯谜的一等奖。 是个老熟人——阎青松。 当年春闱舞弊案的受害者之一，后来被元修送去了翰林院的那一位。 林雪竹乐不可支，对着元修说道：“满朝堂都说翰林院的人古板，只知道读书，其他一无是处。这下好了，出了这么个猜灯谜的小能手，够翰林院那帮老学究吹上好几天了。” 元修也笑，说道：“可不是。” 林雪竹见阎青松欢天喜地地领了奖品，觉得今天这个元宵节，过得甚为圆满。 她扯了扯元修的手，说道：“夫君，咱们回去吧。” “嗯。”元修护着林雪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这时，他不免有些感慨。 热闹都是别人的，他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冷清的皇宫里。 刚刚的一段体验，于他而言，就像一场热闹的美梦。 现在，梦该醒了。 他扭头，看了看走在身侧的林雪竹。 不禁想道：自己尚且如此，喜欢热闹的夫人又当如何呢？ 她会不会后悔，嫁给了他，从此，便与这世间的热闹无缘了？ 第602章 有没有想法出宫去做生意 林雪竹全然不知道，过个元宵节，会勾出她夫君如此感慨。 她回到春华宫之后，便让宫婢为她和元修打水洗漱，然后心满意足地睡觉了。 元宵节一过，年就算是过完了。 正月十六，满朝文武迎来新年的第一次上朝。 朝堂上，自然是没有什么破坏气氛的政事的。 便是有，只要不是外敌入侵那种军情，都可以压一压，等正月过了再说。 无他，图个吉利而已。 而春华宫里，林雪竹则召集了昨晚派出去的十五个小太监，开始清点他们的收获。 点完之后，胜负已分，她并不着急行赏，而是带着他们复盘。 她让小太监们挨个说说，昨晚是怎么做生意的。 于是，她听到了五花八门的答案。 有人整晚都在东市穿梭，主要的目标，是年轻的男男女女。 有人觉得大家都在东市，竞争太激烈，往分支的街道里走了走。 有人想着薄利多销，能把一百根糖葫芦都卖出去，就算赢不了，收入也很可观。 有人认为既然没有规定的价格，那就卖贵一些，争取卖个几十根就回本。 …… 大家各自都说完了自己的销售手段，最后一个，就是本次销售冠军，孟公公。 这个孟公公在别人说话的时候，一直留心倾听，并没有因为他是第一名，就显出倨傲的神色。 这一点，林雪竹看在眼里，觉得很满意。 不骄不躁，始终保持谦虚学习的态度，是个能做事的人。 然后，孟公公一开口，所有人都惊呆了。 “奴才没有急着出售糖葫芦，而是找了几个人，先去打探其他同僚们的价格。奴才发现他们有的卖的很便宜，有的卖的很贵，于是就取了一个折中的价格，把奴才手中的糖葫芦卖给了酒楼和茶楼。卖完之后，奴才手里有了钱，就去从售价最低的那几个同僚手里，把他们的糖葫芦分批收了过来，然后观察了一下其他同僚的行进路线，在他们之前，以比他们稍低的价格先卖了一些。最后，那几个卖得最贵的同僚糖葫芦并没有完全卖完，只能低价出售，奴才又让人去买了过来，在沿街的富贵人家走了一圈，折价卖给了不能出门的各府下人。” 说完，他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似乎觉得自己的手段并不光彩。 而那些或主动或不得不低价出售糖葫芦的同僚们，则惊觉原来自己遇到的大宗购买，都是这位孟同僚的手笔。 瞬间，大家都不淡定了，纷纷用谴责的目光望向孟公公。 孟公公顿时更加无地自容了。 昨晚，他只是想赢而已，没想到会得罪同僚这件事。 现在悔悟了，是不是来不及了？ 第726章 林雪竹却笑得很开心。 她觉得，这个孟公公身上，有几个非常显著的优点。 谋定而后动，先观察对手，再决定策略，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懂得快速回本，再反复利用资金，钱生钱，利滚利。 明白先人一步，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竞争意识很强。 虽然，她不认为孟公公这么做，是因为他懂得这些理论。 但有些人，凭着直觉和脑子，就能把事情做明白。 这就叫天赋。 于是，林雪竹总结道：“虽然，你们会认为孟公公在耍手段，胜之不武。但本宫要告诉你们，商场如战场，大多数时候，竞争对手就像敌人一样。你对他们心软，他们可不会对你心软，只要有机会，他们一定想把你搞到无法翻身。” 顿了顿，她又道：“孟公公的手段，只是很正常的竞争手段，尚算不上阴损，大家平常心对待就好。当然，生意场上是一回事，在宫里当差是另一回事。你们做生意的时候该竞争就竞争，回到宫里，该合作还是要合作。” “是，谨遵皇后教诲。”一众小太监好像被人点了穴，刚刚因为孟公公的操作而引起的心理波动，这时候都平静了下来。 元宵节的游戏，只是皇后开恩，让他们出去见识见识。 玩过了，看过了，体验过了，该回来当差，还是要好好当差的。 毕竟，宫里才是他们生活和做事的地方。 伺候主子才是他们的本分和职责。 林雪竹当着众人的面，把给孟公公的银子赏了，又把给众人的辛苦钱也分了，这才遣散众人。 只是，独独留下了孟公公。 孟公公有些惶恐。 虽然刚才，他得到了皇后的夸奖，可这怀里揣着的银子，还是让他觉得有点沉重。 林雪竹问道：“孟公公，有没有想法出宫去做生意？” 孟公公愣了。 其实，他并不明白什么叫做生意。 昨晚上卖的那些糖葫芦，他也没觉得是做生意。 他觉得，那就是皇后心血来潮，和他们一起玩的游戏。 “奴才惶恐。”孟公公扑通一声跪下了。 林雪竹看他那胆战心惊的样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这个皇后，虽然算不上仁慈吧，但也没把这些宫人们怎么样啊。 哦，刚进宫的时候，那些大臣们送进来的千金们除外。 可她收拾那些人，也不过是因为那些人心怀叵测。 没惹到她的人，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动手的。 为什么这个孟公公，不过听她说了一句话，就吓成这样了？ 不过也好，作为皇后，让人畏惧总比压不住人强。 于是，林雪竹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本宫是北境商会幕后的东家，前一阵子，北境商会的会长与本宫说，她手底下缺个腿脚勤快、办事机灵的人，想让本宫替她物色物色。你们十五个在宫里当差都当得不错，所以本宫才选了你们出宫去做个小生意。你是所有人当中的佼佼者，所以，先收起你那套惶恐不惶恐的话，本宫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最后一句话，她是带了点威严的。 孟公公脑子灵活，做事有章程，这是他的优点。 可若这人搞不清楚状况，遇到点压力就失去了判断力，她也是不会用的。 做生意嘛，怎么可能只与和自己身份一样，或比自己身份低的打交道。 如何向上结交，也是一项很重要的能力。 第603章 改变这个世界 幸好，孟公公是个明白人。 林雪竹把话挑明了，他也就冷静了下来。 思考一番，他跪谢道：“奴才谢皇后赏识。” 宫里的这一番小小的天地，固然安稳。 遇上宽厚的皇上和皇后，奴才们的日子也算是好过。 可，若是能在宫外有尊严地活着，谁又愿意在宫里给人当奴才呢。 林雪竹觉得孟公公心态调整得挺快。 于是道：“名义上，你还是皇宫里的公公，只不过被本宫派出去做事。宫里的月银不再发给你，你就从北境商会领你的月银吧。” 在北境商会做事，做的好的，会有额外的奖金，收入比在皇宫里领一份死工资强得多。 不过，这种事情，林雪竹是不会提前打包票的。 她已经给了孟公公机会了，接下来，就看他怎么表现了。 相比起那些本来就从商的人，她更希望，那些身处社会底层，但却有才能的人，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渐渐改变命运。 士农工商，商人虽然是社会地位最低的职业，但至少手里有钱，心中不慌。 她可不在乎什么虚名，她要的，就是实打实的好日子。 林雪竹把她的打算和元修说了。 不过是送一个太监出宫而已，元修哪有不同意的，当即就让林雪竹自己看着办。 第二天，孟公公就出宫了，自己找到了北境商会，和荆岚说明了情况。 本来他以为，听见他的身份，荆岚会嫌弃的。 没想到，荆岚的神色丝毫未变，而是很认真地与他交代接下来要他做的事情。 别人不知道，荆岚自己却是知道的。 她也曾深陷泥沼，如果不是皇后将她拉出来，她现在的命运，还不如孟公公呢。 第727章 就这样，一群饱受人间疾苦的人凑在了一起。 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努力。 却不知，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影响了这个时代的人，间接改变了这个时代本来的面貌。 初春，冰雪消融。 由元修制定的修路计划正式开启。 与此同时，由翰林院主导，北境商会协助的综合学堂，在全国各地开设。 所谓的综合学堂，便是学习知识和技能的地方。 有别于以科举为目的的书院，综合学堂里，教的更多的是谋生之道。 并且不光是男子，女子也可以进入学堂。 女子可以读书识字，学习掌家理财，也可以精进技能，学习商道。 男子也是同样，只是课程和女子略有不同。 学堂的学费低廉，只赚取一个成本费用，并不以盈利为目的。 而学堂的出现，打破了这个时代，技能和手艺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且以拜师学艺为主要途径的传授方式，让更多的人，有了学习谋生技能的机会。 而读书和识字，可以让人明理，让人自主思考，从而对自己的人生有更强的把握。 而北境商会在京城建立的综合学堂，又和其他各地的不太相同。 其中的女子学堂尤甚。 皇后开恩，将皇帝登基时进宫成为各宫宫婢的那些秀女放出了宫。 愿意归家的，可自行归家。 想做些事情的，则可以去女子学堂教授礼仪。 京中贵女最重礼仪。 过去为了进宫选秀，有门路的人家会请宫里的教习姑姑调教自家闺女。 没门路的，也会各方打听，生怕自家闺女因不懂宫中礼仪，在竞争中处于劣势。 而现如今，入宫选秀这一途基本是没希望了。 皇帝登基时选进去的那一批，陆陆续续都放出来了，想必也不会再选新人进去。 但皇帝不选秀，无异于加重了婚配市场的竞争。 条件优越的男子就那么多。 各家贵女为了选个好夫婿，可比进宫选秀都努力。 自家爹爹在朝为官，官职短时间内是动不了的。 要卷，只能卷自身了。 贤惠、持家、礼仪、琴棋书画、相貌…… 一时之间，脂粉铺子和女子学堂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没错，在京城，女子学堂是生意。 京中贵女，从小养尊处优，并不像贫寒家庭的女子般，能够轻易地被灌输改变命运的思想。 她们的思想，还固定在觅得如意郎君，从此一生有靠上。 林雪竹也不会圣母心爆棚，试图去改变这些人的思想。 她只会利用她们的思想，为北境商会赚钱，再用这个钱，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至于这些女子，自有她们的家族成为她们的倚靠。 她们的命运，是不需要别人操心的。 因此，女子学堂的术修高到离谱，仍然有很多贵族人家趋之若鹜。 在他们看来，宫里出来的人，就代表了女子礼仪的天花板。 只要他们的闺女能受到宫中之人的调教，这辈子礼仪方面就不会出错了。 于是，一开始，女子学堂只是术修贵而已。 慢慢的，就开始有人试图以出更高价格的方式，获得女先生的额外指导。 女子学堂便顺势推出了一对一指导班，术修可以说是天价。 但仍然有许多不差钱的贵族家庭，选择一对一指导。 金银如流水一般，进入北境商会开设的钱庄，又如流水一般，投入到全国各行各业的建设中去。 有人反应过来，帝后这些手段，是温和版的劫富济贫。 然而即便知道了这件事，对于那些富人来说，该花的钱也还是要花。 他们的投资思想堪称先进，认为现在花出去的钱，终将给他们带来更高的收益。 比如，闺女嫁得好，给家族带来的长期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再比如，积极主动地去支持北境商会，讨好了皇后，就相当于讨好了皇上。 这人啊，就怕卷。 一旦有人开卷，就会有人卷得更狠。 整个京城，为了消费卷天卷地。 京城之外，尤其是那些较为偏远的地区，却因为皇帝颁布的种种政令，皇后提供的种种便利，在悄悄发生着改变。 人的思想一旦改变，对于整个社会发展的推动作用是无可估量的。 而北境，在这场悄无声息的社会变革中，始终是走在最前面的。 元修现在还不知道，当年他在流放路上，和林雪竹讨论过的“改变这个世界”，正在悄悄发生。 第604章 母后是文盲 崇安六年春，北境。 “公主，公主，奴才求您快点下来吧。”落红站在树下，一脸生无可恋地对着树上的小姑娘恳求。 小姑娘坐在树杈上，摘了一颗海棠果放在嘴里，被酸得直流口水。 她的小脚丫上穿着粉色的绣花软缎鞋，听见落红的呼唤声，还得意地晃了晃小腿。 落红无法，只得对着依窗而坐的年轻妇人道：“主子，您快管管小主子吧，都在树上坐了半个时辰了，奴才真的怕她摔下来。” 屋内的林雪竹揉了揉太阳穴，漫不经心道：“伺候小祖宗本就是你的工作，别来麻烦我。” 第728章 一副老娘不想管的态度。 树上的小姑娘，正是她五岁的闺女，名元闻秋，封号喜乐。 本来嘛，小姑娘取个文静点的名字，再赐个喜庆点的封号，这就什么都占了。 没想到啊，这丫头自打会走路起，就成了个实打实的运动天才。 说运动天才，那都是含蓄了，其实林雪竹想用的词是“小疯子”。 不过五岁，上树抓鸟，下河摸鱼，就什么都敢干了。 一眼看不着，人就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完美继承了亲爹和亲娘两个人的运动天赋，并发扬光大了。 为了不让她发生意外，本是伺候林雪竹的落红，都快成小公主的贴身婢女了。 落红的年纪本就大些，当年林雪竹入宫时，她就是管事姑姑了。 现在天天跟着喜乐提心吊胆，鬓角都长白发了。 林雪竹有时候看着，也觉得感慨。 生了俩娃，她这个当娘的没怎么样，倒把落红累得老了十几岁。 说出来谁能信！ 不过，喜乐这丫头，还在肚子里时就很能闹腾了。 怪她没有经验，没看出来她以后会更能闹腾。 林雪竹作为老母亲，看见自己闺女的时候，往往要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当作没看见。 只要她看不见，她的闺女就是一个安静的小淑女。 林雪竹想到这里，目光不由得落在屋中，她那六岁的儿子身上。 小家伙在书案前已经坐了两个多时辰了。 期间除了起来解决生理问题，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 这小家伙倒是安静了，不过未免也太过于安静了。 有的时候，林雪竹都深深地怀疑自己。 她是不是把两个孩子的性别生错了？ 为什么男孩子静若处子，女孩子动如脱兔呢？ 就在林雪竹再次陷入深思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她闻声扭头去看，就见她那五岁的闺女从树上下来了。 不等平稳落地，小姑娘就不耐烦了，直接两脚一松，抱着树干滑了下来。 然后，掉进了灌木丛里。 落红吓得赶紧冲上去，用自己的身子给她垫着，差点没闪着老腰。 小姑娘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又疯跑去了。 落红只能跟着爬起来，又在后面追。 林雪竹看着这每日上演的一幕，既好笑又无奈。 这时，她那好大儿终于抬起头，现出了一脸疑惑的神色。 林雪竹顿感不妙，刚想开溜，就听好大儿开了口。 “母后，儿臣瞧着，父皇这些年在北境修筑防御工事，在各地修路挖渠，招收工匠，屯兵聚粮，母后在幕后执掌北境商会，对父皇所做之事大有裨益，便以为治国理政就该是这样的。可今日儿臣读书，看到了这么一句。” 说着，小家伙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念道：“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这话，儿臣不是很明白，想请教母后，这是什么意思呢？” 看小家伙那文绉绉的老成样子，林雪竹好像被人给了当头一棒，当即就想说：娘的好大儿啊，你叽叽咕咕在说些什么呢？娘这个人啊，就是个实用主义者，你要是问个数学，说个物理，娘还能给你解释解释。古文……恕为娘的没有这么高的文学造诣啊。 然而这话，她最终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当娘的，不说在孩子心目中有多么高大的形象吧，怎么也不能是个文盲吧。 她的好大儿，天生就喜欢看这些哲学家们的大作，她跟不上节奏，怎么也不能怪孩子太上进吧。 就在她心思急转，正打算找个什么借口脱身的时候。 门外，一个粉黄粉黄的身影，一阵风似的飞了进来。 “母后母后，落红姑姑说母后会带着我和哥哥去草原部落玩，咱们什么时候去啊？”喜乐一把抱住林雪竹的腰，小脑袋直往她肚子上蹭。 听见这大白话，林雪竹那熟悉而亲切的感觉又来了。 她哀怨地盯了好大儿一眼，又欣慰地瞧了宝贝闺女一眼，做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装模作样道：“怎么，喜乐等不及去草原上玩了？” “对呀对呀，落红姑姑也没去过草原呢。我问她草原是什么样子的，她说她不知道。喜乐要去看草原，喜乐现在就想去。”喜乐说着，抱着林雪竹的胳膊就开始撒娇。 林雪竹觉得，有时候，自家闺女风风火火的性格挺好的。 真的。 就比如说，在她马上就要露怯的时候，小姑娘出来给她解围了。 于是，林雪竹老怀甚慰地摸了摸闺女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草原部落与我们中原虽然交好，到底也是别人家。去别人家之前，总得跟主人打个招呼吧？母后已经让人送信过去了，只等那边的大汗同意了，咱们即刻就动身。” “那边的大汗什么时候能同意啊？”喜乐歪着小脑袋问。 这个问题，比那个什么文言文好回答多了。 林雪竹从善如流地起身，拉着小姑娘的手就往外走，“娘这就带喜乐去太守府，问问太守大人去送信的人回来了没有。” “好呀好呀。”喜乐蹦蹦跳跳的，虽然个子小腿短，但倒腾地快，走路竟然不比林雪竹慢。 第729章 母女俩身后，元崇遇伸出尔康手，对着林雪竹的背影道：“母后，您还没给儿臣解惑呢。” 林雪竹回头，摆出一副无辜又无奈的嘴脸，指了指心急的小闺女，堂而皇之地直接把锅甩给了她，“母后先带着你妹妹去趟太守府哈，你那个问题，等母后回来之后再跟你说。” 第605章 把自己哄得可开心了 林雪竹拉着喜乐小公主的手，一路往太守府而去。 一边走一边想：老大老二只差了一岁多这种事，知道多为难老母亲吗？ 本来想着，这两个孩子年纪差的不多，应该能玩到一起去。 却没想到，这俩娃性格截然不同。 别说一起玩了，平时连见个面都很困难。 一个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学习，另一个搁现代的话说，就叫撒手没。 她这个老母亲，只能各自操劳了。 “母后母后，草原上都有什么啊？”喜乐拽着林雪竹的手，一脸向往的神情是藏都藏不住。 林雪竹道：“草原上有草啊，还有成片成片的甜菜地，还有牛啊羊啊马啊。” 喜乐突然不说话了。 林雪竹低头，看着她脸上的小表情，就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在想像呢。 挺好的，她这个闺女，虽然不淑女，但是脑瓜子不笨，是个想法很多的小姑娘。 她就怕养出死板的孩子，幸好，闺女不是。 母女俩就这么溜达着去了太守府。 倒也不是林雪竹不想坐马车，主要是小闺女闲不住，在马车上不能蹦蹦跳跳就会很无聊。 林雪竹是个鼓励孩子解放天性的娘亲，只要不出危险，想怎么闹都没问题。 母女俩一路说说笑笑，就到了太守府。 守门的卫兵一看是皇后和小公主，一边让人进去禀报，一边把母女俩让进了太守府。 林雪竹带着闺女刚走了一会，就看见徐学文带着师爷迎了出来。 自打四年前，孔博调任京城，徐学文就接了北境太守的位置。 再有一年，他的任期也要满了。 “微臣见过皇后，见过小公主。”徐学文恭恭敬敬给行了礼。 直至今天，他还记得当年皇后的恩情。 如果不是北境商会开设的考试院，他恐怕就要睡马棚了。 更不用说，皇上彻查了春闱舞弊案，还了他们六人一个公道。 他觉得，无论如何报答帝后都不为过。 因此，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林雪竹道：“徐大人，前往草原部落送信的人回来了吗？” 徐学文道：“还没回来，不过今天应该差不多了。待会人到了，我就立刻派人去通知您。” 林雪竹扯了扯喜乐的小手，故意说道：“听见没有，送信的还没回来呢，你还是乖乖回家等着去吧。” 喜乐略有些失望。 小姑娘是个急性子，便是知道今天就会有结果，仍旧有些等不及。 林雪竹最了解闺女是个什么脾性了，故意对徐学文道：“徐大人，那麻烦你，等送信的人一回来，一定要立刻派人通知本宫啊。” 至此，徐学文也算是知道了，皇后今天走这一遭，纯粹是为了哄女儿的。 他低头，看了看小公主玉雪可爱的样子，也忍不住心生怜爱。 于是，他蹲下身，平视着小公主，笑着说道：“微臣保证，只要人回来，立刻就去给皇后和小公主报信，可以吗？” “那说好了，徐大人你可别忘了。”喜乐虽然心急，但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 林雪竹可以纵容女儿解放天性，但该教育的地方，她还是不会松懈的。 别说喜乐是一国的公主了，就算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姑娘，也得有礼貌。 否则，出门在外会被人说没家教的。 徐学文见小公主一派天真，心都要软了。 忍不住，便问道：“要不，微臣派人送公主去安北城玩好不好？那里离草原部落很近，一旦发现送信的人回来了，还可以把他半路截住，就可以提前知道消息了。” “好呀好呀。”喜乐拍起了小手，然后又去抓林雪竹的衣角，“母后，咱们去安北城玩吧。” 林雪竹这趟带两个孩子出来，名义上是为了带老大游历一番，增长见识，可实际上，对于她和闺女来说，纯粹是为了游山玩水，散心的。 所以，这一路上，她没做任何规划。 兴之所至，随时都可以改变路线。 就像这种即兴决定去哪里玩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否则，小姑娘也不会这么丝滑地提起。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林雪竹有些为难，“哥哥还在家里温书呢，咱们两个出去不带哥哥，是不是有些不好？” “微臣这就派人，把大皇子接过来。”徐学文很有眼色地说。 如此，母女俩也就没什么异议了。 徐学文不仅派人去接了元崇遇，还让人去飞云城最繁华的街市上买了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以防两个孩子坐车的时候无聊。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他才恭恭敬敬地请林雪竹母子三个上了马车。 喜乐一上车，就立刻把窗帘挑开了。 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往街上看。 其实，这条街她已经来来回回逛了好多遍了。 第730章 可每次来，她都能发现新奇的事物。 比如，街口那个包包子超级好吃的王婶今天没有出摊。 常在西街跑的小五小六今天换了条街。 有人喂了流浪的大黄狗，狗狗吃饱了，正在晒太阳。 小姑娘目光一闪，兴冲冲地望向林雪竹，“母后母后，我能养一只小狗吗？” 林雪竹将视线从闭目背书的儿子身上挪开，看了眼自家闺女，不由得有些惭愧。 这些年，宫里的人能放出去的，都放得差不多了。 除了他们一家四口，以及必要的下人几十个，就没有多余的人了。 空荡荡的皇宫，让小姑娘寂寞了吧。 当哥哥的又沉迷于学业，对和她一起玩没有兴趣。 这么小的孩子，每天就只能跟落红她们玩，也是可怜。 她怎么早没想到，给小姑娘弄些小动物作伴呢。 林雪竹不免有些自责，立马应承道：“当然可以，不光是小狗，小猫小马小羊小兔子，你想养什么就养什么。” “谢谢母后。”小姑娘笑得十分开怀。 林雪竹摸了摸闺女的后脑勺，有些哭笑不得。 这孩子啊，性格也是好，给点甜头就高兴得不行。 没有同龄的小孩子陪着玩，也从来没有抱怨过。 每天都自娱自乐，把自己哄得可开心了。 林雪竹这么想着，心疼地抱起了闺女，挠她痒痒。 小姑娘咯咯笑的声音，不时从马车里传出来。 第606章 不太聪明的样子 母女俩正玩的开心。 冷不丁的，元崇遇睁开了眼睛，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望着林雪竹。 林雪竹瞧见了，心里又是咯噔一声。 她这个儿子也是个省心的，日常给他一本书，他就能捧着看一天。 吃喝上面也不挑，基本上是给啥吃啥。 三四岁大就能自己睡觉，根本不需要人哄。 主打的就是一个省心。 但是，一旦儿子有求于她，那基本就是她解决不了的难题。 果然，在林雪竹略带防备的目光下，元崇遇无奈开口，“母后，儿臣问您的问题，您还没有回答。” 听说是这件事，林雪竹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早有准备。 刚才在太守府见到徐学文的时候，她就请教过了。 当然，她不是自己请教的，而是让喜乐去问的。 喜乐问完之后，徐学文的神情很精彩。 仿佛在说，皇上皇后果然教女有方，这么小的公主，就在读这样经世治国的文章了。 看见这一幕，林雪竹只能说是又心虚又惭愧。 鬼知道，为了教会女儿背这几句话，她一路上嘚嘚了多少遍。 而且，幸亏她记性好，儿子问她的问题，被她死记硬背住了。 要不然，问都没法问，还得说关键词让徐学文自己猜。 想到这里，林雪竹赶紧清了清嗓子，说道：“城池不坚固，武器甲胄不充足，不是国家的灾难；土地没有开垦，财富没有积蓄，也不是国家的灾难。上位者不讲礼义，下位者没有学问，作乱的小人兴起，国家的灭亡就在眼前了。” 她说完，观察着儿子的反应，见小家伙的面色十分不解，她的心不由得又咯噔一下。 就听小家伙说：“母后，这话的意思儿臣明白，儿臣只是不懂，为何圣贤所言，与父皇所作所为有所不同呢？” 这题林雪竹会。 她知道儿子在疑惑什么，于是道：“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说加固城池，招兵买马不重要，也不是说大家可以不种地，不赚钱了。只是说，相对于这些事来讲，礼义和学问更重要。身为一国之君，要有识人之明，不可令小人作乱。否则，一颗老鼠屎，腥了一锅汤，千千万万人打下的基业，可能就毁在一个人身上了。” 说完，她见小家伙深思的模样，又补充道：“当然，你父皇是明君，满朝堂之上的小人都被他收拾了，现在剩的不说都是能臣吧，至少也没人敢作乱。把这件最重要的事情做好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国家变得更富强，百姓的日子变得更好。” 经她这么一解释，元崇遇茅塞顿开，神情瞬间就明朗了。 林雪竹深吸一口气，暗自庆幸，今天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同时，她也觉得很佩服自己的这个儿子。 学习于他而言，就像普通人玩游戏通关打怪似的。 没掌握一个知识点，就像收集了一个成就似的，都能让小家伙自豪不已。 哎呀呀，这么爱学习的儿子，究竟是随了谁啊？ 她怎么感觉，自己和他爹都没这份爱好呢。 林雪竹这么想着，就低头看了一眼闺女。 刚才母子俩说了这么一会子话，小姑娘都很安静，难不成也听进去了？ 结果一看，小姑娘睡着了。 那安静的眉眼，是又可爱又招恨呢。 她哥的学习天赋，她是一点也没有啊。 但凡听着点严肃话题，那简直就是秒睡。 虽然林雪竹并不觉得，孩子一定要读书才能有出息。 但作为一个老母亲，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点学习精神的。 哦，光学习也不行，运动也得搞起来，最起码不能当个文弱书生啊！ 然而，这俩孩子，一个光搞学习，一个光搞运动，两边走极端。 第731章 就不能互相匀乎匀乎，各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吗？ 唉！ 林雪竹也知道，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孩子是不可能按照父母的期望，一丝不差地成长的。 换个角度想想，什么都会，又什么都不顶尖，最后只能成为一个平庸的全才。 偏科，但能把自己擅长的发挥到极致，也不失为一种成功。 这么地吧。 都是孩子，只要方向不出错，长成什么样都随他们。 毕竟，自己和夫君还是罩得住这两个孩子的。 他们已经比普通的孩子幸运很多了。 这下，马车里安静下来了。 喜乐不闹腾，元崇遇又陷入了对世间真理的思考和探究，林雪竹也闭上眼，和闺女一起小憩片刻。 直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林雪竹是被怀里小姑娘的蛄蛹给弄醒的。 她睁眼的时候，喜乐已经挑开窗帘了。 徐学文站在窗外，头垂着，没有往车厢里看，只是恭恭敬敬地道：“皇后，大皇子，小公主，安北城边境到了。” 好家伙，一路给他们领到边境来了。 林雪竹一下车，就看见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她曾经做过苦力的地方啊。 只不过，她离开的时候，防御工事不过开了个头。 现在，已经快要完工了。 她看着这个类似于长城的东西，不由得感叹：原来建成以后就是这样的啊！ 感慨之下，她决定来一场忆苦思甜。 于是道：“宝宝们，想当初你们父皇和母后就是在这个地方生活劳作的。” 她正在积攒情绪，准备来一场盛大而又真诚的爱的教育。 却不想，话还没出口呢，两个小家伙就一前一后，往防御工事的方向跑过去了。 跑在前头的是喜乐，那小短腿蹬的飞快。 跑在后头的是元崇遇，不甘心落后于妹妹，咬咬牙追了上去。 林雪竹爱的教育没做成，也只能跟着往前跑。 没办法啊，身为一个老母亲，不就应该时刻让孩子们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嘛。 看见娘儿三个冲着防御工事就是一阵狂奔，太守府跟出来的护卫都傻眼了。 要不是徐学文提醒他们，他们还在原地愣着呢。 “看什么，赶紧跟上去保护啊！”徐学文恨铁不成钢。 这帮护卫，怎么不太聪明的样子！ 咳咳，他可没有想要影射任何人啊！ 第607章 皇后贵人多忘事 喜乐的体力比她哥哥要稍微好一些，得益于她更喜欢运动。 而元崇遇虽然从小是喝着灵泉水长大的，身体素质也很不错，终究是差了妹妹一筹。 喜乐一马当先，小小的身体率先跑到瞭望塔上，两只小手撑在瞭望窗边，就要来个引体向上。 她对瞭望塔那边的样子可太好奇了。 不过，终究因为她年纪太小，不会使力，挣扎了半天，也没能爬上去。 林雪竹赶紧抱住女儿，将她举到瞭望窗上，让她能看见外面。 一回头，发现儿子也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呢。 林雪竹笑，单手抱住喜乐，另一只手把好大儿也捞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都把一只胳膊搭在林雪竹的肩膀上，温温软软的感觉，让林雪竹心中的幸福感飙升。 “母后，这草原部落，和京城，和飞云城都不一样。”元崇遇观察了一会，似是有感而发。 林雪竹知道儿子是个勤于思考的，于是启发性地问：“那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元崇遇道：“京城和飞云城里，到处都是房子，有酒楼客栈，也有钱庄商铺。可是草原上没有这些，草原更加辽阔，一眼望去，只有蓝天白云，绿草和动物。这里更漂亮。” 林雪竹听笑了。 她有时候真的怀疑，她的儿子，是个六岁的小孩吗？ 大概是圣贤书看多了，这么小的孩子，说话却显得很老成。 “母后，我也喜欢大草原，草原好好看。”喜乐激动之下，胳膊搂住了林雪竹的脖子，小脸贴在了林雪竹的脸上，一脸陶醉的模样。 林雪竹道：“世上的景色本就是多种多样的，崇遇，你见惯了京中的繁华，冷不丁看见草原的辽阔，所以觉得很新奇，很喜欢。可是作为草原人，他们买卖不方便，一年四季多以肉类为食，生病了也找不到充足的草药。也许，他们还会向往京城的繁华呢。” “所以母后才要成立北境商会对吗？”元崇遇肉嘟嘟的小脸蛋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严肃，说道：“母后想要帮助他们，让他们有粮食吃，有布衣穿，有草药治病。” 林雪竹听了这话，心中又是温暖又是感动。 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美好一点。 她只做她想做的事，从未奢求能够获得别人的认可或是感激。 可她的儿子却懂她。 这对于她来说，比任何事情都要有意义。 林雪竹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手臂略一用力，把两个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她好幸福，真的好幸福。 感动了片刻，她对儿子道：“崇遇，你可知道，当年你父皇曾经是征北军的统帅，曾经率领大军，攻打过草原部落？” 元崇遇点点头，“老师说过，是草原部落的人先入侵北境的，父皇攻打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家和百姓。” 第732章 林雪竹点头，“老师说的没错，但母后今天想告诉你的是，无论遇到任何事，你都要透过现象，去寻找事情的本质。” 元崇遇眉头微皱，似是不解。 林雪竹道：“刚才母后与你说了，草原人生活有诸多不便的地方，所以对他们来说，可能更加渴望过上和我们一样的生活。所以，他们才会入侵我们，抢夺我们的土地和资源。这就像是一个好几天没吃饭的乞丐，看见街口有卖热腾腾的包子，他却没有钱买，就只能去抢，是一个道理。” 顿了顿，她又道：“当然这种抢夺的行为是不对的，他饿，并不是他做坏事的理由。但若是作为一国之君，你觉得是应该拼命压迫他，使他不敢再犯错，还是给他找一个谋生的办法，让他能够吃饱饭呢？” 元崇遇认真地思考着，然后回答：“给他该给的惩罚，告诉他抢东西是不对的，然后再给他找一个谋生的办法，让他自食其力。” 林雪竹听了这个答案，顿时就感到很自豪。 她的儿子，六岁的小孩子，已经具有如此优秀的三观了。 “母后，儿臣回答得对吗？”元崇遇有些不确定地问。 林雪竹笑了，亲了亲元崇遇的小脸蛋，点头道：“崇遇说的很好，这就是父皇母后一直在做的事情。” 元崇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母后母后，喜乐也要。”小姑娘指了指自己的小脸蛋。 林雪竹失笑，也亲了亲喜乐那滑嫩嫩的小脸。 想起自己不久之前还在暗暗吐槽两个孩子的性格，现在一想，她这是积了多大的德，老天才能让她生了两个这么好的孩子啊！ “小人见过皇后。”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不知为何，那声音莫名就让林雪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升起了怪异的感觉。 她回头，看见个有些面熟的男人，恭恭敬敬地低着头，正对她行礼。 她不由得扫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几个护卫，见他们脸上没有丝毫异常的神色，便知道来人应该是与他们相熟的。 “你是？”饶是如此，林雪竹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警惕发问。 那人垂着头，恭敬道：“小人陈玉树，皇后贵人多忘事，该是不记得小人了。” 林雪竹眉头微皱。 什么贵人多忘事，她就是再健忘，也不会不记得这个油腻的名字。 这人，就是她与元修初到北境时，当时的北境太守陈庆的儿子。 那陈庆是个昏官，且与封平侯勾结，被她和元修收拾了，这才有了后来孔博的上位。 而陈庆的一双儿女，陈玉树和陈芝瑶，也随了他们爹的心术不正。 竟分别想给她和元修下药，行那肮脏之事。 结果被她和元修反治，把这兄妹俩弄到一间屋子里，来了一出兄妹乱伦的大戏。 后来陈庆死了，这兄妹俩也被封平侯一案牵连，进京受审之后，又被发配到北境做苦力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陈玉树竟然还活着。 而且，竟然敢来到她面前，和她打招呼。 林雪竹想到这里，便又多观察了这陈玉树几眼。 他脸上，有岁月和劳作的痕迹了，不过仔细瞧的话，还是能认出来的。 只不过，整个人的气质，却不似当年的那个纨绔，反而有种深沉阴郁之感。 第608章 处处透着不合理 不管是多年前的陈玉树，还是现在的陈玉树，都给林雪竹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她不喜欢这个人，过去还是流放犯人的时候，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如今她贵为皇后，更是不需要与这种人来往。 于是她对几个护卫道：“本宫携皇子公主出门游历，不喜被人打扰。下次若再有这种不相干的人出现在本宫面前，就治你们一个护卫不利之罪。” “请皇后恕罪。”护卫们呼啦啦跪了一地。 陈玉树倒是不急不忙，说道：“皇后勿怪，小人乃是此处的一名百夫长，会定期巡察防御工事，若发现有所损坏，就会找人来修缮。今日是恰巧走到这里，不小心撞见了皇后，是以才来行礼问安的。” 护卫也道：“皇后恕罪，今日太守大人已派人提前通知皇后行程，但许是这位陈百夫长巡察走得太远，是以没有收到皇后出游的消息，请皇后开恩。” 这个理由，林雪竹是可以接受的。 但她看陈玉树这个人的言行举止，又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 她当即不动声色道：“既如此，就把人请走吧，莫要打扰本宫出游的雅兴。” “是！”护卫闻言，赶紧起身，把陈玉树带走了。 直到确认人彻底走远了，那护卫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元崇遇一双眼睛望着陈玉树的背影，半晌才问：“母后认识那个百夫长吗？” “算认识吧，不过不熟。”林雪竹没办法和儿子解释，当年陈家做下的那些肮脏事，只能含糊其辞地问：“怎么了？” 元崇遇道：“没什么，儿臣只是觉得，那个百夫长不太开心的样子。” 林雪竹的心微微一颤。 怪不得人说，小孩子的感知最为敏锐呢。 看来，她的好大儿也察觉出陈玉树这个人不对劲了。 林雪竹带着两个孩子又玩了一会，玩到两个孩子都累了，这才打道回府。 第733章 “落红，把孟公公给我找来。”安顿好两个孩子，林雪竹面色一沉，对落红吩咐道。 落红见她神色，便知事情严重，不敢耽搁，立刻就去找孟公公了。 这次来北境，孟公公也在随行名单里。 只不过，他更主要的任务，是给北境商会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 因此，到了北境之后，林雪竹就让他去忙了。 这会，接到召唤，孟公公也意识到皇后那里一定是有要紧事，便立刻跟着落红去见林雪竹了。 孟公公是个得力的人，林雪竹开门见山对他说：“安北城防御工事上有个百夫长叫陈玉树，你派我们自己的人去查一查，这人这些年为人处世是如何的，又与谁交好，还有他是怎么当上百夫长的。” “奴才明白。”见林雪竹说完了，孟公公连忙退下去办事了。 落红见林雪竹神色不虞，小心问道：“主子，今儿外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遇见个旧相识，不过却不是善缘。”林雪竹简短回答。 落红懂了，立刻说道：“奴才这就去通知从京中带来的护卫，让他们警醒着点。” 林雪竹点头。 落红这人，着实聪明。 陈玉树既然能不声不响出现在她身后，且跟着她的太守府的护卫们没有任何反应。 要么，说明护卫们觉得陈玉树是个信得过的人，是以没有阻拦他。 要么，这陈玉树和太守府里某些人有私人关系，那他所图必定不简单。 所以，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她不能信任太守府里的人。 落红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会说，让他们从京中带来的护卫警醒着点。 身边的人都如此得力，这让林雪竹心下稍安。 接下来的几天，无事发生。 倒是喜乐，心心念念想要去大草原玩，很是迫不及待。 林雪竹一直压着没让她去。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边境上有陈玉树这么一号人物，还是个百夫长。 在没调查清楚之前，她不会轻易让孩子们出门。 而这几天，落红也加强了对喜乐的看护，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守在小主子身边，丝毫也不敢懈怠。 孟公公还是很给力的，不过几天，就把陈玉树查明白了。 他立刻去给林雪竹汇报。 说道：“娘娘，那陈玉树初被发配到北境的时候，很是不配合服苦力，为此没少挨打。后来还跟其他犯人起了冲突，差点没让人给打死。他的妹妹陈芝瑶为了给哥哥采药治伤，在安北城边境走失，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从那以后，陈玉树洗心革面，不仅努力干活，还给工地上提了不少好建议，解决了一些问题，所以才被升为百夫长的。” 林雪竹听着这个说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她又抓不住。 孟公公继续道：“这陈玉树平时来往的人，都是在边境做苦力或是戍边的将士，不过，他和那些人走得也不近，经常是独来独往的。” “和太守府呢？”林雪竹问。 孟公公摇头，“除了升为百夫长的令是太守府发的，其他的来往就没有了。那陈玉树平时也不会离开安北城，便是偶尔去城里买些东西，也是快去快回。别人对他的评价倒是不差，说他除了性格孤僻一些以外，为人倒还算和善。” 林雪竹若有所思道：“他妹妹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为人孤僻一点，似乎也情有可原。” 孟公公道：“是，认识他的人也觉得，他是因为妹妹的死才性情大变的。” 林雪竹沉吟片刻，说道：“我知道了。你看看你手下还有什么得用的人，派过来吧，皇子公主都在，谨慎些也不为过。” “是，奴才这就去办。”孟公公神色严峻，退了出去。 不知为何，林雪竹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 虽然，陈玉树不过是个百夫长，她却已是一国之后。 便是陈玉树有什么心思，也摸不到她跟前来。 可直觉就是告诉她，陈玉树这人不简单。 具体是怎么个不简单法，她也没有个明确的答案。 只觉得那看似处处合理的故事，又处处都透着不合理。 第609章 神女皇后 在喜乐的软磨硬泡之下，林雪竹终于决定，带着两个孩子去草原部落来个一日游。 出发前，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带了许多护卫。 一行人跨过重兵把守的边境，迎接他们的是如今草原上的可汗，苏赫巴鲁。 苏赫巴鲁曾经是塔塔部落的首领，也是草原上第一个和林雪竹合作种植甜菜，并率领族人去京城走商的人。 塔塔部落也成为草原上第一个富起来的部落。 一开始，塔塔部落为林雪竹办事，换取一些粮食和生活必须品。 后来，他们渐渐发现，银子是个好东西。 有了银子，就可以买任何自己需要的东西。 于是，在塔塔部落的要求下，北境商会便用银子来结算。 而随着琉璃作坊转移到了京郊，塔塔部落只负责运送甜菜糖到京城。 拿了银子之后，他们会到沿路的城镇购买生活所需，再带回草原。 不得不说，塔塔部落的人是很聪明的。 他们知道京城物价贵，所以会沿途打听各种货物的价格，渐渐的，也就知道了什么地方什么东西最便宜，每次走商都会去固定的地点采购。 第734章 随着元修的登基，中原与草原的平等合作迎来了新篇章。 为了更方便控制和管理，元修亲封苏赫巴鲁为整个草原的大汗。 苏赫巴鲁也不负众望，收服了草原上的大部分部族。 少数不听话的，也被苏赫巴鲁带兵打服了。 至此，草原上迎来了真正的和平。 苏赫巴鲁深知一个道理，与中原合作，才能换来安稳而富庶的日子。 因此，他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甜菜种植和畜牧养殖上。 往京中运送甜菜糖的同时，他也会带一些牛羊，卖给边境附近的城池。 或者带一些熏肉、肉干等，沿途售卖。 他将草原治理得很好。 林雪竹当然也不吝啬投入，在生意上给他很多便利条件。 因此，听说皇后要带着皇子公主拜访草原，苏赫巴鲁严阵以待，做了好些准备。 他不仅杀牛宰羊，找来草原上手艺最好的女人做饭。 还编排了草原舞蹈，安排了篝火晚会，甚至还特意准备了两匹听话的小马，打算给皇子和公主骑着玩。 林雪竹牵着两个孩子，越过边境时，苏赫巴鲁便带着人迎了过来。 “神女皇后。”他恭恭敬敬地行礼。 这些年，随着走商的队伍一次次地去中原，他学会了不少中原话。 对于日常简单的交流，他完全能应付。 “大汗，好久不见。”林雪竹笑着说。 喜乐扯了扯林雪竹的手，问道：“母后，这位大汗为什么叫你神女皇后？” 不待林雪竹回答，就见苏赫巴鲁高大壮硕的身躯矮了下来。 他蹲在喜乐面前，一脸慈爱地仔细看着小姑娘，脸上的神情像个孩子，和他胡子拉茬的形象有那么一丝丝违和。 喜乐面对像个小山一样的草原统领，一点都不犯怵，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苏赫巴鲁笑得无比慈祥，放柔了声音说道：“因为皇后是咱们草原上的神女，所以我叫她神女皇后。” “那神女是什么呢？”喜乐不解地眨巴着眼睛。 苏赫巴鲁指了指天，说道：“神女就是天上下凡的神仙，是可以保佑我们草原的，在每一个草原人的心目中，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哇——”喜乐仰起头，无比崇拜地望向林雪竹。 然而，崇拜是短暂的，小姑娘很快就被苏赫巴鲁的大胡子吸引了注意力。 她伸出小手，好奇而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然后惊喜地告诉林雪竹，“母后，是真的。” “哈哈哈哈。”苏赫巴鲁豪爽地笑了，起身对林雪竹道：“神女皇后，小公主实在太可爱了，我能不能抱抱她？” 林雪竹低头望向喜乐，问道：“这位大汗伯伯想抱你，你愿意吗？” 喜乐点点头，脸上丝毫没有怯意。 小姑娘主动松开了林雪竹的手，向苏赫巴鲁走了过去。 苏赫巴鲁弯腰抱起小姑娘，直接让她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喜乐高兴坏了，她可不知道，她骑着的是整个草原上最有权力的男人。 她只知道，这个伯伯好高好高，骑在伯伯身上，能看见好远好远。 小姑娘兴奋得咯咯直笑。 林雪竹低下头，问元崇遇，“你想骑大汉伯伯的脖子吗？” 元崇遇的脸上，露出一丝好奇和羡慕，却克制地摇了摇头，说道：“喜乐是公主，只要她开心快乐就好。儿臣是皇子，来到草原上，当恪守礼仪，不可任性行事。大汉伯伯的脖子，骑不得。” 林雪竹哭笑不得。 六岁的孩子啊，就这么懂克制了。 她是该高兴好，还是该可怜可怜这个孩子？ 苏赫巴鲁带着喜乐玩了一会，便回过头，望着元崇遇道：“小皇子要不要上来？” 元崇遇摇摇头，“伯伯是草原上的大汗，崇遇不能。” 苏赫巴鲁哈哈大笑。 喜乐也眨巴着眼睛，对自己哥哥道：“哥哥，你上来嘛，可好玩了。” 林雪竹笑着对元崇遇道：“草原人不拘小节，随性自在，你既来了草原，自然要入乡随俗。这道理，老师可教过你？” 元崇遇想了想，似乎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对林雪竹道：“那母后，儿臣去了。” 林雪竹实在是忍不住，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让他放心去。 苏赫巴鲁把喜乐放在一边的肩膀上，弯下腰，让元崇遇坐在他另一边的肩膀上，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扛起两个孩子，迈着大步，平稳地往前走。 喜乐伸出小手，抓住了哥哥的手，抓的紧紧的。 元崇遇初时神色还有些严肃，渐渐的，也放松了下来。 他睁大眼睛，遥望着草原上的绝美景色，终于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天真而好奇的神情。 “神女姐姐。”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向林雪竹跑了过来。 “吉日格拉。”林雪竹精准地认出了他。 几年过去，当初那个半大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成年人的样子。 不过，他的脸上，仍保持着少年人的赤诚和纯真。 第610章 把这草原搬回去都行 吉日格拉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时候，就将林雪竹视为自己的偶像了。 他本是被大汗派到一个部落去办事的，冷不丁听那个部落里的人说，皇后要带着皇子和公主到草原来，便立刻将手头的事情收尾，然后快马加鞭地跑了回来。 第735章 虽然没赶上去迎接神女姐姐，但是好在见到人了。 吉日格拉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大汗肩膀上的男童女童，对林雪竹道：“神女姐姐的孩子好漂亮，跟神女姐姐一样。” 超龄少年真诚的恭维，让林雪竹心里很受用。 她问：“你呢？成家了吗？” “娶亲了，去年取了一个部落首领的女儿。”吉日格拉说道。 哎呦呦，这要是放在中原，相当于娶了个郡主呢。 林雪竹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吉日格拉挠了挠脑袋，略有些羞涩地说：“草原人知道我认识神女姐姐，都想把自家的闺女嫁给我。再加上大汗器重我，让我跟在身边，所以我才能娶到部落头领的女儿。” 这孩子太实诚了。 林雪竹觉得，他倒也没必要把自己的婚姻剖析得那么透彻。 不过，这孩子应该是没把她当外人。 林雪竹道：“因为什么不重要，你们成婚之后日子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吉日格拉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看得出来，他的婚姻还是让他很满意的。 林雪竹便不多说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 两人又聊了聊这些年各自经历的事情，不多一会，一行人就被带到了大汗的帐篷中。 元崇遇和喜乐被放了下来，两个小家伙从来没见过帐篷，都是新奇不已。 喜乐围着帐篷跑了两圈，表示从没见过哪里的宫殿长成这样的。 元崇遇也仔细观察着帐篷，心里默默想着，住在这里冬天不会冷吗？ 像他，住在宫里，又厚厚的砖石墙壁，还要升好多的炉子，屋里才会暖和。 这帐篷四面透风，估计生炉子也没用吧。 小家伙这么想着，便扯着大汗，低声问出了心中的不解。 大汗闻言哈哈大笑，说道：“草原的汉子铮铮铁骨，都不怕冷。” 林雪竹见他说的颇为唯心主义，于是赶紧补充道：“崇遇，草原人日常以牛羊肉为食，身体强健，能抵御些寒冷的。况且，到了冬天，他们会将野兽皮挂在帐篷上遮风的。” 说罢，她低下身，凑近元崇遇的耳朵，说道：“虽然草原上的条件比中原艰苦了些，不过，草原人有他们的生存之道。” “那不能像父皇在北方推行火炕一样，也给草原人砌火炕吗？”元崇遇问道。 这次，林雪竹没有正面回应他，而是说道：“这个问题，你自己想一想吧。” 元崇遇目光向帐篷内环视了一圈，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于一个打小就被教育要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孩子，他知道，母后这是考验他呢。 “神女皇后，小皇子和小公主，请入席。”苏赫巴鲁做了个请的手势。 帐篷的主位，是留给林雪竹的。 两个孩子坐在她两侧，苏赫巴鲁坐在左边的下首。 这个座次安排，表达了草原人服从皇帝管辖的意思。 苏赫巴鲁对此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林雪竹也坦然接受。 入座后，几个草原人抬进来一口大锅。 锅里炖煮着一只嫩嫩的小羊羔。 热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帐篷。 元崇遇和喜乐仅仅几年的人生中，从未见过如此豪放的吃法。 两个小家伙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口大锅，喜乐还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一个壮硕的草原女子将小羊羔身上最好的部位捞了起来，先呈给了林雪竹娘仨。 两个孩子都很懂得餐桌礼仪，大人没动筷，他们也不敢动。 在羊羔肉分完之后，苏赫巴鲁说道：“请神女皇后，小皇子和小公主品尝。” 林雪竹用手抓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 接着，所有人都吃了起来。 元崇遇和喜乐也学着林雪竹的样子，直接用手抓羊肉吃。 虽然，元崇遇觉得这不太符合礼仪。 但母后也说过了，入乡随俗才是最基本的礼仪。 是以，小家伙手抓羊肉，抓得毫无心理负担。 喜乐的小嘴吃得油汪汪的。 她本来就是个不喜欢被束缚的女孩子。 要不是林雪竹怕她过于骄纵，强迫她学了基本的礼仪，她简直要放飞自我，无拘无束了。 用手抓，简直太符合她的心意了。 苏赫巴鲁见两个孩子都吃得很香，顿时觉得自己没吃饭就要饱了，心满意足的感觉。 他连忙挥挥手，示意上下一道菜。 下一道是烤全羊，同样是一只小羊羔，烤的外皮焦香，内藏汁水。 这次，一个草原男子提了把匕首，为众人切羊肉。 匕首刺入外皮，发出诱人的咔嚓声。 沉迷干饭的喜乐抬起头，毫不掩饰地又咽了咽口水。 整一个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 苏赫巴鲁见小姑娘的神情，笑得更开心了，说道：“这两道全羊菜，都是用神女皇后介绍给我们的香料调味的。过去，草原上只有盐巴，味道有些寡淡。但现在，我们有了辣椒、五香粉、酱油等等。做出来菜的味道，的确和以往不一样了。” 那是自然，羊肉和孜然最配了。 林雪竹觉得，要不是有些人吃不惯孜然的味道，这种西域香料，怕是早就该风靡起来了。 苏赫巴鲁说道：“趁热吃，凉了皮就不脆了。” 第736章 两个小家伙立刻舍弃煮羊肉，改攻烤全羊。 几口下去，就把喜乐香迷糊了。 她鼓着一张小油嘴，对林雪竹道：“母后，我们回去之后能不能也吃这个羊。” 林雪竹噗嗤一声笑了。 闺女啊，你是不知道母后当年在流放路上，带着全家人吃烤肉烤下水的光辉岁月吧。 不过，小姑娘这点小小的愿望，林雪竹还是可以满足她的。 于是点点头道：“你问问这位大汗伯伯，能不能送我们一些羊，让我们也有小羊羔吃啊。” 贼不走空，既然来了，就顺点食材回去吧。 草原上别的没有，羊肉管够。 苏赫巴鲁对上小姑娘期待的眼神，心都要化了。 给，要啥都给！ 只要小公主高兴，把这草原搬回去都行。 第611章 参观大草原 吃完了全羊大餐，苏赫巴鲁就带着林雪竹和两个孩子去逛大草原了。 一匹纯白色的骏马给林雪竹骑，两匹棕色的小马驹给两个孩子骑。 不仅如此，每个孩子还配了两个草原壮汉保护，一个负责牵马，一个负责跟着。 林雪竹很久没骑马了，又不用看孩子，干脆一样马鞭，飞驰了出去。 看得两个孩子都傻眼了。 母后这么厉害的吗？ 小迷弟吉日格拉望着林雪竹的背影，给两个孩子介绍道：“神女是我见过最有能耐的人，她做什么都好厉害的。” 哦哦。 两个小家伙张大了嘴，互相对视了一眼。 喜乐蠢蠢欲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了苏赫巴鲁，问道：“大汗叔叔，我们能像母后一样，骑着马快快跑吗？” 苏赫巴鲁心软软的，说道：“你们还小，长大了以后才能像你们母后一样骑马。不过，若是你们想骑快一点，可以到伯伯的马上来。” 喜乐眨眨眼睛，软萌而又果断地拒绝了，“我想去母后的马上。” 苏赫巴鲁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对着元崇遇道：“小皇子呢？” 元崇遇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外交机会。 他不应该拒绝草原大汗，而是应该促进双方的交流。 于是，他点点头，小手勒住了缰绳。 苏赫巴鲁把他抱进自己怀里，两只胳膊牢牢地挡在两边，夹紧马肚子，向前跑去。 喜乐着急了。 她的母后，她的哥哥，还有大汗伯伯都跑了，就剩下她一个人。 小姑娘遥望着母后的身影，喊道：“母后，等等我。” 像是母女间的心灵感应，也或许是林雪竹发现苏赫巴鲁带着儿子跑了上来。 她调转马头，向着喜乐跑去。 幸好，原地还有吉日格拉和一众护卫陪着喜乐。 喜乐脸上的神情虽然着急，却是没有丝毫的害怕或娇气。 看见母后跑回来了，她的神情一秒开朗，张开小手喊道：“母后，喜乐在这里，母后，你带着喜乐一起跑吧。” 林雪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停住马，对喜乐招招手，“过来吧。” 喜乐蹬着小短腿，奋力想要下马。 奈何个子还是太矮了。 幸好吉日格拉在旁边，赶紧扶了她一把。 小姑娘高高兴兴，冲着自己母后跑过去。 林雪竹伸手一拉，把小姑娘拽上了马，说道：“坐稳了哦。”便夹着马肚子跑了起来。 “哇，好像风一样快！”喜乐的神情，不仅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兴奋坏了。 林雪竹也不知道，自家闺女怎么有这么大胆子。 反正从小到大，她是百无禁忌。 不管是一个人进黑黢黢的屋子，还是爬树翻墙，总之就是没怕过。 作为一个小姑娘，这么皮实，不是一件坏事。 “母后，咱们追上大汗伯伯。”喜乐不用控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 林雪竹觉得好笑，但她骑术也有限，虽然想跟着闺女一起发疯，到底是怕乐极生悲，只象征性地吆喝了两句，其实并没有再加快速度。 幸好，只跑了不一会，就看见苏赫巴鲁将马停在了羊群的附近。 林雪竹追了上去。 苏赫巴鲁说道：“神女皇后，小皇子，小公主，这里就是我们塔塔部落的羊群，你们喜欢哪只，尽管带走就好。” 喜乐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又高兴了几分。 小姑娘扭了几下身体，林雪竹就知道她坐不住了，当下下马，把小姑娘也抱了下来。 立刻就有护卫上前，牵住了缰绳。 喜乐的小表情跃跃欲试，林雪竹估摸着，要不是她人小，还没有羊高，她就一头扎进羊群里了。 苏赫巴鲁故技重施，把两个小家伙扛在了肩膀上，走进羊群里。 “挑吧。”他豪放地说。 喜乐看得眼花缭乱，元崇遇倒是挺淡定的，不是很认真挑的样子。 他们家有妹妹，着实用不着他出手。 喜乐在一众白色的羊中，找到一只脸上有一片黑毛的，顿时觉得它与众不同，于是伸出小手点了点。 立刻有个草原壮汉上前，把这只羊从羊群里引了出来，套好绳索等着。 喜乐的眼睛再次开启扫描状态，不一会，又被她找出一只羊。 那羊体型最大，羊角最长，看着最威风。 第737章 苏赫巴鲁哈哈大笑，说道：“小公主果然聪明，一眼就看中了咱们的头羊。” 一众草原人也跟着豪爽大笑。 喜乐不解，问道：“大汗伯伯，头羊是什么？” “就是羊群中的皇帝。”苏赫巴鲁打了个很形象的比方。 喜乐大吃一惊，连忙摇头，“皇帝不能抓，还得留着它，管其他的羊呢。” 抓皇帝还了得，她爹就是皇帝。 要是谁把她爹抓了，那不乱套了。 “哈哈哈哈哈。”草原大汉们顿时又笑起来了。 最后，在苏赫巴鲁的建议下，给喜乐选出的那只黑脸公羊配了只刚下过一次崽子的小母羊，又选了两只带着小崽子的母羊，一并打包送了。 看见小羊羔，喜乐开心了。 终于有她可以随意摸的羊了。 小羊羔的毛软软的，绒绒的，实在太可爱了。 喜乐小小一个人，整个趴在小羊羔身上，搂得紧紧的。 小姑娘马也不骑了，非得跟小羊形影不离地往前走。 草原参观之行，往后全程都要带着小羊一起。 元崇遇只能帮她牵着另一只小羊。 两个孩子加两只小羊，走的可欢快了。 草原人本就喜欢动物，也喜欢孩子，看见这一幕，更是心都要化了。 之后，苏赫巴鲁又带着一行人参观了牛群。 虽然小牛也很可爱，但两个孩子一致认为，还是小羊更可爱一点。 孩子们虽然对牛没那么感兴趣，但林雪竹喜欢吃牛肉啊。 在中原，牛是要用来耕地的。 律法规定，任何人家想要把耕地的牛杀了，都得先去官府进行报备。 确认牛老到无法再耕地以后，才能吃肉。 林雪竹表示，这样的牛肉能好吃就怪了。 又老又柴，还带着一生操劳的辛酸。 草原的牛就不同了，养来就是吃的。 想起牛肉的好滋味，林雪竹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第612章 空间果然被你带过来了 一天的草原之行，让林雪竹娘儿三个都很满意。 篝火晚会结束之后，林雪竹和两个孩子才在护卫的护送下，返回安北城。 回程的马车上，喜乐还抱着她心爱的小羊羔，片刻都不想撒手。 小姑娘已经在问，下一次什么时候能再来了。 林雪竹没有给她承诺。 他们娘儿三个，在元修的维护之下，已经拥有最大的自由了。 元修允许她随时出宫，还允许她带着孩子出门游历。 这些年，因为这件事，元修承担了许多朝臣给的压力。 理由无外乎就是皇后乃一国之母，不在宫里老老实实呆着，总往宫外跑，这于礼不合。 当然，朝臣们的这些抱怨，都终止在元修这里了。 到了林雪竹那里，仍然是最大限度的自由。 元修对她如此，她又怎么会不考虑他的立场和为难，一味地恃宠而骄呢。 必要的事情出宫办，为了增长孩子们的见识，也为了自己散散心，偶尔出门游历一次。 其他的时候，该在宫里装装样子，就认认真真地装样子。 凡事控制在一个度里，对大家都好。 所以，喜乐要求的第二次草原之行，林雪竹真的无法给她保证。 或许，等有一天，她长大了，就可以不用再依赖父母，尽情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了。 夜深了，两个孩子都累了。 草原人护送他们到边境，便折返了回去。 马车继续往安北城驶进。 车厢里，林雪竹醒着，两个孩子睡着。 突然，车厢外传来护卫的叫骂声，“谁这么缺德，把路给堵了！” 林雪竹心道不好，连忙掀开车窗向外看。 只见黑黢黢的山谷中，唯一一条路被砍倒的巨木堵住了。 那些木头排列得很整齐，看起来不像是随意放着的，倒像是砍来有什么用处，暂时存放在这里的。 护卫们显然也是留意到了这点。 有人道：“会不会是做工的人需要用的木材？” 另一人道：“要用的木材为什么放在这么窄的路上？今天皇后和皇子公主出行，已经提前通知过安北城知府的。” 林雪竹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连忙从空间中找出一小撮迷药，抖在了两个孩子面前。 然后又取了些灵泉水，自己灌了下去。 这时，有个护卫跑过来说道：“皇后，前面路堵了，我们过不去，要不要先派个人绕路去安北城，通知知府大人找人来挪一下？” “马车还有别的路能走吗？”林雪竹问。 侍卫回答：“可以从山那边绕过去，不过路程很长，而且马车不好走。” 林雪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皇后出行，还能有不长眼的把路给堵了。 说不是故意的，应该都没人相信。 搞鬼的人算计巧妙，而且具有一定的权力。 这么多木材，可不是一个人连砍带运能完成的。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以工地上需要木材为由，砍完了堆在这里，等待明天再来运走。 简简单单一个操作，便可以阻住她的去路。 林雪竹当机立断，“我们不绕路，也不必去找人，我们原路返回，去塔塔部落。” 第738章 前路有人埋伏，她不能不顾及两个孩子的安危。 比起走夜路被人敲闷棍，自然是塔塔部落更安全些。 护卫们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但既然皇后这么说了，他们自然只能遵从。 于是，赶车的护卫调转马头，打算往回走。 变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从天而降一支小火苗，瞬间形成了一个火圈，将林雪竹一行人包围了起来。 火势汹汹，让一众护卫瞬间傻了眼。 他们手里没有任何可以灭火的东西，只能脱掉身上的衣服，奋力冲着火圈击打过去。 然而，他们的努力，对于熊熊燃烧的烈火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为了将火扑灭，就连赶车的护卫都跳下车去救火了。 幸好给林雪竹拉车的马是一匹战马，见过大场面。 否则突然起火，一定会让马儿受惊。 就在林雪竹钻出车厢，拉紧缰绳，以备不时之需时，一颗被火点燃的石子状物从斜地里飞了出来，正好打在了马眼睛上。 饶是战马，也经不住这样的惊吓，瞬间扬起前蹄，向前疾冲。 电光火石之间，林雪竹意识一动，迅速将两个孩子收进了空间里。 别人她管不了，但两个孩子，她拼了命也要保住。 马儿发疯般狂奔，竟直接从火圈上越过，逃了出来。 但木质的车厢却被火点燃，在林雪竹身后燃烧了起来。 林雪竹一边奋力拉紧缰绳，一边从空间中取出一把匕首，猛地朝马脖子扎了下去。 马儿应声倒地，林雪竹失去重心，从车辕上翻了下来。 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才勉强控制住自己。 林雪竹爬起来，对着身后的护卫喊：“冲出来，即便身上着火也要冲出来！” 护卫们刚想冲，火势却忽地猛涨，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轰的一声，剧烈的火势产生了爆炸，将火圈中心的护卫们吞没了。 看着那一个个挣扎着的浴火的身影，林雪竹紧紧握住了拳头。 “出来吧。”她神色冷冷。 借着火势，她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树林后走了出来。 看见那人的脸，林雪竹毫不意外——陈玉树。 林雪竹心中杀意满满，她人生中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刻一般想要刀一个人。 陈玉树笑着望向她。 那神情，不同于几年前的猥琐油腻，反而透着一股子奸诈残忍。 林雪竹突然觉得，他的神情似曾相识。 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染血的匕首泛着寒光，随时准备刺向来人的咽喉。 陈玉树却是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似乎觉得她拿着匕首不过是在做做样子，又似乎觉得女人再厉害，体魄和力量终究不能与男人相比。 总之，面对林雪竹，他有着一种胜券在握的高高在上。 “林雪竹。”他开口，阴森森地说道：“空间果然被你带过来了。” 第613章 绽开了一朵血色的花 听见“空间”二字，林雪竹的心骤然收紧。 她握着匕首的胳膊有些颤抖，忍不住将匕首背到了身后。 “你是谁？”她警惕地问。 如果是陈玉树本人，不可能知道她拥有空间。 这个时代的人，便是再聪明，也不可能猜想到超出他们认知的事情。 陈玉树阴恻恻地笑了，说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你是林雪竹。” 林雪竹呼吸一滞。 她当然听得出来，陈玉树所说的“林雪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知道的那个“林雪竹”。 陈玉树也是穿越者！ 而且，知道她拥有空间的穿越者，只有前世为夺空间，一直追踪她的那个组织。 也就是，将她折磨致死，导致她穿书的那个组织。 瞬间，林雪竹有些呼吸困难。 前世痛苦而绝望的阴影，再次向她袭来。 看见林雪竹的神情，“陈玉树”知道，她猜出了一切。 他阴恻恻地笑，说道：“没想到，你这么会藏，竟然躲到了书里。” “你是怎么进来的？”林雪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她显然是在克制内心的恐惧。 “陈玉树”可不是他的原身那样的草包，他很快洞悉了林雪竹下意识的反应，狞笑着向前逼近了一步。 说道：“你死之后，我们查看了你的手机，发现了你看的那本小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自你穿书之后，小说的剧情改变了。我们跟着剧情，发现了空间，便开始研究怎么能和你一样穿进书里。” 林雪竹听到这里，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简直是疯了。 她的穿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些人竟然会为了抢夺空间，刻意为之。 贪婪，真的会让人疯癫至此吗？ 她简直无法想象。 “陈玉树”继续说道：“我们研究了你的空间，发现了一件事。在你出生的时候，你妈妈就因为难产而死了吧？” 林雪竹听到这话，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她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自她懂事起，外公就怨恨地告诉她，是她害死了她的妈妈。 外公怨毒的语言，一度成为她的童年阴影。 她的成长过程，一直背负着强大的负罪感。 第739章 林雪竹的眼中涌出泪花，但被她强压了回去。 她是强大的。 因为从小便经历了这样的锤炼，她更加清楚，她要靠自己，让自己变得快乐起来。 追不回来的往事，就让它过去吧。 “陈玉树”对她这样的反应感到很满意，又道：“我们研究了一下，发现空间是通过死亡来传承的。这空间原本是你妈妈的，你的出生导致了她的死亡，所以你拥有了空间。本来，我们杀了你，应该得到空间的，可是你却通过穿书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还带走了空间。” “所以，你们为了得到空间，竟然不惜追到了这里？”林雪竹简直不能相信。 “陈玉树”点了点头，承认。 “你是怎么做到的？”林雪竹感觉到彻骨的寒意，正一点一点爬上她的全身。 “陈玉树”说道：“既然你死了之后就能穿书，我们自然也可以。我把整个小说都看完了，然后杀死了自己。万幸，我也穿过来了，还穿成了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陈玉树。” “你疯了！”林雪竹简直无语。 这是什么绝世大疯子，竟然为了抢夺别人的空间，不惜杀死自己。 “陈玉树”哈哈大笑，“我知道你不能理解，可是对我来说，如果活这一辈子，不能轰轰烈烈的话，宁可死了。生活那么无聊，人生那么虚无，唯有征服，才是我应该做的事。” 林雪竹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她咽了下口水，强打精神问道：“得到了空间之后呢，你想做什么？” “陈玉树”一副“你在明知故问”的神情，但还是饶有兴味地解释了一下，“当然是杀了你的老公，我来做这个时代的主宰了。” “你做梦！”林雪竹恨得咬牙切齿。 前世被折磨得有多痛，现在看见这个罪魁祸首，她就有多恨。 这个疯子，将她折磨死了还不够，现在还想把他的脏手伸到她的夫君和孩子身上。 她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陈玉树”似是起了兴致，兴奋说道：“我穿过来的时候，陈玉树和陈芝瑶就被发配到北境做苦力了。我在北境的时候见过你，可你周围一直有人保护，我没法对你动手。后来，陈芝瑶发现了我的异常，她开始怀疑我了，我便找了个机会，把她给杀了。这样，从此以后我性情大变，一切就都有了理由。” 提起杀戮，“陈玉树”就无比兴奋。 他瞪大了眼睛，对林雪竹道：“我知道我要杀你，一时半刻不能得手，我便卧薪尝胆，一路在犯人里做到了百夫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个从犯人里选十夫长的创意，还是你发明的呢！然而却因为我的表现太好，竟然突破了十夫长的限制，做到了百夫长。” 看着他沾沾自喜的模样，林雪竹简直感到恶心。 就这样一个残忍的掠夺型人格，还妄想着要做这个时代的主宰。 如果真被他做成了，她和元修辛辛苦苦建立的秩序，岂不是要被他破坏殆尽！ 这个国家，好不容易有了希望！ “陈玉树”继续他的剖白，“本来，我是打算去京城找你的，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到北境来了。既然你想要找死，我当然要给你这个机会。杀了你，我就可以拥有你的空间，从此之后，这个书中的世界，就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林雪竹却在他废话连篇的时候，默默从空间里摸出了一把手铳。 开玩笑，她一个空间拥有者，前一世因为遵纪守法，并没有利用空间的功能。 这一世，她都穿书了，难道还能做个老老实实的窝囊人？ 就在“陈玉树”志得意满，张牙舞爪向她冲过来的时候。 林雪竹将手铳对准他，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巨响，“陈玉树”的大腿上，绽开了一朵血色的花。 第614章 在这本书里，我林雪竹才是主宰 “陈玉树”满脸惊骇地抬起头，眼中尽是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恶意。 林雪竹冷冷地瞧着他，说道：“你看小说的时候，应该没看全吧？你知不知道，我在这个时代制造了火药？这个火铳，也是我发明的呢。要说起这个，还是托了你们的福。要不是你们坚持不懈地追踪我，我又怎么可能为了寻找防身之法，学了那么多东西呢！” 只可惜，前世，她刚刚学完了如何自己组装手枪，尚未来得及做出成品，就在购买材料的时候，被那伙疯子给抓了。 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能逃脱组织的魔爪。 想到这里，林雪竹恨意翻涌，手中的火铳换成了匕首，迅速朝“陈玉树”走了过去。 她不想杀死这个人，她要慢慢地折磨他。 就像他们当初折磨她一样。 “陈玉树”牙关死咬，在林雪竹靠近他的时候突然暴起，一拳挥向林雪竹。 林雪竹抬手，死死握住他的拳头，手臂用力，将他的手腕折断。 “陈玉树”发出咬牙切齿的惨叫。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林雪竹，眼中的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你！” “我什么我？你以为我还是从前的那个任你们宰割的林雪竹？”林雪竹上前，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肚子上。 “陈玉树”被踹得打了几个滚，脑袋咣地一声，撞在一块大石头上，瞬间头破血流。 他的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第740章 林雪竹却笑得肆意，说道：“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变得这么厉害了？我来告诉你，我解锁了空间的功能，自己也变得更强壮了。现在的我，别说是区区一个你了，就算把你组织里的所有人都叫过来，我也能把你们一网打尽！” 说完，她赶上去又是一脚。 “陈玉树”的脑袋，再次撞在大石头上，脑瓜子嗡嗡的，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林雪竹看他那有气无力的样子，却丝毫也不解气。 她只恨这个时代没有电。 否则，她一定要像他们当初对待她一样，用电好好地招呼他。 将他全身上下的皮肤全部都烧焦，让他也尝试一下，灵魂被剥离的感觉。 林雪竹反握匕首，抓起“陈玉树”的一只胳膊，将他的手筋挑断。 在“陈玉树”发出尖叫的时候，她又一刀扎进了他的嘴里。 刀锋旋转，“陈玉树”的嘴顿时血肉模糊。 “叫啊，无论你怎么叫，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林雪竹将他当初说的话原样返回。 林雪竹又抓起他的另一只胳膊，如法炮制，挑断手筋。 接着是脚筋。 “陈玉树”的嘴里，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但即便那样，也能听出他十足的痛苦。 林雪竹笑意残忍，轻飘飘道：“痛吗？后悔吗？当初你们对我长达十五天的折磨，又何止于此！你们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尚且如此残忍，我弄疼你了又怎么样？” 说着，她一把抓起“陈玉树”的头发，将他整个脑袋拎了起来。 手腕翻转，在他脸上缓缓割了一刀。 “陈玉树”的手和脚都不能用了，幸而胳膊还能抬起来。 只不过，他刚挣扎了两下，胳膊就被林雪竹掰断了。 然后是腿。 “陈玉树”整个人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嘴里汩汩冒着鲜血。 他动不了了，只能任人宰割。 林雪竹毫无感情地望着他，突然笑了，“蠢货，你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让你穿书吗？因为，老天要把你送到我手里来，要让你死，要让我的冤屈，被我自己亲手了结！在这本书里，我林雪竹才是主宰，而你，只是一堆垃圾。” “陈玉树”白眼上翻，痛得快要窒息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在混乱的意识中，硬是挣扎出一丝清醒。 他含混道：“饶，饶了我。” 林雪竹仿佛听见了世间最大的笑话。 什么？ 那个掠夺成性，杀戮成性的组织首脑，在向她求饶？ 她没听错吧。 只手遮天，将人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恶魔，也有屈服的一天？ 林雪竹抬起一只脚，狠狠踩在“陈玉树”折断的膝盖上，似是探究般问：“你刚刚不是说，如果不能轰轰烈烈地活一回，你宁可死了吗？怎么样，现在够轰轰烈烈吗？你不是想做这个时代的主宰吗？你不是想夺走我的空间，杀了我的夫君和孩子，夺取我们所有的一切吗？你倒是行动啊，现在失败了，你倒是去死啊！求饶干什么？指望我可怜你吗？” 林雪竹顿了顿，似是在等他的回答。 没等到之后，她声音骤然冷了下去，一字一句说道：“如果你自己寻死，倒能得个痛快。如果你等着我动手，那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玉树”也想求死啊，可是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能动啊！就是自杀都没法自杀啊！ 见“陈玉树”一言不发，林雪竹从空间里摸出一颗还春丹，迅速塞进他的嘴里。 “陈玉树”从嘴唇到牙床，从上牙膛到舌头都被匕首搅烂了。 此刻，他的嘴里除了烂肉就是血。 说一句求饶的话，已经要了他的命了，哪里又能吃下一颗丹药去！ 可林雪竹不管，她要他活着，生生受十五天的折磨，把自己前世的冤屈，分毫不差地还回去，才会给他一个痛快。 为此，她可以不计成本，哪怕喂他一颗还春丹。 他不吃怎么行呢！ 丹药已经进了猪狗不如之人的嘴里，不配给其他人吃了。 这么名贵的药材，这么复杂的工序，才能炼制出的还春丹，怎么能一点作用都不起就浪费掉呢！ 林雪竹毫不留情地掰开“陈玉树”的嘴，用匕首尖顶着丹药，往他的喉咙里送。 “陈玉树”真的快要窒息了。 那么大的一颗丹药，不管不顾塞进他喉咙里，他咽不下去啊！ 林雪竹可不管他咽不咽得下去，她握着匕首，就是捅。 “陈玉树”眼看着匕首越捅越深，马上就要割破他的喉咙了。 求生的意志，让他咯噔一声，将丹药狠狠咽了下去。 第615章 我报仇呢，你们干啥呀 林雪竹见“陈玉树”把丹药吞了下去，知道他一时半刻是死不了了，于是便把人往地上一扔，自己返回火场去了。 她带出来的护卫，全部都在刚刚大火引发的爆炸中丧生了。 而此时，火势尚有蔓延之势。 林雪竹望了望两侧的山峰，以及连绵不绝的树海，生怕会引发山火。 山火一起，以这个时代的条件，怕是很难扑灭。 唯一的可能，就是让火烧到摧毁一切，烧无可烧，自己停下来。 那样不仅会造成巨大的损失，还会波及到附近的居民。 第741章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林雪竹意念一动，山上一片没有植被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个深坑。 土被林雪竹转移到了空间里。 她意念再次一动，将土又移到了火场上。 如此往复几次，火终于被扑灭了。 林雪竹觉得很累很累，不只是身体上的累，还有心累。 她转过头，刚好对上“陈玉树”的目光。 见对方眼里竟有贪婪，林雪竹不由得嗤笑。 死到临头，贪心不改。 就在她准备拎着“陈玉树”返回安北城的时候，斜地里竟然窜出了好几个人。 “陈玉树”的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呵呵，他的人来了。 想当初，他为了试验死后是否能穿书，曾经把几个手下给杀了。 然后，他发现，那几个人并没有在书中出现过。 许是穿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书里没有戏份。 许是压根就没穿成，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总之，他的第一次试验以失败告终。 他不死心，又用不同的方式杀了几个人。 其中有几个，是和林雪竹相同的死法。 甚至有一个，和林雪竹死亡的时间相近。 然后，他便发现，有一个人成功了。 那个人穿越到了郭氏身上。 只不过，刚穿越过去，就被林雪竹挖个坑给埋了。 然而林雪竹到了最后关头，还是心软了，把那个“郭氏”给放了。 林雪竹走后，“郭氏”在坑里说了一番话，成为了小说里的剧情。 也就是因为这番话，他确认了，他的人穿过去了。 他本以为，凭那人的本事，从坑里逃出来是轻而易举的。 没想到，那“郭氏”刚从坑里爬出来，就被元修的人截杀了。 嗬，好狠一男主。 然而，摸索出了穿书的条件，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为了防止自己穿过去之后，手下的人不去。 “陈玉树”先按照条件，把手下的人都杀了。 最后才是自己。 当他发现自己穿到了陈玉树身上时，第一件事，就是天南海北地找他的手下。 这是一件极其不易的事情。 首先，他不知道他的人都穿到了哪里，穿成了谁。 其次，他只是一个卑贱的犯人，他手中没有任何权柄可以使用。 为了让自己的计划顺利成功，他卧薪尝胆，努力当上了百夫长。 然后，才能利用百夫长的便利，获得了一些行动上的自由。 他觉得他就是天选之子。 虽然用了很多年，但他最终还是做到了。 他找到了他的大部分手下，并且在把人划拉得差不多的时候，得到了林雪竹前来北境的消息。 一切，都卡点卡得刚刚好。 再也没有谁，如他这般受到上天的眷顾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昔日弱鸡一样的林雪竹，竟然变得如此强悍了。 幸好，他的人及时赶到了，在他被弄死之前。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就还有机会翻盘。 而此时，林雪竹冷静地审视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六个人。 她试图通过分析每一个人的举止神态来对号入座。 看看这几个人，在她前世的恩怨中，分别充当什么角色。 “老大！”六人一出场，迅速发现被折磨得没有人样的老大，神色俱是一震。 “老大，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老大，是不是刚才放火的时候，把自己炸了？” “老大，你振作一点啊！” 六个人七嘴八舌的，聒噪的一批。 林雪竹都看傻了。 什么情况，他们那个黑心组织里，什么时候混进这么多二五仔？ 就他们这些人的智商和语言功能，真的没问题吗？ 估计他们老大也气得够呛，只是因为口不能言，手脚都不能动，整个人只能像个植物人一样，用眼神来表达愤怒。 林雪竹直接从空间里换了火铳，对准其中一个身材最高大的，直接给了一枪，打的是他的屁股。 接下来，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林雪竹连续开枪，又打中了两个人。 剩下三个终于有了反应的时间，跳起来找掩体。 很快，一人守着一棵大树，不肯出来了。 林雪竹就无语。 能耐呢？ 当初折磨她、虐待她的能耐呢？ 好歹也是个黑心组织的成员，不用这么废柴吧！ 而被打中的那三个人，则各个捂着并未伤及要害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女侠饶命，我们只是普通人啊！” “是呀是呀，我们自打穿过来以后，就什么坏事都没干过。” “我穿成了屠夫，也就是偶尔杀杀猪而已。” “我穿成了打铁匠，打的都是铁啊！” “我是干苦力的，糊口都困难。” 这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树后那三个也蠢蠢欲动了。 其中一个探出头来，“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女侠放了我吧。” 另一个也探头，“坏事都是我们老大做的，女侠收拾他一个就好了。” 最后一个弱弱道：“我在组织里只是负责扫地的，我可没害过你。” 第742章 林雪竹更加无语了。 这都什么玩意。 我报仇呢，你们干啥呀，欢乐喜剧人啊！ 再看“陈玉树”，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了。 如果眼球能三百六十度旋转，估计他黑眼珠子能翻到眼眶后面去。 不过，面对这六个如脑残一般的组织卡拉密，她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放出去吧，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危害社会。 杀了吧，也许他们真的无辜呢。 林雪竹脑筋转了转，计上心头。 她做出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说道：“既如此，我便放了你们。只是你们老大必须留下来，为他过去所做的一切赎罪。” 你们走吧，离开北境，不要再回来了。 第616章 曾为刀俎的人，如今变成了鱼肉 林雪竹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便对六个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那六个人探头探脑的，互相对望了片刻，果断抬脚走人了。 林雪竹若无其事，把“陈玉树”捆了个结实，收进了空间里。 未免发生意外，他特意将“陈玉树”扔在了杂物房里，并挪了一大堆东西将门堵上了。 然后，她将挡路的木材移进空间里。 清理了路障之后，加快脚步，往安北城的方向走。 而她身后，六个人走了一段距离，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的脸上，各种老实又窝囊的表情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嗜杀和冷血。 没有受伤的三个人摸出藏在腰间的匕首，放轻脚步，绕道折返回去。 受伤的三个人则一瘸一拐，不慌不忙地也折返了回去。 目标——林雪竹。 三个脚程比较快的，从林间穿梭，绕到了林雪竹前面。 而三个脚程慢的，也追上了林雪竹。 林雪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去。 看见三个一瘸一拐，或捂着屁股，或按着腿，或扶着胳膊的人，面上的表情有些诧异。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她问。 三人中的一个回答：“我们走错方向了，要去安北城，恐怕还得和你同行一路。” 说着，这三人齐齐冲着林雪竹走了过去。 林雪竹从空间里摸出火铳，对准了三人。 这时，另外三个轻手轻脚从林雪竹身后绕了出来，从三个方向，拿着匕首刺向林雪竹。 得手了！ 六个人的脸上齐齐露出欣喜的笑容。 下一秒，一块巨大的风水石从天而降，轰隆一声，落在林雪竹身后。 她身后的三个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就被风水石压了个正着。 几秒钟之后，鲜血从风水石和地面相接的缝隙里流了出来。 剩下的三个人看到这一幕，俱是震惊无比。 “压，压死了？”一人嘴唇颤抖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活生生的三个人啊，就这么了无声息地被压成了肉饼。 不，或许更严重，直接压成了肉沫也说不定。 太残忍了！ 林雪竹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扭头看了眼风水石，遗憾道：“这么好的石头，不能要了。” 剩下的三人瞧着她，仿佛看见了地狱中的厉鬼。 向来残忍、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恐惧的神情。 林雪竹含笑望着他们，说道：“我给你们机会了，你们为什么要回来呢？” “我，我们……” 他们无话可说。 还能说什么，说他们刚才装傻蒙混过关，这会想出其不意，给她来一个偷袭？ 这话说了，还有活路吗？ 林雪竹啧啧出声，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说道：“看来你们的脑子真的不好使。” 说完，她意识一动，从空间中把“陈玉树”移了出来，扔在地上。 浑身是血，四肢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折叠着，整个人呈现一种破败的气象。 刚刚，他们看见老大这样，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有人甚至想，老大死了，他们就再也不用看他的脸色，整天战战兢兢地活着了。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得到空间。 只要杀了那个女人，再杀了其他的人，他们就可以做这个世界的主宰，他们也可以体会一把做老大的感觉。 可当他们看见自己的同伙，被巨大的风水石活活压死的情景，他们整个人都麻了。 现在再看见老大的惨相，那种代入感就更加强烈了。 死亡，离他们如此之近。 曾为刀俎的人，如今变成了鱼肉。 林雪竹举起火铳。 三人顿时一个激灵，分头逃窜。 那一瘸一拐却尽自己最大努力灵敏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林雪竹眼睛都不眨，先开了一枪。 一人应声倒地。 林雪竹换了个方位，又开了一枪。 又有一人扑了个狗吃屎。 林雪竹继续换方位。 这次，她等了一会才开枪，瞄的还是第三人的耳朵。 随着枪响，那人被打中的一侧耳朵处传来剧痛，同时一阵耳鸣之后，他发现他那只耳朵听不见声音了。 林雪竹朗声道：“我数十个数，你们必须给我爬回来。否则，我就要用空间抓你们咯。” 她顿了顿，喊道：“一！二！三……” 第743章 一开始还在犹豫的三人，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连滚带爬地冲她过来了。 林雪竹笑了。 看看那三个人的样子，像不像听话的狗？ 她继续数，“四！五！六……” 随着她的报数声，那三人忍着疼痛，越爬越快了。 林雪竹道：“爬的最慢的人，死的最快哦。” 然后，她就看见那三个人拼了老命般地向前爬。 甚至，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三个人还相遇了。 为了不成为最后一个，这三个人竟然自相残杀了起来。 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本就是战损的身体，偏偏要发挥出战神的战斗力。 林雪竹站着看戏。 终于，两人合力，将一人踢到后面去了。 那两人像哈巴狗一样匍匐在林雪竹的脚下，仰着头，一脸祈求地望着她。 “饶了我们吧。”那两人说。 林雪竹笑着回答：“好呀。”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火铳，将趴在最后面的那个人直接爆头了。 鲜血四溅，余下的两人脸上没了恐惧，反而有一种逃出生天的庆幸。 那是踩在同伙的尸身上，独自活下来的庆幸。 林雪竹勾唇一笑，将火铳收回了空间，又换了匕首出来。 此时此刻，她感觉她在玩cs，一会切手枪，一会切匕首，忙得不亦乐乎。 匕首寒意凛然，上面还挂着干涸的血液。 看得脚下那两人心惊胆战。 “你，你要干什么？”一人哆嗦着向后蠕动了一下。 “别躲哦，躲来躲去也逃不出我林雪竹的世界。” 林雪竹笑着，把匕首插在那人的手上。 那人立刻发出一声惨叫，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分外瘆人。 另一个人吓得浑身发软，哆嗦着道：“你，你不是说，会，会饶了我们吗？”‘ 林雪竹笑，“我是说，爬的最慢的，死的最快，那么爬的最快的，当然死的最慢了。” 第617章 闺女古灵精怪，像她娘 林雪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好像阎王爷拿起了判官笔，把那两个组织成员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凶残，如此狠毒，如此冷漠，如此可怕的女人。 林雪竹可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她猛地抽出匕首，朝另一个人扎去。 那人躲闪了一下，匕首扎进了土地里。 林雪竹语气轻快，“躲一下，扎两下哦。” 不就是折磨人嘛，谁不会啊！ 她不仅会折磨他们的肉体，还会折磨他们的心灵呢。 看着那人流着泪对她伸出手，她满意地点点头。 匕首毫不犹豫扎了下去，穿过那人的手掌，刺入大地。 那人和他的同伴一样，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林雪竹笑着说：“还有一刀哦，我可是言出必行的人。” 说完，换了只手，又是一扎。 惨叫声不绝于耳，林雪竹心中却没有丝毫动容。 那些被她尘封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此刻也随着这惨叫声被渐渐唤醒。 为了将空间从她意识中剥离，组织先是将她的头按在水里，让她体验窒息的感觉。 发现这样做没有用，便用电击往她全身上下招呼。 最后一次，是直接电击她的脑袋。 空间仍然没有剥离。 于是他们挖空心思，又用激光、超声等等手段来折磨她。 甚至把她暴露在超强的辐射之下。 她扛不过，就给她用强心针，吊着她的一条命。 最后她死的时候，真的是整个人被消耗到了极致，没有一丝丝生气。 这样的痛，这样的恨，岂是刺这两人几刀就能够消解的！ 林雪竹手中匕首翻飞，迅速在两人身上留下各种伤口。 惨叫声不绝于耳，林雪竹却丝毫没有解气的感觉。 什么仇什么怨，她不过就是拥有了一件她本不配拥有的东西，就该被人迫害至此吗？ 弄死她还不够，竟然还追到书里来害她！ 既然他们自己找死，当然不能怪她心狠手辣！ …… 元修赶到的时候，提着火把，先是看见了一块眼熟的风水石。 他知道，他找对地方了。 沿着风水石看过去，他看见一身是血的林雪竹靠在石头上，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元修的心猛地一沉，扔下火把跳下马，三两步奔到林雪竹身边，蹲下将她搂在怀里。 “夫人……”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原本，他独自一人在宫中，甚为寂寞。 思前想后，夫人带着孩子们这次出门，也够久了。 于是，他将朝政委托给岳父，自己出宫前往北境，打算把人接回来。 没有事先通知，想给夫人和孩子们一个惊喜。 今天傍晚，他刚好到达飞云城，向徐学文一问，才知道林雪竹带着孩子们去草原了。 他不顾一路上的风尘仆仆，再次出发前往安北城。 天晚了，安北城知府给他准备了饭菜。 他用过之后，沐浴一番，打算等着夫人和孩子们回来。 本来，已有先行的护卫前来报信，说皇后带着小皇子和小公主，已经越过了边境。 元修算了算时辰，决定处理一些政事。 第744章 结果，到了算好的时间，还不见夫人和孩子们回来。 元修意识到路上可能出了意外，连忙带人沿途寻找。 本以为应该是诸如马车坏了之类的小事，没想到，入目的却是这样的场景。 他的心狠狠地揪痛了。 林雪竹听见元修的声音，感受到了温暖的怀抱，她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她眼中的不知所措，再次刺痛了元修的心。 他放柔了声音，问道：“夫人，你受伤了吗？” 林雪竹的眼中瞬间漫过了泪水，她摇摇头，心中一直隐忍着的委屈骤然爆发。 她像个孩子一样伸出手，把自己挂在了元修的脖子上，大哭了起来。 陆默赶紧给护卫们示意，让他们都转过去。 表哥和表嫂这样的情态，他们怎么敢看呢！ 知道夫人没受伤，元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保持着下蹲的姿势，牢牢抱住林雪竹。 不管她有什么委屈，有什么情绪，向他发泄就对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雪竹慢慢止住哭声，变成轻声的抽泣。 她抹了把眼泪，松开了元修的脖子，可怜巴巴地问：“夫君，腿麻了吧？” 元修本来心情是很复杂的，听见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麻了。”他干净利落地回答。 林雪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道：“那坐一下吧。” 元修顺从地在她身边坐下了。 这时，他才看到周围的情景。 一个浑身是血，姿势诡异的男人，要死不活地躺在一边。 两个浑身是血，皮开肉绽的男人，要死不活地躺在另一边。 中间还夹了一个身上略干净点，但已经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是死了的男人。 元修舔了舔嘴唇，有点不敢问，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他的手下意识往地上扶了一把，又湿又黏。 元修将手拿起来一看，好家伙，血都凝了。 “夫人……”他迟疑着开口。 “什么都别问。”林雪竹说道：“回去我再告诉你。” 元修连忙改了口，“我是说，孩子们呢？” 林雪竹错愕片刻。 孩子们，还在空间里睡着呢。 她从风水石边缘探出身子，瞧了一眼元修带来的护卫，发现他们站在不远处，虔诚地背着身。 她估摸了一处护卫们视线的死角，借着风水石的遮挡，把两个孩子移了出来。 元修看两个孩子无知无觉的状态，顿时有种熟悉之感。 “夫人，你……” “嘘，老招数了。”林雪竹毫不掩饰。 元修懂了。 每当夫人要搞事，嫌身边有人不方便的时候，就会送他们一小撮迷药…… 好吧，她连孩子也不放过。 元修赶紧上前，把喜乐从地上抱了起来。 至于元崇遇，一个男孩子，在地上睡一会怎么了。 林雪竹看见元修这偏心的样子，白了他一眼，自己上前把儿子抱了起来。 嘴里说：“这不是你亲儿子啊！” 元修讪讪一笑。 他没说的是，闺女古灵精怪，像她娘，他甚是疼爱。 第618章 夫人的手段还不够 夫妻俩抱着一双儿女，从一片狼藉中起身。 元修扫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三个人，对着护卫说道：“把这三人带上，回去吧。” 陆默接过林雪竹怀里的元崇遇，抱着上了自己的马。 元修把林雪竹扶到马上，又把喜乐交给她，然后坐在了妻女后面。 一抖缰绳，率先跑了出去。 马儿脚程快，但回到安北城的时候，也已经后半夜了。 安北城知府不敢睡觉，一直等着来的。 看见林雪竹浑身是血，他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腿一软就跪下了。 “微臣护卫不力，请皇上皇后责罚。”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皇后在他的地界出事，他就是有责任的，先认罪就完了。 虽然元修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想到妻儿在安北城遇袭，难免对安北城知府心怀不满。 他正要说点什么，就感觉到林雪竹轻轻碰了他一下，似是暗示他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于是，元修道：“先把那三个贼人带到牢里好生看管，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微臣亲自去办。”安北城知府连忙去看那三个要死不活的人，反复看了半天，也没认出其中一个是百夫长陈玉树。 他让人找来木板，把三个人抬到了大牢里。 林雪竹瞧他神色，显然是不知情的，便不多说，先和元修一同回了住处。 安北城知府连忙把自己所有的府兵都调过去护卫了。 开玩笑，现在就算是他遇刺，也不能让皇上皇后再出事了。 落红看见林雪竹这般情状，吓得脚都要软了。 知道她没事，才算是勉强镇定下来，连忙指挥婢女们打水为林雪竹清洗。 等洗去一身脏污，换上了干净衣服，落红赶紧带人退了出去。 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现在天晚了，让皇上和皇后赶紧休息。 元修本是洗漱完了的，边处理公务，边等着林雪竹。 看林雪竹一脸疲惫，他又歇了询问她的心思，淡淡道：“休息吧。” 第745章 伸手拉住林雪竹的手，将她带到榻上。 林雪竹默默躺进了被子里，虽然她很累，但是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沉默着躺了一会，她转过身，搂住了元修。 元修也顺势搂住她，空气安静了一会，元修道：“想说说吗？” 林雪竹道：“其实说起来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能说完。只是我怕说完之后，夫君要睡不着觉了。” “无妨，夫人不必担忧为夫，只要夫人想说，为夫就听着。”元修觉得，如果今晚不把这件事说开，或许明天，就没有合适的时机了。 林雪竹缓了缓，语气淡淡道：“夫君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知道我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身上就是带了空间的。但是我没有跟夫君说过，这个空间，是我从原本生活的地方带过来的。而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我在原来的世界死掉了。” 林雪竹所说的话，元修从前也是想过的。 他很尽力地去理解“穿越”这两个字是怎么回事，并且认为，一个人不可能存在于两个世界。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个人在另一个世界死了或是突然消失了，然后才来到这里。 只是，听夫人话中的意思，她的死，还颇有一番隐情。 元修没有插话，默默等待着林雪竹继续说下去。 而林雪竹却长长地喘了好几口气，才说道：“前世我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我有空间的事被人知道了。有人盯上了我的空间，可是空间存在于我的意识中，他们无法拿到手，于是想了各种方式来折磨我，试图将空间从我的意识中剥离……我是被他们折磨死的。” 元修听到这里，浑身一震。 折磨死的？ 是他想象的那样吗？ 竟然有如此恶毒的人，敢折磨他的夫人！ 元修的心中，杀意陡然而现。 林雪竹道：“他们将我折磨死之后，也没能得到我的空间，反而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后来，他们不知为何发现了这件事，也通过自杀的方式来到了这里。” 听到这，元修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穿越这种事，多少带点玄学在的。 他不认为只要人死了，都可以去到另一个世界。 他夫人应该是个例外，那些人又是怎么做到，如此疯狂的！ 林雪竹看见元修脸上的神情，说道：“当然，他们死了好多人，只有今天这七个人到了这里，更多的人，就是单纯的死了。他们为了得到我的空间，不惜代价，也着实很努力了。” 林雪竹说得轻描淡写，元修却听出了异样之处。 “七个人？”他第一次发出了疑问。 他看见的分明只有四个人。 “风水石下还压了三个。”林雪竹说道。 元修懂了。 这七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追着夫人来到这里，本来想故技重施，抢夺夫人的空间，没想到，被强大的夫人给反杀了。 呵呵。 死不足惜！ 想到那三个还活着的，元修心中恨意翻滚。 他觉得夫人的手段还不够。 另外那四个，也死得太轻松了些。 林雪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那个组织的头领穿到了陈玉树身上。因为陈芝瑶发现了陈玉树的不对劲，他就把陈芝瑶给杀了，然后一路从普通的苦役，做到了百夫长。” 她问：“夫君，我们在北境的时候，孔博也不过在犯人中选拔十夫长。一个十夫长虽然有些小小的权力，但仍摆脱不了罪人的身份，可百夫长就不一样了。” 百夫长啊，管理着一百个人，正经是个基层大官呢。 陈玉树究竟是如何摆脱身份，完成逆袭的啊？ 元修明白林雪竹疑惑的是什么，说道：“或许，是因为我登基之时，大赦天下了吧。”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这是自古以来的惯例，元修也没有例外。 除了罪大恶极的犯人，其他犯人都可以酌情减刑或是免刑。 陈玉树虽然被流放，但属于是被其父亲牵连，本身他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 因此，他应该是沾了大赦天下的光，摆脱了罪人的身份。 第619章 杀鸡儆猴 林雪竹和元修又说了一会子话，心情渐渐平稳了下来。 其实，在她穿书之后，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开关，将过去痛苦的记忆关闭了。 她觉得，那或许是上天对她的眷顾，怕她一直活在阴影中，让她选择性遗忘。 再后来，她有了关心她、爱护她、始终与她站在一起的家人。 有了敬重她、理解她、始终欣赏着她的爱人。 那些前世残存的痛苦，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治愈了。 前世便是前世，跟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不是组织的人出现，如果没有人逼她想起前世的记忆，她应该永远也不会发疯吧。 可现在，面对着眼前的元修，被他坚实的臂膀环住。 她又觉得，前世那些，仿佛离她很远很远了。 林雪竹真的累了。 一直被恨意强撑的精神，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闭上了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元修却没有睡。 他望着林雪竹安静而平和的睡颜，很难想象，曾经的她，经历了那么多痛苦。 想起这个，他的内心就一阵阵揪痛。 第746章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她，才能让她彻底忘掉那段黑暗的历史。 他轻手轻脚地替她掖好被角，缓缓坐起身。 他的目光冷硬，开门走了出去。 行至两个孩子的房门口，有守夜的婢女正站着打瞌睡。 听见脚步声，她们浑身一凛，睁开眼睛。 见是皇上，她们连忙下跪，小声问安。 元修也压低声音，问道：“小皇子和小公主如何？” 婢女回答，“睡得很安稳。” 元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向院子中走去。 “皇上。”陆默从门外进来，看见元修，有些诧异。 他刚刚亲自带人将这附近巡逻了一番，嘱咐好手下一定不可大意之后，打算到表哥表嫂的院落外再检查一番。 没想到，表哥会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 “我去一趟府衙，你看好你表嫂和侄子侄女。”元修吩咐道。 “是。”陆默连忙点了四个人，跟着元修一起去府衙。 还另外派了个脚程快的，先去府衙报信。 安北城知府内心忐忑，虽然人是躺在床上了，可一直没睡着觉。 他觉得，今天天色已晚，皇上和皇后需要休息，怕是没时间收拾他。 明天一早，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了。 他辗转反侧，焦心忧虑，睡不着。 然后，他就收到了小厮的传信，说皇上正在过来。 安北城知府当即就吓傻了，屁滚尿流地起身，哆哆嗦嗦穿好了衣服，就跑到府衙门口跪着去了。 元修人到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府衙门口的石雕呢。 “今天下狱的三个犯人，带朕去看看。”元修说道。 安北城知府腿都跪麻了，咬着牙站起来，丝毫也不敢表现出行动迟缓，当即迈着大步在前方带路。 每走一步，那感觉都一言难尽，主打一个酸爽。 安北城知府咬着牙，硬是把元修带到了大牢里。 三个人，三间牢房，彼此之间都不挨着。 并且这个区域还有一个大门。 大门一锁，别说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安北城知府生怕出岔子，自己揣着钥匙，谁也不信。 大门开了，元修看着三张血肉模糊的脸，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问安北城知府道：“哪个是陈玉树？” 安北城知府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他想不起来，于是赶紧用眼睛去看师爷。 师爷日常经办事务，对下面的人比知府了解一些。 想了想，他说道：“应该是负责边境工事的一位百夫长。” 知府听了这话，腿顿时就软了。 刚才皇上问他，哪个是陈玉树。 难不成，是陈玉树刺杀的皇后？ 知府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歪了歪，被师爷扶住了。 师爷还算冷静，让知府自己站好，他则凑近了去辨认。 不辨认还好，一辨认他的腿也有些软。 这还是人吗？ 这脸哪还有个人样了！ 他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也绝对想不到造成这一切的人是皇后，只以为这些人行刺皇后，刚好被皇上撞见，皇上下手黑了些，把他们搞成了这样。 师爷顿时也脊背发凉了。 他现在就很能理解知府在怕什么。 师爷又强迫自己努力了一番，仍旧辨认不出来。 他干脆也不起身了，直接顺势往地上一跪，对元修道：“皇上，小的辨认不出来，要不小的去找负责陈玉树的千夫长，还有他管辖的十夫长，让他们来帮着辨认吧？” 得，今天晚上谁也别想睡觉了。 “不必了。”元修说道：“这个陈玉树本是个被牵连的流放犯人，他是怎么当上百夫长的？这件事，你们给朕调查清楚。另外，找几个信得过的郎中，给这几个人看看伤，别让人死了。但凡死一个，你这个安北城知府，还有你这个师爷，都别当了。” 他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只是陈述事实，也没有要刻意为难谁的意思。 但架不住，他面前的这俩人都认为是他把那三个人弄成这副德性的，心中已经对他的残暴十分畏惧了。 因此，他的话，听在那两个人耳朵里，就是十足十的警告。 知府和师爷当即将腰弯的更低了，连声应承着。 “还有。”元修又道：“带回来的那个死人，将他的尸体挂在城头上，告诉百姓，他是行刺皇后未遂而死的，谁若是心里还打着不该打的主意，就想想自己有几条命可以用。” 这话，元修是怕组织里还有没抓到的人，会对林雪竹图谋不轨。 他要杀鸡儆猴，震慑那些人。 可在安北城知府的耳朵里，这又变成了皇上对他的进一步警告，让他管好安北城的人。 知府心里这个难呐。 他但凡事先察觉到一点，今天也不会让皇后在他的地界上发生这种事。 说起来，也是他大意了。 怎么就没多派些人手呢！ 临了，元修面色沉沉，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护卫皇后牺牲之人，你要好生安置他们的家眷，每家送一百两抚恤金吧。” 第620章 喜乐想父皇了 从安北城府衙出来，元修回到了他和林雪竹所住的宅子里。 卧房外，陆默悄然而立，十分警醒地盯着周围的动静。 第747章 “皇上。”看见元修，他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元修说道：“动用暗卫，查今天的七个人，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同伙。一旦发现，全部逮捕。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是！”陆默应声，退出院子去。 元修这才轻手轻脚进了房间。 原本林雪竹是睡在榻里面的，他离开之后，她不知道怎么翻滚的，竟然睡横了。 元修只能顺从她的方向，横着躺了下来。 这么多年，她和他，已从二十来岁的年轻夫妻，到了现在奔三十，即将进入中年的夫妻。 可夫人睡觉不老实的习惯，还是依旧。 平时怕她翻滚掉到榻下面，都是他睡在外面的，她顶多把胳膊腿压在他身上。 今天可好，没有他挡着，她直接放飞自我了。 元修也真是累了。 千里奔波，就为了见夫人和孩子们。 刚来到北境，又熬了个大夜。 元修几乎是刚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夫妻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安北城知府将元修交代的事情查清楚了，正要来汇报，听说皇上和皇后还没起，就一直在院外候着。 落红带着婢女，想把知府迎到会客厅里，倒些茶水给他喝。 知府根本就不敢去。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赎罪啊赎罪。 谁让皇后在他的地界上遇刺了呢。 他哪有脸喝着茶水坐着椅子等皇上来啊！ 他没一直跪着等就算是不错了。 落红见他执意如此，也就不勉强了。 愿意在外面站着等，就站着吧。 落红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就让婢女们去准备洗漱的东西。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元修和林雪竹醒了。 两人也没着急起来，各自躺了一会，才慢悠悠叫人进来伺候。 洗漱完毕，用了简单的早膳。 全公公才来报，“皇上，安北城知府求见。” “让他去会客厅等着。”元修说道。 然后，他转向林雪竹，问道：“夫人今天有什么安排？” 林雪竹道：“带两个小崽子参观参观安北城的制糖作坊。” 说完，她问落红道：“崇遇和喜乐醒了吗？” 落红道：“刚醒，还在揉眼睛呢。” 林雪竹道：“一会把他们带到这屋用膳吧。” “是，奴才这就去。”落红应声而去。 元修对林雪竹道：“夫人，昨天下药是不是下猛了？” 感觉俩孩子睡的时间有点长啊。 林雪竹揉了揉鼻尖，心虚道：“可能因为他们太小，承受能力不是很够？” 元修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虽说给小孩子用迷药这种事，听起来十分不靠谱。 但处在当时的情况下，夫人那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两个孩子。 她的做法是权宜之计，无可厚非。 怪就怪那几个图谋不轨的！ 想到这里，元修站起身来，对林雪竹道：“夫人，我去见见知府，你先带着两个孩子用膳，晚些我同你们一起出门。” “好，夫君去吧。”林雪竹笑着说。 她夫君来了，有许多事，就不需要她去过问了。 元修整了整衣襟，就要出门。 刚打开门，就见一个红衣小炮弹向他冲了过来。 “父皇！”小姑娘的声音奶奶的，带着雀跃和欢喜。 元修蹲下身，喜乐一头扎进他怀里。 元修赶紧把闺女抱起来，搂在怀里。 佯作责怪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把衣服穿好就跑出来了？” 小家伙身上的红色衣服，还是睡觉穿的小衣。 落红跟在后面跑，手里还捧着件衣服，有些气喘吁吁。 连忙回道：“小公主一听皇上来了，直接从榻上爬起来就跑出屋了，奴才没来得及给小公主穿衣，还请皇上恕罪。” 元修哪里会不知道，自己的闺女是什么性格，自然不会责备落红。 他把喜乐抱到榻上坐下。 小姑娘肉乎乎的小胳膊揽在元修脖子上，奶声奶气地说：“父皇，喜乐想你了。” 元修的心软得都快化了，老父亲那慈爱的笑容是一丁点都不想遮掩。 “是吗？那喜乐都是在什么时候想父皇的呢？”他故意问道，想看看小姑娘会怎么说。 喜乐毫不犹豫，小嘴叭叭，说的可溜了。 “母后带着喜乐和哥哥去吃好吃的，喜乐就想父皇了，要是父皇也能跟我们一起吃就好了。还有昨天，喜乐去草原了，草原又大又好看，还有一脸胡子的伯伯让喜乐骑在脖子上。喜乐喜欢小马，还喜欢小羊，小羊可好吃了。” 前面一番话，说的还挺像样的。 最后那一句，惹得元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雪竹想起前世看的一个笑话，打趣道：“人家要是问咱们闺女喜不喜欢小动物，她保准说喜欢，天天饭桌上都得摆一盘。” “哈哈哈哈。”元修朗声大笑。 他就喜欢夫人的幽默感。 三口人正说着话，元崇遇从外面进来了。 小家伙身上穿戴整整齐齐，见着元修，就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礼。 “儿臣拜见父皇。”小家伙仪态端端正正，姿势板板正正。 元修望着儿子。 第748章 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他和儿子之间，到底谁比较像皇帝。 他虽然在朝臣面前也要端着皇帝的架子，可是下了朝之后，面对妻儿，他就是元修，就是丈夫和爸爸。 可他这个儿子，不管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在自家人面前，规矩礼数都是分毫不差的。 说句一丝不苟，也一点都不为过。 关键是，他爹不讲那么多规矩，他娘又是个挺跳脱的性子，这孩子到底随谁？ 这个问题，元修和林雪竹以前也探讨过，无解。 唯一的怀疑对象，就是元崇遇的老师，一个出自翰林院的老学究。 因为元崇遇天资好，进学早，才三岁大就开蒙了。 从那以后，便每天跟老学究为伍，估计是被那老家伙带古板了。 元修内心轻叹一声，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于是他温和而又不失严肃地问：“崇遇，你最近的书温的怎么样了？” 第621章 希望皇上不要误会自己 元修的话一出口，林雪竹立刻就白了他一眼。 这是亲爹吗？ 孩子都够上进了，竟然刚一见面就问学业。 她儿子再努力一点，那就恨不得不吃饭不睡觉了。 给孩子留条活路吧。 林雪竹巴不得自己儿子多些玩心，活泼一点。 于是，她赶紧对元崇遇招手，说道：“崇遇早上想吃什么？” “母后这里有什么，孩儿就吃什么。”元崇遇说完，就把目光转向了元修。 小家伙板板正正道：“父皇，儿臣昨日去草原探访了一番，发现了与中原不同的风土人情。今日便打算写一篇文章出来，具体论述一下。” 林雪竹无语望天。 这是什么神展开？ 明明只是一趟简单的出游，为什么到了儿子的眼里，就一定要写个心得感悟之类的。 这孩子的身体里，该不会住着个老灵魂吧？ 元修看着林雪竹一言难尽的样子，暗暗有些心虚。 其实他知道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他不敢说。 他只有林雪竹这一个夫人，只生了元崇遇这一个儿子。 也就是说，将来继承大统的，只能是元崇遇。 他对这个儿子不仅是寄予厚望那么简单。 应该说，他不允许他不成器。 所以，自打元崇遇能听明白大人说话开始，他就时常对他进行熏陶。 什么为君之道，什么百家学说，一个劲地往孩子脑袋里灌。 管他听懂听不懂呢，反正进学的习惯要从小养成。 他觉得他还是挺幸运的，元崇遇长大后，果然如他所期望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好学的孩子。 不仅如此，还在他意料之外的，成为了一个守礼的孩子。 守礼守到亲爹娘都觉得他太过于迂腐。 然而事到如今，孩子已经这样了，元修又能说什么呢。 家里有儿子一个人扛起重任就好了，元修希望女儿的人生是无忧无虑的。 所以，他格外宠喜乐这个小闺女。 喜乐也不负所望，果然长成了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性子。 落红带着人重新上了早膳。 元修把喜乐抱到桌子边，就去见安北城太守了。 此时，距离安北城太守的到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元修来到会客厅，坐在了主位上。 安北城太守一番恭敬行礼之后，主动汇报道：“皇上，微臣已让人将陈玉树辨认出来了，只是他口不能言，怕是无法审问。倒是另外的那两个，只有些皮外伤，让郎中用了药之后，精神恢复了一些。微臣特来请皇上定夺，要不要审那两个人？” “你把他们看好就是，审问的事，朕自会派人。”元修说道。 开玩笑，让他审那两个人，那两人万一挨不住，把不该说的都说了怎么办。 夫人的来历，除了他之外，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夫人的空间，除了他和陆默之外，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 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全部除掉。 这样，才算是为夫人报仇，也才能让夫人在这个世界高枕无忧。 安北城太守仔细听着元修的每一句话，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神色。 确认他心情还可以，这才继续说道：“皇上让微臣把那人的尸身挂在城门上，微臣已经办好了，并且还在城门口贴上了告示，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另外，皇后的护卫们，微臣也已经派人去慰问他们的家眷了，抚恤金也带了过去。晚些微臣会再跟派出去的人确认一遍，确保那些护卫们的家眷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事情办到这个份上，不能说他不尽心尽力。 见元修颇为满意地点头，安北城知府咬咬牙，决定说些难以启齿的话。 “皇上，那个陈玉树……是否曾与皇上和皇后结怨？” 说完这话，安北城知府的小心肝都在颤抖。 昨晚他连夜查案，差点把自己吓死。 那个陈玉树的父亲，竟然曾经是北境太守。 而且，还是皇上和皇后当年被流放的时候，任的北境太守。 这些人具体的恩怨他不太清楚，但看封平侯和庆王被查出谋反之后，陈庆也受了连累，就知道他和皇上定然不是一个阵营的。 两个不同阵营的人，一方为太守，一方为囚犯，想想都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友好相处了。 第749章 安北城太守顿时心凉了半截。 把这样一个人的儿子提拔成为百夫长，皇上若要治他一个不察之罪，他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 虽然北境太守经历了后来的孔博，以及现在的徐学文，安北城知府也换了好几任。 他很难了解到当年的事情。 但，皇上若是看谁不高兴，想治罪，又何尝会考虑那人犯错是否有理由。 安北城知府战战兢兢。 是以，今日很早就来候着了。 汇报的时候，也特意先捡自己办的好的事情说，先让皇上舒心，再提从前的糟心事。 元修全然不知安北城知府内心戏这么多，闻言，他淡淡道：“陈玉树之父陈庆为官不正，与封平侯有所勾结，谋反事败，遭到连累，该反省自身，何故迁怒旁人？” “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安北城知府顿时就跪了，连忙道：“微臣只是查案的时候，发现当年，陈玉树之父曾为难过皇上和皇后。如今再联系陈玉树的所作所为，因而推断，他或许是对皇上和皇后心怀怨恨，所以才……” “朕让你查的事你查清楚了没有？”元修想着一会还要陪妻儿出门，便不太有耐心听安北城知府啰啰嗦嗦。 安北城知府也算是有眼力，压缩了话术道：“此人是皇上登基那年，因大赦天下而脱了罪籍的。他本可以在安北城中谋生，可他却以自己没有谋生的能力为借口，要求留在工地上。工地上刚好缺人手，也就同意了他的请求。后来，因为他做事勤勉，且有一定的手段，所以才一步一步，被提拔成为百夫长。” 说完这话，安北城知府的整个后背都被汗湿了。 他这话里，可没有皇上登基，亲手放了仇家的意思，希望皇上能不要误会自己啊！ 第622章 父皇，带儿臣去吧 事实证明，安北城知府内心戏过于多了。 元修不仅不会误解他话中的含义，甚至压根就没有把陈玉树的出现归咎于他的意思。 那些人，分明就是为了得到夫人的空间，冒着巨大的风险“穿越”过来的。 其心可诛，无关他人。 不过，安北城知府所说，与他所预料的一样。 也就是说，这个“陈玉树”是因为大赦天下而脱了罪籍的。 元修想了想，这个“陈玉树“应该是崇安元年之前被赦免的。 如今是崇安六年了，也就是说，他的升职，和现在这位安北城知府没有关系。 元修问道：“陈玉树是哪年被升为百夫长的？” 安北城知府答：“崇安元年。” 元修又问：“你是哪年任安北城知府的？” “崇安二年。”安北城知府回答。 继而他想到，皇上或许是怀疑自己和那陈玉树有关系，连忙磕头道：“皇上，微臣上任之前，本不在安北城的。这陈玉树当上百夫长的时间，在微臣上任之前啊。” “朕知道。”元修看他那副生怕被连累的模样，有些心烦，继续问道：“提拔陈玉树的那一任安北城知府，你知道吗？” 元修知道，徐学文曾经做过安北城知府，而且还是他钦点的。 但他不认为，徐学文会提拔陈玉树。 尤其是，陈玉树是崇安元年被提拔的，那一年，徐学文才刚刚上任。 徐学文是寒门子弟，身后没有任何背景，且为官十分踏实谨慎。 他自然不可能刚一上任就随意提拔一个人。 所以，提拔陈玉树的，应该另有其人。 “知道知道。”安北城知府说道：“当年皇上还在北境的时候，安北城知府曾经是黄浩黄大人。后来皇上调兵去南域，黄浩大人随军出征，孔大人就将安庆城的廖知府调到了安北城。后来徐学文大人成为皇上钦点的安北城知府，那位廖大人就又调回了安庆城，五年期满之后，考核成绩平庸，遂平调到东地的一个城池去当知府了。” 朝廷的官员考核制度，对于地方官来说，在一个地方任期五年，即将期满之时，会有政绩考核。 考核成绩优良的，会得到提拔。 考核成绩平庸的，会平调到其他地方，目的就是怕官员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会培植自己的势力，为害百姓。 至于考核成绩不合格的，则会降职处理。 看来，那位廖知府，是个政绩平平的官员啊。 元修又仔细想了想。 一城知府，和一个百夫长之间，还隔着一个千夫长。 百夫长的任命，虽然是要知府点头的，但推荐人选，却是千夫长的职责。 相比起那个廖知府，似乎陈玉树上头的千夫长更该好好查查。 毕竟，一个刚刚得到赦免的犯人，就立刻被提拔为百夫长，这事着实有些诡异。 元修说道：“去查，当年是哪位千夫长举荐陈玉树当百夫长的。” 若说知府五年一换，那千夫长什么的，换的就更为频繁了。 安北城的千夫长，全部是军中之人担任。 当年他调兵前往南域平盗，几乎带走了所有征北军将士。 可以说，千夫长应该差不多是换了一批。 换上来的这些人，大部分应该都是北境当地的边境军。 这里面有没有害群之马，他还真的不敢说。 安北城知府连忙道：“所有苦役都是有名册的，边境军也有名册，微臣这就回去查。只是，名册众多，微臣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第750章 “去吧。”元修倒是不会把所有的重任都压在安北城知府一个人身上。 他还有暗卫呢。 那个廖知府的嫌疑虽然没有那么大，不过也该好好查查。 既是与夫人有关的事，他便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线索。 安北城知府正要领命而去，这时，就见师爷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皇上恕罪，大事不妙了。”师爷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惨白。 “出什么事了？”安北城知府心中咯噔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他知道师爷向来是个稳重的，要不是出了大事，他绝对不会跑到皇上面前来。 果然，师爷磕磕绊绊地说：“是运河的工事那边出事了，土方倒了，砸死了不少人。” “什么！”安北城知府快要站不住了。 防御工事修完之后，苦役就被转移到开凿运河的工事上去了。 北境有一条丰幽河，需要与南域的水域相连通，因此有一部分工程是在北境的。 他这个安北城知府，既然管理着苦役，这工程自然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到底怎么回事？”安北城知府强撑着问道。 虽然面对皇上的时候，他诚惶诚恐，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君威，官职不保。 但在面对人命关天的大事时，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他的官职再重要，也重不过老百姓的命。 师爷一脸迷茫，“具体的情况没有人能说得清，那土方本是夯实了的，不知为何突然就倒了。” “我去看看。”安北城知府当即都没顾上和元修打招呼，直愣愣地就冲出去了。 看他那着急的样子，元修觉得，自己倒是小看他了。 不过，既然事情出在北境，他又刚好在北境，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元修略一思索，先抬脚去了林雪竹的屋子。 此时，两个孩子都用完了早膳。 喜乐也穿好了衣裳，正兴奋地等着父皇母后带她出去玩。 见元修进来，喜乐一招常规抱大腿，问道：“父皇，咱们出发吗？” 元修充满歉意地看了小姑娘一眼，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理了理，说道：“父皇突然有公务，得去处理，今天就不能陪喜乐了。改天，父皇一定带喜乐出去好好玩。” 听说父皇有公务，小姑娘乖巧地放开了父皇的大腿，表现得毫不留恋。 元修见闺女这么懂事，既心疼又欣慰。 “发生什么事了？”林雪竹发现元修的神色不对，问道。 “运河工事上的土方倒了，砸死了不少人，我得过去看看。”元修毫不隐瞒地回答。 他这话一出，原本安静看书的元崇遇立刻抬起了头，用关切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父皇。 “父皇，带儿臣去吧。”他开口道。 第623章 皇后这是何等的洞察力 元崇遇作为唯一的皇子，自小被传授为君之道，对于民生疾苦十分关心。 听说运河工事上面死了人，他很是着急，因此要求跟着一起去。 元修听了小家伙说的话，有些意外。 他的儿子，真的很懂事。 不过，到底才六岁的孩子，他怕他承受不住，因此没有立刻就答应，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林雪竹。 说实话，林雪竹也挺震惊的。 她知道她的儿子有着做君王的潜质，却也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果敢有担当。 她和元修的想法是一样的。 小家伙关心百姓，出发点是好的。 问题是，他年纪太小了，还不太适合去观摩这种冲击力过强的事情。 见父皇母后都没有吭声，元崇遇说道：“父皇，儿臣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想跟着父皇，看看父皇是如何处理事情的。” “那就一起去吧。”林雪竹当机立断。 既然她不能拦着儿子上进，那只有全家整整齐齐，一起去了。 到时候如果有什么冲击性的画面，元修顾不上儿子，她也好帮着捂一捂儿子的眼睛。 “夫人，还有喜乐呢。”元修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小闺女。 儿子是皇子，将来要继承大统，跟着去也就罢了。 闺女若是去了，小姑娘好奇心又重，万一看见什么，受了惊吓可怎么办？ “让陆默和落红跟着吧。”林雪竹道：“到了那边，让她离远一点，我们过去就好。” “那就这样。”元修点头，一把抱起了元崇遇。 林雪竹也抱着喜乐，跟在元修身后出了屋。 “备马备车，陆默你跟着我们一起。”元修招呼陆默。 林雪竹也直接扯了落红，吩咐道：“一会你看好小公主，别往前靠，别让她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落红镇定地点点头。 元修带着元崇遇骑马，林雪竹也骑马。 落红带着喜乐坐马车，陆默赶车。 一行人往事发地而去。 元修和林雪竹骑马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追上了坐着马车，正匆匆赶路的安北城知府。 安北城知府眼见着皇上和皇后都超过自己了，只能暗恨自己不会骑马，让车马再加快些速度。 “老爷，再快就容易发生危险了。”车夫也是着急。 安北城知府两只手分别抓在左右车窗上，说道：“你尽力吧，不用考虑我。” 第751章 车夫只好继续挥鞭子。 元修和林雪竹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运河工事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 跟着的护卫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围着的人听见，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元修往人群里看了一眼，看见了徐学文。 他已经先一步赶到了。 元修很欣慰，于是道了声，“徐爱卿，弄清楚怎么回事了吗？” 徐学文从人群中站起来，行至元修马下，跪地回答：“微臣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微臣也是刚到，正在了解情况。” 他没说的是，他来的时候，本是带了府衙中的仵作和师爷，打算看看现场的情况。 结果，那些被砸死之人的家眷先闹了起来。 都是流放犯人，有的是全族流放，一起做苦力的家眷足足几十口，直接就把他给围了。 为了安抚这些家眷，他现在还没来得及查看现场呢。 要不是皇上和皇后来了，这些人还没那么容易消停。 林雪竹心细，瞧见跪着的那些人里，有几个眼神飘忽，看起来不太正常。 于是，在元修翻身下马后，她默默走到他身边，将元崇遇接了过去。 同时小声说道：“夫君，围着的人太多，有碍官府办案。” 经她一提醒，元修也发现现场的气氛不太对了。 便对徐学文道：“还不让人疏散百姓，速速查案吗？” 徐学文连连点头，对带来的府兵道：“还不快去！” 府兵也是松了一口气。 借着皇上的势，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把人轰走了。 就在众人排成排离开现场的时候，林雪竹发话了。 “这个穿灰色衣服的，还有那个脸上有道疤的，以及后面的那个头发特别少的，这三个人留下。” 皇上的话是圣旨，皇后的话就是懿旨了，没人敢不从。 太守府的府兵虽然不知道皇后为什么突然点那三个人，但还是照着她的描述，把人从队伍里拎了出来。 而那三个人被点到，神情明显有些惊慌，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林雪竹若无其事低下头，问元崇遇道：“崇遇，有些人被砸死了，那场面你敢看吗？” 元崇遇咬了咬嘴唇，很是勉强地点点头。 林雪竹将他抱了起来，低声说道：“你才六岁，害怕是很正常的。母后抱着你，你若不敢看，那就不要看。” 元崇遇没回答，但却将眼睛看向了侧面。 小家伙突然发问道：“母后刚才为何要让那三个人出来？” 林雪竹道：“工地上死了人，官府来查案，若你在现场，你会怎么做？” “儿臣不会查案，但若是官府有需要，儿臣会协助他们。”元崇遇回答。 林雪竹笑了，“对，你说的是正常的做法。可刚才我们来的时候，看见几十个人围在那里，把事发地围得水泄不通。而你父皇与徐太守说话的时候，徐太守是从人群的后面走出来的，你觉得这正常吗？” 元崇遇努力地想了想，最后不解地摇摇头。 他虽然读了不少书，到底是个孩子，有些人情世故，他理解不了。 林雪竹耐心为他讲解，“官府查案，一定是要清理现场的，围着这么多人，官府如何办事？可见，不是官府不想清理现场，而是现场的人不愿意离开，执意要围着。母后不觉得他们都是不明理的人，所以推测，这其中一定有人煽风点火。刚好母后看见那三个人刚才跪着的时候神色怪异，便让人把他们提了出来，一会审审就知道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元崇遇能听见，在场的其他人也能听见。 听见的人，无不觉得神奇。 皇后这是何等的洞察力，只看了那么一会，就找出神情怪异的人来了？ 第624章 小公主被人抢走了 除了元修以外，所有人都被林雪竹这突如其来的行动给弄懵了。 包括那三个被拎出来的人，他们是最懵的。 刚刚他们隐藏在人群中，身边足足有几十号人。 短短的时间之内，皇后是怎么发现他们神色不对的？ 他们三个不约而同跪下了，嚷嚷道：“皇后，小人冤枉啊。” 林雪竹用寻常的神色看了他们一眼，语气淡淡，“冤不冤枉，用刑审一审就知道了。” 她相信，她是不会看错的。 徐学文反应很快，当即对那三个人问道：“你们是死者的家眷吗？” 那三个人面面相觑，不吭声。 徐学文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当即叫住正要被疏散的死者家眷，问道：“他们三个是你们谁家的？” “大人，他们三个不是我们任何一家的。”有人回答。 徐学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还真是被皇后给揪出来了。 既不是死者的家眷，却混在闹事的人群里，莫不是想搞事情吧。 “绑起来。”徐学文果断说道：“好好用刑。” “别别别，大人，我们都是良民。”那三个人嚷嚷道。 徐学文根本不搭理他们，继续吩咐府兵道：“队伍里还有浑水摸鱼的人没有，都找出来。” 听他这么一说，死者的家眷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自动地以家族为单位，组成了几个小队伍。 立刻有一个人落了单。 第752章 徐学文心照不宣，让府兵把那个人也抓了。 这会，死者的家眷们都反应过味来了。 有人道：“大人，刚才有人鼓动我们闹事，我们也是一时心急，没想那么多。大人，我们错了。” 他们就是很后悔，早知道皇上和皇后也在北境，他们就不应该闹事的。 现在可好了，事情要如何收场啊！ 他们就挺恨的，明明那四个人是事不关己，为什么要煽动他们闹事啊！ 徐学文听了这人的话，神色温和，说道：“今天的事，本官不追究你们。不过你们要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要相信官府，相信正义，别头脑一热，给别人当了靶子。” “是是，小人们记得了。”那些死者的家眷赶紧溜了。 在场的人，无不感叹皇后明察秋毫。 四个煽动闹事的，直接被她揪出来三个。 这个眼力和洞察力简直绝了。 徐学文挥挥手，让府兵把那四个人带下去。 他有种直觉，今天的事，恐怕不简单。 竟然有人能瞒天过海，在这北境搞阴谋。 还是在皇上皇后到来的时候，这不是给他上眼药嘛。 就在徐学文打算先安顿了元修和林雪竹，再仔细调查今天的事情时，就听见远处突然传来了女人的惊叫声，“快来人啊，小公主被人抢走了。” 徐学文的心里咯噔一声。 然后就看见，他们的皇上，以无比迅捷的身法上了马，扬鞭就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林雪竹也听见，那是落红的声音。 她当即把元崇遇放到了地上，自己上马之后，又把儿子也拉了上来，猛地一抽马屁股，跟着元修追了过去。 视线所及，陆默已经去追了。 然而抢走喜乐的人上了马。 陆默眼见靠一双腿追不上，当机立断，挥刀砍断了车辕，骑上拉车的马追了上去。 三人的速度都很快，然而终究和贼人的马差着一段距离。 林雪竹心急如焚，她的女儿，她那可爱的女儿呀。 小姑娘天真烂漫的样子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有人敢在她面前抢走她的女儿！ 不行，她不能没有女儿。 不管那些人要干什么，她要她的女儿全须全尾地回来！ 林雪竹这么想着，又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屁股。 马儿跑出了近似疯狂的速度。 然而，还是跟前面的马差着距离。 林雪竹咬咬牙，从空间中摸出一把匕首，打算用匕首扎马屁股。 无论如何，只要能将她和喜乐的距离，缩短到她可以用意识移物的距离，她就可以抢回女儿！ 就在她即将动手的时候，感觉到她身前的元崇遇颤抖了一下。 她下意识低头，就见小家伙两只小手死死地抓着马脖子上的毛，已然吓到发抖了。 只是，他一声不吭，咬牙隐忍着而已。 林雪竹的心钝痛了一下。 她的儿子，向来懂事到超越他的年龄的儿子。 她总是在心里戏称他为小古板的儿子。 林雪竹骤然收起了匕首，问道：“崇遇，你害怕了吗？” “……崇遇不怕，母后救妹妹。”小家伙简短却断断续续地说。 林雪竹有些自责。 刚刚她听见喜乐被人抢走了，心中便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她怕把儿子留在那，又中了什么人的埋伏，所以当机立断，带着儿子一起去。 左右不管发生什么事，她有空间，儿子跟着她是最安全的。 可是现在，小家伙明显被她超级快的马速给吓到了。 林雪竹为难。 她不能不追女儿，可是她又不想让儿子害怕 但为难只是一瞬间的事，她立刻就做了决定。 “崇遇，你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坚持一下。” “好。”元崇遇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 他死死闭上了眼睛。 就在林雪竹想要继续抽打马儿的屁股，让马儿再快点跑的时候，前方陆默的马突然被什么绊住了一般，向前方倾倒。 “夫人，勒马。”元修大喊一声。 林雪竹下意识猛地一扯缰绳，同时意识一动，将元修、陆默和元崇遇都移进了空间里。 尤其是陆默，他的马被绊倒，他整个人猝不及防从马背上飞了出去。 而元修离他只有近百米的距离。 林雪竹要救人，自然只能用她的空间了。 这下好了，她在乎的人都安全了。 只有她，因为突然勒马，马儿前蹄一扬，几乎用后腿站了起来。 尽管林雪竹紧紧握着缰绳，还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她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背撞在一棵大树上，才算是停了下来。 再看前方几百米处，抢走喜乐的人已经跑远了。 林雪竹的脸被地上的树枝划破了，传来阵阵刺痛。 她全然不顾，爬起来就上了马，打算继续追过去。 第625章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林雪竹发誓，就算追到天涯海角，她也要把女儿抢回来。 就在她要打马的时候，她发现前面的贼人停了下来。 那人让马调了个头，同时将喜乐举了起来。 “停下来，不然我就摔死她！”那人喊道。 第753章 林雪竹连忙勒住马，停了下来。 距离不够。 她心中暗暗着急。 她空间移物的功能，无法在几百米开外的地方实施。 林雪竹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好久不见，林雪竹。”身侧，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林雪竹扭过头，就见大树后，一个男人转了出来。 那男人身材高大，面带笑容，看上去就不怀好意。 组织的人！ 林雪竹的直觉顿时就敲响了警钟。 同时，滔天的恨意涌上心头。 组织的人，到底还有多少？ 这些阴魂不散的死畜生！ “你是谁？”她问。 男人笑得一脸和气，说道：“你没有见过我，不过你应该不会对我感到陌生。毕竟，整个组织里，只有我一直在照顾你。” 林雪竹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沉思片刻，问道：“江博士？” 是的，整个组织里，只有江博士一直在“照顾”她。 那个躲在单面可见玻璃后面，整天窥视着她，研究她的空间，制定折磨她的方案的人！ 那个以学术为借口，实则只是为了私欲，行助纣为虐之事的所谓学者！ 她前世被折磨致死，那个江博士功不可没！ 林雪竹死死地握紧了拳头，从马上下来，有些畏惧地向后退了几步。 男人笑得更加和蔼了，说道：“你果真好聪明，这么快就猜到是我了。” “你竟然也穿过来了。”林雪竹继续往后退。 男人似乎很高兴看见她畏惧的样子，闲庭信步地向她逼近。 “别过来！”林雪竹从空间取出匕首。 男人停下脚步，笑望着她，说道：“别冲动，皇后。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千夫长，可我身后的，是咱们国家的小公主啊！我这条贱命不足惜，小公主才五岁呢。” 尽管他笑呵呵，但嘴里说出的话，尽是威胁之言。 林雪竹胸口起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千夫长……陈玉树是你提拔的？” 男人目光中流露出欣赏，“没错，你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天呐，你这样的头脑，如果去做科研，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去你妈的大放异彩，我才不会像你这种脏心烂肺的东西，去做那些害人的事呢！”林雪竹说着，继续往后退。 同时她的意识进入空间，就听里面元修在喊，“夫人，快放我们出去，让我们去救喜乐。” “夫君。”林雪竹用意识迅速说道：“我现在被组织的人拦截住了，喜乐在我前方大概十丈远的地方。我会把你们放在树林里，你们不要管我，绕过去先救喜乐。我面前的这个人，我自己会搞定。” 林雪竹迅速说完，意识从空间中赶紧出来。 就听那男人说道：“别再退了，你的空间是有距离限制的，你现在越退越远，就更加无法救你的女儿。” 林雪竹心惊。 看来这货有在好好看小说，把她空间的功能都研究明白了。 她不敢耽搁，立刻把元修和陆默从空间移进了树林里。 移到她意识所能操作的最远距离。 同时，她冷笑一声，对男人说道：“果然是喜欢读书的，你就不像那个陈玉树。”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轻蔑道：“陈玉树他算什么东西，如果没有我，凭他那个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他能办明白什么事！” 说着，他恨恨道：“我从穿过来就开始布局，思考能对付你的空间的办法。可那个煞笔他不愿意等，催着我去对付你。他把我催烦了，只好先给他定个计划，送他上路了。” “昨天的计划是你定的？”林雪竹皱起了眉头。 男人很是得意，“怎么样，我亲手把你的仇人送过去给你杀，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对你的照顾？果然从始至终，懂得照顾你的人，就只有我。” 说着，他更加得意了，“我知道你的空间能移物，我还知道你常年喝灵泉水，身体强健。所以，旁人要杀了你，几乎是不可能的。别说是一个陈玉树，就算来一百个陈玉树，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大可以把他们都收进空间，再一个一个拉出来杀掉，我说的对吗？” 听了这话，林雪竹的心骤然一紧。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该不会联想到，她可以把元修和陆默放出空间去救喜乐吧。 想到这里，她装出一副畏惧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两只脚又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男人继续得意地说：“所以，我只能用你身边的人去威胁你，让你心甘情愿，把命交到我手上。你的儿女就是个很好的选择，他们还那么小，那么弱，却又那么可爱。为了他们，你一定甘愿付出生命吧？” 林雪竹咬牙切齿，继续向后退。 男人嗔怪地白了她一眼，说道：“都告诉你了，别再退了，你离你的女儿越来越远了。啧啧，救不到她，你是不是很难过？没关系的，我会让你救到她的，毕竟，只有我才是真的关心你嘛。来，把你手中的匕首交给我，让我杀了你，我便能拥有你的空间。然后，我会放了你的女儿。天大地大，她一定可以做一个快乐的小女孩。” 林雪竹狠狠地咽了下口水，装作犹豫不定的样子，看了一眼喜乐。 第754章 “你真的会放了她吗？”她问，而后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你们这些人，根本没有信用可言。陈玉树想要得到空间，称霸这个世界。你呢，你想得到的是什么？” 男人想都没想，伸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世界的动作。 他说道：“所有的男人，都有一个称霸世界的梦，只有我是个例外，我只对搞研究有兴趣。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你的空间不就印证了这一点吗！” 第626章 我的演技好不好？ 林雪竹舔了舔嘴唇，眼中流露出对狂人的恐惧。 她问道：“你要我的空间，就是单纯为了研究？” “不然呢？”男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难不成你以为，我跟陈玉树那个蠢货一样，是为了称霸世界？现实的世界是多么肤浅和庸俗，科学的世界才是无边无际的。我要你的空间，就像当初我投靠组织一样，我是为了得到更多研究的样本啊！” 林雪竹快被他这一番话给恶心吐了。 为了得到更多研究的样本，所以，那些年，究竟有多少人遭到了他非人的折磨？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恶魔，道貌岸然地说着他的梦想，好可笑。 林雪竹的目光，透过男人张狂的嘴脸，看见十丈之外，元修和陆默同时动手，元修抱住了喜乐，陆默一刀扎进了绑匪的肩膀，将他制服住了。 林雪竹眼中恐惧的目光顿时消失无踪，她大大咧咧地笑了，同时转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对着男人往前迈了一步。 男人十分错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要干什么？”他眼神有些慌乱。 林雪竹笑得十分真诚，“不干什么，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让你好好沐浴一下科学的圣光。” 说着，匕首寒光一现，向男人捅了过去。 “你不要女儿了？”男人连忙闪避，将胳膊伸得老高，似乎在冲身后的人打手势。 “要啊，我女儿又没有怎么样。”林雪竹将匕首收了起来，换了根竹竿出来。 她改变想法了，她要好好跟这个白大褂恶魔玩一玩。 竹竿挥舞，竿竿到肉，劈里啪啦的声音之下，男人一边跑，一边大喊：“捅那小丫头一刀，快点！” “好呀。”林雪竹又换了匕首，当即捅了他一刀。 男人的震惊无法用语言表达，他捂着受伤的胳膊，屁滚尿流地往前跑。 林雪竹并不追他，只是在他身后凉凉道：“我可是有枪的人，再跑，我就把你打成筛子哦。” 男人的脚步一个踉跄，歪歪扭扭地停下了。 这一停不要紧，他眼睁睁看着元修抱着喜乐，陆默押着他的狗腿子，往他这个方向走来了。 男人回过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林雪竹，“你，你你……” “我，我我？”林雪竹笑得老开心了，“是不是没想到，我竟然这么聪明？你都把我女儿抢到那么远的地方了，我分明是够不到她的，怎么还能把她救下来呢？” 男人略一思忖，说道：“你，你把人放出去救人了。” “你这脑子。”林雪竹开朗道：“只顾着防我往空间里收人了，却没防住我往空间外放人啊！啧啧，逆向思维都没有，还搞什么科研啊！给你拿个铲子，到地里和泥去吧。” 男人目露绝望，说道：“你刚刚跟我说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林雪竹并不否认，且反问道：“我的演技好不好？” 那种恐惧，挣扎，一方面舍不得自己的命，一方面又舍不得闺女的矛盾之情，是不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话说到这里，元修和陆默走了回来。 陆默一拳把绑匪砸晕，就要过来打那个男人。 真的气死了。 他带着小侄女，跟着表哥表嫂的马，一直赶路。 小侄女说想方便一下，他便让落红带着人去树林里。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小侄女就被人抢走了。 如果不是表嫂机智，让他们把小侄女救了回来，他岂不是要自责一辈子！ 想到这个，陆默恨不得把眼前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打死！ 林雪竹却阻止了他，说道：“陆默，你别动手，我不亲自收拾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说着，她把元崇遇从空间里移了出来，也交给了元修。 小家伙刚刚经历了一件颠覆三观的事情，还在发懵当中。 被父皇抱起来的时候，还怔怔地望着他的母后。 喜乐小姑娘看见突然出现的哥哥，整个宝宝也傻掉了。 元修对林雪竹道：“夫人，我把孩子们抱走，你随意。” 想起昨晚那血腥的场面，元修可怕孩子们受到刺激了。 赶紧抱走，孩子太小承受不住。 林雪竹从空间中摸出一捆麻绳，递给陆默。 陆默接了，把那绑匪五花大绑了起来，然后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元修抱着两个孩子，加快了脚步。 他走了一会，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男人痛苦的喊叫声。 喜乐扒着他的肩膀，扭头往后看，天真地问：“父皇，母后在干什么？” “她在收拾那个欺负你的坏人。”元修回答。 喜乐哦哦地答应着，饶有兴致地伸头往后张望。 而元崇遇，还处在三观受到重创的情绪里，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第755章 元修身子往旁边侧了侧，不想让闺女看见她娘打人的画面。 同时，为了转移小姑娘的注意力，也为了解除自己心中的疑惑。 他对着闺女发出了灵魂拷问：“喜乐，刚才那个坏蛋把你抓走的时候，你不害怕吗？” 刚刚他和陆默绕路去救人的时候，就见他那又香又软的闺女，被那绑匪举在半空中，一双黑漆漆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往他们的方向瞧。 小姑娘脸上不仅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看见他们俩，还露出了一个无声又甜美的笑容。 这画面，比林雪竹暴打组织的恶魔还怪异。 要不是今天出了这事，他还不知道，自家闺女胆子那么大呢！ 喜乐晃动着小脑袋，眨巴着眼睛，很认真地回答父皇的问题，“刚被抓走的时候是害怕的，后来看见表叔叔跟在后面，就不害怕了。再后来又看见父皇母后，就更不害怕了。父皇是皇帝，母后是皇后，表叔叔是御林军统领，都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天知道，元修听见自家闺女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多么感动。 他夫人真的是神女，给他生了个这么神奇的闺女。 这辈子，有妻有儿有女如此，他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想着儿子，元修晃了晃怀里的小家伙，“崇遇，嘿，你想什么呢？” 对比闺女的胆大，儿子的心思显然是有些重了。 第627章 母后是被全天下人夸赞的皇后 元崇遇抬起一双迷茫的眼睛，失焦地望着他亲爹。 元修对上小家伙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这事他办不了，要不还是等夫人发泄完了之后，让夫人跟儿子解释吧。 正想着呢，就听身后传来林雪竹的声音。 “夫君，咱们回去吧。” 元修转过身，看林雪竹一脸淡定的模样，诧异问道：“发泄完了？” 林雪竹满脸一言难尽的神色，说道：“一个千夫长，才打了几下就白眼一翻晕过去了，这身体素质真是堪忧。” 元修往她身后一瞄，见陆默拖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脸上的神色也挺无语的。 于是说道：“陆默，等案子查完，咱们回京的时候，把这几个人都带上。先让他们把伤养好，然后你抽些人手，天天看着他们锻炼身体。练好了，再给他们上刑。” 林雪竹一口气没喘对，干咳了好几声。 损还是她夫君损啊！ 为了给人用刑，还得让人先锻炼身体。 这招，脑回路得是什么样的选手才能想出来啊！ 不过，她还是觉得挺欣慰的。 这些前世将她折磨死的人，她本就没打算轻易放过。 让他们痛痛快快就死了，简直太便宜他们了。 她也要让他们尝尝被人折磨，生不如死的感觉。 而她夫君，刚好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这难道就是夫妻之间的心灵感应吗？ 就在林雪竹沾沾自喜的时候，元修胳膊一伸，将元崇遇递了过去。 “你儿子刚才被你的操作吓到了，你快安慰一下吧。” 林雪竹瞬间又无语了。 合着闺女是他闺女，儿子就不是他儿子了是吧？ “夫君，儿子你要是不想要，可以送给别人，这世界上有的是不孕不育的家庭……”林雪竹小声嘟囔。 “咳咳咳咳咳。”元修剧烈地咳嗽起来，打断了林雪竹的嘟囔。 林雪竹接过元崇遇，看了喜乐一眼，问道：“那个呢？用不用我一并安慰了？” “我闺女像你，胆大包天。”元修自豪满满地说。 林雪竹无语。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好话呢。 还有，怎么儿子是她儿子，闺女就成了他闺女了呢？ 元修将元崇遇交接出去之后，就抱着喜乐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与林雪竹拉开了距离。 这狗男人！ 林雪竹对着元修的背影，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然后，对上儿子一脸懵逼的神情，一时语塞。 这玩意，怎么跟儿子解释才好呢？ 犹豫半晌，林雪竹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崇遇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母后，您是仙女吗？”元崇遇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了，问道：“草原上的人，都叫您神女皇后，他们的神女，是不是咱们的仙女的意思？” 林雪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 她下意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就很混乱。 自己纠结了半天，她定了定神，说道：“首先，草原上的神女，跟我们的仙女是差不多的意思。其次，你母后我虽然不是仙女，但也不是普通的女人。至于我是个啥，你也不用纠结了，接受就好。反正我是你母后这件事，你也没得选。” 元崇遇的眼珠子到现在才会转了，他想了想，觉得母后说的话虽然通俗，却很有道理。 于是，小家伙问：“母后，刚才您把孩儿、父皇和表叔叔弄到哪里去了？” 他刚才被送进去的时候，落脚点刚好是果园。 他平生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果园，而且，满地都堆满了采摘下来的果子。 说是掉进了果子堆里都一点不为过。 一开始他是很懵的，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在母后的马上，突然就换了个地方。 第756章 后来，他发现父皇对着天空自言自语，神色有那么一丝癫狂。 他吓到了。 他很想扯父皇的衣角，规劝他冷静一点。 他以为父皇吓疯了。 直到母后的声音突然从空中传了过来。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母后一定是个仙女，要不然怎么能在天上说话呢。 小家伙刚才就是在消化这件事。 他记得，落红姑姑给妹妹讲过七仙女的故事。 貌似是有一个仙女心悦一个凡人，不顾天条的约束，执意要跟凡人成亲。 后来自愿脱去仙籍，下凡也成为了一个凡人，才得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虽然，他不太能理解那个仙女是怎么想的，也不明白，那所谓的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故事的来龙去脉他还是听懂了的。 当他以为母后是仙女的时候，就自动对号入座了。 莫非，母后为了父皇下凡了？ 林雪竹根本不知道，自家儿子的小脑袋瓜里，短短的时间就过了这么多念头。 她认真地想了想，觉得无法和儿子解释空间的事情。 毕竟，这种超出认知的事情，对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来说，太难以理解了。 于是她道：“崇遇，你就当母后把你们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吧。母后并不想让你受到惊吓，母后当时只是想保护你们。” 其实她犹豫过，要不要给儿子一把迷药，把他迷晕了再送进空间的。 可她昨晚刚给两个孩子下过迷药了，她怕连续使用会有什么不利的影响，所以只能生移了。 不得不说，没当娘的时候，她什么骚操作都敢用。 当了娘之后，顾忌还是蛮多的。 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心肝，是她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自然权衡利弊的时候也会更多。 她又想了想，补充道：“其实昨天晚上，母后就被人袭击过。当时你和喜乐都睡了，母后就把你们送到了这个安全的地方。今天又有人劫持了喜乐，母后怕你会受到伤害，只能再次把你送过去。吓到你了，你能原谅母后吗？” 真诚才是必杀技，这就是老母亲的卑微。 林雪竹说完，想观察一下儿子的接受能力。 没想到，小家伙瞬间就变了脸色，他抓住林雪竹的衣袖问：“那母后没事吗？那些坏人没有伤到母后吧？母后是被全天下人都夸赞的皇后，为什么有人会想要袭击母后呢？” 第628章 一个古板，一个跳脱 林雪竹的本意只是想让儿子脱敏。 进入空间这种事，她相信多进一进，就不会再受到惊吓了。 可她没想到，儿子的关注点，完全放在她遇袭的这件事上。 她那古板的儿子呀，小小的脑袋瓜里，竟然也在关心她的吗？ 林雪竹觉得十分欣慰。 再想想，因为自己身负空间，无论发生任何危险，她都不惧。 所以潜意识里，她并没有把遇袭当成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但对于儿子来说，就完全不是这样的。 他对担心也很正常。 林雪竹趁机说道：“崇遇，先生是否教过你，怀璧其罪是什么意思？” 元崇遇点头，“就是说一个人身怀美玉，引他人觊觎的意思。” 林雪竹笑，“母后就应了这个怀璧其罪。因为母后有一些别人没有的能力，比如说发生危险的时候，可以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有人便会觊觎母后的能力，从而袭击母后。” 元崇遇一脸受惊的样子，“还有别人知道母后的能力吗？” 林雪竹回答：“有，这些人是一个组织，之前一直追杀母后来着。母后以为，逃了这么远，他们应该找不到母后了，没想到，他们还是找过来了。” 元崇遇小小的手攥成了拳头，满脸忧虑的神色，“那母后岂不是很危险？” “不怕。”林雪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一脸云淡风轻道：“你父皇会找到他们。” 元崇遇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半晌，小家伙道：“母后的能力，千万不能被别人知道，对不对？” 林雪竹觉得，她儿子虽然古板了一些，但头脑实在是聪明。 赶紧抓住机会说道：“没错，母后的能力，如果被更多的人知道了，那么咱们家将永无宁日。” “孩儿知道了。”元崇遇说完这句话，就把嘴巴紧紧地闭上了，一副不肯多说的样子。 林雪竹被他的行为逗笑了。 虽说是个小古板吧，但到底还有孩子气的一面。 她觉得，儿子的心理阴影可以慢慢治愈，但她的空间，绝对不能暴露。 就此把小家伙给吓唬住了，也算是不错。 幸好，对今天这件事好奇的是儿子，心思细腻的也是儿子。 古板的性格有一个好处，就是他觉得不应该的事情，他就绝对不会做。 所以，这小家伙嘴巴应该挺紧的吧。 倒是喜乐那个心里装不住事的，空间的事要是被她知道了，保不准哪天就秃噜出来了。 不过也幸好，这小姑娘心大，好糊弄。 这会子，应该已经被她爹糊弄住了。 林雪竹正在心里胡思乱想着，冷不丁就被儿子给搂了脖子。 小家伙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寻常时候那副童年老成的样子也不见了。 第757章 “母后，不要让那些坏人伤害您。”小家伙说道。 林雪竹再次欣慰了。 然后，她就听小家伙继续说了一句，“天下人需要您。” 林雪竹：…… 好吧，你是未来的皇帝，这件事母后早就知道了，你倒也不必时时提醒母后以国事为重。 唉，当老母亲的心情真的跌宕起伏。 林雪竹有点想较真，追问道：“那崇遇不需要母后吗？” 元崇遇很自然地回答：“孩儿也是天下人。” 林雪竹：这个回答挺好的，只不过作为老母亲来说，听完了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有没有大胖橘问嬛嬛，孩子是不是他的，嬛嬛回答，全天下的人都是皇上的子民那个意味？ 嗯…… 林雪竹决定，不跟这个让她又爱又愁的儿子跌宕起伏了。 她去看看她闺女她爹是怎么糊弄她闺女的。 于是，林雪竹也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元修。 “你们聊什么呢？”林雪竹抱着元崇遇突然出现。 元修扭头对着她笑，“我在给喜乐解释，刚才你是怎么把崇遇变没又变回来的。” “你是说魔术吗？”林雪竹觉得，她夫君果然很懂得怎么糊弄闺女啊。 元修点点头，“是夫人说的那个叫魔术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就听喜乐兴高采烈地问：“母后，能不能再变一次给我看？” 林雪竹：哦，跳脱的来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儿子，有些不确定地问：“崇遇，你能配合母后再演一遍吗？” “不能。”元崇遇果断拒绝。 母后的能力是个秘密，再演一次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演是不可能演的，他不同意。 林雪竹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对着闺女耸了耸肩膀。 喜乐也回馈了她一个无奈的表情。 这孩子有一点特别好，就是情绪稳定。 稳定地维持在一个开心的状态。 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管别人对她如何，她基本不会闹脾气，身上是一丁点公主病都没有。 她不仅能自洽，还能包容别人。 这性格，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真的很绝。 林雪竹觉得不用哄的孩子非常省心，于是这件事就此揭过。 一家四口加上陆默，又走了一小会，就看见太守府的府兵，正四散开来寻找他们。 也是难为这些人了。 没有马，全靠腿。 发现皇上皇后带着小皇子骑马飞奔而去的时候，只能撒开或长或短的腿在后面狂奔追赶。 两条腿的哪能跑过四条腿的。 可是那样就不追了吗？ 没可能的。 这些人追到这里，真的是又急又累。 有了接手的人，陆默顺势就把抓到的那两个给移交官府了。 府兵连忙传递消息。 不多一会，徐学文和安北城知府闻风而至。 徐学文还好，虽然心中也着急，脸上倒是还能维持镇定。 安北城知府就不一样了，这人有城府，但不多，脸上都要开染坊了。 不过最后一个表情定格住的，还是庆幸多一些。 事情闹大了，不是他一个区区安北城知府能兜得住的。 元修把事情的大概情况交代给了徐学文，隐去了不能说的一些细节，让徐学文派人仔细去查。 徐学文当即点了安北城知府协助他。 毕竟是在他掌管的苦役里出了问题。 安北城知府责无旁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徐学文带了马车过来，元修也便不骑马了，带着妻儿一起乘坐马车。 陆默赶车，向徐学文安排的住所前进。 第629章 这个人，不要让他死了 丰幽河流经北境六座城池。 其中运河开挖的地方，位于整个北境的最中心地带，也就是飞云城和安北城之间的安庆城附近，更靠近飞云城。 徐学文给元修和林雪竹安排的住所，就在安庆城中。 一行人正往安庆城去，突然，安北城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一阵浓烈的烟雾腾空而起。 元修和林雪竹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答案——炸药。 徐学文大惊，安北城知府更是吓得差点晕厥。 林雪竹的反应最快，她跳下马车，快步走向被押送着的江博士，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皇后力大无穷的样子，瞬间把在场的人都吓到了。 “是不是你？”林雪竹咬牙切齿。 江博士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说道：“你以为只有你会制造炸药吗？这种事对于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林雪竹心中恨意翻涌。 北境，她和元修投入了许多心血，才建设到如今这个程度的北境，竟然被人给炸了！ “你想干什么？”她忍着心中的恼怒，一字一句地问。 江博士得意的神色近乎于癫狂，说道：“你以为我和陈玉树那个笨蛋一样，只会凑上去送人头？呵呵，你救了你的女儿又怎样，你救得了整个北境吗？我告诉你，炸弹的位置，不止那一处哦。而且，只要你不放了我，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有一个地方的炸弹被引燃。你辛辛苦苦建设的北境，最后会成为一片废墟，在你眼前一处一处地炸掉。” 第758章 听了他的话，不只是林雪竹，所有人的拳头都硬了。 人性之恶，让他们大开眼界。 林雪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谁也没看清，她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直接刺进江博士的大腿。 避开了大动脉，只让他痛苦，不让他死。 江博士嗷地一声，疼得浑身颤抖。 林雪竹丝毫也不手软，说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把炸药的位置说出来，我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只要我林雪竹活着一天，我就会折磨你一天，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话的语气太森冷了，在场的所有人，不止江博士，都齐齐打了个寒战。 尤其是徐学文和安北城知府这些人，他们早年都没看过林雪竹是如何大杀四方的，只以为这位皇后才智过人。 全然没想到，皇后发起狠来，都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江博士一斤鸭子半斤嘴，主打一个嘴硬。 他忍着疼痛，哆哆嗦嗦地说：“我告诉你了，你就会放过我吗？呵呵，异地而处，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想救你的百姓，就把命交给我，否则，你就等着看他们一个个地死在你面前吧。” 这个老逼登，心眼子还挺多，见这么多人在场，没有说出空间的事情。 他自己就是个损人利己的货色，自然知道，若空间真的到了他的身上，被别人知道了，会招来多么大的祸患。 所以，他说的话，只有知道空间存在的人才能听明白。 还不待林雪竹给出反应，元修先冲了上来。 他抢过匕首，手起刀落，瞬间在江博士的身上留下了五道伤口。 从小习武，他自然知道人身上致命的位置在哪里。 下刀的时候，刻意回避了这些位置。 目的和林雪竹一样，让他痛苦，但不让他死。 江博士虽然占着个千夫长的身子，心灵却还是个脆皮。 几刀下来，疼得几乎晕厥。 “陆默，去寻一盆水来。”林雪竹吩咐道。 附近就是丰幽河，想找水不是太容易了。 陆默取了个护卫的头盔，很快打了水回来。 林雪竹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一把盐巴。 她把盐巴都倒进了水里，找了个树枝搅和搅和，看溶的差不多了，就让人把江博士按住了。 江博士被按在地上，身上六处刀口还在往外流血。 见林雪竹向他走了过来，江博士吓得抖如筛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林雪竹把盐水往他其中一处伤口上倒了下去。 江博士嗷的一声，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林雪竹道：“说吗，炸药埋哪了？” 江博士还想死扛。 他太清楚了，一旦他交代出来，一定会被林雪竹弄死的。 为了林雪竹的空间，他们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林雪竹眼睛都没眨一下，掏出匕首，轻轻扎进了江博士的肩膀。 匕首刀尖不过没入皮肤半厘米，林雪竹不急不缓地使力，刀尖由肩膀一路向下，划过他的胸口，腹部，在小腹处停下了。 “不能再往下了。”林雪竹喃喃自语。 突然抬起头，一脸真诚地望着江博士，“想不想进宫当太监？我给你一个机会。” 在场众人：不忍直视。 元修一口气没上来，憋的有些胸闷。 夫人啥意思？ 要是对方对当太监有兴趣，她还想亲自动手不成？ 江博士都快要疼晕了。 林雪竹却拿起头盔，眼睛都不眨一下，均匀地倒在了江博士的伤口上。 江博士快疼死了，可是这次，他晕不过去啊。 这种程度的疼，就算是一时半刻晕过去了，也分分钟就被疼醒啊！ 林雪竹扔下头盔，面无表情说道：“最后一个机会，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江博士进气少出气多，痛苦地说：“安北城有三个位置，安庆城有三个位置，现在安北城炸了一个，还有两个。至于具体在哪里，你自己去找吧。无论你怎么折磨我，我都不会再说什么了。” “可以。”林雪竹眼神冰冷，吩咐道：“这个人，不要让他死了。我要让他每天都仿佛置身于地狱中。” 说完，她飞起一脚，正好踹在江博士的面门。 江博士一声没吭，被她踹晕了。 林雪竹扭头望向元修，说道：“夫君，安北城的防御工事不能倒，得先派人到那附近排查。” 说完，她转向徐学文和安北城知府，“一个千夫长，他活动范围能有多大，职责权力又能有多大，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据我推测，他埋炸药的地方，一定是人员密集，或者有重要作用的建筑，并且还是他的手能伸到的地方。你们赶快从这个方面入手，开始排查。” 第630章 恶毒无下限 徐学文是个雷厉风行的，当下就让人拿了地图来。 按照林雪竹推测的那样，圈了十个地方出来。 林雪竹道：“炸药找不到没关系，先找人。只要把干坏事的人抓住，他们就无法实施计划。找到人之后，就能顺势查出炸药的下落了。” 徐学文连连答应，然后，他迅速吩咐手下的人去调派人手，到这些地方去排查。 林雪竹望向元修，“夫君，我骑着马到这些地方看一眼吧，如果发现有炸药，我可以当时就处理掉。” 第759章 她的意识可以搜索附近的物品，发现炸药可以随即移入空间。 江博士他虽然能够在这里制造炸药，但终究没有那个条件让他制造出引爆装置来。 所以，要将炸药引燃，毕竟是要靠人的。 这个林雪竹就不怕了。 如果是定时炸弹，她也不敢轻易往空间里收。 万一把她的空间炸了，那些花花草草还好说，金银珠宝也能咬咬牙割舍了。 关键是她的意识啊。 万一空间受损，导致她意识也受损，变成个傻子怎么办。 元修说道：“我与夫人同去。” 林雪竹问：“那两个孩子呢？我怕这狗东西还有后手，万一两个孩子出事了怎么办？” 元修淡定回答：“我们两个带着陆默，跑远了就把两个孩子扔到空间里去。” 林雪竹无语望天，“夫君，你忘了你刚才是怎么糊弄喜乐的吗？崇遇还好说，他已经接受了他娘是个仙女的事实了。但喜乐不行啊！” 元修：…… 林雪竹去马车的车厢里看了一眼，笑了。 许是今天有些太折腾，两个孩子都睡着了。 这不就妥妥的了。 林雪竹翻身上马，对元修道：“夫君，你把跟着的人都打发了吧。” 元修会意，三两句话，就把徐学文等人打发了。 待周边没有别人了，林雪竹便把两个孩子送进了空间里，然后和元修陆默一道，重新返回了运河工地处。 林雪竹一边沿着工地策马，一边将意识探了出去，寻找可能存在的威胁。 终于，在距离安庆城很远的一块工地之下，找到了埋藏着的火药，还顺手抓获了一个躲在草丛里，手里抓着火折子的人。 林雪竹拿过地图一看，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 负责管理苦役的千夫长，活动的范围仅限于安北城和安庆城的工地。 而他之所以选了这个河段，是因为这个河段与丰幽河的一条支流相连，目前还属于开凿阶段，运河尚未打通。 可如果炸药被引燃，那么必将使丰幽河的水灌入运河中，再沿着这个方向，冲向飞云城。 好歹毒的心思。 自己的手伸不到飞云城，就以这种方式，想要祸害飞云城。 林雪竹知道事情刻不容缓，也不打算按照线路逐一排查了。 她骑马的过程中，意识直接在附近搜索，宁可耗费一些心神，也不能错过任何潜在的危险。 如果说，那个“陈玉树”是个野心家，那么江博士就是个疯子。 林雪竹只恨自己不会瞬移术。 进入安庆城之后，她又在西城百姓居住最密集的区域下找到了炸药。 这炸药的量虽然没有运河河段上的多，但若是真的点燃，可以造成很大的伤亡。 自古以东为贵，任何一座城池，权贵阶级都居住在东城。 江博士将炸药埋在西城，显然就是冲着无辜的百姓去的。 林雪竹的意识继续在城中搜索，然后，就在府衙的下面，发现了炸药。 呵呵，炸了府衙，安庆城就失了管辖。 百姓一乱，自然有人就要趁火打劫。 计划周密，很好。 林雪竹在城中飞奔了一圈，没有再找到新的隐患，便一路打马出了城。 照例是沿途搜索，不过安庆城和安北城之间，什么都没有。 就在林雪竹匆匆忙忙赶往安北城的时候，又是轰隆一声巨响，第二次爆炸发生了。 一个时辰。 果然如江博士所说，没到一个时辰，就有一个地方爆炸。 而她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在找了，还是无法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所有的炸药点。 林雪竹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即便是她，也无能为力。 她现在能做的，唯有尽量减少爆炸发生的可能。 另外，先救人。 此时，徐学文已经带人赶往安北城。 一边让人在城内外搜索可疑人物，一边组织安北城的百姓疏散。 第一次爆炸，发生在帝后所住的宅院。 幸好因为帝后出行，带走了许多人，因此人员伤亡并不惨重。 第二次爆炸，则发生在制糖作坊。 这一次没有那么幸运，作坊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在爆炸中丧生了。 徐学文面色沉沉。 制糖，已经成为安北城甚至是整个北境的经济支柱。 制糖作坊被炸，损失的不仅仅是物品，最主要的还是人。 这些人，可是掌握了制糖的方法，且积累了多年的经验，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埋炸药者的用心，何其歹毒！ 徐学文心中有气，却是丝毫也不敢耽搁，继续关注着事态的发生，并及时做出指导和调整。 他心里很清楚，他们现在就在跟恶魔抢时间。 他动作越快，能够挽救的百姓和财物就越多。 已经爆炸两处了，按照那个千夫长所说，安北城和安庆城各有三处爆炸点。 那么，安北城最后一处爆炸点在哪里？ 徐学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边境处，防御工事的某一个瞭望台下，发现炸药。 果然如皇后所料，恶魔将目光盯在了防御工事上。 徐学文略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敢放松警惕，还是让人继续排查。 第760章 又过了一刻钟，又有人来报，书院附近发现炸药。 徐学文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第四处了，也就是说，那个千夫长并没有说实话。 安北城里的炸药，远不止三处。 徐学文的后背瞬时冒出一层冷汗。 书院啊，安北城里所有进学的孩子都在书院。 书院若被炸毁，那些孩子，也是安北城未来的希望，就一并消失了。 他发现，每当他觉得那个千夫长已经很恶毒了的时候，就能发生一件事，让他觉得他的恶毒简直没有下限。 第631章 还有多少处炸药 就在徐学文督促手下，加强排查的时候，林雪竹和元修策马飞奔而来。 “皇上，皇后。”徐学文连忙汇报，“安北城里埋藏炸药的地点已经有四处，那个千夫长没说实话。” 林雪竹并不惊奇。 江博士诡计多端，他能说实话就怪了。 元修道：“安庆城中的炸药已经排查完毕，陆默带着人去处理了，你先在安北城找，我们也四处看看。” “皇上，需要派人跟着吗？”徐学文还是不放心。 刚才皇上皇后带着陆默说要单独行动，他虽然不能抗旨，心里到底也是担忧的。 炸药啊，万一皇上皇后有什么不测，这天下岂不是要乱了。 然而，元修却还是挥挥手，“事急从权，每一个人都要有效地利用起来，你做好你的事，守好北境。” “是。”徐学文没办法，只好继续让人排查。 这时，安北城知府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皇上，皇后，微臣查到，当年提拔陈玉树当了百夫长的千夫长，正是今天抓到的那个人，他叫陈平，和廖知府的关系很好。另外，这个陈平有一个知交好友，在飞云城的府衙里做差役。” 飞云城！ 所有人的心都收紧了。 这个陈平好无耻，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安北城和安庆城，其实他的大招在飞云城吗？ 元修反应神速，从怀中掏出骨哨，吹了一段音节。 现在最快的传信方式就是用暗卫的暗号。 只不过，飞云城那么大，人口又那么密集，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排查掉隐患，十分不容易。 元修吹哨子的间隙，林雪竹已经策马扬鞭往飞云城的方向跑过去了。 她一路用意识在附近搜索，竟然在安北城通往飞云城的路边发现了炸药。 这个江博士，其心可诛！ 这条路，是两年前修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安北城和飞云城之间的来往更加方便。 安北城是草原人入境的地方，他们可能会携带牲畜、皮毛等物品到北境来贩卖。 而飞云城，作为整个北境最重要的城池，连接着北境和中原。 中原的物资，都是经由飞云城发往北境各地的。 炸掉刚修好的路，是要让安北城的物流瘫痪吗？ 林雪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有文化的现代人来到了古代，想要做坏事的话，也是特别有杀伤性的。 林雪竹二话不说，直接把炸药移进了空间。 元修从后面追了上来。 “夫人，又有发现了？”他一边打马一边问。 “老阴逼，把炸药埋在路上了。”林雪竹恨恨道。 元修立刻用骨哨吹了一段音节。 炸药收好了，等着点火的那个人没时间抓，得找人来善后。 林雪竹和元修一路狂奔，到了飞云城里，东西南北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找到。 难道是虚惊一场？ 林雪竹不相信。 “城郊。”元修突然说道。 林雪竹想起来了。 飞云城的城郊，有两处重要地点。 一处是开垦的农地，一处是守城军屯兵的军营。 “卧槽他祖宗十八代！”林雪竹实在忍不住，飙高了声音，骂了句脏话。 元修被骇了一跳。 他夫人，何尝这样过，可见是真动怒了。 出了城，两人一左一右，分道扬镳了。 元修直奔军营，林雪竹则去了农田。 飞云城的农田里，有一个大型灌溉系统。 是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根据当地的地形，设计制造出来的。 有了这个灌溉系统，便可以节省不少人力。 林雪竹第一个想到的炸药埋藏点，就是这个灌溉系统。 毁了这里，等于毁掉整个农田的中心。 就在林雪竹策马奔向灌溉系统时，轰隆一声巨响，兵营的方向炸了。 林雪竹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空白了。 夫君！ 她下意识想调转马头，赶去军营那边查看情况。 但理智却让她没有那样做。 她人已经到了农田了，必须排查掉危险，才能离开。 军营已经炸了，即便她此刻赶过去，也于事无补。 若她此刻掉头，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损失或伤亡。 林雪竹的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 但她咬住自己的嘴唇，往前冲。 这时，她在水车的下方，看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似乎正在鼓捣什么。 林雪竹二话没说，直接用空间把他收了。 然后下马，迅速把那人移了出来。 一个手里抓着火折子，一脸懵逼的中年男人，还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抬头，迷茫地望着林雪竹。 第761章 死吧。 林雪竹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将那男人抹了脖子。 男人的动脉破裂，鲜血溅了她满身满脸。 林雪竹用意识将炸药收进空间，然后翻身上马，朝军营跑去。 夫君…… 她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发狠地向前跑。 她感觉到自己抓着缰绳的手在颤抖。 且越是接近军营，颤抖得就越厉害。 军营爆炸的地方，是一处山坳。 这里是军队日常训练的地方。 江博士掐准了时间，若他成功了，那么整个飞云城，甚至整个北境，都会陷入危机之中。 山路难行，林雪竹舍弃了马，孤身一人向山坳中跑。 一边跑，一边用意识在附近搜索。 她发现，这个山中，炸药的埋伏点不止一处。 看上去，江博士打算将整个飞云城的兵力一网打尽。 好歹毒！ 林雪竹用尽浑身力气，奋力向前跑。 就在她上山时，迎面有个人，正匆匆忙忙往山下跑。 林雪竹看他的穿着并非军中之人，瞬间就警惕起来。 意识外放，竟然让她在意识所及的范围边缘，发现了一包引燃的炸药。 林雪竹连忙将炸药收入空间，然后又迅速取出。 火信子在她脚下燃烧，眼看着就要烧完了。 林雪竹抬脚就踩，将将赶在炸药被点燃之前，踩灭了火信。 那从山上跑下来的男人都吓傻了，他全然不能理解，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林雪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飞奔上前，一脚把还在发愣的男人踹倒，踩在他的脖子上问：“还有多少处炸药？” 第632章 那个暗号，她竟然还记得 那男人都吓傻了。 脖子被踩着，几乎要发出鸡叫声。 他剧烈挣扎着，奈何挣不脱。 越是挣不脱，他越使劲挣扎。 结果，一个寸劲之下，他把自己挣扎晕了。 “废物！”林雪竹狠狠将他踹开，继续往山上跑。 一路跑，一路将意识在四周搜索。 她翻过一个小山峰，就看见了那个爆炸的山坳。 里面一片焦黑，看不出什么来。 林雪竹喊了几声，无人回应。 她只好暂时先放弃这个山坳，继续往前搜索。 除了最初遇见的那个男人，她再也没看见任何人。 越走，她的心就越凉。 待她把整座山都走遍了，一共找出了六个炸药埋藏地。 可还是没有看见元修的身影。 “夫君！”林雪竹放声大喊。 没有任何回应。 她没有力气了。 来回奔波的疲惫还好说，主要是，她一路意识外放，太损耗心神了。 突然，她想起了元修送给她的那个竹哨。 这么多年，竹哨对她来说已然无用。 可那是元修送给她的第一件东西，还是被她好好地收藏在空间里。 这就是有空间的好处，凡是她觉得珍贵的东西，全部都可以留住。 林雪竹的意思迅速进入空间，找到了那个竹哨。 她还记得，元修曾经教过她好多联络的暗号。 那时候她记不住，元修只让她记住一种求助的暗号。 后面她掌管暗卫，虽然也学了几种暗号，但远远不如元修可以用暗号传递任何信息那么厉害。 不过，此时此刻，有一种暗号就够了。 林雪竹将竹哨放在嘴边，吹出了求救暗号。 她一遍一遍地吹着，期待着那个承诺了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她吹响暗号，就会来救她的人。 时间，分外漫长。 林雪竹靠在一棵大树上，内心有些绝望。 她休息了一会，决定先下山去。 于是她一边走，一边吹暗号。 就在她快要走到山脚下时，她听见了马蹄声。 林雪竹更加用力，吹响了暗号。 马蹄声渐近，来人的面孔，终于从树木的掩映中渐渐清晰。 是元修！ “夫君！”林雪竹握紧竹哨，向元修跑了过去。 元修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在他眼中，此时的林雪竹状态十分狼狈。 满身满脸的血渍，发丝凌乱，状态憔悴。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林雪竹只觉得好疲惫。 就像平时不学习的大学生经历了一次考试周，熬夜奋战复习，终于考完之后，恨不得倒在床上睡他个三天三夜。 “夫人！”元修见林雪竹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连忙加快脚步，同时伸出手。 林雪竹腿一软，刚好倒在他的怀里。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整个人却突然失去了意识。 “夫人！”元修晃了晃她，发现她全然没有反应，这可把他吓坏了。 是受伤了吗？ 他连忙将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番，发现她身上的血渍并不是她自己的以后，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没受伤就好，应该是累了。 元修将林雪竹抱上马背，带着她往飞云城而去。 刚刚军营里发生爆炸的时候，大部队都没有在操练场地。 安北城爆炸的时候，军队就从山中出发，到四周去警戒了。 所以，军营爆炸没有造成太多人员伤亡。 第762章 元修赶到的时候，刚好看见军队的首领带着人在四处巡查。 于是他便做出了调遣，让一部分人留守飞云城，另一部分人去安庆城和安北城支援。 这座山里，只是一座军营，人员撤出来了就好。 实在要炸，就让它炸吧。 做完这些事，元修就去相反的方向找林雪竹了。 没想到才走到半路，就听见了她求救的暗号声。 还以为她发生什么危险了，元修瞬间汗毛倒竖，骑马飞奔而来。 却没曾想，她只是找不到他，心急了而已。 元修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怀中安睡的妻子，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 那个暗号，她竟然还记得。 元修带着林雪竹，刚抵达飞云城，就看见徐学文带着人也赶了过来。 “安北城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元修问道。 “所有的炸药埋藏处都找到了，除了两处已经爆炸之外，其余还有四处。现在安北城知府正带着人搜捕逃犯，统计人员伤亡和财物损失。”徐学文回答。 元修点点头。 徐学文看见马背上浑身是血的林雪竹，心中大惊，连忙道：“快去寻府医。” “皇后无事，你别着急。”元修说道。 徐学文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皇后有恩于他，如果皇后在北境出了事，他这一辈子良心都会不安。 徐学文道：“皇上，先到府衙中落脚吧，飞云城里的事情，微臣会处理。” “好。”隐患排除，元修这个做皇帝的，也犯不着事必躬亲。 该徐学文这个太守做的事，便让他去做好了。 不过，元修还是嘱咐了一句，“陈平不过是个千夫长，便是他手里有些权力，也没法一个人做这么大的事，定是有人帮他。查，一定要给朕查个清楚。” “是！”徐学文躬身道。 当然要查。 北境可是皇上和皇后亲自投身重建的，即便是皇上登基之后，也非常关注北境的发展。 有人竟然敢在北境做这种事，挑战帝后的权威。 此事若不查清楚，不光是他北境太守颜面无存，连帝后的声威都会受到亵渎。 他必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徐学文之前已经将事情交代妥了，此时便护送着帝后往府衙而去。 走到半路时，刚好遇见匆匆而来的府医。 看见皇后一身的血，府医差点以为她没救了，吓得腿都开始打颤。 徐学文只好跟他解释，那些血都不是皇后的血。 府医这才冷静下来，垫着手帕给林雪竹诊脉之后，说道：“皇后无事，只是操劳过度，太过疲惫，睡着了而已。” 这话跟元修推断得差不多，闻言，他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徐学文将帝后送回府，又匆匆出府办事去了。 府兵抓到了好些个埋伏着等待引爆炸药的犯人，但还有一些在逃的，还需继续搜索。 第633章 忽悠，继续忽悠 林雪竹醒来的时候，就见自己身上盖着薄被，躺在一个不甚精致的榻上。 她脑子里灵光一现，一骨碌就坐了起来。 “崇遇，喜乐！”她连忙将意识探入空间。 她都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总之几个时辰是有的。 她把两个孩子送入空间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晕过去。 两个孩子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哭着等父皇母后去救他们啊？ 林雪竹的意识匆忙在空间中搜索。 然后，她就看见，一棵不算高的樱桃树上，喜乐坐在树杈上，两条小腿荡来荡去，正惬意地吃着樱桃。 看起来，小姑娘对樱桃的味道十分满意，树下已经有一小片果核了。 吃着吃着，许是觉得手边能摘的已经摘完了，小姑娘又往别的树杈上爬。 等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之后，她便坐好了继续吃。 林雪竹有些无语。 闺女爱吃樱桃这一点像她。 不过，五岁的宝宝离开了父母，被扔在这空荡荡的空间里，难道不应该惊恐无措吗？ 结果，她家宝宝不仅没有丝毫害怕的神情，反而还过得如此惬意。 该说是天性乐观呢，还是没心没肺呢？ 但不管怎么说，林雪竹见闺女过的不错，也就放心了些。 她的意识继续搜索。 本以为会在附近找到元崇遇，却没想到，找遍了整个果林，都没有元崇遇的影子。 儿子去哪了？ 林雪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藏宝阁附近的藏书楼上。 这座藏书楼，是元修登基之后，她用意识在空间中建的。 目的就是为了收集天下著作。 她把儿子和闺女放在空间里这么久，两个小家伙难免不四处转转。 喜乐找到了果树，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 同样的，如果让元崇遇发现她的藏书，也无异于老鼠掉进了米缸。 林雪竹的意思往藏书楼中搜索。 果不其然，在最上层，光线最好的窗边，看到了埋头苦读的小家伙。 林雪竹内心叹息。 这小家伙，跟他妹妹似的，出去吃点水果好不好。 他安全感也是高，知道这空间里没有外人，干脆就把妹妹扔在外面了。 行吧。 林雪竹知道儿子对空间有些熟悉，却不知道，闺女是怎么理解的。 第763章 她也不敢随意说话，怕从天而降的声音吓到闺女。 更不敢现在把小家伙们接出来。 只好暂时先等一等了。 林雪竹将意识出了空间，正好看见元修开门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她问。 元修见她醒了，先是吩咐人把准备好的吃食送过来。 然后才慢悠悠坐下道：“没有再发生爆炸了，徐学文正带着人把所有地方巡查确认一遍。后续的事情，他来收尾就好。” 林雪竹点头，说道：“闺女在空间里吃樱桃呢，儿子去藏书阁里看书了，暂时都不用操心。” “可别让喜乐吃坏了肚子。”元修说道。 “放心吧，闺女那肚子，从小到大就没坏过。”林雪竹倒不是很担心。 她家的两个孩子，从小喝灵泉水长大的，身体那是棒棒的，主打一个好养活。 喜乐本身就热爱运动，自不必说。 就算是天天伏案读书的元崇遇，也没生过什么病。 在健康这一块，他们家人都拿捏得死死的。 这时，落红带着吃食过来了。 她说道：“皇后，因为今天突发爆炸，府衙中的好多人都去支援了。人手不足，只做了简单的吃食。” “没关系。”林雪竹此刻才感觉到自己非常饿，连续消耗意识，加上奔波和昏迷，算起来大半天没有吃饭了，此刻非常需要补充体力。 她迅速地吃完了饭，然后把人都打发出去了，只剩下她和元修两个人。 “夫君，你去空间里把儿子和女儿带出来吧。毕竟之前忽悠喜乐的人是你，现在你把这个谎圆了吧。”林雪竹说道。 元修觉得，夫人有时候真的腹黑。 就在他表示抗议的时候，林雪竹有理有据地说：“本来我是打算趁闺女睡觉的时间，把她送到空间里呆一会的，没想到一下耽误了这么久。现在闺女睡足了，你觉得以她的精神头，一时半刻的还会睡吗？我现在若是突然把她移出来，不得把她吓着？所以还得你这个当爹的进去把她带出来比较好。” 元修听完，觉得无言以对。 夫人她说的都对，不过听起来又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林雪竹也不给他缓冲的时间，直接就把他给移进空间里去了。 元修进去的时候，刚好落在果园里。 喜乐吃完了樱桃，已经转换战场了。 此时她正守着一片草莓地，随摘随吃。 元修进去的时候，看见小姑娘嘴上都是红色的草莓汁，两只小手也脏兮兮的。 “父皇！”喜乐看见亲爹来了，立刻站起身，张着两只小手，就冲元修跑了过去。 元修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任由她脏兮兮的小手抓在自己的衣服上。 喜乐手里还握着个草莓，直接塞进了元修嘴里，说道：“爹爹吃，这个草莓可好吃了，比母后在庄子上种的都好吃。” 元修吃着草莓，问道：“哥哥呢？” “哥哥在那边的房子里。”喜乐指了指果园外，一个离得很远的小楼。 元修问道：“咱们喜乐吃饱了吗？” 喜乐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说道：“吃饱了。” 元修道：“那咱们去找哥哥，然后回家好不好？” 喜乐点头，问道：“母后呢？” 元修道：“母后有些累，先回家去休息了，让父皇来接你和哥哥。” “父皇，喜乐想摘点水果带回去给母后吃。”喜乐的眼睛突然亮了亮。 元修没忍住，笑道：“那喜乐就在这里摘吧，一会父皇把哥哥叫出来一起摘好不好？” 喜乐点点头。 元修知道，林雪竹的空间里面有藤条筐，只是他记不得放在哪里了。 他把喜乐放在果园里，让她摘果子，自己一边找藤条筐，一边找儿子。 过了一会，当他带着元崇遇和藤条筐回到果园时，就见喜乐已经爬上了一棵樱桃树，正小心翼翼地选择最大的樱桃，用自己的衣服兜着呢。 第634章 孩儿为什么要做噩梦？ 元修进空间接孩子去了，林雪竹便也出了门。 她现在身在府衙里，近身伺候的人只有落红一个。 其他人都被元修打发走了。 这会子落红正在忙其他事，林雪竹便一个人晃悠悠地到处乱走。 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她环顾四周，确信很安全，这才把元修和两个孩子从空间里放出来。 然后，她就看见，元修抱着喜乐，小姑娘已经睡着了，元崇遇则抱着一个藤条筐。 父子俩是两脸懵圈。 “欢迎回来。”林雪竹笑了笑，问道：“喜乐为什么睡了？” 元修笑得有些心虚，说道：“给她喂了点安神的糖丸。” 林雪竹愣了。 突然想起，那个什么安神糖丸，是她叔叔研制的，是给他岳父开的医馆里用的。 据说是，对失眠有好处。 不过…… 林雪竹冷脸问元修，“这个安神糖丸不是还在试验中吗？怎么，你把闺女当小白鼠了？” 元修知道，“小白鼠”指的就是被试验的对象，是一种代指。 他夫人早前就跟他解释过了。 于是很自然地接上了话头，“忽悠孩子太麻烦了，干脆用点小手段。再说，这个安神糖丸，总比迷药……” 第764章 话说一半，他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你哪来的安神糖丸？”林雪竹不解。 按说以她夫君的性格，应该不会过问她叔叔搞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更何况，他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呢？ 元修一时语塞。 林雪竹觉得很奇怪，正要追问，就见元崇遇举起了手中的藤条筐，一脸无奈地对她说：“娘，这是喜乐给娘摘的果子。” 林雪竹往藤条筐里一看，好家伙，瓜果梨桃，除了没有西瓜之外，别的几乎都全了。 “摘这么多？”林雪竹赶紧接过筐。 用手一提，份量不轻。 难为儿子，一直抱在怀里。 元崇遇颇为无奈，“喜乐不知道那地方是怎么回事，只以为父皇母后将我们送到了别处。她喜欢吃那里的果子，临走的时候，要求给母后也摘一些尝尝。” 说罢，小家伙脸上有种配合妹妹演戏的疲惫。 然而，林雪竹听说闺女想着自己，还是很开心的。 养孩子不就图这个嘛，看着孩子依赖自己，挂念自己，和自己天下第一好，就是当娘的最幸福的事。 元修看着那满满一筐的果子，却陷入了沉思。 他闺女，刚才只给他塞了一个草莓，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然而，他闺女却给他夫人摘了这满满一筐果子。 他瞬间觉得，那个草莓不香了。 又想想，他闺女还给了他一颗草莓呢，都没给他儿子。 如此说来的话，在小闺女的心中，母后第一位，父皇怎么也能排第二吧。 “走吧，崇遇，母后带你去住的地方。”林雪竹牵起了元崇遇的手。 “母后，咱们又换地方了吗？”元崇遇问。 林雪竹点头，毫不隐瞒道：“原来住的那个地方，被人给炸了。” 爆炸的时候，因为他们的队伍离的比较远，而且两个孩子睡着了，所以都不知道这件事。 林雪竹为了安全，把两个孩子移进空间。 后面发生的事，他们就更不知道了。 只不过，闺女可以不知道，儿子却是一定要知道的。 作为皇位继承人，林雪竹可不想把他培养成为一个单纯的小绵羊。 人性有多么阴暗，手段有多么毒辣，他早点知道，对他更有好处。 尤其是，元修的后宫只有他们娘儿三个，环境实在是太简单了。 导致儿子长到六岁了，还不知道什么叫宫斗。 这次出游，可不得让儿子多涨涨见识嘛。 果然，元崇遇的小脸上，浮现了一丝惊讶。 半晌，他问：“母后，还是那些想要对付母后的人吗？” “是啊，层出不穷呢。”林雪竹的语气十分轻松。 元崇遇默默地握紧了小拳头。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林雪竹干脆就跟儿子讲讲道理吧。 于是，她蹲下，直视着小家伙的眼睛，说道：“崇遇啊，你知道有几种人是母后最痛恨的吗？” 元崇遇眉头微皱，满脸不解。 林雪竹说道：“世上的哀怨和仇恨，大抵都是有原因的。针对母后的人，但凡有原因，母后都不至于那么恨。母后最恨的，一是掠夺成性的人，二是为了一己私欲做出为害百姓之事的人，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对别人来说，都是无缘无故的伤害。我们这些天遇上的人，刚好两条都占了。” 她顿了顿，见儿子的表情变得愤慨。 继续说道：“对待这种人，不仅要有比他们还狠的手段，更要杀鸡儆猴，用他们给全天下人做筏子，告诉天下人，若敢效仿，这些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她本以为自己说完这些话，儿子会有些接受不了，他的母后是如此心狠之人。 没想到，元崇遇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问道：“母后打算如何处置那些人？” 林雪竹道：“被陈平买通，准备在北境各地引燃炸药的人，母后想将他们挂在城门楼上，直到他们饿死晒死。至于陈平和陈玉树，母后不会让他们死，会让他们好好活着，天天受折磨，让他们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元崇遇神色平静，默默点了点头。 林雪竹生怕他误会，补充道：“母后这么做，不光是为了报私怨，更多的是因为，他们为了针对母后，不惜在北境各个重要的地方埋下炸药。一旦这些炸药都被引燃，那么北境的防御工事、运河、书院、制糖作坊，还有府衙、军营、农田，都将化为废墟。父皇和母后这些年在北境投入的心血将付之一炬，整个北境都会陷入到极度混乱的境地。这些人的下场，都是他们应得的。” 待她说完，元崇遇重重点了点头，“母后，孩儿明白。” 顿了顿，小家伙说道：“母后，那些人行刑的时候，可以让孩儿去看吗？” 林雪竹一惊，问道：“你不会做噩梦吗？” 元崇遇理所当然地反问：“恶人做恶事尚且不会做噩梦，孩儿不过是看看恶人如何受到惩治，为什么要做噩梦？” 第635章 不仅路子野，口味还挺重 林雪竹没想到，儿子的心态还挺稳。 不错不错，男人不狠，地位不稳。 她儿子这一波，稳了。 “夫君，先把两个孩子送回房间吧。”林雪竹说道。 元修点点头。 一家四口，元修抱着闺女，林雪竹左手提筐，右手牵儿子，就往他们居住的院落走。 第765章 刚走到半路，就看见匆匆赶来的徐学文。 “皇上，陆大人回来了。”徐学文先紧着要紧事说。 说完才想起来，小皇子和小公主怎么突然出现了？ 皇上带着皇后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小皇子和小公主被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吗？ 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过想想，自己一个区区北境太守，也没什么立场去过问皇上和皇后的事，于是便将这事揭了过去。 林雪竹却是急着去找陆默的。 她空间里有不少从各地挖出来的炸药，需要从陆默那里过个明路，再交给徐学文。 因此，林雪竹将左手的大筐递给元修，又对元崇遇说：“儿子，跟你父皇回去。” 然后就脚步匆匆，往府衙外走去。 徐学文不敢看皇后匆匆忙忙的背影，只小心翼翼瞄了一眼右手抱娃，左手提筐，身边还跟了个小皇子的皇上。 拖家带口的…… 深深感觉到，这个皇上的脾气还怪好的嘞。 林雪竹全然不知，自己的行为让徐学文心中产生了什么样的想法。 她出了府衙之后，就见陆默正站在门口，是在等她。 “表嫂。”陆默说道：“搜剿来的炸药，我让人先放在城郊远离人群的地方了。有人在那严密看守，你若有需要，我带你过去。” “那走吧。”林雪竹也不含糊。 她吃饱了饭，体力也恢复了一些，又可以出去跑了。 “要不要等等表哥？”陆默问道。 林雪竹想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 有她夫君在，许多事情都好办。 林雪竹找人去通传，过一会，元修走了出来。 备好了马，三人一路往城郊而去。 陆默安排的地方挺隐蔽，还放了不少人手看管。 三人进去之后，把看守们都清到外围。 林雪竹从空间里移出炸药，分了几份放在地上。 从炸药多少的程度可以看出，江博士主要的攻击目标有哪些。 陆默当即拿出地图，三人围在一起，分析了一番。 发现这个江博士还真挺有意思的。 有些地方放了少量炸药，估计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把人引过去之后，再在他认为重要的地方引爆大量炸药。 他的想法倒是挺好的，部署也算是周密。 只不过，他低估了林雪竹的折腾。 人家兵分几路，用最快的速度把他的局破了。 导致只有先前负责吸引注意的三处小规模炸药爆炸了，后面的统统都没炸成。 林雪竹心里大概有数了，嘱咐陆默继续排查，以防江博士留有后手之后，就和元修一同离开了。 等回到飞云城的时候，就见徐学文正组织人手，把被江博士买通，四处点火的人都挂上城头，还在城门口张贴告示，说明他们所犯的罪行。 有的人被林雪竹当场杀了，有的人还没死。 徐学文挺有创意，把活人和死人穿插着挂起来。 这样，活着的人一扭头，就能看见死去的同伙，心理负担肯定更重了。 林雪竹喜欢徐学文的创意，将他着实赞赏了一番。 朝廷嘛，就需要这样多样化的人才，办事办到了领导的心巴上。 见帝后一同回来了，徐学文也挺无语的。 人家皇帝皇后出巡，身边都带着好大的仪仗。 不说排场吧，最起码护卫得带够吧。 谁像这两位啊，单枪匹马，无所畏惧，我行我素。 “陈平和陈玉树他们都带回来了？”林雪竹问。 徐学文赶紧点点头，“带回来了，都在大牢里呢。” “走，去看看。”林雪竹扯了元修的胳膊道。 元修不忘了吩咐徐学文，“去府衙把小皇子接过来，他想看这些人受刑。” “嗯？”徐学文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赶紧点头，“是，微臣这就去。” 好家伙，这一家子，不仅路子野，口味还挺重。 小皇子才多大啊，就让他来看这种残忍血腥的画面。 皇上为人父的时候，还真是严厉啊！ 徐学文一边疯狂脑补，一边找人去接元崇遇。 元修和林雪竹则被人带着，去了大牢。 陈玉树和陈平，以及两个他们带来的手下，四人被分别关押着。 林雪竹指了指那两个手下，对官差说道：“这两个，也弄到城头去挂着吧。” 对于组织里的人，她是特别恨的。 但既然两个头目都落网了，其他人，自然是可以给个死路的。 官差闻言，把两个被折磨得没人样的人拖出去了。 他们心里是有点担心的，这么震撼的画面，飞云城的百姓真的承受得住吗？ 算了，胆敢谋害皇后，杀他们一百次都不为过。 皇后之于北境，就像神女之于草原人，是有很崇高的地位的。 当年北境一片废墟，百废待兴，是因为有了皇后，才让老百姓有了正常的日子可过。 这些年，帝后为了重建北境，朝堂与商会联手，一个提供政令支持，一个提供银钱支持。 北境的重建，并不单单是朝廷的扶持，而是北境的每一个人，都有了谋生的手段。 人人有工做，孩子有学上，生病有医馆，冬天有暖炕。 北境成为全天下的粮食主产地，飞云城更是成为不亚于京城的繁华城市，成为整个北方的中心。 第766章 帝后的用心，百姓何人不知？ 就问问他们，谁人不赞一句皇上英明，谁人不念皇后的恩情？ 这样的皇后，竟也有人敢杀！ 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这些人喷死。 几个官差把人拖到城门口，正跟太守说皇后要把这两人也吊起来的事。 就见本来已经吊好的那些人下面，围了一圈百姓。 那些百姓排成排，从最边上的犯人开始，每路过一个犯人，就冲他们吐口唾沫。 吐完了，把位置让出来给下一个吐，自己则走向下一个犯人。 总之，只要是今天在场的人，都必须把这几个犯人都吐上唾沫，少一个也不行。 官差：哎呀，随便想想的，竟然成真了。 第636章 这个神经病 元修和林雪竹在牢里，冷冷地看着陈平和陈玉树两人。 陈玉树因为被折磨得比较惨，目前属于一个要死不活的状态，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弹，其他部位皆不能自理。 陈平的伤势要轻一些，相对于陈玉树来讲，更能控制自己的动作和行为。 看见林雪竹，他忍着受伤的疼痛，将身子微微支起来些。 “你来了。”他说道：“喜欢我送你的大礼吗？” 林雪竹不接他的话，反问：“如果你在这个世界死了，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陈平愣了愣。 他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林雪竹冷笑，“放心吧，怕你穿回去，就把你留在这了。你也别多想，好好呆在这里吧，回头住腻了，给你换个牢房，也算是我对你的照顾。” 陈平听了这话，心里骤然升起不安的感觉。 “我送你的大礼，你没收到？”他诧异问。 不可能的，他筹划得那么周密，一定能把北境炸个天翻地覆，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林雪竹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说道：“小礼物收到一点，大礼在哪呢，我怎么不知道？” 陈平更加懵了。 现在的北境，应该是一团混乱才对。 他那些炸弹引爆之后，百姓是一定会乱的。 再加上道路也被炸毁，各城之间互相营救不及，饶是有个得力的太守又如何，照样分身乏术。 他的计策，不会失败的！ 林雪竹看他惊愕的样子，笑了，“我知道你的部署不错，只可惜，我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你那些炸药，大部分都被排除了，还有你收买的那些人，现在都在城头上挂着呢。一共十二个人，比你告诉我的埋藏地点多了二倍，我没说错吧？” “你！”陈平感到了一丝绝望。 在他安排的引爆地，有几个是他给自己留的后手，是他最终谈判的筹码。 竟被人一锅都端了吗？ 林雪竹望着陈平脸上的无措，心中只觉得痛快。 她道：“说吧，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从那个世界穿越过来的？” “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吗？”陈平反问。 林雪竹都想笑了，从始至终，她从来没说过会放过他们。 她所说的，只是他们如果配合的话，就给他们一个痛快，让他们不必受这么多罪就可以去死了。 这些人，究竟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样？ 林雪竹笑道：“我不会放过你，但是你说与不说，可以决定今后你受多少罪。如果你头铁能扛住，我也不介意你继续刚硬下去。毕竟在这个世界里，是我夫君说了算。” “是吗？”陈平笑了，“如果我说，我还有plan c呢？” 元修眉头微皱。 什么破烂？他怎么从来没听夫人提起过？ 林雪竹却是瞬间警惕起来。 虽然现在看起来，陈玉树和陈平都被她控制起来了。 但陈平这个人心思狡诈，远不如陈玉树那么好对付。 他究竟留了多少后手？ 林雪竹心中是惊涛骇浪，表面上却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说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还有什么计划？” 陈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说道：“这是一个书中世界，在你穿越进来之前，剧情是按照作者所写的来进行的。但是你来了之后，就改变了剧情的走向。原来的女主被你弄死了，原来的男主成为了你的夫君，你从一个炮灰逆袭成为新的女主。你做到了，但你真的以为，我就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吗？” 林雪竹心中不祥的预感更盛了。 但她始终坚持一个原则，就是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不能让自己处于下风。 至少，在气势上不能。 于是她不吭声，一副“我就静静看你编”的神色。 陈平继续奸笑，说道：“陈玉树应该告诉你了，他为了穿书，把自己手下的人用各种方式杀死了。甚至有些人，是按照折磨你的方式杀的。可他失败了，为此，他还损失了不少手下。后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说道这里，陈平神秘一笑。 林雪竹皱紧了眉头：这个神经病！ 陈平笑道：“我发现，你的名字，和书中人的名字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冥冥之中，你们互相之间或许有关联。所以，我们也想办法，和这个书中世界关联了起来，然后率先杀了几个人，让他们过来试试。不过，因为我们不像你，从女配逆袭为女主，拥有那么多戏份。我们的人即便穿过来，没有戏份的话，我们也是观察不到的。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最后还是找到了我们的人。” 第767章 说到这里，陈平顿了顿，似是体力不支。 他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王天柱王地柱兄弟俩你们知道吧？” 那两个反社会人格兄弟？ 林雪竹心道不妙。 陈平说道：“你看书的时候，应该不会关注这种小人物，但是我们却是天天对着那本书研究的。那两兄弟，本身并不是那样的人格，却突然就变了。而我们送过去的人里面，有两个正是那样的人格。而且，那两个人还与你缘分不浅。我制定的实验方案，大部分都是那两个人去实施的。我想你应该知道原因，因为我的手段太残忍了，如果不是人格有问题，谁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陈平说完，欣赏着元修和林雪竹两个人脸上震惊的神色，十分满意。 林雪竹略想了想，将震惊的神色敛去，不屑反问：“既然他们是你们的人，为什么不对我下手？当年流放路上，我们天天在一起，他们有十足的机会可以对我动手的。” 虽然，他们一定不会成功。 陈平说道：“他们年纪尚小，无法与你们抗衡。再者说，你也不了解他们这一类人。其实对他们来说，折磨谁或是杀谁都不重要，他们只是喜欢这个过程而已。所以你后面选择将他们送入军中，也算是给他们找了个好去处。” 听到这里，林雪竹的心有一点点崩溃。 原来那个时候，组织的人就已经混进来了。 可她虽然知道提防两个柱子，却未曾想到，他们是组织的人。 第637章 怎么样，怕了吧？ 王天柱和王地柱的原身穿成了两个孩子，导致他们的残暴基因没能立刻发挥出来。 林雪竹只是庆幸，幸好她给了两个孩子一口饭吃，没有让他们无差别的攻击落到自己家人身上。 林雪竹反复想着一件事，这两个兄弟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他们是一开始就在，还是在某个时间点上？ 是在自己留意到他们之前，还是之后？ 陈平观察着林雪竹的神情，脸上又带上了得意的神色。 他留意到，元修一直没有说话，且颇有种神色莫辨的感觉。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内心更是一阵狂喜。 “林雪竹，不会吧，你不会没有告诉你的夫君，这是一个书中世界，他也只是一个虚拟人物吧？”陈平故意问道。 林雪竹扭头望向元修。 是的，她从未告诉过他，这是一个书中世界，他只是被作者塑造的一个人物罢了。 这种故事，难道不比她是个穿越者更加抽象吗？ 而且，她最担心的是，元修听了这话，会产生一种虚无感。 任谁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虚拟人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提线木偶，内心都会无比震动的吧。 元修并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死死盯在陈玉树身上。 他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听不太懂。 陈平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意有所指地解释道：“就是说，这是一个书中的世界啊。书懂不懂？你可以理解成为话本子。你是一个话本子里的人，不是真实存在的人，只是别人写出来的人，懂了吗？” 显然，元修并不懂。 他迷茫地望向林雪竹。 林雪竹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解释，一时无言以对。 元修自己理解了一下，还是觉得无法理解。 半晌，他放弃了钻牛角尖。 什么书中的世界，什么虚构的人物。 他是真实存在的，会呼吸，会思考，会开心，也会难过的人。 他夫人还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他夫人还有空间呢。 这么玄妙的事情尚且存在，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又怎么了？ 他所经历过的一切，只要他认为是真实的，那就是真实的。 元修很快就不纠结了。 想用这种虚妄的话影响他，也太小看他的心智了。 “夫君……”林雪竹似乎想说些什么。 元修却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什么都不用说。 林雪竹见他一脸温柔又包容的笑，心里莫名安定了下来。 看来，她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她的夫君应该都懂。 两人之间流转的不言而喻的情意，也被陈平看在了眼里。 他急了，“元修，你傻吗，林雪竹她隐瞒了你这是一个书中世界的事，你竟然不怪她？” 元修冷脸，“我为什么要怪她？夫人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也好，是虚幻的也罢，但我与夫人之间，从不作假。” 这话听得林雪竹心里可太舒坦了。 她并非不知道陈平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不过是不甘心自己的计划失败，想要拉着其他人共沉沦罢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活着就要给别人添堵。 看见别人活的舒心，自己就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对于这种人，林雪竹只能说，屎嘛，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不要责怪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没强迫你吃屎，是你自己放着好的不吃，非要去吃屎的。 陈平听了元修的话，气得一时间噎住了。 半晌，他哈哈大笑道：“林雪竹，你果然很厉害，你究竟是如何给他洗的脑，让他对你如此信任？” 林雪竹可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第768章 她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是说：“与其天天琢磨别人，不如好好琢磨琢磨自己。你知道我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的，回头我让人把各种刑罚整理出来送给你，你自己挑几种尝试如何？” 天下还有她这么善良的人吗，要折磨别人，还能让人家自己挑选喜欢的方式。 啧啧，她不是仙女，她是天使啊。 陈平的眸中划过一丝恐惧，但他的嘴角却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勾了勾。 “林雪竹，别以为你抓了我，就万事大吉了。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还有plan c。”陈平疯狂大喊道：“这是书中的世界，这是一本网文，如果这本网文被从网络上删除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也就不复存在了。” 说完，他观察了一下林雪竹的反应。 说实话，林雪竹的内心是震惊的。 自她穿书以来，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会存在到什么时候，又会以何种方式毁灭。 她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在这个世界中生存，繁衍。 若是像陈平所说，这篇小说不存在了，那么这个世界也就不存在了。 那倘若小说在某一个节点完结了呢？ 那他们这些人的生活，是否也会在那个时刻陷入永恒的静止？ 林雪竹不敢去想这样的可能性。 这时，身边的元修突然发问：“夫人，什么是网文，什么是网络？” 林雪竹再次语塞。 这些东西，她要怎么向一个古人解释？ 还没待她开口，就被气急败坏的陈平接过了话头，“傻子，现在是纠结什么是网文，什么是网络的时候吗？你可以理解为，你身在一个话本中，现在，这个话本要被人给撕碎了，那么你也会随着这个话本的消失，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怎么样，怕了吧？ 元修听完，稍稍思考了一下，十分冷淡地说了句，“哦。” 陈平简直要吐血了。 他说了这么多，就换来一句“哦”？ 他要的可不是这种不咸不淡的回答啊！ 情急之下，陈平说道：“林雪竹，我在现实世界已经安排好了黑客。一旦书中的我发生什么不测，黑客就会黑进作者后台，将她之前所写的内容全部删除。所以，你要是想活命，就赶紧把我放了。” 说完，他自以为得逞，洋洋自得地望着林雪竹。 林雪竹的反应却比元修还要平淡。 她根本没搭理陈平，只是扭过头，望向元修道：“夫君，若是如他所说，这个世界终将毁灭，而我们全家人，都会随着这个世界的消失而消失，你能接受吗？” 第638章 别在我面前秀恩爱 林雪竹的问题，元修连想都没有想。 他直接回答：“有什么可怕的，便是世界不毁灭，人就永远不会死吗？我与夫人相伴这些年，已是不枉此生，便是现在就要死了，也不会留有任何遗憾。从前夫人曾经跟我说过，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广度，我想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说的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活着的时候，尽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将世间所有都体验到，哪怕只活了短短的人生，也比浑浑噩噩活上百八十年要好。”林雪竹说道。 元修认同地点点头。 他夫人说话，总是这么有道理。 陈平在旁边听得都要无语死了：我是在威胁你们啊，拜托你们做出一点害怕的样子好不好？别在我面前秀恩爱，顺便讨论人生哲学啊！ 林雪竹余光看见他着急的样子，没有任何反应，而是说道：“夫君，让人把刑罚的条目整理出来，给他选吧。” 元修点点头，体贴地问：“夫人还有没有什么创意？比如说，在现有的刑罚中加一些新花样什么的？” 林雪竹想了想，回答：“这个可以有，我还想给他制定一些规则呢。比如说，他选择的比较轻的刑罚，最多只能用三次。三次机会用尽之后，这种刑罚就会从清单中拿掉，他必须选择新的刑罚。毕竟，我刚才也说了，人生嘛，重在体验，我打算送他一场盛大的体验。” “夫人说的对。”元修这么说着，便拉起了林雪竹的手，两人旁若无人，从大狱里往外走。 陈平都要无语透顶了。 这两口子是脑子不正常吗？ 眼看着这个世界都要玩完了，他们还在那自我满足个什么劲？ “喂，你们不要走，听我说！”陈平挣扎着翻身，向牢门口爬了过去。 疼，身上是真的疼。 每爬一步，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刀尖上划过。 可是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必须让元修和林雪竹屈服。 否则，迎接他的，将是无休无止的折磨。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我们再商量商量，喂，喂！” 最终，牢里只剩下陈平一个人绝望的呼喊声。 元修和林雪竹手牵着手走出了大牢，各自都有自己的心思。 半晌，元修问道：“夫人，他刚才说的，要毁灭这个书中世界，你真的不怕吗？” “怕啊，怎么不怕。”林雪竹面对元修的时候，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过，我不会因为害怕，就向他妥协。” 元修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是了，这的确是他夫人的风格。 林雪竹解释道：“像陈玉树和陈平这样的疯子，如果被放出去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危害，不亚于毁灭这个世界。所以，我宁愿这个世界在不知不觉当中消失，也不愿意亲手把他们放出来，为害百姓。” 第769章 元修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他的夫人，永远都是最清醒的那一个，永远都能在两个选择中，选出那个最优解。 “再说了。”林雪竹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补充道：“就像话本子不会只有一本那样，网络小说，也不会只存在于一个网站上。他是可以黑了作者的后台，把她写的小说删除掉，可作者她是有原稿的呀，再发上去不就得了。再不济，网络上可是有一堆盗版资源的，我不信他们会一个个地找出来都删了。” 元修表示，这番话他有一大半没听懂。 只听懂了一个话本子不会只有一本。 他觉得，听懂了这个就够用了，足够他理解夫人后面那些话的意思。 总而言之，他夫人有信心，他们这个世界不会被毁灭。 这就足够了。 他那全世界最机灵的夫人啊！ 元修露出了欣赏而又充满爱意的笑容。 林雪竹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扯了扯元修的衣袖，满脸神秘兮兮的表情。 元修一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脑袋里又产生了奇妙的想法了。 于是问：“怎么了？” 林雪竹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夫君想不想听听更多的真相？” “更多的真相？”元修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丝恐惧。 今天他听到的事情，虽然不足以影响他的心智。 但总归，这些事是令他很震惊的。 难不成，他夫人的脑袋里，还有令他更加震惊的消息？ 林雪竹嘿嘿一笑，说道：“夫君，做好心理准备哦，这个真相可比刚才陈平说的还要劲爆。” 元修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他很想说，不听行不行？ 但瞧夫人那副样子，也不是打算就此罢休的意思。 于是他的心中升起一种任人宰割的觉悟，说道：“夫人但说无妨。” 林雪竹憋着笑，清了清嗓子道：“夫君既然知道，现在我们所处的是书中世界，那你知不知道，陈平所说的原本书中的女主是谁？” “是谁？”元修几乎下意识就问出了口。 林雪竹道：“是我那堂姐林雪兰啊，她才是作者所写的书中女主。本来，应该是她和你一起走到最后的，而我这个炮灰女配，本来应该被你杀死在流放路上的。而且，你不仅杀了我，后面还杀了我们一家人。最后，你和林雪兰有情人终成眷属，你登基为帝，她做了你的皇后……” “可以了！”元修感到一阵恶寒。 果然，这个真相不听也罢。 林雪兰，开什么玩笑！ 他对那个奇奇怪怪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女人，虽然不至于深恶痛绝，但也丝毫不想沾边好吗！ 林雪竹见他浑身不舒服的样子，笑着握了握他的手，“夫君，我告诉你这些事，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是我的到来，改变了书中剧情的走向，改变了我们大多数人的命运。我想，既然剧情可以改变，那么或许很多事都可以改变。我对未来还是抱有信心的，陈平的话威胁不到我，也不会因此磨灭我努力生活的决心。” 听了这话，元修刚刚被打击到的心情稍稍放缓。 其实他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人终有一死，难道因为人会死，就不好好生活了吗？ 他从不畏惧死亡，他只想在有生之年，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第639章 能不能走点心 元修觉得，他现在就很想做一件事情。 他拉着林雪竹回到府衙内，两人居住的卧房，关好了门…… 夫人带着一双儿女出宫之后，他就孤枕难眠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增加了处理公务的时间，尽量睡得晚一点。 后来，他发现这样也不行。 晚上睡太晚，白天没有精神，耽误事。 于是，他只能让林成尧给他配了一剂安神的小糖丸。 有了小糖丸之后，他的睡眠质量有所提高，但心里始终空落落的。 忍了快一个月之后，他就忍不了了，决定出宫去把娘三个找回来。 而那些好用的小糖丸也被他带了出来，以防前往北境的路上依然孤枕难眠。 所以，当他把小糖丸给喜乐吃了，林雪竹疑惑，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小糖丸时，他才会莫名心虚。 只不过，他现在找到了夫人，再也不用孤枕难眠了。 那些小糖丸，真真是没有用处了。 两人歪在榻上，互相拥抱着，深深亲吻着对方。 就像在干涸的土地上，突然下了一场暴雨。 气氛越来越火热。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 元修和林雪竹都是反应很快的人，瞬间从榻上坐了起来。 喜乐蹬着小腿，哒哒哒地跑了进来。 元修看见女儿天真活泼的模样，内心里好事被打断的恼怒瞬间荡然无存。 喜乐笑眯眯，问道：“父皇，母后，你们在做什么？” 元修瞬间语塞。 倒是林雪竹，足够沉得住气，问道：“喜乐，你睡醒了？落红呢？” 喜乐笑得十分调皮，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想跟落红姑姑玩捉迷藏，就把她支走了，打算藏到父皇母后的屋里。没想到，就看见父皇母后回来了，那父皇母后陪我玩捉迷藏吧。” 小姑娘兴致勃勃地正说着，元修和林雪竹就听见外间传来落红惊恐的叫声，“公主，公主去哪了？” 第770章 林雪竹简直无语死了。 她这个闺女，性格好是真的好，心大也是真的大。 她被人劫持这件事，她自己不怎么害怕，也想不到，这事都把落红吓成什么样了。 林雪竹连忙从卧房里跑了出去，对着到处找人的落红招招手道：“喜乐在房里，你别急。” 落红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眼角还挂着明显的泪痕。 林雪竹真的担心，再让她带喜乐一段时间，她就得得心脏病。 落红小跑到林雪竹跟前，站在房门外往屋里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看见，但是却听见喜乐跟皇上说话的声音，落红这才条件反射一般，觉得自己心里真的踏实了。 林雪竹见她的样子，说道：“等回京之后，我再找个人服侍喜乐吧，你专心跟着我就好。” “是奴才疏忽，导致小公主被人掳走了，皇后罚奴才吧。”落红瞬间紧张起来。 听她这么说，林雪竹知道她是误会了。 别人有意算计，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呢？ 自己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啊。 林雪竹笑道：“我不是要罚你，只是看你跟喜乐呆在一起，精神压力太大了。想着你也不年轻了，怕你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才打算让你松快松快的。” 落红听了这话，高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她摇头道：“皇后不必如此，奴才带小公主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感到很开心。小公主虽然顽皮，但奴才宁愿她顽皮。会顽皮，才说明她在健健康康地长大，奴才不希望她文文弱弱的，就这样很好。” 林雪竹扑哧一声笑了。 落红是个实在人。 她说道：“既然你自己这么说了，我可不怜惜你啦。” 落红笑，“皇后怜惜奴才，奴才才能伺候小公主，那是奴才的福分。” 林雪竹觉得，古代女子都是会点自我pua的。 她自来到这里以后，就致力于让她们不要自我pua。 不过，在她手下的人就无所谓了。 她不是那种会亏待手下人的主子。 这种自我pua的属下，她是会记得他们的努力的。 两人正说话间，就见元崇遇和徐学文等人。 元崇遇小小的个子，走在前面。 徐学文则带着人，恭恭敬敬跟在后面。 “看完犯人受刑了，有什么感想？”林雪竹笑着对元崇遇招招手。 元崇遇的表情很平静。 他加快脚步走到林雪竹身边，说道：“母后，那些人被整个北境的百姓所唾弃。大家自觉排成队，往他们的身上吐唾沫。” “呦，这么精彩？”林雪竹还觉得蛮惊喜的。 北境的百姓给力啊。 那些人当中，尤其是从现代穿过来的，应该受不了这种羞辱吧？ 挺好的，让他们好好尝试一下古代生活。 元崇遇点点头，说道：“母后，孩儿觉得，父皇和母后一定很受北境百姓的爱戴。所以，对于那些试图对母后不利的犯人，百姓们才会如此唾弃。孩儿也在想，要如何做，才能成为一个受百姓爱戴的皇子。孩儿应该要更努力一些，才能不辜负皇子的身份。” 林雪竹听了小家伙一本正经的话，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得，她的手下落红懂得自我pua，她的好大儿也懂。 这一个个的，都这么要强，这么上进，简直了。 “崇遇说的好！” 这时，房间里一直跟喜乐玩耍的元修开口了。 这家伙，向来对女儿宠溺有加，对儿子则相对要严格一些。 今天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竟对儿子说的话有如此强烈的反响。 林雪竹正疑惑呢，就见元修抱着喜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见元崇遇，他脸上带着温和慈爱的神情。 他说道：“崇遇，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觉悟，父皇很欣慰。还希望你能牢记今天所说的话，在未来的路上，再接再厉，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受百姓爱戴的皇子。” 林雪竹一开始还觉得，元修夸奖元崇遇是个好事。 但是越听，越觉得这话怎么这么套路呢。 听起来一点都没有真情实感，就跟喊口号似的。 能不能走点心？ 林雪竹抬眸，瞪了元修一眼。 元修讪笑，眼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意味。 林雪竹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在儿子面前，她也不好挑明。 小家伙积极性挺高的，这时候就不要打击他了。 第640章 她夫君的脑回路，有点激进啊 元崇遇今天感慨良多，再加上父皇的鼓励，马上就要回房间看书去了。 临走的时候，小家伙还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对林雪竹道：“母后，您藏书楼里的书，可否让孩儿偶尔进去看看？” “当然可以。”林雪竹既欣慰又有些心疼。 儿子太过上进怎么办？ 老母亲不能不支持，又怕把儿子累着了。 于是道：“等回宫之后，母后就让你去空间里挑，你看中的书，都搬到你宫里去。” 别问，问就是亲娘。 元崇遇欢天喜地，跑回房间去了。 喜乐扯着元修的袖子，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却望着林雪竹，哀求道：“父皇母后陪喜乐玩捉迷藏好不好？” “你父皇还要处理公务呢，母后和落红姑姑陪喜乐玩好不好？”林雪竹问。 第771章 喜乐的眼中，明显带着一丝失望，不过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打小母后就告诉她，无论她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就是不能影响父皇处理公务。 父皇的时间，既是自己的时间，也是家人的时间，但更多的是全天下百姓的时间。 她明白这个道理。 看见小姑娘脸上明显的失望，元修笑了笑，说道：“那父皇陪喜乐玩一次怎么样？玩完这一次，父皇就去处理公务。” 没办法，闺女太可爱了，让他忍不住想要满足她的所有愿望。 喜乐听说能玩一把，高兴得差点从元修怀里跳出来。 元修把她放在地上，问道：“喜乐是想藏还是想找呢？” “我要找。”喜乐毫不犹豫地回答。 元修笑道：“那好，你数二十个数，父皇和母后去藏起来。” 喜乐当即转过身去，捂住眼睛开始数数。 元修拉起林雪竹的手，想在小院子找个躲避的地方。 林雪竹指了指房顶。 元修会意，脚尖一点，拉着林雪竹就上了房。 落地，林雪竹一屁股坐在屋脊上，不满地看着元修。 “早就说你双标，你对儿子要是能有对女儿一半的耐心，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什么。听听你刚才说的什么话，儿子才六岁，你就套路他？” “咳咳。”元修有些不好意思。 林雪竹继续指责，“你要是想表扬孩子，就说点走心的话。儿子现在是年纪小，不懂那么多套路，等他长大了，就该伤心了。” 元修垂头，颇有些沉默。 这时，喜乐结束了数数，开始找人了。 林雪竹暂时噤声，见小姑娘跑去了一个房间里，她这才继续开口。 “夫君，今天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到底是对我生的儿子有什么不满，为什么重女轻男这么严重？” 好家伙，别人家都重男轻女，只有她家是重女轻男。 不得不说，破除了封建男尊女卑的思想是挺好的。 但是，也不能反向走另一个极端啊！ 儿子的幸福就不是幸福了吗。 林雪竹反复想，元修对儿女截然不同的态度是为什么。 突然，她脑中灵光乍现，嘴比脑快地问：“夫君，崇遇是在你离京的时间里生的，你该不会觉得，他不是你的孩子吧？” 此话一出，她心里寒噤噤的，瞬间脑补出了一连串的剧情。 元修闻言却是一愣，然后，用罕见的，看傻子一样的目光轻轻瞟了她一眼。 林雪竹对上那目光，骤然意识到，自己草率了。 可是，话都说出口了，也不能收回去啊！ “夫君，我的意思是，你听我狡辩，我没说孩子不是你的，我可没有暗示你什么啊，我不心虚的，孩子就是你的，你别胡思乱想。” 林雪竹越说越离谱。 元修忍不住，一把捂住了她张张合合的小嘴。 “没那回事。”元修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很勉强。 似乎觉得，自己的解释都是多余的。 遇上这种脑洞巨大的女人，他解释个什么劲啊！ 林雪竹闭嘴了。 越描越黑，假的都给描成真的了。 不过，她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啊？ 元修望着她刨根问底的小眼神，沉默了半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说道：“其实，我并非偏心喜乐，也并非不喜欢崇遇。只是，我有私心。” 私心？ 林雪竹的眼神顿时都变了。 一个当爹的，能对孩子藏有什么私心？ 见林雪竹探究的模样，元修一时之间，感到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他也知道，今天若不把那真实的原因说出来，他很难过夫人那一关。 于是，下了一会决心之后，他坦言道：“夫人与我在一起之后，不管是流放的时候为了生存，还是我出征的时候为了支援我，亦或是我登基之后为了替我分忧，夫人都将一切事情做得很好。普天之下，再没有哪个女子，能如夫人一般聪慧能干。”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了一眼林雪竹的脸色。 林雪竹却是一脸茫然，问道：“然后呢？” 然后…… 元修说道：“可夫人也说过，其实这般聪慧能干并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如果可以，你希望可以……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躺平？”林雪竹提示道。 元修点头，“对，就是什么都不干，每天吃喝玩乐的意思。” 林雪竹听他这么解释，突然有些脸红了。 元修继续道：“我想着，夫人既与我一同住在宫里，这些年，为了我不得不做很多事情。你我夫妻之间，也不能总让夫人迁就我，我便想着，有朝一日去陪夫人过那躺平的日子。” 听到这里，林雪竹更疑惑了，下意识又问了一句，“然后呢？” 元修有些忐忑，暗自思忖着，好话应该说的差不多了吧？ 应该说到夫人不会因为他接下来的话而生气的程度了吧？ 于是，他鼓起勇气，一口气说道：“然后我打算好好培养崇遇让他尽快接班当皇帝我就可以退位陪夫人过躺平的生活从此以后夫人说什么都依着夫人再也不需要向任何事情妥协了。” 林雪竹：这是什么古装新说唱？ 不过，元修的意思她倒也明白了。 第772章 合着这家伙努力鸡娃，就是为了尽快退休？ 她夫君的脑回路，有点激进啊！ 第641章 能吃苦的人只会吃更多的苦 林雪竹真是服了她夫君这个老六了。 该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跟她在一起时间久了，脑回路比她都清奇。 林雪竹道：“夫君，你既不想当这个皇帝，你家中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总有想当的吧，你何不当初直接找一个人，扶持他当皇帝呢？”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比如那个文越世子，那家伙既有野心又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虽然看不出他治国的能力，但玩阴谋这方面，倒是挺符合一个做皇帝的标准。” 她的语气不无嘲讽。 元修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儿子出气。 可他今天提到这个话题，却是想认认真真剖白一番的。 于是道：“夫人，正如你所说，那些人未必有治国的才能。” 说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托大了。 赶紧找补，“当然，我也没有那样的才能。不过，有了夫人的辅助，才有了如今的海清河晏。” 见他彩虹屁又吹起来了，林雪竹不以为然。 别以为她不知道，刚才他吹了一溜烟的彩虹屁，就是为了掩盖他过度鸡娃的罪行。 哼，以为她会被几个彩虹屁收买，就忽略了他对儿子的所作所为吗？ 见林雪竹不为所动，元修说道：“其实当初，我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心思要做皇帝。废帝如此害我，我所想的，也不过是让他付出代价而已。他看重皇位，我便夺他皇位，让他失去最在乎的东西，让他便是死也不能心安。”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声音。 似是怕自己的阴暗面会吓到林雪竹，他觑了觑她的神色。 林雪竹看出他的心思，说道：“你继续说，我能理解你心里的恨。” 她对于组织的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想法。 那些人害她至深，她甚至都不想他们有个好死。 元修继续道：“是夫人告诉我，可以尝试去改变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按照自己的心意，变得更好。自那天起，我才有了个想法，想看看，倘若有一天我当了皇帝，努力一番的话，会将这天下治理成什么样子。” 嗬，她的一碗毒鸡汤，竟然让她夫君记了这么多年。 林雪竹感动之余，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如此说来，她夫君过度鸡娃，还是因为当初被她激励到了？ “那你自己当一个好皇帝就好了，何苦勉强儿子呢。他才多大，你就给他小小的肩膀扛上这么大的压力，你是真的不怕他单薄又瘦弱啊！”林雪竹埋怨道。 元修垂下头，面色有些惭愧。 半晌，他才说道：“我乃一介武将，年幼之时，父皇也曾想让我学习治国之道。不过，废太后当年对其他皇子防备得紧。父皇虽为我延请名师，那人却不敢传授我真正的学识。后来我母妃遇害，我便更不敢露出锋芒。幸好，我有些学武的天赋，干脆就弃文从武，进了军中。废太后知战场刀枪无眼，这才放松了对我的警惕。是以，我也知道，和那些从小受帝王教育的兄弟相比，我在治国一途上，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瞧瞧，又搬出自己的悲惨童年博取同情了。 林雪竹内心虽然吐槽，面上的神情却是松动了。 元修继续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些年，我之所以能将这天下治理得还算不错，多亏了夫人在旁协助。而夫人在北境时，便已开始提前布局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又在踌躇要如何开口。 林雪竹想，他接下来，不会要爆出什么比努力鸡娃换取自己退休更劲爆的话题吧？ 果然，元修踌躇过后，下定决心开口道：“我承认，这些年，我明知夫人劳心劳力，还是忍不住借用了夫人的才华。所以，为了补偿夫人，我想后半生陪着夫人云游四方，过夫人想过的生活。” 林雪竹：哦吼，你是懂补偿的。 她突然有些犯难了。 虽然作为老母亲，她不想看见自己的儿子活得这么累，可是对于元修所说的退休生活，她又实在很向往。 权衡了一下，她说道：“既如此，这事还是看儿子他自己的想法吧。如果他的理想就是做一个明君，那是他自己选的，我作为母亲，也不会硬让他过躺平的生活。但如果他也不想那么累，你是他爹，这事就该你自己承担。” 元修一脸委屈，“夫人，你看看儿子的种种表现，你还觉得是我在勉强他吗？” 林雪竹沉默了。 说实话，她真的觉得，儿子目前对于唯一的皇子这个身份，适应得很不错。 应该说是过于不错了。 不仅努力学习，还勇于尝试。 什么奇奇怪怪的案发现场，刑罚现场都主动要去观看。 入戏过深，无法自拔。 她这个老母亲，也只有妥协了。 “行吧，照你这么说，就先把儿子往继承人的方向培养吧。但如果有一天，儿子不堪重负，想要放弃的话，我这个当娘的，一定会支持他的。” 别问，问就是家里有矿，孩子不用出去工作，也可以锦衣玉食一辈子。 元修沉默，算是认同了。 第773章 半晌，他问：“夫人，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躺平的生活？” 明明奋斗也会让人很愉快，躺平的话，不会觉得无聊吗？ “因为不缺爱的人会得到更多的爱，不缺钱的人能赚到更多的钱，而能吃苦的人只会吃更多的苦。”林雪竹语气硬邦邦地说：“我可从来不赞成苦难使人成长什么的，我的观点是，能不吃的苦，咱就不吃。” 说完这话，她觉得距离他们开始捉迷藏，已经过去好半天了。 于是低下头，赶紧看看她闺女喜乐怎么样了。 小姑娘找自己爹娘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会不会着急了？ 然而，当她看见喜乐小小的身影时，她都忍不住笑了。 小姑娘许是找累了，干脆找了一棵大树，坐在树下休息呢。 她也不着急，情绪相当稳定，休息好了之后，就又兴致勃勃出发了。 林雪竹捅了捅元修，“喂，赶紧想个办法，假装很自然地让闺女找到吧。” 第642章 意外收获 经过徐学文和安北城知府夜以继日的调查，陈玉树和陈平等人主导的案子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当然，这个结果林雪竹已经知道了。 但还是要让官府亲自调查出来，还百姓一个公道。 不过，在调查中，倒是有意外的收获。 原来，这个叫陈平的人，与前北境太守陈庆，也就是陈玉树的父亲，乃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在陈庆就任期间，陈平靠着这个关系，成功混入边境军中。 当然，陈庆也没看得上他这个穷亲戚，给他安排个地方，不过是怕穷亲戚三天两头上门闹腾。 对外，陈庆禁止陈平认亲。 因此，很多人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有亲戚的。 但凡事总有例外。 比如，前安庆城知府廖知府。 廖知府是陈庆亲手提拔上来的，对陈庆那是唯唯诺诺。 作为亲信，他是知道陈庆和陈平的关系的。 不过，这个廖知府能力十分一般，让他管理个丰饶太平的城池倒是可以，但他管理的安庆城，位于曾经战火纷飞的北境。 飞云城被困的那一次，是整个北境的至暗时刻。 那时候，北境的大部分城池沦陷，其中也包括了安庆城。 廖知府作为安庆城太守，听见蛮族人要打进来的消息，便想弃城而逃。 却没想到，刚跑到城门口，就遇见了打进来的蛮族人。 危急关头，当时被陈庆派到安庆城报信的陈平救了廖知府一命。 陈平这个人，家世不怎么样，却很懂钻营。 他深知陈庆这个人嫌贫爱富，瞧不上他这种穷亲戚，根本靠不住。 因此总是想找机会再抱一条大腿。 这不就让他遇到廖知府了。 他给廖知府的脸上糊了一把烂泥，又拿廖知府的衣裳跟乞丐换了一身破烂的衣服，把廖知府塞进了乞丐堆里，侥幸逃过了一劫。 再加上，廖知府知道他和陈庆有亲戚，从此以后对他很是信任。 凭着和廖知府的这层关系，他的仕途顺利了许多。 终于在廖知府短暂任职安北城知府的时候，把他提拔成了千夫长。 只可惜，陈平此人这么能钻营，却还是没有逃脱命运的捉弄。 林雪竹推测，他在当上千夫长之后不久，就被穿过来的江博士给顶替了。 而他苦心经营的人脉，也被江博士所利用。 以至于后面江博士要制造炸药，也是托了这个陈平的福。 给他提供最大便利的，自然是已经调任别处的廖知府。 经由廖知府这条线，牵扯出了不少的人。 徐学文一路查下去，真是越查越心惊。 案件水落石出之后，他写了一封请罪的折子，直接送给了元修。 在自己管辖的地界出了这种事，他自然有不查之罪。 不过，元修知道那陈平的真实身份，是穿过来的江博士。 自然也知道，便是那徐学文再有心机和手段，也未必斗得过那江博士。 于是，他只轻拿轻放地罚了徐学文两个月的俸禄，就将此事揭过了。 只是，徐学文的请罪，连带着触动了安北城知府。 这家伙也写了个请罪的折子，不敢直接送到元修面前，让徐学文转交的。 元修也就象征性地罚了他一个月的俸禄。 理由也挺充分的——作为他的上级，徐学文要负更大的责任。 是的，这是元修和林雪竹两口子一致认定的管理规则。 为了避免身处高位的人，出了事往下属身上甩锅，判定责任归属的时候，一般会酌情带上出事官员的上级官员。 如果上级官员没有直接责任，那么要负一个失察的责任，惩罚稍轻。 如果上级官员有直接责任，那么对他的惩罚，一定会重于对其下属的惩罚。 比如这一次，陈平制造炸药的事情虽然发生在安北城，但原材料的进入，和陈平互相勾结的人，却不止在安北城这一处。 因此，徐学文是有直接责任的，对他的惩罚就比对安北城知府的重。 处理完这些，元修便下了圣旨，让人去将廖知府逮捕，并且还要逮捕与此事相关，且因他的调职，被带到东部去的所有人。 廖知府胆敢为私造炸药的人提供原材料，他必死。 第774章 和此事有关的人，也从重处罚。 至此，这件案子算是告一段落。 至于后续的问题，会有徐学文等人进行处理。 元修和林雪竹商量着，这一场略有些“精彩”的旅途该结束了。 元修不能离京太久。 被那些人搅合的，林雪竹也没了出游的兴致，反倒是想回宫中好好歇歇了。 就在夫妻二人准备收拾行囊回京之时，安北城里又出了点麻烦。 原来，是那些在土方坍塌过程中，被砸死的苦役的家眷，他们聚集在府衙的门口，请求知府给他们一个说法。 安北城知府深知此事要妥善处理，连忙让人把这些家眷带进府衙，倾听他们的诉求。 搞了半天，因为飞云城城门处挂着的，都是参与本案的从犯，而那个主谋陈平，却不在被处刑的人当中。 这些家眷也是上心，自己不能离开安北城，就托人四处打听，终于把情况都打听清楚了。 然后，他们才有的放矢地闹到了府衙。 在他们看来，处置的都是些小喽啰，而那个有些背景的陈平却被放过了。 他们不能同意这样的结果。 他们一定要为逝去的亲人讨一个说法。 安北城知府也是很为难的。 陈平此人，并不在安北城。 死者家眷想要一个说法，他给不了，只好写信，请徐学文定夺。 事情最后还是呈到了元修面前。 事关陈平，此人不光是爆炸案的主谋，还是曾经谋害过林雪竹的人。 因此，元修直接就问了林雪竹的意思。 林雪竹也是个爽快人，当即就让安北城知府把那些死者家眷送到飞云城来。 人到了，放陈平不就好了。 幸好她之前没把陈平弄破相，这会还比较利于死者家眷辨认。 否则，人家会觉得他们随意推出来一个替罪羊，以包庇真正的陈平。 虽然她也想不明白，他们一个皇帝，一个皇后，包庇一个小小千夫长是为了什么。 便是这人再有背景，还能背得过皇帝皇后吗？ 第643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死者家眷被带到飞云城的时候，林雪竹安排他们在府衙的大狱里见到了陈平。 一同见到的，还有相对来说更没有人样的陈玉树。 说实在的，为了在昏暗的大狱中将这两个人辨认出来，还是有一些难度的。 尤其是陈玉树，基本已经处于破相的程度。 不过，死者家眷们更在意的人是陈平。 见他神情萎靡，显示经过了一番酷刑，这些人才稍稍安心。 官差很有耐心的，对着死者家眷们介绍了一下本次案件的大致情况。 让他们了解到这两个人满满的恶行。 临了，有死者家眷问道：“官爷，其他从犯都被挂在飞云城门口自生自灭，这两人作为主犯，难道就这么轻易让他们呆在大牢里吗？这样做，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官差回答道：“这就是太守大人让本官将你们带来飞云城的目的。” 死者家眷们都没听懂，一脸懵逼地望着官差。 官差笑道：“不让他们死，乃是皇上的意思。如此罪大恶极之人，轻易就死了，岂非太过便宜他们？” “那也不能让他们好好地活着呀。”另一个家眷道。 官差说道：“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好好活着的，他们活着的每一天，都要为他们犯下的罪行赎罪。因此，皇上让你们来，便是要你们为自家人报仇的。连续三天的时间，你们可以任意折磨这两个人。只要不把人弄死，你们想怎么搞都可以。” 这话一出，所有死者家眷都震惊了。 还可以这么玩？ 话说，把犯人留着给他们折磨，是要让他们亲手泄愤吗？ 这样的方式，可太善解人意了啊！ 以至于，亲耳听见了这样的话，他们都有些无法相信。 “是真的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官差点头，“当然是真的，皇上金口玉言，你们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这两个人不仅意图谋害皇后，还在北境各处引爆炸药，导致死伤者甚众，炸毁了咱们老百姓辛辛苦苦建造出来的东西。凭他们的所作所为，你们便是再怎么折磨他们，也是不够的。你们若是肯动手，倒也省了咱们官差的麻烦，否则，这给他们上刑的活计，也得咱们官差来做。” 听这官差说话，还颇有一种感谢他们的意思。 死者家眷们都狠狠心动了。 他们互相对了个眼神，各个眼里都写满了跃跃欲试。 陈玉树口不能言，只能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这些人。 目光中求饶的意味不言而喻：我可没杀你们的家眷，有什么仇什么恨，冲着陈平去啊，别冲着我，我是无辜的。 陈平却大言不惭地喊冤道：“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是滥用私刑。就算要用刑，有府衙，有官差，哪里轮得到这些人下手！他们也是犯人，他们没有权力对我用刑！你们这么做不符合律法，你们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 官差听他一顿输出，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遭天谴，你做的事情都不遭天谴，我们遭什么？” 继而，他又换了副和善面容，对死者家眷道：“此事的确不符合律法，但皇上的意思，这案子比较特殊，当以特殊手段对待。各位自行权衡，要不要动手。若实在下不去手，本官便让人送你们回安北城。” 第775章 “我们能下手。”死者家眷说道。 像是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会后悔一辈子似的。 又有人道：“我们痛恨此人，恨之入骨，恨不得生食其肉，自然是能下手的。官爷放心，这三天便交给我们，等我们回到安北城之后，还得劳烦各位官爷继续费心呢！” 说着，竟将提前准备好的几块碎银子塞进了官差手中。 官差愣了愣，显是没想到，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有人塞钱给自己做。 他把钱又塞回给那人，说道：“此案皇上十分重视，本官又怎敢私收钱财？快拿回去吧，别让本官犯错。” 那几个死者家眷本是怕亲人的冤案得不到昭雪，所以来之前特意凑了银子，打算不管有没有用都要行贿试试的。 没成想，事情竟然如此顺利，银子不用花，还能把恶气给出了，自是欢天喜地。 官差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就留了几个手下在这里看着，又指了指狱中满当当的刑具，对死者家眷们道：“既如此，你们自便吧。” 说完，他就走了。 死者家眷们乍一看见那些刑具，还有些害怕。 尤其是，某些刑具上面还有斑斑血迹，显然是之前用过的。 一时之间，他们有些愣怔。 说嘴时的豪言壮志和实际操作还是有些差距的。 众人迟疑了一会。 有个男人当先站出来，找了个相对干净些的刑具，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提起就向陈平走了过去。 “你要干嘛？”有人问：“这就动手了？” 那人答：“既然应承了官爷，难道什么也不做吗？这可是皇上开恩，让我们亲手报复仇人。下不去手的话，刚才官爷让我们选择的时候，就该选择回安北城的。” 说完，他又挑了几把刑具，扔给了其他几个男人。 众人这才鼓起勇气，一个个的都挑了自己感觉趁手的刑具。 只不过，刑具是拿起来了，有的他们却不会用。 大家琢磨了一番，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于是，只能向看守犯人的官差请教。 官差倒是乐意配合，向他们逐一讲解了刑具的使用方法，顺便还讲解了人身上哪些地方是要害，让他们在行刑的时候务必要避开。 众人听得很认真，待官差讲完了，便各个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陈平简直要疯了。 给犯人行刑，还有现场做培训的。 这是在挑战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好你个林雪竹，真的会折磨人啊！ 他只顾着想自己的事，全然没有想到，当初的林雪竹，也是在他们这样的折磨之下生不如死的。 甚至于，前世，因为科技的发达，他们折磨人的手段，比之现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说，人啊，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都感觉不到疼。 报复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644章 皇帝的命是命，百姓的命也是命 元修和林雪竹带着元崇遇和喜乐动身回京了。 一路上，他们并未多做停留。 好在，两个孩子身体康健，精力比之大人更加充沛。 因此疾行两月有余，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宫里。 林成章是第一个收到消息赶过来的。 数月未见，他整个人好像老了好几岁。 原本年近四十却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现在看起来都要奔五十了。 元修大吃一惊，“岳父，您这是何故啊？” 林成章也不敢说，姑爷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代理朝政，忙的焦头烂额。 有些事他处理得来，有些事他自觉不该由他处理，可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处理。 这段时间，他似乎天天留在宫中，偶尔才回一次家。 尽管文秀清时常差人给他送些东西，但连日操劳，加上生活没有那么方便舒适，导致他整个人的状态大打折扣。 林成章表面上憨厚地摆摆手，示意姑爷他没关系的。 心里却忍不住吐槽：你思念夫人，千里奔赴，倒是轻松惬意了。留我这老头子帮你处理政事，累成这副样子，你还好意思问我何故？ 然而，终是自家姑爷，看的也是自家闺女，他这个做老父亲的，只能任劳任怨了。 林成章话不多说，赶紧把这段时间以来的政事一一和元修交代清楚。 两人谈了大半天，谈的林成章脑袋都迷糊了。 倒是元修，精神奕奕，不见丝毫疲惫之色。 林成章只能感叹，年轻就是好，见了夫人的面就是好。 他都好几个月没怎么见夫人了，人都憔悴了。 等他述职完毕，立刻就脚底抹油出宫去了。 家里人还不知道他要回去，也没有派车接他，他也不甚在意，一路脚步轻快地走回去了。 文秀清听说人回来了，赶紧带人迎了出去。 见到林成章，她第一句话就是，“闺女回来了？” 林成章一颗欢欣雀跃的心，顿时好像被浇了一盆凉水，整个人的神情又黯淡了下来。 文秀清留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连忙改口道：“我是说，闺女回来了，姑爷也回来了，老爷你才能被放出宫啊，总算能休息了。” 林成章面色稍缓，点了点头。 文秀清看自家夫君面容憔悴，也是心疼的。 第776章 只不过，夫君在宫里，总算时不时还能有消息传回来。 闺女出门游历，还带着两个小外孙，可是好几个月没消息了。 她当然会挂念了。 不过，看林成章的脸色没有什么异常，料想着闺女他们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便赶紧张罗着，让人伺候林成章洗漱用饭休息。 林成章往后宅去了。 走在回廊里的时候，就看见林成尧在廊下打太极拳。 他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就叫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闺女和姑爷不在宫里，他这个当臣子的，忙的脚打后脑勺。 那个当太医的，冷不丁没了服侍的对象，直接在家休假了。 林成章没好气，阴阳道：“二弟，你不是有自己的府邸吗？怎么，这边灵气足，你非得上这来打拳不成？” 林成尧这个人一根筋，脑袋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但这一次，他难得听懂了兄长言语中的意思，也知道兄长这是累出怨气来了。 于是道：“做弟弟的这不是在等你嘛，怕你连日操劳身体不适，打算给你诊诊脉来的。” “是吗？”林成章知道他在打马虎眼，不过心里还是挺熨帖的。 林成尧连忙扯着林成章，同他一起回了书房。 坐定之后，就像模像样地给他诊起了脉。 半晌，林成尧说道：“兄长这是操劳过甚，该当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养养精气。” “哦，那这事得皇上决定。”林成章淡淡道。 林成尧眨了眨眼睛，似是刚反应过来，“皇上回来了？” 林成章点头。 林成尧眉头一跳，整个人从椅子上窜了起来，“皇上回来了，我这个做太医的就得进宫当值啊！皇上怎么也不让人先来通报一声？” 他一边往外跑，一边对林成章喊道：“兄长，回头我给你配一服补药吃，现在我先进宫去了哈，不用送。” 林成章笑眯眯地看着他蹿出了房门，心里头一下子就平衡了。 小子，你这反应速度还比不上你大嫂呢，哈哈哈哈，果然是苍天饶过谁。 林成尧急匆匆地从两府连接的小门处回到了自己府上，就看见蒋琪霜已穿戴整齐，正招呼着人备车呢。 “夫人，你要进宫去？”林成尧大惊。 蒋琪霜点点头，“夫君快点换衣服吧，再迟叫人看着就不像话了。” “夫人也知道皇上皇后回来了？”林成尧不解。 蒋琪霜理所应当道：“兄长归家了，那自然是宫里的事不需要他打理了，也就代表着皇上和皇后回来了呀。” 林成尧沉默了。 合着就他一个人反应慢是吧？ 蒋琪霜见他一脸茫然，已将事情猜出了七八分，问道：“夫君刚刚见了兄长，没想到这件事吗？” 林成尧一边手忙脚乱换官服，一边摇头，“完全没想到，我还给兄长诊脉了来着。” 噗嗤。 蒋琪霜笑了，实在不忍多说什么了。 这宫里也就是大侄女和侄女婿罩着，让她夫君这么多年了，于人情世故上没多大长进。 不过她也不甚在意这件事，毕竟他们夫妻在宫中当差，也不过就是为了照顾大侄女和侄女婿一家。 换个人当皇帝，也就没他们夫妻什么事了。 他夫君的人情世故，不精进也罢，医术精进了就行。 这些年，托大侄女和侄女婿的福，他们夫妻时常轮换着去宫外游历。 不为其他，只为宫里人口太少，大侄女一家又鲜少生病，他们总要多见见病患才好。 目前，她和夫君二人，正着手将见过的病症编写成一本医书。 侄女婿说了，编好之后，就着人抄录，传到民间去，供民间的医者参详学习。 往后什么宫廷秘方，密不外传，通通都不存在了。 宫里有的，宫外也可以有。 皇帝的命是命，百姓的命也是命，大家都是平等的。 想到这里，蒋琪霜不由得露出笑容。 侄女婿和大侄女这一对帝后，果然是不一样的。 第645章 团宠小喜乐 林成尧和蒋琪霜正要出门，就见一身诰命服饰的文秀清正等在门口。 “大嫂，一起走啊。”蒋琪霜招呼道。 文秀清正有此意，招呼着蒋琪霜上了自己的马车。 林成尧眼睁睁看着媳妇和别人走了，只好独自坐着马车出发。 三人到了宫里，林成尧和蒋琪霜轻车熟路，直接前往太医院。 而文秀清则被宫人带着，去了林雪竹的春华宫。 还在院子外，文秀清就听见了喜乐咯咯咯的笑声，她的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 “皇后，林老夫人到了。”有人通报道。 正在扑蝴蝶玩的喜乐顿住脚步，往院门口看了一眼。 见是外婆，她张着小手就跑了过去。 “外婆。”小腿一蹬，就蹦到文秀清怀里了。 文秀清高兴坏了，嘴上说着，“哎呦呦，喜乐再重些外婆就抱不动了。”手上却是一用劲，把小姑娘裹到怀里了。 看小姑娘跑了一头汗，她甚至还单手抱娃，另一只手抽了块帕子出来，给小姑娘擦汗。 “你母后呢？”文秀清问。 喜乐回答：“在房间里看哥哥写字呢。” “哥哥又在写字啊？”文秀清抱着喜乐往屋里走。 第777章 林雪竹已经迎出来了。 “娘。”她喊了句。 “臣妇拜见皇后。”文秀清刚要把喜乐放在地上行礼，就被林雪竹扶住了。 宫里不能坏了规矩，叫人看着也不像。 但礼节这种东西，意思意思就得了。 林雪竹不当真，每次都提前就扶。 “崇遇呢？”文秀清问。 林雪竹拉着文秀清往屋里走，指了指坐在窗边写字的元崇遇，说道：“在写这一路上的见闻呢。” “这么努力！今天你们不是刚回来吗？”文秀清知道外孙向来努力，但还是有些被震惊到了。 林雪竹笑，“这一路上都握着书本呢。” 儿子还是那个儿子，不过，这一趟北境之行，倒让母子俩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以前元崇遇大多数时候都在自己宫里看书写字，今天一回来，就主动要求到春华宫里写。 还说什么写完了之后，请母后过目之类的。 林雪竹觉得，大概是在北境发生的事情，让儿子看见她这个当皇后的也挺不容易的，因而对她心生怜惜了吧。 元崇遇看见文秀清之后，立刻便起身了。 和林雪竹一样，扶住了正要行礼的文秀清。 祖孙俩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元崇遇就继续写他的见闻去了，喜乐则跑到院子里继续扑蝴蝶。 文秀清和林雪竹换了个房间，让宫婢上了茶水，聊了一会子家常。 聊着聊着，就聊到喜乐身上了。 林雪竹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喜乐五岁了，我想让她念点书，可这孩子根本没办法长时间坐在一个地方不动。她和她哥哥，要是能匀一匀就好了。” 文秀清笑，“女孩子家不念书倒也没什么，只是喜乐这个性格，小时候可爱，大了难免会让人觉得不稳重。” 林雪竹不赞成，“女孩子家怎么就能不念书了？她娘我在各地设立女子学堂，结果自家闺女倒是不念书，这说出去，以后女子学堂还能招来生源吗？再说了，我让她念书，也不为了让她增长多少学识，只不过让她明理罢了。” 皇家公主，就算是一辈子什么都不干，日子过的也比普通人滋润百倍不止。 她的喜乐，当然不用通过读书改变命运。 但总归，字还是要识得的，道理也是要懂的。 还有培养些爱好也不错，等哪天跑不动跳不动了，还能有些打发时间的营生。 文秀清也明白林雪竹的想法。 只不过，作为隔代亲的外婆，她对外孙女的溺爱，比对闺女的溺爱更甚。 林雪竹想想，也能理解。 毕竟，她这副身子的原主，也是被溺爱过来的，养成了骄纵刁蛮自不量力的性格。 在这一点上，文秀清和林成章都功不可没。 “要不这样吧，让陆家妹子来给喜乐当老师可好？陆家妹子善琴棋书画，好诗文，且让她教教喜乐，看看喜乐喜欢哪个，再往那个方面重点培养。”文秀清提议道。 林雪竹面无表情耸了耸肩，“娘你当我没动过这个心思？先前我曾托了姨母到宫里给喜乐开蒙，姨母也答应了，结果喜乐说要玩球，她就陪着玩球了。喜乐玩没玩尽兴我是不知道，反正姨母把腰给扭了，在家休息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打那以后，我也不敢让姨母教喜乐了。” 文秀清噗嗤一声笑了，说道：“陆家妹子扭腰那时，我问她怎么弄的，她说进宫的时候不小心扭的，我只当她是一个寸劲，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那照你这么说，确实是不成了。” 林雪竹深以为然，“家里人对喜乐太溺爱了，把她放在谁手底下，估计都教不好。这事啊，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文秀清道：“喜乐这孩子讨人喜欢，活泼开朗，谁看了不高兴？皇上给拟的喜乐这个封号，不就想让她快快乐乐的嘛。要我说，你也放宽心，没准她再大一大，自己就明白事了呢。” 林雪竹知道娘亲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了，只得将这件事按住不谈。 娘儿俩又说了一会家中人的近况，文秀清这才告辞离去。 她这趟进宫，属实是因为太过思念闺女了。 见闺女和两个小外孙一切都好，她便也就放心了。 送走了娘亲，林雪竹又坐了一会，就见天黑了下来。 她命人给元崇遇点了灯，自己则懒洋洋坐在窗边，等着看月色。 许是前些年太过操劳，现在她很享受这样安安静静放空的时间。 甚至有时候觉得，一个人若是能坐下来，过一会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的生活，也是挺幸运的一件事。 至少说明，这个人的生活中没有太多可以发愁的事情，也没有太大的生活压力。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反正林雪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了。 落红前来通报，说是皇上过来了。 林雪竹连忙起身相迎。 元修把喜乐给收回来了，听说元崇遇也在，颇感意外。 落红拿了些清淡的点心，一家四口便围坐着吃了起来。 第646章 这孩子情绪太稳定了 吃完了点心，两个孩子一个因为用脑过度，一个因为用腿过度，都有了困意。 元修瞧准时机，赶紧让宫人把两个孩子送到他们各自的宫里休息。 他这才有时间，和夫人独处。 第778章 只不过，今天的夫人，颇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元修问道。 林雪竹默了默，突然开口，“夫君，我想让喜乐去过集体生活。” “什么意思？”元修没听懂。 林雪竹解释道：“我想让喜乐念书，但觉得她天性活泼好动，又是公主的身份，这宫里没人能约束她。便想着，把她送到宫外去，去那种普通的书院，让她和别的小孩一起学习。一来，有小伙伴做对比，她能收敛些脾性。二来，宫外没人认识她，也不需要买她的账，也许倒好约束她。” “我觉得咱们闺女脾性挺好的。”元修小声嘟囔了一句。 林雪竹气笑了，“怎么，我这个当娘的，都不能说你闺女一句？” “夫人，我没那个意思。”元修连忙求饶，“夫人说的对，是该约束约束喜乐的脾性了。” 林雪竹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又说道：“我没说闺女脾性不好，只是她这个脾性，确实也没法坐下来读书罢了。眼看着她都五岁了，崇遇三岁的时候就开蒙了，她连大字还不识几个呢，你总不能把你闺女培养成一个小文盲吧？” 元修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觉得，“小文盲”这三个字，安在闺女身上，也变可爱了呢。 不过，他却是很快正色，点头道：“夫人说的是。” 说正经事呢，可不能笑。 林雪竹趁热打铁问：“怎么样，夫君同意吗？” “同意倒是同意，不过喜乐天天进宫出宫的，怕是不方便。再一个，在北境发生的事，也让我有些不放心。” “在北境的时候是我大意了，以为我俩在前面，喜乐身边还有陆默跟着，就没让暗卫随行保护。”提起这事，林雪竹也颇有些自责。 幸好闺女心大，被人掳走之后，也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否则，她岂不是要自责一辈子！ 不过，便是闺女心大，这样的事也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于是，林雪竹道：“咱们多派些暗卫保护着就是了，把那书院围的跟铁桶一般，就不怕出危险了。至于进出宫不方便这一点，我也想好了，就把她送到林府去，当成胡一桶和顾贞娘的闺女，让府里天天接送就是。” 元修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还不错，既能满足夫人的期望，又能让岳父岳母老两口多些跟喜乐亲近的机会，还能督促喜乐念书，一举三得。 只是，他自己，不就见不到女儿了吗？ 想到这里，元修又有些惆怅了。 林雪竹大概是猜得到他的想法的，只劝道：“不读书不足以明理，为了闺女的未来，你这个老父亲就忍忍吧。咱们先送一个月，效果好不好到时候再看。若是没什么效果，还是免不了要让她回来的。” “我知道了。”元修点头。 这事既然说定了，林雪竹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落了地。 她素来是个行动派，第二天就把这事操作起来了。 元修虽然是同意了，但是却把跟喜乐解释的重任交给了林雪竹。 理由是：老父亲于心不忍，看不得闺女脸上有丝毫不乐意的表情。 林雪竹压根也没打算假手他人。 她知道元修政事繁忙，家里就这么几口人，她自己顾好就是。 于是，她让人把喜乐给叫来了。 看闺女软软糯糯，难得乖巧地窝在她怀里，林雪竹竟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但想到教育是大事，她还是免不得硬起心肠道：“喜乐啊，父皇和母后想把你送到外祖家暂住一段时间，你愿不愿意去啊？” 喜乐眼睛突然就放光了，“可以和小舅舅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吗？” 她嘴里的小舅舅，就是林宇轩。 当年走上流放路的时候，林宇轩也就是现在喜乐的年纪。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宇轩已经是十几岁的小少年了。 按照古人十几岁成家的习惯，最多再过个两三年，林宇轩也该议亲了。 这声小舅舅，他倒也当得。 林雪竹立刻进行引导，“当然可以一起玩了，只不过呢，小舅舅和哥哥姐姐们都要去书院念书，平日里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和喜乐玩。” “那我能去书院吗？”喜乐问。 林雪竹喜上眉梢，不过还是克制地说：“书院要念书的人才能去，喜乐也不念书，自然是不能去书院的。否则，会打扰要念书的小伙伴们。” “那我也念书。”喜乐爽快道。 林雪竹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原来，套路一个小孩子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 都不用她做什么心理建设，小丫头自己就上道了。 于是，林雪竹继续套路，“念书可以，不过可不能嘴上说念书，去了却不念。要知道，好多贫苦人家的孩子，想念书还念不起呢。喜乐既然占了位置，就得好好念书才是。” “念完书之后就能玩了吗？”喜乐又问。 林雪竹果断点点头，“只要念完了书，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那就行了。”喜乐拍了拍小手，“母后，我要去。” “哪怕不能时常见到父皇和母后也要去吗？”林雪竹想让小姑娘先有个心理准备。 “多久不能见？”喜乐问。 林雪竹道：“也不是多久，喜乐想见的话，让外祖母送喜乐回宫就是了，母后也会时不时出宫去看喜乐的。只不过，不能天天都见就是了。” 第779章 “那也没什么的。”喜乐随遇而安的态度，倒让林雪竹有点心酸。 这孩子情绪太稳定了，看上去比她哥跳脱，其实内核稳的一批，一般人跟她都比不得。 行，她高兴就好。 林雪竹把喜乐放下来，说道：“那就这样，母后让落红姑姑给喜乐收拾行李了。喜乐你去跟落红姑姑商量看看，有什么是必须要带的。” “我知道了。”喜乐说着，便用眼睛四下看，寻找落红姑姑的身影。 瞧着小姑娘迫不及待的样子，林雪竹的心，又酸了。 第647章 喜乐出宫 别看林雪竹做决定的时候爽快，闺女真的要出宫了，她这个当娘的可操心了。 恨不得把喜乐宫里的东西都搬空了。 什么小枕头，小被子，都带她用惯的，还有她喜欢吃的东西，也叫御膳房准备了好些。 足足塞满了两辆马车。 她这边忙碌，林府那边也不轻松。 听说外孙女要来，林成章和文秀清两口子拉了老长一个单子。 生生在本就一应齐全的，给林雪竹留的房间里，又添置了不少东西。 两方都在准备着。 林雪竹把给喜乐带的东西对了三遍，确信没有遗漏之后，便将喜乐叫了过来。 “母后，喜乐出宫之后，会想念母后的。”喜乐小嘴甜丝丝地说。 林雪竹心里还是很熨帖的，拉着闺女坐在自己怀里，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说道：“喜乐啊，母后有一些事要嘱咐你。” “好。”喜乐乖巧地说。 林雪竹道：“喜乐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北境的时候，有个坏人趁着喜乐去方便的时候，把喜乐给抓走了？” 喜乐点点头，小眉头也皱了起来。 林雪竹道：“出宫之后，记得不要暴露身份。外祖家给你安排什么身份，你对外就自称是那个身份就好。母后怕你公主的身份暴露，又会惹来别人的坏心思。” “嗯，我知道了。”喜乐答应道。 “还有啊。”林雪竹继续说：“喜乐在宫里的时候，有父皇母后宠着，什么事都由着你。到了宫外，和其他孩子一起在书院里学习，遇见事就不能只想着自己了。在家里要听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话，到了书院要听先生的话，跟别的孩子一起玩的时候，要团结和睦，不可争强好胜。” “知道了。”喜乐奶声奶气地回答。 林雪竹觉得，也没必要嘱咐太多，反正孩子撒手了，到外面去会遇到什么事都不知道。 她把喜乐送出去，就是为了让喜乐体验一把集体生活的。 至于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对待人和事应该用什么样的观点和态度，都让喜乐自己去体会吧。 社会就是最好的老师。 这一趟喜乐出宫，能学点知识，沉沉性子是最好。 就算做不到，起码也让她上一堂社会课吧。 嘱咐完了喜乐，林雪竹放小姑娘出去玩了。 自己则来到案前，打算给爹娘写一封信。 正要动笔，突然看见对面的元崇遇正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 于是，林雪竹好奇问道：“崇遇，你想说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有点忧心妹妹一个人出宫。”元崇遇说道。 难得啊。 这小家伙现在对家人的关注度明显提高了不少。 林雪竹觉得这是件好事。 她有点想试试小家伙的三观，便问：“崇遇你说，喜乐这一趟出宫，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尽可能多地学到东西呢？” “母后所说学到的东西指的是？”元崇遇问。 林雪竹道：“不光是书本上的知识，还有为人处世的方法，看待事物的观点，各种方面的吧。” 元崇遇点点头，认真回答道：“书本上的知识，除非喜乐自己愿意学，否则孩儿也不知道怎么能让她学到。不过为人处世的方法，还有看待事物的观点，孩儿觉得，只要母后把握住一点就好了。” “是什么？”林雪竹饶有兴致地问。 元崇遇郑重回答：“母后要让喜乐身边的人都别把她当成公主看待。遇到任何事，不因她是公主而回护她，方能让她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林雪竹笑了。 儿子跟她想的一样呢。 她要给爹娘写的信里，要说的也是这件事。 她赞赏地冲元崇遇笑了笑，夸道：“你说的很对，母后这就给外祖家写信。” 元崇遇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子开心。 母后是全天下最有办法，最厉害的女人。 母后认同了他，说明他的想法也是很厉害的。 嘻嘻。 母子俩相对而坐，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画面十分安静美好。 终于，到了喜乐出发的那天。 落红一直想跟着去，方便照顾喜乐，被林雪竹拒绝了。 落红此人，最惯孩子。 喜乐要同她玩，她就算是把腿跑疼了，也要陪着跑。 为此，她可没少遭罪。 那活血化瘀的药，是用了一瓶又一瓶。 要不是林雪竹偷偷给她喝了灵泉水，她那些疲劳伤都不可能好这么快。 她要是跟着去，就不可能不把喜乐当公主。 那自己这一番打算，可就要落空了。 不过，林雪竹同意了带着落红一起出宫送喜乐的提议。 第780章 一位老母亲，一位贴身伺候的姑姑，一同护送喜乐去林家。 喜乐一路上都挺开心，悄悄把窗帘挑开一角，看着外面的街道。 落红不放心的目光，则一直盯在喜乐身上。 盯得林雪竹越发觉得，没让她出宫照顾喜乐是明智的选择。 就她这个恨不得喜乐走到哪都跟着的性子，肯定要糟心。 林雪竹本打算让落红盯个够，反正待会回了宫，她就盯不到了。 但随着落红越盯越来劲，她终于忍不了了，说道：“落红，喜乐是回自己外祖家，家里人肯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你倒也不用如此担忧。” 落红听了这话，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僭越了，连忙收回目光，垂首道：“主子，奴才只是担心林府里的下人不了解小公主的脾性，伺候不周，是奴才想多了。” “小孩子嘛，哪那么多讲究。她在宫里是公主，你们都宠着她，到了外面，她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就算林府的下人有伺候不周的地方也无妨，人生无常，总不能只享受好的，不接受坏的吧？”她的孩子，可不能养成骄纵的性子。 就算有，也得给板过来。 落红听了这话，不敢再多说什么，一路上都克制着自己，不再盯着喜乐看了。 林雪竹瞧她也顺眼了不少，忍不住开她玩笑道：“落红，你早过了二十五了，就从没想过出宫寻一户人家，过自己的小日子吗？” 落红摇头，“奴才从没想过。在宫里伺候主子们，就是奴才最想做的事。” 第648章 我乃一国之母 得，这落红又开始自我pua了。 林雪竹可不敢多问了。 再问下去，落红又不知道要怎么pua自己了。 林府位于京城东边位置最好的一条街道，离皇宫也不算太远。 因此，马车走了没多长时间，就到地方了。 由于林雪竹之前去了书信，林成章和文秀清都知道对待喜乐要用什么政策了。 为了全家人言行一致，还特意开了个家庭会议，将林雪竹心中所要求的精神传达了下去。 当主子的还好说，喜乐虽然是公主，但也是他们家的小辈，还比较容易平常心对待。 当下人的就多多少少不太好拿捏分寸了。 不管喜乐是不是公主，那都是他们的小主子。 只不过，他们既要把喜乐当成主子，又不能当成地位太高的主子，这其中的分寸，让他们很是头大。 林成章和文秀清怕短时间内不好训练他们，干脆祭出了一个参照物，便是林宇轩。 夫妻俩的要求，就是下人们如何对待林宇轩，就如何对待喜乐。 喜乐在府中所能享受到的一切，都不得超过林宇轩。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经过了简单的讲解培训之后，文秀清就让下人们开始了实操。 她设置了几个案例，让下人们进行模拟，然后由她来判断，下人们的处理方式符不符合要求。 为此，府里已经闹腾了好几天了。 下人们心里是有点苦的。 对小公主太过殷勤吧，容易破坏皇后的安排，得罪皇后。 对小公主太不殷勤吧，万一真的怠慢了小公主，得罪小公主。 思来想去，大家纷纷要求去干粗活。 粗活虽然累，但累的是身体，不是脑子啊。 他们这些脑子不好的，干什么事就怕费脑子。 一时间，林府上下，粗活可就成了抢手货。 为了抢到粗活，有些下人甚至还贿赂管事。 文秀清知道这件事之后，真是哭笑不得。 提这要求的要不是她亲闺女，她高低都不能给办。 可真真是难为人。 这会子，林雪竹带着喜乐下了马车，林府众下人立刻严阵以待。 心理素质不好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呀，就差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一阵行礼问安之后，下人们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点心和小零食。 这些吃食的品类，也是经文秀清过目了的。 既要符合小孩子的喜好，又不能让喜乐“恃宠而骄”的程度。 文秀清听见这离谱的形容，就很无语。 这些人也真是太小心了，连送个吃食都小心到了这种地步。 再说了，什么样的吃食能让小孩子“恃宠而骄”啊？ 别的不说，她的小外孙女，可不能饿瘦了。 文秀清大手一挥，把下人们提的吃食单子都批了。 不过这么多种类，不能一次性都上来。 上多了，太过铺张浪费，反而不好。 然后，就在下人们将一个八宝盘端上来的时候，落红也想起马车上给喜乐备着的吃食了。 有些东西不能长时间放在闷热的马车里，得找个阴凉干燥处存放，需得叫人快些搬下来。 然后，就在众人搬东西的时候，林府的下人就发现了宫里打包出来的，数量不菲的吃食。 这才惊讶地发现，之前他们的确过虑了。 皇后虽然送闺女出来历练，倒也没想在嘴巴上亏待孩子。 喝了一会子茶水，聊了几句家常之后，文秀清看了看林雪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娘，你想说什么？”林雪竹留意到了，主动发问。 文秀清踟蹰片刻，开口道：“其实，是郭家的事。” 第781章 “大伯母的娘家？”林雪竹的脸色冷了下来。 郭氏是个不好相与的惹事精，她娘家哥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郭氏死了，她哥哥还曾经到林家来作妖，最后以带走林雪依了事。 当初不是说，要把林雪依卖给一个土财主来着吗？ 文秀清觑着林雪竹的神色，说道：“郭家近些年的日子不好过，小辈里好像有人犯了事，家中为了帮他平事，花了不少银钱。家道败落，似是想起咱们这门子亲戚来了……” 说到这里，文秀清不敢再往下说了。 果然，林雪竹动怒了。 她面色冷冷，问道：“我乃一国之后，他们家里的小辈犯事，还敢贴到我面前来？若让我知道他犯的什么事，我一定让当地官府从严处罚。那姓郭的这时候来攀亲戚，可真是打错了算盘。” 文秀清叹道：“你说的极是，本来我也不打算理他们的，但是此事牵扯到雪依。” “雪依怎么了？”林雪竹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她原本是挺喜欢这个小堂妹的。 只不过，当初林雪依为了跟陆默在一起，竟然瞎心去求助她的舅舅，这才让郭家有了机会跑到林家来闹。 林雪竹不喜欢林雪依在感情的事上拎不清，所以让她求仁得仁，跟着她舅舅走了。 这事，她自认为做的不亏心。 她的身边可以有笨人，但是不能有糊涂人。 实在糊涂，也要知道安分守己。 又糊涂又胆子大的，一定要不得，早晚要惹出大事来。 不过，她让林雪依跟着她舅舅走，只是不愿再管这姑娘罢了，倒也没想看这姑娘生活不顺。 文秀清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郭家舅爷来带走雪依，是想让她嫁给一个老财主还是什么的，反正就是和雪依不相配的男人。” “我记得啊。”林雪竹道。 文秀清道：“这次郭家舅爷在信中说，当年雪依为了抗婚，自己悄悄跑出去，去道观里做了姑子，这婚事最后也没成。他提这事，不过是为了给我们留个好印象，想让我们照拂一二罢了。我却想着，雪依那孩子也算可怜，当初她做错事，这些年的颠沛也算是惩罚了。不如，咱们把她接回来吧？” “此事不妥。”林雪竹说道：“雪依这孩子，当初就是因为恋爱脑，又想法多主意正，我才把她赶走的。这些年过去，我们没在一处，焉知她现在是个什么性格？若她诚心悔改，我倒可以再给她一个机会。若她还像从前一样执迷不悟，那道观生活还挺适合她的。她就一直在那里修身养性，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649章 一张口就会被人打死 文秀清听林雪竹这么说，知道她还介意当初那件事。 便道：“那依你之见，咱们就晾着郭家人不管？” 林雪竹沉吟片刻道：“郭家人自然是要晾着的，这种惹是生非的人家，能不沾则不沾。当初闹成那样，现在还敢来向我们求助，可见这家人的脸皮和心智都很堪忧。雪依的事情嘛，还需从长计议。我个人是不赞成她来京城的，毕竟陆默在这里，再见面怎么都会有些尴尬。” 文秀清点头道：“你说的也是。” 林雪竹想了想，有了决断，“这样吧，让胡一桶跑一趟，去看看她近况如何，再问问她对自己的将来是个什么打算。如果她想嫁人，我会为她寻一户好人家，保证不委屈了她。如果她想自立门户，那更简单，宅子、本钱、生意都可以给她，回头让她依托于北境商会就是了。如果自己够努力，也未必不能挣个前途出来。” 文秀清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便应承了下来。 林雪竹又坐着说了一会子话，又嘱咐了喜乐几句，就回宫去了。 呆在春华宫里，她觉得更寂寞了。 往常喜乐在的时候，小姑娘一个娃就能让整个气氛都热闹起来。 现在可好，宫里本就人丁稀少，此刻更是连个活跃气氛的都没有了。 林雪竹百无聊赖，一副只想摆烂，不想干活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她突然站起身来。 落红马上迎向她，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趟太医院。”林雪竹说道。 落红大感诧异，不过也不敢多问。 这些年，皇后在宫里宫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事实。 别说奴才们不敢问了，就是朝堂中的大臣们，也是质疑一句就要挨收拾的。 皇上这个人，什么都好，做什么事都有理有据。 唯独碰上皇后的事，那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 主打一个护妻狂魔。 时间长了，朝臣们也习惯了。 反正皇后做的事情顶多有损皇家威仪。 管什么，那是他们自家的威仪，他们自家不怕损，别人怕什么。 再说了，皇后做的事，老百姓还挺吃她那一套的。 倒是没人说她不成体统，反而都说皇后是个好样的。 呵呵，一群愚民。 老古板大臣们有这么想的，也有比较开明的又是另一个想法。 皇家自古就高高在上，嘴里说着以民为本，其实哪个又真实了解民生疾苦了？ 这个皇后挺不错的，从老百姓的衣食住行方面着手，改善百姓的生活。 偶尔出宫溜达一趟，也能深入百姓，带着些观察到的问题回来。 第782章 这是个难得的好皇后啊！ 此刻，这个难得的好皇后简单带着落红，就去太医院找蒋琪霜了。 蒋琪霜此刻正在院子里晾晒药材，见林雪竹过来，有些诧异。 “皇后怎么来了？”行礼之后，她问。 林雪竹道：“宫里呆着无聊，过来找婶婶玩，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嗯？”蒋琪霜彻底弄不明白了。 大侄女说帮忙，难不成是要给太医院干活？ 她正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就见林成尧从屋里出来了。 “呦，大侄女来啦。”林成尧大剌剌道。 蒋琪霜连忙捅他，小声道：“那是皇后。” 林成尧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下拜，“微臣见过皇后。” “无须多礼。”林雪竹重复刚才的问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蒋琪霜想了想，说道：“微臣正在晾晒药材，不若皇后在一旁看看？” 林成尧却道：“有几味药材需要研磨，皇后若是想帮忙，就帮着微臣磨药材吧。” 蒋琪霜又捅他，简直无语了。 人家皇后客气客气，他还当真把人当劳动力用了。 然而，林雪竹却是一口应下了。 然后，蒋琪霜就吃惊地看着林成尧让人把研钵和药杵都搬了出来。 还给林雪竹拿了一大袋子药材。 “皇后，这些都得研磨得细细的，越细越好，微臣要配在药丸里。”林成尧不客气地吩咐道。 林雪竹好脾气地点头应是。 接着，就兢兢业业，找了个小板凳坐下来，开始磨药了。 林雪竹的力气比较大，磨药简直不要太适合。 林成尧要磨成细细的，她就磨成细细的。 林成尧还时不时过来检查，看看磨的够不够细。 蒋琪霜则是一边晾晒药材，一边给林雪竹闲话家常。 午膳林雪竹也是在太医院用的，还把自己吃的菜和蒋琪霜、林成尧一起分享。 时间过的还挺快，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消磨过去了。 直到元修寻人寻到了太医院来。 蒋琪霜和林成尧都挺惶恐的。 元修笑道：“喜乐离宫，夫人一人在宫中是不是太过无聊了？回头，我让人把岳母请进宫中陪夫人聊聊天吧？” 林雪竹摇头，“娘在家里有很多事要忙，还是别叫她了。她留在府中，也能看顾喜乐一二。” “要不夫人出宫去陪喜乐？在娘家住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元修说道。 林雪竹还没回答，林成尧就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怎么了？”林雪竹察觉到林成尧神色不对，问道。 林成尧回答：“皇后之前出宫游历，留皇上一人在宫中夜不能寐，让微臣给配了安神的药丸。这次皇后若是出宫回家住，怕皇上又得需要药丸了，微臣这就再去准备一些。” 他话音落地，元修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蒋琪霜紧张地望着自家夫君，暗自腹诽：连皇上的私事也敢谈论，我看你要完。 林雪竹听了这话，则是诧异地看了元修一眼。 她还奇怪呢，夫君给喜乐喂的安神药哪来的，合着是这么一回事。 她突然忍不住就笑了。 原本一脸尴尬的元修，见夫人笑了，神色也稍稍好了一些。 行，丢点面子就丢点面子吧，夫人高兴就好。 “回宫去吧。”元修对林雪竹伸出手来。 林雪竹也高高兴兴握住他的手，对林成尧和蒋琪霜挥手告别，和元修一起走了。 等两人走远，蒋琪霜上去就拧了林成尧一把。 林成尧吃痛，震惊地望着自家夫人。 蒋琪霜痛心疾首，“我看喜乐不需要上书院，你倒是应该出去过过社会生活。” 她夫君这样的，一张口就会被人打死吧。 第650章 开门，扔人，关门 林雪竹在宫里呆了几天，有些忍不住，便打算出宫去探望喜乐。 她没有做过多的准备，只带了落红和几个侍卫就动身了。 林府门口挺安静的。 因为林雪竹是个不讲关系只讲事实的人，因此平日里，并没有太多人登林府的大门。 登了也没用，讨好了林家人，也讨不好皇后。 看门的小厮一边把林雪竹迎进去，一边连忙让人去内院通报。 林雪竹回自己家是轻车熟路的，因此小厮通报的时候，她就带着人往里走了。 文秀清从会客厅里迎了出来，神色有一瞬间是慌乱的。 林雪竹不解，问道：“娘，发生什么事了？” 文秀清舔了舔嘴唇，颇有些难以启齿。 林雪竹便知道，她遇上为难事了。 林雪竹下意识往会客厅里看了一眼，并没看见什么。 “到底怎么了？”林雪竹又问了一遍。 她打算，如果文秀清不回答，她就亲自进去看一眼。 普天之下，还有她皇后不能看的吗？ “郭家舅爷……找上门了。”文秀清小声回答。 林雪竹神色一冷，“干什么，要钱还是要官？”她问。 “倒是没有明确说，我瞧那意思，给什么他们都收的。”文秀清面上的神情也颇为无奈。 林雪竹正要说什么，就听里面，郭家舅爷开了口，“这亲家夫人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不想招呼我们，故意找个借口溜了？” 第783章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门口的人却都是听清了的。 林雪竹问：“还有谁？” 文秀清答：“郭家舅奶奶也来了。” 哦，两口子都上门打秋风来了。 真是长了副熊心豹子胆，连皇后娘家的秋风也敢打！ 林雪竹勾唇嗤笑，望着文秀清道：“娘，遇上这种人，你不叫人给他们打出去，怎么还陪着他们唠上了？咱们林府什么门庭，是这种人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吗？还要官要钱都行，做什么白日春梦呢？在我这，只有要么挨板子，要么下大狱，你让他们选吧。” 文秀清也是挺烦这两个人的，只不过想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让他们闹起来，倒是对林府的名声不利，只能坐着先听听他们的诉求，再做打算。 林雪竹觉得，当初她娘嫁给她爹，便是门好亲事。 家里家外，她爹都没让她娘操心过。 所以直到流放路上，她娘也没怎么管过事。 后面林家有了宅子，家里需要一个当家主母，她娘理所应当就上位了。 又过了这么多年，她娘应该是很有管家的经验了才对。 对付郭家这两个蝗虫一般的人物，且用不着她自己出手，交给她娘就好了。 文秀清道：“其实，他们登门的时候，我就不想让他们进来的。只不过他们在门口撒泼放赖，引起别人的围观，我才只能让他们入府。本来想着听听他们想干什么，再把他们打发走，这不你就来了。” 林雪竹听了这话，就知道她娘一个做事都用光明正大手段的，敌不过这种不要脸的。 想了想，她说道：“行吧，我进去会会他们。” “闺女，还是我来吧。”文秀清也觉得，这种事让她闺女一个当皇后的出手，太给郭家那两个人脸了，于是心一横，就打算来硬的了。 林雪竹却是安抚性地看了一眼文秀清，便昂首挺胸地走进去了。 门口的小厮很有眼力，立刻通传道：“皇后到。” 林雪竹走进会客厅，目光状似无意，从郭家两口子身上划过。 那威仪气势，让獐头鼠目的两只蝗虫顿生惶恐。 跟着林雪竹的落红很善于处理这件事，于是厉声喝道：“皇后尊驾面前，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不跪？” 这一吼，给两个人吼得回过神来了。 只不过，这两个人以前从没接触过这么大的人物，根本不懂礼数。 边往下跪，还边用眼睛去瞄林雪竹。 母蝗虫心道：这林家庶女好大的气派，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当了皇后是不一样哈，都认不出来了。 公蝗虫心道：好歹攀上这门亲，皇后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都够自家人享用一辈子的了。 落红看这两人眼睛贼溜溜的，又是一声厉喝，“大胆刁民，竟敢直视皇后，谁给你们的胆子？来人，给我掌嘴！” 跟来的护卫听令，当即上前，把那俩蝗虫按住了，就开始左右开弓。 “皇……是……家……啊。”公蝗虫断断续续地说。 林雪竹猜他想说的是——皇后，我们是你们的亲家啊！ 只不过，那大嘴巴子一个接一个落在他脸上，把他的一句话打没了大半句。 落红哪里肯给他说话的机会，眼神示意护卫们继续抽。 护卫们下了死手。 不一会，这两口子的腮帮子就被抽得又红又肿，说不出话来了。 落红见时候差不多了，就对旁边伺候的人说：“早前派宫里的教习姑姑们到府里来教过规矩的，你们都学到哪里去了？皇后尊驾进了府，还不提前把会客厅收拾出来接驾？留这种没规矩没礼数的在此，没的脏了皇后的眼！我看你们是皮紧了，想让人帮你们松一松吧？” “落红姑姑，奴才们不敢啊！”哗啦啦，屋里的下人们跪了一地。 落红冷哼一声，嘴巴丝毫不饶人，“早跟你们说过了，这里是皇后的娘家，你们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到皇家的体统，怎么还能把这两个没体统的东西放进来呢？你们真打量着主家宽厚，就敢肆意妄为了？” “奴才不敢！”下人们又是一顿求饶。 落红貌似稍稍消了些火气，说道：“既如此，还不赶紧把这两个东西扔出去，留在这里，是要给皇后添堵的吗？人扔出去，他们用过的东西统统都扔了，这屋子得重新打扫熏香，别让他们的污浊之气沾染到皇后身上。” 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便是脸厚如郭家夫妇，也觉得听不下去了。 无奈，脸肿的厉害，只是轻轻张嘴都疼得撕心裂肺，两口子倒是谁也说不出话来了。 不等他们挣扎，呼啦啦一下子上了五六个人，架起这一对蝗虫就往后门走。 开门，扔人，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第651章 跑咱们府里充大爷来了 把郭家的两人赶出去之后，林雪竹看了一眼文秀清，摊摊手。 神色中的意思是：瞧吧，都不用我出手，一个落红就把他们打发了。 遇到郭家人这样的，就不能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胡咧咧，带节奏的必须是己方。 落红对着文秀清拜道：“林夫人恕罪，刚刚事急从权，是奴才僭越了。” 文秀清自然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想法。 这落红平时看起来老实稳重，到了关键时刻，手段是一流的。 第784章 要不是她的一番操作，也不会那么快就把那两口子扔出去。 如此，倒省了自己许多麻烦。 文秀清道：“落红姑娘客气了，刚才的事，还要多谢姑娘。” 说完，她连忙让人收拾。 知道自家闺女肯定膈应那两口子呆过的地方，她便让人好生打扫着，自己领着林雪竹去了后院，自己平日起居的厢房。 两人坐定，正要说说话，就见一个婢女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皇后，大夫人，那郭家的两位在我们府门口跪着，赶都赶不走。来来往往的路人都看热闹似的围过来了，他们也不说话，只肿着脸跪着。”婢女说道。 文秀清和林雪竹对望了一眼，各自都知道，郭家这两口子，是不打算要脸了。 他们肿着脸跪在门口，叫外人看了，肯定觉得府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再加上他们又不说话，更是引人遐想。 像这样的人，狗皮膏药一样，便是寻了由头打一顿，人家赖着不走，又不能因为这个就把人给杀了。 着实是难处理。 林雪竹想了想，对文秀清道：“派个人去铺子里，把红姨叫回来吧。” 魏红儿？ 文秀清愣了愣，很快就想明白了。 她嘴角含笑，说道：“这就去。”立马派了个伶俐的小丫头，去铺子里找魏红儿去了。 小丫头刚说了个开头，魏红儿就明白过来了。 她昔日在林家的时候，并没怎么接触过郭氏的娘家人。 本来嘛，她一个妾室，上哪去高攀当家主母的娘家。 不过，郭家人什么样，她还是略有耳闻的。 她很快就想清楚林雪竹想让她做什么了。 她略收拾了一下，跟着小丫头走了。 到了林府门口，此时已经围了一大群人看热闹了。 魏红儿拨开人群，往人堆里看了一眼。 “呦，这不是郭家舅爷嘛，这么多年都不走动，今儿怎么突然上门了？”魏红儿一句话，就让围观的众人听出些意思来了。 郭家那对蝗虫一起抬头，看了魏红儿一眼，眼中流露出明显的表达欲，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呜呜呜……”公蝗虫的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魏红儿趁他们抬头，仔细端详了他们一番，诧异道：“这是怎么了？脸怎么都肿了？哎呀呀，我说你们倒是小心一点啊，这脸肿成这样跪在我们府门口，人家还以为是咱们对你们怎么样了呢！” 魏红儿身边的小丫头很机灵，当即说道：“这两人之前就给咱府里头的大夫人写信，说是家中小辈在外面闹出了人命，为了平事，把家中的钱财都快散尽了。这不是走投无路了，就打算到咱们府里讨些好处，还说让咱们给银子给官位都行。咱们娘娘的性格谁不知道，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的，这等不分青红皂白一味袒护小辈的家族，真要有人当了官，岂不是为害百姓？银子也不能给，这种人有了钱，又不知道如何的作威作福。哼，咱们娘娘品行高洁，岂会让人仗着她的势作恶！” 这话一出，围观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还当是什么事呢，搞了半天，是这种蝗虫一般的人家赖到林府来了。 可他们跟林府是什么关系啊？ 要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至于就赖上来了。 魏红儿像是能猜出围观众人的想法，啧啧出声。 她说道：“两位，这就是你们不对了。你们虽是林府的亲家，可郭姐姐嫁的是大夫人生的儿子，跟林府现在的这位老爷都不是一支的。要是那位老爷还在，这亲也算勉强攀得上，可那位老爷都死了，郭姐姐也死了，你们还要讹上来，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围观众人努力理解了一下魏红儿说的话。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只知林成章是林府中的大老爷，林成尧是林府中的二老爷，并不知道除了他们俩之外，还有哪位老爷。 不过大户人家内部关系错综复杂，也许还有什么亲戚存在也未可知。 总之听魏红儿的意思，那位已故的林老爷，和现在的这两位并非同支，而且人还死了。 这跪着的两位，听起来像是那个已故林老爷夫人的母家人。 如此说来，他们和林府的关系的确不算亲近。 魏红儿顿了一会，等众人消化得差不多了，这才继续开口道：“想当年咱们家流放，郭姐姐身无分文，就期盼着娘家人能等在城门口，哪怕不给些银钱用度，来送个别也行啊！结果，你们全家上下连个面都没露。郭姐姐死在了流放路上，也没见你们谁出面操持一下身后事。倒是在我们家日子过安稳了之后，闹上门来，说要给郭姐姐讨个说法。” 说着，露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神情。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们要什么说法？但凡你们能挂记些自家妹子，郭姐姐也不至于在流放路上就没了。现在咱们家显赫了，你们又找上门来想讨好处，怎么这世间的好处都得被你们一家占了？” 她这话说的，虽然大部分是事实，但其中也有不少夸大和不实的成分。 郭家俩蝗虫见她如此说，有心反驳，却实在脸疼，不敢说话，只能用愤怒的眼光盯着她。 魏红儿身边的丫头道：“看什么看，还嫌挨的打不够吗？刚才皇后回府，大夫人出去迎接，这两人以为屋外没人，竟敢大放厥词，污言秽语落在了皇后耳朵里。这还不算，见了皇后，他们没有丝毫礼数，不仅不行礼，还用眼睛上下打量皇后。哼，也不知道是哪门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跑咱们府里充大爷来了。” 第785章 第652章 软刀子剌肉，更加痛彻心扉 小丫头伶牙俐齿，也用了些夸大的手法，说得郭家俩蝗虫百口莫辩。 围观众人听了这话，却皆是明了。 皇后那是什么人，是全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这两口子算什么东西，竟敢对皇后不敬。 别说只是挨了几个巴掌了，就是把他们拖出去打死也是活该！ 自作自受！ 小丫头继续道：“皇后仁慈，不追究你们，只让送出府去。你们不走，还跪在府门口，是想败坏我们府里的名声吗？” 这话一出，群情激愤了。 “啧啧，真是胆大包天，连皇后的娘家都敢讹。” “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也是烂命一条，膈应人呗。” “人家皇后和娘家人懒得理会他们，他们还真当人家是不敢动他们吗？” “典型的自己过不好，别人也别想好，坏种！” “就这样的人家还想当官，想屁吃。” 魏红儿见话都说清楚了，便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当着所有人的面递到了母蝗虫手里。 “郭嫂子，妹子和郭姐姐好歹姐妹一场，如今见你夫妻二人执迷不悟，也就多嘴劝上一劝。里面那位是皇后，不是你们能讹诈的对象，趁着皇后不和你们计较，赶快回家去吧。这五两银子，是妹子的一份心意，你们拿着路上花，保重。” 说完，魏红儿就带着小丫头进府去了。 林府的大门咣当一声，关的严严实实，再不理外间的事。 围观众人对着郭家那两只蝗虫指指点点。 两只蝗虫气得脸都绿了。 母蝗虫把银子对着林府府门狠狠砸了过去，嘴里呜呜咽咽不知道在说什么。 别人听不懂，公蝗虫却是能听懂的。 因为他的想法和母蝗虫一样。 五两银子，打发要饭花子呢？ 他们府里这么富贵，听说还在京郊开了善堂。 有钱给那些非亲非故的人，对亲戚的苦难却视而不见，心肠可真坏呀。 两口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今天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大老远到京城来，不从林府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如何能回去呢！ 而此时的林府里，小丫头跟着魏红儿进府之后，就去林雪竹和文秀清面前，把刚刚外面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林雪竹问：“现在人走了吗？” 小丫头摇摇头，“还是不走。” “哦。”林雪竹脸含笑意，“看来他们非要和我们刚到底了。” 顿了顿，她轻叹一声，“也罢，都是亲戚，他们也不过就是想过好日子。娘，咱家的庄子不是还空着吗，回头我让人带他们过去。” 文秀清迟疑道：“这不妥吧，庄子上人多眼杂的，别叫人说了闲话。再者，咱家的果园菜地都在那呢。” 林雪竹笑，“果园菜地都在那多好啊，吃喝不愁的。他们两个岁数也老大不小了，该享享清福了。” 只不过，自己是什么身份，就过什么样的日子。 有些福，放在不配的人身上，也是享不得的。 林雪竹对小丫头道：“你去把严大叫过来。” 严大，现在是整个林府的大管家。 小丫头行动迅速，不一会就把严大带过来了。 林雪竹道：“等会去门口，告诉那两个跪着的，就说皇后开恩，把咱们家的一处庄子赏给他们了。然后你找两个人，拿着地契，陪他们去看庄子。到了庄子上，直接把人给我扣下。咱也不说是软禁，反正不让他们出来就是了。庄子上的粗茶淡饭，有一口就给他们吃，没有就让他们饿着。先关个十天半个月，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再找人来报我。” 严大明白了。 这郭家两口子，就像懒蛤蟆蹦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他们府上虽然不怕，但那么两个玩意整天跪在门口，看着也丧气。 既然这两人想过好日子，还想不劳而获，那就让他们过好日子，不过还不行的那种。 总之软刀子剌肉，更加痛彻心扉。 谁让他们不知好歹，还敢舞到皇后面前呢。 严大心中有了计较，欢天喜地就跑去安排了。 不一会，就有人开了府门，拿了地契，对那两只蝗虫道：“皇后恩裳，给你们一个庄子，你们要不要？” 郭家两人还以为他们终于斗赢了，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松口。 不得不说，在讹人这件事上，两口子还挺有默契的。 严大派来的人也没什么耐心，鄙夷道：“要不要？不要的话，庄子也没你们的。你们愿意跪着就跪着，跪死了也是什么都得不到。” 郭家两人明白，这就是林府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继续闹下去，大家都没脸，他们也不见得能得到更多的。 不过，他们心里还是藏了个心眼。 那庄子是什么样的，他们可还没见过呢。 万一荒的什么也没有，他们还要自己在上面造房开荒，岂不是赔大发了？ 于是，公蝗虫手舞足蹈，努力表达他想要亲自去看看的想法。 母蝗虫心有灵犀，一下子就看懂了自家男人的手势，也跟着奋力比划。 看得林府的下人跟围观的众人一样闹心。 第786章 下人没心情读懂他们的手语，直接说道：“待会府里会备车，带着你们去庄子上认路。等回来以后，就去府衙办手续。手续办完，你们与林府再无瓜葛，往后无论你们又生了什么事，林府也不会再管。听懂了吗？听懂了就点点头。” 郭家两只蝗虫用力地点着头。 去看看，当然得去看看，不看看哪知道林家人是不是在糊弄他们呢！ 下人鄙夷地盯了他们一眼，关上门去准备了。 郭家两口子一改可怜兮兮的模样，用得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围观众人。 那目光仿佛在说：看吧，我们最后还是拿到了想要的。 围观众人对他们嗤之以鼻。 那还不是人家皇后嫌你们跪在门口晦气，拿个庄子出来把你们打发走。 大户人家嘛，谁愿意一开门就看见这么两个晦气玩意！ 再说了，人嘛，得意的时候别张狂，否则一旦失意，那可是要被人嘲笑的。 第653章 主打一个社交悍匪 不一会，就有林府的下人出来，从后院赶出来一辆驴车。 这驴车是府里采买东西用的，主打的就是一个空间大、能装、通风好。 看见驴车的瞬间，围观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纷纷嘲笑这两口子自以为是林府的亲戚，其实林府中人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 郭氏两口子脸色也不太好。 让他们坐驴车，不就是没看得起他们吗。 如此怠慢，林府中人真是不知礼数。 两人就站在路边，不肯上车。 搞得林府下人更加不耐烦。 “庄子上去不去？不去的话，咱们就回府禀告皇后了。真是不识抬举，以为谁都有时间陪你们闹腾呢。”说着，就要回府去。 郭氏两口子一看人家不带他们去了，有些着急。 他们口不能言，只能一左一右，跑去拦在驴车前面，不让人走。 “到底去不去？”林府下人的语气越发不耐烦了。 公蝗虫猛地点头。 去去去。 “上来！”林府下人一声喝，两口子急急忙忙爬上了驴车。 “敬酒不吃吃罚酒，惯的你们！”林府下人没好气地赶着驴车往前走。 围观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也就散了。 这会子，林府门前总算是清净了。 有婢女来报，说事情解决了。 林雪竹便决定，去书院里悄悄看一眼喜乐。 毕竟她这次出宫，并不是来跟无赖纠缠的，是来看闺女的。 略收拾收拾，她带了几个人出发了。 喜乐念的书院，是京城中最大的一座书院。 教书的夫子，都是过去在翰林院供职的老学究了。 一个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最主要的是，大部分为人古板，重视礼教。 林雪竹觉得，这些夫子对于喜乐来说挺合适的。 她闺女就是太跳脱，也得让她知道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和她的性格是截然相反的。 喜乐是文秀清送入学的，这次也是文秀清陪着林雪竹一起到了书院。 书院中的夫子，文秀清大部分都认识。 因此稍微说了几句，就把林雪竹带到了一处厢房。 在这里，隔着屏风刚好能看到孩子们上课，打开窗户也能看见孩子们在院子里活动。 因为元修颁布的政令，全国上下所有的书院，都要安排课间活动时间。 学子们不仅要努力读书，还要努力锻炼身体。 不允许出现病病歪歪的书呆子。 林雪竹去看的时候，刚好一堂课快要结束。 她看见喜乐小小的身影，坐在整个学堂的最前排，眼睛虽然盯着书本，但眼神涣散，显然是溜号了。 “娘，喜乐没在好好学习。”林雪竹皱了皱眉头。 文秀清脸色也有些复杂。 外孙女挺好一孩子，不仅性格活泼，还善良大度，来府里这几天，大家都说她是个好孩子。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不好好听课呢？ 闺女把外孙女托付到府里，要是没教育好，他们也是没脸见闺女的。 “等会下课了，我找夫子问问情况。”文秀清说道。 两人说话间，时辰到了。 两人就看见，喜乐心不在焉的神色像是突然回了魂，小身体也坐不住了，跃跃欲试就要起来。 小姑娘期盼地盯着夫子，仿佛就在等着他说“下课”。 终于，夫子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出去活动。 喜乐嗖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路撒丫子冲学堂门口跑了过去。 就连课桌上的书本都没收拾，凌乱地摊开，书页随风翻动。 林雪竹无语地捂住了额头。 闺女不爱学习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林雪竹和文秀清换了个位置，打开窗户，看孩子们的课间活动。 两人发现，喜乐特别的活跃。 在一众不太爱动的孩子们中间，显得非常热情。 此时正值盛夏，天气很热。 院子里有一棵银杏树，绿色扇形的树叶挂满了枝头。 喜乐三下五除二就上树了，然后抓着树枝使劲摇晃，把绿色的叶子晃得像下雪一样纷纷飘落。 林雪竹面色沉重，转向文秀清道：“娘，你说，我是生了个猴子吗？” 第787章 文秀清的表情也挺一言难尽的。 不过想想，流放路上，林雪竹自己不也经常上树嘛。 又觉得闺女似乎也没什么立场说外孙女是猴子吧。 两人正相顾无言，就见那七十多岁的老夫子颤巍巍跑了出来。 老人家背有点驼，因此仰头往树上看的动作，做的异常艰难。 他痛心疾首道：“你这个调皮的小丫头，这树老夫养了好几年，都被你毁了。快下来，别摔着了。” 喜乐倒是个听话的，夫子一说，她就抱着树干，从上面粗溜下来了。 书院里大部分都是男孩子，女孩子很少，因此夫子对这些女孩子都很宽容。 喜乐粗溜下来之后，就大大方方站在夫子面前，说道：“夫子，这银杏树上的树叶太多了。我娘说过，树叶太过繁茂的话，树根吸收的营养可能就不够了，所以需要把枝杈剪下去一些。野外的树到了秋天，树叶飘落在土地上，会腐烂变成肥料。可是我们书院里的树，落叶之后，就被打扫干净了，那不就没有肥料了吗？所以我才想把树叶晃落一些。” 林雪竹再次无语。 她闺女，是不是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这树被这老夫子养了这么些年，人家还不知道树叶密不密，需不需要施肥的事吗？ 不过，看着自家闺女振振有词，林雪竹又说不出什么来。 她倒是挺喜欢闺女有什么想法就积极表达的态度的。 听了喜乐的话，老夫子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一花一木皆有情。小丫头，等秋天落了叶子，我就不让人扫了，都堆在这树的周围，当肥料好不好？”老夫子慈祥道。 “好啊好啊，那明年，这银杏树就能长得更漂亮了。”喜乐拍手说道。 “去玩吧。”老夫子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顶。 喜乐笑呵呵的，跟老夫子行了个礼，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撒欢了。 林雪竹觉得，闺女这一趟出来，虽然没好好学习，但是待人接物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的。 嘱咐她不能暴露公主的身份，她当真记得牢牢的，也没摆公主的架子，主打一个社交悍匪，挺好的。 第654章 既没惹事，也没怕事 喜乐正开开心心地在院子里撒欢，突然，一个小胖子从斜地里冲了出来，直直地冲向喜乐。 喜乐之前并没看见他，等看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力，整个人撞在了小胖子身上，竟被弹了出去。 不过，她从小就喜欢爬树翻墙，免不了磕磕碰碰的，对于这种摔跤的情况，耐受力比较强。 虽然觉得有些疼，但也不过扯了扯唇角，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哇哇大哭。 林雪竹和文秀清从窗户里看见这一幕，都觉得从小胖子的动作上来看，他应该是故意的。 文秀清正要出去为外孙女主持公道，被林雪竹拉住了。 “小孩子的事，先让小孩子自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咱们大人再出面。”林雪竹说道。 大人出面的话，就不是解决小孩子的问题了，就该去解决小孩子的爹娘了。 文秀清见闺女拦着，虽然有心去帮外孙女，也只能无奈止步。 这时，就见那小胖子低头看了喜乐一眼，然而转身就要走。 喜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对小胖子道：“喂，你撞了我，怎么连个道歉都不说就走了？” 小胖子头也没回，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 喜乐也是个不服输的，当即就追了上去。 小姑娘脚程快，很快就追上了走路慢吞吞的小胖子。 她张开手臂，挡在小胖子身前，说道：“我跟你说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走开！”小胖子直接上手，把喜乐推倒了。 看着心爱的闺女再一次摔在地上，林雪竹的心咯噔一声。 文秀清忍不住又要冲出去，林雪竹还是拦住她。 这一次，喜乐爬起来，又追上了小胖子。 小胖子那快被肉挤得看不见的小眼睛眯了眯，突然像头小牛犊子一般，冲喜乐冲了过去。 文秀清惊呼出声。 这时，就见喜乐扎了个马步，状似要生接了小胖子这一撞。 但却在两人即将撞上的时候，身形灵活一闪，躲到了一边。 小胖子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结果却扑了个空。 失去重心之下，脚底一滑，竟一头扎在了地上。 看他脑袋对着地面，屁股撅得老高，林雪竹都忍不住要感叹——好一个瑜伽动作。 然后，小胖子的屁股扭了几下，终是往旁边一歪，侧着倒在了地上。 “哇——”小胖子头上肿了个大包，大哭了起来。 哭声惊动了老夫子。 老夫子颤颤巍巍走到两个小朋友身边，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夫子，她推我！”小胖子恶人先告状。 “我没有。”喜乐理直气壮道：“是他先撞我的，还撞了两次，我的手都擦破了。” 说着，她举起小手给夫子看。 夫子老眼昏花，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见小姑娘的掌心有几道血痕，立时就有些心疼了。 “她手擦破了，我头磕破了。”小胖子继续叫嚷。 “那是他自己摔的。”喜乐也分毫不让，“他又要撞我，我躲过去了，他一头栽在地上，磕了脑袋。” 第788章 两个小孩当着夫子的面吵起来了。 夫子岁数大了，听见这左一声右一声的吵嘴声，脑袋嗡嗡的。 他觉得，两个孩子都受伤了，现在不是争论谁是谁非的时候，该先把孩子送回各自府上，请大夫看伤。 他这么想着，就叫了书院的小厮来，让安排车架送人。 又叫了两个年轻些的夫子来，让跟着一起去送人，顺便和家长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 小胖子哭的委屈巴巴，率先上马车走了。 轮到喜乐的时候，小姑娘两手一摊，大咧咧对夫子道：“夫子，我不过手掌擦破一点皮，没事的，不用送我回府。” 说着，小姑娘两只手拍了拍，就跑走了。 “赶紧找干净的水，给这小丫头洗洗手，再找些药膏涂上。”老夫子终究是不放心，一边跟着喜乐，一边吩咐人做事。 事情发展到这里，林雪竹觉得老夫子的处理方式还算是得当。 这当口，负责接待林雪竹和文秀清的那位夫子跑了进来，一脸抱歉地垂头道：“在书院里发生了这种事，对不住两位贵人了。刚才那孩子，是京兆府尹府上的小公子，打小就娇惯些，让两位贵人见笑了。” “你可知他们两个孩子为何发生冲突？”林雪竹问。 她倒不觉得错一定是那小胖子的。 喜乐性格比较跳脱，钝感力比较强。 或许她在不知不觉中惹到了其他小朋友，自己却不知道。 林雪竹并不觉得，因为喜乐公主的身份，旁人不能惹，她便没有错，错都是别人的。 她也不想给喜乐灌输这种皇权大于一切，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的思想。 因此，她觉得，找到两个小孩子闹矛盾的原因，才是解决事情的关键。 然而，她这一问，那夫子脸上也带着不解的神色。 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他回答道：“平时并没发现两个孩子有什么闹矛盾的时候，今天闹成这样，也是头一遭。” “嗯。”林雪竹淡淡应了一声。 书院里孩子多，夫子也不可能挨个都盯着。 小朋友之间的矛盾，往往都是因为大人不会去留意的一些小事，大人发现不了也情有可原。 林雪竹并没有深究。 她对那夫子道：“我们再留一会，等等消息，看看那孩子伤得怎么样了。夫子您先去忙吧，我们自己坐着就是。” 这个小插曲闹完，已经耽误下堂课的时辰了。 各位夫子都匆匆忙忙把自己班上的学子叫回教室，又开始授课了。 文秀清气道：“京兆府尹家好大的气势，那孩子才几岁啊，就知道欺负别人了，看来家里的长辈不太会教养。” 林雪竹并未阻止她说下去。 从结果看，那小胖子的确伤的比喜乐重。 而且，也是喜乐故意设计，让他自己撞在地上的。 不过，从事情的经过来看，喜乐的处理方式没什么问题。 她既没惹事，也没怕事，遇到拼不过的，还懂得用计谋。 这就挺好。 若她不收拾那小胖子，现在受伤的人，恐怕就是她自己了。 第655章 去京兆府尹告你们 林雪竹和文秀清坐在桌边喝着茶，等送那小胖子回府的小厮回来传话。 不管怎么说，那小胖子也是她闺女设计弄伤的。 倘若伤情严重，她也可让太医院派人过去诊治。 诊金和营养费什么的，她也不介意支付一下。 当然，她也要为自家闺女讨个公道。 那先欺负人的小子，也得好好说道说道。 京兆府尹治家不严，纵容儿子行凶，这事可不是小事。 今天那小胖子欺负的是喜乐，喜乐有她这个做皇后的娘撑腰。 明天那小胖子指不定欺负谁，被欺负的孩子有没有人撑腰还未可知。 更何况，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整顿一下京中官员府里的风气，等他们培养出的孩子长大，一个个都变成仗势欺人的恶霸，可就不好处理了。 仗势欺人的风气，就该被扼杀在萌芽里。 林雪竹打算得挺好，气定神闲地又喝了一口茶。 就在这时，书院的门口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就在马蹄声停下约摸一分钟的时间，一个老妇的破锣嗓子在书院门口响起。 “鸿鹏，你进去，把那个打你的小杂种叫出来，别怕，奶给你撑腰！” 老妇叉着腰站在门口，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听见“小杂种”三个字，文秀清坐不住了，当即就想跑出去说道说道。 林雪竹还是拦着她道：“娘，坐稳了，且看看那京兆府尹家里的老夫人是多大的派头。” 急什么，好不容易出来一个跳脚作死的，不得让她好好发挥一下啊。 她不好好发挥，不把人得罪死了，怎么收拾他们家的风气，怎么借题发挥，顺带整顿一下全京城的风气！ “闺女，你就由着她这么骂你？”文秀清简直忍不了。 当娘的，谁能容忍自家闺女被骂。 更何况，那老婆子一下子骂了闺女全家。 林雪竹不慌不忙，“娘，区区京兆府尹家里的老夫人而已，她与我们家对决，也就只能骂骂了。” 文秀清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她是不清楚林雪竹心里下着怎样的一盘大棋，她只是单纯受不了和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家打交道。 第789章 分明是他们家孙子霸道，先招惹比他弱的小姑娘，怎么他们还委屈上了？ 文秀清长舒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坐着。 这时，跟车一起回来的小厮连忙上前，对那老妇说：“老夫人，别动气，都是孩子之间的事，伤了您的身子就不好了。” 老妇恶狠狠剜了他一眼，三角眼一立，骂道：“你既知道是孩子之间的事，就该知道鸿鹏对我们家来说多重要。我三代单传的大孙子在你们书院里受了委屈，你以为你们就没责任了？回头我清算了那个小杂种，再跟你们书院说道说道。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孩子，能让我大孙子伤成这样。你们要说不清楚，我就去京兆府尹告你们！” 这话一出，小厮都惊了。 去京兆府尹告状，那不就是他们自己家人说了算嘛。 这也行？ 老妇推了一把自家孙子，说道：“去，把那小杂种给我喊出来！” 小胖子有了奶奶撑腰，气势顿时都强了几分。 他迈着大步，就往学堂里冲。 门一开，老夫子迎了出来。 看见小胖子，他的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和善地问：“鸿鹏，你要干什么呀？” 小胖子虽然霸道，但到底是个小孩子。 大人，尤其是夫子，对他还是有一定震慑力的。 小胖子回过头，无助地看了一眼老妇。 老妇立时叉腰迎了上去，扯着嗓子道：“我是来给我乖孙讨个公道的，我那乖孙好好地来上学，被个不知哪家的小杂种算计，磕破了头，哭着送回家来。你们书院倒好，不收拾那小杂种，还让她继续听课，我倒要问问，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老夫人。”夫子强忍了心中的怒火，说道：“这事老夫已经问明白了，是鸿鹏先撞了人家小丫头，还不只撞了一次，第三次撞的时候，人家小丫头躲开了，他扑了个空，才磕了头的。这事，不怪人家小丫头。” 老妇当然不买账，恶狠狠道：“小孩之间玩笑能用多大力气，我孙子撞她几下怎么了？她受伤了吗？你让她出来我看看，她要是比我孙子伤的还重，今天这事我就自认倒霉！否则，我孙子伤了多重，她就得成倍奉还！” “胡扯！”夫子终于怒了，“你既说鸿鹏没用多大力气，那为何他自己会受伤？你既说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那你又怎可以大欺小，欺负一个小丫头？” 该说不说，夫子就是夫子，说话的逻辑性比这什么都不懂的老妇强多了。 讲理，老妇讲不过，但是她能撒泼啊！ 当下，她就扭头跑到了院外，一屁股坐在大街上，开始嚎丧起来。 “读书人欺负人啦，我乖乖的大孙子好端端送到书院里读书，结果撞破了头。夫子不仅不管，还欺负我这老太太。我们这还是有京兆府尹撑腰的，要是普通老百姓，不得被他们欺负死啊！哪有天理啊，这个京城没有王法啦！” 她这一嚎丧，又吸引了不少围观的人。 有的人看她一个老妇人坐在地上，便生了恻隐之心。 书院里的小厮知道，夫子们都是读圣贤书的，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遇到这种不讲理、撒泼放赖的老妇，反而拿人家没办法。 于是，小厮赶紧跑到门口，躬身对那老妇道：“老夫人，能把孩子送到咱们书院里的，都是这京中非富即贵的家庭。您这么闹，万一得罪了谁家，京兆府尹的面子也不好看不是？万一都是在朝为官的大人，以后朝堂上见了面，两家也尴尬不是？” 这小厮能这么说话，说明他脑子还是挺灵活的。 知道夫子跟这老妇讲不通道理，就直接跟她讲利弊，还是挺切入要害的。 林雪竹坐在屋里，不由得赞赏地点了点头。 这书院里，老古板太多了，需要这么个会灵活变通的，帮着和外间联络。 这个小厮，挺不错。 第656章 你给我等着 小厮说完话，本以为老妇会有所收敛。 却不知，那老妇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她冷笑道：“别用这些话糊弄我，在这书院里念书的我都打听过，谁家是什么背景，我了如指掌。那小杂种前几天新来的，她家里能有什么背景，什么好人家把丫头片子送出来念书？一看她爹娘就是不正经的玩意！” 林雪竹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合着这老太婆也不傻啊，心里自有一本小九九呢。 只不过，还不是真的精明。 要不然，怎么能不打听清楚对方的背景，就闹上门来了呢？ 林雪竹有些好笑。 当初她让文秀清送喜乐上书院的时候，固然是隐瞒了喜乐的公主身份的。 林府里人丁没有那么兴旺，便是下人们生的孩子，文秀清也很重视。 估摸着，这老太婆以为喜乐是林府某个下人的孩子了，以为闹一闹也没事。 殊不知，她这一番操作，可是踢到铁板了。 林雪竹见时机差不多，便放下茶杯，准备到外间去。 这时，她就看见喜乐小小的身影，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小胖子看见喜乐，立刻指着她嚷嚷道：“奶，就是她欺负我，让我磕了头。” 老妇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她腿脚没那么麻利，但还是奋力从地上爬起来了，对着喜乐就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还扬起了巴掌。 第790章 喜乐本是出来说明情况的，忽然看见一个老妇扬着巴掌向自己冲来，下意识就往旁边躲了躲。 这一躲，直接就撞在了林雪竹的怀里。 林雪竹躬下身，直接把喜乐抱了起来。 喜乐见了林雪竹，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喊道：“母——亲。” 小姑娘临时改口，惹得林雪竹笑出了声。 而那老妇，则被一直守在暗处的暗卫给拉住了。 老妇震惊，瞪大了三角眼。 “什么人？谁敢碰我？放开！” 那几个暗卫也是有原则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只负责护主子们的周全。 所有会对主子们产生安全隐患的人，一律都要拿下。 老妇挣扎了半天，两个暗卫的大掌就像老虎钳子一般，死死地扣着她的胳膊。 老妇一边挣扎一边骂，“杀千刀的，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京兆府尹府上的老夫人！你们动了我，我儿子不会饶过你们的。今天我老人家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儿子一封御状，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林雪竹不理她的胡搅蛮缠，笑着问喜乐道：“害怕吗？” 喜乐摇摇头。 林雪竹道：“娘亲跟你讲一个道理，你好好听着。” 喜乐点点头。 林雪竹继续道：“你和这个叫鸿鹏的孩子闹出的矛盾，就该你们两个孩子之间解决。他没能耐，解决不了，只会回家告状。他家里的长辈闹到书院来，那就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解决的事情了。这种时候，要么让夫子出面，要么就让人去林府也叫长辈。总之，刚才那老妇状态那么疯，你属实不应该冲出来。万一她伤了你，你自己遭罪，娘亲也伤心。” 她这一番话，不急不徐，听得围观众人纷纷点头。 是这么个道理。 小孩子之间玩笑，那都是小事。 一旦家里长辈也搬出来了，那就是两个府里的矛盾了。 这老妇，小事化大，真能惹事。 瞧着人家小丫头家里的长辈不在，就想以大欺小，着实不讲道理。 往小了说，就是老婆子没见识，往大了说，欺负小孩，毒妇一个！ 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有那老妇不是。 她见林雪竹抱着小丫头，便猜想着林雪竹定是林府的下人。 哼，林府还是皇后的娘家呢，上上下下连点规矩都没有。 什么时候一个卑贱的下人还能越到当主子的头上了？ 咋地，林府的下人比别人高贵不成？ 她用阴狠的目光瞪着林雪竹，开口嚷嚷道：“原来你就是这小杂种的娘啊，那正好，你就说吧，你打算怎么赔我的大孙子？” 林雪竹没理她，直接跟夫子说道：“夫子，今天我女儿受了惊吓，我把她带回府中了。两个孩子的事情还没解决，回头可能还得让人请书院里的人去府上当个见证。有叨扰之处，还请夫子见谅。” “好说好说，今天这事，在场的大伙都看见了。回头夫人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派人来寻，咱们书院尽量配合就是。”老夫子客客气气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林雪竹是什么人。 只是林府大老爷唯有皇后一个女儿，二老爷倒是有个儿子，也十多岁了。 数来数去，能有这么小的闺女的，大概就是林府的下人了。 这林府的下人，肯定也是个在主子面前得脸的。 否则，她的闺女也不会被送到书院里。 夫子瞧这“下人”的谈吐举止，只觉感叹。 瞧瞧，人家一个下人，倒比那京兆府尹的老娘显得明事理多了。 林雪竹抱着喜乐，对文秀清使了个眼色，便从书院离开了。 那老妇气得鼻孔生烟，被两个暗卫架着，还不断挣扎踢踹。 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下贱的小娼妇，你给我站住，我大孙子的事情还没说完呢！别以为你走了我们就不追究了，我们追到林府里，也得让你家那个小杂种付出代价！你现在不跟我谈，回头我让我儿子找你去，看谁还能护住你们这一对杂种母女！” 这话实在不堪入耳。 别说是夫子这样的人，就算是围观的众人，都觉得听不过去了。 走在前面的林雪竹顿住脚步，转身冲那老妇走去。 她面色冷冷，自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场。 那老妇本来嚣张的面孔，突然就萎顿了起来。 林雪竹开口，对那老妇说道：“用不着你来找我，我自会去找你。你现在就记住我这张脸，咱们还有见的日子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种别样的意味。 在场的人，不光是那老妇，就算是围观的人，都觉得脊背凉凉的。 林雪竹说完，抱着喜乐转身走了。 那老妇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兀自嘴硬道：“小娼妇，你给我等着！” 第657章 以为府衙是她家呢 林雪竹带着喜乐和文秀清回了林府，刚进府门，马嬷嬷就迎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小小姐自打去书院以来，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给接回来了？”她着急问道。 文秀清心里窝着一股子火，对马嬷嬷道：“快给我泡一壶清火茶。” 马嬷嬷看主子们神色都不好，赶紧去泡茶了。 林雪竹问喜乐，“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还去不去书院了？” 第791章 喜乐望着林雪竹，两只眼睛里充满了纯真，“为何不去？” 林雪竹觉得，自家闺女就是心态稳。 她想了想，坐下来道：“喜乐啊，娘亲问你，这几天你在书院里都学到什么了？” 瞧闺女上课时候那个精神头，估计没学到什么。 果然，喜乐支支吾吾道：“夫子讲了三字经，还有弟子规。” “具体的呢？”林雪竹问：“要不给娘亲背一段三字经吧？” 喜乐眼神一下子就不自信了，小心翼翼开口道：“人之初，性本善……性本善，人之初……” 林雪竹都无语了，前世她也没背过三字经，但好歹还能说四句呢。 她闺女，只学会了两句。 她倒不觉得自家闺女笨，就是脑袋瓜子没用在学习上。 被小胖子欺负了，也还愿意去书院，估计是玩的挺开心吧。 林雪竹严肃了神色，让喜乐坐在她旁边，说道：“喜乐啊，知道娘亲为什么要让你去书院吗？” 喜乐摇摇头。 林雪竹道：“宫里就你和哥哥两个孩子，你哥哥三岁就开蒙了，现在已经读了很多圣贤书了。你现在才开蒙，和你哥哥进度不一样，所以不能在一起学习。” 见喜乐眨巴着眼睛看她，林雪竹继续道：“娘亲送你去书院，是为了让你找到能一起学习的小伙伴。另外，比起在宫里的生活，外面能接触到许多同窗，娘亲也想让你能和同龄的小伙伴一起玩耍。” 喜乐这下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她是和小伙伴们玩的挺好的呀！ 林雪竹想笑，但还是强迫自己严肃。 她继续道：“喜乐，娘亲不要求你像哥哥一样天天学习。对于你哥哥来说，如果他不是出于自愿，娘亲也不会强迫他。但是，母亲要求你，至少要将夫子所讲的课学会，你能做到吗？” “可是夫子讲的很无聊啊，跟老和尚念经一样，我都快睡着了。”喜乐童言无忌。 林雪竹觉得，她说的也是事实。 那个老夫子年纪大了，动作慢，说话也慢。 别说喜乐了，就是自己去听一节课，也保不齐会不会睡着。 对此，林雪竹也表示无能为力。 这个时代的夫子就是这样的，她也没法给喜乐找一个风趣幽默，能调动孩子学习积极性的夫子啊！ 于是，林雪竹说道：“夫子传道授业解惑，你当弟子的，能做的就是尽量学习。人不能要求环境为自己改变，只能试着尽量去适应环境，知道了吗？” “知道了。”喜乐似懂非懂。 “今天就在府里玩吧，明天开始，去书院了要好好学习。”林雪竹说道。 “知道了。”喜乐笑呵呵的，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林雪竹对文秀清道：“娘，以后喜乐下学回来，你得时不时问问她都学什么了。要不这孩子上课就糊弄，下课就疯玩。出来一趟啥也没学，这不是纯纯混日子。” “我知道了。”文秀清也觉得挺惭愧的。 外孙女来到家里，说是去书院学习的，结果好几天了，就学了六个字。 闺女问起来，交代不了啊！ 此时快要到中午了，文秀清便道：“吃了饭再回宫吧？” “不了。”林雪竹起身，“我得早点回去，把京兆府尹那一家子了结了。” 文秀清的心突突的，了结是什么意思啊？ 正要说点什么，林雪竹已经走出门去了。 叫了人回宫，林雪竹直接去了勤政殿。 此时，元修正在处理政务。 见林雪竹来了，他笑道：“不是回娘家看喜乐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雪竹坐下，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元修刚听了几句，脸就黑了。 喜乐那可是他的心尖宝贝啊，京兆府尹什么派头，敢欺负他的宝贝！ 更不用说，还来了个自以为可以仗势欺人的老婆子！ 元修当即就对全公公说：“派人，去把京兆府尹全家都提到宫里来，朕要亲自问问他，为何欺负朕的女儿？” “是。”刚才林雪竹陈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全公公也在旁边听着呢。 他也气得够呛，这会正在心里骂京兆府尹呢。 欺负谁不好，欺负到小公主头上了。 人家小公主隐瞒身份去书院里读书，本是为了不引起麻烦的，谁料这不长眼的一家，竟然以为小公主是什么下人的孩子。 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全公公行动迅速，很快就找了人，跑到京兆府尹府上传信去了。 此时，京兆府尹家里，那老妇正坐在堂屋里骂街呢。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下贱胚子，一个丫头片子也敢送到书院里和男娃娃抢位置，我看他们家是浪的慌！” 她儿媳妇赶紧在一旁劝着，“娘，别生气了，回头让老爷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谁家的。真要是个普通人家的娃娃，那还不好办嘛，让老爷随便寻个由头，给他们找点麻烦就是了。哪用的着您生这么大气呢！” 听儿媳妇这么说，老妇想起什么来，腾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说的对，我这就找我儿子去，让他查，老娘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就颤颤巍巍往外走。 “娘，等老爷下了值回来再说嘛。”儿媳妇也起身，试图拦住那老妇。 第792章 老妇一把甩开儿媳妇，又嚷嚷起来，“等什么等，我大孙子受委屈了，我可等不了！” 说完，看着儿媳妇又觉得不顺眼了，骂道：“你亲生的儿子受委屈了，你倒是坐的住，这不是一个姓的，就是进了一家门，也当不了一家人。” 儿媳妇冷不丁被骂，都要委屈死了。 这老刁妇，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以为府衙是她家呢，说去就去。 第658章 我大孙子被小杂种欺负了 老妇不管不顾，就是要去府衙找儿子。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儿子的马车从远处驶了过来。 老妇立刻就迎了上去，喊道：“我的大儿子啊，你总算是回来啦，你再不回来，我们祖孙俩就被人欺负死啦。” 她的呼号声跟个破锣一样，恨不得十里八村都听见了。 车里的京兆府尹闻声探出头去，脸色有些不虞。 百善孝为先，要在朝廷当官，就不能落下个不孝的名声。 但他这个娘，也太掉价了些。 以前在村里就是远近闻名的泼妇，进了京城好几年，如今日子也过得好了，她那撒泼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平时在府里，大家看她是长辈，让着她些也就罢了，现在怎么还在家门口就嚷嚷上了？ 京兆府尹连忙说：“娘，你先别说这个，皇上有旨，召我们全家入宫，快点回去准备一下。” 听见是皇上下旨，老妇也有点懵。 不过转念一想，皇上召了他们全家，这肯定是好事啊！ 说不定就是看她儿子官做的好，打算赏点什么呢。 听说那大官家里的夫人，都有封诰命的，那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夫人了。 就是不知道，她这个当娘的，能不能封个诰命。 老妇心里喜滋滋的，扭头就往府里走。 她可得好好拾掇拾掇，一会见皇帝，可得留下个好印象。 她这一走，就走出了扭腰摆臀的新姿态。 遇上追出来的儿媳妇，她的脸色都和善了不少。 “赶紧拾掇拾掇，你男人被皇上赏识了，咱们一家人都能进宫去呢。” 儿媳妇愣了愣，连忙问自家夫君，“怎么回事啊？” 京兆府尹摇摇头，“不好说。” 他并不认为，皇上召见他全家，是因为他得到了皇上的赏识。 政绩这个东西，别人不知道，自己还是挺清楚的。 再者说，就算皇上赏识谁，也不会召那人全家入宫。 至今为止，皇上召过全家的，也就只有皇后的娘家。 他不认为他有那么大的脸面。 所以，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心里是突突的。 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皇上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后来他索性也就不想了。 反正他的政绩虽然没那么好，但总归是无功无过，皇上不至于处罚他就是了。 即便要处罚，处罚他一人足以，没到需要连坐的地步。 一家人急急忙忙换了衣服，就准备进宫去。 老妇看见穿戴一新的大孙子，猛然想起这还有一桩冤案没解呢。 她思索了一下，决定待会进了宫，可要寻个机会让皇上替他们家做主。 管那个小杂种家里是干什么的，再厉害，能厉害过皇帝去？ 哼，到时候，她大孙子的仇可就报了。 一家人各怀心思，终于到了宫门口。 京兆府尹因为是官员，可以走东西两侧的门。 而他府里的其他人，男无官位，女无诰命，到了皇宫里，就跟普通人没有区别，只能走角门。 老妇看这情景，有些不乐意。 凭什么她儿子是当官的，他们作为家眷，不能跟着沾光？ “进个宫还得走不同的门，这宫里规矩也忒多了。”老妇嘟囔道。 京兆府尹听见了，本来都要走进宫门了，浑身一个激灵又退了出去。 他扯住老妇小声道：“娘，这里是皇宫，可不是家里，呢。说错一句话，轻则丢官，重则丢命，您可要小心着点。” 老妇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奇道：“这宫里规矩这样大？” 京兆府尹牙有些痒痒，凑近老妇将声音压的更低，“那是自然，你以为皇上是村口闲聊的妇人吗？” 他好不容易靠科举出人头地，又在官场上经营多年，这官职怎么也不能丢了。 老妇道：“儿，你放心，对你不利的事，娘不会做。” 京兆府尹点点头，又向自己媳妇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看着点老太太，别让她说话。 他媳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家人兵分两路，往勤政殿而去。 京兆府尹走的路相对短一些，到的也早，已经在勤政殿跪好了。 元修没让他起身，自顾自地批折子。 而另一边，走了角门的老妇已经有些疲乏了。 虽然以前在村里，她也是没日没夜地干活，过过不少苦日子的。 但，儿子当官以后，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倒比别家的老夫人还要娇气些。 用她的话说：我儿子是当官的，我自然要过好日子。以前没享受的，现在都得补回来。 补大发劲的结果就是，她走到半路就开始呼哧带喘，走不动了。 想着刚才儿子的嘱咐，她不敢吭声。 但心里却想：这皇宫也忒小家子气了，把人请进来，连个轿子也不给坐。 第793章 她这么大岁数了，还得走这么多路，没见着皇上呢，再累个好歹。 儿媳妇看她走不动，便搀扶着她的胳膊。 老妇干脆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儿媳妇也是苦不堪言，但为了不耽误赶路，只能忍着。 好不容易到了勤政殿，见儿子还跪着，老妇心道皇宫的规矩果然好大。 她正要打量大殿和皇帝，就听一旁的太监喝道：“低头跪下，不可直视皇上圣颜！” 老妇吓得浑身一哆嗦，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行礼问安之后，元修终于缓缓道了声，“都起来回话吧。” 一家人站了起来。 别人都垂着头，只有老妇不自觉抬起头，和上首的元修对上了眼神。 “大胆！”旁边的太监又是一声吼。 元修对他摆了摆手，“无妨，别吓着老人家和孩子。” 老妇见元修和蔼，心道这宫里规矩虽大，但这个皇上却是个脾性不错的，也懂得尊老爱幼，于是心中的紧张顿时缓解了大半。 这时，元修开口道：“朕听说，令郎今天在书院里，和同窗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这话一出，京兆府尹一脸懵逼。 什么不愉快？他不知道啊！ 他迅速将目光落在自家媳妇脸上，就见媳妇眉头微皱，对着他摇了摇头。 京兆府尹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自己娘大大咧咧开了口，“皇上，您要不问，我老太太还想跟您诉个冤屈呢。今天在书院里，我大孙子被一个小杂种给欺负了，还请皇上替我们家做主啊！” 第659章 还能有什么指望 老妇一开口，京兆府尹就觉得大事不妙。 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坐在上首的皇上脸色一沉，说道：“你是说，朕的女儿是小杂种？” 这句话一出，京兆府尹全家人顿觉五雷轰顶。 什么？皇上的女儿？ 京兆府尹眼前一黑，差点给他那个泼妇娘跪了。 普天之下，除了他娘，还有谁敢说皇上的女儿是小杂种？ 老妇也是瞠目结舌，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就浑身抖如筛糠。 “皇，皇上，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可以纵容自己的孙子去欺负比他弱小的孩子了？”元修反问。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有些轻描淡写，但莫名就让老妇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老妇差点吓尿了，她知道她闯大祸了。 骂皇上的女儿是小杂种，这不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嘛。 搞不好全家都得被她连累了。 想起儿子的官位，大孙子的前程，她忍不住一阵揪心。 “皇上饶命啊，我，我，我真的是糊涂了，我是老糊涂了呀！”老妇说着，又开始哭嚎了。 “大胆！”全公公在旁厉声呵斥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敢在这里咆哮，真是胆大包天！” 老妇被吓得，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但还是忍不住抽动着肩膀。 “全公公，别把人吓着了。”这时，一个明媚的声音响起。 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宫装美人。那美人轻移莲步，走到了元修身边，轻轻坐下。 老妇泪眼朦胧，往上一看，只觉得这美人面相似曾相识。 她擦了擦眼睛，又使劲看了看。 林雪竹笑道：“老夫人，不记得本宫了吗？” 她这话一出，京兆府尹和夫人立刻打了个冷战。 既知道今天入宫，是皇上要对他们家发难，那皇后说这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老妇揉了揉眼，有些想不起来。 林雪竹笑，“看来本宫还是长得太一般了，让人见了都留不下什么印象。” 老妇哪里敢说什么。 普天之下都知道，皇上宫里只有一个皇后，没有其他妃嫔。 那在宫里敢自称本宫的，肯定就是皇后无疑了。 刚刚自己接了皇上的话，坏了大事。 现在皇后说话，她可不敢接了。 林雪竹面色十分和气，说道：“之前在书院，老夫人不是让本宫等着，说你要找本宫算账吗？本宫现在就在这等着呢，且看你要怎么找本宫算账。” 京兆府尹腿都软了，两只拳头垂在身侧，死死地握紧了。 他这个惹事的泼妇娘，到底还口出了多少狂言？ 皇家一共就四口人，她一下子得罪了三口。 也就是小皇子呆在宫里她接触不到，要不然指不定也得罪了。 不对，皇上也在宫里，她不也得罪了吗。 真是，她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皇后！ 得得得，他们家，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京兆府尹想到这里，有些自暴自弃。 就当前半辈子白奋斗了吧，下半辈子，大不了过回原来的苦日子。 但转念一想，他还不能放弃。 虽然是有罪难逃，但总归还是要争取从轻处罚的。 他是全家的顶梁柱，他得撑住了。 于是，京兆府尹连忙说：“皇后恕罪，老母年纪大了，以前没读过书，说话比较粗鄙，惹怒了皇后，还请皇后看在老母无知的份上，不要生气。” 林雪竹自然是不生气的。 到了她现在这个地位，寻常人已经不会使她生气了。 这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试。 第794章 她对他们，就是有身份上的压制。 只是她对一件事很好奇。 她对鸿鹏招了招手，亲切说道：“鸿鹏，你过来。” 鸿鹏年纪尚小，对家族内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还没有什么概念。 见林雪竹人长得好看，态度又亲切，他胆子便大了不少。 他脸上肉嘟嘟的，咧着小嘴就走上了台阶，站到了林雪竹面前。 林雪竹道：“鸿鹏，你说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欢欢？” 欢欢是喜乐在书院里的化名，跟喜乐这个名字的意思很接近。 她这么问，京兆府尹一家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 谁敢说不喜欢当朝公主啊？ 不要命啦！ 鸿鹏也没吭声，只呆愣愣地看着林雪竹面前的果盘。 林雪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见他盯着盘子里的西瓜，于是道：“你回答本宫的问题，本宫就让你吃这个西瓜，好不好？” 京兆府尹一家都捏紧了掌心。 他们不想让鸿鹏说实话，可他们也知道，鸿鹏就是个吃货，肯定抵不住西瓜的诱惑。 所以全家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鸿鹏的选择没有意外，他盯着西瓜咽了下口水，然后点了点头。 完了！ 京兆府尹一家心灰意冷。 “说吧。”林雪竹和善道。 她当然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孩子。 询问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她好奇。 鸿鹏开口道：“欢欢没来的时候，我带的吃食是同窗们最喜欢的，大家都围着我，想吃我的东西。可是欢欢来了以后，她经常带一些我们没吃过的东西，同窗就都去围着她了。” 林雪竹听完这个原因，只觉得匪夷所思。 但再想想，孩子们的世界或许就是这样的。 在大人看来很无所谓的事情，在孩子的眼里都是大事。 林雪竹道：“就是因为欢欢比你吃的好，你就故意去撞她吗？还撞了三次？欢欢比你弱小那么多，你撞她的时候，就没想过她可能会受伤吗？” 京兆府尹听到这里，才算是拼凑出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他都无语了，就因为这么点事，他家这一老一小，就把皇帝皇后加一个公主给得罪干净了？ 京兆府尹快哭了。 这都什么事啊！ 他要是因为这种事丢了官，岂不是成了全天下最冤枉的人？ 他好想撞墙啊！ 现在就看他儿子如何回话了。 要是回的好，或许皇后能消消气，把他们家轻判。 若是回的不好…… 京兆府尹知道，他没什么希望了。 儿子要是懂事，当初就不会招惹人家小公主。 一个为了几口吃的就招惹别人的孩子，还能有什么指望？ 第660章 他身上哪有可取之处 京兆府尹的想法没有错，他那个吃货儿子果然没有让他意外。 如他所预想的那样，给出了一个非常符合其性格的答案。 “祖母说，我是京兆府尹的儿子。这京城里，官比我爹大的我不能惹，其他的，都是他们不能惹我。这天下就是这样，谁官大谁说了算！” 这话一出，京兆府尹更想撞墙了。 他心里甚至生出了一种“毁灭吧，有这样的儿子，自己还钻营个什么劲”的想法。 不光他绝望，连他娘都恨不得磕死自己。 完蛋了，这话都被皇帝皇后听见了，以后他们家是彻底没有前途了。 果然，元修听了这话，冷笑出声。 “区区京兆府尹，竟有这么大的派头。”他的语气不无揶揄。 京兆府尹全家都知道情况不妙。 可那能怪谁？ 怪他们生了孩子却不教育，整天让孩子傻吃傻睡，还给孩子灌输欺下媚上的思想。 现在惹了不该惹的人，悔之晚矣。 看全家人又齐刷刷跪下了，鸿鹏再傻，也知道情况不妙。 他的眼中顿生慌乱，看了一眼一脸温和的林雪竹。 林雪竹笑容不变，问道：“鸿鹏，你爹爹是京兆府尹，你的日子也过得开心？” 见小胖子满脸不解地望着自己，林雪竹继续问道：“你能吃自己想吃的，穿比别人好的衣服，看见不喜欢的人，只要他爹官位比你爹低，你就可以任意欺负，这样的日子，你喜欢吗？” 这下小胖子听懂了，想也不想就回答：“喜欢。” 林雪竹便道：“那么本宫告诉你，你祖母教你的，都是错的。欺负别人本就是不对的，更何况你还看人下菜碟，更是品行恶劣。因为你的品行恶劣，导致你爹丢了京兆府尹这个官职。以后，你们家再没了倚仗，你们从前所享受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祖母教错了你。” 小胖子一脸迷茫。 他虽然知道他爹当了京兆府尹，会为家里带来诸多好处。 但并不知道，如果他爹当不成官了，他家的日子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没吃过苦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苦。 小胖子望了望林雪竹，问道：“以后我想吃的东西都吃不到了吗？” 林雪竹点头，“是的。” 小胖子又问：“我也穿不了好衣服了吗？” 林雪竹回答：“是的。” 小胖子脸色变了，几秒钟之后，他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795章 仿佛不能吃好的穿好的，他的人生就毁了。 京兆府尹真恨不得这个儿子当初没出娘胎就死了。 同时，他也觉得，他娘实在是活的太长了。 这些年他努力经营，疏忽了家里的事。 没想到，他娘就把家里作成了这样！ 还有他媳妇，眼看着他娘这么能作，怎么也不劝一劝？ 现在出了事，全家谁能得好？ 他真是冤枉啊，太冤了。 这次，京兆府尹决定亲自出手。 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他跑上前，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将他从林雪竹面前拖走。 然后啪啪啪几个大巴掌，打在了儿子脸上。 “再哭一声，老子打死你！”他恶狠狠地说。 没吃没穿算什么，他的官位都丢了。 他苦读多年，又经营了多年，才从穷乡僻壤，一步步走到了京城里。 这一路，何其艰辛，就毁在了这个小畜生手里！ 林雪竹示意全公公。 全公公便上前，将小胖子拉开，送出了殿外。 要哭上外面哭去，别在殿里吵皇上和皇后！ 林雪竹望着小胖子离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她说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为了点吃吃喝喝的事情，就伤心成这样。若是他长大以后，知道他无法参加科举，一辈子都当不了那作威作福的官，不知他又该做何感想？” 元修点头，“如此家风教育出的孩子，的确不适合科举。夫人曾说过，有才有德之人堪当大用，无才有德之人可作寻常之用，无才无德之人不用，有才无德之人，用了反倒是祸害。既如此，这一家子五代之内都不必科举了。” 京兆府尹腿一软，强撑着让自己站住。 五代不得科举，他家百年之内都无翻身之地了。 他这一辈子不仅白钻营了，还连累了五代人！ 这时，那老妇也察觉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刚才皇后在说话的时候带出来几句态度，皇帝就全都按照她说的办了。 可见，皇后说话是有分量的。 怪她了，事先没问清楚，就把人得罪了。 现在连累的儿子丢官，孙子不得科举，他家算是玩完了。 不行，她惹出来的祸，她得收拾。 否则，这个家就什么都没了。 老妇想到这里，跪着朝林雪竹爬了过去，嚷道：“皇后，今天这事，都赖我啊！是我没把孙子教好，让他得罪了公主。你罚我吧，哪怕打我板子，砍我的头，千万别连累我儿子和我孙子啊！” 她这话不说则已，说了，反倒坏事。 京兆府尹实在无法忍受，大喝一声道：“娘，你闭嘴吧，你以为今天的事，你能承担得了吗？” 林雪竹的表情还是那么淡然，她笑着说道：“老夫人，本宫想你还是没有弄明白，本宫为什么做出这样的裁决。” 见老家伙果然一脸茫然，她耐心解释道：“事情的关键，不是鸿鹏和喜乐的摩擦，本宫也不会因为小孩子之间的不愉快，就迁怒你们全家。关键是，你教育出的孩子，没有德行，这种人，咱们朝廷是不会用的。” “那我儿子呢？”老妇还是不死心。 林雪竹道：“京兆府尹若是将自身的工作做得漂亮，那本宫还能理解他分身乏术，无法顾及家里，导致孩子被你教坏了。那么本宫至少可以保留他的官职，让你们家这一世继续享福。可他本身就政绩平平，当官不算称职，当爹更是不行。他身上哪有可取之处，让本宫能对你们家网开一面呢？” 这话，可是把京兆府尹的脸面都按在地上摩擦了。 是个人，但凡有点脸皮，也没法辩解一句。 第661章 咱们全家陪你一起死 京兆府尹一家领了罚，一个个无精打采，好像踩着棉花一般。 尤其是京兆府尹，不仅被革了职，还受到了批评，更是觉得生无可恋。 老妇还要再狡辩，被有眼色的全公公找人拉了出去。 这种污人耳目的家伙，还是赶紧送走吧。 鸿鹏还在殿外抽咽，看见自己爹爹，他不敢惹事，努力闭紧了嘴巴。 京兆府尹什么都没说，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怪就怪在，他当初进京任职的时候，不该把他的泼妇娘带过来。 可惜，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宫去的。 但他知道，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进宫了。 这个偌大的皇城，以后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全家默默无言坐进了马车。 谁也不想说话，都在暗自消化这个事实。 鸿鹏也止了哭声，胆怯地望着脸色沉沉的父亲。 马车在府门口停下了，京兆府尹失魂落魄，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老妇则回了自己的卧房，将房门禁闭，不敢出去触儿子霉头。 京兆府尹夫人拉着儿子，也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她知道，夫君此刻越是沉默，越是在酝酿着巨大的愤怒。 此刻谁要是惹了他，就得承受他的滔天愤怒。 她不想惹，也不想让儿子惹。 全家就这样沉默着，直到天色擦黑。 有小厮来报，圣旨到，让京兆府尹全家到门口领旨。 京兆府尹强打精神，问道：“怎么不把传旨的公公请进来？” 第796章 小厮道：“请了，人家公公不进来。”仿佛他们府上有什么瘟疫似的。 京兆府尹心中明了，要是喜事，公公自然是愿意跟着沾沾喜气的。 既然不是喜事，人家自然也不想进府来长时间逗留，恨不得马上传了旨就走。 京兆府尹心情灰败，跟着小厮到了门口。 “人都到齐了吗？”传旨的太监不耐烦地问。 京兆府尹连忙对小厮说：“赶紧去把老夫人，夫人和鸿鹏都带过来。” 正说话呢，夫人就带着鸿鹏走了过来。 二话不说，按着鸿鹏就跪下了。 京兆府尹见夫人如此懂事，心中也是愧疚。 他这个夫人是个不会惹事的，这些年，他那泼妇娘在府里作天作地，他并非不知道，只是故意装看不见，眼不见为净。 而他夫人，一直谨守孝道，隐忍着。 他那泼妇娘惹了事，他反倒怪起了夫人，心中怨怼夫人，真是不该。 他自己的娘，他都管不住，夫人当然更加管不住了。 京兆府尹心中思绪万千，一时竟想出了神。 直到传旨的公公再次不耐烦，“人到齐了没有啊？” 他才反应过来，他那泼妇娘还没来。 京兆府尹赔了个笑脸，说道：“公公请稍候，老母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许是走得慢些。” 往常，他虽也得敬着皇上身边的公公几分，倒也不必如此低声下气。 如今，时移世易，便是一个公公，也敢给他看脸色了。 京兆府尹内心复杂，这时，就见派出去的小厮一脸为难地跑了回来。 “老爷。”小厮凑近他的耳朵，说道：“老夫人听说是宫里派来传旨的，不肯出来接旨。说……她不能看着老爷丢了官职。” “糊涂啊！”京兆府尹内心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现在不想让他丢官职，早干什么去了？ 如果她不惹了皇后和小公主，他们家何至于沦落至此？ 京兆府尹咬着后槽牙，对传旨的公公道：“公公请稍候，老母身体不适，我亲自去请。” 传旨的公公冷笑一声，说道：“那您可快着点，可别落得个抗旨不遵的罪。” 京兆府尹浑身一凛，转身离去。 待脱离了公公的视线，他干脆跑了起来。 他内心好像有一把火，恨不得把这府里烧干净。 别活了，都别活了！ 老妇院子里，下人还在苦苦哀求。 “老夫人，快点去吧，那可是宫里派出来的人，代表着皇上的意思。您不去，皇上怪罪下来，咱们老爷可就罪加一等了。” 这话，刚好被京兆府尹听见了。 他忍不住感叹，连下人都懂的道理，他那个泼妇娘却不懂。 可见，穷山恶水出刁民，泥人就算塑了金身，也照样是个泥人。 他快步往院子里走。 一边走，一边听老妇说话。 “我不去，要夺了我儿官职的圣旨，我为什么要接？皇上皇后忒小心眼，为了点子娃娃间的小事，就要革我儿的官，我就是不服！” 京兆府尹只觉得心里的火都要把头盖骨给烧穿了。 他一脚踹开老太婆的房门，对着小厮喝道：“把人给我拉出去接旨。” 什么百善孝为先，这种只会坑儿子坑孙子的娘，怎么没早点死了？ 活的岁数越大，越是个祸害！ 小厮不敢下手，颇为无助地望着京兆府尹。 那老妇也像是不敢相信儿子会说出这种话似的，一脸震惊地望着京兆府尹。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还想让我们家落下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吗？回头皇上怪罪起来，连累了你们，可就是你们自找的了。” 他这话好使，小厮一听就去动手了。 饶是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察言观色他还是会的，他知道今天宫里的公公来，绝不是好事。 “你别碰我，你不要命了？放开我，你们这些下贱的人！”老妇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 京兆府尹听了心烦，说道：“把她嘴给我塞住，带过来！” 说完，就迈着大步往前走了。 这就是他为之奋斗的家！ 这就是跟他沾了无数光的娘！ 这样的家，这样的娘，还有什么守着的必要？ 他辛辛苦苦为了一家人的好日子，在外头察言观色，苦心经营。 到头来，却被自家人害成了这样！ 他都已经被革职了，他娘还嫌不够吗？ 非得让他再得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罪加一等？ 听着身后唧唧歪歪的声音，他再也忍不住了，回身大喊：“够了！你还嫌这府里让你害的不够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如果不想活，你就告诉我，我现在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咱们全家陪你一起死！” 第662章 小皮鞭沾凉水 老妇顿时止住了闹腾，诧异地盯着儿子。 她从没见过，儿子如此疾言厉色。 “儿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娘说话呢？”老妇浑浊的眼中，透着不解和恐惧。 京兆府尹仿佛被人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扑通一声，就给他的泼妇娘跪下了。 “娘，你放了儿子吧，你已经害儿子丢了官，还想让儿子丢了命吗？你当儿子有多大的权力，能让你在外面横行霸道。你惹谁不好，非得惹皇后和小公主！你以为你不去接旨，儿子就不会被革职吗？那是圣旨啊，你多大的脑袋，敢违抗圣旨？” 第797章 老妇浑身一震，似乎反应过来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老妇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之前她一直不愿意承认，他们家就这么完了。 现在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她所倚仗的一切，瞬间崩塌了。 一行浑浊的老泪从老妇眼中流下，她腿软得几乎站不起来了。 京兆府尹长叹一声，对小厮道：“把老夫人扶起来，咱们走吧。” 世界上最难走的路，无异于你都知道前面是绝路了，还要强迫自己走下去。 京兆府尹有气无力，老妇更是只能被小厮架着走。 终于，他们走到了府门口。 圣旨没什么悬念，跟他们在大殿上听到的发落一模一样。 对他们的惩罚，没有更轻，也没有更重。 只是更加官方正式一些。 传旨的公公念完圣旨，就告辞离开了。 京兆府尹还跪在地上，神情愣怔。 他夫人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说道：“老爷，咱们回去吧。” 京兆府尹呆愣愣地起身，在夫人的搀扶下，往书房走去。 鸿鹏跟着爹娘，也傻愣愣地往前走。 他好歹也读了两年书，圣旨里某些语句的意思，他也能理解。 他知道，爹爹被革职了，给他们三天时间，让他们搬离现在所住的府中。 去哪呢？ 鸿鹏不知道。 他们家该不会要露宿街头了吧？ 老妇见儿子儿媳孙子都走了，只留她一个人还跪在地上。 府里的下人一看主子都倒台了，本就对老夫人没什么好感，现在更是连应付都不用了，全然装作看不见，谁也不去扶。 老妇顿觉苍凉，这才明白，用权势压制别人换来的尊敬，一旦失了权势，尊敬也就荡然无存了。 老妇最后将目光落在大孙子身上。 大孙子啊，她最宠的大孙子，她捧在心尖尖上长大的大孙子。 “鸿鹏啊，快来扶奶一把。”老妇可怜兮兮地呼唤孙子。 鸿鹏仿佛被什么人点穴了一般，如梦初醒。 他脚步沉重，用最快的速度冲向老妇，扯着嗓子喊：“都怪你，爹爹丢了官，以后咱家都没有好日子过了。都怪你，都怪你，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好了，我再也不管你叫奶了。你不是我奶，你是丧门星，你是坏人！” 说完，鸿鹏转身，气冲冲地跑了。 老妇坐在原地，目瞪口呆。 在她教孙子欺压别人的时候，她同样也阻断了孙子对她的尊敬之意。 她这样，也算是自食恶果。 老妇到此时，才觉得真真是失望了。 她最疼爱的孙子，怪她，说她是丧门星。 儿子也不肯原谅她，甚至连看都赖得看她一眼。 这个家里，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甚至，以后他们连家都没有了。 老妇失魂落魄，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儿子儿媳和孙子渐渐远去的背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此时，院中根本没有人。 下人呈鸟兽散，聚在他们的小天地里，共同讨论着主人家倒台之后，他们的去留问题。 自然不会有人再去关心一个不得人心的老太太。 她的儿子儿媳也顾不得她，两人回到房间之后，便开始清点能带走的东西，和必须留下的东西，为以后做打算。 老妇就这样独自一人，孤零零地躺在院子里，无人问津。 躺到后半夜，一阵凉风吹过，老妇只觉得浑身上下冒着寒气，从昏迷当中清醒了过来。 看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才知道她躺了这么久，竟然没人来管她。 “啊！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啊！”老妇再次哭了起来。 月黑风高，她的哭声惊动了附近的邻居。 但没有人敢上前询问。 他们都知道京兆府尹家倒了大霉，但具体是为了什么事，大家都一知半解。 家里有孩子在书院上学的，听孩子大概讲述了一下事实，知道事情的起因，是京兆府尹家的儿子惹了书院里的一个女娃娃。 至于惹了一个女娃娃为何会害得他爹丢官，他们就不懂了。 第二天，元修命人起草了一份说明，陈述京兆府尹治家不严，导致府中老夫人将孙子教育成仗势欺人之辈，令皇上不喜。 有了这个先例，希望朝中所有官员杜绝拜高踩低，仗势欺人的风气。 否则，再有发现，一律严惩。 皇上都这么说了，谁还敢纵容自己的家眷。 俗话说的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不管官位高低，没有人想丢官。 这年头混到了京城里，只要无功无过，维持现状，那都是大把的好日子过。 谁好日子过腻歪了，还想自己作死来的。 于是，全京城的官员，都在家中大力实施整风运动。 更有甚者，出了几百条家规，约束族中子弟的行为。 无论做得多么严格都不为过，谁让皇帝不喜欢呢！ 元修和林雪竹见官员们干劲满满，也是挺欣慰的。 他们倒是不指望一次就能把朝廷向外延伸的不正之风彻底解决。 但有所改变总比一潭死水要好。 也许这些官员们注意了几年，就又开始松懈了。 到时候，再把小皮鞭沾上凉水，重新抽一遍。 第798章 再找个猴，杀了给鸡看。 整顿风气是一个持之以恒的过程，需要上位者以绝对的权力和手段压制下位者，而不能单靠下位者的良心和胆怯。 元修明白这一点，他丝毫也不着急。 反正他做不完的事情，就交给儿子继续去做。 只要有人做事，这个国家总可以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的。 第663章 这些人还是人吗？ 京兆府尹一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搬离了京城。 元修对他们还算是照顾，让他们保留了家产，还可以去其他地方做个小生意什么的，总不至于饿死。 这家人走了以后，喜乐在书院里的情况很平稳。 文秀清会时不时给林雪竹写一封信，告诉她喜乐在书院里都学会了什么。 林雪竹发现，她的闺女虽然不爱学习，可是脑袋还算聪明。 只要能稍稍沉下心来，还是可以学些东西的。 这样就行了。 没过几天，庄子上来人报。 郭家那两口子被软禁在了庄子上，每天的活动范围不可超过他们所住的小院。 虽然是吃喝不愁，可把这两口子憋坏了。 他们多次要求把他们放出去，可庄子上的人谨守林雪竹的吩咐，就是不肯放人。 于是，那两口子从一开始的作天作地，到后来屡次偷偷翻墙出去又被抓回来，再到后来干脆连跑都不想跑了。 现在的精神状态就是一个萎靡。 庄子上的人请示，要不要继续关着？ 林雪竹冷笑道：“关，当然要关了。这两个人，一旦给他们一点生存的空间，他们就要惹事。关着好，关着消停。” 庄子上的人领命而去。 又过了半个月，胡一桶回来了，带回来了和林雪依有关的消息。 除此之外，还带回来另一个消息。 他向林成章汇报完之后，林成章便立刻入了宫，请求面圣。 彼时，林雪竹和元修一起在勤政殿上，正在研究运河的工程问题。 林成章进殿的时候，林雪竹看了看天色，有些诧异。 天已经擦黑了，若非有急事，她爹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进宫的。 林雪竹立刻紧张起来，问道：“爹，是喜乐有什么事吗？” 林成章摇摇头，说道：“皇后大可放心，喜乐公主很好，吃得好睡得好，还和书院里的不少同窗做了朋友。” 林雪竹这才放下心来，又道：“既如此，爹和夫君，你们谈，我先回宫了。” “夫人何须如此避嫌，便是岳父要说公事，夫人在一旁听着也未尝不可。”元修说道。 林雪竹哪里是避嫌，她是偷懒好嘛。 刚才和元修讨论运河工程的问题，从中午开始，一直到天都擦黑了。 两人连口饭都没吃。 不是故意不吃，而是实实在在望了。 在这个机械不发达，也没有太多经验可以借鉴的古代，她那来自现代的一点点学识，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的指路明灯。 运河工程千头万绪，一说就能说上几个时辰。 要不是林成章来了，把他们打断了一下，林雪竹都忘了，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 然而，夫君不让她走，她也不能硬走，只好赶紧冲在旁边伺候的落红使了个眼色。 落红会意，赶紧去张罗吃食了。 其实，饭菜早已备下，只不过帝后在讨论事情，谁也不敢上前打断罢了。 开凿运河，乃国之大计，涉及民生。 再糊涂的人，也知道事关重大。 林成章道：“皇后也听臣说说吧，这件事，跟郭家有关，也跟雪依有关。” 听说是这件事，林雪竹顿时放松了不少。 她料想是胡一桶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些消息。 于是道：“爹你慢慢说，来人，赐座，上茶。” “臣谢过皇后。”林成章也不推辞，就在帝后对面坐下了。 他说道：“雪依还在道观里，她说她年轻时不懂事，辜负了皇后对她的期望，无颜面对皇后，宁愿长居道观，为皇后祈福。” 林雪竹听了，觉得林雪依或许是学乖了。 这些年，她也算是没少吃苦头，回忆起年少时的恋爱脑，或许也后悔了吧？ 不确定，再看看。 林成章说完林雪依，就将脸色沉了下来。 “还有何事啊？”林雪竹见她爹脸色不对，连忙问道。 林成章道：“禀皇上皇后，胡一桶去找林雪依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还打听到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这次是元修发问了。 林成章肃了神色，说道：“郭家居于范阳城，当地知府郭谦乃是郭家的旁支。本来，郭谦这一支并不受重视，可自打出了郭谦这个当官的之后，他这一支在整个家族中的地位便今时不同往日了。连那昔日看不起旁支的郭家，都要去讨好这个郭谦。” 林雪竹冷笑，“郭家拜高踩低，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些人变脸也快，否则，又怎么好意思到京城来攀亲呢！” 林成章点头，继续道：“郭家的长子名叫郭源，进学多年，学无所成，但却也想学着郭谦当官，改换门庭。他自己没有能力，就将希望寄托在这个郭谦身上，明里暗里，帮郭谦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林雪竹想了想，问道：“之前郭家夫妇信里说，家中小辈犯事，败光所有财物平事，可是这个郭源？” 第799章 “正是。”林成章回答道：“这个郭谦，结党营私，苦心钻营。为了拉拢同僚和上级，不惜在范阳城附近的村县搜罗未满十岁的姑娘，当作礼物送给别人享用。穷苦人家丢了闺女，自然会到县衙里告状，可县令和那郭谦一个鼻孔出气，案子接了便以调查为由，搁置一边。普通百姓根本没有办法，每每去催促询问，都会被以种种理由打发回来。这些人上下勾结，在范阳城一带形成势力，普通百姓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听到这里，元修和林雪竹的拳头都硬了。 未满十岁的姑娘啊，那还是小孩子呢！ 尤其是林雪竹，她本就觉得，古人十二三岁成婚，十三四岁生子，对女性来说，简直是一种摧残。 结果，还有人享用更小的女孩？ 这些人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畜生！ 元修也顺势想到了自己的闺女喜乐，倘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喜乐身上，他怕是要屠尽那些作恶的人。 由己及人，那些丢了闺女的普通人家，该有多么伤心愤怒和无助！ 然而，他虽然生气，还是能够保持冷静。 他问：“既然范阳城一带上下勾结，胡一桶又是怎么查到这些事的呢？” 第664章 为夫在宫里等你 元修问胡一桶是怎么查到这些事的，倒不是因为不信任胡一桶。 只不过，他觉得胡一桶的能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罢了。 郭谦既然能结党营私，做下这种不怕掉脑袋的事，想必保密工作做得极好。 如此，便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窥得真相的。 林成章道：“其实胡一桶倒也不是特意去调查的，只不过和林雪依说话之间，听出了郭源的案子不寻常，怕连累到林府的声誉，所以才去调查的。郭家散尽家财之后，曾经去求过林雪依，想让她进京城，凭着与皇后的旧情，为郭家谋取利益，被林雪依给拒绝了。” 林雪竹点了点头，看来林雪依确实清醒过来了。 想当初，她便是想嫁给陆默，也不应该把她舅舅这种吸血生物搬出来。 要知道，她舅舅那种人，是无利不起早的。 他才不会在乎他外甥女如何呢，他想的，只是如何在这种事当中谋取他自己的利益。 一个不是真心为你好的人，你能指望他给你主持公道？ 想必，这些年，林雪依已经深刻认识到这件事了。 林成章顿了顿，又道：“其实这事的起因，是郭源为了讨好郭谦，将自己遇到的一个年仅八岁的清秀姑娘给抓了。那姑娘被郭谦送给了自己的上级，但因为年纪太小，不堪折磨，没几天就死了。” “他奶奶的！”林雪竹气得狠狠拍了下桌子。 八岁的姑娘，他们也下得去手！ 畜生！ 林成章也很生气，他强迫自己缓和了一下情绪，说道：“郭源本以为他做的事情没人知道，殊不知，那姑娘的娘亲，乃是当地一富商的女儿，当年为了嫁给穷书生，和娘家断了联系。为了寻找丢失的闺女，她在娘家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最后富商才答应帮她找人。” 说到这里，林成章叹息一声，“若非这位富商在当地有些人脉，也打听不出事情的真相。可等他找到外孙女的下落，那小姑娘都已经入土好几个月了。小姑娘的娘亲当即就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富商失了外孙女，又失了女儿，赶紧派人去寻女婿。结果这一寻才知道，女婿早在多年前就病故了，这些年，女儿一直独自拉扯着外孙女，过得十分辛苦。到底是血浓于水，富商决定为女儿和外孙女报仇，便一直动用自己的人脉，想要讨回公道，这才被胡一桶给遇上了。” “原来如此。”元修点头。 林成章继续道：“这事在当地闹得很大，只不过，普通老百姓畏惧郭谦的淫威，都不敢谈论这件事。再加上，那郭谦用了些手段，没让消息流传出来。是以，要不是胡一桶去了，并且刚好遇见那个富商，也不会知道这件事。而因那富商在当地有些势力，是以郭家才耗尽全部家产，上下打点，才让那郭源成功脱罪。” 元修冷笑，“好，很好，那郭谦好大的胆子。那郭家也是好得很，沾上这种事，还敢到京城里来讨好处，真当朕是个耳聋眼瞎的昏君吗？” 林成章也是气愤，当即说道：“皇上，臣愿自请到范阳城查明此事，还这些年被害的姑娘们一个公道！” “好，朕便封岳父为钦差大臣，拿着朕赐的尚方宝剑，前往范阳城。一旦查明真相，无需与朕商议，凡是直接参与到这个案子中的人，一律格杀勿论，罚没家产。与此案有关，间接参与者，抄家流放。另外，好好安抚被害者家眷，从抄没的家产中，划出一部分来，用以补偿他们。若那些姑娘还有活着的，则允他们举家搬迁，责令当地官员尽快办理户籍事宜。” “臣遵旨！”林成章领命。 林雪竹道：“夫君，前一阵子我叔叔说想要出门游历，不若这次，就让他和我爹一同出门吧。刚好范阳城在东边，我叔叔尚未去过东边呢。我猜想，姑娘们若有活着的，想必身上一定有伤，让我叔叔帮忙看着点，别落下什么病根是最好。” 元修点头，“夫人考虑得极是，就按夫人说的办吧。” 林雪竹捏紧了拳头，说道：“这种人要是落在我手里，我一定好好收拾他们！” 第800章 元修看着林雪竹意难平的样子，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想了想，问道：“夫人，要不你和岳父一起去？” 林雪竹顿住了。 她刚从北境回来，现在又可以去东边吗？ 这样的出游，会不会太密集了一点？ 不好吧？朝臣会不会又抨击她？会不会又给夫君惹麻烦？ 元修知道她想去，但又碍于皇后的身份，有些犹豫。 于是，想了想道：“如此残害女子，并且还是幼女的罪行，当然要让天下女子之表率的夫人亲自去处理了。夫人这次就带上崇遇一起，让他外祖父好好教教他做事的方法。” 前一句，林雪竹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后一句，怎么又是浓浓的鸡娃意味呢？ 合着这家伙又开始全面培养儿子了是吧？ 不过，能去东边转转也蛮好的。 最主要的是，林雪竹想亲眼见见，那些祸害幼女的畜生都是什么尊容。 她就纳闷了，她和元修都这么努力想把天下治理得更好，而且手段也从不优柔，怎么就有人还敢当这个害群之马呢？ 是觉得山高皇帝远，没人能管他们了吗？ 林雪竹觉得，还是她和元修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才导致地方官员存有侥幸心理。 这一次，她必须让这些人看看，他们夫妻有什么样的雷霆手段。 想到这里，林雪竹连忙点头道：“夫君说的是，本表率一定要去给那些姑娘们讨回一个公道。” 想了想，她又问：“可是，我和崇遇都去东边了，夫君你自己还能睡得着觉吗？” 听了这话，林成章本来沉肃的面孔，突然多了一丝八卦。 他想笑，又忍得十分辛苦，看向自家姑爷的眼光都有些变态了。 元修清了清嗓子，说道：“夫人此去范阳城，可比去飞云城近多了，夫人快去快回，为夫在宫里等你。” 第665章 男人的散心和女人的散心不一样 林雪竹正要说什么，一转眼看见老爹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顿时反应了过来。 得，有人在旁边等着听八卦呢，她和元修关于孤枕难眠的问题，不适合再讨论下去了。 林雪竹清了清嗓子，说道：“爹，既然如此，你便赶快回家去准备一下吧，咱们择日上路。” “臣遵旨。”林成章知道自家闺女在赶人了，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元修看了全公公一眼，说道：“把人都带下去吧。” 全公公明白，皇后又要出游了。 这意味着，皇上又有一段时间，要独自呆在宫里了。 现在皇上一定很想和皇后独处。 作为在皇上身边伺候了这么久的人，他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因此，全公公细心地将在勤政殿里伺候的所有人都带了出去。 并且关好了殿门，自己带着个心腹守在门口。 殿内，林雪竹笑眯眯道：“夫君，有把我放出去，会不会自己孤枕难眠啊？” 元修毫不犹豫回答：“会！” “那你还让我去？”林雪竹不解。 她分明也没有表现出很想去的样子，可她的夫君，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仅凭着她的一句话，就听出了她的意思。 夫君如此体贴，善解人意，这让她多多少少有些心生愧疚。 她总是这样我行我素，从不顾及别人的目光。 这些年，因为她这样的性子，夫君为她挡掉了多少别人的目光和闲话。 如果没有夫君的支持，她不可能生活得如此自由自在。 可饶是这样，有时候，她还是会觉得很无聊。 呆在宫里的时间，无事可做，让她时不时就想出宫一趟。 哪怕是回趟娘家，瞧瞧一大家子人的烟火气。 亦或是去趟店铺里，看看繁华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都能让她找到一种自己还生活着的感觉。 而这座皇宫，她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有时会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一块会呼吸的肉。 她有时候，甚至会羡慕元修。 他有数不清的公务要处理，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这么大的国家，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处理。 他应该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吧？ 不会无聊的元修说道：“夫人想去，为何不能去。” 他的夫人，本就是这世间最无拘无束的人。 她跟着他一起住在皇宫里，已经很委屈她了。 难道连出宫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无法满足她吗？ 这话，听得林雪竹更愧疚了。 自古以来，如她这样的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皇后就更是如此了。 一旦入宫，就仿佛进入一个巨大的牢笼，直到死，才能彻底摆脱。 从没有人，会把一个皇后时不时出宫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唯有她的夫君，会用这样的方式理解她。 林雪竹这么想着，靠在了元修的肩膀上，感慨道：“夫君，你对我太好了。你总是这样宠着我，让我觉得，把你自己扔在宫里出去玩，好罪恶。” “夫人这次是出去玩吗？”元修饶有兴味地问：“我还以为，夫人是想为天下无辜受害的女子讨个公道呢。”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不过讨公道这种事，派我爹过去也能办啊！夫君你还不是创造条件，想让我出宫去散散心嘛。” 第801章 说到这里，林雪竹的语气弱了下来，“那夫君呢？夫君每天这么忙这么累，要如何散心呢？” 被公务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他会不会也想短暂地逃离现实呢？ 可是，她被赋予了随时出宫的权力，他却不能。 他给了她最大的自由，他自己却没有自由。 林雪竹越想，越觉得替自家夫君感到难过。 她哀伤了一阵，抬头看了自家夫君一眼。 结果，就看见自家夫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夫人当真想让为夫的散散心？”他问。 林雪竹见他一脸坏笑，意识到了什么。 然后，她就被元修给推倒了…… 意识模模糊糊的时候，一个念头钻进她的脑海。 或许，男人的散心，跟女人的散心，真的不一样吧…… 几天后，收拾妥当的林雪竹，带着元崇遇，和老爹叔叔一同上路了。 林成章这次是带着任务去的，心情并不轻松。 事实上，从他知道范阳城里那些肮脏的勾当时，他的心情就一直不怎么样。 都是有闺女有外孙女的人，推己及人，想到那些丢了闺女的家庭，该有多么难过，他就恨不得杀了所有涉案的人。 而和他同乘一辆马车的林成尧却不是那么想的。 他好久没有出宫了，东边他从来没去过。 这次去，要多多考察当地的气候还有药材，好好研究一下才是。 只能说，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而元崇遇和林雪竹在一辆马车上，对于这次要处理的案件，表示不太能理解。 临行前，他曾经问过母后，要查的是什么案子，母后有些支支吾吾。 他又去问外祖父，外祖父倒是给了个笼统的回答。 不过，他总觉得，大家在瞒着他什么事。 他便没有再问，但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路上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只是某一天，他们一行人住进了一间客栈。 吃饭时，就听林成尧道：“大侄女，我瞧着，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奇特的药材啊！貌似这东边的药材，和京城附近大山里的没什么区别。” “嗯，应该是没什么区别的。”林雪竹说道：“因为东边西边和中原地区，总体来说，纬度没什么差异，气候啊，植被啊，大体上都差不多。” 当了皇后以后，林雪竹在用词上就没什么顾忌了。 经常蹦出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词汇。 如果是元修，就会问她是什么意思，她也会认真讲解。 如果是别人，问她是什么意思，她就会大概敷衍一下。 这会，面对林成尧的询问，林雪竹道：“从北往南，天气由冷转热，但是由东往西，天气就没什么区别，就是这个意思。” 林成尧仔细咂摸了一下，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大侄女果然还是那么厉害，什么都懂。 林成尧略有些失望，这样的话，他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第666章 瞎话编的也太快了 一行人进了城，在城中最大的一间客栈开好了房间。 落红叫了个雅间，点好菜，依次叫林雪竹等人去用饭。 林雪竹身上穿着样式简单但布料极好的衣裙，作普通贵妇的低调打扮。 她吃了几口菜后，对林成尧道：“叔叔，一会要不要去街上转转？” “干嘛？”林成尧经过连日的奔波，有些疲惫，此刻只想赶快回房间休息。 林雪竹笑呵呵道：“叔叔难道不想去药铺里看看药材吗？万一遇上什么好药材，咱们也带一些回京城去。” 林成尧想了想，也的确可以去看看的。 京城里不缺药材，但无论何时，品质顶尖的药材都很稀缺。 他点头道：“那就去看看吧。” 林雪竹又转向林成章，“爹，你去吗？” 林成章见她狡黠地眨巴着眼睛，略一思忖，点头道：“可以去。” 溜达溜达，就当饭后消食了。 林雪竹嘿嘿笑着，眼睛亮晶晶的。 元崇遇看见他娘这样，心里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他娘有自己的打算了。 至于是什么打算，他想不出来。 林成章出门的时候，是带了自己的两个属下做帮手的。 此刻，那两个人在另一个隔间里用饭。 而护卫和下人们则在大堂里用饭。 林雪竹不吃完，那些护卫和下人们也不敢走，只低低地聊着天，等待主子的指示。 林雪竹等大家伙都吃完了饭，便起身走到楼下大堂。 护卫和下人们都站了起来。 林雪竹点了两个护卫，并林成尧带过来的两个小药童，让他们跟着林成尧。 自己则点了四个护卫，带着元崇遇和林成章往外走去。 林成尧本以为大侄女要陪着自己选药材呢，没想到刚出客栈，就和他分道扬镳了。 林成尧心里苦，但是又不好说，只能认命一般独自去药铺了。 林雪竹牵着元崇遇，一边走，一边看这座小城里的风土人情。 不得不说，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的风土人情还是差了不少的。 中原自不必说，大部分城池都很繁华。 北境这些年发展得很好，但因为过去连年战乱，加上离草原部落比较近，互相之间有影响，所以民风稍显彪悍。 第802章 南域就不用说了，妥妥的古代版热带风情。 东边嘛，发展的不怎么样，除了几个标志性的大城池以外，多的是中小型城池。 林雪竹倒是不觉得东边有什么不好的。 大城池有大城池的繁华，小城池有小城池的意趣。 人活着嘛，就是要多走走，多见识见识，格局才能打开，思维才能发散。 她还挺喜欢小城池安静祥和的气氛的。 走着走着，她对身后的护卫说：“去打听一下，哪里有卖粗布的。” 护卫不明所以，但是不耽误他执行命令，于是连忙去打听了。 不多一会，护卫回来了，指了个方向。 “走，去看看。”林雪竹说道。 林成章也是不解，问道：“闺女，你要粗布干什么？” 粗布是穷苦人家才会用的东西，便宜结实，但穿在身上不是很舒服。 像他闺女那样穿惯了绫罗绸缎的，怎么突然想起粗布来了？ 林雪竹笑了笑，没正面回答林成章的问题，只是道：“先买一些，有备无患。” 林成章更加不能理解了，有备无患是什么意思？ 见闺女神神秘秘的样子，林成章也就不问了。 反正，他们家他闺女最有主意，其他人的脑子加在一起，也没有他闺女一个人的活络。 等着吧，他闺女要干什么，等等就知道了。 几个人从主街上绕到了一条小路，七拐八拐，在一户低矮的房屋前停下了。 护卫说道：“少夫人，粗布就在这家买。” 林雪竹点点头，示意护卫上去敲门。 要问为什么买布不去布庄，她也是能理解的。 开布庄是需要银子的，在布庄里售卖的布，即便是最便宜的粗布，成本也要高上不少。 穷苦人家不想付这部分溢价，就直接去找会织布的人家买。 而织布的人，若是手艺差一点，织出来的布人家布庄看不上，也只能贱价卖给买家。 总而言之，穷苦人家有穷苦人家的生存之道。 只能说，她这个护卫还挺会打听的，给他们指路的也是个实在人。 护卫上去敲门。 不一会，就有个中年汉子出来开门了。 见是生面孔，中年汉子有些迟疑，问道：“这位老爷有什么吩咐？” 护卫回头看了林雪竹一眼。 林雪竹接过话头道：“我们想买两匹粗布，不知道有没有现货？” 汉字闻言更加疑惑了。 他瞧着林雪竹一行人的衣着打扮，显然是家境不错的。 这种人怎么会出来买粗布？ 就算是给家中的下人买，也犯不着主子亲自来啊！ 林雪竹观其神色，知道他在疑虑什么，笑道：“我去岁生了个儿子，算命的说，这孩子命里带富贵，只是年幼压不住，叫我别养的太精细了。最好是打小穿粗布衣服，吃食上也别太讲究，再取个贱名，才能好养活。” 她这么一说，那汉子也就明白了。 合着是给府上的小少爷买布啊，怪不得这贵妇人亲自来了。 他连忙热情地把人往院子中引。 倒是林成章、元崇遇以及跟着的四个护卫六脸懵逼。 闺女/母后/主子什么时候生了个儿子啊？ 这瞎话编的也太快了。 那汉子觉得，自家的粗布要是能卖给贵妇，那必然是个不错的去处。 要是能和这位夫人长期做生意，那他家的布就不愁卖了。 这种有钱人家，都让孩子穿粗布衣服了，还不得做上个几十套，常换常新的。 汉子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也没发现林成章等人脸上都挂着怪异的神色。 “孩儿他娘，快出来，有买卖上门了。”汉子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屋里出来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应该是还在织布，她抹了一把汗，笑着对林雪竹打了个招呼。 “大姐，你手里有多少粗布，够一匹的吗？”林雪竹问。 那妇人道：“一匹是有的，昨儿刚织好，还没来得及卖出去呢，大妹子你是赶着了。” 第667章 被我刺激着了 中年汉子连忙扯了扯妇人，说道：“人家想要两匹布，你有吗？” 妇人迟疑，“新的一匹我今儿才织上，现下拿不出来。” 汉子深表遗憾。 看来他们注定与这笔钱无缘了。 林雪竹想了想，问道：“大姐你家里有做好的粗布衣裳吗？” 大姐有点没反应过来，被自家汉子捅了两下，才迟疑着道：“大妹子，咱家娃今岁没做新衣裳，身上穿的都好几年了，不合适吧。” 林雪竹道：“大姐你有旧衣服吗？外衫就好，给我来一套。” 妇人不理解了。 好端端的贵妇，做什么非得要她的旧衣服？ 听说有钱人家里会请什么巫师做法，用穷人挡煞什么的，该不会…… 瞧妇人的神色越来越紧张，林雪竹笑道：“是这样的，我想跟我家孩儿一起穿粗布衣裳，也算是为他积福了。再一个，全家只他自己穿着粗布衣裳，我怕他委屈。所以只消一件外衫就好，在我孩儿面前，我就穿穿。不在他跟前，我脱了也方便。” 她这么一解释，似乎也合理了。 妇人答应着，不一会就去屋子里取了件旧衣服出来。 第803章 林雪竹一看，好家伙，补丁摞着补丁，都快补出一件新衣服了。 这衣服一上身，氛围感还不得拉满啦。 得，就这件了。 林雪竹要了旧衣服，又要了一匹粗布，给了半两银子，带着人离开了。 中年汉子捧着银子，激动得差不点热泪盈眶。 有钱人家的夫人果然是大方啊，一匹粗布，拿出去卖，也就一百多文。 他婆娘的旧衣服，别说卖了，扔出去都不见得有人捡。 就这，也能值半两银子！ 中年汉子不无遗憾道：“今儿咱家要是有两匹布，还不得挣一两银子？可惜了。” 妇人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想什么呢，人家大妹子身上怕是最小的银子就是半两，破不开就都给咱们了。你就算有两匹布，人家也是给半两，真当咱这一匹布就值半两吗？” 汉子想了想，也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当即就笑着，小心翼翼把银子收了起来。 林雪竹带着人回到了客栈。 落红一看她买了一匹粗布，还拿了件旧得都快糟了的衣服。 “主子，这是？”落红不解。 林雪竹让护卫把粗布搬进屋里，对落红道：“给我做几身衣服，针脚不用太细密，也不用太合身，粗粗剌剌的就好。” 落红第一次听到如此清新脱俗的要求。 她在宫中当差多年，对自己的要求是无论在各个方面都要竭尽所能地精进。 让她好好做，一点问题都没有。 让她往差了做，她不会呀。 林成章也是诧异，问道：“闺女，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林雪竹微微一笑，把那破旧的外衫往身上一套，又把头上的妇人发髻解开，变成了姑娘家的披发，问林成章道：“爹，你瞧我像不像个十几岁的村姑？” 林成章迟疑了，该说她像十几岁好呢，还是该说她像个村姑好呢？ 只能说哪个都不像啊！ 林成章在心中默念：闺女，你个奔三十的人了，硬说自己十几岁，是不是有些勉强？ 见亲爹不吱声，林雪竹急了，“爹，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 林成章连忙摇头，“那倒不是。” 闺女保养的好，即便是奔着三十岁去了，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和十几岁离的也不远。 但是，“闺女啊，你的脸没老，只是你这神态气质，也不像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啊，黄毛丫头哪有我闺女这样充满了智慧的眼神。 林雪竹：爹，充满智慧的眼神可不是好话啊！ 林成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被闺女的一句问话给岔开了。 他重拾思维，问道：“闺女，你打扮成十几岁的村姑是要干什么？” 林雪竹嘿嘿一笑，说道：“老爹，你懂不懂钓鱼执法？” “钓什么鱼？”林成章懵了。 林雪竹解释道：“就是跟引蛇出洞差不多的意思。” 林成章有点明白了，不过还是不太明白。 林雪竹解释道：“我觉得，范阳城里的水挺深的。而且，那郭谦跟他的上下级都有利益往来，且他掌握着很多人的把柄。这样的关系，不太容易攻破。倘若爹你拿着尚方宝剑过去，固然没有人能与你抗衡。但他们也可以推几个替罪羊出来，官官相护，让你连证据都找不到。若是这样的话，咱们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单看郭谦在范阳城祸祸了那么多良家小女孩，还没有消息传出来，就知道以范阳城为中心的那一带官官相护多严重了。 普通老百姓要想为自己伸冤，定是要找官府的。 郭谦这个知府，显然不会为民做主。 那老百姓要还想讨公道，只能往郭谦的上级告。 事实证明，这也没什么用。 可见，郭谦这个人，是把上下级都玩明白了。 果然高手在民间，一个小小的知府，竟有如此大的掌控力。 林雪竹觉得，她高低得另辟蹊径，对付这个郭谦了。 否则，抓住几个小老鼠，却放过了幕后真正的大boss，可就得不偿失了。 林成章迅速抓住重点，迟疑着道：“闺女，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你想扮做十几岁的村姑，引他们上钩抓你吧？” “正有此意。”林雪竹回答。 林成章很是无奈，问道：“闺女，你是不是忘了，他们抓的都是幼女。就算你勉强能装作十几岁，可人家说不定还嫌你老呢。” 他一句话，立刻就把林雪竹说无语了。 是，她臭不要脸装一下十几岁的村姑还勉勉强强，她这个身高长相，怎么也没办法装八九岁的幼女了。 看来这个计划还得调整啊。 林雪竹懊恼地把破旧的外衫脱了下来，扭头回屋去了。 这一幕，刚好被回来的林成尧撞见了。 他不知前因，只看见了后果，于是赶紧抓住自家哥哥，问道：“大侄女这是怎么了？” “唉！”林成章一声长叹，“被我刺激着了，估计这会得自己冷静冷静了。” 第668章 他的心又突突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雪竹在马车上奋笔疾书。 时不时，就有一张写废的纸被她团成一团扔在旁边。 休息的时候，林成章看她马车里堆了一堆废纸，还以为是元崇遇写废的，便以外祖父的身份好好教育了他一番。 第804章 大意就是，作为君主，是要一言九鼎的。 因此，无论是说话还是落笔之前，都要再三斟酌。 若是轻易下笔，动辄废弃，叫人看了，会觉得这个君主举棋不定，优柔寡断，难当大任。 这是君主的委屈之处，一举一动都要暴露在旁人的目光里，承受着他人的指摘。 但这也是君主不得不承受的压力。 林成章说的还算是委婉，没有直指元崇遇做的不对，很有长辈的风范。 临了，林雪竹还给他补充了一句，“这就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林成章深以为然。 他觉得闺女这句话总结得很好，同时，也显得他长篇大套的一番话说得很废。 干咳了几声后，他不吭声了。 这时候，元崇遇悠悠然开口了，“外祖，这些纸是娘亲写话本子写废的。” 虽则林成章没有明说，但聪明的小家伙已经猜到，外祖是因为这些废纸才给他讲道理的。 外祖的道理他都听进去了，但该陈述的事实还是要陈述的。 于是乎，在闺女憋笑的目光里，林成章沉默了。 闺女坑他！ 小外孙也是个能忍的，非得等他把话都说完了，才告诉他事实。 丢人！ 这时，向来没什么眼力价的林成尧凑了过来，往林雪竹的小几上看了一眼。 问道：“大侄女，你写什么话本子呢？” 他们都知道林雪竹闲不住，只以为她给自己找了新乐子。 林雪竹却顺着他的话，把写好的话本子往前一递，说道：“叔叔，这话本子就是给你写的。回头到了范阳城，你就照这话本子里写的演。” “啥？”林成尧傻眼了。 他是个太医，又不是说书先生，大侄女是不是太为难他了？ 林雪竹：叔叔你想简单了，演戏比说书还得麻烦点呢。 林雪竹的目光往跟着的护卫身上瞄。 看了一圈以后，点了个人出来，指了指话本子道：“你和我叔叔这几天琢磨琢磨这个话本子，等到了范阳城，别给我掉链子。” 那护卫一脸懵逼，下意识看了眼林成尧手里的话本子，为难道：“属，属下不识字啊！” 林雪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声音也严厉了几分，“我和夫君这些年一直鼓励读书，尤其是你们这些当差的，若是肯努力，去书院都可以少交一大半的术修。现下连我身边的落红姑姑都知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倒好，还大字不识一个呢？今儿要是没这事，你是不是就以为能糊弄过去了？不求上进！” “属下该死！”护卫扑通一声就跪了。 他可是知道的，他们这位皇后，最是个和善人。 平日里没人招惹她，她是不会生气的，对下人也很宽厚。 但若是有人惹她，她也是丝毫不留情面的。 现在皇后生气了，不用说，定是自己不读书闹的。 林雪竹小手一挥，“算了，你好好演戏，将功折罪吧。不识字的话，就让我爹教你。” 护卫傻眼了，“让老爷教属下？” “不然呢，我亲自教你？”林雪竹反问。 护卫赶紧闭嘴。 那还是让林大人教吧。 林雪竹安排好了任务，就回马车里歇着去了。 她写的戏其实不难，主要是为了显得合理，所以多斟酌了一番。 至于为什么要让她那老实巴交的叔叔配合她，而不用她爹。 那当然是因为她爹乃朝廷命官，整天出来进去的，接触的人也多。 虽然说范阳城离京城算远，但保不齐范阳城里就有人见过她爹。 她爹来演，不仅容易穿帮，而且还有损官威。 至于她叔叔嘛，反正作为太医，他大多数时候就是往返于宫中和林府。 不当值的日子，他也躲在家里钻研医书，基本不太出门。 除了太医院的同僚和家眷，他几乎见不着别人，自然不用顾及太多。 而作为总编剧，林雪竹给自己的压力是最小的。 她的戏份都是被动的，大多数戏份，都在那护卫身上。 哼，不好好学习的，连戏也演不好！ 经此一事，看看那些不学习的人长不长教训！ 林雪竹觉得有些累，就在马车里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 一行人又到了一座城池，准备找个客栈休息了。 吃完饭，林雪竹就看见护卫和她叔叔凑在一起，对着剧本抓耳挠腮。 她皱了皱眉头，走了过去。 “怎么演都研究好了？”她问。 两人同时抬起头，满脸都是憋屈。 “大侄女，我，我不会演。”林成尧莫名心虚。 林雪竹道：“叔叔，你知道为什么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剧本，我改了这么多版吗？” 林成尧迷茫地摇了摇头。 林雪竹叹息，“就是为了让你好演一些。” 说着，她做出一副不被理解的委屈样，说道：“我知你不善言辞，所以把你的台词一再删减，人物设定也尽量贴合你的性格，可以说这个角色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林成尧更加迷茫了。 剧本她看了，给他安排的这个角色，性格貌似挺窝囊的。 所以，他平日里在大侄女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形象？ 第805章 林成尧抑郁了。 “主子，那属下呢？”护卫一脸真诚地问。 林雪竹看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护卫的队伍里，也是有小团体的。你们几个老的孤立那个小的，每天都把人家的吃食抢一大半去。现在我让你演个混不吝，不贴合你的性格吗？你该不会以为在我面前装小白羊，我就看不清你的真实性格了吧？” 护卫一听傻眼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皇上皇后都是圣明人。 他以为自己把事情做得挺隐秘，应该没有人发现呢。 没想到，还是没瞒过皇后的眼睛。 霎时，他的心又突突了。 完蛋了，这回出任务，算是彻底在皇后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第669章 保不齐直接把人给灭了 林雪竹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就知道有那么一种人，每到一个新环境，就会下意识找出周围他认为最弱的一个人去欺负。 最直观的方法，就是把团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当成最弱的。 年纪小，就意味着资历低，经验少，不敢跟老家伙对抗，好欺负。 现在，看见那个护卫，她不得不感叹，果然从古到今，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 时代在变，有些人的本质却不会变。 她作为皇后，当然不可能因为护卫们暗中的勾心斗角就大动干戈。 但是她可以不动声色地为难人呐！ 她这种为难的法子，会让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为难完了，她照样是那个宽仁的皇后，谁也说不出她什么来。 此刻，林雪竹说完话，林成尧再看那个护卫的目光，顿时就变了。 他是个没心眼的，自然也不具备林雪竹那样的洞察力。 上路这么长时间，对于护卫们的小动作，他是一点都没发现。 这会知道跟他对戏的这个护卫欺负弱小，他自然是不喜欢的。 不过，这会他倒是也没什么心情去想这件事。 因为他还在为剧本而烦恼。 于是，林成尧真诚发问：“大侄女，我要是演不好怎么办？” 大侄女说了，她要钓鱼执法。 万一他演砸了，岂不是坏了大侄女的事？ 林雪竹想了想，觉得用两个非专业的演员，硬要他们发挥出专业演员的实力，似乎也不太可能。 之前在流放路上，她家里人也不是没配合她演过。 只不过那时候人多，个别人演技不好，也能被其他人遮掩过去。 更何况，那时是情况自然而然发生，大家也都是随着本心即兴发挥，倒是能比刻意照着剧本演的自然。 林雪竹想通了这件事，便叹息一声坐了下来，决定兼职一下导演。 她说道：“我现在给你们讲的话，你们要一字一句好好记在心里，知道了吗？” “知道了。”林成尧虽然演技不好，但是架不住他认真啊。 那个护卫也是不敢怠慢。 他都已经给皇后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要是再掉链子，怕是回了京城之后，有他好果子吃了。 林雪竹见两人都虚心受教的样子，开腔道：“演戏，首先要入戏。知道什么叫入戏吗？” 两人迷茫。 林雪竹解释道：“入戏，就是要把你自己当成你的角色。你们知道自己是什么角色吗？” “这个我知道，我还是你叔叔。”林成尧道。 林雪竹点头，将目光转向护卫。 护卫瑟缩了一下，艰难开口，“属下是主子的……哥哥。” 说完最后两个字，他魂都吓没了。 之所以犹豫半晌还是说出口了，那也是剧本给他的勇气。 谁让剧本是皇后亲手写的呢。 他这也是照着剧本说。 林雪竹嗤笑，“瞧把你吓的，这戏你能演好吗？” “属下该死！”护卫一个滑跪，头都磕在地上了。 林雪竹冷笑，就这副样子，还能演她哥哥？ 她不说话，就看着护卫冷笑。 护卫的冷汗一层接一层，很快就打湿了后背的衣裳。 半晌，林雪竹开口道：“你理解你的角色吗？你是一个混不吝啊，把你欺负弱小的架势拿出来啊！来，你跟我叔叔对个戏。” 护卫哆哆嗦嗦，念了一句台词，中间还磕巴了几下。 林雪竹看他那怂样，示意被他欺负的那个小护卫过来。 “给我抽他耳刮子。”她命令道。 小护卫也傻了。 眼前这个人，可是天天欺负他的人啊。 他敢怒不敢言，还不是怕多说一句，会引来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嘛。 现在怎么说，还让他抽对方耳刮子，那他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林雪竹看着小护卫战战兢兢的样子，悠悠然说道：“抽吧，只要你狠狠抽他，我就让你做他们小队的队长。回头这个人就是你的手下了，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你。” 小护卫一听，眼睛都亮了。 这不是齐活了嘛。 以后不用受欺负了，还来个意外之喜，突然就当队长了。 这是什么神仙皇后啊！ 要不说，人当了领导以后，气质就不一样了呢。 小护卫有了皇后当靠山，立马上前，给了欺负他的那个人两个大耳光子。 “继续。”林雪竹靠在椅背上，淡定地看着。 第806章 小护卫卯足了劲，左右开弓。 不一会，就抽了十几个大耳刮子，把自己的手都抽疼了。 “行了。”林雪竹挥挥手，“你站一边去吧。” 那被抽的护卫脸都肿起来了，但是他也不敢吭声，更不敢表现出一丝吃痛的样子。 林雪竹道：“我把你过去欺负的人提拔成你的队长了，以后在他手下，你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属下活该。”那护卫大着舌头，从善如流道。 林雪竹饶有兴味道：“你是活该，不过嘛，今天这一招也算是让人家出了气。这样吧，我就赏你一个恩德，如果这次你演的好，让我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回京之后，我就把你调去别的小队，这样你就不用被反欺负了。不过，你若是坏了我的事，呵呵，那我只能拜托你的队长，以后好好照顾你了。” 她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但听得那护卫背后的冷汗又冒了一层。 林雪竹问他，“刚才挨打的时候，生不生气？” “属下不敢。”那护卫说道。 林雪竹一摆手，对那小护卫道：“接着抽。” 小护卫又抽了几巴掌。 林雪竹又问：“生气吗？” 那护卫不吭声。 林雪竹不为所动，“继续抽。” 如此往复…… 抽得那护卫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终于，他领会主子的意思了，说了句，“生气！” “大点声！”林雪竹提高了音量。 护卫跟着提高了音量，大喊一声，“生气！” “好！记住你现在的感觉，回头对戏的时候，就按这个情绪来。”林雪竹像是一个鬼才导演，只不过，她引导演员的手段多少有些残忍。 不过嘛，也是那个欺负人的护卫应得的。 她总得让被欺负的人出了这口恶气，这事才能翻篇。 否则，长期被压抑的那一方，保不齐憋个大招，直接把人给灭了。 第670章 根本就是个窝里横的草包 林雪竹帮着林成尧和护卫对戏。 她对林成尧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能把台词念完，哪怕是情绪方面差一些，也差不到哪去。 至于那个护卫嘛，只要他情绪不对，立马安排人扇他。 那情绪一下子就调动起来了。 这一晚上，林成尧和那护卫的演技突飞猛进。 当然，伴随着演技的增长，还有护卫越肿越高的腮帮子。 忙活了一晚上，见把两人调教得差不多了，林雪竹这才打着哈欠回房。 落红正凑在等下做衣服。 按照林雪竹的吩咐，衣服做得十分潦草。 林雪竹凑过去看了一眼，说道：“这个衣服有点新，回头做旧一些。” “做旧？”落红不解，“好好的新衣服，为什么要做旧？” “那当然是符合我的身份了。”林雪竹道。 落红拿起那粗布凑在灯下看了一眼，只见布的经纬线并不均匀，有的地方细，有的地方疏。 她有些担心，“主子，这布织的不算好，要想做旧的话，怕是遭不住……” “遭不住打补丁啊！”林雪竹给出的答案简单粗暴。 落红懂了。 就是怎么穷困怎么来呗。 林雪竹又仔细看了看落红的针脚，发现她虽然已经尽量马虎了，但细节之处仍能看出她是个精细人。 “诶诶诶，你别用宫里的针法啊，你就随便瞎缝。”林雪竹说道。 落红有些委屈，“主子，奴才已经在瞎缝了。” “你不行。”林雪竹说着，把她手里的阵线和布料接过来，用自己粗糙的手法，开始了缝制。 她在现代鼓捣了不少东西，就是没当过裁缝。 日常顶多缝个扣子什么的，也不需要什么技术。 因此，她给落红做了个很好的“榜样”。 落红在旁边看着，内心啧啧称奇。 她活了这么大，从未看见如此差劲的手法。 可对方是皇后，她也不敢说。 心里皱眉头，脸上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林雪竹示范完，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实在是太累了。 劳心劳力。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去床上准备睡觉了。 落红见她要休息，把蜡烛移得远了些，自己略收拾一下，吹熄了蜡烛，打地铺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成尧和护卫一边赶路，一边对戏，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他们两个自以为练习得很好了。 于是，在某天傍晚，吃完晚饭之后，两人主动要求演一遍给林雪竹看。 林雪竹欣然应允，还顺便叫来了她爹以及随行的所有人。 面对着一屋子的观众，林成尧和护卫都尴尬了。 他们脑袋里是没有社会性死亡这个概念的，但此刻他们的感受，就是社死的感受。 两人束手束脚，一时竟忘了，之前都是怎么练习的了。 林成尧还好，他的角色发挥空间本就不大。 那护卫就不行了，气焰顿时就萎了大半，整个过程都弱叽叽的。 两人演完之后，所有的观众都沉默了。 他们虽然不专业，却也从两人的表演中，看出了尴尬。 这样的表演，别说是出去骗人了，就是当戏看，都没什么好的观感。 第807章 林雪竹更是沉默不语。 林成尧还好，顶多垂着头，不敢与林雪竹对视。 那护卫可就不行了。 心里想着：这次死定了。 腿一软，又跪下了。 林雪竹冷冷道：“你们觉得自己演的怎么样？” 演成这样，还好意思叫她来看？ 林成尧道：“人太多了，不好意思。” 林雪竹反问：“你们不会以为，这戏是咱们仨演给自己看的吧？” 两人沉默不语。 林雪竹道：“等真的演起来，观众都不是这批你们熟悉的人了。你们现在演不出来，到时候就能演出来了吗？” 唉，这次她带出来的人，综合素质不是很行啊！ 林雪竹目光在护卫群中扫视，先排除了几个长得较为平头整脸的。 逮着几个看上去凶巴巴的问：“你们几个，这段戏谁能演好，可以毛遂自荐。等事成了，赏一百两白银。” 一百两白银五个字出口，护卫们表面看起来虽然平静，但内心已经骚动起来了。 一百两啊，演个戏就能拿到，这不比当差的俸禄划算多了。 好几个人都有些跃跃欲试。 甚至在平头整脸的那几个护卫里，有人弱弱问：“主子，为什么我们不行？” 林雪竹道：“我写的这个人物太不着调，外貌方面不能太齐整，不然和角色不够贴合。” 另一伙人：合着看上我们是因为我们外貌不齐整呗。 平头整脸的那伙人想了想，有人道：“主子，这个角色是您的兄长，您都如此天姿国色了，您兄长长得太丑，是不是也不太对？” 林雪竹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手下有人能动脑子思考问题，这很好。 林雪竹对那个说话的护卫竖了一个大拇指道：“这样吧，外貌别卡太死，不管是谁，只要觉得自己能演，就站出来。” 演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外在条件，往后排一排吧。 话音落地，呼啦啦站了三个人出来。 林雪竹让那三个人依次拿着剧本，和林成尧对戏。 不得不说，有的人他就是有天赋。 即便是第一次演戏，也比那个练了好几天的演得像多了。 林雪竹不免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练了好几天，还演成一坨屎的护卫。 眼神不言而喻：干啥啥不行，欺负人第一名，就你这样的，要是让我自己选，都不能让你出这一趟差。 那护卫心里也是悔呀。 刚才演的时候没放开，痛失一百两银子。 现下又被皇后嫌弃了，往后的仕途，肯定是没望了。 这一趟出来，头发丝都赔没了。 林雪竹是个讲民主的人，既然找了大家一起来看戏，最终选人的时候，也会参考大家的意见。 于是，她让大家投票，选出他们认为演的最好的一个护卫。 她终于有些理解了，为什么有些戏开拍之前要搞海选。 而为什么有些戏，明明剧情没有问题，演员演出来就是别扭。 选角真的很重要啊！ 怪也只能怪她，当初看中了那个护卫霸凌别人的气质，忽略了他根本就是个窝里横的草包。 第671章 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才会知道疼 经过观众投票，选出了他们认为演的最好的一个护卫。 林雪竹觉得，这个结果可以接受，于是民主决定，选角结束。 那两个落选的护卫，全天下已经没有词来形容他们内心的失落了。 要不是他们太过于年轻，不适合演林雪竹叔叔的角色，他们还真的想跟林成尧竞争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林雪竹问那个中选的护卫。 “牛大兴。”那护卫回答。 林雪竹点点头，“挺好，这名字就挺生猛。” 惨遭换角的那个护卫：我练了那么多天，皇后都没问过我的名字，白费！ 为了配合这个护卫，林雪竹道：“那我叔叔的那个角色就叫牛顺好了，我那个不曾出场的爹叫牛猛，我呢，就叫牛二妞。” 所有人：倒也不必。 林雪竹对自己的取名水平十分自信。 瞧瞧这一家的名字，把人设都带出来了。 叔叔的角色是个窝囊人，叫牛顺很贴。 牛大兴、牛二妞，听起来都是随便取的名字，和他们的身份也很贴。 至于牛猛嘛，她怕临场发挥的时候会用上，所以有备无患。 另外，看牛大兴在剧本中的设定，就知道他爹应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叫牛猛挺好的。 所有人：皇后高兴就好。 林雪竹把角色名字定好之后，又让牛大兴和林成尧当着众人的面演了一遍。 觉得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她挥挥手，让众人都散了。 牛大兴是个脑子灵光的，等人都走了之后，他恭敬地向林雪竹行了个礼，问道：“主子，我演的牛大兴，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林雪竹想了想，说道：“总体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就是细节的把控方面，还要多多琢磨。你这个角色他不着调，还喜欢耍小聪明，对家人的感情很淡薄，唯利是图。你要好好揣摩，这样的一个人，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牛大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林雪竹很喜欢他认真的态度。 第808章 这次她安排的这场戏，看起来不是很靠谱，但却对整件案子至关重要。 尤其是，她作为超龄少女，要打动郭谦，成功打入犯罪团伙内部，就看这场戏演的像不像了。 虽说不演戏这案子也不是不能查，但她始终觉得，卧底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林雪竹想了想，继续道：“我现在给你们的剧本，只是一个方向。到时候依据情况发展的不同，肯定有需要你们即兴发挥的地方。你现在参悟剧本，不是要背熟台词，记熟动作，而是要深入理解牛大兴这个人物的脾气秉性。做任何事情，都要按照这个人的设定来，你听懂了吗？” “属下明白，这些天，属下就把自己想成剧本里的牛大兴。行事说话都按照这个牛大兴的性子来，主子认为可否？”牛大兴虔诚发问。 林雪竹一听，嘿，这还有个歪打正着，领悟了沉浸式表演的人呢。 虽然没有接受过任何的专业训练，但他已经用自己质朴的理解力，明白了代入感的重要性。 啧啧，这人莫不是一个天赋型的演员吧。 林雪竹深感满意，点头道：“允你这些天按照剧本中牛大兴的性格行事。若有人说你什么，尽管让他们来找我。另外，你这套表演心得，也时不时去跟我叔叔讨论一下。演戏嘛，不是一个人的事，自己的演技固然要过关，对手戏演员的影响也是很大的。否则，你这边演的贼来劲，对方接不住你的戏，也是白搭。” 牛大兴一听，皇后这不是夸奖他是什么！ 还让他去教林太医演戏，这不就是肯定他的演技了嘛。 不过，他也不敢托大，真的去给林太医当老师。 思忖片刻，颇有分寸地说：“属下会多找机会和林太医切磋的。” 林雪竹很满意他的态度，挥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她盘算了一下，距离范阳城还有几天的路程。 照着牛大兴这个悟性，到达范阳城之前，这戏肯定是能排好的。 如此，她便放心了。 她唤了落红过来，说道：“粗布衣服，不仅要给我叔叔做一身，也给牛大兴做一身吧。布料不够的话，你再想办法去弄点。” “明白了。”事已至此，落红也算是看明白了，她做的衣服，要配合着主子的剧本。 牛大兴给了她不少启发。 她也开始琢磨着，如剧本中所写的牛顺、牛大兴、牛二妞的身份，得穿什么样的衣服才合适。 只要把剧本弄明白了，她自己的活该怎么干，也就明白了。 林雪竹听着她的表述，不得不赞叹一句，自己身边的聪明人其实不少，关键就看她怎么用了。 而此时，那个练习了好几天，却因为演的不好被换角的无名护卫，正在遭受同僚们的嘲笑。 以前跟着他一起排挤那个小护卫的同僚们，一夕之间都调转了矛头，开始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他看见这一幕，内心是无比伤痛的。 但想一想，最初开启欺负人先例的，正是他自己。 如果他没有鼓动同僚们欺负小护卫，他们也不会有这种欺负人的习惯，今天也就不会来欺负自己了。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啊！ 无名护卫什么都没说，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动自觉地选了地铺的位置。 那个位置，以前都是小护卫睡的，以后，应该就是他睡了。 这真真就叫做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啊！ 小护卫进屋，见地铺的位置已经有人睡了，没说什么，在大通铺上找了个靠边的位置躺下了。 其他护卫倒是客气地让他往中间睡睡，那热情的样子，和他们从前的作风判若两人。 小护卫拒绝了。 他不喜欢这些人见风转舵的样子。 从前他挨欺负，心里不高兴。 如今他有了皇后的承诺，一朝变成别人都要巴结的红人，他也没想着作威作福。 至于那个从前带头欺负他的人，且让他受着吧，也尝尝被人孤立，被人欺负的滋味。 这就叫做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才会知道疼。 第672章 出来卖妹子的 林雪竹等人从京城临出发之前，就让人传消息去北境，在一个边陲小县城里，给他们办了户籍证明。 不为其他，就是为了进入范阳城的时候，能够不引起怀疑。 这事，是林成章和元修商量好的。 范阳城的事，之所以这么久了还没有丝毫消息传到京城来，想必那个郭谦防范心理不是一般的重。 如果知道他们是从京城来的，肯定会加倍留意。 这样，他们要办事，就多少有些束手束脚了。 北境就不怕了，北境离京城那么远，他们又是边陲小县城的户籍，自然不会引人注意。 林成章和人约定好了，在距离范阳城还有五十里的严武县见面，交接户籍。 这天，一行人到达了严武县，在县城里最好的一间客栈住下了。 而北境来的人，一路快马加鞭，比他们提前三天到达了。 几人在客栈中碰面，林成章核对户籍没有问题，给了些辛苦银子，把人打发走了。 至此，一行人有了新的户籍。 又赶了两天路，距离范阳城还有不到十里路。 林雪竹等人没有住到附近的城县，而是选择在荒郊野岭安营扎寨。 第809章 他们倒不是自己找罪受，而是怕距离范阳城近了，就会进入到郭谦的势力范围之内。 他们这么多人，一旦在某处落脚，必定引人注目。 即便改了身份，改了装束进入范阳城，还是有被人发现的风险。 他们在野外扎营，也符合他们给自己设定的身份。 林雪竹拿出粗布衣裳，嘱咐林成尧和牛大兴明早换上。 落红为了把这些粗布衣服做旧，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牛大兴自不必说，常年习武，肤色黝黑。 林成尧虽然白净细嫩一些，但这一路的风吹日晒，林雪竹没让他保养，倒也现晒了个粗糙暗沉。 至于林雪竹自己嘛，她的人设就是长得漂亮才被父母娇养的村妞，倒也不必在外形上做什么伪装。 他们三个有戏份的，要一起进城。 其他没有戏份的，则伪装成普通客商，先于他们进城。 分配好了各自要做的事情之后，一行人就睡觉了。 第二天下午，林成章带着元崇遇和四个护卫，作为客商从西城门而入。 落红带着两个药童，伪装成母子三个，也从西城门而入。 另外四个护卫，则混在人群里，由南城门而入。 只有林雪竹、林成尧和牛大兴沿着范阳城绕了小半圈，从北城门而入。 根据人设，牛大兴一路上走走看看，装出一副既不知天高地厚，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林成尧则畏畏缩缩，尽量让自己显得胆小怕事，没有主见。 林雪竹却娇娇俏俏的，看什么都好奇的样子。 许是因为她的外貌太过惹眼，行为举止却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之余，又有些嫌弃。 林成尧偷眼瞧着林雪竹。 大侄女跟他说了，他这个人设，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打量别人，就得偷偷摸摸地看。 这样才能显得没主意，没自信。 林成尧别的没记住，就这一点记得比较清楚。 他品了，他这个人设，只要抓住唯唯诺诺这个特点，基本上十拿九稳了。 因此，他不说话，就偷眼看大侄女。 看了一会，他不由得感叹。 大侄女的演技真的是天生的吗？ 久居皇后之位，身上的从容和气度，几乎都要刻在骨子里了。 然而到了这范阳城，整个人的行为举止，就跟没见过世面的村姑没什么两样。 大侄女是怎么把人设拿捏得这般好的？ 按照先前的设定，牛大兴一进城，就开始沿途打听城中最便宜的客栈。 听说最便宜的客栈，开一间房也要三十文钱之后，他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 “二叔，我没钱。”他对林成尧嚷嚷道。 林成尧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这倒不是演的，主要是他正在专注观察大侄女的演技，冷不丁牛大兴吼了一句，真把他吓一跳。 借着这吓一跳的反应演下去，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声道：“那，要不，只给侄女开一间房吧，我们两个找个破庙对付一宿。” “呸！”牛大兴又啐了一口，“丫头片子，从小到大都吃好的用好的，到现在也没见给家里挣一分钱！”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从浑身上下往外摸铜板。 腰里摸出几个，鞋里倒出几个，怀里掏出几个，又把二叔身上的都要了过来，总共就凑了二十七文钱。 牛大兴骂骂咧咧，去了城里最便宜的客栈。 客栈里，已经有四个护卫先开了两间房住下了。 牛大兴对着掌柜的道：“掌柜的，二十七文钱，给我开个最便宜的房行吗？” 掌柜的为难。 他这客栈条件不好，主打的就是一个便宜亲民。 他知道跟那些有后台的客栈竞争不过，专收一些那些客栈不要的穷苦客源。 不过，这样也好，客栈不用怎么收拾，后期维护的成本也小，倒也能挣些钱。 掌柜的道：“这位客官，小店已经是这范阳城里最便宜的客栈了。小本经营，利润稀薄，客官就别勉强小的了。” 他嘴上说的客气，心里却在暗骂：穷就别出门，三十文的客栈都住不起，还在这充什么大爷！ 不过，他也知道穷人的钱难挣。 他要是有能耐，也不想挣这样人的钱。 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 少不得还得给人客客气气的，图的就是一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否则，像这种钱少脾气还大的客人，站在门口给他嚷嚷一通，他这小本生意也甭想好好做了。 牛大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凑近了掌柜的耳边说道：“掌柜的，你行行方便，明儿我就有钱了，到时候给你补五文钱，保准不叫你亏了。” 说着，他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往林雪竹身上瞄了一眼，说道：“瞧见没，我那妹子的姿色，明儿我找着卖主，那定是能卖个好价钱的。你行个方便，就当结交个朋友了，回头我还给你介绍客人。” 掌柜心中嗤之以鼻：呸，什么东西，原来是出来卖妹子的！ 第673章 他这话口气可太大了 牛大兴这种人，掌柜的之前也见过。 穷苦人家活不下去了，轻则卖女，重则也有卖子的。 心肠好些的，把闺女卖到大户人家当下人，或者给有钱人做填房，好歹有个容身之所。 第810章 心肠不好的，把孩子卖到青楼楚馆，千人骑万人踏，一辈子都背着污名活着。 这种事，掌柜的见怪不怪。 不过，大老远从北境过来，就为了卖妹子的，他可是真没见过。 这种客人，掌柜的一般不爱接待。 人品败坏，说不定就要给自己惹麻烦。 但偏生这种无赖又不能得罪，否则必定惹得一身腥。 掌柜的这么想着，朝牛大兴身后看了一眼。 就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裙的女子，正用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盈盈望着他。 掌柜的心抖了一下。 突然就有些明白了，这人为什么不远万里把妹子送到这里卖。 这姿色，城里最头牌的姑娘也比不上吧。 北境的边陲小县里，竟能有如此绝色的女子？ 掌柜平复了一下心情，鬼使神差地打消了把人请出去的想法。 说道：“既如此，便给你们开一间房吧。” 如此娇滴滴的美人，总不忍心叫她流落街头的。 牛大兴目的达到，没好气地对着身后的林雪竹道：“你跟着小二去吧，今晚早点睡，明儿早上别蔫头耷脑的。为了这一趟，可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你要是坏了我的事，小心我不顾念兄妹之情。” 林雪竹听了他的话，敷衍地点了点头，一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掌柜经营客栈，来来往往的人看得多了。 见林雪竹这副做派，就知道她是那种因为从小长得漂亮，被家里人娇宠着长大的女子。 而她那个穷家，也不见得就真的宠她，不过觉得有利可图，想养得更漂亮些，卖个好价钱罢了。 掌柜的内心叹息一声，觉得林雪竹挺可怜的。 姑娘家单纯，可不知道家里养她是待价而沽，还以为自己真的受宠呢。 想想这可怜的姑娘，明天就要被卖掉，掌柜的也不想让她今天发生什么意外。 于是对牛大兴道：“你们二位也没地方住吧？小店后院有间柴房，二位不嫌弃的话，可以借住一晚，就不算你们房钱了。” 牛大兴听了这话，眼睛都亮了。 看起来就是那种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烂人。 掌柜也不想计较了。 就当看在那姑娘可怜的面子上，积德行善了。 小二先把林雪竹带到房间，又带着林成尧和牛大兴去了柴房。 林成尧没说什么，他还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本着“少说话，偶尔偷瞄”的原则，唯唯诺诺地跟着牛大兴。 牛大兴进了柴房，眼神明显是嫌弃的。 奈何身上没有一个多余的铜板，再嫌弃也比去破庙里喝风强。 两人安顿下来之后，牛大兴表现出一副实在无法住在这里的神情。 他跟林成尧摆了下手，就打算出去溜达。 “大兴啊，你要干什么去？”林成尧弱弱地问。 “我这就去寻摸寻摸买主，明儿一定要把事情做成，否则明晚住店的钱都没有。”牛大兴兴冲冲地说。 林成尧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牛大兴已经走了好远了。 林成尧沉默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追了上去。 他拦住牛大兴，弱弱开口，“大兴，你不是说，有个富商愿意娶咱们二妞做续弦吗，怎么还要寻摸买主？” 牛大兴噗嗤一声，轻蔑地笑了，“二叔，你真当富商家的续弦这么好当？咱们以前在家里，什么身份啊，我哪认识什么富商啊！” “你，你是骗二妞的？”林成尧满脸吃惊。 这戏，他和牛大兴对了好多遍了。 这会子演起来，虽然没有那么收放自如，倒也称得上一个熟练。 牛大兴嗤笑，“我不那么说，她能跟着我们出来？” 林成尧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小声嗫嚅道：“兄长临死的时候，把你们托付给我，我不能让你把二妞卖了。” 牛大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直直盯着林成尧，眼神中充满了恶意。 林成尧下意识就不敢与他对视了。 别问，问就是牛大兴太开窍了，演坏人演的也太像了，他害怕。 牛大兴恶狠狠问：“不卖她，难道卖我？二叔，都吃不起饭了，还在乎给死人的承诺？你要不想卖她，没问题啊，你给我银子呗。我要的也不多，够我娶媳妇生孩子，再做个小买卖就行。你这个当二叔的，总不能就长一张会说话的嘴吧？” 林成尧被他说得满脸通红，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两人的动静不小，连客栈后厨的厨娘都出来看热闹了。 瞧见林成尧窝囊的样子，大家都是既唏嘘又鄙夷。 这家，长辈不像长辈，小辈不像小辈的。 真是人活的久了，什么离谱的事都能遇见。 牛大兴见林成尧怕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出门去了。 这叔侄俩之间发生的事情，没多一会就传到了掌柜的耳朵里。 掌柜这人虽然没后台，但认识的人还是蛮多的，不一会就把这事给传到外面去了。 而另一边，牛大兴晃晃悠悠，直奔城中最大的青楼而去，点名就要见老鸨子。 老鸨子看他的衣着打扮，还以为他是个没钱要来吃白食的，当下就打算让打手把他轰出去。 没想到，牛大兴却是来卖妹子的，还口口声声说，他妹子长得可好看了，比她这楼里的姑娘都好看。 第811章 瞧牛大兴那个没见识的样子，老鸨子当然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一个村姑，再漂亮能漂亮到哪去。 不说别的，就看她亲哥的德性，怕是妹子也貌似无盐。 老鸨子不想浪费时间，当即让人把牛大兴轰了出去。 牛大兴不服，一边被人拖着往外走，一边骂骂咧咧，“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老鸨子，今儿你不收我妹子，回头我把我妹子卖到别的楼里去，保准一年之内，把你这破楼子挤兑黄。你等着吧，你这种人，做生意也不会长久，早晚血本无归！” 他这话口气可太大了，顿时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第674章 大侄女的演技真的是天生的 牛大兴嗓门大，说话狂，很吸睛。 来来往往的路人，顿时就被他狂嚎的声音吸引了。 青楼这种地方，向来就是是非之地。 赶上有热闹看，大家的兴致都来了。 老鸨子很恼火。 她的青楼，是范阳城最大、生意最好的青楼。 她怎么不信，一个区区村姑，就能把她的楼子挤兑黄？ 再说了，放任这种人在自己的楼子里大喊大叫，传出去，她的脸面往哪里摆！ 老鸨子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让人去堵牛大兴的嘴。 牛大兴奋力挣扎，奋力大喊，好几个打手愣是一时半刻奈何他不得。 老鸨子无奈，只得对打手们下令，“给我打，只要不打死就行。” 只要不闹出人命，大不了就是赔点钱的事。 现在时辰差不多，青楼快要上客人了，不能让这种无赖在这里闹事，影响了生意，损失可就大了。 打手们得了令，当即就开始对牛大兴动手了。 牛大兴被几个人踹倒在地，一边努力护住头脸，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打手们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下手都有轻重的，避开要害，对着牛大兴一顿招呼。 就在这时，远处着急忙慌跑过来两个人影。 林成尧跑得颤颤巍巍的，嘴里嚷嚷着，“大侄子，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你别得罪人啊！” 这话一出，顿时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等人们齐齐扭头一看，目光瞬间就被跟在林成尧身后的林雪竹给吸引了。 天啊，世上竟有如此绝美的女子！ 就连阅美无数的老鸨子，此时都看直了眼睛。 诚然，她整个楼子里，都没有此等姿色的姑娘。 这姑娘，哪来的？ 林成尧护着林雪竹冲进人群。 林雪竹看见倒在地上的牛大兴，当即红了眼眶，蹲下身喊了声，“哥哥！” 这一声娇娇柔柔，喊得打手们都不由自主停了手，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天呐，遇见如此美丽的女子，谁还能在她面前行如此粗鲁之事啊！ 林雪竹皱起眉头，对那些打手们怒目而视，质问道：“我哥哥究竟如何得罪你们了？你们为什么要对他下此毒手？” 打手们无言以对，一个个低下头，不敢与林雪竹对视。 老鸨子的眉心跳了跳，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林雪竹一番。 还别说，那个乡下穷小子虽然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的话没夸大。 这种姿色的姑娘，落到哪个楼子里，都能把那楼子带起飞的。 她简直不敢想象，要是这个姑娘去了别的楼子，会带走她多少客人。 “你们都下去吧。”老鸨子当机立断，挥挥手让打手们退开。 打手们听令行事，不一会就散干净了。 林成尧把牛大兴扶了起来，关切道：“大侄子，你没事吧？” 牛大兴吐了一口唾沫，神色不善地看向老鸨子。 老鸨子立时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哎呦，这位小哥，刚才的事啊，都是误会。这样，我让人在里面备上好酒好菜，请三位进去详聊可好？” “我呸！”牛大兴一把甩脱林成尧，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对那老鸨子露出满脸恨意道：“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你把我打成这样，我要去官府告你！” “这位小哥，别啊，咱们好说好商量。你刚才来时提的那件事，我答应了，你想要什么价格，随你开，这还不行吗？”老鸨子隐晦地说。 牛大兴根本不依，骂骂咧咧道：“老虔婆，你狗眼看人低，我跟谁谈也不会跟你谈的，你等着吃官司吧！” 说完，就要拉着林成尧和林雪竹离开。 戏演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 林雪竹安排这一场戏，就是为了让范阳城的人知道，有她这样的一号人物来了。 之所以借着城中最大的青楼来演这场戏，也无非就是因为，范阳城的官场肮脏，那么这个青楼绝对是那些官员们常常光顾的地方。 她在这里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相信用不了多久，她想要接近的人，就会自动找上门来了。 戏演完，演员退场，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老鸨子追了上来。 她看了一眼林雪竹，说道：“这位姑娘，我知你容貌绝佳，心气也高。但放眼这整个范阳城，我这间青楼，算是对姑娘们最好的了。你要是去别的青楼，保不齐将来过的是什么日子。所以，我奉劝你一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前途，免得将来后悔。” 她这话一出，林成尧的心里就是一哆嗦。 第812章 哎呀，大侄女安排的戏份都演完了，这怎么还有人加戏呢？ 这可怎么整？ 他们之前也没防备还有这么一段呢。 林成尧心慌慌的，有些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朝林雪竹看了过去。 只见，林雪竹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对老鸨子一脸天真地问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可能到你那青楼里去？” 林成尧不免感叹，大侄女的演技真的是天生的。 这种突然情况，她竟然一下子就接住戏了。 啧啧，大侄女在各方面的天赋都很好啊。 老鸨子却是一听林雪竹这么说，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将目光看向牛大兴。 牛大兴也意识到，临场发挥的时刻来了。 他立刻扯了一把林雪竹，说道：“别听这老虔婆胡说八道，妹子，咱们走！” 老鸨子看他神情，更加确定了。 这乡下来的穷小子，想把妹子悄悄卖了，他妹子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老鸨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 她笑吟吟道：“呦，这位小哥，你刚刚到我这楼子里来，不是说你妹子是个国色天香的，想要把她卖到我楼子里来吗？怎么，不卖了？” 她说完这话，又去看林雪竹的神情。 只见林雪竹当场就愣住了，半晌，才将失神的目光转向她哥哥，问道：“哥，她说的是真的吗？” 牛大兴接戏接的挺快，既心虚又不耐烦道：“你别听这老虔婆挑拨，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我怎么可能把你卖到这种地方呢。” 第675章 我卖我自己 老鸨子心里乐开了花。 这种绝色的姑娘，便是不能来她的楼子里，也定然不能叫其他楼子得了便宜。 自己这一番挑拨离间，惹得那姑娘和她亲哥决裂。 便是她哥想把她卖去别的楼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此时，林雪竹一副不好骗的样子，质问牛大兴道：“你不想卖我，为何会出现在这种腌臜地方？你别跟我说，你是来找姑娘的，我知道你身上连住店的钱都没有了。” 绝了！ 林成尧心想：大侄女这戏接的，绝了！ 牛大兴一副便秘的样子，想要辩解，又实在找不出辩解的话来。 林雪竹红了眼圈，当即控诉道：“你不是说，有个富商死了老婆，想让我当续弦吗？你不是说，只要我嫁过去，这辈子都不会缺钱花吗？你不是说，那富商也就是年纪大点，长相还算是端正，不会污了我的眼睛吗？原来你都是骗我的，你真正的目的，就是把我卖到青楼去！” 她这么一喊，周围的人都觉得，这姑娘的命也太苦了。 长得这么漂亮，却有这么个黑心的哥哥，差不点就把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给毁了。 老鸨子却看这一幕，看得无比惬意。 她添油加醋道：“姑娘，你也太天真了，你看你哥这样，他哪能认识什么富商啊！就他这样的，给人家富商提鞋都不配。可怜姑娘你这样的样貌，与其跟着你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卖了，倒不如跟着我。以后，我这楼子里最有钱的客人都是你的。你自己要是争气，遇到个有钱的主顾，愿意替你赎身的，你这辈子就妥妥的了。” 周围的人都觉得这个老鸨子说话太不中听了。 人家姑娘这样的姿色，她想把人家骗到她的楼子里，她也配？ 当即就有人对林雪竹道：“姑娘，你可别因为对你哥失望，做错了决定啊！这青楼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清清白白的姑娘，往那去干什么！” 还有人对林成尧道：“你这个做长辈的，就任由自家小辈闹成这样？好好的姑娘家，就给她卖到青楼里？还不赶紧领着这姑娘回乡去，可别再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林成尧被人这么一说，顿时发自内心感到了窘迫。 他好歹是个太医啊，现在成了什么卖侄女的畜生了吗？ 就算他从前只是个药铺里的郎中，也断不能让人如此指摘的。 好在，他那窘迫的样子，还挺符合他的人设的。 林雪竹见他沉默不语，心道也罢，少说少错，就这么着吧。 她还得继续发挥一下。 于是，她含泪怨恨地瞪了一眼牛大兴，转头对老鸨子道：“我这样的，在你这楼子里，能卖多少钱？” 老鸨子心中一喜。 好家伙，直接刺激得这个姑娘走极端了，好事啊！ 周围的人心中一惊。 完了完了，这姑娘受刺激，脑子不清醒了，要命啊！ 老鸨子笑道：“不瞒姑娘说，姑娘你这样的相貌，我们楼子里以前还从来没有过呢。我们楼子里最贵的姑娘，也就五十两银子买的。要是给姑娘估个价嘛，我觉得二百两银子是要的。” 听见有二百两，牛大兴的眼神立刻就亮了。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真的，真的能卖二百两？” 老鸨子鄙夷地冲他点了点头。 牛大兴兴奋得就要往前上两步，却扯动了伤处，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仿佛突然想起来，他刚刚被人打了，气性顿时又上来了。 “二妞，我们走，就算是要卖，也不卖给这种黑心老虔婆！”牛大兴说着，又要去扯林雪竹。 林雪竹却甩开了他，继续对老鸨子问道：“我可以自己卖自己吗？” 第813章 “你什么意思？”老鸨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林雪竹道：“二百两银子给我，我自己卖自己，就算要卖，也不能便宜黑心人。” 听了她的话，周围人一阵唏嘘。 这个姑娘也算是个刚烈的，只不过走投无路，最终还是要走上卖自己的这条路。 老鸨子高兴坏了，立马说道：“当然可以了，二百两银子给你，将来你自己赚的钱，都可以自己攒着。努力个几年，你就能替自己赎身了。到时候揣着银子走，出去做个小买卖什么的，日子就稳当了。” 她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说：“姑娘，你可别信她的，这种人比你哥心都黑。现在她用二百两买你，等你想赎身的时候，两千两都不够。到时候她狮子大开口，你才是后悔都来不及。” 老鸨子听了这话，微微含笑，却是一点都不急。 刚才这姑娘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她那个哥哥，可是连住店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这种山穷水尽的家庭，除了卖姑娘以外，是一点活路都没有的。 这姑娘便是性子再烈，没钱也过不了日子。 早早晚晚，都是要走上卖身这条路的。 这样的人，她见多了。 而此时，林成尧和牛大兴心里也是乱的一批。 虽然说，他们现在演戏都是即兴发挥了，可是即兴发挥也要有个度啊！ 把自己卖了可还行！ 林成尧心里乱糟糟的，这戏他接不下去了。 牛大兴却是有一百两赏银的诱惑在，决定不管情况多么恶劣，他都要配合皇后把这场戏演下去。 眼瞅着不好收场了，他连忙虎着一张脸，对林成尧道：“二叔，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二妞给架回去啊，难道看着她把自己卖了？” 说着，他毫不犹豫，就去扯林雪竹的胳膊。 林成尧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去扯林雪竹的另一只胳膊。 两人一左一右，扯着林雪竹就走。 老鸨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冲自己的人招了下手，回楼子里去了。 就快要上客了，她可没时间跟这些人纠缠。 那姑娘能不能来她的楼子里尚不确定，今晚上的客人可是实实在在来送银子的。 再者说了，那姑娘的哥哥明显就是个无赖。 她虽然不怕事，但也不想跟那种无赖纠缠上。 那姑娘既然自己动了心思，要把自己卖进楼子里，她只需坐等就好。 早晚送上门的玩意，不急于这一时。 第676章 给他忙活坏了 林雪竹被林成尧和牛大兴拉着，去了个偏僻无人的小巷子里。 牛大兴赶紧把手松了，接着就要扣头谢罪。 林雪竹赶紧把他拦住了。 这种时候，那些没必要的繁文缛节就不用搞了。 只要是为了配合演戏的合理行为，统统都可以视作剧情需要。 林成尧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紧张地道：“大侄女，你怎么还要把自己卖了？” 本来的剧本，是牛大兴在青楼大闹一通，惹出动静之后，再去府衙告那个老鸨子。 到时候，林雪竹作为证人之一，就可以光明正大到公堂上去亮相了。 她对自己挺有自信的。 就凭她这个长相，只要在公堂上亮相，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觊觎。 ……如果实在没人觊觎她，她再想别的办法呗。 然而，老鸨子就在这时起了幺蛾子。 林雪竹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个亮相的办法。 回头她就让人去查一查，这个青楼的大客户都有哪些。 顺藤摸瓜，看看能揪出多少大老鼠来。 于是，林雪竹对林成尧道：“叔叔，我改变策略了，咱们多方位亮相，看看那条路能有收获。” 林成尧似懂非懂，“大侄女，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按照原计划办。”林雪竹道：“咱们再去府衙亮个相，增加曝光度。” 牛大兴点头，“成，我这就去府衙告状。” 说着，三人拐出小巷子，一路打听着，找了个老书生帮着写了张状书。 为了这张状书，还跟老书生讨价还价了一番。 最后，用林雪竹头上带着的不值钱的玉簪子顶的写状书的钱。 不得不说，这细节的把控也很到位了。 得了状书之后，三个人就跑到府衙去告状了。 府衙里，郭谦洗漱完毕，正要搂着他的小妾好好温存一番。 就听一个府兵前来报信，“知府大人，有人前来告状。” “什么人，让他明天再来！”郭谦不耐烦道。 真是把衙门当成他家了，这时辰来告状，以为知府是他老娘吗，还随唤随到的。 府兵有些为难，“来人要告的是艳红楼的老鸨子。” 听见“艳红楼”三个字，郭谦从榻上坐了起来。 小妾不乐意了，抓着他的衣袖撒娇道：“老爷~” 郭谦眉头紧锁，思量了片刻，问道：“这告状的人什么背景？” 府兵回答：“一个外乡人，从北境来的。” “不知天高地厚！”郭谦翻了个白眼。 在这范阳城里，但凡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艳红楼是什么背景。 普通老百姓可不敢惹艳红楼。 所以，他听说有人状告艳红楼的老鸨子，还以为是什么背景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第814章 知道是个外乡人，他也就放松下来了。 外乡人，不了解范阳城的规矩，惹了不该惹的人，这也不奇怪。 当然，他也歇了出去看看的心思，不满地对府兵道：“什么样的人都敢递到我面前来，我看你是分不清轻重缓急了。这差事你要是不想干，大把的人等着接替你。” 府兵一听这话，顿时两股战战。 他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了，当下唯唯诺诺地应承着，又跑到堂前去了。 见了牛大兴，府兵脸色阴沉，低声道：“艳红楼不是你们这种人能惹的，识相的话，哪来的回哪去，别给自己找麻烦。” 林雪竹一听这话，心中的愤怒又提升了几分。 她见过地方官为官不正的，但最严重的，也得升堂走个过场，判的时候再乱判一气。 连堂都不升，直接就把告状的老百姓打发走的，这还是独一份。 可见，这个范阳城，已经黑到装都不惜的装了。 而且，郭谦这个人既然连拐卖幼女的事都能做得出来，其他方面就更不用说了，自是胡作非为惯了的。 林雪竹觉得，她有些失算了。 倘若今天没有在那老鸨子面前的一顿临场发挥，想靠着在公堂上露脸，引起郭谦的注意，怕是计划要落空。 牛大兴也是无语。 他在皇宫里当了几年护卫，见惯了帝后励精图治，整顿京中官员的模样。 从未见过，敢如此嚣张的官员。 今儿这一回，也算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怎么办？”他小声询问林雪竹。 林雪竹笑了。 条条大路通罗马，一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呗。 她一转身，从府衙门口离开了。 牛大兴和林成尧不明所以，连忙跟上。 待走远了，林雪竹道：“刚才那个青楼，叫什么艳红楼的，咱们去那搞点事情。” “怎么搞？”牛大兴问。 林雪竹笑，“当然是让那老鸨子做不成生意了。普通老百姓挨揍了官府不管，要是艳红楼着火了，你说他管不管？” 牛大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林雪竹道：“你悄悄潜过去，小放一把火，别让人发现了。干完这事，你就赶紧回客栈来。咱们不落把柄在别人手上，但可以让他们合理怀疑到我们头上。” 牛大兴领会精神了，心想：皇后真是个机灵人。 他刚刚在艳红楼闹了事，又去了官府告状无果，心气不平之下，去艳红楼放火发泄心中的不满也着实合理。 皇后这一招，会让他们想找的人，自动来找他们的。 林成尧问道：“大侄女，我们怎么办？” 林雪竹道：“咱们三个先一起回客栈，叔叔你歇下就是，牛大兴就假装在叔叔睡熟之后，又偷偷溜出去就是。” “明白。”牛大兴说道。 林雪竹安排好了后续的剧情，自己就开始戏精附体了。 她加快脚步，走在林成尧和牛大兴前面，一副赌气的样子。 牛大兴也不甘示弱，虎着一张脸，一边走，一边不断用眼神剜林雪竹。 将只要不顺他的意，他就翻脸不认人的混蛋嘴脸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旁的林成尧：好嘛，这两人都入戏了。 明明是三个人的戏码，为什么自己好像是个观众？ 林成尧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应该入戏。 他应该怎么表现自己的人设才对？ 思考了半天，他也有了决断。 于是，他一会快步走到林雪竹身边，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会又放慢脚步等牛大兴跟上来，想说点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给他忙活坏了。 第677章 说啥啊 林雪竹看自家叔叔努力演戏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 亏她及时想起了演员的基本素养，才勉强克制住了。 她叔叔可以啊，经过这一路的消化以及感悟，终于抓住自己人设的精髓了。 窝窝囊囊，畏畏缩缩，该出手时不出手，在这个家里谁也得罪不起，让他拿捏住了。 果然，能力都是锻炼出来的。 林雪竹觉得，她叔叔这种表现，让她都忍不住想给他加戏了。 空荡荡的街道上，一对叔侄加上一个外人，越演越来劲了。 这就导致了，他们三个回到客栈的时候，一个个情绪都饱满得不行。 掌柜的已经回到后院去休息了，大堂里只留下一个小二，等着还没回来的客人。 见三人脸色各异，小二识趣地偷偷观察了一番，没有说话。 等三人各自回房，小二才把客栈的大门关上落锁，也回去睡觉了。 林雪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多少有些嫌弃。 这房间是又小又旧啊，床单都灰扑扑的，不知道睡了多少人没洗过了。 林雪竹想了想，直接把房间里的床榻移到了自己空间里，然后从空间里移了一张小拔步床出来。 小小拔步床放在小小的房间里，立刻占去了大半空间，也遮挡掉了这件房里破旧的装饰物和墙皮。 林雪竹舒舒服服躺在拔步床上，打了个哈欠。 困了。 翻了个身，她几乎是秒睡。 根本不想管牛大兴要怎么操作。 谁料，她刚睡了不过两个时辰，房门就被人大力拍响了。 第815章 林雪竹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就听房门外，有人放声大喊：“开门，再不开门就破门而入了。” “稍等。”林雪竹掐着嗓子，柔柔弱弱地应了一句。 门外的声音，停顿了几秒。 林雪竹迅速把拔步床收入空间，又把房间里本来的那张床榻放回原处，这才点了灯，施施然打开了门。 两个府兵站在门口，林雪竹开门的时候，他们明显被她的容貌晃了一下。 连声音都客气了几分。 “这位姑娘，官府查案。” 林雪竹眉头微皱，“查什么案，半夜三更的敲我这姑娘家的门，传出去我的名声怎么办？” 两个府兵有些无言以对。 要是换成别人，他们的鞭子可能都抽过去了。 可面对如此绝色的女子，他们又怎么忍心下手呢。 两人面面相觑，似乎正在措辞。 半晌，一人说道：“姑娘，请问牛大兴是你什么人？” 林雪竹一听这个名字，立马沉了脸色，冷冷回答：“是我哥哥。” 两个府兵并不知道晚间在艳红楼发生的事情，见她提起哥哥脸色就变了，心中也是不解。 不过，他们是来查案的，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的。 于是，那人又道：“请姑娘跟我们去府衙走一趟。” “到底怎么回事啊？”林雪竹面露惊惧。 虽则她表现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两个府兵也同样表现出了无限宽容的意思。 一个府兵解释道：“是这样的，牛大兴涉嫌放火，已经被我们抓了。姑娘作为他的妹妹，需要去府衙配合调查。” “放火？”林雪竹更是惊惧，“你们说我哥哥放火了？” 府兵连忙摇头，“只是怀疑他放火，并没有说就是他。” 林雪竹惊惧过后，眼中闪过一抹冷色，“既是怀疑他，抓他就好，与我何干？” 府兵又耐心解释，“和牛大兴有关的所有人，都要被带去府衙问话。” 林雪竹眉头紧锁，半晌，才叹息一声道：“好吧，我跟你们去。不过，不管我哥哥放没放过火，这事都与我无关。就是到了公堂上，我也是这个说法。” “那是自然。”府兵说着，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雪竹一脸不愿意地跟着他们走了。 走到客栈门口，她看见已经被压制住的牛大兴，还有一脸衰相的林成尧。 她心中对两个人的演技再次给予肯定。 三人一并来到了公堂上。 等了一会就升堂了。 林雪竹直愣愣地往上首的知府脸上看了一眼。 心道：这千呼万唤始出来的郭谦，原来就长这副样子？ 她还以为，郭谦得是多么大奸大恶的长相呢。 结果，她看见的却是一张掉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大众脸。 不好看，也不难看，主打一个平平无奇。 郭谦察觉到有视线在直视着他，下意识就要发火。 平民到了公堂上，不亚于见了皇帝。 当官的不发话，平民是不能抬头直视的。 这外乡人是不是太胆大包天了！ 郭谦刚要怒喝，就对上了林雪竹清亮亮的大眼睛，未出口的话音顿时梗在了喉咙里。 旋即，他眼中现出一抹惊艳之色。 林雪竹与之对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龌龊和无耻。 好吧，果然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便是这人再大众脸，也挡不住他长了副大奸大恶的眼神。 林雪竹好像瞪回去，不过考虑到自己的人设，她还是畏惧地低下了头。 郭谦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牛大兴，你可知罪？” 好家伙，话都没问一句，直接定罪了？ 林雪竹感到无语，这个郭谦不仅心黑，还有病吧？ “大人，小人不知何罪之有。”牛大兴开始接戏了。 郭谦冷哼一声，对旁边的府兵道：“带证人。” 不一会，老鸨子扭着腰上来了。 看见牛大兴，她冷哼一声，神色无比气愤。 今晚，她楼子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各位客人喝酒作乐完毕，各自回房里逍遥去了，然后她的后院就起火了。 这一起火不要紧，吓得房间里的客人衣服都没穿就往外跑。 那些都是什么人物啊，都是范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虽说夜深露重的，大街上没什么人了。 可也架不住，附近有人听见着火了，出来看热闹的。 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她楼子里丢了如此大的人，难道会不恨她办事不力吗！ 以后还会光顾她的生意吗！ 想到这里，老鸨子就恨得咬牙切齿。 这时，就听郭谦问道：“说吧，这人是怎么放火烧你的楼子的？” 老鸨子听了这话，人都愣住了。 怎么烧的，她又没看见，说啥啊？ 第678章 主打一个贪生怕死 老鸨子以为，自己上了公堂，只要把牛大兴的嫌疑说得重一点，剩下的事情就能由知府来处理了。 她那个艳红楼，并不直接与知府接洽，而是有个中间人的。 那个中间人，貌似和知府的关系很牢靠。 因此，老鸨子确信，知府是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知府一点都不想帮她扛事的样子。 第816章 她要是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只能靠自己了。 老鸨子想起楼子里今天损失的客人，顿时就心疼起来了。 牛大兴，不管那火是不是他放的，责任肯定是要由他来背了。 她的艳红楼，不可能白白损失的。 于是，老鸨子就在公堂上，把牛大兴是怎么去她的楼子里闹事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牛大兴几次不服气想要打断，都被知府的惊堂木给拍了回去。 林雪竹听那老鸨子说话，忍不住一阵困意袭来。 她才睡了两个时辰，就被拎起来了。 之前他们来府衙告状，这个知府不是不接待嘛。 怎么艳红楼的老鸨子来告状，他就办事效率这么高了？ 林雪竹本以为，牛大兴被抓，怎么也要等到早上的。 她这一晚，能好好睡个觉。 没想到，懒于公事的范阳城知府郭谦，也有连夜升堂的时候。 林雪竹打了个哈欠。 然后，就见郭谦向她看了过来。 林雪竹连忙低下头，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总之，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感觉。 她给自己立这个人设，就是为了让人觉得她好拿捏。 有了这个印象，便不会对她多加防备。 等老鸨子絮絮叨叨说完，都已经过去两炷香的时间了。 郭谦看了一眼牛大兴，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牛大兴立刻为自己鸣冤，“那老虔婆胡说八道诬赖我，事情根本……” “够了！”郭谦又是一拍惊堂木，直接问道：“你可认罪？” “我没罪！”牛大兴也不知道是真的火气上来了，还是演的，总之就是挺倔，挺生气的。 郭谦冷哼一声，“你没罪，本官就给你个机会，让你再好好想想。” 说着，他对一旁的府兵道：“打他板子，看他说不说。” “是！”府兵领命，跑去准备了。 林雪竹沉默不语。 之前在艳红楼，她已经做出要跟亲哥决裂的样子了。 这时候，她断然是不会替牛大兴说话的。 林成尧见此情景，连忙站了出来，“大老爷，我侄子他真的是冤枉的。” 这会他算是本色出演了。 再怎么说，牛大兴也是和他们一路到东边来的护卫。 他怎么也不忍心看见己方的人受刑的。 不过是演戏而已，怎么能真挨打呢？ 郭谦盯了林成尧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阴鸷。 林成尧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他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大能力，但好在运气一直都不错。 家中虽有作恶的嫡母，但是出门之后，就遇到了蒋家人。 蒋家人都是个顶个的好人，他媳妇自不必说，再完美也没有了。 他的岳父岳母，也是顶顶和善的，还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 这就导致了，他脱离了嫡母等人的控制之后，生活里一直都是充满阳光的。 就连流放路上，因为有大侄女的操持，他不仅没遭太大的罪，反而受到了很多鼓舞。 因此，对于奸佞小人，他的抵抗力不怎么强。 哆嗦是真心哆嗦的。 就在两人一来一往，眼神交流的时候，府兵打板子的工具准备好了。 眼看着牛大兴就要被拖下去了，他不住挣扎着大喊，“别打我，你们想让我干什么都行，你们说什么我都答应，只求你们别打我。” 将“贪生怕死”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郭谦听了这话，朝府兵挥了挥手。 府兵停下了把人拉下去的脚步。 郭谦眼睛微眯，问道：“你当真什么都答应？” 牛大兴点头如捣蒜，“答应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郭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那老鸨子说：“他烧了你的后院，你打算让他怎么赔偿？” 老鸨子见终于聊到正题上了，不由得心满意足，大言不惭道：“当然是赔偿我的所有损失了。” “损失几何？”郭谦又问。 老鸨子答：“怎么也要几百两银子。” 林雪竹差点嗤笑出声。 几百两银子，都够把她那艳红楼买下来，再买她一条老命的了。 真是狮子大开口，挺敢要价的。 果然应了那句话，朝中有人好办事。 牛大兴听说几百两银子，整个人傻了。 他满脸苦相，既不甘又惧怕，端的是一个五味杂陈。 “大人，我没那么多银子啊！”牛大兴哀嚎道。 “没银子，就打板子吧。”郭谦对于他“贪生怕死”的性格精准拿捏。 “赔，我赔！”牛大兴赶紧许诺，“只是我现在没钱，能不能先签个借据，回头等我有了银子再还？” 他也是挺绝的，都会给人开空头支票了。 老鸨子冷笑一声，说道：“合着你把我的后院烧了，现在就打算给张借据？” “那你说怎么办？”牛大兴问。 老鸨子微微一笑，看了林雪竹一眼，“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嘛，先前咱们说好了，如果她肯来我的艳红楼，我愿意出二百两银子。你若让她来，就可以顶二百两的债务，剩余的那些，我可以让你立借据。” 牛大兴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连连点头，说道：“就这样就这样。” 第817章 主打的就是一个，只要你现在不让我出钱，你说什么我都答应的态度。 接下来，两个人就赔偿的金额进行了好几轮的讨价还价。 林雪竹只能说，她又听困了。 最后，以牛大兴签下三百两的借据宣告结束。 老鸨子心满意足，上首的郭谦也露出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笑意。 林雪竹冷眼看着这一切，内心也是想笑的。 这些贪婪冷库猥琐阴暗的人啊，她不过是略施小计，他们就一个个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去了。 只是不知道，今天这一遭，老鸨子和郭谦回头要怎么分账了。 第679章 乖乖跟着我去过好日子吧 待双方签好了借据之后，老鸨子就迫不及待来到林雪竹身边，对她说道：“姑娘，跟我走吧。” 说着，一双枯瘦如鸡爪的手，就要去抓林雪竹。 林雪竹退开一步，从一旁的府兵腰间抽出大刀，直接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别过来，再过来一步，我就去死。”她威胁道。 这下变故突生，吓得林成尧腿都软了。 大侄女，不至于啊，演个戏而已，怎么还舞刀弄枪了呢？ 别别别，千万别伤了自己啊！ 如果林雪竹知道她叔叔的内心如此焦灼，她肯定会轻松一笑，告诉他大可不必担心。 她伤了谁，也不会伤了自己的。 这老鸨子要是不信邪，真的敢凑上来，她就直接砍了她的脑袋，往郭谦的脑袋上砸。 看看他俩到底谁头更铁。 然而，林雪竹的举动，倒真的让老鸨子顿住了脚步。 她赔笑说道：“姑娘，你这是何苦呢。之前你知道你哥哥想把你卖了，不是也起意到我那艳红楼里去自谋生计吗？如今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达到目的，你怎么还突然反悔了呢？” 林雪竹冷笑，“你别打量着我是从乡下来的，就理不清你们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我之前说了，我可以自卖身，卖身的银子归我自己。现在你们扣一个罪名在我哥身上，直接就用我抵债了，那我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老鸨子哎呦一声，很社会地说：“姑娘，这就是你目光短浅了。我们楼子里的姑娘，你随便找一个问一问，她们要挣二百两银子，需要多少时间。你现在看着二百两多，等你进了我艳红楼，你就会知道，区区二百两，根本不值得你拿把刀抵着自己的脖子。” 画饼加pua。 林雪竹心中冷笑。 虽然说，古代没有画饼，也没有pua的说法，但这个老鸨子，自己就领悟到这些方法了，还真的挺有天赋的呢。 林雪竹才不会上她的当呢。 她要是能被一个老鸨子给拿捏了，那她这将近三十年不是白活了！ 林雪竹道：“你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钱这东西，拿到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你说的那些好日子，我没过过，我不相信。” 一番话，把一个没见过世面，且因为无知而固执的形象进一步加深了。 老鸨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但语气还是很热切的，“姑娘，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干这一行，若是能入了我们艳红楼，那是你的造化。我们艳红楼接待的客人，那可是旁的地方不能比的。我瞧你那哥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被他卖到下贱地方去，那可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说完，她冷笑一声，继续道：“这年头，但凡要是有别的路走，谁家好姑娘愿意到楼子里谋生呢，还不都是走投无路嘛。姑娘你现在还清高什么呢，你看看你家里那两个人，你是能指望你叔叔，还是能指望你哥哥啊？” 这老家伙，还知道软硬兼施呢。 林雪竹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结果，老鸨子以为她听进去了，打算趁热打铁，进一步瓦解她的意志。 于是道：“我呢，是个惜才的，看见姑娘如此颜色，对姑娘礼遇几分。或许姑娘觉得，可以在我面前拿乔了。那姑娘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便是你再有姿色，到了楼子里，也得乖乖听我的话。你好好给我赚钱，我也对你客客气气的。你若仗着自己相貌好，一味地作死，哼，老娘也不是吃素的。” 得，人还没进楼子呢，就开始给下马威了。 林雪竹觉得，这老家伙真心有手段。 要不是面对的人是见过大场面，且年近三十的她，换个年轻的小姑娘，都得被她pua成功。 林雪竹装出一副有些畏惧的样子，垂下头不说话。 老鸨子以为她被吓住了，又安抚道：“姑娘，我这人做事，向来丑话说在前面。咱们彼此交了底线，以后更好合作。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其实我对底下的姑娘们还是挺宽容的。只要你好好做事，不出一年，我肯定让你当上范阳城的头牌。” “真的吗？”林雪竹仿佛被“头牌”两个字给吸引了。 她装出一副心动的样子。 老鸨子连忙承诺，“那是自然，我早就跟姑娘说过了，凭你的姿色，想大赚一笔，将来给自己赎身也不无可能。你想想，年轻的时候辛苦点，等攒够了银子，舒舒服服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放这，除了我艳红楼，其他任何地方，都不会再给你这么好的条件了。” 林雪竹舔了舔嘴唇，显然内心还在挣扎。 老鸨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这个姑娘，她是势在必得的。 第818章 没办法，谁让她那个蠢猪一般的哥哥，自己撞在她手里了呢。 不费一两银子，得了这么绝色的姑娘，还让人倒欠了她三百两，这买卖可太值了。 不过，她也不是想管那穷鬼要三百两。 她知道那样的穷鬼，就是杀了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她之所以让他立下借据，就是为了让他不敢再找她要人。 这样，牛二妞就彻底属于艳红楼，彻底属于她了。 老鸨子想到这里，内心忍不住啧啧。 这么好看的姑娘，却叫牛二妞，真是土死了。 等她进了楼子，该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这名字，得让人一听就能记住，还得对她心生向往才好。 这事，她还得慢慢琢磨。 老鸨子心里都快要开花了。 一想到牛二妞会让她赚到许多许多的钱，她就恨不得马上把人带回去。 就在这时，上首的郭谦开口了，“既然你们双方都说定了，那这事就这么办了，退堂吧。” 说完，冲旁边的府兵使了个眼色。 府兵抻长了声音喊道：“退堂——” 郭谦起身，整了整衣服，大步流星地走了。 老鸨子对林雪竹道：“姑娘，走吧。知府大人都发话了，你还有什么信不过的？乖乖跟着我去过好日子吧。” 林雪竹做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半推半就和她去了。 第680章 戏不能停 “大侄女，你……”林成尧见林雪竹被拉走了，是真的着急了。 他能理解大侄女演这一出戏，是为了揪出更多的幕后之人，可总不能让大侄女真的去腌臜之地吧。 林成尧想着，就拦住了林雪竹的去路。 结果那老鸨子不乐意了，阴阳怪气道：“你这个当叔叔的可真是，给不了侄女好日子过，又拦着她不让她发达。怎么，你跟她有仇，见不得她过好日子？” “你闭嘴！”林成尧都快气死了。 平生少有，他对一个人如此疾言厉色。 那老鸨子却是不怕的。 她阅人无数，不管一个人外在表现是什么样的，她都能看出那个人的底子。 就像这个牛二妞的叔叔，本身就是个窝囊的。 这一时的爆发，也不过是因为情绪的积累。 这种人，也就爆发那么一下子，很快就没什么能耐了。 老鸨子似笑非笑道：“你侄女自己愿意跟着我，你这个叔叔管什么闲事？早有这份心，还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听说你们连住店的钱还欠着人家掌柜呢，回头要饭的时候，可别要到咱们艳红楼里去啊。” 说完，拉着林雪竹就往外走。 林成尧是真的急啊，但看见林雪竹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他又站住了。 大侄女告诉他不要管，是不是说明，大侄女已经有了后续的计划了？ 林成尧弄不清楚，只得跟在林雪竹身后。 一行人出了府衙。 老鸨子正要跟林雪竹说话，倒是林雪竹先开了口。 她说道：“老妈妈，我虽心甘情愿与你去楼子里，但还需与我叔叔和哥哥交代几句，可否容我一天的时间？” 老鸨子一想，一天而已，算不得什么，也就同意了。 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打算一会回楼子里就派人盯着林雪竹。 虽然她手里握着借据，能轻松拿捏那个牛大兴。 但这叔侄三人光棍得很，万一要是跑路了，她的损失可就大了。 就这样，老鸨子和林雪竹等人分开了。 老鸨子带人走了一会，就对手下的人吩咐了几句。 手下人点头，从一个岔路口走开了，绕了一圈，又跟上了林雪竹等人。 而这边，林雪竹等人正往客栈里走。 林成尧正要问林雪竹什么，被她的眼神示意给打断了。 “后面有跟踪。”林雪竹轻声说：“戏不能停，继续演。” 林成尧顿时就有点慌了，下意识问牛大兴道：“大侄子，你真的去艳红楼放火了？” 牛大兴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对他吼道：“那老鸨子欺人太甚，我给她点教训怎么了？” 林成尧立刻接戏，“大侄子你糊涂啊，不管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做这样犯法的事啊。现在叫人拿到把柄，把大侄女也给搭进去了。” 牛大兴更是烦躁了，“行了行了，别说那些废话了，你有能耐，你怎么不想办法？当初我爹把我们托付给你，真是瞎了眼了。早知道你如此没用，当初就该让我们自生自灭，也好过跟着你，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 说完，他自顾自叨叨，“本来能卖个好价钱的，现在倒好，被人给白得了去，还倒欠人家三百两银子。怪不得都说，生了闺女就是赔钱货，爹娘在你身上的花销都白费了！” 林雪竹看牛大兴认真演戏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这家伙真是放开了啊，骂完林成尧，又来骂她，看来是真的入戏了。 林雪竹没好气道：“有个心心念念把我卖了换好日子过的哥哥，真是我的福气呢。爹娘要是知道你做出这种事，肯定不会原谅你。” “我呸！你当真以为爹娘偏宠你，才好吃好喝养着你？要不是看你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将来能卖个好价钱，他们早把你扔进河里淹死了。你看看隔壁的四丫，洗衣做饭打扫屋子，什么活不干？你倒好，天天在家里像个大小姐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你也心安理得！” 第819章 一番话，说得林雪竹既震惊又难堪。 她剁了剁脚，说道：“你既如此嫌弃我，咱们也别讲什么兄妹情谊，我这就去那艳红楼里当姑娘，以后也免得惹你的眼。” 说着，扭头就要跑。 牛大兴一把拉住了她，没好气道：“你别以为当了姑娘就能过好日子了，咱家的好日子都让你过了，倒是我这个长子，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现在就是你补偿我的时候，你要是不能让我的下半辈子过上好日子，我也不让你好过！” “你想怎么样？”林雪竹往后退了一步。 牛大兴狞笑着，“那老鸨子想白白得到你？做梦！她坏了我的好事，我也必不让她好过！” 说着，牛大兴扯过林雪竹的胳膊，加快脚步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眼看着就要到城门开启的时间。 老鸨子派来盯梢的人见情况不妙，赶紧扯过一个路人，给了些铜板，让他去给老鸨子报信，自己则继续跟着。 “哥，你要干什么，我不走，我不跟你走！”林雪竹奋力挣扎。 牛大兴看起来上了蛮劲，其实并没有敢真的用劲，他和林雪竹看起来在撕扯，其实在演戏。 老鸨子派来的人看不过去了，从暗处走出来，想要阻止牛大兴。 他真是从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分明那姑娘都已经抵债了，他怎么还能想着带人跑路呢！ 老鸨子的人正要说两句，结果牛大兴犯了浑，上去就给了人一拳头。 他正儿八经是个护卫出身，出手也是很重的。 那人只觉得鼻子先是一阵酸胀，接着就是剧痛袭来，然后一股热流涌出，他流鼻血了。 作为打手，这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要跟牛大兴动手。 声音引来了守城门的官兵。 看见一大清早就有人闹事，官兵莫名烦躁。 “干什么的？”官兵一声怒吼。 看见官兵，老鸨子的人是不怎么担心的。 他们在府衙里有人脉，自然不怕。 就算事情闹大了，闹到府衙里，大不了就是费点事情，再让知府把这个不知好歹的牛大兴给摆平了就是。 第681章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 老鸨子的手下没拿守门的官兵当回事，牛大兴却不是这么想的。 既然要演一个混不吝，自然就得拿出混不吝的派头来。 牛大兴当即告状道：“官爷，这人他强抢民女。” 他这么一说，守门官兵就把视线落在林雪竹的脸上了。 嗯，强抢民女这事，很说得过去。 这么漂亮的女子，肯定是遭人觊觎了。 于是，守门官兵二话不说，就拿鄙夷的目光去看老鸨子的手下。 那手下意识到事情不对，刚想解释，牛大兴又开口了。 “官爷，你要替草民做主啊！”他冤巴巴地说。 那守门官兵又看了一眼林雪竹，林雪竹立马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身子往后缩了缩。 守门官兵顿时觉得，这女子一定是被人欺负了。 气愤之下，他拦住正要开口的手下，叫了两个兄弟来，就把那手下给抓了。 手下刚想说，他是艳红楼的人，一张破抹布就塞进了他的嘴里，把他的话都堵回去了。 林雪竹看了只觉得很搞笑，果然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当官的不问青红皂白就瞎断案，当官兵的也不问是非曲直就直接捂嘴。 上行下效，范阳城的风气果然不怎么样。 回头要好好整顿一番才好。 老鸨子的手下不断挣扎，然而他哪里是两个训练有素的官兵的对手，很快就被拉走了。 守门官兵对林雪竹道：“姑娘，如你一般的女子，出门还是带个帏帽比较好。否则，引来这种不三不四的人，终究是麻烦。” 林雪竹从心里并不赞成他的话。 这就跟后世女子出门被人骚扰的情况一样，好多人劝女孩子不要太晚出门，不要衣着暴露引人遐想，或者是学点女子防身术。 总而言之，好像给女孩子设立了很多规矩。 然而他们从来没想过，难道那些骚扰别人的人，在大白天女孩子都捂得严严实实的情况下，心中就没有邪念了吗？ 怕是也不尽然吧。 所以，女孩子做错什么了呢？ 为什么要束缚自己，给自己背上那么多条条框框呢？ 然而，守门官兵也是好意，并且，他还是帮着他们的，所以林雪竹也不想节外生枝。 至于她想给这些人的教化，就等到解决了范阳城的事情之后，再徐徐图之吧。 这时，牛大兴对守门官兵说道：“官爷，我们要出城，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开一下城门？” 守门官兵答应了。 毕竟，现在也差不多到了开城门的时间，稍微早一点也没什么的。 城门缓缓打开，牛大兴当先走了出去。 林雪竹和林成尧也跟了出去。 林成尧有些担心，现在的情况，早已经脱离了大侄女之前给他们的剧本。 接下来都是即兴发挥，他怕他演不好。 林雪竹倒是挺喜欢这样的感觉，刺激。 她之前写剧本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因此剧本只写到了牛大兴去青楼闹事那会。 毕竟，他们并不能预测他们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又会对他们的行为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第820章 后面的戏，自然都是要临场发挥的。 等三人走出城，林成尧彻底懵圈了。 “大侄女不是要查案吗？现在咱们都出城了，往后还怎么演？” 林雪竹却是不太着急的样子，经过这几天的努力，他们在范阳城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 接下来，他们便不用努力刷存在感了，只消等着别人来找他们就是。 果然，三人走了一会，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的喧闹声。 三人齐齐回头，见老鸨子带了十几个打手，正向他们狂奔而来。 那气势，说是来杀人的也不为过。 林成尧见大事不妙，率先有些气短。 他压低声音道：“牛大兴，他们是冲你来的。” 牛大兴也是迷糊，但戏都演到这了，也得按照人设继续演下去。 于是，他看向林雪竹，打算瞧瞧主子是个什么想法。 “跑，去找我爹，把情况告诉他，你由明转暗，配合我的行动。”林雪竹低声吩咐道。 “好。”牛大兴回了一声，撒丫子就跑了。 他速度挺快的，一转眼就跑得看不见了。 等老鸨子带人追上来的时候，瞪着一双泛红的眼睛，恶狠狠问：“那个狗崽子呢？” “跑了。”林雪竹回答。 老鸨子立时将愤怒的目光投向林雪竹，问道：“怎么，你还想跟他跑？” “我不敢，只是……”林雪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老鸨子不耐烦。 林雪竹道：“只是我听我哥哥说，像青楼这样的地方，一旦进去，就是被压榨的命运。赚来的钱，我们能得到的十不足一，大部分的钱都是被老妈妈挣去了。很少有姑娘能攒够赎身钱，便是偶尔有一两个，那也是没日没夜干活换来的，即便获得了自由，也活不了几年了。” 说着，她目露担忧，怯生生看了一眼老鸨子。 老鸨子都要被她气笑了。 挣来的钱，自己拿大头不是很正常吗？ 这些姑娘，住着她的房，吃着她的饭，靠她的经营赚着钱，难道不该回报她吗？ 再说了，姑娘易得，有官服庇佑的楼子却不好找。 那些贪心不足的，倒底还想怎么样？ 老鸨子觉得，自己看这个牛二妞姿色出众，对她过于宽容了，导致她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出尔反尔，实在可笑。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 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 老鸨子想到这里，脸拉了下来。 语气冰冷道：“你这乡下来的丫头，真是什么都不懂。就凭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在我的楼子里，足以换来一顿毒打。看见你还没正式进楼子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你要想清楚一件事，想卖你的，是你自己的亲哥，可不是我！左右都是当姑娘的命，你现在又在矫情什么？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家小姐，金贵得很吗？” 她说完，果然见林雪竹低着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还红了，委屈的泪水就挂在下眼睑上。 哼，果然是没见过世面，这么几句话就给吓住了。 第682章 跟个搅屎棍一样搅和 “老妈妈，我想跟你单独谈谈。”林雪竹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说。 老鸨子翻了个白眼。 艳红楼里的姑娘都叫她妈妈，但加个“老”字的，这牛二妞还是头一个。 听着不顺耳，但忍了。 老鸨子咬了咬后槽牙，点头道：“去那边说吧。” 她领着林雪竹，往边上走了走，远离其他人。 林雪竹垂着头，一脸胆怯羞涩，扭扭捏捏的样子，很是没见过世面。 老鸨子看她的做派，不怎么顺眼，但想着这种乡下来的眼皮子浅的丫头，说不定会激起恩客们的保护欲。 之前就有客人跟她说过，觉得艳红楼里的姑娘们千篇一律，有些乏味。 为此，她发愁了好几天。 愁过之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男人的口味是多变的，还喜欢寻找刺激。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喜好。 无论什么样的姑娘，都是有人喜欢的。 所以，她的眼界也该扩展了。 不能只想着把姑娘们培养成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人精，时不时的，也要尝试一下其他的口味。 想到这里，老鸨子耐下心来，问道：“你想说什么？” 林雪竹绞了绞袖子，怯生生道：“我想让老妈妈给我个保障。” 老鸨子耐着性子，一脸鄙夷地问：“你想要什么保障？” 开青楼的年头久了，底下的姑娘们没几个省心的，但这么会蹬鼻子上脸的还是第一个。 老鸨子倒想听听，她有什么好说的。 林雪竹咬了咬嘴唇，说道：“我想让老妈妈办一场竞拍会。” “竞拍会？”老鸨子没听过这个词。 林雪竹点头，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就……就是把楼子里有钱有势的客人都请来，价高者得。” “竞拍你？”老鸨子问。 林雪竹羞涩地点点头。 老鸨子眼珠子一转，琢磨着这个主意，心中猛地一喜。 还别说，这个乡下丫头虽是在跟她讨价还价，但这个主意委实出的不错。 艳红楼虽是范阳城里第一大的青楼，拥有着其他竞争对手都不曾拥有的客源。 第821章 但这么多年了，生意一直原地踏步，不得突破。 究其根源，一是找不到姿色特别出众的姑娘，二是她自己年纪大了，管理着这么大一个青楼，有心无力，更无暇去顾及其他。 现在，这乡下丫头说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启示，或许，她可以试试这个什么竞拍会。 要是借此机会，能将艳红楼的名气进一步打出去，今后的生意说不定会更好。 老鸨子有些跃跃欲试了。 她再次打量了林雪竹一番。 嗯，真的是绝色，这样的容貌，说能让艳红楼更上一层楼一点都不夸张。 也难怪她幺蛾子那么多，确实也是有资本的。 这时，老鸨子再看林雪竹，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甚至于，连刚刚盘算的，等这丫头进了楼子，要下功夫好好“调教”她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 她原谅她了。 老鸨子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没有说出来，而是端着架子道：“你这个想法，我可以考虑考虑。不过，我有句话要告诫你，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我对你的容忍已经到了尽头。倘若你再给我惹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会的。”林雪竹恭顺地说：“今天的事，是我轻信了我哥哥。他刚刚看见你们追过来就丢下我跑了，他既抛弃了我，我自然也不必挂念他。” 老鸨子听了这话，想起牛大兴是个搅屎棍，于是打算一会回城之后，要让人去给知府带个话，禁止这个人再次进城。 她想的挺好，殊不知牛大兴此刻已经进城了。 他绕路去城中最大的客栈找了林成章等人。 昨晚艳红楼的那一场大火，烧出了不少人。 林成章已经让护卫蹲在旁边，跟着那些人并逐一调查。 现在，那些护卫们都散出去了，客栈里只有林成章和元崇遇并跟着伺候的落红。 见牛大兴回来，林成章便问林雪竹那边的情况，牛大兴细细说了。 林成章听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心里也咯噔咯噔的。 之前闺女让林成尧和牛大兴对戏，他从剧情里也察觉出来，姑娘这段戏不怎么正经。 后面知道了闺女要从青楼下手，他以为只是试探性地接触接触而已，没想到，闺女打算把自己卖了。 还好元崇遇在另一个屋子里，落红跟在他旁边伺候着，没听到这离谱的事情。 林成章的思绪飘远了点，想到了远在京城的姑爷。 姑爷要是知道闺女做这种离谱的事情，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睡着觉了。 牛大兴说完了林雪竹的情况，便打算把林雪竹的计划告诉林成章。 林成章却是挥挥手，示意他先出去，自己要缓一缓。 牛大兴虽然急着把林雪竹吩咐的事交托出去，但眼看着林成章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的样子，只能先闭嘴退出去了。 这边林成章在尽量平复心情，那边林雪竹和老鸨子继续讨价还价。 她拒绝在竞拍会之前住进艳红楼里，说是要保持神秘感，提前亮相的话，客人就没有期待了。 老鸨子想了想，觉得这个牛二妞确实幺蛾子多，但她说的也是这么个事。 于是，她让人给林雪竹换了间客栈，并派了两个人在门口蹲守，把她看管了起来。 至于林成尧，老鸨子才懒得管他。 这人性格懦弱，若没有他大侄子在旁边，跟个搅屎棍一样搅和，他是什么事都做不成的。 老鸨子带人走了，留下林成尧一个人在新客栈楼下徘徊。 他该何去何从呢？ 大侄女也没给他安排接下来的戏份啊！ 林成尧在客栈楼下转悠了好几圈，试图找到林雪竹那间房的窗户，问问她自己该干什么。 就在林成尧驴拉磨一样转到第三圈的时候，客栈楼上的一扇窗打开了。 林雪竹的脸出现在窗边，远远地对林成尧挥了挥手。 林成尧看明白了，大侄女这是告诉他，后面没他啥事了，让他不用再配合演戏了。 林成尧长舒一口气，心里的感觉还挺复杂的，既感到解脱，又有些失落。 第683章 实在是太过诱人 林雪竹人还没进艳红楼，老鸨子已经忙活开了。 她倒是有心，按照林雪竹给她的方案好好准备。 但无奈，还是有许多比较棘手的事，不太好解决。 事情不做则已，做起来就知道有多困难了。 她事无巨细，每个细节都要亲自把关，很快就觉得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找上门来，点名要见她。 老鸨子是不想见的，她这个艳红楼里只接待男客。 若是女子，也须得年轻貌美，能给楼子里赚钱的，岁数大的来干嘛？ 她刚要让人给打发了，就听报信的人说：“那妇人说可为妈妈你解决燃眉之急，若是她做事情做得好，还请妈妈你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和我们合作。” 老鸨子听这话里的信息量挺大的，便有心想见见那个妇人。 “带过来吧。”她说。 底下的人跑出去，不一会就带上来一个神态自若，稳重大方的妇人。 老鸨子一看来人的气度，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心里对她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找我什么事？”她伸手，招呼人坐下。 第822章 婢女很快上了茶水点心来。 妇人看了一眼茶水，并没有端起来喝。 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老鸨子还是看出，她是嫌弃这个茶的。 老鸨子的眉头抖了抖。 她艳红楼的茶，虽说不是顶级的，但也是招待范阳城的达官贵人的，并不算差。 要不是看这妇人身上的气度，她也不舍得拿出来的。 结果，人家还没看上？ 顿时，她对这个妇人的身份更好奇了。 难不成，她是哪个府上的夫人？ 不可能！ 这范阳城里，若说哪个府里的爷们会来她艳红楼，那是一点也不稀奇。 但夫人嘛…… 一则那种身份的人不会来青楼这种地方，二则那种身份的人若是真来了，八成也是来捉奸的。 老鸨子眉头微皱，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她并不知道，这个妇人，就是当今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落红姑姑。 落红也不等她发问，率先说道：“是这样的，我家老爷乃是江南的富商，来到范阳城，是看上了范阳城里的商机。” “什么商机？”老鸨子懵了。 她是做皮肉生意的，那妇人的老爷，该不会是对她的生意有兴趣吧？ 这这这……什么正经商人，会做这种事啊！ 老鸨子心中警铃大作。 她可是听说过的，范阳城里的事，止于范阳城，但凡踏出范阳城一步，那都是危机重重。 江南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范阳城里皮肉生意的商机？ 落红见老鸨子眼神警惕，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说道：“我先自报家门吧，我姓于，我家老爷姓许，是郭家的亲眷。” “郭家，哪个郭家？”老鸨子的警惕心更高了。 “范阳城郭家的那个郭家。”落红不慌不忙地回答。 老鸨子心尖一颤，“莫非是郭谦郭大人家的亲眷？” 落红摇头，“是另一个郭家。” 老鸨子想了想，似乎是有那样一个郭家的。 她听人说过，那个郭家和郭大人是亲戚，家里有几个人，貌似在帮郭大人做事。 不过，这家人却是姓许的，还来自于江南，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啊？ 老鸨子不放心，于是问：“请问许家老爷和那郭家是什么关系？” 落红回答：“我家夫人姓郭。” “哦。”老鸨子应了一声。 原来是郭家的外嫁女。 这个身份，是林雪竹让牛大兴给林成章派的任务。 林雪竹依稀记得，郭氏有一个妹妹，嫁了一个江南富商。 只不过，她那个妹妹貌似过世多年了。 林雪竹让林成章想想，郭氏的妹夫姓什么来着。 这事林成章不用想，他当年做官的时候，就把这些亲戚都调查一遍了。 不为别的，只是掌握一下这些亲戚在德行上是否有隐患。 尤其是郭家，出了郭氏那样的女儿，让他不得不怀疑，郭家其他人是不是也有问题。 结果这么打听之下，就把郭家的情况查明白了。 牛大兴让林成章想个身份，林成章就想起那许老爷了。 当即就把背景情况和落红说了，并把落红派了出去。 落红在宫中多年，很是规行矩步，一看气质就与寻常人不同。 倒也符合一个富商家有脸面的下人的人设。 落红说道：“我家先夫人，乃是范阳城郭氏家的三小姐。十二年前，她与我家老爷成婚没几年便生病去世了，留下老爷和年幼的少爷。如今，老爷来到范阳城，一来是为了看看有什么商机，二来也是想拜访一下先夫人的兄长一家。” 老鸨子心中嗤笑：说的好听，什么拜访兄长，八成是听说郭家出了个当知府的远亲，想过来蹭便宜罢了。 如此一想，就觉得落红说的话有那么几分可信了。 不过，老鸨子到底是个谨慎人，她和落红又闲聊了半天，看似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题，实际上却是打听许家的情况，顺便试探他们对郭家的事知道多少。 聊完家常，老鸨子问：“于嬷嬷，你之前让人传话，说是要解我的燃眉之急，这是什么意思？” 落红笑，丝毫也不遮掩，“是这样的，我家老爷到了范阳城之后，便将城里做这等生意的楼子都打听了一遍，知道这艳红楼是整个范阳城里最大，客人最多的。只是，依咱们老爷的意思，艳红楼做成这样，既不容易也有些遗憾。” “什么遗憾？”老鸨子连忙问，眼中现出关心的意思。 落红回答：“我家老爷觉得，范阳城里楼子太多了，分走了艳红楼不少生意。若是能找个合适的时机，吞掉一些楼子，那么艳红楼可能不仅在范阳城一家独大，还可能成为整个东边最大的青楼。” 这话一出，老鸨子的心就砰砰直跳。 整个东边最大的青楼啊，这该是何等的荣华富贵。 她只略想了想，就觉得心动不已。 她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确定要不要相信眼前的妇人。 可那妇人说的话，实在是太过诱人了，让她忍不住遐想。 第684章 这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 老鸨子是个谨慎的，深思熟虑之后，对落红道：“你说你家老爷有办法，我怎么相信你？” 落红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打听到你准备往楼子里收个新鲜姑娘，并且还想用这个姑娘大做文章。不如，此事我来帮你筹办？” 第823章 老鸨子一听这话，狠狠心动了。 天知道她有多为难。 她楼子里的客人，虽然有不少达官贵人，但那些人都是不太适合在竞拍会上露面的。 你要说，让他们来光顾生意吧，他们倒是能来。 可你要说，让他们为了一个姑娘互相竞价，他们怕是丢不起那个人。 老鸨子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直都在发愁。 竞拍会是个好主意，但若是操作不当，可能适得其反。 要是有人能好好帮她筹办一番，那可真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她想了想，试探性地问落红道：“你有什么想法？” 落红微微一笑，说道：“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老鸨子秒懂。 这种做生意的手段，都是极为机密的，不能让人学了去。 肯定是要背着人偷偷说的。 老鸨子想了想，把落红带进接待贵客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私密性比较好，房门关上，人往里走，说什么话外面都听不见。 老鸨子从手上退下一个翡翠镯子道：“这翡翠水头极好，是我去岁偶然间得的。现在瞧着，妹妹你一身贵气，倒是配这翡翠。妹妹若不嫌弃，不如收下姐姐这份心意？” 落红怎么可能要一个老鸨子的东西。 她这趟出来，是给主子办事的。 于是，落红说道：“客气了，我这趟来，乃是帮自家老爷谈生意来的。你若觉得我的主意出的好，回头跟我家老爷好好合作就是。” 她没伸手接那镯子。 老鸨子也不尴尬，又把镯子戴回自己手上。 在老鸨子的理解里，这可能就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了。 出来做事的人，不能私自收东西，更不能为了小恩小惠违背自己的原则。 公事公办，挺好。 老鸨子赶紧说：“是这样的，我们楼子里要办个竞拍会，就是把新收的姑娘拍卖，价高者得。不过我有个顾虑，就是怕这范阳城里的大人物不方便露面。” “这事好办。”落红说道：“你只需在一楼用竹帘做上隔断，每个隔断里面设置小几，派一个小厮伺候着。大人们竞价，进进出出都有小厮伺候，大人们不必亲自露面。另外，你在这楼子里选一间最大的屋子，好好布置一番。出价最高的那位大人，便可将那姑娘带到最大的那间屋子里。至于其他大人，也便不必走了，留下来让其他姑娘伺候。” 说着，落红又道：“我手里有一些琉璃的摆件，是老爷行商时从北境带过来的，你若有兴趣，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几个过来看看。” 老鸨子眉心一跳。 琉璃她知道，是北境很出名的特产，据说还是当朝皇后在北境的时候发明的。 不过，后来皇后进京，便把琉璃的生意做到了京城。 除去这两个地方之外，其他地方的人要是想买琉璃，就得去北境或者京城。 老鸨子之前只见过几次琉璃，并不曾真正拥有过。 听了落红这话，她顿时就来了兴致，“你们真的有琉璃？” “不止。”落红说道：“好东西多着呢，只是我今天独自出门，带不了那么多东西。这样吧，晚些我再来一趟，亲自给你展示一番。你若有兴趣，咱们再谈。” “你们在城中何处落脚？不如我跟你去看看？”老鸨子有些急切地问。 落红起身，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客气但疏离地道：“真的谈合作的时候，你再与我家老爷见面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方便接待她。 老鸨子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想到这家的做派，又觉得可以理解。 人家八成是做大买卖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老鸨子从善如流，“既如此，那便麻烦妹子了。” 落红便起身，准备回客栈去了。 老鸨子眼珠子转了转，吩咐人道：“跟着她，看看她去哪了。” 一个小厮偷偷摸摸跟了出去。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小厮回来了，汇报道：“那妇人去了鸿生客栈，我打听了一下，鸿生客栈三楼都被一个富商包下了。三楼一共有十二个房间，他们只用了七个，剩下五个是空着的，排场挺大。” 鸿生客栈是范阳城里最大最贵的客栈。 老鸨子听完，心里便有数了。 看来，的确是富商无疑了。 她对这次合作又多了些信心。 又等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就听人来报，说那妇人回来了。 老鸨子亲自带人去接，笑吟吟把人迎了进来。 仍旧是那间招待贵宾的屋子。 这次，落红带了两个人，两人抬了一口大箱子。 老鸨子都看傻了。 这么多东西？ 落红让人把东西放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然后打开箱子，开始向老鸨子展示。 “这是洗手的香胰子，洗完之后手香喷喷的，可以持续很久。”落红示意老鸨子自己试一试。 老鸨子对这个东西也很好奇，当即让人打了水，自己洗了一回手。 香喷喷的泡沫在手中摩擦着，光滑细腻，手感很好，同时，一阵花香飘散开来，竟比那熏衣服的熏香还要好闻。 老鸨子洗完手，只觉得手上日积月累的黏腻之感荡然无存，整个手滑滑的，十分清爽。 第824章 她对这个叫香胰子的东西十分满意。 落红又拿出一个白瓷罐子，说道：“这是手脂，洗完手之后涂上一些，可以滋润皮肤，保持湿润。” 说着，她又让老鸨子试试。 老鸨子不会用，落红便给她演示了一番。 老鸨子照着她教的方法，把手心手背搓了一遍，然后对着灯光一看，她那鸡皮一般的老手似乎都有了些光泽。 老鸨子稀奇得不行。 要不说，还得是走南闯北的人有见识呢。 她在这范阳城里，可是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 范阳城虽然在东边算个大城，但和其他地方相比，不得跟乡下一样。 这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 第685章 都是你需要的 落红说道：“这个手脂，用在身上也是可以的，能够让皮肤更加细嫩光滑。” 老鸨子听了这话，觉得她楼子里的姑娘或许能用一用。姑娘的皮肤好了，客人不就更加满意了吗。 落红道：“你们楼子里新来的那个姑娘，不是要搞什么竞拍会嘛，我建议你，让她提前用用这些东西。” 要得要得。 老鸨子在心中默念。 接着，落红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套胭脂。 开盖之后，老鸨子的眼差点没晃瞎了。 她从来不知道，胭脂还能有这么多颜色。 落红介绍道：“这胭脂是分不同色号的，使用得当，可以配合姑娘们的肤色。比如这几个颜色，就比较适合肤色偏白的姑娘，这几个颜色，更适合肤色较深的姑娘。和胭脂匹配的，还有我们的香粉。” 说着，她又拿出了香粉套装，“香粉的颜色也一样，若是肤色较深的姑娘，一味抹的很白也无趣，倒显得脸和脖子是两个颜色。还不如用这种，能在她们原本肤色的基础上提亮的。” 她顿了顿，郑重道：“我不知道你们东边的喜好是什么样的，反正我跟着老爷去京城行商的时候，那里早就不流行白皮肤了。在皇后的带动下，流行突出优点，修饰缺点的上妆方法，为的就是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我觉得，这对你们艳红楼来说，也是条路子。毕竟男人嘛，看惯了千篇一律的类型，总想换换口味的。” 老鸨子细细咂摸她这话的意思，觉得很对。 她艳红楼里的姑娘，都把皮肤抹的白白的，嘴唇抹的红红的，除了五官不一样，其他都差不多。 离远了看，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先前她有位熟客，被她发现偶尔还去别的楼子里玩。 有一次喝了酒之后，她旁敲侧击地试探了一下，那个客人对艳红楼是不是有什么不太满意的地方。 结果那个客人说，艳红楼里什么都好，酒好菜好姑娘好，歌好舞好服务好，就是他偶尔也想换换口味，体验体验不一样的感觉。 那时候她还不太理解，不一样的感觉是什么意思，以为那客人见惯了奢华，偶尔也想体验一把穷酸。 如今听了这妇人一席话，她顿时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 是这个意思没错了，姑娘得各有各的特色，才能让客人时不时换口味，才能留住更多的客人。 落红又从箱子里拿出了各式各样的护肤品和化妆品，看得老鸨子眼花缭乱。 她知道这些都价格不菲，但看了每一样，她都觉得很心动。 而后，落红又拿出了一个香薰蜡烛，说道：“这个是我今天想要推荐给你的。” 说着，她从箱子里找出一个火折子，把蜡烛给点燃了。 袅袅的香气顿时在屋中飘散开来。 老鸨子初时只觉得好闻，闻着闻着，竟有些心热。 她神思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少女时代，连眼神都有些荡漾起来。 落红见状，连忙吹熄了蜡烛，伸手将香气挥散。 老鸨子这才清醒了一些。 落红说道：“我想我不用说，你也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这要是北境有卖的东西？”老鸨子问。 落红点点头，“京城有的东西，北境基本上都有，且有些东西还比京城的便宜一些。这个香，并不会放在店铺里售卖，不过若是店里的常客，凡是已出嫁的，都知道店里有这么一个隐藏款。” “隐藏款？”老鸨子没听懂。 落红点头道：“这是专门给妇人用的，为闺房之乐助兴。北境有不少有钱人家的太太，靠着这个拴住了夫君的心呢。” 老鸨子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这东西，艳红楼里的姑娘可太需要了。 落红道：“过些日子你不是要举办竞拍会嘛，在那新来的姑娘被拍走之前，你便让人在一楼点上这蜡烛，剩下的那些客人，还走得出你艳红楼吗？” 老鸨子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走不出啊，她都差点没走出来，更何况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客人呢！ 看来，竞拍会那天，她是要大赚一笔了。 落红见她眼珠子冒着精光，就知道她心里在打算什么了。 于是道：“竞拍会能请来多少人，或者说，你那艳红楼能接待多少人，就看你的能耐了。反正有了这个香，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只管把人请来就是。” 老鸨子到了这里，对这个蜡烛是分外心动。 其他的东西自不用说，都是好东西，这个蜡烛，是比好东西更好的东西。 第825章 后面落红又展示了琉璃，老鸨子都觉得意兴阑珊。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给人下帖子，怎么把人吸引来。 只要人肯来，就肯定会留下花钱，她这艳红楼经此一事，一定会在范阳城名声大噪！ 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金子，在老鸨子眼前不断滑过，她要发财了！ 老鸨子强迫自己，从狂喜的心情中抽离出来。 她对落红道：“没想到，许老爷如此厉害，能培养出如妹子一般厉害的人儿。只不知许老爷是做什么生意的，就连咱们楼子里的门道他都清楚。” 落红知道，这是一种试探。 她并不正面回答，而是笑笑，“那你以为，做生意是什么呢？” 老鸨子茫然，没听懂。 落红耐心解释道：“做生意，只看银钱和货物往来，是最下层；看行业和需求，是中层；谋算人心，才是最上层。我家老爷什么赚钱做什么，各行各业的门道，他也都懂得一些。就像我今天送来的东西，你自己说说，哪一样不是你这艳红楼里能用到的？至于我们的货物中，也有你们用不到的，你看我拿来了吗？” 老鸨子理解了，也大为佩服。 这个许老爷，是个人才啊！ 落红并不给她多加考虑的机会，而是问：“这些东西，我是抬回去，还是留在你这里？” 意思就是问，老鸨子她买不买？ 老鸨子当然想买，可是她也得讲价啊！ 于是她问：“这些东西折算到一起，需要什么价格？” 第686章 得了大便宜 落红让人将箱子合上，嘴角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 她说道：“这价钱，有两个谈法，不知你选择哪种。” 老鸨子没听明白，问道：“什么两个谈法？” 落红回答：“第一种，我与你签订独家供货契约，我的货品，只供应你一家，那么给你的价格，要比我的售价高上两成。” 老鸨子一听说售价高两成，就不乐意了。 她买的东西多，她还要讲价呢，头一次听说还有往高了要价的。 她立马道：“那哪行呢，怎么还能坐地起价呢？你们做生意不能这样的。” 落红道：“别急，还有第二种。我可以按照我的售价将东西卖给你，但是你也不能阻止我给其他楼子供货。” 老鸨子彻底懵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落红耐心解释道：“就是说，看你想不想你的竞争对手跟你一样，拥有我手里的货品。” “那当然是不想了。”老鸨子理所应当地说。 能让姑娘们香香软软的东西，最好是他们艳红楼独有的。 别的楼子的姑娘，可别想用这些手段去勾搭客人。 落红说道：“那我可以承诺只供货给你一家，但是那样的话，我手里的货品销路就变窄了，也就是说，会影响我的利润。所以，你多给我的两成售价，就是为了弥补我这个损失，听懂了吗？” 这是主子叫牛大兴带回来的话，让她配合着演一下。 一开始，接触到这种做买卖的方式时，落红也是不能理解的。 但后面她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左右主子就是在办正事的同时，顺便坑一把这种做人肉生意的不良老鸨子。 她照着主子说的，把老鸨子忽悠上道就行了。 至于这说法说不说得过去，她就不想管了。 老鸨子是听懂她的意思了，也理解了。 毕竟做生意的人都明白，作为商家，为了利益会使出何等手段。 她能理解这种手段。 不过，站在她的立场上，她是左右为难的。 “妹子，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按照原价供货给我？”老鸨子问。 落红反问：“如果那样，就得保证我手里的货，有多少你拿多少，可以保证吗？” 老鸨子再次语塞。 落红笑了笑，“我家老爷是行商的，且他带过来的货，在这范阳城里一定不难卖。倘若我按照原价给你，又是给你独家，你还不会将我们的货买空，就代表着，我们还要带着货物继续上路。这买卖，就是我能答应，我家老爷也一定不会答应。” 老鸨子咬着后槽牙，还是无法决定。 只是，她也没表示不想与落红做这门生意。 落红察言观色，建议道：“你要是犹豫不决，不如我告诉你一个法子，你看看行不行。” “妹子快说。”老鸨子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期待。 落红道：“我家的货，都是北境乃至于京城的尖货。大家都知道，论衣着打扮、生活用度的风气，都是打京中流传开来，各地争相效仿的。你将这些货都盘下来，总也不会亏的。一来自己楼子里的姑娘能用，二来用不完的，你再卖出去就是。左右整个范阳城只你一家有货，倒时候定价定多少，还不是你说了算。搞不齐，你还能大赚一笔呢。” 老鸨子为难道：“我一个开青楼的，我卖的东西，哪里会有人买呢。这范阳城里的富家小姐太太，又有谁愿意与我这种青楼里的老妈妈打交道呢？” 落红轻嗤，“你可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她这话里，带着些鄙夷。 若是换作旁人说这话，老鸨子肯定发怒了。 可人家落红，乃是大商贾家的下人，对于做买卖这种事，耳濡目染，定是很有经验的。 第826章 这点，老鸨子在和她打交道的过程当中，就已经认识到了。 因此，老鸨子并没有表现出丝毫被冒犯的样子。 落红继续道：“谁让你去做富家小姐太太的买卖了，你这楼子里的客人，哪一个没有家眷的？他们男人出来玩，家里的夫人就不需要安抚了？女儿就不需要宠爱了？” 老鸨子眼睛一亮，心道这个妹子可真是会做生意，她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落红见她茅塞顿开的样子，顿时又道：“人对香气可是有记忆的，你让你楼子里的姑娘用了这香，再把这香卖给客人们。客人们拿回家去给自己夫人用，夫人每次使用，客人们难道不会想起你楼子里的姑娘吗？” 这话，让老鸨子大大心动了。 是啊，这不就是变相的留客嘛。 她楼子里的姑娘虽然不能住到客人家里去，让客人日思夜想，但这香气，却是可以让客人流连忘返的。 妙啊！ 老鸨子当即不再犹豫，拍板道：“妹子，你将你的货品清单给我看看。” 落红是有备而来的，当即就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长长的清单。 老鸨子拿过来一看，真长啊，可比富贵人家嫁女儿的嫁妆都长。 她没看其中都有什么货品，眼睛一路向下，瞄到了总货款那里。 三万六千二百两白银。 老天爷，这是带了多少货出来啊！ 老鸨子只觉眼前一黑，有种心肝脾肺肾都离家出走的感觉。 不过，想起落红为她规划出的远大前景。 她又觉得，这血她必须得出。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老鸨子眼珠子转了转，又问落红道：“妹子，倘若今天，我没与你做生意，你打算如何？” 落红笑：“范阳城里的楼子不止你一家，我再去找别家谈就是了。再不济，往富贵人家的小姐太太那宣传一下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会慢一些罢了。我家老爷眼光独到，他的货品，向来不愁卖不出去的。” 老鸨子心中一抖。 好险，差点就被别的楼子得了这个便宜了。 是的，现在她的感觉，就是自己得了大便宜。 老鸨子当下说道：“妹子，你容我一天，我将银子给你凑出来。” 落红道：“好，明天这个时候，我拿着契约过来。咱们签好了约，银货两讫。” 第687章 借一步说话 送走了落红，老鸨子连忙去了自己的小金库，把里面的银票和值钱物品都划拉了一遍。 前一阵子，楼子里有个姑娘被一位大老爷抬去当了外室，大老爷给了五百两银子。 银票在她手里还没捂热乎呢，这就要花出去了。 其实，老鸨子是知道，她名下有多少财产的。 只不过，她还是想数一遍。 以前数钱是一种乐趣，现在数钱是一种告别。 老鸨子算了算，她手上的银票，珠宝首饰，现银等等，折算在一起，差不多两万八千两。 还差一万两，得去钱庄拆借一下。 这范阳城里有好几家钱庄，其中的那家兴盛钱庄，对于抵押物的要求最为严格，而利息也是最低的。 老鸨子知道，这兴盛钱庄，乃是北境商会所开设。 而北境商会，是全国上下最大、实力最雄厚的商会。 这样的商会，注定了它行事极其讲究规矩，制度严明。 这样做，有好处也有坏处。 比如说，有些没什么抵押物却要举贷的人，就不能选择兴盛钱庄。 老鸨子想了想，自己是有抵押物的，这个艳红楼就是最好的抵押物。 所以，她当然要选择利息最低的举贷了。 而且，这个兴盛钱庄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为了鼓励老百姓举贷创业，实行最初的半个月免利息的制度。 老鸨子想着，这半个月之内，就可以把她买来的货品卖出去一些。 这样，她不就回血了嘛。 再加上，那个牛大妞的竞拍会就要举行了。 凭着那丫头的姿色，一定会为她大赚一笔。 她想好了，少于一万两银子，她是不会把她卖出去的。 没错，就是一万两，那丫头值那个价钱。 老鸨子心里有底，便收拾收拾，往兴盛钱庄去了。 到了兴盛钱庄，她和伙计说明来意。 伙计听说她要拆借一万两，连忙找来了掌柜的。 掌柜的是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子，他看了老鸨子拿过来的地契，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这艳红楼，怎么也值不上一万两吧。”掌柜说。 老鸨子不乐意了，“怎么不值一万两，我这个艳红楼，可是范阳城里最赚钱的青楼。” 见她什么也不懂，掌柜耐心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在评估抵押物的时候，并不是看你这个抵押物赚钱不赚钱，而是看你这个抵押物本身值多少钱。也就是说，我只看你这个艳红楼的房子卖出去是多少钱。” 老鸨子眼珠子转了转，她这个艳红楼，最开始是用五百两银子买的。 三层楼，光是客房就有三十六间。 也就是说，她用艳红楼做抵押，只能举贷五百两？ 掌柜继续解释，“倒也不是说，抵押物值五百两，就只能举贷五百两，我们会按照抵押物的重要程度，适当增加一些额度。” 第827章 “那我这个艳红楼，能贷款多少？”老鸨子问。 掌柜笑笑，“不会超过一千两，这是极限了。” 老鸨子很是失望。 才一千两，距离她一万两的目标还差了九成。 她想了想，咬牙将地契推了出去，“那就贷一千两。” 有一千两是一千两。 其他不够的，她再想想办法。 左右前半个月也不收利息，大不了她过后再来还上。 掌柜对伙计示意一下，伙计拿了张一千两的银票过来。 老鸨子收了银票，回到了艳红楼里。 “把姑娘们都给我招过来吧。”老鸨子说道。 仆从赶紧去各个房间，把姑娘们都招了过来。 老鸨子清了清嗓子，把她今天遇到的巨大商机和姑娘们说了。 姑娘们一听，竟有这种好事？ 若是鸨母她愿意为她们投资，助她们揽客，何乐而不为？ 老鸨子见大家的兴致都挺高的，又说了一大段画饼的话。 等把姑娘们的情绪都调动得差不多了，她便把还差九千两银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姑娘们一听这话，都不吭声了。 九千两，这对她们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啊！ 老鸨子道：“你们都是艳红楼的人，艳红楼今后发展如何，与你们息息相关。你们总不能只享受艳红楼带给你们资源，而不愿意承担风险吧？这样，你们把自己的财物借给我周转几天，过几天竞拍会结束，我就还给你们。” 听说老鸨子要借钱，姑娘们的沉默更是震耳欲聋。 刚才嘻嘻哈哈的兴奋劲，瞬间变得冷场。 老鸨子咬咬后槽牙，暗骂了一句没良心的。 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而是又进行了一番威逼利诱。 其实利诱没什么用。 这些姑娘都是社会上最底层，靠出卖肉体为生的人。 她们赚的大多数钱财，都落在了老鸨子手里。 自己能收着的，只有客人们私下送她们的东西。 可以说，若是有别的生计，她们也不愿意受这种剥削。 因此她们对这个青楼，对这个老鸨子，根本没有什么感情。 若要让她们享受青楼的资源，她们当然高兴。 可若是要让她们为这个青楼做什么贡献，她们是一丁点都不乐意。 但老鸨子也说了，在这种紧要的关头，用于和艳红楼共进退的，她会视为自己人。 将来得了什么资源，也会优先用在这些人身上。 言下之意，这次若是不出力，以后也别想优先得到客人，还有那些从北境来的好东西了。 这话是有用的。 从古到今，宣传都是做生意不可或缺的手段之一。 一个东西品质再好，广告没打出去，也不会有人了解并接受。 这些姑娘也是一样的道理。 她们的生意做得好不好，固然要仰仗于自身的条件。 可即便自身条件再好，客人来的时候，被关在屋子里，也是无人问津的。 姑娘们心里恨，却又不得不向老鸨子屈服。 并且，老鸨子还要给她们每个人的贡献排出一个三六九等。 以后会按照贡献多少分配资源。 这就逼得这些姑娘们不得不卷起来。 她们一个个回到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把值钱的物件往外拿。 三十多个姑娘，竟然也凑了三千两左右的银子。 老鸨子见还差六千两，有些犯愁。 这时候，贴身伺候她的婢女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第688章 到时候再给妹子你还上 老鸨子跟着婢女来到内室，就看见他们楼子里的掮客已经等在了那里。 “什么事？”老鸨子眼珠滴溜溜一转，想着或许能在这人身上借一笔。 掮客道：“我听见你说话，知道你这楼子里有一笔大买卖，还缺些银钱，特意来给你想个办法。” 老鸨子眼睛一亮，问道：“什么办法？” “借贷啊！”掮客说道。 老鸨子顿时就失望了，有些不耐烦道：“你当我没有借？我刚从兴盛钱庄回来，我们这楼只能借一千两银子。” 掮客嘿嘿一笑，说道：“你傻了不是，你这个楼是一千两，那你这楼里的东西呢？人呢？” 老鸨子脑袋有些懵。 掮客干脆说道：“这楼子里可是摆了不少摆件的，这些难道不能抵押？还有你手里握着那么多姑娘的身契，她们难道不能抵押？” 老鸨子听了这话，简直茅塞顿开。 她怎么没想到呢！ 她兴奋坏了，连忙就要回房间去找姑娘们的身契。 掮客拦住她道：“诶，你先别走，我给你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你怎么报答我啊？” 老鸨子白了他一眼，佯怒道：“知道了，回头给你安排个姑娘，好好伺候你一番。” “别！”掮客说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老鸨子不解。 掮客道：“你手里握着笔大买卖，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了，你不得想着我点？” 老鸨子一听，好家伙，这还有人想掺一脚呢。 不过，跟她向姑娘们无息借钱不一样，这狗东西肯定是奔着得利去的。 老鸨子道：“说吧，你想怎么入伙？” 第828章 掮客笑呵呵，“我这里有一千两银子，算我入伙，回头你赚了多少钱，按比例分红给我就是。” 这狗东西果然没憋好屁！ 老鸨子想了想，三万六千多两的生意，里面只掺了这么一千两，还好。 正好她现在急用钱，就当是跟他借的，付了他一些利息好了。 老鸨子在心里盘算着，这三万六千多两的货，她出一部分，剩下的用在自家楼子里，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见到收益，而且这个收益也不好计算。 到时候，不过一笔糊涂账，谁也算不明白，更不用说什么分红了。 想到这里，她打算先把这一千两银子弄来再说。 于是道：“好吧，就这么定了。” 说完，就去屋里找身契去了。 第二次登门兴盛钱庄，老鸨子把姑娘们的身契都抵押了。 掌柜是个好脾性的，都有些不耐烦。 她这些姑娘们，每个买来的时候，不过五两十两银子，加上一些下人，按照二倍的价格来估算，也不到一千两。 掌柜对她这种拿活人来抵押的行为颇有些鄙夷。 不过开门做生意，还是要笑脸迎人。 掌柜的好声好气，让伙计又拿了八百两银票过来。 当听说老鸨子又要抵押楼子里的东西时，掌柜就更不开心了。 东西的价格，他估算不准，且登记造册也很麻烦。 更不用说，他为了去看那些东西，还得进那污秽之地。 简直污人清白。 掌柜的不动声色，对伙计道：“你去请一下宝盛当铺的掌柜，让他帮我掌掌眼。” 宝盛当铺，也是北境商会旗下的生意。 和兴盛钱庄一样，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 兴盛钱庄的掌柜秉承着自家事不假外人之手的原则，决定求助一下宝盛当铺的掌柜。 伙计领命，赶紧出去办了。 宝盛当铺和兴盛钱庄离得不远。 不一会，小伙计就回来了，回话道：“宝盛当铺的掌柜说这就带着自家的老师傅过去，让我们这边也准备一下，把东西的价格都记好了。” “好，咱们这就动身吧。”掌柜的说道。 一行人兵分两路，在艳红楼门口集合。 两位掌柜交换了一个眼神，在老鸨子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其中，兴盛钱庄的掌柜带了一个厚厚的小册子，专门用来记录抵押物的。 他真的太不喜欢这个工作了。 每一样物品，他都必须详细记录，确保物品的款式不会出错。 不过好在，这个老鸨子颇有种破釜沉舟的意思。 楼子里但凡是个能搬走的东西，都被她抵押出去了。 几人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算是把所有的物品清点估算完毕。 签好了契书，兴盛钱庄的掌柜承诺半个时辰之内，让人把银票给老鸨子送过来。 老鸨子将她手中所有的财物都算了算，还差不到一千两。 她想着，明天跟那妹子说一说，让人家通融一下。 这么大一笔买卖，总不至于因为一千两就做不成吧？ 老鸨子想着那些新奇的货物，心里头美滋滋的。 她正要去睡觉，就见掮客走了过来。 “契书我写好了，咱们这就签了吧。”掮客从怀里掏出两张纸。 老鸨子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知道这货不识字，要写什么契书，肯定是要找代笔。 就这么一会子工夫，他就找人写好了？ 老鸨子也不怎么识字，就问：“契书上都写了什么？” 掮客把内容和她说了。 老鸨子丝毫也不担心他耍诈。 因为他们两个的利益关系是捆绑在一起的。 这个掮客若是换一个合作的楼子，定然赚不到这么多钱。 于是，老鸨子取出印泥，在契书上按了手印。 两人一人一份，各自收好。 掮客也把一千两银票给了她。 第二天一早，落红就带着人来了。 “货物太多，都放在城外了，你多带点人，跟着我一起去拿吧。”落红说道。 “我需要带多少人？”老鸨子问道。 落红回答：“一共二十个箱子，一个箱子两个人抬，需要四十个人。” 这些东西，是林雪竹用空间带过来的。 放在城外，让落红带着人去接，说辞就是她提前让北境的人送过来的。 落红不疑有他，兢兢业业就带着人去了。 这会子，老鸨子把落红拉到一边，颇有些低声下气道：“妹子，是这样的，昨儿我凑了凑银子，还差了大概一千两。你看看，能不能容我几天，等竞拍会开完了，我把那姑娘卖出去了，手里就有银子了，到时候再给妹子你还上。” 第689章 妙啊 落红思考了一会，说道：“可以，但你要给我打一个欠条。” “没问题。”老鸨子一口答应了下来。 两人说着，就去内室写欠条去了。 这些年，落红在林雪竹的教导下，从原来的认识几个字，变成常用的字都会念会写，应付这种欠条根本不在话下。 不一会，就将欠条写好了。 老鸨子虽然不怎么认识字，但最简单的金额还是能看出来的。 见她写了一千，便也没什么异议，两人都按了手印。 第829章 落红收了欠条，老鸨子带了艳红楼里所有的男仆和打手，一行人往城外而去。 人手不够，老鸨子又不敢雇佣力工，怕万一有个闪失，损坏了货物。 因此，艳红楼的男丁运了好几趟，才把货物都运回艳红楼。 老鸨子当着落红的面，开箱验货。 直至下午，才把所有的货都理清了。 老鸨子拿出银票，有些肉疼地递给落红。 这些钱财都出去了，她才有了实感。 现在，她除了这二十箱货物，那是一贫如洗了。 老鸨子心里忽然有些突突。 这些东西要是卖不出去，可就都砸在她的手里了。 她经营了一辈子的家底，可就败个精光了。 落红验完了银票，说道：“算上那一千两的欠条，数目是够的。” 老鸨子的眼神黏在那些银票上，迟迟不肯移开。 落红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说道：“我家老爷既有意与你合作，便派我协助你经营此次竞拍会。不过，这只是我家老爷的想法，需要不需要，还得你来定夺，我们绝不勉强。” 老鸨子听了眼珠子转了转，将这个建议的前前后后考虑了一遍。 她说道：“倘若你与我意见相左，以谁为先？” “自然是你。”落红说道：“我只是辅助，帮助你处理一些杂事，以及用我过往的经验，给你提一些建议。” 那就好。 老鸨子放心了。 她在这艳红楼里，向来说一不二，可不能引入一个所谓的合作伙伴，坏了自己的权威。 老鸨子笑道：“妹子肯如此帮我，我该如何感谢妹子才好呢？” 言下之意，就是问落红要不要好处。 落红丝毫不为所动，公事公办道：“我并非在帮你，我是在帮我家老爷。” 好吧。 这话彻底打消了老鸨子心中的顾虑，也让她有些受伤。 是她自作多情了。 落红不理她的尴尬，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筹办竞拍会？” 老鸨子说道：“既然我们之间的交易结束了，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她还欠着不少钱呢，这竞拍会是刻不容缓了。 落红点头，“既如此，咱们就讨论一下先期的准备问题吧。” 说着，她把手中的银票交给带来的护卫。 那护卫会意，收好银票之后，便回到客栈去了。 老鸨子不舍地看着那护卫消失在门口，这才对落红道：“妹子，咱们借一步说话。” 她是有私心的，既想听听落红都有些什么样的想法，又不想让底下人的知道，这些想法是一个外人提出来的。 所以，她只能和落红私下里谈话。 幸好，落红也并不想扫她的面子，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达成一致，就去了内室。 落红想起林雪竹给她立的人设，是一个一心扑在生意上，既冷静又不近人情的人。 这个人设，还是挺适合她的。 她到了这种腌臜的地方，当然不会想和老鸨子过于热络。 保持适当的距离，有助于她完成主子吩咐的任务。 于是，她直接说道：“这次竞拍会，最主要的就是宣传。我知道你这个楼子里有很多老客，这些老客固然是这次我们必须邀请的，但更重要的，是将其他楼子里的老客都吸引过来。” “正是。”老鸨子深以为然。 落红这几句话，真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否则，她为什么要倾尽全副身家，甚至举债，也要将落红手里的全部货物都收来呢。 打败其他的竞争对手，让艳红楼成为范阳城里地位无可撼动的青楼，就是她的野心。 落红见两人达成共识，继续说道：“要把人吸引过来，你这个楼子里，就要有其他楼子所不具备的资源。你新收的那个姑娘固然是其中之一，另外，我们也要在一些细节上多下功夫。” “比如？”老鸨子问。 落红道：“比如，城中所有的官宦人家，都要发请帖。请帖要用我们提供给你的香烛熏上香味，一来，宣传了我们的货品，二来，那香烛的功效你也亲身尝试过了，没有男人能够抵抗。只要你能让他们的心变得痒痒的，就不愁他们不来这艳红楼。” 老鸨子对这个提议表示很满意。 本来嘛，她买那些东西，就是为了引客的。 况且要把请帖都熏香，只要点一根香烛就可以了，耗费不多。 “还有吗？”落红的回答，让老鸨子对她的信心大增，忍不住就问了起来。 落红道：“光有请帖还不够，咱们得让那姑娘稍稍露出点颜色来，却又不能完全露出来。我认为，你可寻城中最好的画师，给那姑娘画一幅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画像，以吸引人到这里一探究竟。” 老鸨子秒懂。 她得了姿容绝艳的姑娘，自然要让这姑娘替她引客。 但又不能把这姑娘的容貌全部露于人前，否则，就没有神秘感了。 “妹子说的这件事，我能做到。”老鸨子拍着胸脯保证。 只是，她现在囊中羞涩，请画师的钱，多少有些捉襟见肘。 不过没关系，她手里还是有百余两银子的。 这些钱，足够支付画资了。 “还有吗？”老鸨子见落红前两个主意都提的不错，对她的期待值就更高了。 第830章 做生意的时候，能有个人白白给自己出谋划策，这羊毛不薅白不薅。 落红继续道：“还有就是宣传。你要让那些权贵们，知道范阳城里来了个大美人，但却不说那人在艳红楼，且让他们自己对号入座去。这样，就会更加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妙啊！果然不愧是大商贾家培养的手下，做生意的门道那是信手拈来。 第690章 用镜子摆的阵 老鸨子越听越上头，对落红道：“妹子，你再说点。” 那贪得无厌的样子，是一点都不想掩饰了。 幸好，落红的目的就是不计成本地挖坑给她跳。 因此，她的贪得无厌，刚好能够让事情按照林雪竹的计划来进展。 落红不厌其烦道：“还有，就是艳红楼所在的街上，应该时不时有官宦权贵人家的马车经过吧？” “那是自然。”老鸨子说道。 落红道：“你便留两个人手蹲在门口，凡是遇到马车，就想个由头把车拦住。车停了，这里的人大多会挑起帘子看一眼的。这一看，不就看见你在门脸上挂着的画像了嘛。” 老鸨子喜笑颜开，拍手道：“还是妹子你的主意多。” 落红从早上开始，一直忙到这个时辰，有些乏了。 她掩饰着心中的不耐，好声好气道：“我这也只是给你提点想法，你若觉得不错，顺着我的这个思路多找找门路就是了。还有艳红楼里的布置，你也要尽快安排人手去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能完工，咱们才好把竞拍会的日子定下来。” 老鸨子点头。 想了想，又故作为难道：“妹子，你跟着你家老爷走南闯北，是见过大世面的。我这土生土长的范阳城人，跟妹子相比，与村姑无异。要说这眼光和见识，还得是妹子你啊！要不，咱这楼子里的布置，妹子替我把把关？” 事到如今，她有些想明白了。 这家赚了她三万多两银子，她用用这家的下人，也算是替自己占回些便宜。 有现成的人，不用白不用。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落红冷静地答应了下来，“那我就先带着人布置了，回头布置好了，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 “那好，那好。”老鸨子满意极了。 想必，有这样的下人，这家的老爷也是极为舒心的吧。 真是能力又好，又会办事，再合用不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老鸨子见天在外面奔波，不是找画师，就是送请帖。 这些活计最好摸鱼了。 而她，则本着能让落红出力，自己就躲清闲的原则，把琐事都交给落红打理。 幸好，落红在宫中的时候，就负责经手后宫所有的大事小情，对于规划和安排很有心得。 除了楼子里的事务她不太熟悉之外，工作上倒也没有其他的难度。 她是个聪明的，楼子里的那点子事，她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因此，当她第一次交作业的时候，楼子里的布置，差点晃瞎了老鸨子眼。 只见，一楼大厅里，用竹帘做出了一个个隔间。 数量和她发请帖的数量一一对应。 每一个隔间刚进门的角落里，都放着一个洗手盆，盆的旁边，则是放着一个香胰子，还有一盒手脂。 人一走进去，沁人心脾的香气就立刻钻进了鼻子里。 老鸨子作为试用过这些东西的人，自然明白，客人一来，便让他们先净手，然后涂上手脂，在香喷喷的气氛中，继续往里走。 隔间里面，正对着中心舞台的地方，放着一个小几。 小几上，是一套琉璃茶具，还有一包颜色鲜艳的花果茶。 小几边缘，放着一个香烛。 点燃，效果便来了。 想必，到了那天晚上，没有一个客人能毫不消费地走出这艳红楼。 而小几旁的地上，则放着整张兽皮，显然是给客人坐着用的。 老鸨子看见珍贵的兽皮就直接放在地上，有些舍不得，便问道：“妹子，有一坐垫即可，用不着这兽皮吧？” 落红道：“这兽皮可不止为了坐着，若有客人不愿移步楼上，也可将姑娘叫到这隔间里……” 接下来的话她没说，老鸨子却听明白了。 这是给客人找刺激呢。 或者是，考虑到客人闻了那香烛的味道之后，或许把持不住，所以贴心地让他们就地解决了。 好贴心的布置。 老鸨子没意见了。 客人多房间少，这种布置，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免得客人因为没有房间，败兴而归。 两人从隔间里走了出来。 大堂正中，是个圆形的舞台。 舞台上面，有一条粗大的绳索，吊着一个超级大的金丝鸟笼。 鸟笼上面，覆盖着一块绸布，将鸟笼遮掩得严严实实。 “到了竞拍会那天，便让那姑娘斜躺在鸟笼里，从天而降，吸引全场的目光。”落红说道。 老鸨子十分赞成。 把人放在鸟笼里，极尽讨好谄媚，能够满足男人的自大心理，不错。 老鸨子开青楼这么多年，虽然也遇到过口味特殊的客人，但是大部分的客人还是喜欢温柔恭顺的姑娘。 落红见她没有意见，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立刻走到舞台旁边，跪伏在地上。 第831章 一边向前膝行，一边推动舞台的旋转。 这个老鸨子懂，要让她的姑娘，展示在所有客人面前，才能让客人们看见那姑娘的美貌，并心甘情愿为她开出高价。 她这个艳红楼能赚多少钱，全看当天晚上，这姑娘的价钱炒到多高了。 老鸨子的内心简直要佩服死了。 这艳红楼里的布置，简直太吸引人了。 每一个小细节，无不透露着关怀和刺激。 既让客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又能挑动客人的神经。 落红笑道：“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还有什么？”老鸨子目露期待。 落红拍了拍手，立刻有一队人从旁边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了面半人高的镜子。 那些人有条不紊地排了个队形，确保每一个隔间前面，都有一面镜子。 “还请你重新移步隔间。”落红说道。 老鸨子不明所以，按照她的意思进了隔间。 落红也跟着她进了隔间，手动调节了一下正对着舞台的竹帘。 两片竹帘稍稍分开，露出一个缝隙，正对着老鸨子的眼睛。 同时，艳红楼里的一个姑娘登上了舞台正中。 老鸨子惊奇地发现，她竟然可以从镜子中，清晰地看见那姑娘的脸！ 落红解释道：“这是用镜子摆的阵，确保每一个隔间都能通过镜子，看见舞台中间的姑娘。” 第691章 上菜 老鸨子被这种操作给震惊了。 虽然竞拍会对她和对整个艳红楼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可她满脑子想的，也只是怎么把牛大妞卖出一个高价来，全然没想到，竞拍会本身还有这么多文章可做。 这不得让全范阳城的权贵都大开眼界啊！ 而且，这个镜子，它怎么这么透，这么亮，这么清晰啊！ 老鸨子对着落红展示给她的镜子，左看右看，觉得爱不释手。 这个时代，大部分普通老百姓，都只能从水中的倒影观察自己。 家里条件好一点的，会有铜镜之类的梳妆用品。 根据打磨抛光的手艺不同，铜镜的镜面也会有不同程度的瑕疵。 人的样子映在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模糊或失真。 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的镜子。 “妹子，这镜子你是从哪弄来的？”老鸨子问。 落红失笑，“你可真是财大气粗，这镜子就在我给你的货物里，货物清单你没仔细看，验货的时候也没留意吗？” 老鸨子一听这话，才知道这些镜子都是自己的了，顿时内心一喜。 这么好的镜子，全范阳城还只有她一个人有，这卖多少钱，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老鸨子这么一想，赚大钱的信念顿时更加坚定了。 别的不说，单单这个镜子，就能给她带来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呢。 赚大了，真的赚大了。 老鸨子的内心别提多高兴了，当即就夸赞落红道：“妹子，还是你心思巧啊。你放心，这次竞拍会之后，我一定与你家老爷好好合作。” 落红顺着她的话茬说：“那自然是好，我家老爷也很期待这次之后，能将范阳城中所有的青楼都变成艳红楼分号呢。” 老鸨子的心猛地一跳。 她自然能听出来，落红的话中暗藏了什么深意。 她这个艳红楼虽然是全范阳城最大的青楼，但她经营至今，也从来没做过把所有青楼都收归门下的梦。 不过，现在她对这件事却是信心满满的。 她或许没有这个能力，但对落红家的老爷来说，或许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老鸨子的梦想越来越大了。 这时，艳红楼里的管事走了上来，对老鸨子道：“成山家的又来送菜了。” “是吗？”老鸨子的目光有意无意瞄了落红一眼。 落红表现得若无其事，正对着一面镜子调整角度。 老鸨子说道：“妹子，送菜的来了，我去看看今儿菜的品质怎么样。” “好。”落红像是没时间搭理她，又去了另一个隔间，检查镜子的角度。 老鸨子放心了，连忙跟着管事往后院走。 她边走边问：“尾巴都扫掉了？” 管事压低声音道：“放心吧，这菜是从山沟沟里采的，当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那就好。”老鸨子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的神色讳莫如深，往柴房而去。 而此时，站在二楼俯瞰舞台效果的落红，悄无声息进了一个姑娘的房间。 姑娘笑着与她打招呼。 这段时间以来，落红借着筹备竞拍会的机会，和姑娘们都混的挺熟了。 一开始，姑娘们听说楼子里又要来新姑娘，并且老鸨子还打算力捧这位姑娘，心里都是不太高兴的。 但落红告诉她们，借着这个竞拍会的由头，可以给艳红楼带来更多更富有的客人，并且她们每一个人，在竞拍会当天都能有一笔大生意做，终于让她们也对竞拍会上心起来。 此时，落红对着这姑娘笑道：“我眼神不好，麻烦姑娘站在楼上帮我看看，我摆的镜子阵效果怎么样。” 那姑娘笑吟吟地就去了。 落红则缓缓踱步到窗边，打开窗子，对那姑娘道：“你呀，别老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天气好的时候，多开窗通通风，人也能开朗一些。” 第832章 “是了是了，我知道了。”姑娘一边回话，一边走出了房间。 落红扭头一看，刚好看见后院里，老鸨子和管事往柴房去了。 她心里便有数了。 看来调查的方向是对的。 这间艳红楼，这个老鸨子，肯定和主子要查的事情有牵连。 怪不得主子说，这满城里，若是有个什么地方，平白无故多几个姑娘出来，也不会引人注目，那首选肯定就是青楼了。 那些人现在靠着官官相护，在拐卖幼女一途上颇有些有恃无恐。 但最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想着掩人耳目的。 所以，找到那个一开始就帮他们做事的人，才是这个案子的突破口。 在宫中多年，落红最是会察言观色的。 刚才那个管事一进来，她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果然，老鸨子的神色也有些异常。 更何况，以这老鸨子一身懒肉、只要能假手于人的事，绝不自己动手的性格，她怎么可能连楼子里买菜的事情都要去管！ 落红将视线一收，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去。 过了好一会，老鸨子才从后院回来。 神色看起来有些隐隐的兴奋。 落红好似没看见，又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 老鸨子站在旁边，欣赏了半天。、 越看越觉得，她这艳红楼里的竞拍会，恐怕是别开生面的。 听说江南地区，时不时会举办个什么活动，好多青楼里的姑娘争奇斗艳的。 那有什么好的。 哪有这范阳城里，她艳红楼一枝独秀好！ 落红将镜子阵又调整了一番，见天色已晚，就告辞回客栈去了。 是夜，一个扛着麻袋的身影从艳红楼后门走了出来。 借着夜色的掩护，他迅速将麻袋塞在门口停着的马车里。 马车隆隆而去，直奔范阳城东。 而马车后面，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马车在城东的一个宅子后门处停了下来。 那个宅子虽然不大，但却有些别致。 从微微打开的门里，能看见宅子中后花园的景观。 “上菜了。”马车的车夫说道。 开门的人会意，从车厢里将麻袋扛了出来，又迅速闪回门里去了。 大门关闭，车夫的身子向后靠了靠，扬起马鞭，抽了下马屁股。 “菜送到了，回吧。”车夫对马儿说。 第692章 她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 马车从宅子周围绕了一圈，重新回到了艳红楼。 而跟着他的黑影，则纵身一跃，翻进了宅子里。 他的动作极轻，跟在那“接菜”的人身后，潜进了内宅。 不多一会，那黑影又潜了出来，在小巷子中一阵疾行之后，进入一家客栈里。 两个时辰之后，宅子里突然发出惊惧交加的吼叫声。 值夜的下人们连忙跑到了主屋，就发现老爷今天新买的嫩菜翻着白眼，歪倒在床边。 下人们瞬间就明白了。 今天的菜太嫩了，不禁折腾，他们老爷很粗暴，许是把人折腾死了。 下人们也不多说什么，一个胆大的率先走过去，探了探那姑娘的鼻息。 没气了。 他二话不说，对身后的人道：“去找个麻袋来。”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此时，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 宅子的后门悄悄打开，一个人扛着一个麻袋，迅速地上了一辆马车。 赶车的马蹄子上都绑了棉套子，声音会小一些。 马车缓缓前行，来到了西城郊的乱葬岗。 车上下来一个人，将扛着的麻袋整个扔到了乱葬岗中。 然后，这人重新上车，赶着马车回到了大宅子。 宅门紧闭，黑漆漆的夜再次归于平静。 滔天的罪恶，就这样被掩埋在了无声无息之中…… 三天后，艳红楼的竞拍会开始了。 虽然看上去，艳红楼大门外比平时要冷清了不少。 但其实，楼里面却早已是人声鼎沸。 只因今天艳红楼不接待普通客人，只接待达官显贵。 而按照落红的建议，这些达官显贵都经由艳红楼的秘密通道，被带到了隔间里。 老鸨子正忙着招待各位客人，她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当艳红楼的头牌姑娘呢。 这时，小厮来报，“鸨母，门外有个客人想要见你。” “是我们邀请的客人吗？”老鸨子问。 “不是。”小厮回答。 老鸨子翻了个白眼，“不见，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心里没数？什么人都敢往我面前带？” 哼，范阳城里但凡有家世有钱财的，她都请了。 甚至还请了周边几个城池里，经常光顾艳红楼的老主顾。 凡是没有在她邀请名单里的，都不是什么贵客。 这种人，她今天可没空接待。 小厮道：“是于姑姑带过来的。” 于姑姑，是落红的化名。 老鸨子眉心一跳。 哎呀呀，她请了范阳城里面所有的达官显贵，独独忘了一个人。 老鸨子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 真的是老了，这种大富商，她怎么能不请呢！ 不过，不请也有不请的好处。 第833章 至少说明，她觉得那个许老爷，应该是个正人君子。 呵呵，天下哪有男人是正人君子呢。 之所以表现得像个正人君子，那还不是因为穷！ 老鸨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加快脚步往后院走去。 开了后门，就见外面站着个中等身材，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的身后，跟着落红并几个伙计打扮的下人。 “许老爷吧？快进来快进来！总听于家妹子提起您，也是我年纪大了，竟然忘了邀请您，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落红一边把人往里面迎，一边忙不迭地赔不是。 来人正是乔装打扮的林成章。 靠着落红的化妆术，成功变身富商许老爷。 此时，林成章的心里是很嫌弃的。 那个老鸨子浑身上下一股子劣质脂粉味，熏得他脑袋疼。 不过闺女说了，今天这场戏，可是整场戏的高潮部分，让他一定要好好发挥。 林成章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面对老鸨子殷勤的模样，也只是沉默着点头。 老鸨子迎来送往，本就口干舌燥，这会子看这许老爷不吭声，心里也有点火大。 她暗自道：哼，装什么大头葱，还不是个老不正经的浪荡货。瞧他这年纪，都够当牛大妞的爹了，竟然也想过来竞拍！ 如果林雪竹和林成章能听见这老鸨子的心声，一定会叹一句神特么的预言家，他俩可不就是父女关系么。 老鸨子见这个许老爷是个不爱说话的，也就不再多嘴多舌，赶紧把人往隔间里面带。 安顿好之后，她对落红道：“妹子，你家老爷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去找我。今儿客人多，若是有什么怠慢的地方，妹子只管开口，千万别跟我客气。” “你去忙吧，我家老爷自有我们这些下人照顾呢。”落红说道。 老鸨子便往外走，去张罗别的事了。 而此时，楼上的房间里，林雪竹也被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好整以暇地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老鸨子匆匆忙忙跑了上来，对她道：“赶紧的，进笼子里去，这就要把你顺到房顶上了。” “好。”林雪竹故作顺从，跟着老鸨子来到三楼的中厅。 中厅的正中，放着一个鸟笼。 为了这次别开生面的出场方式，特意把鸟笼下面的一块地板给改成了可拆卸的。 待会林雪竹进去之后，鸟笼会被牵引着往上升一点。 然后再来人拆掉中厅的地板，将鸟笼一路放到一楼去。 林雪竹在老鸨子的催促下，乖乖在鸟笼里摆了了侧躺的姿势。 老鸨子觉得挺满意，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保持好这个姿势，然后才拿了一块红色绸布，将鸟笼整个罩了起来。 做完这些事，老鸨子就赶紧张罗人准备放鸟笼去了。 一楼的客人们也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请帖上都写明白了，这次竞拍会，无论是姑娘本身，还是竞拍的形式，都会让他们眼前一亮。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心不在焉地品着新奇的果茶，等待着姑娘出场的那一刻。 老鸨子迅速补了妆，然后满脸喜色地站上了一楼的舞台。 清了清嗓子，她说道：“各位贵客，感谢光临艳红楼。” 她一开嗓，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摒心静气地等待着。 老鸨子瞬间有了一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她光速爱上了这种感觉。 虽然主意是别人出的，但办这个竞拍会，真的是她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啊！ 第693章 养足精神，继续看戏 老鸨子知道，适当吊胃口，可以增加客人的兴趣。 过度吊胃口，则容易让客人不耐烦。 这满座的金主，她可得打点好了。 鉴于刚刚已经吊足了客人的胃口，现在她只想简单粗暴一点。 于是道：“话不多说，咱们直接上姑娘。咱们艳红楼当之无愧的头牌，红牡丹！” 说完，她拍了拍手，从舞台上撤了下来。 一个个隔间里的贵客紧张地等待着。 可等了一小会，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啊？”有人不耐烦地问。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有人喊道：“快往天上看。” 所有人立刻从隔间的竹帘缝隙中往天上看。 只见一个红布盖着的圆顶物件正缓缓降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鸨母说的别开生面啊！” “果然名不虚传，今天这趟可没白来啊！” 说话的，都是各位贵宾带来的小厮。 他们是专门为自家主子表明心声的，顺便也炒一炒现场的气氛。 毕竟，他们的主子，不适合在这种场合，用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语气说话。 不过，这些下人们的骚动也是真骚动。 毕竟这种从天上往下吊人的场面，他们是真的没见过。 老鸨子也是兴奋得直搓手。 不过是降下来一个笼子，这些贵客就已经如此兴奋了。 这要是看见牛大妞的长相，这些人不得上天啊！ 想起即将要开始的竞价环节，老鸨子的心就突突直跳。 看现场的反应，今天她可是真的要大赚一笔了。 鸟笼缓缓落在舞台上。 老鸨子重新登上舞台，将鸟笼从吊着的绳子上解了下来。 第834章 这时，负责舞台旋转的小厮们上场，各自跪下，膝行着推动舞台。 老鸨子跟着舞台转，笑着说：“现在我就要将这红绸揭开了，咱们的红牡丹就在红绸之下，让我来看看，究竟是哪个方位的贵宾能第一个看到红牡丹呢？” 说着，老鸨子闭上了眼睛，猛地将手一抽。 “哼哧哼哧。”奇怪的声音从鸟笼中发出。 老鸨子以为自己幻听了，连忙睁开眼睛。 这一眼，让她腿一软，直接从舞台上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尾巴根磕的生疼。 只见，鸟笼里，一只浑身粉嘟嘟的老母猪一脸惊恐地盯着这陌生的环境，嘴里继续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全场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老母猪的哼哧声。 就连推动舞台的那些小厮，都默默地停下了膝行的脚步。 他们跪在地上，推也不是，走也不是，就很无措——这老母猪，还有必要展示吗？ 借着，伴随着老鸨子的尖叫声，全场炸锅。 “搞什么啊？请我们过来，却给我们看猪？” “竞拍会？我带了上万两银票，你让我买猪？”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隔间们都在同一时间炸了。 而所有的隔间当中，只有林成章的这一间，发出了压抑的笑声。 林成章只知道闺女让他来配合演戏，并且闺女承诺，绝对不会把自己卖了。 可是闺女没有告诉他，是用一只老母猪李代桃僵的啊！ 哈哈哈哈哈，他憋笑憋得肚子要炸了。 不行不行，再这么搞下去，接下来的戏就演不成了！ 跟着林成章一起来的护卫们，也笑到差点大小便失禁。 他们心里都觉得皇后是个人才，只不过嘴上也不敢说出来罢了。 落红也受不了了。 她在宫中做掌事多年，早已练就了不苟言笑的能耐。 否则，遇到好笑的事情，难道要在主子面前失仪吗？ 可是这会，她实在是忍不住啊！ 主子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把一只猪弄进去呢？ 神通广大，只能说神通广大！ 隔间里，几个人分别面朝几个方向，各笑各的。 不得不说，他们还挺矜持的，各自都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自己即将笑背过去的狰狞嘴脸。 宾客开始愤而离席了。 大家来的时候都挺低调地，尽量避着人。 这会一个个的都打上了照面。 没办法，这种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如羞辱一般的场面，他们怎么可能继续呆下去！ 艳红楼的管事试图说服宾客留下来。 毕竟，没了红牡丹，还有其他姑娘呢。 可是客人们被这老母猪搞得快要恶心死了。 别说今晚不会留下来，以后他们也绝对不会再光顾艳红楼的生意了。 管事刚开始拦人，就被愤怒的宾客派人给打了。 至此，艳红楼里的人，谁也不敢拦着这些宾客了，一个个退避三舍，把出门的必经之路都让开了。 林成章等人笑得差不多了，各自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痕，等宾客们都走了之后，他们才施施然离开了艳红楼。 果然，一场好戏。 艳红楼里，刚才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冷清。 管事满脸是血，根本无法站起身来，只能匍匐着，冲着老鸨子爬了过去。 老鸨子还呆愣愣地盯着舞台上那个大鸟笼。 她已经不知道和那只老母猪对视多久了。 总之，作为一只天性就是吃掉眼前静物的猪，老母猪已经对老鸨子表现出明显的食欲了。 它用脑袋拱着鸟笼子，试图去接近老鸨子。 同时，嘴角还流出了饥饿而向往的口水。 “怎么回事啊？”管事终于爬到了老鸨子面前，发出了绝望的质问。 老鸨子仿佛刚刚回过神来，转头，目光空洞地望向管事。 望了一会，她突然尖声喊叫道：“牛大妞呢？给我抓回来！我一定要弄死她，我一定要弄死她！” 老鸨子声嘶力竭，仿佛韩剧里的疯批女配，有那个大病。 尚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艳红楼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四散去找林雪竹。 这个毁了艳红楼的贱人，此刻人人都想杀了她！ 林雪竹早已离开艳红楼，回到她老爹住着的那间客栈，给自己换了个男装，混进了护卫队伍里。 落红那堪比换头术的化妆术，还是她传授的呢。 女扮男装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换完了男装，她就趟到榻上去，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养足精神，继续看戏。 第694章 事情没有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林雪竹睡着觉，林成章带着人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叫她。 又过了一会，便有官兵上门了。 十几个官兵，站在客栈一楼大堂中，对着小二吼道：“官府办案，速速将所有房间打开！” 小二显然对这种做派见怪不怪，闻言一边给房中的客人道歉，一边开门。 在官兵的催促下，所有人都被叫到大堂中接受检查。 林雪竹也在落红的叫醒服务下，跟着人一起去了大堂，顺从地站在林成章身后。 官兵拿着画像，一个个地对。 第835章 当然，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女子，对于男子只是匆匆扫过一眼，并不怎么注意。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官兵说道：“城中戒严了，所有人呆在原地，不得随意走动，否则，就等着去官府里吃板子吧。” “我们今天还要出城呢！”有人不满地抗议道。 官兵冷哼一声，“出城？城门都封了，你出什么城？” 那人一听城门封了，顿时火气更大了，“城门怎么能说封就封呢？有什么理由吗？来来往往的人怎么办？这不是耽误我的事嘛！” 官兵抽出腰间佩刀，官威十足地道：“怎么，你有什么不满，要不去衙门里说？知府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影响官府办案，否则大刑伺候！” 那人犹是不满，说道：“你们官府要办什么案？说来给我们老百姓听听。真是要案，咱们也认了。只是我到这范阳城里也有几日了，从未听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案。你们官府的人，可别是滥用权力吧。” 这人说话虽然态度不好，但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附和。 对于范阳城里的普通老百姓来说，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但是对于初到范阳城的人来说，就觉得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自打当今圣上登基以来，不仅发展经济，关注民生，还整顿官场，肃清风气。 全国上下的老百姓，无一不感受到日子好过了，官府执政也清明了。 像范阳城这样，无缘无故封城，耽误老百姓办事的，他们好多年都没见过了。 这客栈里大多数是外地人来走商或者办事的，自然对此行为很不认可。 然而，那些官兵也是跋扈惯了，态度嚣张道：“官府办案，不容尔等置喙。来人，将这个不服管教的乱民带走！” 话落，两个官兵上前，就要扣押那个提出质疑的人。 那人更是不服，说道：“凭什么抓我？你们范阳城不让人说话吗？” 官兵们根本不搭理他，粗暴地用一块破布堵住了他的嘴，就要把人带走。 这时，林成章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官兵诧异的眼神，瞬间又转为凶恶，刚要出言训斥，就见林成章附近的护卫们一个个拔出了刀，架在了官兵们的脖子上。 “你们干什么？要犯上作乱吗？”官兵们也是不怕的，当即抽刀就要和护卫们对打。 林成章亮出腰牌，说道：“本官乃皇上御封的钦差大臣，领尚方宝剑，行先斩后奏之事，尔等莫不是要造反？” 那些官兵都吓傻了。 钦差大臣什么时候混进范阳城来了？ 这时，林雪竹把手中长剑除了剑套，递到了林成章的手里。 林成章接过，拔出长剑，露出“尚方宝剑”四个大字，威严道：“把这些人绑了。” 他手下的护卫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处理这么十几个乌合之众自然是手到擒来，当即就把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林成章对客栈里的人道：“这些人，本官稍后要提审，你们协助看管，不得有误。” 刚刚官兵的做派，已经触怒了不少人，这些人自然是乐见这些官兵倒霉的。 闻言，有人自告奋勇道：“钦差大人，您放心吧，左右我们哪都不能去，今儿就坐在这大堂里，死死盯着这些人。” 林成章点点头，说道：“尔等大义，朝廷必有嘉赏。” “大人客气了。”那人说道。 林成章便带着他的护卫们，出了客栈，往府衙而去。 一路上，遇见几波出来“查案”的官兵，都顺道拿下，就地捆绑，交给附近的商户看管。 范阳城的普通人，除了做生意和官府有勾结的，大部分人都很痛恨知府郭谦。 知道来了个钦差大臣，自然是愿意配合工作的。 即便和郭谦有勾结的，也深知钦差大臣，别说是他们普通老百姓了，就算是郭谦也对抗不了，更是不会犯傻了。 因此，林成章等人的工作进展还算是顺利。 林雪竹从怀中掏出一只竹哨，吹了一段音符。 不一会，就从大街小巷中走出了不少护卫。 这些人，都是在这些天里，陆陆续续抵达范阳城的。 之所以秘密行事，就是为了不引起郭谦的注意。 如今一切部署皆已妥当，行动正式开始。 林成章带着这些人，直接就把府衙给围了。 彼时，郭谦正在内宅里，等着手下给他传消息。 艳红楼的老鸨子，这些年帮他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他用于拉拢其他官员的幼女，很多都是经由艳红楼送出去的。 那老鸨子虽然不会直接出去抓人，但人在她艳红楼过一圈，才不会引人注目。 所以，两人的关系虽然算不上紧密，倒也是勾结多年。 艳红楼里出了事，郭谦是会管的。 尤其是，这次艳红楼里招待的人，有一部分，是他郭谦要拉拢的人。 为着个乡下女子，把这些人得罪了个彻底，这叫郭谦如何不愤怒！ 老鸨子上门求助的时候，他疾言厉色，把老鸨子狠狠臭骂了一顿，然后还是派人，全城搜捕牛大妞。 手下来报，说钦差大人来访的时候，郭谦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什么大人？”他一骨碌从榻上坐了起来。 第836章 “皇上御封的钦差大人，现在已经把咱们府上给围了，说大人你无故封锁城门，造成百姓来往不便，要问你的罪呢！”手下说道。 郭谦只觉得匪夷所思。 就为了这点事？而且，钦差大人怎么这么巧，这个时候出现在范阳城？ 不对，事情肯定没有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第695章 大人，微臣不知 郭谦心中警铃大作，连忙穿好了官服，迎了出去。 公堂之上，林成章坐于上首，满脸严阵以待的神色。 郭谦一看满堂站的都不是他自己的府兵，心中更是紧张万分。 “大人。”郭谦一脸老实巴交的神色，对着林成章深深一拜。 林成章全程都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冷冷问道：“郭谦，你可知罪？” 郭谦装傻，“大人，微臣不明白。” 林成章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说道：“带人证。” 一个护卫带上来一对中年夫妇，两人刚到堂上来，就跪下磕了好几个响头，“大人，您要为草民做主啊，草民的闺女，被人给抓走了。” “两位细细说来。”林成章对待二人，态度倒是和善，可比对待郭谦强多了。 那夫妇俩对视了一眼，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冤情说了出来。 原来，他们的女儿，是上山割猪草的时候丢的。 丢的时候，附近刚好有个同样割猪草的村民，目睹了全过程。 那村民告诉他们，他们的闺女是被人给抓走的。 出了山，就被塞到一辆马车上拉走了。 那村民好心，还悄悄跟了一段时间。 但人的腿哪有马车的轮子快，一会便跟丢了。 但是村民说了个方向，夫妻俩便推测，闺女是被抓到范阳城的。 两人一路找来，在城里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闺女的下落，无奈只能来报官了。 听了这话，郭谦的神色没有丝毫紧张。 那姑娘他知道，被他送给一个朋友了。 那朋友有点特殊的癖好，结果一个不小心，当天就把那姑娘给玩死了。 人都扔进乱葬岗了，估计这些天过去都臭了，便是天王老子来，也查不了这案子。 他冷冷看着那夫妻俩。 刚好那妇人也看向了他。 瞧见他眼中充满威胁的意味，那妇人明显瑟缩了一下。 林成章也看见了这一幕，他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有底。 这一次查案，他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开口问道：“郭谦，这案子你怎么说？” 郭谦掸了掸衣袍，表面恭敬内心却无动于衷道：“大人，此事微臣也是刚刚知晓。大人放心，微臣一定彻查此案，绝不姑息。” “是吗？”林成章反问。 郭谦不以为意。 林成章道：“郭谦，据本官所知，范阳城附近这种丢失幼女的案子发生了十数起，不是没有百姓报到你这府衙来，都被你打发了回去。至今，尚无一例侦破的案件。” “大人，这一定是有人故意冤枉微臣的。微臣做范阳城知府这些年，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案子。不信的话，大人可以查查府衙内的卷宗。”郭谦说道。 林成章冷笑一声，“卷宗？你若有心遮掩这些案子，又如何会留下卷宗？” 郭谦根本不慌，说道：“大人，这着实是冤枉，您说微臣故意不留卷宗，这微臣也没有证据能够自证清白啊！” 言下之意，便是林成章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销毁了卷宗。 林成章比他还能沉得住气，说道：“既然你不认，那本官就再请人证。” 话音落地，公堂之外，一队人马鱼贯而入。 这些人郭谦的印象不深，倒也能认出个别的，的确是来府衙报过官的。 不过，做知府这么些年，他也不是吃素的。 要定一个人的罪，不仅要有人证，还要有物证。 这些平民想告他，那就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诬告。 平民诬告官员，这可是罪加一等的。 因此，他气定神闲，看着林成章询问这些人。 这些受害者的家眷，都是这些天里，林成章派人去周边各地找来的。 而他的突破口，就是那个让郭家散尽家财的人家。 那家人在当地还是有些势力的，虽然无法和官府抗衡，倒也有些自己的门路。 自家闺女被祸害以后，他们虽然收了郭家用来平事的钱，却仍是耿耿于怀。 因此，他们用郭家给的那笔钱，找到了不少和他们有相同经历的人家。 这些人家凑在一起，各自说出自家的经历，才发现，各家的闺女都是莫名失踪的。 并且，凡是报过官的人家，无一例外都被打发了回来。 至此，他们才算是明白过来，他们的闺女莫名失踪，怕是跟官府脱不了干系。 就在他们商量着要如何为自家闺女讨回公道的时候，林成章的人就找来了。 钦差大臣啊，这可是朝廷派下来的人。 这些人自然要抓住机会，为自家闺女伸冤的。 先前，为了不打草惊蛇，林成章将他们安排在范阳城城外的一个庄户里住下了。 直到今天，他带来的官兵接管了这范阳城里的主事权，他才让人打开城门，将人迎了进来。 听这些人说完了他们的遭遇，林成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郭谦，你还有什么话说？” 第837章 “大人，这些贱民诬告微臣。”郭谦仍旧嘴硬，“断案讲究一个人证物证，这是因为，人证可以说谎，物证却不会。” 言下之意，林成章断案草率，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便来冤枉他。 合着这家伙还把朝廷律例研究得挺明白。 林成章都快要气笑了。 他说道：“郭谦，你若此时认罪，本官还可念你认错态度良好，给你一个合理的处罚。倘若你拒不悔改，本官手持尚方宝剑，一定会对你从重处罚。” 这话一出，更让郭谦认定，他的手里没有物证。 既如此，认罪是不可能认罪的。 郭谦恭敬道：“大人，微臣不知，该认何罪。倒是微臣还需恳请大人，彻查此案，还微臣一个清白。” 林成章见对方死不认罪，下令道：“来人，将这府衙包括内宅，给本官彻彻底底搜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证据。” 有人来告郭谦，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取证了。 但郭谦听了这话，却更是气定神闲。 他这府衙里，什么都没有。 便是这些官兵找破了脑袋，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他倒是要看看，这位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待会要怎么应对一无所获的尴尬局面。 第696章 定罪 众人在公堂上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是把府衙给搜查了一遍。 林成章带来的人一脸苦相，禀告道：“钦差大人，属下们把这府衙都翻找了一遍，没有任何与本案有关的物证。” 郭谦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意——事情闹成这样，且看这钦差大臣如何收场。 自己不过是一介地方官，被钦差大臣给冤枉了，也不能告御状去。 但是，堂堂钦差大臣，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诬赖地方官员，说出去脸上可不好看。 果然，林成章的脸色有些差。 郭谦掸了掸衣袖，说道：“谢大人还下官一个清白。” “急什么。”这时，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明面上没有，暗地里还没有吗？” 众人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林雪竹从后堂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类似于账册一样的东西。 她身上还穿着护卫的装扮，只是一开口，说话的声音便是女声。 郭谦只觉得她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林雪竹把手中的账册交给林成章。 那是她从郭谦的后宅一个暗室中发现的。 那暗室设置得极其隐秘，就连林成章带来的属下把后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 要不是林雪竹用意识搜索，自然也是发现不了的。 暗室最后是被护卫们暴力破开的，连找机关这一步都省了。 林雪竹拿到账册，略一翻看，笑了。 里面详细记录了郭谦贿赂过的每一个官员信息，还有他们受贿的时间、地点、接洽的人物。 郭谦留着这个东西，应该是作为把柄用的。 只是他藏的再深，也架不住林雪竹的道行更深。 林成章将账册翻阅完毕，将其交给手下的护卫头领，说道：“拿人吧。” “是！”护卫头领点了一些人，跟着自己去了。 林成章问郭谦道：“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这帐册上的字迹，是你的吧？” 郭谦盯着林雪竹，终于想起在哪见过她了。 “牛大妞，你是艳红楼的人？” “大胆！”林成章拍案，“你竟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哼，虽说他闺女剑走偏锋，去艳红楼当了一把细作，是玩的有些过火。 但，只要他们不承认那个艳红楼的牛大妞就是当今皇后林雪竹，谁又敢说什么！ 郭谦听见“皇后娘娘”四个字，神情也是一凛。 他的脑袋迟滞了片刻。 皇后娘娘，跑这来干什么？ 就为了设计，拿下他一介区区知府？ 不应该啊！ 帝后掌握着官员的生杀大权，要收拾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郭谦想不明白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队人马回来了。 “大人，这是从艳红楼里搜出来的。”护卫又给林成章递了个账册模样的东西。 林成章打开一看，好家伙，受害者名单。 里面记录的，都是老鸨子从范阳城附近各地拐来的姑娘。 林成章对着身旁的护卫道：“把这册子拿下去，给受害人的家眷们认一认。” 对号入座，这样那些家眷们至少能知道自家闺女的下落。 护卫带着人到后堂去了。 又过了一会，艳红楼里的老鸨子和管事也被抓了过来。 他们已经知道这范阳城里变天了，现在公堂上的是钦差大老爷。 老鸨子和管事从上了公堂开始就不敢说话了，一直垂着头，抖如筛糠。 林成章问了几句罪，他们一开始还负隅顽抗，企图蒙混过关。 但当听说从府衙里搜出了物证之后，他们便放弃挣扎了，把这些年替郭谦办的事交代了个七七八八。 当然，他们把责任都推在了郭谦头上，而把自己包装成屈服于知府大人淫威，不得不助纣为虐的小屁民。 对此说辞，林成章是不买账的。 做了坏事的人，就是罪人，不管他们有什么天大的难处。 天晚了，林成章拍了惊堂木，打算第二天再审。 第838章 而郭谦和老鸨子之流，一律下了大狱。 从傍晚到夜里，陆陆续续有附近的官员和富商被抓了回来。 范阳城的府衙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郭谦不是个好官，便是他行事再隐秘，百姓也不是傻子。 一个当官的，是不是为民谋福利，这是瞒不过群众的眼睛的。 对于郭谦这个人，老百姓是没什么好感的。 全天下都在帝后的治理下越来越繁荣富庶，尤其是曾经受战乱侵袭的北境，现在俨然已经发展成为第二个京城了。 可范阳城，不仅没有任何进步，反而越来越落后了。 有些出门见识过的，自然知道范阳城和外头的差距有多么大。 虽说日子还能过下去，可若说心里对这范阳城不作为的知府没有怨恨，也是不可能的。 现下看钦差大人来查案，他们就知道知府犯事了。 呵呵，原来这狗官不仅不作为，还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否则，朝廷是不会轻易派钦差大臣去地方的。 老百姓们互相打听着，想弄清楚这郭知府犯了什么事。 有些了解点内情的，自然就添油加醋地说了。 因此，第二天早上，几乎整个范阳城的人都知道，他们知府是个人贩子了。 天打雷劈的人贩子啊！ 偷人家家的闺女，活生生的姑娘，丧尽天良。 此刻，若是郭谦从街上走一圈，都得被老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待林成章再次升堂的时候，整个范阳城府衙外，围满了前来听审的老百姓。 林成章也是没有藏着掖着，让人把府衙大门敞开，允许老百姓随便听。 他们的知府都干了什么缺德事，这些百姓也是有知情权的。 而经过连夜审问，那些被郭谦贿赂过的官员和富商，也对他们的罪行供认不讳。 至此，人证物证皆齐全，足以给郭谦定罪了。 林成章毫不手软，直接祭出尚方宝剑，判了郭谦一个车裂，并将尸首悬于城门口，以儆效尤。 而那艳红楼的老鸨子和管事，则判了斩立决，下午就会拉到菜市口行刑。 至于郭家那个败家子，因为觉得给郭谦送姑娘能捞到好处，所以参与了一次。 只不过点子背，没经验，惹到了有点能耐的人家，赔了人家不少钱，至此收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因为罪行较轻，判了个流放北境做苦力。 第697章 不仅不配为官，简直都不配为人 判完那些犯罪的，还有那些接受贿赂的也得判。 林成章秉承着他有尚方宝剑，他说怎么判就怎么判的原则，决定从重处罚。 当官的全部斩首，但不累及家眷。 为商的要么抄家，要么斩首，可任选其一。 能用钱换命，大多数人都是乐意的。 也有少数人视财如命，犹豫着要不要牺牲自己，给家人留个好生活。 见到这种人，林成章和林雪竹皆是嗤之以鼻。 现在想着家人了，当初干坏事的时候，怎么不见得他们想想自己的家人呢。 但凡想给子孙后代积点德，就不会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了。 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装什么为别人考虑！ 当然，最终的结果，没有人想丢命，都选择了交钱。 一时间，林成章派出去抄家的队伍，把范阳城的大街小巷都堵住了。 一车车的金银财宝向府衙转移。 在量刑上，林成章和林雪竹达成了共识。 这些有特殊嗜好，能对幼女下手的人，就是禽兽不如。 要么，要了他们的命，让他们一辈子都不能再去霍霍别人。 要么，要了他们所有的钱，让他们一辈子都在家人的怨恨下度过。 两种刑罚，后者可能还更难捱一些。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 抄家一连抄了七天，才算是把涉案人员的家里都抄干净了。 得到的钱财经过清点，被林雪竹分成了几份。 大头自然是送进兴盛钱庄的，这些钱，就是未来范阳城发展的启动资金。 小头也分了几部分，一部分给受害者的家眷做了补偿，一部分给艳红楼的姑娘做安家费，还有一部分，则是补偿给了这些天被困在范阳城的外地人。 至此，该得报应的得报应，该得补偿的得补偿，算是大快人心。 只是，范阳城以及周边，空缺出了许多官位。 林成章将政事稍作安排，待回京之后，再遴选有能者前来赴任。 而林雪竹，则传信北境商会，让他们尽快派人，接管这附近的经济事宜。 回程的路上，林成章颇有感慨。 “京城自不必说，这些年北境的发展也不错，南边因为闹过海匪，派人整顿过。只这东西两边，平日里看着消停，实则暗潮涌动，朝廷还是对这两地失了些掌控力的。” 他说完，一直在专注听着的元崇遇皱了皱眉。 “外祖，父皇母后这些年励精图治，是为了让天下政治清明，百姓富庶，国力强盛。至于地方官为官如何，每年都有监察御史进行考核，朝廷的掌控力弱，该追究监察御史的责任。” 这话一出，林成章和林雪竹都有些震惊。 范阳城的事情，之所以能发展到如今，还没有丝毫消息传到京城，正是因为官官相护。 第839章 不仅是郭谦和周围城池的地方官形成默契，怕在朝中，也有他的保护伞。 这事要查，就得从下往上查。 林成章已将郭谦的供词，还有掌握的证据收集完整，只等回宫面圣了。 只没料到，并未全程参加审讯的元崇遇，竟然能推导出这样的观点。 林雪竹不由得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她儿子这个敏感性，难道是天生的？ 林成章也很欣慰，说道：“崇遇说得对，负责监察东边官员的御史的确有问题。回京之后，要禀报皇上彻查。” 元崇遇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这次的案子，有些他知情，有些是刻意没告诉他的。 毕竟，有许多少儿不宜的情节，还不太适合他的年龄。 不过，大概的情况，元崇遇也是知道的。 那些为人所不齿的勾当，让他那颗年轻的心充满了愤怒和厌恶。 晚间，一行人在一个城池落脚。 住进驿站之后，元崇遇便照常坐在书案前看书。 林雪竹给他送吃的来时，就见他眼睛一直盯在一个地方，没有移动。 “想什么呢？”林雪竹语气温柔地问。 元崇遇回过神来，对林雪竹露出一个笑容，“母后，您可以坐下和儿臣聊几句吗？” 寡言的儿子求交流，林雪竹觉得十分欣喜，连忙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等着他开口。 元崇遇似乎在组织语言，半晌才道：“母后，为何您和父皇努力治理这个国家，让政事清明，百姓安居，却仍旧有人不满于现状，行那为非作歹之事？明明好好当官，好好生活，就能一生顺遂，衣食无忧的。” 林雪竹笑，“儿呀，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都大，你要始终记得这件事。无论你做何种决定，首先要考虑的，就是人性。政策的制定，往往会从大多数人的利益出发，这就是咱们所说的利国利民。但即便这样，还是会触碰到少数人的利益，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对立，有利益冲突。你要接受，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让所有人满意的事实。” 元崇遇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可父皇母后明明拼尽全力，想让这个国家越来越好……” 可父皇母后的一番心意，却被那为非作歹的狗官给玷污了。 那些人，不仅不知感恩，良心也是坏的可以。 他恨那些狗官，他们不仅不配为官，简直都不配为人！ 林雪竹表现得却很淡定。 她的儿子，的确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 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过去，他一心读书，林雪竹总以为他成了个书呆子。 但如今看来，小家伙也是懂得心疼父母的。 见父母的付出被人辜负，他的心中感到了不平和愤怒。 这固然是他作为孩子的局限性，但不得不说，这也是年少之人独有的棱角。 林雪竹仔细考虑了一下，究竟她是要给他讲道理，还是让他保留棱角，一切顺其自然呢。 这大概是每一位母亲都会遇到的两难时刻吧。 林雪竹慎重地思考了半晌，决定顺其自然。 在孩子有棱角的时候，就让他保持这种棱角。 今后的时间和阅历，自然会让他发生改变。 到那时候，因着这最初的棱角，他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应该更能保持初心吧。 第698章 结结实实喂了一嘴狗粮 林雪竹和林成章等人回到京城的时候，元修是亲自去城门处迎接的。 这待遇，从古至今的皇后都是没有的。 属于皇帝的仪仗拉开的时候，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元修虽然年近三十，但仍旧英姿勃发，气质出尘。 满京城的贵女，都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 只可惜，这是她们倾慕却又得不到的人。 这么多年了，皇帝的后宫就只有皇后一个，孩子两个，且皇后还没有要继续生的意思。 别问，问就是皇帝的家事，谁也管不着。 敢于进谏，让皇家开枝散叶的勇士，不是被降职，就是被警告。 别问，问就是思想守旧，不堪大任。 时间长了，朝臣们都服了。 自家有适龄的闺女，也就不打着送进宫的主意了，一个个该找人家找人家，该成亲成亲，该生娃生娃，主打一个按部就班。 而此时，元修站在城门上，望着远处驶来的车架，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大开城门。”守城的护卫头领很是有眼色，悄悄让人去传话。 最大的城门轰隆隆地被打开，林雪竹等人的车架缓缓驶近。 元修从城门上下来，刚好和林雪竹的车架相遇。 车架停了下来，林雪竹挑开帘子，对着元修露出灿烂的笑容。 “夫君，你来接我了？”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这措辞，引得跟随的官员频频皱眉。 是的，帝后之间不顾体统的称呼，他们也挺头疼的。 两人关上房门怎么样，谁也管不着，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什么夫君夫人，你呀我呀的，哪里像个帝后的样子！ 可是，他们也不敢说啊！ 朝政的事情，他们怎么各抒己见都好，皇上从来没因为他们说的不对而怪罪他们。 可皇上的私事，他们哪怕提一句，都会惹怒皇上。 第840章 然后，他们就听见他们英明的君主问：“夫人，这一路可还顺利？” “顺利，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林雪竹搭着元修的手下了马车，干脆与他执手而行。 这一把满满当当的狗粮，都把周围的人吃撑了。 然而，帝后在前面走，其他人也只能在后面跟着。 元修似是对林雪竹这一路上的见闻很是感兴趣，不住地问她问题。 林雪竹则是耐心地回答。 他们身后，林成章、林成尧和元崇遇等人也陆陆续续下车了。 见此情景，也只能弃车步行。 于是，京城的街道上，就出现了帝后旁若无人，执手前行的奇观。 而这两个人，男的英朗挺拔，女的明艳柔美，站在一起，妥妥的一对璧人，十分引人注目。 而全京城出来看热闹的人士，此刻都默不作声地沦为了背景板。 林雪竹说起去艳红楼高价竞拍姑娘的官员和富商，他们中间有人曾经收受过郭谦的贿赂，已经被林成章罚没了家产，贬为庶人了。 有些单纯喜欢流连烟花之地，倒是和郭谦没什么瓜葛。 但就这些不务正业，满脑精虫的家伙，林雪竹也没打算放过。 名单她都拿回来了，是官员的，高低要朝廷下公文警告一番。 是商人的，人家自己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 不过若是日后生意场上遇见北境商会，被挤兑了，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元修听了林雪竹的话也是生气，这就是所谓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 郭谦在范阳城行不轨之举，用幼女换取利益。 他这个知府都如此行事，也难怪范阳城有权有势有钱财的人，都光明正大放任自己的欲念，青楼行业也十分发达。 “是得整治一下。”元修说道：“此事还需夫人协助。” “明白。”林雪竹扯着元修的手晃了晃。 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都是有默契的。 朝政方面由元修把控，但若涉及到经济，就该林雪竹的北境商会出场了。 林雪竹又说了一会这一路的见闻，听得林成章胆战心惊。 他闺女是真的勇，面对自家夫君，丝毫也不隐晦她在范阳城“钓鱼执法”的事。 搞得他心肝脾肺肾都跟着一起颤，生怕做皇帝的姑爷动怒。 然而，全程跟下来，姑爷竟然接受良好？ 胸襟真宽广啊！ 林成章忍不住感叹。 不过，这也有赖于他提前给皇上呈的折子。 折子里，他隐晦地提出，这次案子之所以圆满查清，全都有赖于皇后拖延了时间，转移了整个范阳城上层阶级的注意力。 让他得以有时间，将官兵调入范阳城，并四处寻找受害者家属。 否则，以郭谦的警惕程度，定然会有所察觉的。 他觉得，一定是他的洗白，让姑爷对闺女的一系列行为，产生了合理化解读。 嗯，一定是这样的。 他真的做了好大一件事，避免了闺女和姑爷的婚姻破裂。 林雪竹和元修说完了案子本身，便压低了声音，说起了元崇遇对这件事的看法。 元修一直在刻意培养元崇遇，在他颇有些揠苗助长的培养下，他总觉得，元崇遇的成长速度还是太慢了。 不过这一次，他倒颇有些意外。 原来，不声不响的儿子心中，并不是个只知道读书的呆子，他是有自己想法的。 “夫君，以后在处理朝政的时候，这方面你还是要多开导他。孩子有一颗赤诚之心是好事，但也不能太认死理了。” 林雪竹把教育孩子的重任推出去，自己顿时感到一身轻松。 这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感觉吗？ 她夫君负责把元崇遇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君主，她负责把喜乐培养成一个封建王朝的新时代女性。 一个负责延续传统，一个负责颠覆礼法，因材施教，分工明确，挺好。 林雪竹这么想着，心里美滋滋的，忍不住又握紧元修的手晃了晃。 夫妻俩许久未见，乍一重逢，心情都是美美的，各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就导致了，刚刚还竖起耳朵，试图听听帝后到底在说些什么的随行官员，以及跑出来看热闹，各种用余光打量帝后的京城百姓，又被结结实实喂了一嘴狗粮。 第699章 闻大喷子很抢手 元修和林雪竹回到宫中。 林雪竹叫来宫人，将她不在宫中这段时间，宫里发生的事情都处理了一下。 然后，便收拾收拾，准备出宫去了。 离家这么久，总要回去报个平安。 再加上，她还牵挂着在书院里念书的喜乐。 马车缓缓而行，林雪竹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回到林府，只有文秀清一个人在。 她看账看了一半，听下人报说闺女回来了，连忙出去迎接。 娘儿俩寒暄了几句，文秀清便将林雪竹带到了她的书房。 “娘，这段时间我不在宫中，京中可有发生什么新鲜事？”林雪竹问。 文秀清笑，“这些年皇上治国有方，尤其是京城这块地方，天子脚下，还能有什么新鲜事。只一件，听说那御史台闻大人发妻的三年之丧过去了，有不少人看中闻大人受皇上宠信，打算给闻大人续弦呢。” 第841章 噗！ 林雪竹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她只听说，京中有家世有人品的少男少女抢手，没听说这半大的老头子还有市场呢。 “那些人图什么啊？”林雪竹无语。 文秀清道：“清流人家，图闻大人的一个好名声。还有些心思活络的，图闻大人和皇上亲近。” 这些年，闻大人一直没有离开御史台。 他为人很识时务，自打在朝堂上怒怼其他大臣，并得到元修的默许之后，就走上了大喷子之路，并且这些年越走越顺。 元修想要实行的政令，在朝堂上若遇阻碍，就放出闻大喷子。 本该是被动接受朝臣的质疑，但只要闻大喷子出场，就变成了主动对朝臣进行攻击。 闻大喷子这个人，虽然很能喷，但是分寸拿捏得很到位。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喷什么人了，自动自觉就会去喷。 但不需要他喷的时候，他也能老老实实闭嘴做个鹌鹑。 所以，做大喷子这些年，他虽然得罪了不少人，倒也着实获得了元修的信任。 再加上御史台着实是个没什么油水的地方，闻大喷子为人又很清正，所以也颇受清流世家的青睐。 “行吧。”林雪竹接受了文秀清的说法。 顿了顿，她突然意识到，她娘把这件事拿出来跟她说，怕不是只为了讲个八卦。 “娘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林雪竹问道。 文秀清见闺女终于反应过来了，深感欣慰。 她笑了笑，说道：“我想着，闻大人为人正直，为发妻守丧这三年，听说不近女色，很是端方。便想着，为你姑姑张罗一下。” 林雪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闻大喷子这个人，在朝堂上是挺好用的。 但一想到，要跟这人成为亲戚，她怎么都觉得有点别扭。 她忍不住想，阖家团圆的时候，有一个大喷子站在她家地当中，逮谁喷谁。 那场面，怎么都感觉有些惨不忍睹。 文秀清听了她的想法，忍不住笑出了声。 “闺女，你真是糊涂了。你姑姑若能嫁闻大人，那自然是要去闻府生活的。逢年过节，咱们两家不过走动一下，闻大人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咱们家里啊！” 说的也是。 林雪竹担忧道：“闻大人那个性子，跟姑姑能合拍吗？” 文秀清摇头，“这点我也不知道了。但这些年，你姑姑独身一人，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当年她说不想再嫁，只愿留在娘家，帮衬我们做些事。我想着，那不过是她被伤了，心灰意冷才说的气话。真要是能有个好的，她应该也是愿意的。” 林雪竹点头表示认可。 林佳瑗的情况有些特殊，和陆氏还不一样。 陆氏年轻的时候，与自家夫君感情甚笃。 后来夫君英年早逝，她便也没了再嫁的心思，颇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意思。 而林佳瑗则是嫁了渣男，被夫家辜负，对男人对婚姻都丧失了信心。 这样的情况，正需要一个品行正直的男子，治愈她的创伤，让她知道，这世上是有可托付之人的。 再加上，林佳瑗和闻大喷子的年纪，都是属于有些阅历的人了。 这样的人，和年轻人的冲动没定性还不一样。 并且各自都有家世，考虑问题的时候，也会更加全面一些。 一旦决定了要走在一起，想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林雪竹道：“娘既有这样的想法，我觉得试试也无妨。只不过这事我不能插手，免得让人觉得，我在用皇后的身份压他。不如娘先跟姑姑提一提，若是姑姑没什么意见，就让爹走一趟，和闻大人说说这事。” “成，我先跟你姑姑聊聊。不过你爹最近应该比较忙，我听他让人捎信回来，说是东边那件案子后续还有不少问题要处理。今儿你们一起回京，你都回来了，你爹还没着家呢。”文秀清说道。 林雪竹道：“确实，这案子后续是有些复杂。不过姑姑的终身大事也是大事，闻大人既如此抢手，咱们下手也得快些。这样吧，回头让爹找个什么由头，和闻大人聚一聚。娘安排一下，让姑姑在暗处观察观察闻大人。这事说一千道一万，也得姑姑和闻大人乐意才行。” “是这么个道理。”文秀清说道：“等你爹回来，我和他说道说道。” 林雪竹觉得这件事问题不大，只要双方乐意，后面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了。 她问文秀清道：“郭家那两个被送到庄子上的，可还安分？” “能安分就怪了。”文秀清颇为头疼地叹了口气，“那两个人，三天两头闹出些幺蛾子。先前庄子上的人还事无巨细来汇报，后面我就跟他们说了，只要保证别把人弄丢了就行，至于那俩人要怎么闹，他们看着处理就是了。” 林雪竹认同，“先前我们在范阳城的时候，把涉案的相关人员都处理了。他们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算不得罪无可赦，倒也被我下了大狱了。这两人我们也不能一直养着，且想个法子把他们打发了才是。” “我也是这个意思。”文秀清道：“他们两个在庄子上，按你的意思给口吃喝，不饿死就得了，倒是不费什么的。但是总得安排个人手看着，也是麻烦，还是早些打发了才是。” 第700章 押回原籍下狱 第842章 林雪竹觉得，要打发了郭家舅爷那两口子，还得让他们这辈子都别到京城来找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害怕，让他们自己逃走。 林雪竹脑子转了转，计上心头。 她拉着文秀清，小声嘀咕了一会。 文秀清失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就是鬼点子多。” 三天后，林家的庄子里。 郭家舅爷两口子正百无聊赖窝在一个狭窄的小房间里。 他们来到这里已经有几个月了，具体的时间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了。 这两口子每天吃着粗茶淡饭，最大的消遣，就是想办法惹事。 可狭小的空间和有限的资源限制了他们的发挥。 因此，这天早上，郭家舅奶奶扯着嗓子喊了一通之后，见没人搭理她，便和郭家舅爷商量着，再想个什么招数膈应膈应庄子里的人才好。 两人看了看空空如也，连个凳子都没有的小房间，决定呆会等送饭的人来了，再当面搞事情。 快到晌午时候，送早饭的终于来了。 那人从门上开的口子里把饭菜塞了进去。 一碗没有油水的青菜，还有两个干巴巴的馒头。 郭家舅奶奶一把抓住那送饭人的手，死命往屋子里扯。 郭家舅爷也来帮忙，一边扯一边骂，“天天给我们吃的这都是什么，连牢饭都不如，天家就是这么对待亲眷的吗？你们要么就杀了我们，要么，等我们有朝一日出去了，定是要把你们的恶毒嘴脸公之于众的。” 那被他们抓着手的人也不反抗，顺着门上的洞直接把胳膊伸了进去。 冷笑道：“你们俩也犯不着在这大呼小叫，想死是不是？皇后娘娘马上就成全你们。” 郭家两口子浑身一凛，下意识放开了那人的手。 那人将胳膊缩了回去，往地上啐了一口就要走。 “她凭什么杀我们？我们没有触犯律法，只不过就是上京求亲眷帮个忙而已。皇上皇后不是最讲究政事清明的吗？他们这样滥杀无辜，天理难容！”郭家舅爷吼道。 送饭的人冷嗤一声反驳，“你们说谁滥杀无辜？你们无辜吗？不妨告诉你们，咱家林大人往范阳城走了一趟，把那个狗知府郭谦这些年做的肮脏事都查清了。你们家那个助纣为虐的小辈已经获罪，下了大狱了。不信你们就回去打听打听，看看范阳城里涉案之人死了多少个。那个郭谦的狗头，还在范阳城城门口挂着呢，可惜你们看不到了。” 这话一出，郭家那两口子顿时瘫软在了地上。 送饭的人继续冷笑道：“东边这些年看着风平浪静的，却没想到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恶行。要不是你们两个闹到京城来，引起了皇上皇后的注意，这案子，还被那郭谦藏着无人知晓呢！你们两个也算是大义灭亲了，捅出了大案，把自家小辈也送进去了。” 郭家两口子彻底傻眼了，舅奶奶不可置信道：“怎么能呢，我们分明出了银子，把这事了了。那是我们所有的银子啊，都花出去了，这事应该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啊！” 送饭的人翻了个白眼，不屑道：“犯罪就是犯罪，哪有用银子了事的道理？你们出了银子，卖得受害者的家眷不出声告你们，可咱们皇上皇后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做坏事的人，终将付出代价，这都是你们应得的。你们也别急，林大人回京之后，这事还有得清算呢，而且皇上发话了，凡是涉案人员，一律从重处罚。” 咣当！ 郭家舅奶奶直接晕过去了。 “我们郭家，完了啊！”郭家舅爷顾不得老妻，趴在地上就开始捶胸顿足。 送饭的继续道：“你们两个，赶紧吃了饭吧。京中来信了，要把你们押回原籍下狱，估摸着今天押送的人就能到了。” 郭家舅爷老泪纵横，那些饭食，本来就难以下咽，这种时候，还吃什么饭啊！ 送饭的又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还跑到京城来沾皇上皇后的亲，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谁的光都敢沾！”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留下郭家舅爷悔不当初，“怪我啊，怪我啊，当初就不应该进京，现在都完了，都完了啊！” 当初自己要是不起贪念，儿子的事情就不会暴露了。 还有那郭大人，分明就是郭家的庇佑。 有郭大人在，他们虽然沾不上太多的光，到底腰杆子硬了些。 现在可好了，全家的银子都花光了，也没保住他们郭家的希望。 不仅自家小辈下了大狱，连郭大人这个庇佑也不在了。 全完了，这好好的日子，就被他们两个自己给作没了。 郭家舅爷很是后悔，早知道帝后这么不好招惹，他们就不该进京。 郭家舅奶奶是在自家夫君的哭声中醒来的。 她晕过去之后，没听见要把他们押送回原籍下大狱的事。 经自家夫君的转告，她也开始哭号起来。 哭着哭着，又开始咒骂郭氏。 想当初，郭氏嫁入林家之后，便百般瞧不起庶出的弟妹。 每每回到娘家，嘴里皆是鄙夷之言。 导致他们两个，也打从心眼里没看上林成章等人。 得知林雪竹做了皇后，他们也只以为是她撞了大运。 林家虽然跟着鸡犬升天了，但到底是庶出一脉，比不得他们嫡出的尊贵。 第843章 他们进京以后，若是林家识趣，提携他们一二便罢。 若是不识趣，他们闹一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家顾及着名声，也得给他们一些好处。 万料不到，林家如今的行事都变得这么强硬了，愣是把人关着几个月都不给放出去，还把他们全家都给查了。 郭家舅奶奶咒天咒地，反正全天下的人都有错，就他们没错。 两口子一直哭号到嗓子都哑了，再也说不出话来，才算是息了声。 看了看没什么食欲的饭菜，他们的心中更加感到凄凉。 “吃点？”郭家舅爷看了看老妻。 郭家舅奶奶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这都过了晌午了，他们才吃早饭，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响了。 第701章 父皇多少有些心急 郭家两口子捧起碗，正要干饭，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人呢？”一个粗声粗气的汉子问。 “就在这屋里呢。”有人回答。 进而，就有拿钥匙开锁的声音。 郭家两口子吓得碗都掉在地上了。 这……这是要抓他们下大狱？ 小小的房间，他们无处可躲，只能瑟缩着躲到了墙角。 门被粗暴地踹开了。 几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壮汉子出现在门口，对着屋里喊道：“出来吧。” “干……干什么？”郭家舅爷声音都发颤了。 一个汉子道：“干什么？当然是送你们去好地方了。” “我们不去。”郭家舅奶奶扭过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那汉子冷哼一声道：“不去？难不成你们想留在京城被砍头？” “什……什么砍头？”这两口子都快被吓尿了。 汉子恶声恶气道：“皇上正派人查案，凡是有牵扯的，一律从重处罚。我要是你们，趁着现在赶紧离开，免得哪天皇上回过味来，把你们也拉着去一起砍了。” 这话太有威慑力了。 郭家两口子腿一软，扑通扑通都跪在地上了。 那几个壮汉也不多话，上前一左一右，就把人拖起来了。 动作粗暴，力气奇大，出门就把两人塞进了囚车。 这两口子，这辈子哪坐过囚车啊，吓得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车都走出老远了，郭家舅爷才开口问道：“几位壮士，咱们老两口可是规规矩矩的老百姓，你们抓我们去到底要干什么啊？” “你们纵容家中小辈，行违背律例之事，害了人家姑娘之后，又包庇窝藏罪犯，此事皇上皇后已经查清，你们罪无可恕，就别装什么无辜了。”那汉子没好气地说。 至此，郭家两口子才算是彻底认清现实。 他们做的那些事，彻底败露了。 只是他们不明白，花钱消灾而已，怎么就犯了罪了？ 大家族里有人犯了事，不都是花钱平的事嘛。 怎么到了他们这，就行不通了呢？ 听见两人嘟囔，几个大汉皆是不屑。 其中一个嚷嚷道：“咱们皇上登基几年了都，帝后眼里容不得沙子，你们是不知道吗？只要是犯了罪，别说你们这种自以为是大家族的小门小户，就算是为官为宰的，也照罚不误。蠢货，当京城是什么地方，自己身上的事不干净，还敢到京城来闹，真是自寻死路！” 郭家两口子欲哭无泪，只能在囚车里摆出一副如丧考妣的嘴脸。 而此时的京城，元修把元崇遇叫到了勤政殿里。 “范阳城的那个案子，你一直跟着，情况都清楚了吗？”元修问道。 元崇遇如实回答，“母后和外祖说了，此案有些地方不适合让儿臣知道，因此儿臣并未全程参与，只在旁观摩了外祖审案的过程。” 元修点点头，将面前的一小堆卷宗往前推了推。 “这是这个案件的所有卷宗，你拿去看看吧，京中还有一些官员与那郭谦有所瓜葛，这个案子就交给你来审了。” 元崇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真的吗？儿臣可以查这个案子？” 这反应，让元修都颇感意外。 他本意是想让儿子多承担一些政务，借着这个机会锻炼锻炼他，却没想到，儿子竟然如此兴奋。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崇遇，你对这个案子兴趣很大吗？” 元崇遇道：“这案子本身儿臣没什么兴趣，只不过，儿臣气那范阳城知府，污了父皇母后的清明。” “哦？”这事，元修听林雪竹提起过，当时他听完，也觉得有些感动。 但是今天听见元崇遇亲口说，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他想听儿子仔细说说。 元崇遇小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说道：“儿臣以为，父皇母后治理国家尽心尽力，中原腹地以京城为中心，与北境遥遥呼应，定能带动其他地区的政治和经济。却没想到，如此国土之上，尚有法外之地。那郭谦胆大包天，行事之恶劣，简直令人发指，有负父皇的天恩。更何况，母后一直注重女子的权益，希望她们能如男子一般进学明理，甚至参与到各行各业中。那郭谦以陌生女子为筹码，替自己牟利，简直有负母后这么多年的努力。” 小家伙义正词严地说完这些话，元修都有些愣怔了。 虽然听见林雪竹转述的时候，他有些感动，但现在亲耳听见，似乎更感动了。 第844章 他也时常以为，儿子是一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却没想到，这些年里，小家伙一直在努力理解他和夫人的执政理念。 元修的心有些发软。 他招了招手，对元崇遇道：“过来，到父皇这里来。” 元崇遇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不过短短几年的人生中，三岁以前的记忆是没有的。 三岁以后么……似乎父皇总是喜欢抱着喜乐来的。 他生性与人疏离，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喜乐是妹妹，就该多呵护些。 父皇对他招手，表情还如此温柔，似乎是第一次。 小家伙懵懵懂懂地走到元修身边，垂首直立，很是恭敬。 元修将他揽到身侧，微笑着道：“崇遇啊，有没有觉得，这些年父皇对你太苛刻了？” 元崇遇想了想，没什么印象。 于是道：“父皇希望儿臣成才，因此多加教导，儿臣并未觉得是苛刻。” 如果这话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说出来的，元修或许还会怀疑他不是出于真心。 可元崇遇才多大啊，他哪会那些虚情假意的。 元修不由得有些感慨，这孩子一门心思念书，果然对外界事情的感知不是那么敏感。 作为亲爹，他不免有些尴尬。 但是想想，又觉得有些感恩。 元修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崇遇啊，父皇整日里治国理政，甚是疲惫。可这么大的国家在父皇手里，父皇也不能做那昏君，鱼肉百姓。所以，勉为其难，还是要扛起这个重担的。父皇子嗣不丰，膝下唯有你这一个儿子，能替父皇分忧。因此，父皇多少有些心急，想让你快些成长起来。” 第702章 不许再逼我儿子 元修的一番话情真意切，听得元崇遇频频点头。 父皇他，真的是太难了。 就在他努力与父皇共情的时候，林雪竹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颇有些怪异，望着元修的眼神，也有种欲语还休的感觉。 元修心虚地低下了头。 林雪竹似笑非笑，“夫君，我宫里小厨房做了新鲜吃食，我赶着给你送来，没想到，你又在鸡娃了。” 鸡娃是什么？ 元崇遇不懂。 但是元修却是能听懂的。 他更加心虚了。 林雪竹没好气地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白了元修一眼。 “你以为你换个方式鸡娃，我就听不出来你在鸡娃了？” 说着，把食盒里的菜都摆了出来。 换了副语气说道：“崇遇跟着一起吃吧。” “是，母后。”元崇遇连忙帮着布菜。 元修讪笑，转移话题道：“夫人，这是什么新鲜菜式啊？” 林雪竹语气微冷，“我离宫之前，刚开发出了一道蛋黄酱，里面加上山葵磨出来的汁液，配上炸虾球，夫君尝尝。” 说着，她夹起一颗炸虾球，狠狠地沾满了蛋黄酱，送到元修嘴里。 元修丝毫也没有怀疑，张嘴就接了过来。 蛋黄酱入口，丝滑香甜，是他从没吃过的滋味。 元修大口咀嚼，接着，那股子冲鼻的气味就上来了。 似辣非辣，似凉非凉，直冲天灵盖。 “咳咳，咳咳咳……”元修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林雪竹不理他，给元崇遇夹了个虾球，轻轻沾了一点蛋黄酱。 如慈母般温柔道：“崇遇慢慢吃，看看能不能吃得惯。” 元崇遇有了他爹的前车之鉴，倍加小心地品尝了一口。 不过他的酱料很是适量，山葵的味道有些刺激，但又不会很呛，正好中和了蛋黄酱的甜腻，别有一番风味。 他喜欢地点了点头。 同样是被投喂，待遇却如此不同。 但元修却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只委屈巴巴地自己夹菜吃。 饭毕，在林雪竹威胁的目光下，元修不敢继续鸡娃。 他让林成章辅佐元崇遇，彻查与郭谦勾结的京中官员，便放元崇遇离开了。 大殿里只剩下林雪竹和元修两个人的时候，林雪竹的神色才缓和了下来。 她没有再指责元修，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皇上，我娘听说闻大人为发妻守丧结束，有意为我姑姑牵线，你觉得如何？” “闻大喷子？”元修有些诧异。 一开始，林雪竹管闻大人叫闻大喷子的时候，元修还觉得不太严肃。 后来，闻大人的种种表现，让他觉得这个外号实在是太贴切了。 因此，不知不觉的，没外人在场的时候，他也习惯于叫闻大人为闻大喷子。 林雪竹点点头，“你觉得这桩婚事靠不靠谱？” 元修想了想，实在无法将安静的林佳瑗和满嘴乱喷的闻大喷子联系在一起。 “他俩的性格，合适吗？”他不确定地问。 “互补啊！”林雪竹道：“我那个姑姑，要是没人理她，她一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闻大人能说会道，正好跟她聊聊天，免得她天天憋着，再憋出毛病来。” 元修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又道：“万一姑母嫌他太吵怎么办？” “那就得看我姑姑的了。”林雪竹道：“我打算让我爹搞个什么聚会，把闻大人请到家里来，让我姑姑在旁边观察一下，看看合不合心意。” “岳父向来与闻大人没什么来往，突然办聚会邀请闻大人，会不会太突兀了？”元修又问。 第845章 林雪竹道：“那闻大人虽是个正直的，倒也不迂腐，懂得抓住时机，努力经营。我爹既是国丈，邀请他的话，他应该会欣然前往吧。” 元修想了想，说道：“快到中秋了，不若我们在宫中赐宴，邀请京中官员和其家眷前来赴宴。到时候，姑母想看哪一家的单身男子，都由她。” 好家伙，林雪竹直呼一个好家伙。 她不过是想为姑母引荐一下闻大人，结果她夫君可真痛快，直接搞了个海选。 这当皇帝的亲戚就是好哈，朝中大臣但凡是单身的，都可以随便挑了。 林雪竹笑呵呵的，“如此，就让夫君费心了。” 元修微笑，“只要能让夫人开心，为夫做什么都可以。” 太好了，经过自己刚才的一番表现，夫人现在应该不会记得刚才的鸡娃之恨了。 元修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林雪竹看了看时辰，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夫君，我先回去了，你应该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我就不打扰了。”林雪竹说着，提着她的食盒，就要往外走。 “夫人慢走。”元修笑着道。 林雪竹走到半路，猛地顿住，回过头，用凶巴巴的眼神望着元修，说道：“不许再逼我儿子！” “嗯。”元修回答得很痛快，也有些心虚。 林雪竹回到春华宫，立刻就着手开始准备中秋节的宴会了。 名单方面会有人操心，她要做的，就是拟定菜单，安排人手之类的。 好久没准备这种宴会了。 元修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也不想让她操劳。 除了必要的年节，几乎没有举办过什么宴会。 像中秋节这种合家团圆的节日，他们一家四口要么在宫里过，要么把林府众人请过来热闹，总之规模都不会很大。 这种宴请朝臣，尤其是为了给自家姑姑相亲，让林雪竹的兴致很高昂。 “落红，这月庄子上有送账册过来吗？”林雪竹问。 “有的。”落红回宫之时，就和留守的宫女太监把工作交接完毕了。 此刻，她找出账本，递到林雪竹面前。 这个账本，除了记录庄子上的营收之外，还会记录最近有什么作物即将成熟。 若是林雪竹想吃什么了，传个消息出去，就会有人快马加鞭，送到宫里来。 只不过，林雪竹甚少要东西。 水果之类的，她空间里多的是，想吃的时候背着人吃就行了。 给元崇遇和喜乐的份，也直接从她空间里出，反正两个孩子也不会追究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 至于宫中的日常用度，也有专门采购的渠道，倒是用不着她操心。 反正古代没有科技与狠活，东西都是纯天然的，她吃起来也不挑。 第703章 谁也比不了 林雪竹想着，既然她难得举办一回宫宴，就要弄得别出心裁一些。 宫中的吃食本就精巧，比之京中最有名的酒楼还更胜一筹。 她想在这个基础上发挥，就不得不动些脑筋了。 她是不想把宫宴弄得很铺张浪费的。 奢靡之风不能从宫中开始，否则群臣一定会效仿。 帝后若立身不正，也就不能要求群臣廉洁自律。 但宫宴又不能弄得太过寒酸，失了皇家的颜面。 那就只能在菜式上花花心思了，既要精巧，又要平价。 林雪竹搜肠刮肚，列出了一个菜单。 又把御膳房的人叫来，商议了一下。 最终，敲定了菜单。 这是一个中西结合的菜单，主打的就是超出这个时代的认知范围。 为此，林雪竹不得不对御膳房的御厨们进行一番培训。 这次培训，可谓是给众位御厨的烹饪技术来了一次更新换代。 他们离开春华宫之后，私下里讨论，都觉得皇后的脑子是个好东西。 瞧着她一天悠悠闲闲，其实脑袋里的想法多到几十个人合在一起都比不了。 御膳房进入紧张状态，每天按照林雪竹给的方子进行制作准备。 又过了几天，林雪竹回了一趟林家。 这次，她是准备把喜乐带回宫中的。 先前她刚回京的时候，就去书院里悄悄探视过喜乐。 小姑娘虽然一如既往地顽皮，但在课业上，比先前上心了些。 算是经过这段时间各方面的教导之后，有了些长进。 林雪竹到林府之后，和文秀清说了自己的想法。 文秀清一时有些沉默。 她就林雪竹这一个闺女，作为外祖母，本就和孙辈们的来往不甚密切。 再加上闺女又是皇后，整日居住在宫中，他们之间的来往就更加不方便了。 喜乐这孩子，性格活泼讨喜，全家人都很喜欢她。 在林府住着的这几个月，大家都把她当成大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 难得的是，小姑娘并未恃宠而骄，反而表现得对任何人都很亲近。 就连府中的下人，一提到小公主，那都是眉开眼笑的。 所以，冷不丁听说喜乐要被接回去，文秀清的心中是万般不舍的。 她这个人，素来很温和淡然，也很会照顾别人。 但是这一次，她难得有些犹豫。 说道：“雪竹，如今我瞧着，喜乐懂事了不少，在课业上也知道上心了。你冷不丁把她接回去，会不会荒废课业啊？要不让她在书院里再学习一段时间，巩固巩固？” 第846章 林雪竹笑，“娘，我把喜乐接回去，也不是不让她念书了。原本把她送出来，是让她看看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如何生活的，起到一个教育意义就行了。只要她肯学，咱们宫里还愁没有条件嘛。回头我让夫君再给她找个好老师，这事不就解决了。” 文秀清道：“那喜乐跟其他孩子一起，互相之间有个比较，跟她自己一个人在宫里进学能一样嘛。宫中孩子本来就少，喜乐孤孤单单的……” 林雪竹听文秀清的语气，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她试探着问：“娘，你是不是不想让喜乐回宫中去？” 文秀清露出一个“你懂我”的眼神，像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般，“闺女啊，喜乐实在是太惹人疼爱了。咱家孙辈的就崇遇和喜乐两个孩子，还经常呆在宫里，我和你爹都挂念得紧。” “明白了。”林雪竹冷静地说：“娘，那你有没有想过，造成今天这一切的，是你和爹年轻的时候没多生几个？要是你们生几个儿子，现在不就有孙子孙女在身边了嘛。” 文秀清：扎心了…… 不过又一想，闺女说的有道理。 既然年轻的时候图轻省没多生几个，现在就不能抱怨人丁不兴旺不是嘛。 见文秀清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林雪竹笑了，“娘，这也就是夫君当政，思想还算是开明。既能允许我时不时出宫，也不限制孩子们。否则，喜乐作为公主，怕是一年到头你们也见不得几次。这段时间，感谢娘替我照看喜乐，以后每年我都让她和崇遇回外祖家住上一段时间可好？” 文秀清一听这话，心里顿感安慰。 她的闺女是好闺女，她的女婿也是好女婿，两个孙辈更不用说，都是好孩子，她还有什么遗憾呢。 她自己想着想着，就想开了。 于是道：“人多有人多的兴旺，人少也有人少的省心。那大家族也没什么好的，人多事乱，若是心不往一处去，人多倒是拖累。还是咱家好，人口简单，大家也都和睦，别家也是比不了的。” 林雪竹就喜欢她这种自我攻略的选手，省得别人还得费尽心思劝她。 赶紧趁热打铁道：“等我回去就跟夫君说，在国子监设立个女学，让官宦人家可以把自家小姐送进来读书。等这事办的差不多了，我再来把喜乐带回去。这段时间，还得麻烦娘亲帮我照看喜乐。” 见文秀清那么舍不得喜乐，她最终还是没忍心把喜乐直接带走。 就让喜乐留在林府，再陪娘亲几天吧。 文秀清高兴坏了，看着林雪竹时，眼中的笑意都掩饰不住。 林雪竹又把元修打算中秋节设宴的事情说了，让文秀清帮林佳瑗好好准备准备，有什么需要考察的问题，可以提前说出来，到时候安排一下，看看能不能打探一番。 文秀清应了。 小姑子的婚姻大事，她还是很上心的。 这些年打听来打听去，还是觉得闻大人的人品不错。 说实在的，在这个时代，原配去世之后能时不时怀念的男人都不多。 更何况是自发守丧三年呢。 大部分的人，碍着面子，是不能立刻续弦。 但若是家里条件不错的，弄几个妾室先伺候着也实属寻常。 闻大人的这份尊重，这份体面，谁也比不了。 这也是文秀清为什么看好他的原因。 小姑子年轻时的婚姻太苦了，下半生，她希望她能遇到一个踏踏实实的男人，好好过日子。 不说补偿她过往的不幸吧，最起码不能让她再受委屈了。 第704章 接受，不代表认同 中秋佳节，皇宫夜宴。 满朝的文武大臣皆受到邀请，并允许带家眷一人进宫赴宴。 有正室夫人的，自然是带正室夫人进宫。 没有的，则是带着家中的嫡长女。 没办法，官员们的社交固然重要，夫人社交同样有着不可或缺的意义。 正室夫人不在，就算是派嫡长女，也不能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 只没有人敢带妾室的，无论是贵妾还是良妾。 当朝皇帝的后宫里，只有皇后一人，且皇帝对皇后极其看重，乃当世少有。 朝中官员便是不能效仿皇帝，只有一位正室夫人，断然也不敢拉妾室出来舞。 傍晚，天气微凉，林雪竹命人将宴会厅中所有的门都打开，方便众人赏月。 男女并未分席，而是以家庭为单位安排座次。 什么女人不能上男人的桌那一套糟粕，林雪竹根本不惯着。 官员们入场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座次安排，倒也习以为常。 这源于第一次宫中设宴，有人发现男女未分席，便直接指出这不合规矩。 帝后认真听取了这个人的观点，然后，让宫人单独给他准备了一个小几。 别人都在桌上安安稳稳吃饭，包括他的夫人。 只有他，低人一等，窝在角落里，委屈巴巴地仰望众人。 隔着人群，他甚至都看不清帝后的脸。 这顿饭吃下来，他感觉他被全世界抛弃了。 只能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还损失了一个绝好的社交机会。 而其他朝臣，看见他如此惨状，不仅不敢吭声，还暗自庆幸自己不是那个出头鸟。 总而言之，他们发现，在某些帝后认为是原则性问题，绝对不可动摇的事情之上，他们若有丝毫异议，帝后总有数不清的方法整治他们。 第847章 时间长了，大家也摸清了帝后的底线，没人再敢触碰了。 众人落座完毕，元修便开始了例行的寒暄。 他重点问候了一下闻大喷子的近况。 闻大喷子受宠若惊，认认真真回答了。 此时，元修身侧的屏风之后，林佳瑗隔着镂空的部位，悄悄观察着闻大喷子。 这人的长相不算突出，气质也说不上出尘。 只是这些年在朝堂中的硬派作风，让他身上带了十足的坚毅之感，看起来十分靠谱。 这一点，吃够了窝囊男人之苦的林佳瑗是满意的。 由于文秀清正在陪着林成章赴宴，便由蒋琪霜和陆氏与林佳瑗一起相看。 寒暄过后，上菜了。 元修说道：“今儿席间的桂花酒，乃是去岁朕与皇后一同酿的。小酌怡情，各位大臣尝尝鲜吧。” 酒菜上齐，众位大臣往席面上看去，发现了许多他们没见过的菜式，忍不住啧啧称奇。 林雪竹对众人的反应并不意外。 为了达到既不铺张，又别出心裁的目的，这次宴席，她让御膳房尝试了不少西餐做法。 赴宴的众位小心翼翼地尝试了一下，大部分人的反馈还是挺好的。 少数不适应这些口味的，也有传统的中餐菜肴，并不耽误就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君臣又开始闲聊起来。 林雪竹道：“听说闻大人为发妻守丧三年，丧期一过，说媒的都要踏破门槛了，可有此事？” 皇后带头八卦，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闻大喷子今天带了嫡长女赴宴，闻言老脸一红，颇有些看闺女脸色的意思。 他挠了挠头，说道：“谢皇后关心，承蒙皇上这些年的厚爱，让微臣在世家大族里颇有那么几分名声。踏破门槛或有些夸张，但确是有那么几个媒人上门。” 林雪竹接着话头问：“那闻大人可有入眼的？” 闻大喷子平日里在朝堂上逮谁喷谁，便是官阶比他高的也毫不畏惧。 这会子倒是有些扭扭捏捏，他说道：“哪轮得到微臣挑挑拣拣，人家看得上微臣，乃是微臣的荣幸。” 林雪竹笑道：“闻大人倒是不挑，可好几个说媒的，也不能都应下不是，总要有所取舍。 闻大喷子擦了擦额角的热汗，应道：“那是那是。” 林雪竹一副有意逗他的样子，又问：“那闻大人心仪什么样的女子？若是本宫有识得的熟人，也好帮闻大人张罗张罗。” 这话一出，闻大喷子立刻像被热水煮了一样，从头顶红到了脖子根。 他说话更不利索了，“微臣也，也没什么要求，就，就温柔贤淑即可，如，如微臣那亡妻一般。” 林雪竹见把人逼成这样，也就不再继续问了，笑着说道：“本宫知道了。” 见皇后不再问下去，闻大喷子明显松了一口气，连饮了几口桂花酒，试图压一压尴尬的情绪。 而其他或多或少被他喷过的官员，则是看着他的一脸窘迫，偷偷捡笑。 不过，捡笑归捡笑，闻大喷子得帝后看重这件事，是他们嫉妒不来的。 大家又谈笑了一会，元修说道：“今儿算是家宴，皇后不让朕谈论国事，不过有件事倒卡在国事和家事之间，朕想问问诸位的意见。” “微臣洗耳恭听。”众位大臣齐齐答道。 元修说道：“这些年，皇后授意北境商会出资，在全国各地开设女学，已初见成果。如今，朕的女儿也大了，到了该上学的年纪，朕打算在国子监里也开设女学，诸位大人家中若有适龄的姑娘，可送来与公主一同进学。” 他话音落地，朝臣都沉默了。 这些年，帝后推行的一些政策，不是没有触及他们的利益，他们更不是全然赞成。 只不过，帝后二人，一个牢牢掌握着兵权，另一个牢牢掌握着经济，他们便是心有不愿，也毫无反抗的余力，只能接受帝后的决定。 但接受，不代表认同。 有些事，只要不与他们切身相关，他们都可以当作没看见。 可让家中女子进国子监这件事，却是切切实实，与他们有关了的。 女子就应该贤良淑德，在家相夫教子，跑出去上什么学，念什么书？ 学的东西多了，男子还能控制住家中妻女了吗？ 更不用说皇后还提倡女子自力更生，那岂不是更可笑了！ 第705章 闻大喷子攥了别人多少把柄 元修见众大臣都不吭声了，沉了沉脸色，问道：“众位爱卿有何看法？” 仍旧是无人吭声。 元修面带冷笑，问道：“翰林院的诸位，你们是怎么想的？” 翰林院是读书人的代表，全天下最爱读书，读书最好的人都在翰林院里了。 在读书的事情上，如果要找认同感，除了翰林院的人之外，不作他想。 元修问完，一位翰林学士道：“皇上，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男子的抱负在天下，女子的职责在后宅。臣以为，女子应读之书为女训、女则、女诫，将来相夫教子，为男子打理好家事，让男子无后顾之忧，便是她们最大的贡献。” 这话一出，林雪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扔，饭也不吃了。 这一举动，吓得众大臣都不敢吭声了。 第848章 谁都知道，皇后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为人臣子的，若有政见不合，和皇上说道几句都没什么。 就是不能动皇后！ 遇到皇后的事，皇上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的。 果然，元修不悦道：“朕以为翰林院是天下学子之表率，却没料到，你们思想古板狭隘至此。若是女子只能陷于后宅，那朕又何来今天的局面？这些年皇后所做之事，无非为了证明女子也如男子一样，可以做出一番事业。可在你们眼里，这些都不值一提吗？” 见皇上动怒了，那位翰林学士立刻道：“皇上，微臣并非轻视皇后的成就。只是，天下能如皇后一般的女子有多少？皇后之所以是皇后，自然是因为她能力非凡。” 这话林雪竹都听笑了。 她知道在这个时代，男尊女卑的思想很难根除。 只是她和元修努力了这么多年，她自以为算是有所成效。 民间越来越多的百姓，把自家闺女送到女学中。 便是不学经世治国之道，也可学一门谋生的技能。 这就是一个良性的开始。 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她是知道的。 只是没料到，百姓的思想正在渐渐开化，这些为官做宰的，却仍旧裹在厚厚的茧壳里，半点不想改变。 她正要说点什么，就听见闻大喷子开口了。 “照你这么说，天下女子若无皇后这样的能力，便可以干脆放弃，学都不用学了？那我倒想问问，你是觉得你的能力比皇上还强了？” 这话，相当于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扣人家头上了。 那翰林学士立刻就恼了，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你不要往我头上扣帽子。” 闻大喷子冷笑，“那你的意思是，你的能力不如皇上？” “那是自然。”那翰林学士道。 闻大喷子脸上已然露出得意的笑容，毫不留情道：“那按照你的逻辑，你的能力不如皇上，那你还当什么官？趁早告老还乡，该种地种地，该带孩子带孩子，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你！”那翰林学士被喷得满脸通红，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闻大喷子将目光转向元修和林雪竹。 说道：“皇上，皇后，微臣认为，穷则思变。百姓之所以有越来越多的人支持女学，是因为女学为他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若女子可以自力更生，那不仅能改善自己的生活，还对家中有所助益。而这些朝臣之所以不支持女学，是因为他们并不需要女儿为他们挣一份生计，他们更需要的，是送女儿去联姻，为他们换取更大的利益。所以，才会把相夫教子，打理内宅挂在嘴边。微臣觉得，他们的做法，符合一句古话，吃饱的狗不会叫。” 在这种宫宴的场合，闻大喷子的措辞多少有些粗俗。 不过，认为他说的对的人，却觉得心里很解气。 林佳瑗、蒋琪霜和陆氏在屏风后面，都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林雪竹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直接扑哧一声，笑了个全场皆知。 闻大喷子心里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本来他的职责就是在确定了帝后的心思之后，帮助他们喷那些与他们意见不同的人。 那些翰林院的老古董小古董，整天仗着读书人的身份，自视清高，根本就不会吵架。 他说几句粗俗的话，他们就完全招架不住了。 哼，吵架吵不赢，犯贱倒是积极呢。 皇上皇后说的分明就是对的，他们偏偏要唱反调，那不就是找骂嘛！ 闻大喷子的原则，就是对这些人能多粗俗就多粗俗。 反正说酸话他说不过，只能用粗话把他们干服！ 闻大喷子正沾沾自喜呢，就听一个翰林院编修开了口。 “闻大人此言差矣，从古至今，男女就有所分工，这不仅仅是习俗，也是基于男女之间的区别而定的。女子负责生养，心思细腻，更擅长内宅之事。男子有养家之责，胸怀大义，更擅长外面的事。若按照闻大人的说法，女子都出去谋生做事，那内宅之事，又该交给谁来管呢？” 说完，这位编修露出一抹自以为有理的笑意。 闻大喷子可不会被他带节奏，直接说道：“男子管呗。女子能管内宅，你们男子不会连女子都不如吧？再说了，你说女子擅长内宅之事，那我请问，你家那一妻三妾管明白了吗？” 这话一出，坐在那编修旁边的正室夫人立刻变了脸色。 闻大喷子可不管这个，继续说道：“听闻贵府正室夫人贤良淑德，把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你偏宠那第三房妾室，惯得她目无主母，屡屡挑衅正室，家宅不宁。你在家里是根搅屎棍，到了朝堂上仍是一根搅屎棍，请问你这人到底有什么用处？如你一般的人，都能当翰林院编修，凭什么女子就不行？” 这人身攻击，气得那翰林院编修吹胡子瞪眼，差点没撅过去。 倒是他那正室夫人，一开始提着一颗心，后面听见闻大喷子是替她鸣冤的，顿时委屈得红了眼圈。 此情此景，别人哪有看不明白的。 这翰林院编修在朝堂的存在感本不算太强，他的内宅之事，更是鲜有人知晓。 这闻大喷子究竟攥了别人多少把柄啊？ 第706章 这话说的漂亮，听的闹心 第849章 中秋宫宴辩论第一场，闻大喷子对某翰林学士，闻大喷子胜。 第二场，闻大喷子对某翰林院编修，闻大喷子再胜。 一人连胜，全场无语。 林雪竹默默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口菜。 这会，她又能吃下去了。 嗯，饭菜挺香。 谁懂啊，这种安心的感觉，是闻大喷子给的。 众人一看，闻大喷子出手，皇后舒坦了，就知道这一局，闻大喷子又赢麻了。 这厮在讨好帝后一途上，简直是无往不利。 别人靠溜须拍马，帝后根本不接招，甚至还很反感。 只有他，另辟蹊径，靠着喷别人，获得了帝后的宠信。 呵呵。 也不能说不是个人才。 而此时，闻大喷子环视全场，那眼神里分明写着：谁不服？继续来辩啊！ 众臣都知道和他打交道讨不到好处，便将目光转向了元修。 那翰林院编修道：“皇上，闻大人对微臣极尽侮辱之事，让微臣颜面扫地，请皇上为微臣做主。” 元修不冷不忍道：“你想让朕如何为你做主？” 那翰林院编修噎住了。 林雪竹吃得差不多了，复又放下筷子，说道：“这位大人，闻大人不过说了你几句，你便委屈得不行。那本宫又何尝不委屈呢？现在国库里的金银，有多少是本宫的北境商会贡献的，要不要让户部尚书给你们算一算？你们每月所拿的俸禄，尚且有一部分是出自本宫之手，你们倒是用对女子不屑一顾的态度来报答本宫，真是好一番经世治国之道。” 这一番话，又把那翰林院编修给说红了脸。 他偷偷打量皇上的脸色，就见皇上面无表情，丝毫也没有要替他说一句话的意思。 就知道，今天这一番，他是讨不回公道了。 林雪竹不再看他，继续道：“本宫与皇上要做的事，可能会颠覆众位的认知。无论你们支持与否，都无法阻止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前。你们要么跟上我们的脚步，要么被碾压在车轮之下，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时代终究要变，你们若想固守成规也没关系，百姓里自有率先开明的，这些人，会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人才多的是，你不愿意效忠朝廷，自有人能替了你。 这话，可算是戳到朝臣们的肺管子了。 他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每个人眼中都有惊诧之意。 百姓？那些泥腿子？把国家交到他们手里，能有好？ 管理国家，可不是靠着读书科考就能行的。 权势、人脉、底蕴，这些是草根能随随便便拥有的？ 帝后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不过，天真归天真，他们也不能拿帝后怎么样不是吗。 还是那句话，帝后兵权和经济大权在手，放眼天下简直是无可撼动的存在。 就算他们不服又能怎么样？ 在朝堂上嘴炮嘴不过闻大喷子，私下里想搞点事又搞不过帝后。 除了任人拿捏，似乎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元修见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便说道：“朕与皇后，目前只是在全国范围之内推行女学，将来，还会为女子开科考，让女子有机会走仕途。你们若不习惯，就从现在开始习惯起来，你们所看不起的女子，将来或许会与你们并立朝堂之上。到时候，且看看男子与女子，谁更有能力。” 夫人说了，这叫鲇鱼效应。 男尊女卑的传统，导致男子们没有竞争对手，一味的妄自尊大。 让女子也能活跃在时代的舞台上，除了让她们有机会发挥自身的能力之外，也能督促男子进步。 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嘛。 然而，元修话音刚落，现场的气氛立刻又僵住了。 朝臣们都觉得，遇上这么一对惊世骇俗的帝后，他们干又干不过，只能装聋作哑罢了。 有些事，只要看不见，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可是，女子和男子一样在朝为官？ 这不是舞到他们脸上了！ 这不能忍啊，忍不了。 就在他们思考着，如何委婉向皇上表达这件事绝对不能忍的时候，元修提起了筷子。 一副你们忍不了你们又能奈我何的模样。 朝臣：得，忍不了也得忍。 反正还没到那一天，暂时就当做没这回事吧。 万一有一天，真的有女子进了朝堂，那…… 到时候再说吧。 林雪竹看着众人脸上便秘一样的表情，深知今天他们夫妻俩给朝臣们的刺激足够了，该往回找补找补了。 于是道：“众位也无需太担心，皇上与本宫也是忧愁朝政繁忙，怕众位大人应付不暇，想有人来为众位大人分忧。正如闻大人所说，若有女子能进入朝堂，想必也是有男子可以主持家务的。这并非是女子抢了男子的工作，而是将人才合理分配和利用。” 众朝臣：这话说的漂亮，听的闹心。 林雪竹才不管他们闹心不闹心的，所谓的上位者就是这样，往往把一些意图很明显的事情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粉饰起来，看似把下属当傻子，实际上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林雪竹本身不喜欢用这一招，不过对待这些思想古板，只顾私利不顾大局的朝臣，她不在乎手段难看一点。 第850章 毕竟，尊重都是相互的。 不尊重女子的人，她也不需要给予他们尊重。 中秋夜宴，看似言笑晏晏，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是各怀心思。 筵席散去，有些朝臣回家的脚步都沉重了不少。 元修回到勤政殿去处理公务了。 林雪竹则与林佳瑗等人会合，讨论今天在宴席上发生的事情。 “姑姑，闻大人这人，你觉得如何？”林雪竹问。 林佳瑗这人不善言辞，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很沉静的，也不经常发表自己的看法。 不过这一次，她认真思考了一会，问林雪竹道：“刚才闻大人在宴席上驳斥其他官员所说的话，究竟是为了迎合皇上和皇后，还是他自己真的这么想？” 这问题，让林雪竹有了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看来，姑姑这些年一直在悄悄转变，已经有了独立的思考能力。 第707章 做人不要内耗 林雪竹有心逗一逗林佳瑗，于是说道：“闻大人是不是真心，姑姑跟他相处一下，亲自问问不就知道了？” 林佳瑗脸微微发红，笑道：“大侄女，你别拿我打趣呀。” 蒋琪霜道：“我觉得大侄女说的有些道理，这人啊，就得相处，才能看出人品。尤其是朝堂之上，面和心异的人太多了。终身大事，还是要好好斟酌才是。” 林佳瑗点点头，“倘若那个闻大人真的心口合一，那么他倒是个不错的人。” “或者他本来并不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听了我和夫君的话之后，认同我们从而转变了想法，也算是个听劝的。”林雪竹补充道。 由于时代的限制，她不能要求这个时代的人拥有和她一样超前的思想。 但只要是认真思考，能够认同她的，都算是可造之材。 若是思想顽固，食古不化，她自然也不会将姑姑嫁过去。 毕竟，她的姑姑，受了那么多年超前思想的熏陶，思想境界也非常人可比了。 这思想境界不对等的人，是过不到一起去的。 陆氏对于林雪竹的话是认同的。 她点头道：“闻大人若与雪竹和修儿一条心，我也能放心佳瑗妹子与他在一起。” 林雪竹试探性地望着林佳瑗，“姑姑，要不要我安排一下，让你跟闻大人见个面？” “那么仓促？”林佳瑗有些犹豫。 林雪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人你见到了，第一印象还不错，这不就可以往下走了吗？不见面的话，难不成还需要我设个局，继续考验他吗？” “那倒是不用。”林佳瑗说道。 考验这种事，太刻意了。 再说，人家闻大人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林雪竹笑，“这不得了，既然不打算继续考验他的，那去伪存真的部分，还是姑姑自己完成比较好。毕竟，自己亲自了解过，知根知底的，才更好判断不是吗？” 林佳瑗想了想，点头道：“那就依大侄女所言了。” 嘿嘿。 林雪竹的心里可高兴了。 这闻大喷子若是个靠谱的人，她姑姑的后半辈子，应该会很快乐吧。 别以为她没听见，中秋夜宴上，闻大喷子怒喷朝臣的时候，她姑姑在屏风后面，没忍住笑了好几声呢。 她的姑姑，是该好好笑一笑的。 她为姑姑择婿，一看人品，二就看性格了。 至于什么权势地位，财富身份，他们家都不缺，犯不着通过婚姻来找补。 几个女眷在一起又商量了一会，就看见全公公站在殿门口，恭敬地弯着腰。 “全公公，什么事？”林雪竹问。 全公公行礼过后，说道：“娘娘，皇上遣奴才来问，娘娘是否得空，能去勤政殿与皇上商议最近提出的税收改革之事吗？。” 林佳瑗、蒋琪霜和陆氏听说元修要和林雪竹商议正事，连忙提出告退。 林雪竹对全公公道：“本宫的爹爹和娘亲应该等在宫外，找两个靠谱的人，将本宫的姑姑婶婶和姨母送出宫去吧。” “是。”全公公道：“三位夫人请稍后，奴才立刻就安排人过来。” 说完，疾走几步去安排了。 林雪竹对落红道：“咱们也走吧。” 说罢，也不等全公公带路，就带着落红去勤政殿了。 全公公安排了妥善的小太监带三位夫人离宫之后，发现皇后已经离开了。 他连忙抹了下额头上因为奔波而渗出的汗水，一路小跑地去追人了。 唉，皇后去勤政殿的路熟，但也得有人带路啊，这是规矩。 可他们的这位皇后啊，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守规矩的。 只不过，皇后可以不守规矩，他们这些奴才，却是不能的。 全公公越跑越快，若是古代有什么八百米跑的比赛，他应该能取得一个名次。 就在快要到达勤政殿的时候，他终于追上了林雪竹。 “娘娘真是让奴才好找。”全公公压制着狂喘的呼吸，尽量平静地和林雪竹说话。 林雪竹道：“本宫知晓需全公公带路去勤政殿，只不过，今天宫宴过后，本就时辰已晚，皇上处理政务辛苦，本宫不想让他久等，所以没等全公公就自己过来了。” 一番解释，听得全公公心里热乎乎的。 这就是他全心全意侍奉的主子啊，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第851章 全公公道：“娘娘考虑的是，是奴才安排不当，该提前安排好人手，送三位夫人出宫的。” 林雪竹全不在意，说道：“全公公，做人不要内耗。你跟着本宫与皇上多年，我们怎会不知道你是如何稳妥的一个人，更不会在这些小事上与你计较。” 全公公简直要热泪盈眶。 不过他也知道，主子宽容，那是主子好。 做奴才的，不能因为主子的宽容，就放低对自己的要求。 于是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放平脚步，在前方带路了。 林雪竹也不多说什么，跟着他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里，元修平日处理公务的偏殿灯火通明。 隔着窗纸，依稀能看见那个垂首埋案的人。 林雪竹心里突然就涌起了一股子酸涩的柔软。 这个国家最累的人，应该就是她夫君了吧。 平日里，她尽量让自己接受，她的夫君，是这天下之主，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全国上下成百上千万百姓的生活。 有句话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她的夫君，自有他不得不扛起的责任，为了这份责任，也必有牺牲。 可今天，热热闹闹的宴饮过后，他又回到了这个让他变得无比孤独的地方，继续扛起这个国家的重任。 看到这一幕的她，就是犯矫情了。 林雪竹不由得轻叹一声。 全公公和落红都是敏感之人，见林雪竹迟迟不进殿去，反而站在门口叹气，都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娘娘，何故叹气呢？”全公公小心翼翼地问。 林雪竹道：“本宫的夫君，平日里都是这样累的吗？” 全公公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将头垂得更深，回话道：“皇上勤于政事，是奴才见过的，最伟岸之人。” 第708章 论做事情的手腕，还得是他母后 “娘娘，太子也在殿中。”全公公在推门之前，好心提醒道。 林雪竹点头，心中更添了一丝难过。 夫君宵衣旰食也就罢了，现在把她儿子也培养成这种没日没夜工作的性格了。 果然，殿门一开，父子俩一个在中，一个在左，都低着头。 “夫人。” “母后。” 两人看见林雪竹进来，齐齐叫出声。 “崇遇还在忙？”林雪竹问。 元崇遇点点头，“父皇让儿臣处理范阳城的案子，儿臣正在仔细梳理案情。” “好。”林雪竹露出温柔的微笑。 元修说道：“崇遇，父皇要和母后讨论税收改革的事情，你在旁边听着吧。” “儿臣明白。”元崇遇说着，便放下了笔，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林雪竹道：“崇遇坐近点，一起讨论吧。” “是，母后。” 元崇遇话音刚落，全公公便走了进来，带人把元崇遇的座位移到了元修身边。 林雪竹在元修的另一边坐下，理了理衣衫。 元修开口道：“夫人之前跟为夫提过，要征收什么‘个人所得税’，为夫不太明白，还请夫人赐教。” 林雪竹道：“咱们国家目前有田税和人头税，还有关税和市税。而缴税的人，主要是农户、商户等平民百姓。之前的税收改革，将市税和关税所占税收的比例提高，减轻了农户的负担。这得利于我朝鼓励经商，并由朝廷联合北境商会，完善产业结构，形成产业链，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经营成本。” 元修点头。 这些年，他和夫人一直在做这些事，现在看来，已经成效显著了。 林雪竹道：“士农工商，归根结底，是后三类人在交税。而这些当官的，享受着朝廷的俸禄，就连他们名下的产业，也是朝廷给的。他们的庄户虽然也要交税，但交税的那部分，都是从庄户手里出的。庄户辛苦一年，手中的余粮却所剩无几，这不公平。” 元修认同道：“所以夫人才说要进行税收改革？” 林雪竹道：“没错。我朝律法有规定，拥有土地和田庄者，每年从土地和田庄中所抽取的收成不得超过六成，另有三成是田税，农户手中所余粮食不过一成。夫君你看，其实大部分的粮食，都掌握在什么人手里呢？” 元修懂了。 林雪竹继续道：“还有人头税，便是家中凡有成年男子者，皆需按人头交税。因为户籍制度十分完善，人头税的收取很是便捷，也就是说，税收的成本也是很小的。但这样做，其实不公平。越是贫苦的人家，越需要男丁来进行劳作，而男丁多了，需要征收的人头税也就多了，这不就矛盾了吗？” 元修和元崇遇都频频点头。 元修问道：“那夫人这个个人所得税，又是如何征收的呢？” “每个人，以季度为单位，凡是有所得，就需要征收。并且，要按收入的梯度来征收。也就是说，贫苦的百姓可以少收或者不收，越是有钱的人，越要多收。”林雪竹回答。 元修品了品，说道：“夫人这样做，是不希望税收的重担都落在普通百姓身上，反而是享受这个社会更多资源的富人，却只进不出。” “没错，这样做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缩减贫富差距。当然了，效果有限，只不过，能让贫困的百姓，有个喘息的余地罢了。我认为，用个人所得税来代替人头税，是相对更加合理的做法。”林雪竹道。 第852章 她说完，就看见元崇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于是她问：“崇遇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元崇遇顿了顿，说道：“母后，儿臣认为母后的想法更加公平合理，只是，要触犯那些富人的利益，怕是阻力很大。” 他最近在处理与范阳城有关的案件，发现那些涉案的官员，为了脱罪，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在他看来，那些人为官不正，为富不仁，欺压百姓，草菅人命，什么坏事都做尽了。 偏生，在触碰到他们的利益时，他们却是寸步不让的。 母后曾经说过一个词，叫做双标来着。 说的就是一个人对待别人和对待自己的标准不一样。 他现在是深有体会了。 别说这些人都犯罪了，还想尽办法维护自己的利益呢。 若是平白无故被人触碰了利益，岂不是更要炸毛了？ 因此，他推断，这个“个人所得税”，推行起来应该不容易。 然而，林雪竹对此倒是并不在意。 她说道：“崇遇，任何改革都势必会触碰某些人的利益，但如果因此便畏首畏尾，不去做事的话，这个国家就不会变得更好了。同样，你也要看到，当一部分人的利益受损的时候，更多的人获益了，那么这件事，就值得去做。一个国家的职责，不是照顾小部分人的利益，而是让大多数的人，都能生活下去。如果还有余力的话，要让这大多数的人，生活越来越好，这才是一个君王应该做的事情。” 元崇遇仔细想了想母后的这番话，认真地点了点头。 母后说得对，一个君王需要有魄力，便不能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面畏首畏尾。 不过，他终究还是担心的，于是他鼓起勇气问道：“可若那些被触犯利益的人要反抗呢？父皇和母后打算怎么办？” 这次，回答他的人是元修。 他说道：“那就需要一些铁血手段了，杀鸡儆猴，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说着，他便提起了他与林雪竹流放时发生的一件事。 “曾经有一个人被一群人欺负，你母后想要帮她。但若要让她和一群人对抗，她显然没有这个能力。因此，你母后便告诉她，让她不管如何被欺负，都逮着那群人里的其中一个往死里打。只要把这个人打趴下了，其他人便会害怕，怕下一个被选中的人是自己，出手时便会有所顾忌。人心一旦散了，就很难再凝聚起来，那么这个人的危局也就解了。” 他说完，元崇遇的脸上立刻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果然，圣贤书中说的都是大道理，论起做事情的手腕，还得是他母后。 第709章 评价太官方 元修见儿子受教，启发道：“举一反三，崇遇认为，如果此次税收改革受到阻力，该如何解决？” 元崇遇深思熟虑了一番，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择一反对之声最大，官位最高之人，严查。若其有不法之行为，则严惩。” “那要是他没有不法行为呢？”林雪竹又问。 元崇遇道：“或多或少都会有的，便是他没有，他的亲族里也一定会有。母后说过，不要轻忽人性。而贪婪，是人性中最大的弱点。” 元修笑道：“你可以这样预设，不过，若没有真凭实据，还是不要贸然动手。你可以让人悄悄地查，一旦掌握证据，则以雷霆之势，迅速处理。” “儿臣明白了。”元崇遇回答。 他想，这次范阳城的案子，也该是这么个查法。 林雪竹想了想，又问元崇遇道：“崇遇啊，你说，母后要征收的这个‘个人所得税’，该怎么收才好呢？” 古代不像现代，有发达的网络系统，大多数金钱往来都在线上进行。 古代以贵金属作为货币，甚至有些地方，还存在着以物易物的交易形式。 因此，要查一个人的收入，是很困难的。 元崇遇这次思考了老半天，才回答道：“为官者，可直接从俸禄中扣除。包括有田产、庄子、店铺等资产的，可以按照产业的面积或一定时间的营收来收取。家中没有土地的，只征收人头税，并将税额下调，不论男女，一律征收。这样，也可鼓励女子参加劳作，以弥补税收的损失。” 林雪竹笑了，笑容十分欣慰。 元崇遇虽然没有受过现代教育，但心中已经萌生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概念，明白掌握着资产的人，才更应该为社会做出贡献，而不是把没有资产的人当做韭菜，割了一波又一波。 不得不说，这么大的孩子，能想到这些，属实不易。 元崇遇看见母亲的微笑，便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问道：“母后，儿臣说的对吗？” “崇遇说的很对。”林雪竹继续引导他，“那么崇遇能否将这个想法的细节也完善呢？” “干脆上疏一篇，具体阐述一下吧。”元修说道。 遇上鸡娃的机会，他是不可能会错过的。 林雪竹也对儿子的观点感到很有兴趣，便也没阻止元修的鸡娃行为。 接下来，一家三口又就税收改革进行了一番讨论。 元修和林雪竹各自说了一些自己的观点，夜便深了。 林雪竹打了个哈欠，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乏了，你们呢？” “母后，儿臣想再留一会。”元崇遇道。 第853章 父皇母后刚刚说了很多，他想尽快整理出来。 “不行。”林雪竹斩钉截铁道：“小孩子熬夜会影响长身体。” 说罢，她不容置疑地对元修道：“你废寝忘食我就不管了，我儿子才几岁，你不许带着他熬夜，子时之前必须让他睡觉！” 元修看向元崇遇，“听见你母后说的没？” 元崇遇：…… 林雪竹受不了元修的甩锅行为，但在儿子面前，她是可以适当恃宠而骄，展示一下自己的家庭地位。但，终究还是要给元修这个亲爹留些颜面的。 于是，她对着门口喊道：“全公公，送皇子回宫。” “是。”这次，全公公提前安排好了人，已经等在殿外了。 先送走了元崇遇，林雪竹对元修道：“夫君怎么打算？” 元修将案几上的折子整理了一下，说道：“那自然是随夫人回春华宫歇息。” “算了，都这么晚了，就歇在勤政殿吧。”林雪竹道。 元修明儿早起还要上朝，去春华宫的路虽然不远，一来一回也是时间。 比起让自己夫君折腾，倒不如她直接留下。 林雪竹说完，对着殿外道：“落红，本宫今晚留宿勤政殿，你让人准备一下。” “是。”落红一早知道，主子既来了勤政殿，大概率是要忙活到后半夜了。 对此，她早有准备，之前就已经让人通知春华宫里的婢女们准备着了。 不一会，林雪竹需要的物品就都送过来了。 两人洗漱完毕，熄灯躺在床上。 双方都很累，没有其他想法，只亲密地靠在一起，各自闭上眼睛。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当林雪竹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元修已经上朝去了。 落红服侍她洗漱，然后让人端来了早膳。 林雪竹略吃了一些，便提笔给林成章写了一封信。 原本，为了让林佳瑗相看，林雪竹和文秀清本打算让林成章在府中搞个聚会，将闻大人请过来的。 但既然元修为了成人之美，主动在宫中设宴，便省了林成章不少事。 这下子，该到他为自家妹妹的幸福操劳了。 原本没办成的聚会，可以操办起来了。 林雪竹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地写完，让人给林府送回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林成章的回信来了。 回信的内容很简单，不过“收到”两个字，就是父女俩之间的默契了。 做完这些事，林雪竹就让人把北境商会送来的信呈上来。 她的公务虽然没有元修繁忙，但隔一段时间，也要处理一些北境商会内部的事宜。 这些年，随着北境商会越做越大，她要过目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荆岚很有分寸，知道什么事情自己可以做主，什么事情必须要让林雪竹知道。 有这样的人忙前忙后，林雪竹已经算是很轻松了。 正午，上完了朝又处理了一些朝政的元修，回到寝殿来用午膳。 林雪竹已经让御膳房准备了些好消化的食物，夫妻两个相对而坐，开始用膳。 “范阳城的那个案子，崇遇处理得怎么样？”林雪竹问。 “尽心尽力。”元修不由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林雪竹无语，她可听过太多父母对孩子的溢美之词了，头一次听见一个当爹的说孩子 “尽心尽力”的。 “夫君，你的评价是不是太官方了一点啊？”林雪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第710章 打人是不好的行为 中秋宫宴过后，国子监女学正式进入筹备阶段。 元修择了两位翰林院的大儒，负责教导女弟子。 林雪竹亲自督办，下面的人也不敢怠慢，不过十余天，就可以开始授课了。 授课的内容不仅有文化课，还有活动课，主打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林雪竹亲自出宫，将喜乐从林府接回宫中。 喜乐晒黑了一些，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精神头比在宫中的时候还好。 之前林雪竹从范阳城回来，去看了喜乐一次。 这会母女俩重聚，喜乐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路上叽叽喳喳，和林雪竹说着宫外的见闻。 林雪竹饶有兴味地听着，听着听着，就觉出不对来了。 书院里有不少朝中官员的孩子，那些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喜乐给征服的，把家里大人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告诉了喜乐。 于是乎，林雪竹这一路上，听了不少官员家的隐私。 哪位大人是妻管严，书房里暗藏私房钱。 哪位大人爱放屁，别人吃饭他排气。 哪位大人不洗脚，夏天蚊子都不爱咬。 哪位大人是妈宝男，府里老太太要夺权。 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有些林雪竹听了觉得挺有意思，有些听完只觉得耳朵脏了。 等喜乐讲完，林雪竹道：“喜乐，母后问你，你到底对同班的小伙伴施了什么魔法，让他们把这么私密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也没什么，他们想知道，宫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就跟他们说，必须用他们的生活跟我交换。”喜乐无辜道。 林雪竹听的心都抽抽了。 合着这些八卦都是这么来的！ 她赶紧问：“那你用什么跟他们交换了？” 第854章 她尽量和颜悦色，以免吓到喜乐，让小姑娘什么都不敢说了。 不过她心里却是着急的。 小朋友之间都聊到这份上了，喜乐可别把她和元修的隐私都给爆料出去。 喜乐听了她的话，皱着小眉头想了想，说道：“我告诉他们，我父皇天天在勤政殿里看折子，偶尔也把官员叫进宫来责骂一番。我母后有商会的事情要处理，会陪我玩，也会看着哥哥读书，有时候也出宫去。至于哥哥，每天就是读书，吃饭，睡觉。我每天就是玩。没了。” “没了？”林雪竹有些庆幸。 这些话，听起来都挺正常的。 喜乐点点头，“就这些，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林雪竹松了口气。 这孩子平时就知道玩，估计也没那么细腻的心思，能留意到一些细微的事情。 她正想着，就见小姑娘脸上明显带了一丝失望之色。 于是问道：“怎么了？怎么说着说着不高兴了？” 喜乐有些失落道：“我的那些同窗们听了我说的话，都说宫里的生活太无聊了。我只说了一次，他们就再也不问了。” 扑哧！ 林雪竹没忍住，笑出声来。 “那你有没有问问他们，他们以为宫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她认为，既然是让闺女出去体验不一样的生活，那交流一下感想是很有必要的。 很多时候，听听其他人不同的声音，也是一种成长。 喜乐挠了挠头，似乎很认真地回想。 这孩子生性乐天，也就是传说中的啥事不往心里搁。 让她回想点什么，确实需要一些时间。 半晌，喜乐说道：“他们说，宫里的生活就是锦衣玉食，比他们在家中还要富贵。他们知道父皇会处理朝政，但是他们觉得母后每天在宫里就是拼命打扮自己，防止父皇选妃。” 林雪竹听了这个回答，眉头微微皱了皱。 她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不过，年纪小小的孩子，就这么被带歪了可不行。 她一直认为，女子和男子虽然因为生理和心性的不同，所擅长的领域也不尽相同。 但大家还是可以求同存异的，且女子未必就比男子差，也未必就不能涉足男子的领域。 元修是个思想极尽开明的，素来与她心灵相通。 倒是那些朝臣，与中秋宫宴上所表现的一致。 他们能够认可元修的勤政，以及他为国家做出的贡献，却始终不能够认可她。 在他们眼里，她依旧是个只会雌竞的深宫妇人。 或者，他们并非不知道这些年她做了什么事，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不仅自己不承认，还要误导孩子，皇后就是这么一个想方设法笼络皇上心的女子。 林雪竹并不恨他们的思想僵化，她只恨他们，因为无脑而毁掉了下一代。 是的，他们毁掉的不只是自己的孩子，而是国家的下一代，是那些要从他们手中接过家国重任的下一代。 林雪竹的眸色骤然一深。 这样的观念，不能再继续灌输下去了。 否则，女子的处境，依然会很艰难。 她这么想着，全然没有发现，小小的喜乐正在用一种担忧的眼神望着她。 “母后，你别生气，我已经替你教训过那些同窗了。”小姑娘轻轻抓着林雪竹的手，语气中充满了安慰之意。 “你说什么？”林雪竹回过神来，有些诧异地望着喜乐。 喜乐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说道：“那些说母后在宫里什么都不干的同窗，我都把他们按在地上，用拳头告诉他们，我的母后，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皇后。” 噗嗤！ 林雪竹又没忍住笑了。 “喜乐，你打他们了？”她问。 喜乐的小手往回缩了缩，小声道：“也没用力，就是吓唬吓唬。谁让我说母后很厉害的时候，他们不信呢。既然不信，我就吓唬他们，直到他们说相信为止。” 小姑娘说完，看了下林雪竹的脸色。 母后不会怪她打人吧？ 外祖母同她说过，打人是不好的行为。 尤其是，以大欺小，仗势欺人的那种。 这些话都是她在进书院之前学的。 既然外祖母是这么想的，母后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小姑娘不由得有些紧张了。 然而，林雪竹却没有对她多加责怪，只是道：“喜乐，其实想让一个人心服口服，也不一定必须用拳头。” 第711章 没意识到夫人在点他 喜乐和她哥哥虽然只差了一岁多，但在心智上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元崇遇多少有些少年老成，而喜乐，则是一个乐天派、心大的小姑娘。 对于母后说的话，她能听懂，但是没什么切身感受。 于是她问：“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林雪竹就等着她问呢，好借着这个机会，教育闺女一番。 便道：“你要让他们看见你的过人之处啊！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即便你用身份或是武力压制了他们，他们即便表面上不敢反抗，心里也不见得真的服气。只有你真真正正拿出成绩来，他们才能服气。” “可是他们那么说母后，母后又不能做成绩给他们看。”喜乐不解，“难不成母后要去书院给他们证明吗？” 第855章 林雪竹觉得，小姑娘的想法挺好玩的，便顺着她的话道：“母后不能去，但你可以代替母后证明给他们看啊！比如说，你读书比他们读得都好，这就说明，母后在宫里并非什么都没做，至少母后将你教的很好。你的言行，也能反应出你父皇和母后的品行，因为子女就是父母的镜子啊！” 喜乐皱着小眉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半晌，她似乎是想明白了，点头道：“孩儿知道了，母后。” 教育成功！ 林雪竹感到十分欣慰。 虽然她不知道，喜乐这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是否真的能将她今天说的话贯彻实施。 但最起码，小姑娘能听得进她说的话，这就是好的开始。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子话，马车就到宫门口了。 下车之后，换了软轿，往春华宫而去。 软轿离春华宫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林雪竹就看见全公公等在春华宫门口，正踮着脚张望。 看见林雪竹，他一溜小跑到软轿边，行礼道：“娘娘，皇上在勤政殿等着小公主呢，遣奴才在这迎接小公主。” 林雪竹哭笑不得。 她夫君又来了，偏心闺女偏心得不行。 怨不得人家说，闺女就是老父亲前世的小情人。 呵呵。 他儿子大老远从东边回来，都没见他这么热情。 林雪竹想到这里，就把喜乐抱起来了，直接从软轿上递给了全公公。 全公公顿感惶恐，但还是下意识接过喜乐，抱在了怀里。 “拿去吧。”林雪竹白了全公公一眼，吩咐抬轿的继续往前走。 全公公一脸懵逼——他这是惹到皇后了？ 全公公用眼神询问落红，落红轻叹一声，摇着头走了。 全公公更加惶恐了——完了完了，连落红姑姑都救不了他了。 “走吧，我们去看父皇。”喜乐小姑娘用嫩白且肉嘟嘟的小手指卷全公公帽子上的绳子玩。 “是。”全公公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是忐忑不已。 有心想问问皇后，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又觉得这根本就是在多此一举。 主子若要怪罪奴才，还需要找什么原因吗？ 一路上，他把自己这些天的一举一动都回想了一番，也没找到什么明显的错处。 所以，皇后到底为什么气鼓鼓的？ 是不是在宫外发生什么事了？ 全公公把喜乐送去勤政殿以后，立刻着人去打听。 宫外若有什么人惹到皇后了，他便让人去料理了。 可派出去的人打听了一圈，什么都没问出来。 跟着皇后出宫的人都说，皇后去林府略坐了一会，接上小公主就回宫了，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发生。 至于皇后为什么会生气，谁也不知道。 相比起全公公的忐忑，勤政殿里，元修和喜乐就显得其乐融融了。 父女俩见面，元修难免问起喜乐在宫外的见闻。 喜乐刚才跟母后讲了一遍，现在又乐此不疲地跟父皇再讲一遍。 只不过，她没有讲同窗们对母后的评价。 她知道，父皇听了一定会生气。 父皇若是生气了，就有人要倒霉了。 她虽然不喜同窗们的言论，但也不想让他们被父皇迁怒。 从始至终，元修一直面带笑容，饶有兴味地听着喜乐说话。 说到高兴处，还会跟着一起笑几声。 要是勤政殿没有房顶，那来自于老父亲的慈爱都得飘出去。 就见元崇遇下学之后，到勤政殿来了。 这些天他都是这样，下学之后到勤政殿，和元修学习处理国事。 看见喜乐，他眼中露出一丝欣喜，但仍旧很克制有礼道：“妹妹回来了。” “哥哥！”喜乐张着小手，冲他跑了过去。 元崇遇微笑着，接住了小姑娘。 不过片刻，又松了手。 男女七岁不同席，他虽然还没到七岁，不过也快了。 便是亲妹妹，也得保持相应的礼数。 “崇遇过来坐。”许是今天喜乐在的缘故，元修的态度比之以往更温和了几分。 元崇遇刚要依言坐下，就听殿外，全公公道：“皇上，皇后着人来，说是想请小皇子去一趟春华宫。” 来人是落红姑姑，全公公总算有机会向她询问了。 经过落红的一番解释，他才明白，皇后是气皇上对女儿过于宠溺，对儿子却很严格，觉得皇上偏心。 全公公听了这话，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夫妻哪有隔夜仇，皇后和皇上怎么相处都好，只要自己没惹到皇后就好。 然后，全公公就明白了。 皇上盼着小公主回来，小公主刚到宫里，就被皇上派人接走了。 这会子，小皇子刚下学，皇后就马上派人来接，正是用行动和皇上抗议呢。 全公公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瞧瞧，他们的帝后，夫妻之间多有情趣。 连怄气都怄得如此可爱。 不过，皇上偏宠喜乐公主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这么一个漂漂亮亮、软软糯糯的闺女，谁看了能不喜爱呢！ 而小皇子，作为未来的皇位继承人，皇上严格教导他，也是为了这个国家。 男孩子和女孩子，哪能用一样的方式对待呢！ 第856章 全公公想看看皇上对皇后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反应，然而，元修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没有察觉，林雪竹这是在点他。 他对着元崇遇道：“正好，咱们一起过去，都在春华宫里用晚膳吧。” 全公公：“摆驾春华宫——” 第712章 孩儿从未想过未来 元修抱着喜乐进屋的时候，林雪竹一眼就看见这一对显眼包父女俩了。 宫里倒是也没有外人，这父女俩干脆就解放天性了是吧？ 然后，她就看见跟在后面的元崇遇，好像不是亲生的。 “崇遇过来。”林雪竹又忍不住心疼儿子了。 元崇遇十分乖巧，走到林雪竹身边。 林雪竹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问道：“崇遇可饿了吗？” “还好。”元崇遇回答：“刚刚妹妹说她饿了。” “奴才让人去传膳。”落红很是机灵地应道，加紧脚步出去了。 林雪竹无语地望了元修一眼。 她分明是叫儿子过来的，怎么这个显眼包也跟来了？ 元修瞧见林雪竹神色，有些不解。 夫人是不是看他不顺眼？ 怎么了？夫人刚刚出宫的时候，谁得罪她了？ 想到这里，元修下意识望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全公公。 虽然垂着头，但却用余光观察着帝后神色的全公公：皇上，这事不赖别人，您还是自己好好反省吧。 元修：…… 一家四口在桌边坐定，宫婢开始传菜。 今儿的菜，是林雪竹特意吩咐的，做的都是元崇遇和喜乐爱吃的。 看，她这个当娘的，虽是为了迎接闺女回宫，但也不会忽略了儿子。 不像那个当爹的…… 喜乐的确是肚子饿了，舔着嘴唇交替望着父皇和母后。 长辈没动筷，她也不敢动，这是打小立下的规矩。 “吃吧。”林雪竹终于拿起了筷子。 跟着，其他三个人也拿起了筷子。 喜乐的小肉手握着筷子，小肉脸一鼓一鼓的，吃的可香了。 林雪竹问元修道：“喜乐明天就要去国子监的女学里读书了，朝中都有哪些官员同意送自家闺女进国子监了？” “闻大人最小的女儿，和喜乐年纪相仿，我让她做了伴读。另外，我还找了四位品行端方的武将家的小姐，凑了个吉利数。”元修考虑到林雪竹刚刚心情不太美妙，说话刻意抖了个机灵。 “嗯。”林雪竹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些天，她倒是听了暗卫的报信，对官员们复杂的心情有了一番了解。 要不说，有些人就是喜欢自寻烦恼呢。 知道帝后要在国子监开设女学，好多人是不赞成的，更不想让自家往贤良淑德上培养的闺女跑到女学里搞什么学问。 可是，这毕竟是能够陪伴在当朝唯一公主身边的机会啊。 贸然放弃，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因此，好多官员的心态甚是摇摆。 一方面，怕皇上挑中自家闺女。 一方面，又怕皇上没看上自家闺女。 反正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听了暗卫的汇报，林雪竹嗤之以鼻。 这些老毕登，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呢。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些男尊女卑思想严重的官员，教育出的女儿也必是唯唯诺诺，难登大雅之堂。 这样的公主伴读，她还不要呢。 想到这里，林雪竹不由得感叹，元修选了四个武将的女儿，选的妙啊。 首先，武将不像文官那样整天叽叽歪歪。 他们自称粗人，但粗人有粗人的好处，便是不拘小节。 武将家的闺女，也不像文官家的闺女包袱那么重，那么娇娇弱弱，大多是自有一番洒脱的。 其次，所谓人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想追求什么。 好些个武将文化程度略差了一些，因此特别注重子女的文化教育。 面对让自家闺女进入国子监读书这种机会，他们是不会像某些文官那样矫情的。 而元修的这一举动，正是印证了林雪竹当初跟群臣说的那句话：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不会为任何一个人而停留。如果不跟上时代的脚步，就只能被这个时代所抛弃。 那些文官喜欢矫情，就让他们尽情矫情去好了。 谁说武将的孩子就只能习武上战场？ 武将的孩子也可以读书走科举，用学识回报国家。 这就是一个颠覆性的时代，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林雪竹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 元修表面上是在用膳，其实余光一直没有从林雪竹的脸上移开。 看见她笑，他的心中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夫人这是又高兴起来了。 元修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就在他笑着的时候，林雪竹却突然瞪了他一眼。 搞得元修的笑容僵在嘴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看见这一幕的全公公倒是见怪不怪了。 帝后基操。 在朝堂，皇上说了算，皇后给皇上面子。 在内宫，皇后说了算，皇上什么都听皇后的。 不过，皇后也不是那种恃宠生娇的性子。 她若是不高兴了，只需要一个眼神，皇上明白了，这事也便过去了。 第857章 果然，林雪竹在表达完自己的不满之后，就神色如常地用膳了。 饭毕，一家人又围着说了一会子话，元修便要回勤政殿去了。 喜乐也累了，由落红抱着去偏殿睡了。 林雪竹把元崇遇留了下来，说是有话要说。 元崇遇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林雪竹瞧着儿子一丝不苟的样子，内心只是一叹。 开口道：“崇遇啊，母后想问你点事。” “母后请说。”元崇遇温和地望着林雪竹。 林雪竹话到嘴边，突然又有些犹豫了。 要怎么跟孩子问，他是否感觉到了父皇的偏心？ 问出去的一瞬间，就是一种伤害吧。 林雪竹想了半天，说道：“崇遇，你和喜乐不一样，她可以安安稳稳，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一辈子，可你，注定不会活得太轻松。你，是否怪过父皇和母后？” 元崇遇显然没料到，母后会突然和他说这样的话。 他认真地想了半天，回答道：“母后，孩儿从未想过未来。孩儿觉得，只好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就是孩儿最应该做的事情。而现在的生活，孩儿觉得很满意。” “真的吗？”林雪竹不信。 小小的孩子，难道感受不到压力吗？ 她觉得，小孩子对压力的感知，应该比成人更加敏锐才对。 第713章 他赢了 元崇遇重新端正了坐姿，对林雪竹道：“母后，孩儿知晓您觉得父皇对待孩儿太过苛刻，但其实这就是父皇和孩儿之间的相处之道。” 元修和元崇遇的相处之道？ 林雪竹觉得，这个词从她儿子嘴里蹦出来，还挺新鲜的。 见母后还是不信，元崇遇道：“其实，父皇教导孩儿，并非一味苛刻。父皇为孩儿讲解如何处理朝政的时候，十分有耐心。遇见孩儿提出问题，父皇也会竭尽全力解答。” 林雪竹：孩子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父皇用心教导你，是想让你早点接班啊！ 元崇遇并不知道母后的心理活动，继续说道：“母后，孩儿和喜乐妹妹虽然都是父皇母后所出，但正如母后所说，我们各自需要承受的东西不同。孩儿愿意扛起这个国家的重担，愿意为父皇母后分忧，也愿意爱护妹妹，让她一生无忧。孩儿要做到这些事情，唯有勤于学习，别无他法。” 林雪竹：很好，这孩子是个自我pua的高手。 林雪竹问道：“崇遇，自你进学以来直到现在，你可有感觉到疲惫或是失落？” “从未。”元崇遇道：“孩儿自小看着父皇母后为了国事殚精竭虑，便立志，将来也要成为像父皇母后一样的贤明之人。孩儿很喜欢书上说的那些道理，更喜欢观察父皇母后的为人处世，孩儿觉得这些都很有趣。” 林雪竹：论榜样的力量。 好吧，既然她儿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她也就不跟着操心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多嘴叮嘱了一句，“崇遇啊，以后若是心里有什么事过不去了，一定要来找母后，母后会帮助你的。” “孩儿知道。”元崇遇的嘴角露出信任的微笑，并且再一次坦露心声，“孩儿过去只是对书本有兴趣，认为学得多了，自然就懂得了处世的道理。直到与母后一同出行，方知世上的很多事情，都不能用书本上的道理来解释。做事的种种方法，也不曾有书本详细说明。因此，孩儿现在更喜欢观察父皇和母后如何行事，再与书本中所写的融会贯通。” 林雪竹：哦……还被他给悟出一些道理来了。 行吧，她这个儿子，暂时是不用担心了，还是好好想想给姑姑找对象的事情吧。 再过半个月，就是林成章的四十大寿了。 古人寿命短，大多数都活个四五十岁。 超过七十那就算高寿了。 所以，四十岁就想办个大寿，也没人能挑出毛病来。 更何况，林成章的身份摆在那里。 林府上下在文秀清的操持下，已经开始准备林成章的四十大寿了。 熏香过的帖子发往京中各处，林府内更是一派喜气洋洋。 本来，林成章是打算四十岁生日，就全家吃顿饭，低调行事的。 但为了给妹子和闻大人制造个毫不刻意的机会，他才临时改了决定，要大办。 这可把文秀清给忙坏了。 林佳瑗也知道，哥哥这一遭是为了自己，也尽量帮着林佳瑗操持。 林雪竹得知这件事之后，干脆就把落红派出去了。 落红从宫中抽调了十个小太监，十五个宫婢，都是得力的，排着长队就往林府而去。 有了这些人的加持，寿宴筹办得很顺利。 一般这种场合，官员们都是带着家眷出席的。 男宾由男主人招待，女宾由女主人招待。 男宾和女宾原则上分席而坐，实际上也并非全无交流。 林成章正是打算利用这个机会，撮合林佳瑗和闻大人。 寿宴当天，不少宾客早早就来了。 皇后父亲的寿宴，肯定要积极啊。 闻大喷子是踩着点，不早不晚来的，带的依旧是他的嫡长女。 林成章和文秀清看见这父女俩，立刻就关注了起来。 两口子径直迎了上去。 刚好一位一品大员也带着夫人到了，还比闻大喷子快了几步。 第858章 眼看着林成章夫妇迎了上来，那位一品大员手都抬起来了，就要和林成章来个热情交握。 然而，林成章和文秀清从他身边路过了。 路……过了。 一品大员和夫人愣在了原地。 转瞬间，他们不约而同地神情紧张起来。 满朝上下，比他们身份地位还高的，可就是宫里那两位了。 该不会…… 两人双双回头，正要下跪请安，就看见林成章和闻大喷子的两双手，热情地交握在了一起。 一品大员：什么意思？ 厚此薄彼不是这么玩的。 不过，这事也不能怪林成章夫妇。 主要是，闻大喷子今天这一身，可是有些太抢眼了。 深紫色的外衫，配上暗红色的中衣，端的一个花枝招展。 一品大员：红配紫，臭狗屎。这闻大喷子衣品不行啊。 一品大员夫人：咱们输的不冤。 夫妻俩双双释然，携手进了林府，主打一个懂事。 这时，闻大喷子从闺女手中接过锦盒，递到了林成章手中。 “林大人，下官知林大人公务繁忙，身体劳累。先前小女为下官做了个靠垫，放在腰后垫着能缓解疲劳，便让小女替林大人也做了一个。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林大人不要嫌弃。” 林成章自打进入朝堂以来，看见的闻大喷子都是咄咄逼人、强词夺理之中还掺杂些歪理的形象，甚少见他这么彬彬有礼，对他又生了些“人不可貌相”的心思。 他接过锦盒，由衷笑道：“礼物最重心意，闻大人有心了。” 文秀清也道：“没想到闻大人之细心，倒让我这个做夫人的都有些自愧不如。” “哪里哪里，不过同是在朝为官，深有体会罢了。”闻大喷子心中很是高兴，他这一波赌对了。 这可是皇后的爹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他这种没什么油水的官，和其他人拼财力是肯定拼不过的。 要拼就只能另辟蹊径，拼心意了。 如果有一个十成十不出彩的机会，和一个三成出彩、七成失败的机会同时放在他面前，他一定会选择后者。 那句皇后常说的话叫什么来着？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呵呵，他赢了。 第714章 内痔外痔混合痔 闻大喷子此人，可不是什么清纯小白莲。 在朝为官多年，虽说还算清正，但基本的上进心他还是有的。 并且，他也没有清高迂腐到认为只靠自己的能力就可以飞黄腾达。 适当的马屁还是要拍一拍的，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个坑嘛。 他在朝堂上四处喷，不也是变相拍皇上马屁嘛。 至于为什么他得罪了那么多人，还能脸不红心不跳，不怕给自己多挖几个坑。 是因为，人都要有所取舍嘛。 他既然选择了皇上，当然就要放弃所有和皇上搞对立的人。 所谓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贪心的人最后是会一无所有的。 闻大喷子觉得，自己只要抱紧帝后的大腿就行了。 就算不能有所晋升，至少能保住现在信臣的位置，想喷谁喷谁，也是一种自由。 所以，这次参加林成章的寿宴，他是当成一个机会的。 他闺女做的靠垫，虽说听起来寒碜，但也是用心了的。 从材料到手工，无一不是精致的。 等林大人打开盒子就知道了。 林成章夫妇连忙把人迎进去了。 府里面，负责招待男宾的是林成尧和陆默，负责招待女宾的是林佳瑗和陆氏。 见闻大人来了，陆氏便将林佳瑗推了出去。 而林成尧，也罕见地有了些眼力劲儿，陪同林佳瑗一起去招待。 林佳瑗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想了想，又鼓起了勇气。 再看二哥也过来了，就更是没什么可顾虑的，大大方方迎了上去。 “两位里面请。”林佳瑗主动站到了闻姑娘身侧，带着她往女宾的座位走。 一边走，一边还客气道：“谢闻大人和贵千金赏脸，我哥哥难得办一次寿宴，希望今天两位能玩得愉快。” 闻大喷子立刻彬彬有礼道：“林姑娘客气了。” 这一声“姑娘”，叫得林佳瑗浑身一抖。 她都三十多了，比那个大龄未嫁的老姑娘还要老。 只不过因为她没有夫家，也不适合叫夫人，只能叫姑娘了。 林佳瑗觉得，这个闻大人脸皮是真的挺厚的。 她听着都起鸡皮疙瘩的称呼，他竟然叫的没有丝毫心理负担，脸上神色如常。 林佳瑗倒不是嫌弃脸皮厚的人，相反，她觉得脸皮厚挺好的。 像她大侄女，脸皮就不薄，所以出门在外，想办什么事都能办成。 活了这三十多年，她算是明白了，脸皮这玩意是最拖累人的。 就像她大侄女所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个闻大人，但凡要面子，也当不了大喷子。 林佳瑗表示，她正在努力向脸皮厚靠拢。 期待着有一天，她也能如大侄女或闻大人一样所向无敌。 到了男女分席的地方，林成尧带走了闻大人，林佳瑗带走了闻姑娘。 林成尧这个人，交际不是强项。 第859章 但因着妹子的姻缘，也得勉强跟闻大喷子寒暄几句。 他开了个头，正愁怎么往下说呢，却不料，闻大喷子主动捡起话题，反客为主，跟他攀谈了起来。 当然，闻大喷子是本着皇后的娘家人，要尽量博取好感的想法开的口。 但听在想帮妹子却没什么话题的林成尧耳里，却好像是被闻大喷子给拯救了。 攀谈中，林成尧觉得，这个闻大喷子不仅挺能说，好多观点还挺新颖的，跟他大侄女的脑回路有一拼。 要么说，闻大喷子受宠呢。 首先，他家姑爷，也就是当今皇上，就被他大侄女给同化得很完全。 夫妻俩三观渐渐统一，对内对外都是一致的。 接着，这个闻大喷子审时度势，很快就在思想上和皇上保持一致，非常变通。 于是，变相地就和他大侄女有一拼了。 林成尧想到这里，只能感叹一句：缘分呐。 别看闻大喷子此人嘴皮子非常溜，经常能在朝堂上怼得众臣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但他和人聊天的时候，并非自己侃侃而谈，而是很善于把其他人带入到自己的话题中来。 此刻，林成尧在他的带动下，竟然也输出了自己的一些观点。 两人先是从家常开始拉起，渐渐谈论到帝后的一些政见，最后竟然聊起了医术医理。 闻大喷子有个多年的顽疾，让他十分苦恼。 但因为顽疾长在那不可描述的地方，所以只能一个人默默忍受。 夫人在世时，他偶尔还能与夫人倾诉一二。 现在夫人走了，他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了。 刚好跟林成尧聊的挺投缘，闻大喷子便将他拉到那没人的地方，低声诉说了自己的痛苦。 林成尧一听，这闻大喷子得的是痔疮啊。 这病他知道，发作的时候很痛苦，吃药是能压下去，但很容易复发。 反反复复，让患者深受其害。 之前他看医书的时候，曾经跟大侄女讨论过。 当时，他大侄女说，若是痔疮长在后庭之外，可用刀将其割掉，待伤口愈合，再通过注意饮食，注意作息等方法，防止复发。 若长在后庭之内，以现在的医学手段，大概率是没有办法处理的。唯有保持清洁，避免久坐受凉，饮食清淡，再辅以药物，才能控制病情。 于是，林成尧问闻大喷子道：“闻大人，敢问，您这痔疮，是内痔、外痔、还是混合痔？” 闻大喷子听得一脸懵，将声音压得更低，问道：“请问这三者有何区别？” 林成尧在讨论病情方面，比闻大喷子要放得开。 但此时人多眼杂，他唯恐被人听去，得知闻大人隐私，便将声音压得更低，将这三种痔疮的区别说了一遍。 闻大喷子皱着眉头，更加懵逼了。 这后庭内外之事，他也不知啊。 谁没事能去摸自己的后庭。 他只知道，他的后庭时常疼痛，偶尔还会有便血的情况发生。 听了他的描述，林成尧啧啧出声，“闻大人，若是便血，就说明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说完，林成尧有些不忍。 好不容易给他妹子相中的人，怎么就得了痔疮呢。 不行，他作为哥哥，得为妹妹出些绵薄之力。 于是道：“这样吧，闻大人，你何时有空，我去你府上，替你看诊。” 第715章 闻大人说话有趣 闻大喷子听说林太医要给他看诊，整个人都受宠若惊起来了。 在朝为官，官位达到一定品级的，有病是可以请太医的。 但请太医，也不代表所有的太医都可以请。 比如说，林成尧这种品级最高，医术也最高的太医，他们就请不动。 现下，林太医竟然主动承诺为他看诊，那不是天大的荣幸嘛。 闻大喷子连连道谢，情真意切。 他觉得，定是因为帝后对他宠信，所以林家人也对他这么热情。 当个天子宠臣，是真的有好处啊。 两人越聊越热乎，正准备开启新一轮话题，就见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二老爷，大老爷找您呢。外面来了不少贵客，没人接引，大老爷让您速去。” 林成尧这才意识到，他今天的本职工作是迎宾，结果却在跟闻大人的聊天中迷失了自己。 他顿感惭愧，连忙站起身，对闻大喷子作揖道：“闻大人，失陪。” 闻大喷子也很惭愧，也起身行礼，目送着林成尧离开了。 林成尧走到门口，刚巧看见了蒋琪霜。 蒋琪霜盯了他一眼，责怪道：“今儿府上办大事，你做什么这么久都不出现？” 以她对自家夫君的了解，推测他不一定是想到什么事情，注意力被吸引走了，才会久久未归。 林成尧看出了夫人的责怪之意，不好意思道：“我跟闻大人聊天，聊着聊着就把迎宾的事给忘了，是我的错。大哥大嫂没生气吧？” “还好。”蒋琪霜好奇道：“你跟闻大人聊什么了？” 林成尧立刻便有些兴奋，说道：“我们聊了可多了，方方面面都聊了，闻大人这个人可真是有意思。” 蒋琪霜顿时听出不同寻常来。 她夫君这人不善交际，比较适合自己窝在一个地方钻研医术，什么人啊，能把她夫君聊成这样，看起来还挺兴奋的。 第860章 刚好来了一波客人，蒋琪霜赶紧捅了捅林成尧，让他去帮忙迎客。 陆氏凑了过来，问蒋琪霜道：“闻大人说什么了？” 蒋琪霜有点吃惊。 刚刚她和夫君说话，亲家都听见了？ 陆氏见蒋琪霜神色，主动解释道：“我也是关心佳瑗妹子的终身大事，听见你们说闻大人，才留意着听了一会的。” 蒋琪霜说道：“我看我夫君的意思，对这个闻大人颇为满意。你也知道他，不善言辞，刚刚似乎跟闻大人聊了很久。” 陆氏捂着嘴笑，“佳瑗妹子也说，这个闻大人说话有趣。本来我想着，佳瑗妹子多沉静的一个人，怕是不喜欢闻大人这种多话的。现在看来，两人之间还是互补更重要。” 蒋琪霜听着这话也笑了，“这闻大人还真是老少咸宜，大侄女和侄女婿都器重闻大人，可见闻大人是个讨人喜欢的。” 陆氏点头赞成。 又忙活了一阵子，宾客差不多到齐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通报，“皇上皇后驾到——” 哗啦一声，宴席上所有人都站起来了，纷纷出列，走向门口。 “恭迎皇上，恭迎皇后。”所有人齐齐跪倒。 元修和林雪竹穿着常服，并没有过于华贵的打扮，显得十分亲民。 对于这点，朝臣们都习惯了。 什么皇家排场，帝王威仪，这两口子做的很敷衍。 兴之所至，去趟林府就跟回娘家似的。 “平身吧。”元修淡淡说了一句。 众人起身之后，林成章和文秀清将元修和林雪竹让到上首。 二人落座之后，其他人才陆续坐下。 朝臣们料想皇后会来参加父亲的寿宴，但没想到皇上也能拨冗前来。 但想想，又觉得合理了。 以皇上对皇后深厚的感情，自己的老岳父难得过一次寿辰，皇上怎么可能不来捧场。 元修先是问候了林成章几句，言辞中透露出的关怀，让朝臣们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他们不由得想起，若是当年，自己家的闺女嫁给了襄王，现在自己是不是就会如林大人一样，得此尊荣？ 只可惜，凡事没有如果。 倒是皇后，当年目光如炬，发现了襄王这么个大宝藏，赶在其他人动手之前，就把襄王拿下了。 当时京中盛传，林家姑娘用龌龊手段赖上了襄王，导致襄王不得不娶她，因此还被满京城嘲笑鄙夷。 可事到如今，若非刻意回忆，谁还会想起这一段往事？ 所谓胜者为王败者寇，皇后赢了皇上所有的爱，便连那些不堪的往事都没人提起了。 朝臣们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殊不知，人的命运，大多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若非林雪竹有那样的心机手段，又在流放路上不曾放弃元修，元修又怎么可能对她从厌恶变成深爱？ 可惜，人只能看见别人得到了什么，却无法看见别人付出了什么。 总是在羡慕、嫉妒，却不懂得反省自己。 林雪竹当然不会理会别人怎么想，她的关注点都在闻大喷子身上。 这种宴席，闻大喷子是不可能与帝后同桌的。 而因为今天是林成章的寿宴，所以主桌上除了帝后，都是林家人。 林雪竹道：“庄子上的桂花开得好，昨儿给宫里送了二十几盆。也是巧，赶上今天就是父亲的寿辰。本宫和皇上将这些桂花都带了过来，还有各地进献的各式各样的菊花。待会用了膳，咱们一起去后花园赏花如何？” 皇后都开口了，其他人还有什么不同意的，自然是纷纷赞同，又拍了一顿帝后品位绝佳的马屁。 元修和林雪竹也不拿这些屁话当回事，简单说了几句就开席了。 席间，不断有官员来敬酒，先敬林成章夫妇，又敬帝后。 林成章喝了几杯就多了。 他本就不胜酒力，平时也甚少参加这样的聚会。 今儿这算是为数不多，他喝了这么多酒的时候。 林成章脸有些发红。 林雪竹一看，就知道她爹是那种缺乏酒精代谢酶的人群。 也就是说，酒精在他身体里不容易代谢掉，会对身体产生损害。 于是，林雪竹就变了脸色。 盯着那个给林成章敬酒的人，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第716章 酒品即人品 敬酒的人本来挺兴奋的。 排了这么多轮，终于轮到他敬林大人酒了。 可酒杯刚拿起来，就感到一阵冰凉的寒意，仿佛刀尖一样刺在了自己身上。 那位大人浑身一颤，还以为是皇上在瞪他，赶紧偷偷瞄了元修一眼。 然而元修正在伸手夹菜。 那位大人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皇上并没有因为他想敬林大人酒，就怀疑他试图结党营私。 那位大人的目光也跟着一松，就松到了林雪竹的脸上。 嚯，怎么是皇后在瞪他？ 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顿时又是一凛。 被皇后瞪，还不如被皇上瞪呢。 被皇上瞪，还能狡辩一下，被皇后瞪，皇上根本不听狡辩。 那位大人整个人都是懵的。 皇后到底为什么要瞪他啊？ 难不成，他先前一口气偷偷往府里接了三房小妾的事被皇后知道了？ 第861章 哎呀呀，草率了，之前色令智昏，怎么就做出这等事情来了？ 满京城都知道，皇上不纳妾。 虽然没有明确反对朝臣纳妾，可若是谁纳妾纳得太多，也是要被皇上厌弃的。 若是谁胆敢宠妾灭妻，那基本上在仕途上就没什么前途了。 个中缘由嘛，大家一致认为，是皇后太善妒了。 所以，要是被皇后知道他一口气纳了三房，会不会直接让皇上罢了他的官啊？ 没人能想到，不过短短片刻之内，那位大人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这么多念头。 而此时，林成章也对着那位大人举起了酒杯。 那位大人一边保持着微笑不变，一边颤抖着和林成章碰杯。 然后，他便发现，皇后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酒杯上了。 莫非…… 那位大人心中升起了一种强烈的领悟力。 他瞬间福至心灵，对着林成章道：“林大人，饮酒伤身，下官干了，您抿一口就行。” 说完，脑袋一仰，脖子一挺，把一杯酒倒进了嗓子眼。 因为太过紧张，他呛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直冲天灵盖，把他整个人都呛迷糊了。 林成章赶紧把人扶住了，询问一下有没有事。 那位大人哪敢有事，连忙捂住嘴，转身回自己的座位。 后面敬酒的人都很有眼色，各个都和林成章说：我干了，林大人轻抿。 林成章确实有些头晕了，闻言也就没有客气，真就抿一口。 丫鬟给他倒一杯酒，他能和二十个人喝，效率挺高。 也因此，林雪竹没再给其他敬酒的大人使眼色，而是吩咐丫头，给林成章泡一杯蜂蜜花果茶。 泡茶的水是灵泉水，林成章喝了以后，顿觉刚刚的酒气散了一些。 大臣们敬完林成章，照例也要敬元修的。 林雪竹非常不赞成这种行为，然而酒桌文化也是一种文化，总不能因为她不喜欢就不让所有人喝吧。 但她又觉得，元修作为一个国家的君主，应该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酒喝多了，会对人的神经造成损伤，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元修喝的每一杯酒，林雪竹都直接泼进了空间。 对此，元修并无异议。 他本来也不是好酒之人，相反这样的应酬倒是让他觉得挺无趣的。 尤其是，敬酒的人，并非合他心意之人，他就更懒得喝了。 只不过为了不扫兴，意思意思罢了。 夫人的举动，甚合他的心意。 只不过，明明没有酒，还要装作有酒的样子吞咽一番，需要一些些演技。 喝酒喝到一半，文秀清给某些官员的夫人使了个眼色。 那些夫人便纷纷和自家夫君耳语了一番。 中心思想无非就一个，那闻大喷子受帝后信重，便是平时在朝堂上不讨喜，也可接着这个喜庆的时机，喝喝酒拉拉关系。 万一，闻大喷子是个性情中人，领了这番好意，从此以后能高抬贵手呢！ 各位大人虽然不太愿意，但想着自家夫人都开口了，且说的有一定道理。 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宗旨，真就纷纷过去给闻大喷子敬酒了。 闻大喷子这个人是有些酒量的，但不多，比林成章要强一些。 但也架不住，敬酒这东西一旦有人开头，就会有人跟上啊。 那些本来没打算敬闻大喷子的，看见一些同僚们去敬酒了，初时还不太理解，但渐渐的，也就明白过来了。 那些人 一定是想把闻大喷子灌醉，让他出丑。 于是，其他同僚们也纷纷响应，更多的人拿着酒去敬闻大喷子了。 闻大喷子这个人，本身就是个要强的。 这些年在朝堂上，因为元修给他发挥的余地，导致他性格中要强的部分更加突出了。 敬酒的人多，他也不肯认输。 来者不拒，让喝就喝。 而那些敬酒的同僚们，对待他可没有对待林成章那样体贴。 搞到最后，闻大喷子竟然比今天的寿星林成章还要多喝了不老少。 闻姑娘眼看着她爹喝多了，有些着急。 想了想，对文秀清道：“林夫人，我爹喝多了，能否借贵府宝地，让他休息一下？” 先把人弄走，免得再被敬酒。 既然是在皇后的娘家，谅谁也不敢造次。 文秀清一看闻大喷子这个模样，连忙叫了两个小厮，把他扶到内院的客房去。 她安慰闻姑娘道：“刚刚皇后让人给我家老爷备了醒酒的花茶，待会我让人给闻大人送些过去。闻姑娘莫要担心，若是因为闻大人不在场，让闻姑娘感到不便的话，我也可让人带着闻姑娘去客房歇息一二。” “那就多谢林夫人了。”闻姑娘客气地说。 她本就是陪同爹爹来的，若是爹爹不在，她独自留下也不太合适，便跟着小丫鬟去客房了。 送走了父女俩，文秀清和林雪竹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 刚刚几位大人敬酒，是文秀清刻意安排的。 她想看看，这个闻大人酒品如何。 俗话说得好，酒品即人品。 酒品不好的人，人品也要存疑。 所以，她一早吩咐好了小厮，好好照顾闻大喷子，并且将他醉酒后的表现记下来。 第862章 也怪不得她设计考验闻大喷子，主要是全家人都对林佳瑗的第二次婚姻十分慎重。 第717章 今天这事有些不简单 酒喝得差不多了，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宴席散了，所有人在林成章和文秀清的带领下，往后花园而去。 金秋桂花香，整个后花园都充斥着浓浓的桂花味。 文秀清让人在后花园的四个角落里设置了官宦人家常玩的小游戏。 比如投壶、围棋、对诗、猜谜什么的，以备不喜赏花的人，也能有个娱乐。 众人刚刚走到后花园，就见礼部尚书的妹妹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 她的动作实在有些夸张，林雪竹瞧见，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 礼部尚书连忙道：“皇上，皇后，林大人，林夫人，实在不好意思，微臣这个妹妹对花粉过敏，是以每到花枝繁茂的地方，都要捂住口鼻。” 女眷的事，元修是不方便说什么的。 林雪竹很自然地接过话头，“既如此，怎么不早说，还跟着我们到了这里。” 礼部尚书道：“少量花粉是没什么的，只是这园子里的桂花太多了。妹妹没有福气，欣赏不了这么好看的桂花。还要麻烦林夫人，可否安排一间客房，让微臣的妹妹可以在那里等待？” 文秀清听了这话，不疑有他，连忙叫了个小丫鬟过来，让把人带去客房。 众人继续赏花，一路上说说笑笑。 总体来讲，气氛还算是和谐。 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看上去慌慌张张的。 那小丫鬟身上穿的不是林府的下人服，光是看衣着，众人也记不清她是谁家的。 有人道：“大胆，你是谁家的丫鬟，怎可在主家如此不讲规矩？惊了圣驾你是打算人头落地吗？” 小丫鬟吓坏了，扑通一声就跪了。 一边磕头一边说：“皇上皇后恕罪，奴婢是礼部尚书府上的丫鬟，皆因事发突然，才冲撞了皇上皇后。” “什么事你说。”林雪竹道。 这小丫鬟，有事就说事呗，铺垫这么多做什么。 小丫鬟颤巍巍，“回皇上皇后，我们姑娘不见了。” “英娘？”礼部尚书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神色有些惊慌。 小丫鬟点头，又道：“刚刚姑娘说要更衣，便让林府的丫鬟带着去了。奴婢记得路，到地方之后，就让林府的丫鬟先忙，回头奴婢带着姑娘回房就好。可回房的路上，姑娘说她手上戴的镯子不见了，许是掉在路上了，便让奴婢去寻。等奴婢寻到了回来找姑娘，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傻眼了。 就这？ 有人道：“你家姑娘还在林府呢，有什么可着急的，又不会丢，八成是走错路了，让人寻了来就是。”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今儿林大人寿辰，皇上和皇后都在，全京城没什么地方比林府更安全了。这小丫鬟，是没经过事吧，大惊小怪的。” 说完，众人齐齐向礼部尚书看去。 那眼神仿佛在说：下次出门，带点稳妥的下人。堂堂礼部尚书府上的下人这么不知礼，岂不叫人笑话？ 礼部尚书一张老脸都涨红了，忙解释道：“微臣的妹妹是个不认路的，有时候在府里都会走错路，想来这下人是为了这事才着急。” “是的。”小丫鬟连忙道。 林雪竹没发话，倒是文秀清，让人把马嬷嬷寻来了，吩咐去找人。 这时，就听扑通一声，接着有人喊：“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众人的心猛地一紧，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林府是有护卫的，其中不乏会水者。 等众人赶到的时候，落水之人已经被救上来了。 那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散乱的湿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让人很难辨认她的长相。 只知道，这是一个女子。 “妹妹！” “姑娘！” 礼部尚书和府上的小丫鬟同时惊叫出声。 这两人一喊，文秀清的脸色都变了。 连带着刚刚说小丫鬟没礼数的几个人脸色也变了。 原来，礼部尚书的妹妹，真的是个危险分子啊。 不认路瞎走，就能给自己走到水里。 错怪那个小丫鬟了，这事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林府的下人反应还算是迅速，就近找了个被子，把礼部尚书的妹妹给裹了起来。 礼部尚书心疼妹妹，凑过去道：“英娘，你怎么掉到湖里了？” “哥哥……”英娘满脸委屈，话还没说完呢，就垂下泪来。 事情尴尬了。 人家礼部尚书携妹前来林府贺寿，结果妹妹掉到水里，差点出大事。 要是这林府是普通官宦人家，此刻定然要给礼部尚书赔礼道歉，自省照顾不周的。 偏生，人家林府是皇后的娘家。 于是，大多数人的想法，都是这英娘不认识路还乱走，掉到湖里搅了帝后的雅兴，该出来认个错的。 可这个英娘，也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怎么样，一直哭哭啼啼，看起来委屈极了。 众人立时又觉得，这礼部尚书的妹妹，也不怎么懂礼仪啊。 帝后在前，便是有天大的委屈，也得好好说话啊。 再者，人家的寿辰上，她这么哭哭啼啼算什么事啊。 第863章 礼部尚书也觉得不妥，连忙说道：“妹妹，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出来，切莫再哭了。” 说完，还偷眼看了看面沉如水的元修和林雪竹。 林雪竹的神色尤为莫名其妙。 按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应该是个意外。 意外嘛，既然发生了，自有它的缘由。 可她怎么就感觉怪怪的呢？ 林雪竹的目光往周围扫视了一圈。 好家伙，她看见了啥！ 一个人，躺在湖边的草丛里，正在呼呼大睡。 睡的挺香，甚至有微微的鼾声。 只不过，因为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英娘吸引了，没人看见草丛里还趟着个人。 “来人，去那边看看。”林雪竹吩咐道。 顺着她的目光，众人也发现那个野睡的家伙了。 两个小厮过去，把人给架了起来。 众人这才看清，那个呼呼大睡的人，正式闻大喷子。 “闻大喷……闻大人怎么在这里？”有人惊呼。 众人看了看英娘，又看了看闻大喷子，也觉得今天这事，有些不简单了。 第718章 三分同情、三分无奈、四分警告 来林府参加一次寿宴还能看一场八卦，众朝臣及家眷的心中立时雀跃起来。 闻大喷子显然还醉着，被两个小厮架起来以后，还兀自嘟嘟囔囔。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谁派来的？谁要害本大人？”一副遭人陷害的模样。 林雪竹都没脸看。 这闻大喷子，要不就是自知平时总喷别人，怕别人报复。 要不就是妥妥有那个被害妄想症。 在闻大喷子的质问之下，场面一时间喧闹起来了。 林雪竹转过头，望着元修道：“夫君将众位大人和家眷们带回后花园吧，我跟着母亲处理一下这里的情况。” 元修也看出来，今天这事有猫腻了。 这么多人留在这里看热闹，不管是伤了闻大人的颜面，还是伤了礼部尚书的颜面，都不是什么好事。 夫人说得对，赶快把现场人员疏散，然后才好询问情况。 元修一声令下，“诸位爱卿，咱们继续赏花。” 说着，调转方向，往后花园而去。 诸位官员带着家眷，颇有些舍不得离去。 可带路的人是皇上，谁敢不跟随啊！ 少不得，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客房外面，只剩下林雪竹、文秀清、礼部尚书及其妹妹、闻大喷子，还有几个心腹下人。 “马嬷嬷，带客人去客房梳洗一下。”林雪竹说道。 看那个叫英娘的状态，应该一时半刻都无法说话了。 林雪竹又道：“醒酒的花茶备好了吗？给闻大人喝几杯。” “花茶客房里就有，已经备好了的。”有丫鬟回道。 林雪竹点点头，拉着文秀清选了间宽敞的客房，走了进去。 闻大喷子被人扶着，和礼部尚书并行。 礼部尚书走着走着，突然瞪了闻大喷子一眼。 闻大喷子感觉到了，也扭头瞪了礼部尚书一眼。 刚巧这时候，林雪竹在椅子上坐下了。 她看见这两个人的眉眼官司，更觉得事情蹊跷。 “说吧，刚才的事是怎么回事？”林雪竹问。 礼部尚书张了张嘴，刚想回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憋了回去。 林雪竹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一笑，“礼部尚书，本宫记得，月前闻大人曾经在朝堂上进言礼部办事不力，并与你吵了一架。今日之事，是否与那日之事有所关联？” 这是林雪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可，礼部尚书被闻大喷子给喷了，应该是他套麻袋揍闻大喷子才对，怎么倒是他自己的妹妹落水了？ 林雪竹百思不得其解。 礼部尚书闻言连忙解释，“皇后误会了，微臣并未因闻大人的进谏而怀恨在心，今日之事，纯属意外。” 意外？ 林雪竹冷笑道：“礼部尚书，知道本宫刚刚为何要让皇上带着众人先离开吗？” “皇后是为了给微臣和微臣的妹妹留些颜面。”礼部尚书回答道。 “算你聪明。”林雪竹道：“按说，你们两位大人的事，应该由皇上决断。可此时皇上若出手，就变成了朝堂之争。而本宫与母亲留下来处理，则是内宅之事。今儿府上宴客，有女眷不小心落水，只当是林府招待不周，以免惹人联想。” “谢皇后为微臣着想。”礼部尚书这次是行了大礼。 林雪竹不为所动，说道：“闻大人作为御史，监察百官乃是他分内之事。但闻大人所参之事，即便证据确凿，皇上也会核实清楚，才会发落。礼部尚书办事不力，皇上并未苛责，只罚了三个月的俸禄。礼部尚书若是觉得不公，可与皇上讨论。” “微臣不敢。”礼部尚书脑门上都冒冷汗了。 敲打完礼部尚书，林雪竹又转向闻大喷子，“闻大人，朝堂和私底下，你是分得清的吧？” 言下之意，不要因为在朝堂上喷了别人，私底下就看谁都不顺眼。 公事公办，朝堂上该喷喷，私下里该过日子还是得过日子。 闻大喷子连忙道：“回皇后，臣不敢公私不分。” “那就好。”林雪竹道：“那闻大人可否解释一下，为何礼部尚书的妹妹落水之时，你醉卧在侧呢？” 第864章 这话一出，闻大喷子立刻把头垂得老低，看上去心虚得不行。 林雪竹和文秀清对视一眼，各自的目光中都写着：这一看就是有猫腻啊。 再看那礼部尚书，神色复杂，似乎知道点什么，又似乎很迷惑。 搞得林雪竹好奇心都要爆炸了。 这两人，到底藏着掖着什么呢？ 林雪竹慢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她不急，这两人若是不说实话，她就这么坐着喝茶。 喝到府里宴席散了，喝到元修和林成章都过来找她们。 看谁能耗过谁！ 果然，耗了一会，闻大喷子环视四周，说道：“皇后，微臣要说之事，涉及到隐私，可否……” “你们都下去吧。”文秀清听出来了，这是要清场啊。 下人们听了主子的命令，纷纷退下，还关上了门。 这回好了，屋里就剩下四个人了。 闻大喷子这才开口，“皇后，是微臣的错。微臣今日喝醉了酒，迷迷糊糊之时，见有个女子从门口走进来。那女子嘴上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微臣酒劲上头，嫌她啰嗦，就拎着她出了房间。本是想把她扔出去就算了的，结果那女子一脚踩空，扑腾扑腾，竟然掉到湖里去了。微臣吓得酒都醒了大半，连忙高声呼救。看见来的人挺多，微臣怕说不清楚，只能装醉，倒在一边的草丛里……本以为能躲过去的，没想到皇后慧眼如炬，还是把微臣给找出来了。” 林雪竹都听笑了，“照你这么说，还是本宫的错了？” “那当然是微臣的错，微臣喝多了酒，犯了错。”闻大喷子的头垂得更低了。 礼部尚书脸都黑了，张口道：“好你个闻大喷子，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你说你只是想把人扔出去，可那湖离你的门口足有一丈远，你这一扔，都直接把人扔湖里了。” 想着自家妹子不会游泳，掉进水里该有多么害怕，礼部尚书就忍不住口无遮拦起来。 闻大喷子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带着三分同情、三分无奈、四分警告。 第719章 还真是奇奇怪怪 对于闻大喷子的说辞，林雪竹也是不信的。 正如礼部尚书所言，那人工湖离客房门口足有一丈远。 除非闻大喷子是金刚，要不然怎么能把一个大活人一下子甩到湖里？ 不过，看了闻大喷子调色盘一样的眼神，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礼部尚书却是个不懂看眼神的，继续道：“闻大喷子，今天你就当着皇后和林夫人的面，把话给我说明白了。我妹妹一介女流之辈，断不可被你污了清白。” 听了这话，闻大喷子也不干了。 “什么污了清白？你个假仁假义的狗官，本大人刚才给你的说法，才是最体面的。你不要逼着本大人说实话，到时候你更下不来台。” 礼部尚书浑身一震。 难不成，真的如他所想的一样？ 应该不会吧，妹妹她不是那样的人。 礼部尚书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确定，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现在认怂的话，是不是太丢面子了？ 更何况，还是对闻大喷子这个人认怂。 嗬，朝堂上被喷也就罢了，参加个寿宴还得被他威胁吗？ 礼部尚书一股子冲动上头，强撑着气势道：“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你确信？”闻大喷子问。 礼部尚书犹豫了一下，但想着，以闻大喷子的性格，若不是他理亏，早就到处去说了，又怎么可能如此隐晦？ 或许，这事就是他理亏，他在这里故弄玄虚，模糊大家的视线。 礼部尚书觉得，自己还是要相信一下妹妹的为人，于是道：“说就说，谁怕你。” “好。”闻大喷子像是得了什么许可一般，扑通就跪下了。 “皇后明鉴，微臣喝醉了酒，正在客房里休息，这个礼部尚书的妹妹突然就闯了进来。她说了什么臣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几个词，貌似是什么倾慕、续弦的。微臣虽喝醉了，但理智尚在，刚开口劝她，这样孤男寡女不合适，谁料她不仅不听，还向着微臣走过来了。微臣一气之下，就把她拎出去了。但因为酒劲上来，走路的时候没看见，直接把她拎到湖里去了。后面的事，就像刚刚微臣所说的那样，请皇后定夺。” 闻大喷子说完，林雪竹和文秀清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不过，如闻大喷子一般中年丧妻、还是朝堂中人憎狗嫌的中年男人，也有人主动投怀送抱，这也是她们没想到的。 本以为，在二婚的这个赛道上应该不至于这么卷的，可架不住有人就是勇啊。 这让林雪竹不得不引起注意，闻大喷子此人，是有多么抢手。 就在林雪竹警铃大作，危机感增强的时候，礼部尚书开口了。 “闻大喷子，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妹妹虽然是寡居，倒也不至于看上你这么个满嘴喷粪的家伙。你这样污她清白，是当我死了吗？” 闻大喷子冷哼道：“我怎么污她清白了？刚刚我明明编了一个让大家都体面的说辞，是你不接受，非要让我说出真相的。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说出真相你会更没脸，你不是不相信吗？现在我说了，你又说我满嘴喷粪，真是应了皇后说的那句话，又当又立！” “你！”礼部尚书一时间哑口无言，但看他胸前起伏的程度，显然是气的不轻。 第865章 “行了。”林雪竹抬手阻止两个人继续吵下去，说道：“送闻大人去客房的时候，母亲不是派了两个小厮在旁服侍吗，把人叫过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皇后请稍等。”闻大喷子说道：“回皇后，这事不要再牵扯更多人了。微臣鳏夫一个，在朝堂中的名声也不好，脸皮又厚，被人说道几句也不打紧。可礼部尚书的妹妹本就寡居，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还是给她留几分颜面吧。礼部尚书回去以后，要好好管束妹妹，别让她再出来惹事了。” 好家伙，这人心思是好的，也够为别人着想，偏生这张嘴，一开口就欠揍。 礼部尚书听见前半句，心里还有点感动。 等他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半大的老头脸色又变了。 刚刚因为闻大喷子为自家妹子着想而产生的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闻大喷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别拿我妹妹说事。” 闻大喷子也不甘示弱，“我也没说错，作为女子，往酒醉的男人屋里闯，还有理了？你不好好管束，回头出丑的也只会是你们家。” “闻大喷子！” “怎么了！” “行了！”林雪竹看这两人越吵越凶，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被她这么一吼，这两人都消停了。 林雪竹提高了音量，对着外面的人道：“去看看马嬷嬷那边，要是把人服侍好了，就请过来吧。” “是。”下人的声音响起。 礼部尚书和闻大喷子这才意识到，门外还有人呢。 听声音，那些下人站的地方应该离这个房间比较远，正常说话的音量是听不见的。 可他们刚才可是吼得挺大声…… “放心吧，嘴不紧的人都发卖了。”林雪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礼部尚书和闻大喷子心思被林雪竹戳破，各自羞愧地低下了头。 林雪竹的耳朵总算是清净了，清净到她又能喝几口花果茶了。 大概一炷香的工夫，马嬷嬷带着英娘过来了。 英娘的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只有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使她身上带了一丝孱弱的味道。 “参见皇后。”这会子，英娘的精神状态恢复过来了，也能正常说话了。 林雪竹道：“站起来说话吧，刚刚你和闻大人是怎么回事，你如实说来。放心，今天在屋子里的这些人，都不会将这些事说出去的。” 英娘听见林雪竹这么问，身子瑟缩了一下，又不吭声了。 林雪竹就觉得不能理解，如果闻大喷子说的是事实，那这个英娘也算是挺勇的了。 这么勇的一个人，现在做出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这个英娘，还真是奇奇怪怪。 第720章 你对君子是有什么误解 林雪竹看英娘畏畏缩缩的样子，说道：“本宫奉劝你，还是把实情说出来，刚才你哥哥和闻大人两个人为了你差点吵起来。你也不想后宅之事，影响到朝堂吧？” 有时候，为了听见实话，需要给人扣帽子，也可以说成是威胁。 果然，英娘听说这事影响这么大，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她哥哥。 见哥哥脸色铁青，英娘垂首道：“是英娘的错，英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仰慕闻大人，就私自闯进闻大人的房间……” 她这一番吞吞吐吐的话还没说完，礼部尚书便身子一颤，颇有些站不稳、要昏倒的架势。 “闻大人。”林雪竹给闻大喷子使了个眼色。 屋里没有下人，闻大喷子会意，连忙抢了一步，把礼部尚书给扶住了。 事情到这里还算是可以，至少展现了同僚之间的情谊。 可惜，闻大喷子这张嘴，就是不能落于下风。 他对着礼部尚书的耳朵道：“看吧，我没骗你，也没污你妹子清白。” 一句话，顿时让心生感激的礼部尚书身子又是一软。 此刻，他就是很想昏倒啊。 这都是什么事啊！ “礼部尚书，你坐一下吧。”林雪竹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闻大喷子连忙把礼部尚书扶到椅子那坐下了。 礼部尚书恨铁不成钢，“英娘，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瓜田李下，你就不顾及自己的名声？” 他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今天的寿宴，我本是要带夫人前来的。可昨天，夫人说她身体不适，让我带你出来散散心，该不会……”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英娘点头，“嫂子知道我倾慕闻大人，想帮我一把，是以才有了这件事。” “老天！”礼部尚书以手扶额，颤抖得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英娘颤声道：“哥哥，是英娘糊涂，是英娘错了。” 林雪竹听到这里，和文秀清互换了一个眼神。 文秀清的眸中尽是担忧。 闻大人如此抢手，这个英娘为了闻大人，甚至还做出了此等不顾清誉之事。 若要闻大人做林府的女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开口了。 林雪竹知道娘亲的意思，不过，她也不是那轻言放弃的人。 她想了想，冲一旁的马嬷嬷使了个眼色。 马嬷嬷上前，林雪竹对着她耳语了一番，马嬷嬷便点头退下了。 礼部尚书有些警觉，盯着马嬷嬷的背影，一直看到她出门。 第866章 只不过因为在林府，他也不敢多问什么。 想了想，觉得造成这一切的还是自家妹子。 倘若她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默了默，他又是一声长叹，对自家妹子道：“多大的人了，还不如年轻的时候沉稳，你这些年纪都白长了！回家以后，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后宅，以后都别想出门了。” “礼部尚书这话是何意啊？”林雪竹听不过去了，变了变脸色。 礼部尚书坐在椅子上刚有些缓过劲，闻言腿又是一软，直接滑跪了。 “皇后恕罪，此事皆是微臣的妹妹糊涂，扰了林大人的寿宴，微臣改日必定再次登门，郑重道歉。” 林雪竹冷冷睨了他一眼，“本宫说的不是这事。” 礼部尚书迷惑了，“那皇后是何意？” 林雪竹道：“女子有倾慕之人，大胆追求，怎么就大逆不道了？” 听了这话，英娘诧异地抬起头，不解地望向林雪竹。 林雪竹道：“本宫这些年所做之事，礼部尚书应该也不赞成吧？未来允许女子科举，礼部尚书是不是也要反对？” 礼部尚书直接以头抢地，颤颤巍巍道：“微臣不敢。” “不敢？你倒是敢在本宫面前宣扬你那男尊女卑的思想呢。怎么，为了今天这点子事，你就要把妹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了？信不信本宫让闻大人参你一个虐待家眷？” “微臣错了。”礼部尚书这会子是知道自己惹了大祸了。 全朝堂都知道，皇后不喜欢男尊女卑那一套。 这些年，帝后做的很多事情，许多朝臣并不赞成，却也不敢反对。 刚刚礼部尚书是被妹子的事急糊涂了，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真正的意识表露出来了。 林雪竹冷笑，“认错倒是快，可光认错有什么用？你心里会真正悔改吗？” 礼部尚书抖如筛糠， 不敢说话。 林雪竹稍微缓和了些语气，说道：“本宫能听得出来，你对妹妹是真心疼爱的。怕她行差踏错，坏了名声。从始至终，你并不曾说过她的做法会让你丢脸的话，你所有的话，都是在关心她。” 英娘听了这话，忍不住垂泪。 林雪竹继续道：“你既如此疼爱妹妹，为何要将那束缚人的桎梏套在她身上？她做乖顺的女子做了半辈子，有了年纪之后想随心活一把，怎么就不行了？难道你就想让她做一只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这辈子都见不到外面的广阔天地吗？” 这话一出，礼部尚书老泪纵横，真心哭了。 闻大喷子在心里，忍不住给皇后竖了个大拇指。 皇后真乃神人也，她是懂怎么借题发挥的。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对了，上价值！ 这就是上价值！ 闻大喷子觉得，自己的专业还可以再精进一下。 不能一味靠喷人，偶尔也得学学皇后的手段。 看着兄妹俩哭成一团，林雪竹道：“别哭了，本宫不是来增进你们兄妹感情的。本宫要的是全天下的女子，都与男子有同样的权益。等那一天到来，你们也就不必因为今天这样的小事而大惊小怪了。” 说完，她看向英娘道：“英娘是吧？经此一事，你对闻大人还有倾慕之意吗？如果本宫告诉你，女子这一世，不光只能依附男子而活，你还会把闻大人看得那么重要吗？” 闻大喷子：咦，怎么扯到微臣身上了？ 英娘想了想，认真道：“回皇后，英娘倾慕闻大人，乃是因为闻大人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英娘并非要依附闻大人而活，只是觉得，如果能嫁给闻大人，应该会有较为美满的婚姻。” 林雪竹面无表情，“你对君子是有什么误解？” 第721章 经常在朝堂上喷这个喷那个 闻大喷子：对啊，你对君子是有什么误解？咦，我为什么要骂自己？ 闻大喷子很尴尬，皇后竟然骂他！ 英娘也是震惊，无言以对地望着林雪竹。 林雪竹看了看英娘，又看了看闻大喷子，最后视线落在礼部尚书的脸上时，看见半大的老头认同地点了点头。 林雪竹对英娘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英娘有些畏缩，不过见林雪竹神色十分和善，也就壮着胆子过去了。 林雪竹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你哥哥在朝堂上被闻大人喷成什么样吗？你说他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考虑过你哥哥的感受吗？” 英娘愣住了。 她不知道哥哥在朝堂上的事，内宅女眷又怎么可能过问朝堂的事？ 哥哥回家也没说过啊。 英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林雪竹摇了摇头，颇有种“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意思。 英娘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再看向自家哥哥的神情，就带了些愧疚。 闻大喷子和礼部尚书则是一脸懵逼。 皇后说什么了？ 为什么英娘的神色如此怪异？ 林雪竹成功给闻大喷子上了眼药，心里舒坦多了。 招风的男人，真是不省心。 促狭了一下，心情很好。 林雪竹正色道：“闻大人为人正直，尤其在对待发妻的态度上，充分显示出了一个好男人应有的担当。这一点，本宫也很满意。” 闻大喷子听了这话，顿时挺了挺腰板，那得意的小神气，看得礼部尚书想打人。 第867章 林雪竹继续道：“闻大人，本宫有心为你说媒，只是今天这个场合，倒让本宫颇有些骑虎难下。” 这话一出，闻大喷子、礼部尚书和英娘皆是一惊。 这当口，马嬷嬷匆匆忙忙跑了回来，对着林雪竹就是一顿耳语。 林雪竹听完，点了点头。 刚才，她让马嬷嬷去，把闻大喷子和英娘之间发生的事情悄悄告诉了林佳瑗。 出现了对手，且看林佳瑗是想迎难而上，还是知难而退。 她觉得，英娘在处理心仪之人的态度上，就比较激进勇敢，她还挺欣赏的。 林佳瑗对闻大喷子的好感，至少要支撑她愿意和英娘公平竞争，林雪竹才会为她争取。 否则，还是让勇敢的人拥有更多的机会吧。 然而，马嬷嬷带回来的话却是，林佳瑗愿意争取一下。 就算不成功，她也没有遗憾了。 林雪竹心里有数。 姑姑之所以这样，八成还是看上闻大喷子这个人了。 于是，林雪竹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闻大人，你这个喝醉了就把人往水里扔的毛病，不是惯犯吧？” 闻大喷子闻言，老脸一红，说道：“回皇后，微臣真的是没看见外面有个湖。” 林雪竹点点头，说道：“若闻大人真的有扔人下水的习惯，本宫便不会给你说媒，也不建议英娘继续倾慕你。不过既然你没有这种不良嗜好，那本宫就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英娘和本宫的姑姑，你更想选择谁？” 这话一出，下首的三个人皆瞪大了眼睛。 礼部尚书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连忙说道：“皇后，微臣的妹妹怎能与皇后的姑姑相争？” 他还没斟酌出第二句话，林雪竹就拍桌子了，“本宫刚才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 “皇后恕罪。”又挨批了，礼部尚书心里苦啊。 林雪竹白了他一眼，“今天这事，乃是英娘和本宫的姑姑都相中了闻大人，是他们三个人的事，与你无关，也与本宫无关。”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希望闻大喷子做选择的时候，不用考虑她的面子问题。 说罢，她又看向闻大喷子，说道：“闻大人，实不相瞒，本宫的姑姑，与英娘一样，亦是看中了你对待亡妻的那份深情。但与英娘不同的是，本宫的姑姑，或许没有英娘那样倾慕你。无论你选择了谁，都是有利有弊的，就看你怎么权衡了。” 说罢，林雪竹便静默了，等待闻大喷子自己选择。 她这种拉郎配的行为，放在现代，是很不可思议的。 但放在古代，就很顺理成章了。 本身古代男女婚配，就是找媒婆说亲，双方都满意对方的条件，就可以结亲了。 大多数男女，婚前都是没见过面的。 那些恩爱夫妻，走的也是先婚后爱的剧本。 所以，她并没有觉得，让毫无准备的闻大喷子在英娘和林佳瑗之间选一个，是很离谱的做法。 就在她思考这些的时候，闻大喷子说道：“回皇后，微臣与发妻情深意笃，是以愿为发妻守丧三年。如今丧期已满，微臣也确有续弦的打算。如今两个选择摆在微臣面前，微臣只能说一句，受宠若惊。” 看着平素里为了喷人口不择言的闻大喷子，少见地客套了起来，林雪竹竟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就听闻大喷子继续道：“微臣选择皇后的姑姑。” 话音落地，礼部尚书脸上顿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满朝文武有一个共识，闻大喷子是帝后的走狗。 他不惜与所有朝臣为敌，不就是为了抱帝后的大腿嘛。 现在有一个能与皇后娘家人结亲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放过！ 哼，奸佞小人！ 礼部尚书脸上的表情，被林雪竹尽收眼底。 她不以为然。 古人结亲本就看重条件，姑姑有她这个皇后侄女，在婚恋市场上有优势，这就是现实的条件，不服也没办法。 不过，她又看见闻大喷子一脸坦荡的模样，不由得对他心里的真正想法产生了一丝好奇。 于是，她问：“闻大人，能不能说一下，你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 这话，也是替林佳瑗问的。 关乎他们两个的婚姻能不能稳固。 问出这话的同时，她的脑子里就已经过了很多种可能性了。 然而，闻大喷子说出来的话，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闻大喷子直白道：“回皇后，微臣乃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用别人说微臣的话就是，经常在朝堂上喷这个喷那个。微臣若是与礼部尚书的妹妹成婚，那以后还要不要喷礼部尚书了？如果礼部尚书有什么行事不当的地方，微臣是参还是不参？是以，微臣似乎不能与任何官员的家眷结亲。” 第722章 闻大人太抢手 林雪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出，闻大喷子同意跟林佳瑗结亲的原因，是怕与别人结亲耽误他喷人。 尤其是，他明确表示，还想喷礼部尚书，因此坚决不能娶他妹妹。 听了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偏生闻大喷子还没有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又继续道：“微臣是皇上的臣子，支持皇上的一切决定，因此，微臣可以娶皇后的姑姑，因为微臣不会喷皇后。” 这话，把礼部尚书气了个倒仰。 第868章 他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能把攀附权势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更令他生气的是，这闻大喷子还想喷他。 礼部尚书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可皇后的姑姑，不只是皇后的姑姑，还是林大人的妹妹，难道这你就不用顾忌了？” 闻大喷子听了这话，立刻用一种看智障的表情看着礼部尚书，说道：“林大人是皇后的父亲，是国丈，难道他会不支持帝后的决定？林大人与帝后同进退，我支持帝后，我为什么要喷林大人？” 逻辑没毛病！ 林雪竹差点笑出来。 “你这就是无脑奉承！”礼部尚书豁出去了，今天他受的恶气可太多了。 不能对着皇后撒气，还不能和闻大喷子决一胜负了吗？ 说起对喷，闻大喷子可就不困了。 他立刻抖擞精神，整肃状态，说道：“无脑？你是觉得皇上的哪一条政令下的不对，皇后的哪一个举措不利国利民？说出来，咱们当着皇后的面，好好分辨分辩。实在不行，皇上也在林府，不如你直接面圣说？” 礼部尚书被他这么一喷，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顿时又要跪下请求恕罪。 林雪竹懒得看他，直接一摆手，“本宫知你心中无悔过之意，就不必走这个形式了。” 礼部尚书差点吓尿了，他正要请罪，林雪竹却已经站起身，对闻大喷子道：“闻大人既已做出选择，便选个好日子，找人来府上提亲吧。” 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状态，看得礼部尚书心更凉了。 完了，这闻大喷子攀上了皇亲，以后在朝堂上，更是爱喷谁喷谁，谁也管不了他了。 礼部尚书的心情很复杂，一晃神，才发现林雪竹已经从房间里走出去了。 得，罪也不用请了，就得罪着吧。 林雪竹走后，文秀清、马嬷嬷和闻大喷子也跟着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礼部尚书和妹妹英娘两个人。 礼部尚书颇为难堪，看着英娘恨铁不成钢，“你瞧瞧你，搞的这是什么事！” 他可不敢说什么女子就应该老老实实的话，免得被人听见，又要加深皇后对他不好的印象。 不过今天闹的这一出，全是他妹妹引起的，他算是无端被牵连了。 礼部尚书刚开了一个头，那英娘却一扫刚刚瑟缩的样子，对她哥哥斜起了眼睛。 不高兴道：“哥，你还说呢，都怪你！” 礼部尚书欲哭无泪，“怪我什么？我好端端的，因为你被皇后斥责了好几次，你反倒怪起我来了？” 英娘理所当然地说：“不怪你怪谁？那闻大人明明是要续弦的，虽说我们家的家世比不上皇后，可我与那皇后的姑姑相比，未必没有一战之力。结果闻大人因为讨厌哥哥，连带着我也一并讨厌了。还有哥哥你作为礼部尚书，为什么不好好做事？倒让那闻大人挑出了错处来，还在朝堂上参你一本。” 前面的话，礼部尚书尚且还能有个反驳的余地。 后半句，让他一口老痰堵在了喉咙里。 怎么着，他在朝堂上被闻大喷子喷，被帝后嫌弃还不行，还得挨妹妹的训？ 不过被参一本的事，他无可辩驳，毕竟是事实。 礼部尚书缓了缓精神，避重就轻道：“你有什么一战之力？那闻大喷子就是个趋炎附势之辈，摆着皇后的姑姑他不娶，难道会娶你？别听他说的好，其实他就是看中人家的家世了。哼，还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显得他多清高似的，虚伪！” “呵呵。”英娘冷笑，“你也就会说人家虚伪吧，毕竟你可是不得帝后的宠呢！人家闻大人再趋炎附势，架不住帝后欣赏啊！你在这眼红也没用，人家皇后也不选你当姑父。” 这番话，更扎礼部尚书的心了。 要不说，伤你最深的人，永远是你最亲近的人呢。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你的痛处在哪里。 礼部尚书气得胸口起伏，指着自家妹子道：“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那闻大喷子都把你拒绝了，你还替他说话！我这些年都白疼你了，你就会窝里横！” 英娘撇了撇嘴，说道：“你疼我又怎样，连我想嫁的人你都留不住，哼！” 说完，英娘头一扭，直接走了。 礼部尚书：气死！ 而另一边，林雪竹回到了赏花会上。 她一出现，所有人都将期待的目光盯在了她身上，满脸都是八卦的神情。 林雪竹神色淡淡，“礼部尚书妹妹的落水，实乃意外。闻大人喝醉酒，倒在湖边睡着了，实属巧合。” 众人：你看我们信不信？ 然而，他们便是不信，也没有办法。 皇后不想说的事，谁还能把她嘴掰开？ 一个个的，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赏花。 元修凑近林雪竹，小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林雪竹笑，“夫君莫急，晚些回宫了我再告诉你，这事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不过，刚刚我们盘这事的时候，顺便就把姑姑的婚姻大事给解决了。回头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闻大人要上门提亲的。” 元修被唬了一跳，赞叹道：“夫人下手也太快了。” “不快不行啊，闻大人太抢手了。”林雪竹盖棺定论。 元修神色微微吃惊，目光不由得落在随后到来的闻大喷子身上。 第869章 抢手？为什么呀？ 闻大喷子察觉到来自皇帝的审视，顿时浑身一抖。 完蛋，本来是天子近臣，但因为要娶皇后的姑姑，被皇上嫌弃了。 皇上是不是觉得，他配不上皇后的姑姑啊？ 第723章 闻大喷子好有才 闻大喷子越想，越觉得事情就如他所想的那样。 平素里，皇上看他的眼神，要么是好奇他会怎么喷别人，要么是鼓励他往死里喷，从来都没有审视过。 闻大喷子正紧张呢，就听身后传来声音，“爹爹，你酒醒了？” 闻大喷子扭头一看，是自家闺女，顿时松了口气。 好闺女，可给亲爹解围了。 闻大喷子连忙装作被亲闺女吸引了注意力，躲开了元修的视线。 父女俩一聚头，闻姑娘便道：“爹，刚刚客房那边好像生了什么事端，女儿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爹爹可听见了？” 闻大喷子老脸一红。 那能听不见嘛，这事端跟他还有关系呢。 闻大喷子问：“闺女，你刚才没出去看热闹？” 闻姑娘摇摇头，“女儿知外面有蹊跷，自是不方便出去的，就在房间里面等着了。直到外面消停了，女儿才打算去瞧一眼爹爹，被林府的下人告知，说爹爹已经离开了，这才匆忙出来找爹爹。” 闻大喷子点点头，闺女这点做的很好，遇事不强出头，麻烦就不会沾身。 他环视四周，见赏花的众人里，总有那么一些，目光若有似无盯在他身上，便知道那些人没从皇后那得到满意的答案，还妄想从他身上发现一些端倪。 于是，闻大喷子鸡贼道：“刚刚礼部尚书的妹妹失足落水了，所以才喧闹了一阵。她一个女子，这种事说出去没好处，闺女你便别问了。” 闻姑娘知道轻重，闻言也就不再多说了。 刚刚父亲不在，她独自呆在客房里，没能跟大家一起赏花。 这会子有亲爹在身边，她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赏花上去了。 闻大喷子却无心赏花，心里头乱的一批。 偏生，有个翰林院的老学究瞧他神不守舍的样子，特意过来跟他搭话。 老学究道：“闻大人，刚刚我们以桂为题，办了一场诗会。闻大人平日在朝堂上能言善辩，这诗会自然不能少了闻大人。何不作诗一首，让大家品鉴品鉴？” 闻大喷子在做御史、彻底抛弃素质之前，也是靠科举一步一步走到朝堂上来的。 别看他喷人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年轻时的他，也爱好跟同窗们吟几句酸诗。 作诗，他虽不能跟那些大才相比，却也作的出来。 可此刻，他是一点都没有搭理那老学究的心思。 情知对方是等着看他笑话呢，闻大喷子心眼一动，说道：“金秋桂花香，花畔有条江，江深王八浪，吟诗话轻狂。” 四句话，直接把刚才作诗之人都骂了。 老学究气得差点撅过去，颤抖着抬起一根手指，指着闻大喷子，“你你你……” “多谢夸奖。”闻大喷子说完，拨开人群，去找他闺女去了。 这寿宴是呆不下去了，他想回家。 闻姑娘是个善解人意的，见亲爹神色不对，立刻就答应了他回家的要求。 父女俩正要走，就听人群中发出一声声惊呼。 “翟大人，你怎么了？” “快来人呐，翟大人撅过去了。” 闻大喷子浑身一个激灵，扭头看那老学究。 老学究两只白眼都翻着，上半身直打挺。 几个去扶他的人，费老大劲了才把他揪住。 有人道：“闻大人，你跟翟大人说什么了？为什么他撅过去了啊？” “我就作了一首诗啊！”闻大喷子一脸无辜。 这当口，林成尧跑过来了。 他一听说有人晕了，就让小厮去拿他的药箱，自己则先去看病人。 一番把脉之后，林成尧道：“没什么大事，急火攻心。” 这翟大人，跟闻大喷子说完话之后就急火攻心了，可见一定是闻大喷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事要放在别人身上，众人还得求证一番，放在闻大喷子身上，基本上就等于实锤了。 谁让闻大喷子平时就是个口无遮拦，专挑别人短处攻击的贱人呢。 一时间，众人纷纷指责闻大喷子。 “闻大人啊，翟大人都多大岁数了，这也不是在朝堂上，再者翟大人也没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怎么就不能放过他呢？” “就是就是，这还是在林大人的府上呢，人家过生日，这翟大人晕了多不吉利。闻大人，你就算不看翟大人的面子，也得看林大人的面子不是！” “万一翟大人有个三长两短，这府上……唉，闻大人啊，这事真是你不对了。” 闻大喷子平时在朝堂上，是看谁不爽就喷谁。 这会，大家好不容易逮到攻击他的机会，哪会轻言放弃，当即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 闻大喷子脸色不太好。 合着翟大人挺大的岁数，心眼还小的跟针别似的，自己气晕了，还得讹别人一把是不是？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时候，小厮拿着药箱跑回来了。 林成尧从药箱里摸出一颗清心丸，给翟大人喂了下去。 过不一会，翟大人幽幽醒转。 第870章 他咳嗽了几声，咳得浑身乱颤，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末了，他狐疑地看了众人一眼，问道：“怎么了？你们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夫？” “翟大人，闻大人不承认他把您气晕了。既然您醒了，还是您给咱大家伙讲讲，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吧？”有人道。 翟大人像是刚回过神来，立刻把责怪的目光投向闻大喷子。 然后，慢悠悠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听见闻大喷子作的那首所谓的诗，众人几乎都忍不住生气了。 刚刚皇上在旁边，他们自是要极力表现自己的才华，希望引起皇上的注意，便几乎都作了诗。 没想到，他们都是闻大喷子眼中的王八！ 众人都不淡定了，纷纷打算张口谴责闻大人。 这时，就听林雪竹的声音率先响起，“夫君，刚刚你作诗了吗？” 元修摇摇头。 他武将出身，本就不喜诗词那一套。 刚刚，他只是听了听别人作的诗。 他是皇帝，也没人敢勉强他作诗，这就很好。 林雪竹点点头，她懂了。 于是，她没有控制自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闻大喷子好有才啊，连王八浪他都懂。 第724章 谁告诉你骂人必须带脏字了 林雪竹一笑，朝臣们都不乐意了。 闻大喷子骂他们是王八，皇后不仅不批评闻大喷子，反而还挺乐呵。 这不相当于，皇后也觉得他们是王八吗！ 这么想着，朝臣们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林雪竹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件事，那些朝臣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闻大喷子以后就是她姑父了，她可是帮亲不帮理的。 这是他们老林家的传统。 朝臣们心里这个堵啊。 以翰林院为首，开始给闻大喷子上眼药。 “皇上，今天是林大人的寿辰，闻大人当众讽刺我们是……”王八那俩字，有些说不出口。 “王八。”林雪竹瞧着这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替他说了。 这些迂腐至极的人，想告状，却连“王八”两个字都羞于启齿，真真是不知所谓。 这就是元修在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不然，谁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对对对。”说话的大人赶紧顺竿爬，“就是那个不雅之词。” 他接着道：“林大人的寿辰，闻大人口出污言秽语，这不是存心和众位同僚过不去，和林大人过不去吗。” 这货还挺鸡贼，直接把林成章也带进去了，着实给闻大喷子扣了顶大帽子。 元修都懒得开口断这种破事。 被人骂一句王八就得告御状？那他这个做皇上的，还忙得过来吗？ 整天替这帮不争气的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到底是谁辅佐谁？ 林雪竹见他一言不发，就知道他懒得管，于是问道：“闻大人和林大人过不去？” 这事既和她爹有关，她便是能管的。 “绝无可能！”闻大喷子老上道了，矢口否认，“微臣只是因那翟大人有意为难，是以作了这么一首不着调的诗。看似骂人，实则只是为了让翟大人不要再为难微臣。退一万步讲，即便微臣真的骂人了，骂的也是翟大人之流，和林大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最后这一句，把整个翰林院都气抖冷了。 翟大人之流，说的不就是他们翰林院的人吗！ 翰林院，可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在学子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到了这闻大喷子嘴里，就成了之流了。 着实可恶！ “皇上……”那位之流一开口，林雪竹就打断了他。 “闻大人，今儿你这话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本宫奉劝你，下次遇到这种被人为难之事，还是来找皇上为你做主吧。”她说道。 这话说的奇怪，在场的除了少数人，大部分都没听明白。 闻大喷子却听明白了，皇后这是跟他对戏呢。 赶紧接道：“微臣谢皇后关心，不过，皇上日理万机，为天下，为万民，微臣岂可因为如此小事，就去搅扰皇上？” 这话一出，大部分人都听明白了。 之流们再次气抖冷。 合着这闻大喷子又捏弯骂他们呢，意思说他们不识大体，用小事麻烦皇上呗？ 行，闻大喷子你行，你可太行了！ 然而，之流们望向元修的时候，却见他脸上有着明显的赞赏之意，显然是觉得闻大喷子说的对。 之流们：完了，皇上嫌弃他们了。 林雪竹恍然大悟，“闻大人竟有如此觉悟，怪不得皇上信重你，你果真是一心一意为皇上考虑。这样的臣子，让皇上如何不信重！” 好嘛，一番话，直接把之流们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了。 这当口，吃了清心丸的翟大人悠悠醒转。 林雪竹抓紧机会道：“翟大人，你文采斐然，闻大人作诗骂你，你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为何把自己气撅过去了？” 之流们一听，合着撅过去也不行？ 皇后这是在责怪被气撅过去的翟大人了？ 女人果然心胸狭窄，情绪都写在明面上，还睚眦必报。 然而，之流们也不敢吭声，毕竟人家皇上看戏看得还挺高兴的，哪有他们插话的余地！ 翟大人刚才将醒未醒之际，隐隐约约听见闻大喷子的话了。 第871章 这会子听皇后这么问，端着老人家的架子道：“微臣乃读书人，不会那些污言秽语。” “谁告诉你骂人必须带脏字了？”林雪竹不以为意地反问。 她道：“比如现在，本宫就要说你几句。你岁数也不小了，明知道闻大人这些年担任御史，以监察百官为责，于吟诗作赋一途已然生疏了，还偏要他作诗一首，这不是等着看他丢人现眼吗？老人家好奇心那么重吗？是平时工作量太少，所以精力过剩吗？” 之流们：很好，皇后一个脏字没说，却讽刺了翟大人心胸狭隘，外加吃饱了撑的。 翟大人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纵然认为皇后多管闲事，也不敢表露出一分。 一旁的元修也帮腔道：“既然翟大人有这么多精力，那朕回宫之后斟酌斟酌，给翟大人再安排些事情，好让翟大人为国为民，多尽些心思。” 之流们：更好了，皇上也学会了皇后骂人不带脏字这一招，在那讽刺翟大人无用呢。 翟大人：今天就不应该嘴欠，有生之年竟得帝后同时讽刺，还有谁？ 翟大人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已接近疯批。 林雪竹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翟大人有翟大人的优势，闻大人有闻大人的擅长。翟大人以己之长，去比闻大人之短，闻大人无法，也只能以己之长回应之，这有问题吗？” 之流们：听出来了，皇后说翟大人擅长作诗，闻大人擅长骂人，双方都用自己的长处来过招，没毛病。 啧啧，这话，乍一听是歪理，仔细琢磨琢磨，怎么竟还有一些道理呢？ 这次，所有人都是真心认同林雪竹，才向她点头的。 林雪竹成功带偏一众人，感到心满意足，挥挥手道：“继续奏乐继续舞，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一句话，直接让翟大人有冤无处诉。 之流们：又是闻大人被帝后包庇的一天，一点不新奇。 而此时，闻大喷子好像那个斗胜的公鸡，得意洋洋地挺起了胸脯。 看见没，这就是皇室亲眷的盛宠。 这帮人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以后，羡慕嫉妒恨不得说累了呀！ 第725章 养了一群蛀虫 林成章的寿宴算得上是状况百出，不过，林成章本人并不在意。 寿宴的目的，本就是给妹子相亲。 结果因为礼部尚书的妹妹那么一搅和，倒把妹子的婚事往前推了推。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作为一个曾经被流放过的人，林成章并不是那么注重仪式感。 人生总有那么一些情况，活着就好。 能吃香喝辣，入朝为官，那都是赚到了。 林成章的心态很佛系，主打一个平和。 而另一边的闻大喷子就进取很多了。 林成章寿宴之后，不过几天，闻大喷子就寻了个吉日，让媒婆上门提亲了。 这个吉日还是他私人送礼求钦天监算的，也算是给足了林佳瑗排面。 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地走程序了。 林雪竹是个细心的，她稍微估算了一下闻大喷子的家产，觉得作为一个在朝堂上比较惹人嫌的御史大人，他应该没有什么灰色收入。 于是，她找到了元修。 元修见她提着食盒来了，便说道：“夫人怎知为夫饿了？” 林雪竹笑，“平素里也就是有全公公盯着，不然你天天饭都记不得吃。” 元修也笑，“也得多亏了夫人照应。” 林雪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把食盒里的饭菜都摆了出来。 元修收起奏章，和林雪竹一起用膳。 饭毕，林雪竹又从空间里取了些水果，摆了个果盘。 元修最喜欢吃浆果类，因为这种小果子鲜甜多汁，还不费牙口。 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就可以往嘴里炫，十分方便。 林雪竹就把樱桃，蓝莓，树莓，草莓等一系列浆果给他摆好，这才缓缓开口。 “夫君，这些年闻大人清正廉洁，恐家底不丰。” 只一句，元修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佳瑗早年被老夫人磋磨，嫁给一个穷酸秀才，那家人还心术不正，图谋女子的嫁妆。 着实委屈林佳瑗了。 这一次，林佳瑗再嫁，林雪竹不愿委屈了姑姑，恨不得给她最好的，这是人之常情。 要是家里没那个条件也就罢了，偏生条件在这摆着呢，想低调行事也是不行的。 元修说道：“夫人所言甚是，闻大人这些年一心为了朝廷，如今要再娶，为夫这个当皇帝的，怎么能不表示表示？” “就这么简单？”林雪竹惊了。 本来，她还想和元修商量一下，找个什么由头赏赐闻大喷子呢。 结果，元修竟然打算以闻大喷子再婚为由直接给钱。 就……挺简单粗暴的。 元修望着林雪竹，笑了，“若依夫人的意思，寻个由头赏闻爱卿，倒是不好寻这个由头。他一无军功，二无明显的政绩，如何赏赐？” 林雪竹挠挠头，“也是，他这个官职说重要也重要，说不出数也挺不出数的。整天喷别人，也不能以他喷人的多少给他算政绩。” “或者如果他最近正好喷了一个违反律法，或者德行有亏的官员，也算是大功一件。只不过，最近他喷的人，都是不赞成我要颁布的政令之官员。这种，只能算是意见不合，也无法给人定罪啊！” 第872章 “唉，这帮朝臣，天天就会反对咱俩的意见，也干不了啥大事了。你要说，让他们提些更好的意见吧，他们还没那个能耐，可别人说了啥，他们又一个个唱反调。”林雪竹拍案，发愁。 元修还是笑，“这么听来，夫人倒想让他们作奸犯科了？” “把这些庸才作下去，才能让真正的人才补缺啊！”林雪竹道。 元修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夫人莫急，凡事不能一蹴而就，需得循序渐进。这些年，多开了两次恩科，选了不少饱学之士。这些人都在地方上历练呢，等他们历练得差不多了，就该把朝廷的血换一换了。” 这道理林雪竹也懂。 如今朝廷上的这些老臣，大多是先帝留下来的。 元修登基不过几年，算是刚刚稳住了根基，还不能那么急着收拾这些顽固不化的家伙。 真要收拾，也得等人才培养起来之后的。 所以，元修才会在非科举之年开恩科，多多选拔人才。 这些人才，如今都在地方上发光发热，算是替元修梳理一下地方上的问题，也让元修有时间好好考察他们一番。 等这些人中的一部分表现出非凡的才能，才是让他们走上朝堂的时候。 这便是水到渠成。 林雪竹道：“夫君，我觉得咱们是不是要把官员任免的制度改一改？” “夫人的意思是？”元修不解。 “夫君你看，家有爵位者，爵位采用世袭罔替制，这就催生出了一个特权阶级。后代子孙什么都不用做，靠着祖上的荫蔽，就可以一辈子躺平，过纨绔子弟的生活。他们爱怎么活就怎么活，但凭什么要求朝廷为他们提供无限的资源？这不就相当于朝廷出钱，养了一群蛀虫吗？”林雪竹道。 元修点点头，“夫人的意思，为夫明白。只是这些家族大多盘根错节，家族与家族之间联姻，更进一步扩大了他们的势力。历代先皇也并非不想整治这种现象，只不过怕后果无法承担罢了。若是能有万全之策，既能削弱他们的势力，又能让他们不会集体造反，倒可以试试。” 林雪竹明白元修的意思。 虽说他们夫妻二人，一人掌握着军队，一人拥有全国最大的商会，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也不怕别人造反。 可若真的朝堂不稳，影响的又何止是他们二人呢。 狗急跳墙的人，有时候并非为了获得利益，可能只是为了出一口气罢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把人逼到那个份上了，人家搅和得你鸡犬不宁，你也得受着。 林雪竹这么想着，心态倒也平静下来了。 就听元修说道：“闻爱卿乃我的宠臣，他这些年为官清廉，眼看着要成婚了，我给他一些赏赐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既如此，也不必动那国库的银子了，钱就从北境商会出吧。国库的银子，还是要用在百姓身上。”林雪竹说道。 “这样甚好。”元修赞成。 第726章 朕动不得这国库的银子？ 元修夫妻俩商量好了章程。 第二天早朝，元修就直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关心起了闻大喷子的婚事。 闻大喷子受宠若惊，说道：“劳皇上挂心，婚事筹备还算顺利。” 他没说的是，为了凑一份体面的聘礼，他着实是绞尽脑汁。 家里能搜罗的都搜罗了，甚至还问已经成家的儿子拆借了一些。 这段时间，儿媳妇看他的眼神颇为复杂。 似不信，似埋怨。 也是，谁能想到堂堂御史大人，竟如此囊中羞涩呢。 闻大喷子为了这事，已经好几天睡不着觉了。 他甚至还找了长女过来，问道：“闺女啊，你说爹爹当初答应求娶皇后的姑姑，是不是冲动了啊？那林家，是咱们高攀得上的吗？” 说起这个，长女也是心有余悸。 当年她入宫，被其他秀女刮花了脸，虽则皇后说了，会替她寻觅婚事，这些年，也的确没少推荐好儿郎给她。 可她，就是心灰意冷不想嫁人了。 如今父亲要娶皇后的姑姑，她也怕跟皇家沾上关系，会带来说不清的麻烦。 不过又一想，爹爹到底是男子，还是皇上的宠臣，皇上皇后应该会维护爹爹的。 说起这个，当初皇后还问她要不要去北境商会做事，她不愿出去见人，便拒绝了。 如今想来，还不如当初去做事了，这样，父亲再娶，也能多些聘礼。 长女无法，只得宽慰了闻大喷子一番，还把自己的金银首饰都拿了出来，让父亲找工匠熔了，重新打些首饰出来，添作聘礼。 想到这里，闻大喷子就心酸。 他要是不娶皇后的姑姑，也就不必出那么多聘礼了，他的家底完全够用。 只是……皇后的姑姑诶，他要是不倾家荡产，哪能显示出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呢！ 闻大喷子心里苦，可做臣子的，哪能在皇上面前哭穷呢。 就算是再难，也得撑着说没事啊！ 正想着，就听上首的皇帝开了口，“闻爱卿这些年行监察百官之责，着实尽心，又很辛苦。朕知你为人清正，如今大婚在即，朕便赏赐你黄金五万两，以做婚事之用。” 闻大喷子人都傻了。 多少？五万两黄金？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第873章 皇上也太大手笔了吧！ 跟他一样傻的，还有其他诸位朝臣。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闻大喷子这些年除了喷人以外，他还干什么好事了？ 他倒是真尽心啊，每天都费尽心思想着怎么讨好皇帝了吧？ 现在更是要钻营成皇后的姑父了。 可真辛苦啊！ 就这，皇上还要赏他？ 不要太离谱了！ 一位老臣率先站出来道：“皇上，自古以来皆有皇上体恤臣下，逢喜事丧事封银以表慰问的。可一则闻大人已非头婚，乃是续弦，不宜大操大办。二则便是天子近臣，也没有封五万两黄金之数的道理。” 寻常遇到朝臣和皇帝意见不合的时候，闻大喷子就站出来与之对喷了。 偏生今天，朝臣们唱反调的事情和他有关，他若是出来喷人，搞得像他贪图那五万两黄金似的。 用皇后的话说，这叫吃相太难看。 闻大喷子一时有些左右为难了。 就在这时，元修开口了，“闻大人虽非头婚，可他头婚时，朕又没赶上，现在趁着闻大人续弦，朕表示一下心意，这有问题吗？” 闻大喷子的眼圈瞬时就红了。 皇上在维护他。 皇上不仅体谅他的贫穷，还体谅他不好出面和那老家伙对喷，自己上场了。 有如此善解人意，为臣下着想的君王，他就是粉身碎骨，也要誓死相随啊！ 还没等他感慨完，那老臣就急了，“皇上，国库之财，乃为了维护国家之运转，乃为了确保百姓之安康，岂可为一臣子动用良多？” 言下之意，便是元修以权谋私了？ 元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从右手边拿起一个小册子，说道：“阮大人，你既说到这了，那朕就不得不跟你们分辩分辩了。” 说着，他举起小册子道：“这里是户部记录的，朝中大臣从国库拆借的款项，朕随便念几个你们听听。程大人，长子大婚，拆借白银十万两，已七年有余，至今未归还。方大人，还算有点良心，借了五万两白银，四年之间还了六百两。还有严大人更离谱，为修缮祖宅，拆借二十万两，已二十年有余。如今老严大人已告老还乡，小严大人还在朝堂之上，朕要问一句，你家的祖宅，是不是又该修了？这次要管国库借多少啊？” 这几个被点到名字的，顿时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他们三个里面，除了方大人的借款是元修在位期间借的，其他两位，都是先皇时期借的。 本来先皇已死，他们以为这些账也跟着死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被皇上翻出来了。 元修翻着小册子，说道：“阮大人满口为国为民，家国大义，让朕看看，你有没有亏空过国库的银子……” 阮大人脸色骤变，差点腿软就跪下了。 先帝为人大度，国库不缺银子，便也不在乎朝臣们有困难的时候向国库拆借银子。 是以，就让朝臣们养成了但凡有点什么事，就借机向国库拆借银子的习惯。 本来嘛，便是一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千余两，哪里能支持他们动辄上万两的开销。 而他们又讲排场讲惯了，不向国库借银子向哪里借？ 其实许多官员都是有私产的，每年的进项也不少。 可花自己的银子，哪有花国库的银子爽快！ 反正大家都借，不借的不就赔了！ 元修念道：“阮大人可是借钱大户啊，平均每隔三年，阮大人就要借上那么一两万两银子。看起来是比不上程大人，方大人，严大人的排场。可加在一起，总数倒也不输。看来阮大人走的是细水长流的路子啊！” 这话说的讽刺意味极重，阮大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脸戳进地缝里。 元修轻飘飘把小册子扔在一边，说道：“感情这国库，成了你们的私库了。你们自己铺张浪费，生活奢靡，都要国库出银子供你们享受！倒是朕，动不得这国库的银子了？” 第727章 上了皇上的当 元修一番话，说得朝堂上向国库借过银子的大臣各个都无地自容了。 一般来讲，除非是犯了大错，不然皇帝在朝堂上，怎么也要给臣子们留些颜面的。 便是有错，也会旁敲侧击，隐晦地说出来。 所谓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主打一个双方都明白也就完了。 因此，大臣们一个最重要的技能，就是听话听音。 要揣测君王说的每一句话的话外之音。 他们没有想过，对于君王来说，也有个重要的技能，就是如何说这个话外之音。 元修此人，本不擅长此道。 但这些年弃武从文，也不得不练习将话说得拐弯抹角，百转千回。 然而今天，他没有丝毫委婉，而是直直地落那些朝臣的面子。 大家都是人精，谁都明白，这是皇上失去耐心的表现。 说明他们这些臣子，尤其是皇上直接点出名字的那几位，在他心里已经几乎没有价值了。 而那些没有被点名的，说明皇上还想给他们留一丝余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就在众人各自肚肠的时候，元修再次开口，“阮大人虽说一套做一套，但他刚刚说的话没有错。国库，乃是为了保万民安泰，防国之动荡。因此，国库之银，不该成为某些人的私产。朕便给你们半年的期限，将从国库拆借的银子补上，这件事朕便既往不咎。否则，朕不介意新立一条律法，规范国库用银。” 第874章 众朝臣一听，好家伙，皇帝这是要把钱要回去。 若是拖欠着不给，就要给人治罪了。 一时间，朝堂之上，但凡债务不清白的大臣，皆人人自危。 私心里，他们知道要怎么选择。 只要官位在，银钱什么的，根本就不用愁。 可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从国库拆借的银钱实在过于庞大，想要在半年内还清，也是要伤筋动骨的。 钱这东西，花出去了，还怎么弄回来啊！ 大臣们想着想着，就有些怨恨阮老头子了。 这老不死的，非得跟闻大喷子别什么苗头。 本来有先帝定的先例在，大臣们向国库借银子都不算什么事的。 现在可好了，被那个阮老头子给上纲上线，跟国家和百姓联系上了。 这要是不还钱，那就是阻碍国家发展，与民争利，好大一顶帽子扣在脑袋上了。 看来，这钱是不得不还了。 而此刻，阮大人也是懊悔万分。 正如账本中所写，他向国库借银子，采取的是细水长流的策略。 有事的时候借那么一两万两，看起来过的不奢靡，甚至还有些朴素。 但架不住天长日久，积累的多啊。 唉，自己屁股都不干净，怎么就能去指责别人呢？ 这回好了，吃进去的都要吐出来了。 老头子的脑袋上都冒出冷汗了。 只不过，这会他还没想到，他已经成为大半个朝堂的公敌了。 还不上钱的怨气，此刻都往他这边聚集呢。 元修冷眼扫视着堂下各怀心思的朝臣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才哪到哪，他要收拾这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先得让他们把贪进去的都吐出来。 也要让其他当官的看看，把当官作为谋利的手段，这种人下场有多惨。 元修等众人缓和了一下情绪，继续开口道：“阮大人满腔正气，忧国忧民，朕心甚慰。作为皇帝，朕反对别人做的事，自己自然也不能做。赏给闻大人的黄金，并不从国库里面出，而是由皇后从北境商会出，以朕的名义赏给闻大人。各位爱卿，对此做法，可有异议？” 众臣一听，有些傻眼。 接着便反应过来，合着今天这事，都是皇上设下的计啊！ 先让朝臣误会，待有人出来反对之后，再拿出账册，逼朝臣们还钱。 等大局已定，再说出赏银乃北境商会提供。 这样一来，帝后赚足了名声，朝臣欠国库的钱也有正当的理由要回来了。 真是，一举多得。 顿时，朝臣们的心中充满了被君王背叛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如若阮大人没在朝堂上提出异议，且把话说得那样义正言辞，皇上也找不到理由拿出账本，向朝臣们讨债。 今天这事，该不会是阮大人和皇上一起做的局吧？ 朝臣们的反应有快有慢，但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层。 他们纷纷将愤怒和谴责的目光转向了阮大人。 阮大人只觉得背后森冷一片，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不敢动，生怕皇帝还有后手等着他。 在这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已然不可挽回的情况下，损失最小的操作就是闭嘴闭嘴闭紧嘴。 接着，元修对户部尚书林成章道：”林大人，收回欠款一事，就交给您来办了。如果这其中有什么阻碍，您尽管告诉朕，朕自会为您撑腰。“ 听听，皇上面对老丈人，还用了敬称。 就……明晃晃的偏袒之情。 他们不知道的是，元修对于林成章的规划，这只是第一步。 让老丈人管了这么多年户部，和夫人之间精诚合作，让国库变得十分丰盈。 也借着这层关系，制约了不少心里活络的朝臣。 只消把朝臣的欠款追回，国库就可以交给妥善之人管理了。 追缴欠款虽然不易，但这都不是问题。 老丈人还有夫人这么个鬼点子贼多的闺女，只要夫人出马，保管治得朝臣们连苦都叫不出来。 他就等着看热闹好了。 接着，就是把老丈人调到吏部，主管官员的任免。 到那时候，未来姑父负责弹劾，老丈人负责走流程，朝堂就要开始洗牌了。 一步一步，元修都规划好了。 他要快点，再快点。 尽快把这个国家的陈年旧弊整理好，等交到崇遇手中的时候，这该是一个清明的国家！ 元修大手一挥，”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全公公立刻接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此时，众朝臣哪还有心情想别的，大部分人都在考虑，要怎么还钱。 自然是无事可奏了。 元修起身，离开了朝堂。 众臣一个个灰头土脸，就连下朝的脚步，都有些蹒跚了。 第728章 中计了 众朝臣出了勤政殿，有些人需要留在皇宫里当值，有些人则要到京中的衙门里去，还有些人该直接回家的。 但大部分人都没走太远，就把阮大人围在中间，准备好了开喷的架势。 ”阮大人，平素看你也没那么强的正义感，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人发问。 阮大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怕是引发了众怒，顿时警惕了起来。 第875章 身为同僚，他可是知道这些人的尿性。 别看平时皇上跟他们商量点什么事，他们含糊其辞，马马虎虎，但碰上侵害他们自身利益的事，他们可是分毫不让的。 搞不好，今天这一场，自己都不能全身而退了。 阮大人嘴唇哆嗦了两下，嗫嚅道：”你，你们不是也挺看不上闻大喷子的嘛。我今天向皇上谏言，也是希望皇上别再助长闻大喷子的气焰。再，再这样下去，闻大喷子还有谁能管得了？难道诸位大人不是苦闻大喷子久矣？“ 闻大喷子乃朝臣公敌，他这么说，本来是想把众人拉到同一阵线上。 却没想到，这话给闻大喷子听见了。 本来在众人身后一走一路过的闻大喷子，听见这话停住脚步，调转方向。 ”来来来，让一让。“他推了推身侧的大臣们。 众人听见闻大喷子的声音，都有些应激了。 两边的人连犹豫都没带犹豫的，立马就让开了。 接着，一层一层的官员都让开了，直到把阮大人暴露在闻大喷子的攻击范围之内。 阮大人看着同僚们如此配合闻大喷子，心知今天自己算是把人给得罪干净了。 此刻他在同僚们心中招人烦的程度，都超过闻大喷子了。 完了，他的仕途休矣。 阮大人心中哀嚎，表面上还得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 他做好准备了，就等闻大喷子开喷。 只要自己受的住，就努力承受。 如果受不住，大不了就往地上一瘫，倚老卖老。 然而，闻大喷子的目光只是在他脸上一扫，便淡然道：”阮大人与其在这里冒充正义之士，还不如回家赶紧想办法凑钱。欠国库的钱，阮大人能还上吗？“ 阮大人听了这话，心骤然一梗。 聊这个他可就无话可说了啊！ 这钱，他是凑不太上。 打击，沉重的打击。 阮大人心脏疼。 其他人则是不解。 这闻大喷子那么能喷，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不喷了？ 本来他们让开道，是打算让闻大喷子进去喷的。 有人替自己出力，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闻大喷子的喷人水平，比之他们自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结果，就这？ 闻大喷子余光扫视目瞪口呆的众人，心中冷笑。 哼，以为他傻吗，还想利用他？ 阮大人今天，可是成功把自己作成朝臣的公敌了。 这时候，便是他不出手，也自有人对付阮大人。 他又何必多此一举，为他人做嫁衣？ 且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闻大喷子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腰板一挺，就从众人让开的道中走出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朝臣们本来就怀疑今天这一出大戏，是阮大人和皇上商量好的。 两人一唱一和，引其他人入局。 现在再看闻大喷子如此平和，更是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要不然，以闻大喷子有仇必报的性格，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阮大人呢？ 于是乎，众人看待阮大人的眼神，就更加不善了。 阮大人也感觉到了这种不善，他自己是一头雾水。 虽然他知道同僚们看他不顺眼，但为什么不顺眼的程度还能逐渐升级啊？ 阮大人心里更突突了。 这时，有人开口了，”阮大人，去年皇上颁布新政令的时候，你曾私下暗示我们，你对新政令的不满。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你就与皇上合作了？“ 前半句话，把个阮大人吓得腿都软了。 他仓皇四顾，就要去捂那个大人的嘴。 说什么呢，这还没出宫呢，就说他对皇上的政令不满，这是要送他的人头去给皇上砍？ 但听见后半句，他又茫然了。 什么合作？他和谁合作？ 众人见他茫然，只道他在装傻，纷纷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光看他。 这么明睁眼露的事，还装呢，这阮大人怕不是老糊涂了？ 另一个人道：”就是，阮大人，你平时对皇上不满，咱们也就当你说说而已，可从来没想着拿这件事去和皇上讨好处。怎么阮大人自己倒是投诚了？莫不是，在皇上面前说了我们什么吧？“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轻易不好拔除。 众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这阮大人要是不带着什么投名状去和皇上交代，皇上又怎么可能信任他，把这么大的事交到他头上？ 这老阴比，真的是太坏了。 皇后常说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钓鱼执法。 真是太贴切了。 这不就是刻意在他们面前说皇上的坏话，一旦他们附和或者没有表示异议，他就拿这件事去皇上面前打他们的小报告吗！ 啧啧，中计了。 原来，他们这么早就掉入这个老阴比设下的圈套里了。 听着众人的指责声，阮大人总算是明白他们在怀疑什么了。 他冤得手脚都发麻了，整个人也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你们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和皇上合作？我自己都被皇上当众斥责，还要把这些年欠的钱都还回去。“ 他觉得，这些同僚们真是脑残啊。 皇上这些年出的政令，分明就有慢慢削弱他们势力的趋势。 第876章 这些人难道看不出来？ 阮大人正要解释，就发现，这些人是真的看不出来。 因为有人道：”你和皇上演戏当然要演全套，皇上明着斥责你，其实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还有你那些银子，你还不还，还不是皇上说了算。明着还了，暗地里再赏给你，不是一样的嘛。“ 阮大人百口莫辩，差点气撅过去。 谁懂啊，吞进去的钱要吐出来，还被人给冤枉了。 他这把老骨头，是要被生吞了啊！ 阮大人原地喘了半天粗气，最后为了自己的老命着想，决定先回家去冷静一下。 于是，阮大人跺了跺脚，粗暴地从人群中挤出来，往宫门口而去。 第729章 为夫和夫人一起承担 元修下了朝，便去了春华宫。 此时，林雪竹已经从宫人嘴里得知了元修在朝堂上大杀四方的事迹，正在感叹自家夫君执政几年，手段也越来越骚了。 见元修进来，她笑着道：“夫君过来坐，我这小厨房近日研究了不少新鲜点心，夫君要不要用一点？” “好啊。”元修此人不喜甜腻，但过去宫中的糕点大部分都挺甜腻的。 他喜欢夫人这里做的糕点，少糖少油，很是清淡适口。 林雪竹挥挥手，不多一会，落红从外面端进来一盘点心。 “这点心怎么说？”元修瞧了一眼精美的摆盘，就有了些食欲。 “这个叫做舒芙蕾，主要是用面粉和蛋清制作的。”林雪竹说得轻描淡写。 这个古代，让她很苦恼的地方，就是没有电，也不能使用电器。 想要做西点，有个很重要的一环就是打发。 即便她可以自制黄油，自制奶油，自制奶酪，但打发这一活动，只能靠人力。 她小厨房里的厨子，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的崩溃是不言而喻的。 林雪竹深知这点，只能默默给他们加了月例银子。 有了银子的加持，大家的心态总算是平和了许多。 元修和林雪竹各自拿起一把银制的小勺子，挖了一口舒芙蕾。 舒芙蕾进嘴，轻盈蓬松的口感，让向来不重口腹之欲的元修都忍不住亮了亮眼睛。 ”好吃吧？“林雪竹笑得开心。 元修点点头。 他生在皇家，吃过全天下品质最好，最稀奇的东西。 但却从来没有吃过口感这么美妙的食物。 怎么说呢，好像云朵在舌尖化开了一般。 瞬间，因为早朝上和一众朝臣斗智斗勇而产生的疲惫，都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这点心，有崇遇和喜乐的份吗？“元修问道。 难得啊，这当爹的，吃到好东西了，会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 林雪竹笑道：”这点心做起来极费事的，下一份，可能要下午才能做好了。我已经安排好人，等崇遇下学，就把他和喜乐一起接过来，吃新鲜出锅的。“ ”这方子也抄一份，送到林府吧。“元修说道。 林雪竹憋笑。 这是有多喜欢舒芙蕾，才会把自己记挂的人都想了一遍啊！ 只不过，马嬷嬷看见方子，估计要晕过去吧。 她道：”今儿来不及了，明儿让人做了给姨母和小表弟送去。“ 礼尚往来，元修挂念她的家人，她也会替元修照顾他的家人。 两人又说了几句家常，元修便将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 林雪竹之前已经听传话的小太监说了个大概，这会子再听元修说，又多了不少细节。 有些细节颇有意思，引得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刚刚在朝堂上气氛紧张，元修没别的想法，只聚精会神和朝臣们斗智斗勇。 这会子气氛轻松下来，想想刚才发生的事，也的确很有些意思。 于是，他一边说，一边跟着林雪竹一起笑。 说说笑笑间，舒芙蕾吃完了，元修的心情，也由严肃沉重，变得轻松愉悦。 林雪竹道：”所以，夫君将讨债的活给我爹爹，就是打算让我帮爹爹整治那些朝臣？“ ”夫人可愿意？“元修问道。 “那有什么不愿意的，与人斗其乐无穷，这是我以前生活的时代一个伟人说的。”林雪竹道。 元修点头，嘱咐道：“夫人在后面出谋划策即可，冲锋陷阵的事情，还是交给岳父去办吧。一来，夫人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得罪人；二来，我要让岳父积累在朝堂中的声望。岳父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够久了，也该换换地方了。吏部之后，便该把品级提一提了。” 林雪竹，“那夫君的意思，就让我爹去那得罪人的角色？” 元修哽住，颇有些无言以对。 林雪竹礼貌微笑。 元修想了想，说道：“在朝为官，只有立场不同，政见不同，更何况还有为夫我替岳父撑腰。但夫人就不同了，便是为夫替夫人撑腰，朝臣们也是阳奉阴违，暗自埋怨夫人。是以，为夫觉得，夫人没必要公然淌这趟浑水。” 林雪竹道：“那夫君的意思是，同样的事情，男人做了是理所应当，女人做了就要受千夫所指？” 元修沉默着点点头。 真相有时候是很伤人的，但真相又是不可否认的。 林雪竹怎么可能被这种事伤到，她不以为意道：“既如此，我倒是要让他们知道，只要我想，就能有一百种办法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我最喜欢看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第877章 “夫人……”元修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雪竹在面对自家夫君的时候，面色向来和缓。 元修沉默片刻，说道：“夫人，我会心疼你。” “所以这件事更是必做不可。”林雪竹斩钉截铁道：“女子的地位一直被压制，女子的声音就永远无法被听到。我已贵为皇后，是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女人。可我也只能在世俗划定的范围之内实现我的地位，更何况是普通人？夫君现在心疼我，是因为世俗的，代表着大多数的男子依旧站在我的对立面。可如若有一天，女子拥有了和男子一样的地位和话语权，夫君便不用再心疼我了。” 说罢，她促狭笑道：“心理学上有一种理论叫做脱敏，就是说，不断地用一个人不能承受的事情去刺激他，直到有一天他耐受了，麻木了，也就再也不会过敏了。我现在就是要不断挑战那些世俗男子的底线，直到他们的底线被我一次次刷新，变得毫无底线，我才能为普天下的女子争取到权益。” 她的想法很简单，不服就来干，势必要干到你服为止。 她这一代完成不了的愿望，也要把种子播种到下一代，让她的子子孙孙延续她的理念。 终有一天，男女平权的时代会到来的。 元修望着林雪竹坚定的目光，点头道：“既然如此，为夫一定鼎力支持夫人。不管夫人想做什么事，去做就好了。出了问题，为夫和夫人一起承担。” 第730章 闻大喷子嗤之以鼻 闻大喷子是个机灵人，元修赏赐他的黄金，他悉数充作聘礼当中，加上自己的那一份，送到了林府。 下聘的那一天，抬着红木箱子的小厮足足堵了半条街，场面十分浩大。 对于此种盛况，有些人嗤之以鼻，暗自议论道：“怪不得人家说，普天之下，最精明的人就是皇后，连皇上都比不过她。瞧瞧，人家从北境商会出了钱，赚足了名声，最后这钱还是回到了林家。只那闻大人，五万两黄金都没听见个响，就从他手中过了一趟。他都被皇后算计成这样了，还傻乐呢。感情在朝堂上东喷西喷的看着精明，实际也是个缺心眼的。” 听见此种言论，闻大喷子嗤之以鼻——没见识的东西，跟皇后的母家结亲，那是一般人能得到的恩宠吗？真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啧啧，这味太冲了，他离这么远都闻到了。 不过，也有人稍微清醒一些，分析了一下局势道：“闻大人此举，那就是舍了孩子去套狼。跟皇后的母家结了亲，又受皇上的信任，以后的好处谁也没有他多。这点钱，跟他将来要得到的好处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此等言论，闻大喷子还是嗤之以鼻——心术不正的人，看别人都心脏。这话侮辱他也就罢了，难道帝后也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真是，听着就让人生气！ 闻大喷子毫不犹豫把这些胡说八道的人都骂了一遍以后，就不再理会这些言论了。 他要在府中好好准备婚事，务必要让林家妹子嫁过来之后，很快就能适应。 而此时，林府里，也在准备林佳瑗的嫁妆。 为此，林雪竹还特意从宫里回了趟娘家。 林佳瑗的嫁妆单子，在京城中可谓是独一份。 不仅有金银珠宝，还有北境商会经营的不少稀奇玩意儿。 林雪竹知道，古代女子的嫁妆，相当于涵盖了其一生生活所要用的物品。 大到床榻衣柜，小到锅碗瓢盆，什么都可以放在嫁妆里。 所以，北境商会有的，她都尽数添了进去。 北境商会没有的，她也要用金银补足。 毕竟，这桩婚事，闻府那边是用了最大的诚意了。 她和元修赏赐的五万两黄金，现在都安安稳稳躺在林府。 闻大人毫无保留，她自然也不能让他结个婚变成一无所有。 她出的嫁妆，都以林成章和文秀清的名义，给林佳瑗做了添妆。 此外，林成尧夫妇，陆氏也给林佳瑗凑了份添妆。 林成尧夫妇出了不少名贵的药材，陆氏则是出了一箱子名贵的文房四宝。 林雪竹觉得，这两份添妆都很不错。 毕竟，有钱人有钱到一定程度，钱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真正重要的，反倒是心意。 是让日常所用的东西变得更讲究。 看完嫁妆，林雪竹拉着林佳瑗进了内室。 这几天，林佳瑗的脸上一直喜气洋洋的。 她本就对闻大喷子有那么几分仰慕之情，再加上闻大喷子和侄女侄女婿的关系亲近，她就更加满意了。 想想自己年近四十，人生又要开启一个新篇章，她就忍不住既期待又兴奋。 从流放开始，她一直被大侄女对待生活的观点影响着。 过去，她是一个害怕改变和未知的人，总觉得前路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现在，她对未来十分坚信和笃定，便是不幸被辜负，她也有信心靠自己重新站起来。 林佳瑗对林雪竹道：“大侄女，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闻大人，不过没找到机会。就是先前我一直在北境商会帮忙，成婚以后，我也想继续出来做事。我不想因为成婚，就变回那个只能依赖夫君的女子，我要有我自己安身立命的生计。” 林雪竹对于林佳瑗的话，有那么一丝丝意外。 她一直觉得林佳瑗是个很传统的女性，便是这些年，一直被她安排着做事，也不过是为了适应林家整体的环境。 第878章 林佳瑗是个不太容易表达自己的人，因此，只要她没有表现出心情不好，其他人也不会去打扰她。 因此，林雪竹一直不知道，在这些年的生活和工作中，林佳瑗内心的观念已然悄悄转变。 “这是好事啊，姑姑是怕闻大人不同意你出去做事？”林雪竹问。 林佳瑗点头，“虽说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过既然要跟闻大人成婚，在婚前还是把一些事情讲明了比较好。若双方观念一致固然不错，若是在一些事情上实在想不到一起去，这婚事也该重新考虑考虑。” 扑哧！ 林雪竹忍不住笑出了声，“姑姑，人家闻大人聘礼都送完了，你要重新考虑的话，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林佳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也知有些草率，不过我这些天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到底是呆在闻府打理内务，还是在北境商会继续做事。我想，我还是要出去的，毕竟，你和侄女婿一直在鼓励女子自立，获得和男子一样的权益。我是你的姑姑，怎么能跟你做相反的事情？这样的话，天下的女子，谁还会信你。” 呦，她这姑姑，都考虑到这么深远的地方了！ 林雪竹无比欣慰。 这些年，她和元修所做的事，可谓要颠覆这个时代的传统。 要说这些事难做吗？当然难做。 可家里的人，却一直是支持他们的。 这让她感觉十分欣慰。 林雪竹笑道：“姑姑放心吧，闻大人一定不会反对你出去做事的。” “你都不用问就知道？”林佳瑗有些不放心。 林雪竹笃定道：“那是自然，闻大人在政见上，向来与我和夫君相合。虽说很多事，是由我们提出，他被动接受的。但正因为他是个明事理的人，才不若其他朝臣那样阳奉阴违，而是真心实意认为我们的观点正确。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阻止你的成长呢！” 听到这话，林佳瑗由衷地笑了起来。 她就知道，她这次看人的眼光没有错。 林雪竹拍了拍林佳瑗的手，说道：“姑姑，我这次来，倒是有件事，要与你说说。” 第731章 免得她骄傲了 “什么事？大侄女尽管说。”林佳瑗见林雪竹神色郑重，也严肃了起来。 林雪竹道：“姑姑应该也听说了，闻大人清官一个，没什么家底。这次为了给我们家聘礼，都从儿子那拆借银两了。我与夫君怕把他逼出个好歹，就赏了他五万两黄金。一部分当作聘礼，一部分筹办婚事所用，还能剩下一些将来过日子，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这个实心眼的，把那五万两直接放进聘礼中，又给咱们送回来了。” 林佳瑗听到这里，脸上的神色又喜又忧。 喜的是闻大人待她竟如此真诚，忧的是如此一来，闻大人岂不是又一穷二白了。 林雪竹继续道：”人家待我们真诚，我们也不能亏了人家。是以，我以爹娘的名义给姑姑的添妆中，有两万两黄金是预留给闻大人的。便以嫁妆的名义带过去，由姑姑转交给闻大人即可。对闻大人，姑姑也不必据实以告，只当是你体恤他一片真心，留作府中的用度。只要你们夫妇二人日子美满，我们全家也就放心了。“ 林佳瑗听了这话，感动得几乎要流眼泪。 大侄女想的也太周到了，是真心实意在为她着想啊！ 闻大人的事情，她虽有所耳闻，倒也不知，为了求娶她，他府中亏空到了如此地步。 她倒是不吝啬自己那些嫁妆，只不过以她上一次婚姻的经验来看，嫁妆这个东西，还是握在自己手里，凡事才能有主动权。 所以，她并不打算将嫁妆给闻府充公。 而是打算在闻府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今儿听了大侄女的话，让她对闻大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这种男子，便是真有用处，怕是也不肯开口要女子的嫁妆。 如此，她与闻大人之间，反倒是生分了。 ”我知道了，大侄女放心，闻府既是这种情况，我便会留心的。“林佳瑗说道。 林雪竹点头，”还有一事，姑姑虽然想在北境商会做事，但闻府的内务也不能疏忽了。闻大人有儿有女，且年纪都不小了，大多已经成婚。咱们不必以恶意揣测别人，但姑姑一旦进府，也要迅速稳住地位才好。要知道，我与夫君虽能庇护姑姑，但生活中事无巨细，总有我们鞭长莫及的时候。姑姑最好自己将闻府内务牢牢掌握在手中，也免于让家人担心。“ 林佳瑗点头，”这事我知道，大嫂和二嫂也是这么和我说的。现下瞧着，闻府有闻大人这样的家长，家风应该不差。这一点上，我倒是不太担心。“ 闻府家风，林雪竹已经让人打听过了。 若没有查清闻府的底细，她也不会贸然让林佳瑗嫁过去。 只是，”闻府家风没有问题，但过日子这种事，上牙碰下牙，人多了，哪有不闹矛盾的。“林雪竹道。 林佳瑗想了想道：”只希望闻府也像咱们林府一样，上上下下都和和睦睦的。“ 林雪竹笑，”那是自然，但世间也没几个林府了。“ 她解释道：”咱们林府的人，当初经过流放那一遭，属于是外部矛盾高于内部矛盾了。大家每天都忙着生存，自然没有心思去勾心斗角。时间长了，这种气氛也就流传下来了。闻府相对于京中某些风气不正的官员府上，自是要好很多的。但姑姑也得有个心理准备，以免事到临头，乱了阵脚。“ 第879章 ”我明白。“林佳瑗点头道。 这些年，她作为林雪竹的姑姑，也见过不少大侄女做事情的手段。 那些手段，她不一定全能玩明白，但遇事好歹有个章程。 再说，闻府也不是龙潭虎穴，估计也用不到那么极端的手段。 林佳瑗心中有了计较，知道自己一旦嫁人，便不能松懈就是了。 姑侄俩又聊了几句，林雪竹就去找文秀清了。 交代了几句，林雪竹这才坐着马车回宫了。 刚踏进春华宫的大门，就看见落红一脸喜滋滋地迎了上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林雪竹笑问。 落红说道：”今儿大皇子办案有功，皇上嘉奖了大皇子。还有小公主，也被国子监女学的先生夸奖了。奴才高兴，唐突皇后了，还请皇后恕罪。“ 林雪竹听了这消息，也是欣慰，便问：”崇遇把范阳城的案子办好了？” 落红点头，“办好了，朝中跟那郭谦有所牵连的人，都被他查了个底朝天。今儿案卷呈到皇上那，皇上仔仔细细批复了。完事，还让人叫了大皇子过去，问大皇子打算如何处置那些涉案的大臣。大皇子按照每个人的罪名轻重，给出了量刑的轻重，皇上觉得大皇子的处置很得当，就把后续的事情都交给大皇子办了。明儿早朝，皇上还会把这个案子公布出来，嘉奖大皇子的政绩。” 林雪竹笑，“行，该严格要求的时候就严格要求，该夸奖的时候夸奖，这才算是一个公正的长辈。” 她顿了顿，又问：“喜乐呢？因何被先生夸？” “先生夸小公主天资聪慧，不管教什么，一遍就能学会呢。”落红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年，说句僭越的话，她是真把元崇遇和喜乐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看见这两个孩子有出息，她真是比自己涨月银还开心。 林雪竹更是欣慰。 喜乐是个聪明孩子，之前不好好学习，是因为玩心太重。 只要她能踏踏实实地学习，肯定接受能力良好。 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孩子！ 林雪竹道：“让人去给先生传个话，本宫让喜乐进学，原本的目的是让她读书明理。她若是那块料，便多教她些学问，也不必局限了她。” “是，明儿奴才让人把话带过去。”落红应道。 林雪竹问：“喜乐呢？” “应该快回来了。”落红回答：“今儿传话的人说，小公主得了夸奖，很是开心，上课还多回答了先生两个问题呢。” “哈哈哈哈。”林雪竹没忍住，笑了起来，”喜乐心思单纯，看别人也单纯，夸奖她几句，她就能乐半天。就让先生鼓励式教育吧，不过也别鼓励得太过，免得她骄傲了。“ 第732章 是柿子就都得捏一捏 林佳瑗的婚事，在有了金钱的力量之后，推动得更快了。 然而再快，古代也自有一番繁琐的程序。 身为皇后的姑姑，饶是再嫁，这一套程序也不能省，只会更加注重细节。 幸好，林府有大把的人可以操持。 另外，林雪竹考虑到闻府没有当家主母，闻大人的长女也不方便替老父亲操持婚事，便从宫中派出几个得力的嬷嬷，帮忙操持。 就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几个月之后，林佳瑗终于穿上了嫁衣，风风光光嫁入了闻府。 当天，林成章颇有些老泪纵横。 就连他自己的闺女出嫁，他都没有如此感概万千。 他深知妹妹是个苦命人。 当初他们在嫡出一脉的压制下，可以说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 他为了拼个功名，好替弟弟妹妹撑腰，忽略了很多事。 如今，这一切终究是过去了。 林家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繁盛。 他的妹妹，也得了个好归宿。 终是苦尽甘来，且了却了他心中最后的牵挂。 这场婚礼，成为京中未来一个月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光是那数不清的嫁妆，就够让人眼花缭乱了。 闻大喷子也是个识趣的，成婚的第二天，就将府中事务交给了林佳瑗。 怕她忙不过来，还让长女从旁协助。 不过，长女只有协助的责任，却没有做主的权力。 一切决策，都由林佳瑗来做。 林佳瑗也是没想到，夫君对自己如此信任。 她自是不好意思托大，一开始的时候，还事事与长女商量，后面待业务熟练了，才开始独自处理。 闻大小姐更是个知进退的，她明白自己大龄未嫁，还居于娘家，很多事不该出头。 之前府中没有主母，她代为打理庶务，如今有了继母，她倒也乐得清闲。 林佳瑗考虑了一下，觉得闻大小姐终日窝在家里，终究对身心无益，便在出门的时候，时常带着她。 一开始，闻大小姐还不太愿意见人，但出去行走的时间久了，尤其是见识过北境商会里的诸多女子，她的想法也在渐渐改变。 于是，林佳瑗便把北境商会里的事务交一部分给她处理。 闻大小姐认真学习，很快便掌握了不少方法。 渐渐的，她脸上的笑容变多了，人也自信起来，和林佳瑗的关系更是宛如亲生母女。 连文秀清都忍不住感叹，“当初闻大小姐入宫被其他秀女排挤糟践，心里始终有芥蒂。雪竹曾想过要补偿她，可无论是为她招婿，还是让她出去做事，都被她婉拒了。为此，雪竹心里一直觉得遗憾。却没料到，当初雪竹没做到的事情，倒是被佳瑗给做到了。闻大小姐若能好好生活，那便是雪竹最高兴看见的事情了。” 第880章 听见这个消息，林雪竹也是欣慰，“所谓言传不如身教，闻大小姐过去把自己束缚在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不肯与外界接触。却不知道，如今的天下，已然悄悄改变，与她过去所想的不同了。女子当自强不息，为自己而活，荆岚他们带了个好头。凡是女子，只要不愚昧蠢钝，都会羡慕她们肆意的人生，又如何不被触动，不被激励呢！” 又过了月余，闻府传来消息，林佳瑗怀孕了，已经三月有余。 这对于林府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文秀清连忙让人往宫里传话，不多时候，流水一样的吃食和补品，分别从宫中和林府往闻府运送。 闻大喷子整个人喜气洋洋的，走路时的腰杆挺的更直了。 然而，闻大喷子高兴，其他朝臣却不高兴了。 一次早朝前，所有大臣都在宫门外候着。 这时，一位大臣阴阳怪气地说：“闻大人，听说府上续弦夫人有孕了，恭喜恭喜啊。” 闻大喷子知道他们没安好心，鼻子一哼，算是回答。 那人看闻大喷子不领情，继续道：”前一阵子听说闻大人的长媳也有孕了，这下好了，不到一年，闻大人是儿子也有了，孙子也有了，真可谓双喜临门。“ 这话说得刻薄，饶是闻大喷子脸比城墙厚，也有些挂不住。 另一个大臣见他不吱声，以为终于拿住了他的软肋，连忙跟着道：”闻大人老当益壮，老来得子，真真是可喜可贺。满朝之上，如闻大人一般有福之人，怕是不多，闻大人可要好好珍惜这份福气啊！“ 闻大喷子一听，好家伙，这些人真是没事干了，就盯着他不放了是吧？ 他嘴角勾起一抹高傲的冷笑，眼珠子一转，故作关心道：”怎么，丁大人不行了？“ 丁大人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闻大喷子继续道：”闻某听闻，老汉七十，尚能得子。闻某不过四十有余，怎么就不能生个孩子了？莫非，是丁大人那方面不行，以己度人，才不顾体统，在这宫门之外挑衅闻某？“ ”你！“丁大人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嗫嚅着道：”你你你，简直有辱斯文！“ ”你们才是如市井长舌妇人一般，既没见识，又不斯文吧！“闻大喷子毫不退让，持续输出，”成婚生子乃人之常情，也值得拿出来说吗？都是为官做宰的，怎么心思就不放在朝政之上，非要盯着谁家续弦，谁家又老来得子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欠国库的钱还上了吗？如果闻某没记错，户部催债的日子就快到了吧，丁大人的银钱都凑齐了？“ 一番话，正中丁大人痛点。 他最近因为没钱还债，确实有些心情不爽，是以看见闻大喷子喜气洋洋，就想跟着酸几句。 他忘了，闻大喷子那张嘴，在朝堂上就没遇到过敌手。 这会子被人抢白一顿，老脸丢尽，却又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人家闻大喷子说的都是事实。 可他心里还是不服的。 刚刚明明是范大人先开的口，说的话比他还刻薄。 闻大喷子不去喷范大人，倒是把气都撒在他身上了。 这难道就是柿子捡软的捏？ 闻大喷子并不知道丁大人的想法，如果他知道，一定会说：别急啊，是柿子就都得捏一捏，他只是捡软的先捏罢了。 第733章 逼儿子认了这顶绿帽 闻大喷子喷丁大人的话，先是直击他作为男子的尊严，接着直击他作为官员的尊严，可谓是双杀。 其他朝臣一听一个不吱声。 欠国库的钱嘛，大家几乎都欠过，谁也不觉得谁格外丢人。 但是被当众嘲讽不行，可就太丢脸了。 再看那丁大人，又不行，又欠了一屁股债，简直不要太惨。 没人吭声，闻大喷子清了清喉咙，又将目光转移到范大人脸上。 范大人顿时心一沉，暗道完蛋。 而他尚还没有想出应对之策，就听闻大喷子开口了。 ”范大人，如果闻某没记错的话，范大人都已经有孙子了吧？“ 这等拉家常的话一出，众人皆是诧异，唯有范大人，脸色顿时变得灰白。 他错了，不该嘲讽闻大喷子，是他糊涂了。 然而，为时已晚。 闻大喷子继续道：”闻某怎么听说，范大人那四岁的小孙子，实际是范大人的弟弟呢？“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此时，宫门缓缓打开，接着是太监的声音，”请诸位大人进殿——“ 所有人，此刻都意犹未尽地盯着闻大喷子，想等着他说下文。 闻大喷子却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理都不理众人，抬脚就往宫门里走。 众位大人：说话说一半，真是造孽。 众人只好将目光看向范大人。 范大人一副亏心事被揭穿的模样，根本不敢与任何人对视，脚步匆匆，跟在闻大喷子身后进去了。 众位大人：范大人你别走，说清楚，孙子变弟弟是怎么回事？ 范大人：难道要他说，他那不着调的老父亲，一次醉酒之后，把他儿子的妾室给玷污了，还一发即中，生了个大儿子？ 此等丑闻，自是不能与外人道。 最后，他儿子只得认下这一顶绿帽，把那孩子算成了自己的孩子。 第881章 而他，也就喜获大孙子一枚，实际上却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范大人心里苦，但范大人同样不解。 这事隐秘，府中只有少数人知道，闻大喷子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闻大喷子在他府里安插眼线了？ 顿时，范大人只觉得连空气中都藏着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暗监视他和府里的一切动作。 多年身居高位积攒下的安全感，此刻骤然崩塌了。 他的地位，他的威信，这下全完了。 范大人背影婆娑，留给众人的，是一个一言难尽的身形。 众人讪讪，依次进入皇宫。 元修：怎么感觉一群老家伙今天上朝颇有些心不在焉呢？ 刚刚在宫门外发生什么了？ 早朝结束，一众大臣恋恋不舍，徘徊在闻大喷子身边。 闻大喷子昂首挺胸，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春风得意马蹄疾，丝毫不顾众人呼之欲出的求知欲。 范大人则是刻意加快脚步，想赶在众人出宫之前先溜出去。 ”范大人。“闻大喷子则是叫住了他。 范大人浑身一个激灵，想装作听不见，又怕他一旦溜走，闻大喷子会和其他人胡说八道。 犹豫片刻，他还是停下脚步，既怨恨又无奈地望着闻大喷子，”闻大人何事叫住范某？“ 闻大喷子难得一脸和煦的微笑，说道：”闻某只是想提醒范大人一声，府上老爷子德行有亏，怕是要影响范大人的仕途。咱们身为臣子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还望范大人不要忘了。“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范大人却是听明白了。 从皇上给出半年之期，责令众臣归还国库银钱起，他的态度一直是不慎积极。 别家胆小的大人，早就开始筹措银子了，偏他每天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这么做，倒不是不怕皇上收拾他。 只不过，他自忖为官以来，并没有什么太出格的地方。 手头紧张了，他便去国库借银子，却从未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 所以，他觉得即便他拖欠着银子，皇上也未必能找到理由惩治他，便打算先看看风声再定。 左右，就算是户部要挨家收缴，要么从官位最高的来，要么从欠钱最多的来，怎么也不可能最先轮到他。 他可见机行事，若是风声实在太紧，他便先筹措一些，再讨价还价。 若是雷声大雨点小，那他就干脆哭穷，蒙混过关。 谁想到，家中的隐秘之事，早已暴露了。 这会子，他算是想明白了，这哪里是闻大喷子一时气愤，把他的老底兜出来啊。 这分明就是帝后在借闻大喷子的嘴警告他。 帝后既然知道他府上如此私密之事，定然也知道很多他自以为隐秘的事。 并且，帝后发现他有赖账的想法，是打算用他做筏子，杀鸡儆猴了。 想通这一点，范大人浑身上下都出了一层冷汗。 看来，帝后这次不光是要追讨欠款，还打算以此作为契机，整顿朝廷了。 范大人思及此，连忙对闻大喷子拱手，”多谢闻大人提醒。“便匆匆忙忙回府去了。 回府的第一件事，找账房先生要账册，清点府中财产、田庄、店铺。 全府上下的人，看他一个人忙忙碌碌，都觉得危机感四伏。 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要清点家当跑路呢。 别人都不敢问，范大人的老爹却是敢的。 想当年，范老爷子也是做官的，自然不同于内宅妇人那等没见过世面。 他着人搀扶着，来到范大人的书房，把下人遣散以后，这才关紧房门问：”儿啊，发生什么事了，你何以如此慌张？有什么事可与为父说说，看看为父能否为你筹谋一二。“ 范大人本来一门心思看账，都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这老爷子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范大人的眼中顿时要喷出火来。 这为老不尊的家伙，惦记自己孙子的小妾，搞出如此丑闻来，还好意思说什么筹谋？ 这要放在平时，他高低也得把孝道放在首位，便是老父亲做出此等丑事，他也要逼儿子认了这顶绿帽。 然而此时，他面对着要么财产清零，要么仕途清零的两难之选，偏生那个始作俑者还无知无觉，大言不惭要替他筹谋，要他如何不气？ 第734章 对范府十分不友好 范大人心中有怨气，看见老父亲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 他想了想闻大喷子平时喷人的表现，开口道：“爹，你知不知道孩儿因为你，被御史诟病，连官位都要保不住了？” 范老爹眼神又是震惊又是茫然，问道：“儿啊你何出此言？” 此刻，在范大人眼里，这老家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毫无顾忌地说：“当然是因为你和你那好孙媳妇的事！爹，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为什么看见女人就走不动路啊？退一万步讲，你要什么女人不行，非得染指孙媳妇，这事传出去，我就是整个朝堂的笑柄。如今御史闻大人知道这件事了，还当着其他朝臣的面抖了出去，害得我颜面扫地，连官也要做不成了。” “这个闻大人是不是有病！”范老爹大怒，“如此隐秘之事，他是从哪探听到的？既然探听到了，又为何要把这种阴私之事公之于众？” 第882章 “你现在是在怪人家不该抖落你的丑事？”要是这事搁范大人自己身上，他一定也会和老父亲持一样的看法。 闻大喷子吃饱了撑的，管他们家的内宅之事。 可今天，犯错的不是他，后果却要由他来承担，真真是刀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范大人怒不可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为老不尊，做下这等丑事，就该有被揭发的心理准备。只是你自己丢人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我，真是丝毫不把家族的荣辱放在心上。” 范老爹被说得简直无地自容。 他这个人双标的很，自己可以做出丑事，但别人不能说他。 放在往常，他就拿出长辈的姿态教训儿子了。 偏生，儿子以影响仕途为由来责怪他，他根本无法反驳。 儿子这个官，可是全家的指望啊。 不仅是俸禄上，还有人脉上。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中的小辈还要靠儿子提携呢。 这可如何是好？ 范老爹腿一软，正正好好坐在了椅子上。 接着，便是一阵长吁短叹。 范大人气得直抖冷，看着眼前的账本，越看越觉得心痛。 这可是他忙活了大半辈子积攒的家底啊，没几天，就要离他而去了。 心痛，太痛了。 半晌，范老爹开了口，“儿啊，事已至此，你可有什么对策？” 范大人余怒未消，“还能有什么对策？闻大人知道这件事，就代表着皇上也知道了。现在皇上让我还清这些年从国库拆借的银钱，我也只能先还钱了。” “什么？”范老爹一个激灵，又站起来了，“还多少？” 范大人道：“不多，也就是把所有的家底都搭进去，不够的再想办法。” “什么？”范老爹仿佛一个复读机，还是用的难以置信的语气。 范大人没好气道：“你年年都要办寿，一年一小办，十年一大办。这些年为了办寿，我都从国库借了多少银子了。还有族里那些穷亲戚，你为了要面子充大户，谁求你你都答应，最后把烂摊子都甩到我身上。现在好了，所有的钱，怎么借就得怎么还回去。你想想，我一个月俸禄银子才多少，禁得住你这么挥霍？这要是把家底都搭进去能还清也行，还不清，你让我到哪里变银子去？” 听着这满是埋怨的话，范老爹也来气了，“怎么，合着家里的钱都是我花的，你就没花？前年你嫌府里地方小，不是还扩建了一回？断断续续从国库里借了多少？我办个寿能花多少？你为了高攀人家成国公府，让你儿子娶国公爷的孙女，出了多少聘礼，你打量我不知道？” 老爷子也是委屈。 养儿防老，自己把儿子培养出来，当了大官，这不是大功一件？ 自己花他点钱怎么了？ 百善孝为先，只听说举全家之力供养老人的，没听说嫌老人用钱多的！ 听了老爹的话，范大人浑身的血液噌噌往额头上窜。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向自家老爹吼道：”我做的那些事，不都是为了整个家族吗？我和国公府结交有错吗？我扩建府邸，难道是我一个人住？“ 范老爹被他吼得愣了一下，接着捂住心口，就往旁边倒。 范大人立时清醒过来，脑中立刻想清楚了利害关系。 老爹的事，已然成为笑柄了。 如果为了这事，逼得老爹有个好歹，闻大喷子又得给他扣个不孝的罪名。 不孝，那可是大罪，是他承受不起的大罪。 范大人定了定神，对着门外大喊，”来人，请府医，赶紧请府医！“ 门外的小厮听见声音，立刻狂奔着去叫人了。 不一会，门口冲进来好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范老爹扶到了榻上。 一盏茶的工夫，府医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 小厮捧着药箱，跟了进来。 府医连忙诊脉施针。 不多会，对着范大人道：“老太爷这是急火攻心，等会人醒了，老爷可得吩咐下去，莫要让人再刺激老太爷了。老太爷这么大岁数，可受不得那些。” “知道了。”范大人沉声道。 得知老爹没什么大碍，他的一颗心可算放进了肚子里。 他就是恨，恨这孝道为先的世道，管那当爹的是个什么浑蛋，当儿子就得无条件孝顺。 说都说不得，更不要说罚了。 合着只能那老家伙惹事，他就得一直跟在后面擦屁股？ 范大人思虑再三，对着府医道：“今天这事，对外只说老爷子吃错了东西，身子不舒服，免得人议论。” 府医一听就明白了，连连点头，“是，小的这就开个药方，老爷让人照着方子抓药就是了。” 范大人这才放心了些。 见大儿子和大儿媳都到了，他干脆把此间的事交代给了他们，便抱着自己的账本，继续凑钱去了。 只是有件事他没想到，一个人的病情可以隐瞒，药方却是不会骗人的。 范府派人到药铺抓了两服镇静安神的药，这事很快就被有心之人知道了。 没等再次上朝，京中便已经传出种种猜测。 但无论是何种猜测，都对范府十分不友好。 第735章 爱拼才会赢 要说范大人府上的事，搁在平时也不算事。 第883章 主要这个当口，正是各府筹钱，给国库还债的风口浪尖上。 大家都希望别人府上出点什么事，转移一下皇帝的视线，让皇帝别把目光盯在自家府上。 所以，关于范府的种种猜测就传开了。 其中最靠谱的一条，几乎都要猜中事实了。 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些吃瓜群众的推理能力。 就在众人各展神通，乱成一团的时候。 以林成章为首的“讨债团”也准备就绪了。 除去一些认错态度良好，表示要主动还债的人家。 剩下的，就是讨债团的重点关照对象了。 这些人，明知道该还钱而不还，要么是实在凑不出，要么就是打算当老赖了。 元修给的截止日期已过，林成章从户部点了一队人马，开始挨家挨户讨债。 按照林雪竹的部署，讨债团还请了一个戏班子。 戏班子编了个曲子，一边走一边唱。 一时贫穷不免怨叹， 一时落魄不免胆寒， 哪怕囊中羞涩，要四处举债， 债台高筑失去了圣心。 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 有时起有时落， 欠债还钱，总是要无愧于天地，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爱拼才会赢…… 来自千年后的曲调，魔性地回响在大街小巷。 搞得路人纷纷围观。 便是不知所以然的路人，听见这个歌词，也明白这歌是唱给欠债的人听的。 讨债的人到了第一家，戏班子便分散开来，按照东南西北的方位，站在人家的高墙外。 开嗓。 高墙里的人，立刻享受了一场环绕立体声的讨债音乐会。 戏班子第一遍还没唱完，府里的管家就出来开门了。 管家身后，就站着这家的主人万大人。 看见林成章，万大人连忙上前，寒暄道：“林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快请进，府上已备好了银两，只等林大人清点呢。” 开玩笑，这曲子一出谁受得了，又是讥讽他们贫穷落魄，又是指责他们欠债不还，他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林成章对着身后的官员点点头，官员立刻给戏班子打了个手势。 戏班子会意，从这家撤了，前往下一家。 万大人亲眼看着戏班子走远，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老脸保住了。 幸好他胆子小，提前就凑足了银两。 要不然今天，他就得好一顿“打拼”了。 他热情地带着林成章入了府，一边让人上茶，一边和林成章寒暄。 林成章的态度十分亲切，说出的话却是公事公办，“万大人，本官时间紧、任务重，就不在万大人府上过多逗留了，改天再与万大人相聚。” 万大人会意，连忙道：“好好好，林大人是大忙人，万某也不耽误林大人宝贵的时间，这边请。” 说着，把林成章引到了后堂，屋子的正中，整整齐齐摆着五口大箱子。 每个大箱子中，都有两万两白银。 林成章立刻指挥户部的人上前清点。 用称称足了万大人欠的十万两以后，还余了几百两，林成章都依数奉还了，主打一个该多少就多少，公事公办。 万大人收下那可怜巴巴的几百两，还得忙不迭地说恭维的话。 “都说林大人最是公正，如今一见，果然如此。这户部的称可真准啊，多谢林大人了。” 只可惜，他的心痛之色溢于言表，便是想恭维，语气中也控制不住带了些萧索和落寞，以及说不出的遗憾。 林成章职业微笑，回敬道：“还是万大人尊礼守法，该还的银子一两不落，朝廷有万大人这样的臣子，乃是朝廷之福。” 万大人心中酸涩，听着林成章这话，总觉得有点讽刺的意味，但他也不敢说什么，愣是笑纳了这番“称赞”。 林成章从万府出来，又去了下一家，程府。 此刻，戏班子已经在程府外面环绕立体声地唱了快一个时辰了，嗓子都有点劈了。 程大人几次派人制止他们，可他们只听林成章的，就算被捂住嘴，也得尽量哼哼。 这么一来，搞得程大人身心俱疲。 有心在门口盼望林成章的到来，又丢不起这个人。 无奈，只得捂着耳朵蹲在门口，随时准备迎接。 林成章到来的时候，程大人如蒙大赦，连忙飞奔而出，迎了能有一里地。 两人一照面，程大人便道：“林大人，下官已备好银两，请林大人过目。那几个唱戏的，还请林大人高抬贵手。” 林成章点头，示意人去传话，让戏班子停一停，歇歇嗓子。 程大人耳朵清静了，立刻道：“林大人，皇上的旨意一出，下官便立刻筹措银子。只是，这些年家中事多，花费也大，还差两万两没筹到。林大人您看，可否缓一缓？” 这人可是不老实，林成章心中冷哼。 他出发前，大闺女把他的路线都规划好了，到哪家可以给人留点面子，到哪家需要戏班子重点关照，那都是有数的。 如今看来，让戏班子在程府门口唱一个时辰，这个决定一点毛病没有。 程大人应得的。 林成章为难道：“程大人，本官是奉旨办事，程大人这么说的话，倒让本官为难了。” 第884章 程大人心里也是难受。 他家是有产业的，两万两白银，留在手里一年，就能给他赚个几千两。 是以，他将手中现银凑齐之后，就不想变卖产业了，能拖一时是一时，他料定了皇上也不能因为他这点事就要了他的命吧。 再说了，据他所知，有几个大人是打算欠债不还的，他还了大部分，已经不算垫底了，他自以为是能蒙混过关的。 结果，这一个时辰的颜面扫地，让他都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可事已至此，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讨价还价。 “林大人，求您宽限宽限，下官不是不还，只是还需要些时日。您看这天气怪冷的，下官这府里的开销也大，实在凑不出钱来了。这样吧，明年秋天，等下官庄子上的佃户交了粮以后，下官就把剩下的银子如数奉还。您看这样行不行？” 第736章 赔大了 好家伙，程大人上嘴皮碰下嘴皮，就把债拖到明年了。 只可惜，林成章在出发前，林雪竹就对他有交代了。 第一家去凑足了钱的万大人家，给众位朝臣开个好头，让他们看看，好好配合的人，朝廷也不会难为他。 第二家去藏奸的程大人家，来一出杀鸡儆猴，给众位朝臣看看，不配合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林雪竹说了，还债之事不容讨价还价，若开了先例，后面的人就更不会还钱了。 所以，别说是两万两，就算是二两也容不得拖欠。 林成章面色严肃，说道：“程大人欠国库银钱有多少年了？这些年但凡有还债的想法，早就凑足银钱了。怕是皇上不开那个金口，程大人也不会想着还债吧？如今皇上给了半年之期，程大人还是还不上，让本官不得不怀疑，程大人就是故意拖欠。” 林成章这个人在朝堂上，向来是收敛锋芒的。 他知道自家闺女是皇后，且还是个能干的皇后。 虽则百姓爱戴，但部分朝臣却对她颇有争议。 他这个做爹的，便是不能替闺女分担，也不能给闺女惹事。 因此，他办事的风格，以沉稳有度著称，从来也不会如此尖锐。 这也就导致了，程大人在听完他这一番话后，颇为震惊。 这种不管不顾，把陈年旧事都拎出来说的喷人手法，怎么跟闻大喷子这么像呢？ 难不成，林大人跟自家妹夫学习了喷人的方法？ 震惊过后，程大人只觉无言以对。 人家说的都是事实，他又能如何反驳？ 林成章十分严肃地望着程大人，说道：“皇上给本官半月之期，要本官将所有欠银归于国库。本官便是给程大人缓和的时间，也不能超过半月。程大人若是实在还不上银钱，这里也有两个方法，程大人可择其一。” 听说事情有缓，程大人刚刚被扫落一地的面子似乎又有了重新捡起的机会。 他问道：“还请林大人示下，有哪两种方法？” 林成章道：“第一，程大人从国库中所借银钱，全部按照钱庄的利息进行计算。其中还清的那部分利息，就计到今天为止。没还清的两万两，则继续计息，直到还清的那一日。如此，还可给程大人半年的时间继续筹措。” 程大人一听这话，差点晕厥过去。 合着这两万两银子他若不还清，半年之后就得将所有借出的银两连本带利还回去，这得多还多少钱啊！ 程大人青白着脸色道：“林大人，这，这是不是有些为难下官了？” 林成章冷笑，“程大人难道不是在为难户部，为难皇上？若程大人从钱庄举贷，这些年连本带利，该还多少，不用本官替程大人算吧？如今程大人欠着国库的银钱，皇上开恩，没要程大人交纳利息，程大人就连本金都不想还清，是不是欺人太甚？” 言下之意，便宜你都占了，再给脸不要脸，那可就不给你脸了。 程大人被抢白得一张老脸再次被扔到地上摩擦，无地自容之下，只得勉强道：“那第二种方法呢？” 林成章道：“第二种方法，乃是皇后开恩，为实在还不上银钱的官员，想出的主意。” 听说是皇后出的主意，程大人下意识觉得不妙。 这女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的招数那是既阴损又狠辣，在摧残别人身体的同时，还要搞别人的心态。 普通人都受不了一点，更何况是他们这种有身份地位的官员。 就听林成章道：“北境商会事务繁忙，人手不足，程大人若实在不想还债，可派家中之人去北境商会做工抵债。月银方面，就按照北境商会的规矩来，保证不占程大人的便宜。但用此法还债，也是有期限的，一年之内必须还清，否则，就按本官刚才所说，将所有债务连本带利清偿。” 程大人听了这话，丝毫都不感到意外。 果然，是那个女人的手段。 两万两白银啊，他家派人出去做工，赚那点月银，得派多少个人？ 要说损，还是皇后损。 看似给他两个缓和的方法，其实每个方法他都得付出更多。 程大人长叹一声，觉得自己真就不如乖乖还债了。 如此，就要变卖家中产业了。 程大人肉痛道：“林大人，下官是真的没银钱了。便是要变卖家中产业还债，也得有买主才行，怕是半月之期不够啊。” 第885章 这次，他说的可是事实，并没有想拖延的意思。 索命鬼一样的帝后，他早点还清债务，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若是再跟他们纠缠，怕是要被气死。 林成章听了这话，说道：“此事简单，程大人家中产业，可交于北境商会估价，由北境商会统一收购。这样，半月之内便可还清。” 要不是林成章的官职更高，且还是国丈，程大人简直就要翻白眼了。 合着他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是给皇后做嫁衣了？ 皇上管着国库，皇后管着北境商会，这两家左手换右手，把他们一众朝臣的家底子都掏空了是吧？ 看见程大人眼神乱飞，林成章就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了，对着身后道了句，“刚刚程大人的言行可都记清楚了？” 他话音落地，一个拿着笔和本的记事官从林成章带来的人最后走了出来，回话道：“回林大人，都记清楚了。” 林成章点头，对程大人解释道：“此人非我户部之人，乃是从翰林院抽调，专门负责记录的官员。事关国库和各位大人的声誉，未免事后纠纷，也为方便皇上查阅卷宗，因此特派人记录此次本官与各位大人的言行。” 程大人听闻此话，登时两眼一黑。 合着，他刚才讨价还价的那些话，都被记录上了？ 夭寿啊！ 也就是说，哪天皇上兴起，拿起这本卷宗一看，就会知道他还债的态度有多么消极了？ 呵呵，这么说，今天这一遭，他是无论如何都讨不到好处了。 该还的钱，一分不能差，还在皇上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这这这，可是赔大了。 第737章 做假账 程大人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了一下，就清楚整件事都是谁策划的了。 能想出如此阴损的招数，定然不是林大人这样光明正大的男子会做的事。 背后的手笔，怕就是皇后了。 虽然心中有怨念，但程大人是彻底服了。 以他的官职和背景，远远达不到可以与皇家作对的地步。 拖来拖去，结果就是损失更多，还不如痛快认怂。 他说道：“那就如林大人所说，下官改日将家中产业清点一下，再与北境商会交割。” “程大人需多久可以将产业清点完毕？”林成章紧跟着问。 主打一个不给对方留下丝毫拖延的余地。 程大人心中憋屈，却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他说的所有话，都是有人记录的。 这时间若是说长了，皇上定然要以为他名下有诸多产业。 如此，他欠债不还的罪，就得再加一等。 便是皇上不惩处他，怕是也会对他留下更坏的印象。 程大人咬咬牙，说道：“一日足以。” 言下之意，没多少产业，用不了多长时间清点。 林成章点头，对身后的记事官道：“安排北境商会的人，后日登门与程大人商议此事。” “是。”记事官认认真真把这话记录了下来。 记事官的一举一动，看得程大人心梗，他是再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感觉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让皇上抓住的把柄也越多。 林成章带人，将程大人已准备好的还债银两清点完毕，就带人去了下一家。 程大人送走了林成章，灰头土脸地将自家的地契房契都拿了出来。 他看着自家的产业，免不得心如刀绞。 这可是辛苦奋斗了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啊！ 金银易挥霍，农庄、店铺，才是钱生钱的东西。 可惜了…… 程大人产量不好的农庄和位置偏僻的商铺先挑了出来。 明天北境商会来人，就先把这些不好的拿出去。 皇后想借着讨债的名义收割他，他就给出一些破烂货，让她赚不到钱。 正想着，就见大儿子走了进来。 “父亲。”大儿子行了个礼。 “儿啊，府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为父正在整理田庄和商铺，明天北境商会的人就要上门来收了。”程大人说道。 大儿子看了看父亲手中的房契地契，心里也是难过。 他强打精神说道：“父亲，明天北境商会的人来，父亲可做好准备了？” “这不是准备着呢。”程大人说道：“为父打算先将不好的挑出来，给北境商会抵债。剩下这些好的，咱们只要好好经营，还是能把日子过得不错的。” 大儿子摇摇头道：“父亲，这些还远远不够。” “怎么说？”程大人不解。 大儿子道：“明天北境商会的人来，定是要将这些房契地契进行估价的，父亲您想想，估价的标准是什么？” 程大人道：“农庄自然是看产量，店铺自然是看利润了。” 说完，他也明白过来了，望着大儿子，眼中尽是赞赏，“你是说……” 大儿子点点头。 父子俩心照不宣。 程大人有些犹豫，“那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大儿子不以为意，“种地的人不同，产量自然不同。经营的人不同，利润也自然不同。东西我们交了，至于怎么用，那是北境商会的事情。只要明天交割清楚，后面的事，自然就不归我们管了。难不成堂堂皇上，还能找我们的后账？” 第886章 程大人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让人将账房叫了过来。 账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已经在程府管了三十多年账了，从一个小学徒，到现在的独当一面，他是程大人最信任的下人，自然也为程大人平了不少烂账。 “老爷，何事找小的？”账房很恭敬。 程大人把手中的房契地契往前推了推，说道：“这些田庄和店铺，你都熟吧？” 账房接过看了看，点头道：“这些都是咱们府上不太赚钱的产业。” 程大人对他的心里有数表示很满意，说道：“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让这些不赚钱的产业，变成赚钱的产业，你可能做到？” 账房愣了愣，继而明白过来，迟疑道：“老爷的意思是……做假账？” 程大人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 账房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他胆怯地向后退了几步，眼中流露出不愿。 欺君之罪啊，查出来是要灭九族的。 像主家这样的尚且兜不住这样的大罪，更何况是他这种小人物。 程大人见账房迟迟不回话，面露不悦，“怎么，你不愿意？” 账房心中犹疑，说道：“老爷，此事冒险。” 程大人满脸不悦，“不冒险，难道把咱们府上的家底都送出去？你是账房你最清楚，这些天府里送了多少银子出去，现在就连这个田庄店铺都保不住了，难道你想看着全府喝西北风？” 账房还是沉默不语。 程大人见他不上道，威逼道：“当年你儿子生病没钱医治，可是从府中账上挪了银子的。你打量我不知道，我那是看你偷偷把银子补上了，不与你计较罢了。真计较起来，把你送到衙门去，轻则挨几十大板，重则可是要下大狱的。” 账房浑身一震。 他本不是个贪心的人，要不是事情紧急，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他没料到，这事老爷竟然会知道，还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才拿出来说！ 程大人继续道：“我说这话，也不是要威胁你，只是让你好好想想，府里若真是没钱了，影响的可不仅仅是我们这些当主子的。你闺女也在府里做事，夫人还替她配了个小厮。倘若你们三个的月银都没了，你们家的日子不是也受影响嘛。” 这话，账房听明白了。 他是账房，最清楚府中的财务，老爷轻易不会动他。 可他还有闺女和女婿，这俩人的生死可是抓在老爷手中的。 账房咬咬牙，说道：“放心吧老爷，今晚就是不睡觉了，小的也把账给老爷平了。” 程大人听闻此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738章 白发人送黄毛狗 林成章出了程府，就往下一家牛府而去。 这家是他闺女给他提前打了招呼的，说是一定很难讨债。 他也了解牛大人这个人，滑不溜手，贪得无厌。 本是走科举之路，多年来兢兢业业，从地方干到京城的。 没想到，进京之后，他渐渐被其他大臣府上奢靡的生活迷了眼，竟忘了初心，也开始大肆敛财，贪图享乐了起来。 这种人，通常比真正的纨绔更不好对付。 因为过过苦日子，乍富之后总怕返贫，因此到手的东西，更不愿意吐出来。 林成章是有心理准备的，可还是被牛府的骚操作给惊到了。 牛府大门前，一片素白，白色的灯笼，白色的幡，一看就知道府里在办丧事。 林成章心中大骇。 一般官员家里死了至亲之人，都会向皇上报备的。 官员们都有丧假，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他并未听说牛府死人了啊！ 昨天早朝，牛大人还神色如常地出席了呢。 难不成，是昨晚或今早死的人？ 林成章伸手制止戏班子唱曲，颇有些踟躇不前。 人家家里死人，他上门讨债，是不是有些不尊重？ 但来都来了，便是不讨债，也该上门吊唁一番的。 林成章想了想，让手下人等在外头，独自一人进了牛府。 牛府里也是一片素白。 林成章边走边想，他记得牛大人父母双亡，那这丧事…… 丧妻？ 丧子？ 唉…… 这时，有门房出来迎接宾客了。 见到林成章，门房笑道：“请问是林大人吗？” 林成章想着，今天要来讨债，想来牛大人有所交代，是以这门房猜出来他是谁了，便点了点头。 门房道：“林大人里面请，老爷正恭候林大人。” 林成章跟着门房，很快到了灵堂。 灵堂里，灵棚已然架设好了，一应丧仪用的物件也准备完毕。 只是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宾客。 他听见一男一女两道哭声，十分哀恸凄惨。 林成章心中不免动容。 往那屏风后面看了一眼，见棺材很小，倒不是成年人的棺材。 他的心也忍不住有些难过感伤。 牛大人年近五旬，这小孩子的棺材，要么是牛大人老来子的，要么就是牛大人的孙辈。 只是，他没听说牛大人有老来子啊！ 瞧灵堂里只有牛大人夫妇，林成章暗忖着，也不知牛府里的其他人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何只有老两口在守灵？ 第887章 林成章上了三炷香，对着牛大人道：“牛大人，节哀啊！” 牛大人抹了一把眼泪，直道：“多谢林大人。” 林成章道：“牛大人家中遭逢变故，怎的林某竟一点消息也不知？” 牛大人道：“下官想着，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便不要惊动皇上和各位大人了。只是下官实在哀伤，免不得要在这里哭一哭的，林大人见笑了。” 林成章只觉奇怪，死人这么大的事，不惊动别人？ 便问：“敢问遭逢变故的，是牛大人的什么人啊？” 牛大人抹着眼泪道：“乃是我夫妇二人的儿子。” 林成章大惊。 牛大人夫妇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他忍不住看了牛夫人一眼。 听闻牛夫人乃是牛大人发迹之前娶的，算是童养媳，娶过来就是为了照顾要参加科举的牛大人，因此，比牛大人年岁要长了十一岁。 牛大人年近五十，牛夫人便要年近六十。 这……还能生？ 林成章又瞄了一眼棺材，见那大小，估计牛大人的儿子应不足一岁。 也就是说，是牛夫人去岁末或今岁初生的？ 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牛大人何时有了这么小的儿子？”林成章问。 牛大人哽咽着道：“不小了，都十六了，算是寿终正寝吧。” 这下，林成章不淡定了。 这牛大人夫妇是不是吃错药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 见他皱眉，牛大人沉痛解释道：“旺财乃是下官和夫人从小养大的，跟亲生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了。昨儿旺财走了，下官和夫人哭了一夜，想着它可爱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就让它这么走了，所以便在府中搭了灵棚，打算祭奠一番。” 旺财…… 林成章面色不动，心中却勃然大怒。 合着这牛府大张旗鼓给一条狗办丧事？ 亏他还虔诚地上了三炷香！ 他正要质问，就见牛大人的鼓眼泡里又断了线似的掉下眼泪来，看起来情真意切的。 林成章到了嘴边的话愣是说不出来了。 事到如今，他还哪里有不明白的，这个牛大人，分明就是想赖账。 你说他故意的吧，人家看起来真的很伤心。 再说人家把狗当成亲生儿子，虽然荒唐，但犯法吗？不犯法呀。 面对这种情况，林成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就在他无比纠结的时候，就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林成章回头一看，是他的戏班子进来了。 戏班子在班主的带领下，一个个哭丧着脸，显出十分悲痛的样子。 在牛大人夫妇和林成章的共同注视下，戏班子到了灵前，略微准备了一下，便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牛大人的乖儿子耶，你怎么就走了，留下你的亲爹亲娘可怎么办啊，真就是白发人送……” 嚎到这里，所有人停了下来。 就跟按了暂停键似的。 班主满脸歉意，对着牛大人夫妇问：“敢问二位丧主，令郎是什么颜色的狗？” 牛大人夫妇都懵逼了，下意识回答：“黄色的。” 班主点点头，对着戏班子的人使了个眼色，便继续嚎起来，“真就是白发人送黄毛狗啊……你走了，就不顾念你的老父老母吗？他们思念你的时候怎么办啊？愿你在天有灵，时不时回来看看你的老父老母，也免得他们人到老年，孤独寂寞……” 要知道，这唱戏的人，都是中气十足的。 古代也没什么扩音的设备，靠着古人的智慧，也顶多就是在戏台子和观众席的建筑结构上做做文章，好让声音更加聚拢。 所以，唱戏的人，要想让观众席上的人都能听见，可是要有真本事的。 更不要说，这嚎丧的是整个戏班子。 他们一开腔，周围的邻居们都能听见了。 第739章 牛大人不孝 林成章所料不错，牛大人夫妇的确是为了赖账，特意想出的这一招。 他们事先都商量好了，只要林成章开口提讨债的事，他们就痛哭流涕，悲伤不能自已。 万料不到，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戏班子，就在他们府上开始嚎丧了。 这嚎的，左邻右舍都能听见。 还一口一个狗儿子，一口一个老父老母的。 乍一听挺悲伤，听多了是越来越不着调。 狗儿子这话，是说给林大人自己听的啊！ 再这样唱下去，全京城都该知道他们有一个狗儿子了。 不过，牛大人夫妇脸皮还是挺厚的，要不然怎么能欠债不还，还想出这么一个损招呢。 眼看着他们油盐不进，戏班子班主从嚎丧队伍里撤出来，对着林成章耳语，“林大人，皇后娘娘让小的们就在这嚎丧了，林大人先去忙，这里就交给小的们了。” 林成章听了这话，知道又是他闺女的鬼主意。 帝后二人的暗卫遍布京城，想必在他们到达牛府之前，就有消息传到宫中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闺女的应对之计这么快就来了。 说实话，林成章还挺同情戏班子的。 人家好好的戏班子，先是成了讨债的，接着又成了嚎丧的，接了太多不属于他们的活了。 回头得多给人家些赏钱。 林成章点点头，拍了拍戏班子的肩膀，就去下一家了。 第888章 这天剩下的讨债工作都进行得很顺利。 除了牛府这样操作特别骚的，其他家都在林成章的掌控范围之内。 第二天早朝，元修刚在勤政殿大殿上坐稳，就听得堂下朝臣们开了腔。 “皇上，臣要上奏，牛大人在府中为一条狗办丧事，请了班子从早到晚嚎丧，搅得四邻不安。臣昨晚一夜未睡，今天上朝两条腿都直打摆子。再这样下去，怕是臣就要一命呜呼了。”有人道。 另一人附和，“臣附议。皇上，谁人没个生老病死，这事大家都理解。可遍观全京，便是哪位官员没了父母长辈，也不曾这样嚎丧，偏生牛大人就为了一条狗搞出如此阵仗，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臣深受其害，还请皇上定夺。” 这两人说完，闻大喷子便站了出来，“皇上，臣要弹劾牛大人。” 此时的牛大人，心里真是苦啊。 别说他的邻居们一晚没睡觉，便是他的府上，也是鸡犬不宁，闹了一整晚。 那些唱戏的嗓子真是好啊，嚎了一天一夜，未见丝毫气虚。 他想叫府中下人把那些唱戏的赶出去，奈何人家拿出了皇后娘娘给的信物。 还说，若是他们发生任何意外，皇后绝对不会轻饶伤他们之人。 明明就是皇后的手笔，可他能实话实说吗？ 不能啊！ 谁不知道，皇位上坐着的那位，唯一不能触碰的逆鳞就是皇后。 先前朝堂上反对皇后的那些官员，现在都是什么下场了？ 不是降旨就是罚俸，严重的直接就查无此人了。 他是想赖账，但他不想丢官啊！ 牛大人满腔冤屈，在听见闻大喷子说“弹劾”二字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他委屈道：“敢问闻大人，下官犯了什么罪，要被闻大人轻言弹劾？” 闻大喷子闻言，高傲地盯了他一眼，朗声开口道：“牛大人乃是犯了不孝之罪。” 扑哧！ 朝堂上忍不住的人，笑出了声。 咋地，给狗儿子办丧事，还办出孝道来了？ 这闻大人也忒能胡说八道了。 合着狗儿子不是狗儿子，倒成了狗爹了？ 闻大喷子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折子。 全公公将折子取了，摆到了皇帝面前。 闻大喷子说道：“这是牛大人父亲过世时，牛府的丧仪明细。据微臣所知，当时牛大人并未请什么哭丧的班子，为老父亲送别。而如今，牛大人却为了条狗请了哭丧班子，那岂不是给一条狗办的丧仪，比给老父亲办的还隆重？如此说来，牛大人是否不孝？” 看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其他官员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是呀，牛大人给狗儿子办丧事，这就很离谱了。 闻大喷子弹劾牛大人不孝之罪，更加离谱。 这就是用离谱打败离谱吗？ 高啊！ 大家齐齐将目光望向元修。 只见元修沉吟片刻，微微点头道：“朕觉得，闻大人所说不无道理。” 朝臣们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 这说辞，毫不意外。 元修继续道：“牛大人，可还有辩驳之语？” “那哭丧班子乃是皇……”牛大人着急之下，差点就把实情说出来了。 但对上皇上那微眯的眸子，他又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 闻大喷子开腔道：“牛大人，这些天刚好是林大人去各府追还国库欠银的时候，牛大人欠的银子还了吗？” 这话直白，牛大人直接不吭声了。 闻大喷子转向林成章道：“敢问林大人，牛大人的欠银还清了吗？” 林成章会意，说道：“牛大人因狗儿子过世，悲伤不能自已。本官实不忍见牛大人泪流满面的样子，便绕过牛大人府上，先去别府了。” “哦。”闻大喷子若有所思，“如此说来，牛大人闹这么一出，该不会是有意拖延，不想还债吧？” 这话一出，牛大人本就鼓溜溜的眼泡，顿时瞪得更圆了。 他这个招数，主打的就是让林大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林大人要是敢跟他提钱，他就哭到天昏地暗，高低得让林大人落下一个冷酷无情的名声。 可那闻大喷子，却是个混不吝，啥话都能往外说。 不该他管的事，他也好意思管一管，偏生皇帝还不斥责他。 牛大人连忙道：“下官不敢。” 闻大喷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说道：“不敢？那牛大人打算什么时候还债？” 他可不管什么丧子之痛，他这个御史，本就是做常人所不能做之事，拉仇恨背黑锅的。 虱子多了不怕痒，也不多牛大人这一单。 牛大人顿时语塞。 这事放在明面上说，他一点理都不占。 闻大喷子继续咄咄逼人，“换句话说，牛大人给狗儿子办丧事，打算办到什么时候？该不会还要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吧？真要是那样，闻某可要好好弹劾牛大人不孝的罪名了。” 第740章 程大人为人不老实 给狗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那是不可能的。 便是京中官员，品级不够的，给亲爹都不可能这么做法事。 牛大人要是真敢，那不孝的罪名可是实打实的。 事到如今，牛大人也只能认怂了。 第889章 他哆哆嗦嗦道：“下官，下官明日就还，还烦请林大人再走一趟。” “好说好说。”林成章嘴上客气，眼神却是很严肃的。 让人一看，就知道闻大喷子所言非虚，这牛大人，就是为了赖账耍花招呢。 同样都是欠债，乖乖还钱的心里不乐意了。 凭什么他们都还了，有人却想不还？ 这可不公平。 国库的丰盈，不能只让他们出力，所有欠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他们还清！ 瞬间，众臣看牛大人的目光，充满了幸灾乐祸。 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还想在帝后的手段之下耍小聪明，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牛大人却是心中忐忑，整个早朝都在溜号。 他的钱大部分都拿出去放印子了。 本来，皇上提前半年就给他们打招呼了，他是来得及准备的。 只是他舍不得他的钱放在那里不生利，就又借出去了。 想着拖延几天，等他把本金收回来再还债，也耽误不了朝廷什么事，还能赚一笔利息钱。 却没想到，朝廷是多一天都不想等，愣是逼他在朝堂上说出了还债日期。 可他的印子钱，还有半个月才能收回来呢。 牛大人心乱如麻，刚下朝就去找林成章说小话。 “林大人，还债的事，能不能宽限几天？”牛大人怕别人听见，特意凑到林成章耳边小声蛐蛐。 林成章顿住脚步，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望着牛大人。 这下，忙着下朝的众位大臣都知道这两人之间怕是发生了什么，一个个的顿时放亮了眼睛，竖起了耳朵。 林成章道：“牛大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刚刚在朝堂上明明都说定了期限，却为何要反悔？” 牛大人哪里敢说他放印子钱的事。 这事若是说出去，他这个官可就妥妥的不能做了。 于是他支支吾吾道：“下官，下官还没将银子凑齐。” 这话，林成章是不信的。 不过他此次的任务是要债，其他的，他不想多生事端。 一切都要等到国库的欠银追讨回来之后，再从长计议。 于是，林成章道：“牛大人，若是银子没凑齐，你可以去跟程大人打听一下。本官昨日去程大人府上，程大人也没有将银子凑齐，本官已经给了他弥补的方法了。” 一句话，就把球给程大人踢过去了。 牛大人一心就想着自己的印子钱，闻言也没顾得上分辨，立马向林成章告别，去追程大人去了。 程大人行色匆匆，正往府里赶呢。 昨儿晚上，北境商会就派人来传信了，说是今天等下了朝，就派人去程府商讨田庄和店铺的购买事宜。 程大人上早朝之前，还让人去问过账房，那时候假账还没有做完呢。 他担心账房来不及，便想着赶紧回府去看看。 万一北境商会的人来了，他也好拖延片刻。 被牛大人追上的时候，程大人正在心烦呢。 他觉得牛大人就是一块牛皮糖。 本想随便说几句就把人打发了，无奈牛大人也是狗急跳墙，把他当了救命稻草，不问个一清二楚就是不肯罢休。 程大人烦不胜烦，刚要甩开牛大人离去，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有个想法…… “牛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不若移步程府，你我二人细细说来？”程大人眯着眼睛道。 他这个态度，让牛大人更加笃定，讨债这件事里有猫腻。 怕不是，还有什么暗度陈仓的方法吧？ 牛大人心头一喜，连忙招呼车夫，跟着程大人的马车，往程府而去。 一路上，他脑袋里浮现出了无数种可能性。 最后，他觉得，这件事的解决办法，定然是贿赂林大人。 林大人掌管着户部，国库里有多少银子，账目怎么写，还不是他说了算。 就算林大人从国库里挪用了银子，谁又能知道？ 国库里那么多财物，皇上还能亲自去清点不成？ 况且，林大人是皇上的老丈人，皇上信重皇后，对这个老丈人定然也是言听计从的。 既然林大人让他去找程大人，程大人定是有贿赂林大人的法子。 只不过人多眼杂，林大人不方便直接跟他说罢了。 想到这里，牛大人心中大定，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鄙夷之情。 看来，人和人之间都是差不多的，谁在权位上，都免不得要为自己牟利。 林大人也不例外。 呵呵。 程大人朝令夕改，这会子也不着急了，让车夫慢慢驾驶马车往府中去。 到了府门口，就看见管家着急地等着呢。 程大人慢悠悠下了马车。 管家连忙凑上前道：“老爷，北境商会的人来了。” 程大人点点头，对着管家示意道：“牛大人来访，你先安顿一下，我随后就到。” 管家不明所以，但老爷都这样说了，他只能照办，遂把牛大人领到了老爷书房外的小会客厅。 程大人则去了程府的主会客厅。 北境商会的来人是荆岚，这是林雪竹特意吩咐的。 她知道这个程大人为人不老实，怕派出去的人心计不够，玩不过这老家伙。 但程大人并不认识荆岚，也不知道她是北境商会的副会长。 第890章 单看她是女子，心里便又安定了几分。 他掩去内心的轻视，拱手抱拳道：“这位姑娘，不好意思，刚刚下朝，一位大人有朝政要与老夫相商，便跟着老夫来了府里。朝政紧急，可否请姑娘稍候？待老夫与那位大人商谈结束，再来与姑娘叙话？” 这理由冠冕堂皇的，容不得荆岚拒绝。 饶是荆岚知道这程府里有猫腻，也不得不点头道：“程大人先忙着，小女子便坐着喝喝茶，等待程大人。” 程大人面带微笑，转身离去。 荆岚扫了一眼他的背影，面无表情，暗地里却是腹诽：看来这程大人，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啊。 否则，怎么可能初次见面，都不问个称呼，就直接告辞离开了呢。 第741章 血赔 程大人出了主会客厅，便不紧不慢，往书房而去。 小会客厅里，牛大人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正在来回踱步。 管家在老爷到来之前，负责招待他，看了也是不明所以。 “牛大人，请坐下歇歇，喝口茶吧，老爷很快就来了。”管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不确定老爷什么时候能来。 和北境商会讨论田庄和店铺买卖的事，可不是小事啊，双方讨价还价，还不得说上半天？ 难不成，就让这牛大人一直等在这里？ 就在管家不知道该怎么安抚牛大人，让他乖乖坐下等的时候，程大人来了。 “老爷。”管家行礼。 “去招呼一下北境商会的人。”程大人说道。 管家应声，又赶紧往主会客厅去了，心里只能暗暗叫苦。 合着他家老爷注定招待一个，晾着一个。 而被晾着的那个，就是他的活了。 “程大人。”牛大人看见主人来了，直接就走上去了。 程大人一看他的状态，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时间往前推几天，自己也是这样坐立不安的。 饶是这样，程大人还是不紧不慢地迎上去寒暄，“牛大人，最近府上可还好？” 牛大人此时根本没有心情和他拉家常，闻言随意应付了几句，然后问：“林大人同我说，要是还不上国库的银子，可以有别的办法，让我来问问程大人您。您看，我这也是手头有点紧……” 说到这里，他就不往下说了。 程大人自然明白，看他那急切的样子，越发不着急了。 “牛大人稍安勿躁，来，咱们坐下慢慢说。”说罢，他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牛大人面前的杯子也续上了。 牛大人心里很着急，看程大人不紧不慢的样子，有些不悦，但又不好表现出来。 他下朝之后就直接来了程府，刚刚管家给他上茶，他也没顾上喝，此刻还真的有些口渴了，便端起茶杯，一番牛饮直接干了一杯。 程大人观察他的样子，颇有些津津乐道，只面上带着尊敬，又给他倒了一杯。 牛大人终于忍不住，说道：“程大人，咱别喝了，先把正事说了行不行？” 程大人这才正色，说道：“牛大人，刚刚你可听说了，北境商会来人了？” 牛大人点头，刚刚程大人不是让管家去招待了吗。 继而，他才想到，北境商会为什么会来人呢？ 据他所知，北境商会因为是皇后的产业，朝中不满皇后干涉太多的官员，通常都会避免和北境商会产生往来。 难道程大人在偷偷和北境商会做生意？ 见他疑惑，程大人道：“是这样的，我府上也有银子不足，还不上债的情况。昨儿林大人来，便提出由北境商会出银子购买我名下的产业，比如农庄店铺等，以为我凑足银两。” “什么？”牛大人震惊。 搞了半天，林大人让他来问的方法，就是卖自己家的产业？ 那些产业，可是各府的命根子啊！ 鸡蛋没了没关系，下蛋的母鸡要是没了，可就一个蛋都别想下了。 林大人这一招，是要掘了他们的根基啊！ 牛大人的心里别提多气了。 这林大人和北境商会沆瀣一气，是不给人留后路的。 背后主使是谁，那不是不言而喻的嘛。 果然最毒妇人心，皇后的心简直就是黑的。 牛大人气归气，到底还是要想办法还债的，于是问：“程大人打算如何应对？” 程大人微微一笑，说道：“我家有个远房的外甥，目前在牛大人手下供职，是姓苏的。” 姓苏？牛大人想了想，终于被他想起来了。 程大人继续道：“我这个外甥啊，在这个职位上干了三年了。去年官员考核，因为政绩平平，没得升迁。牛大人你看……” “我给他想个办法，让他破格提拔。”牛大人拍着胸口，承诺得十分痛快。 “那我可信啦？”程大人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牛大人心里却更气了。 都说姓程的精明，他之前没打过交道，现下可是知道了。 谁跟他打交道，都必须被他拿点好处走。 牛大人虽然不高兴，但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也只得忍下这口恶气。 他说道：“程大人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您外甥的事包在我身上。” 程大人十分满意，也就不卖关子了，说道：“牛大人，到了咱们这个位置，名下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产业的。既然是产业，肯定有收成好和收成不好的，咱们得弃车保帅。” 第891章 牛大人觉得自己听明白了，但不确定，遂问道：“程大人的意思是，把收成不好的给出去，留收成好的？” 程大人笑，“牛大人，看破不说破。” 牛大人瞧他高深莫测的样子，只觉得无语。 他不确定的点在于，这样的招数谁不会啊，有什么可故作神秘的。 不把收成不好的给出去，难道还能给收成好的？ 这法子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做好吗。 合着折腾一大圈，他就得了这么个点子？ 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还搭进去一个人情，回头还得给程大人的外甥提提职。 血赔！ 程大人看出牛大人眼中的不屑，微微一笑。 他对着牛大人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 待牛大人凑近，他压低了声音说：“收成不好的产业，怎么变成收成好的产业，估价的时候可以多估，这法子还用我教你吗？” 牛大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搞了半天，这才是林大人想要提示他却不能明说的法子啊！ 啧啧，没看出来，林大人这老家伙，还是个吃里爬外的主。 牛大人嘿嘿一笑，和程大人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时，一个小厮敲门走了进来。 他对着程大人耳语一番，程大人的眼中露出笑意，进而道：“我这就过去。” 接着对牛大人道：“牛大人，北境商会的人还等着，我得过去接待一下。” 牛大人连忙点头，“程大人快去吧，我也要告辞了。” 程大人便让小厮将牛大人送出府去，自己快步向主会客厅走去。 第742章 程大人无语了 程大人回到主会客厅的时候，荆岚已经等了好久了。 但她面上并未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而是和颜悦色道：“程大人公务繁忙，叨扰。” “哪里话，是本官招待不周，还望姑娘海涵。” 说罢，他像是刚刚想起来一般，问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程大人叫我荆岚就好。”荆岚说道，并未暴露自己北境商会副会长的身份。 程大人听见她的名字，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可见并不认识她。 程大人的神色倨傲中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亲和力，想来为了屈尊与荆岚说话，他已经尽力了。 荆岚这些年走南闯北，阅人无数，自然看得懂他眼神中的含义。 不过，她并不在意。 她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完成皇后交给她的任务。 至于过程如何，是否愉快，完全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荆岚说道：“程大人公务繁忙，小女子也不耽误程大人的时间，不如我们直接开始？” 程大人道：“那当然好。”说着，便让人去把账房叫过来。 账房是带着账本过来的，因着造假的事，神情有些局促。 程大人看他那样子，眼神有些不善，示意账房站到自己身后去。 他拿着账本，亲自对荆岚道：“姑娘，这是本官打算转给姑娘的田庄和店铺，请姑娘过目。” 荆岚道：“程大人，看账之前，小女子要把一些规矩说清楚。皇后的意思，程大人这些店铺和田庄可以直接折成银子，出售给北境商会。也可以作为抵押，从北境商会贷银子出来，等程大人手头宽松了，随时可以赎回，利息就按照钱庄的举贷利息来算。” 程大人心中呵呵冷笑。 能用一些不值钱的田庄和铺子做成高价卖出去，谁还要赎回啊！ 他遂道：“抵押就不必了，本官为官清廉，如今既拿不出还债的银子，想必过个几年之后，依然拿不出。” 这话说的，简直臭不要脸。 他要是为官清廉，就不会欠国库那么多银子，至今未还清了。 荆岚心中不齿，面上却神色如常，说道：“既如此，那小女子便开始看账了。” 拿起账本，她直接往后翻，看年终盘点的那一页。 越看，她的眉头皱得越紧。 程大人心里有些紧张，但此时，他不能露怯，于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荆岚一目十行，连看了好几本账，然后便将目光往账房的脸上扫去。 账房禁不住浑身一凛，强自镇定。 荆岚顿了顿，问道：“敢问，这些账册便是程大人要出售的田庄和店铺吗？” “那是自然。”程大人说道。 荆岚犹豫道：“看起来，这些田庄的收成不错，店铺的盈利也很好，程大人真的舍得？” 程大人心道：这是嫌我给出去的东西太值钱呢。 于是道：“债务当前，便是不舍，也只得以还债为主。” 荆岚点头，将账本放下了。 她肃了神色，对程大人道：“程大人怕不是在跟小女子开玩笑吧？” 程大人的心咯噔一下，但想到荆岚一介女子，能有什么眼光，便又壮起了胆子。 “荆岚姑娘此话何意？”程大人的脸也拉下来了，故作愤怒。 荆岚目光一扫，拿起一个账本道：“此处田庄所在之地，前年河堤决口，淹了附近百余亩农田。但此账本上所记录的收成却与往年无异，敢问程大人，这是为何？” 程大人一问一个不吱声，不得已，只得看向账房，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892章 账房整颗心都在突突，强打精神道：“许是小人把账本弄错了。” “是吗？”荆岚随手又拿起一本，“此处店铺，我有印象。去岁巡视北境商会的店铺时，也曾留意过相似的店铺。我记得，这店铺地处偏僻，所售货品与北境商会的相比，品质要差一些，价格却贵了两成，所以几乎没什么人上门。可这样的店铺，一年却能有近万两的营收，是程大人用自己的私银补贴的吗？” 这话，就差明说他们造假了。 程大人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当然不认为这事是自己的错，只觉得账房连个假账都做不好，还要让他收拾残局，实在废物。 程大人做贼心虚，为了显示自己问心无愧，他的态度愈发强硬起来。 “荆岚姑娘，你莫不是怀疑本官做假账吧？要知道，随意污蔑朝廷命官可是大罪。”程大人威胁道。 本以为一个小小女子，听见这话定是要六神无主的。 没想到，荆岚却丝毫不慌，甚至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 她说道：“程大人是否做假账，程大人心中有数。若是程大人觉得小女子污蔑了程大人，可将这些账本呈于皇后那里。以皇后的英明，定能一眼看出账本真假。” 程大人丝毫也不买账。 小小女子，说不过了就开始用皇后压人，真当他怕了？ 程大人道：“荆岚姑娘也莫要搬出皇后压本官，皇后自然英明，可本官的清白，也是不容别人玷污的。” 想了想，他又道：“荆岚姑娘想说本官做假账，也得拿出证据来，否则空口白牙的，就想让本官承认吗？” “小女子刚刚说的不是证据？”荆岚反问。 程大人不为所动，“便是堤坝决口，淹了农田，本官那块田就是没被波及，难道不行？荆岚姑娘去巡视店铺，看见了本官名下的店铺，荆岚姑娘认为货品差价格贵，但就是有人愿意上门，这也犯法？” 他一番强词夺理，端的是理不直气也壮。 荆岚倒也不急，只道：“程大人既有如此良田，如此好铺，却为何无银还债？” 一句话，就把程大人弄无语了。 反应半天，他强势道：“荆岚姑娘是来谈生意的，连本官府中之事也要指指点点吗？本官府上便是花销大，把赚来的银子都花了，怎么样？” 荆岚嗤笑一声，也懒得维持客气和体面了，她反问：“程大人刚刚不还自称清廉吗？小女子倒是没见哪个清官花销如此之大的。” 一句话，再次把程大人干无语了。 第743章 凭他，也配一条生路？ 程大人一开始没瞧上荆岚，觉得她一个女子，能有什么见识。 却没想到，自己府上账房做的假账，被人家一眼就看穿了。 想搬出官威震慑对方，又没想到，人家伶牙俐齿，倒怼得他无言以对。 程大人胸膛剧烈起伏，一来显示他被气到了，二来也在为自己争取时间，尽快想对策。 憋了半天，程大人道：“本官是否清廉，不劳姑娘费心。” 事到如今，也不是什么好说好商量的情况了。 程大人并不觉得，他需要对一个女子毕恭毕敬。 而是道：“姑娘既有皇后做靠山，那便将此事禀告皇后吧，反正本官问心无愧。” 他想，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闹到皇后面前，对他影响有多大不好说，这个姑娘应该会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姑娘家家的，非要让他把事情办到这个份上，真真初生牛犊不怕虎。 程大人想的挺好，思路也对，就是完全打动不了荆岚。 荆岚说道：“此事自是要禀告皇后的，程大人府上的好多间铺子都是十几年前购入的。十几年的账了，纸张还是簇新的，便是咱们北境商会的技艺，也做不出这么好的纸来呢。” 程大人一听，心猛地一突突。 要说这些田庄的收成和铺子的利润过高，尚且还能辩一辩，这纸张可就…… 程大人眼睛一立，便瞪向了身后的账房。 这老家伙，才是真正的办事不力呢，做个假账都做不好。 账房也是有苦难言，要说他把收成和利润做高了，让人看出不对来，是他考虑不周。 但纸张的事，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啊。 事出仓促，他上哪弄十几年前发黄的纸张去？ 况且他要真敢到处搜罗旧纸张，动静闹大了，不是落人话柄嘛。 但凡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他们府上要造假，他也是骑虎难下啊！ 账房现在就是后悔，昨晚老爷说起这事的时候，他就该一头碰死，以死明志啊。 现在好了，做假账的事叫人发现了，不光是他吃不了兜着走，就算是老爷的清誉也毁于一旦了。 为了省把子钱，至于做到这份上吗？ 老老实实还债怎么就不行？ 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都在朝廷当官了，怎么还能占这种便宜呢！ 就在账房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就看见他家老爷对他怒目而视。 还没等他反应，就听程大人怒道：“枉本官这么信任你，你竟然做假账坑害本官？” 账房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让他背锅啊！ 但有些锅可以背，事后主人家心怀愧疚，或许还能对他好些。 第893章 有些锅是真的不能背啊，欺瞒北境商会的人，往大了说就是欺瞒皇后，甚至欺瞒皇上。 欺君之罪，这可是要杀头的啊！ 账房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哆嗦着道：“老爷，小人不敢坑害老爷啊！这事与小人无关，老爷你不能对小人这样啊！” 程大人都是老甩锅侠了，闻言怒喝一声，“大胆，还在诡辩！本官念你上有老下有小，本不打算追究，若你依然执迷不悟，本官可就将你送到官府去了。” 一句“上有老下有小”，威胁的意味拉满了。 账房瞬间噤声。 他自己走错了路，眼瞅着就要小命不保，再不能连累全家人了。 账房哆嗦着声音，转向荆岚道：“姑娘，是小人的错，这假账都是小人一人所为，与老爷无关。” 荆岚冷笑一声，玩味地看着账房，不紧不慢问道：“你为什么要做假账？” 账房下意识就想说，他想贪污府中财产来的。 毕竟，能做假账的，都是想从中牟利的。 但他突然就觉得不对劲了。 人家做假账，都是把收成和利润往少了做，多出来的部分自己贪污掉。 他把账往多了做，那不足的部分，他是想自己补上？ 想到这里，账房就觉得，他似乎还有活路。 不过，他并不想激怒程大人，于是只能低下头不做声了。 荆岚起身，随手将账本收拾起来，就打算走人了。 她本是奉了皇后的委托，来购置店铺和田产的。 皇后仁慈，并不想把这程大人的后路都掐死，还给了他一个能够赎回产业的机会。 没想到，这黑心的老家伙竟然想用这种手段对付她，真是不识抬举。 被她揭穿，没有立刻认错，反而还持续诡辩，甚至想嫁祸给账房，简直活腻了。 如此，她也就不必再给他机会。 有些人，压根就不配别人的善心！ 而此时，程大人也回过味来了。 这做假账的事，着实赖不到账房身上。 哪个账房能傻到把账往多了做啊！ 程大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个昏招。 不仅没把锅甩出去，反而还激怒了北境商会的人。 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见到棺材以后，可是会哭的比任何人都凶的。 于是，程大人匆匆上前，拦住了荆岚的去路。 他哆哆嗦嗦，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摘了下来。 不由分说，就往荆岚的怀里塞。 荆岚这人，年轻的时候在花楼里受尽蹂躏，被林雪竹救出来之后，便咬牙努力，靠自己做到了今天。 虽则她现在很成功，但在花楼里的至暗时刻，仍然是她一辈子无法忘却的伤痛。 因此，她对于和异性的身体接触，多多少少有些排斥。 虽然她知道程大人只是狗急跳墙，并非有意对她动手动脚，但他往她怀里踹东西的动作，还是冒犯到她了。 荆岚侧身往一旁避过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程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荆岚姑娘，我错了，这些账本你别拿走，我把原本拿给你看。我欠国库多少银子，都拿我名下的产业来抵，你开什么价我都认了。只求你别把这事捅到皇后面前去，给我留一条生路吧。”程大人认怂认得很彻底。 荆岚看着他，却只觉得可笑。 帝后要整顿朝廷，却也没想过占这些官员的便宜。 他们从国库中借出巨款这么多年，帝后连个利息都没与他们算。 还不上的，还允许他们用名下产业抵债，把风险都转嫁给了北境商会。 就这，这程大人还不知足，还能做出如此恶心的事情来。 凭他，也配一条生路？ 第744章 真是无耻 程大人知道，今天若是放荆岚离开了，他这个官也就做到头了。 他苦苦哀求，甚至许诺了巨额利益，就为了让荆岚不要将此事上报皇后。 荆岚对他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但奈何程大人就像颗牛皮糖一样，死缠着荆岚不放。 荆岚无可奈何，只得冷笑道：“程大人，小女子乃北境商会副会长，难不成会被你这点蝇头小利收买？” 程大人愣住了。 北境商会副会长？ 也就是说，她就是皇后最得力的手下，北境商会摆在明面上的大掌柜！ 程大人这才仔细将荆岚端详了一番。 这个他没用正眼看的女子，竟然就是北境商会的副会长？ 程大人顿觉尴尬，讪笑着道：“哎呀，为了这么点小事，竟然出动北境商会的副会长，这，这如何使得？” 听起来是恭维的话，然而荆岚不为所动。 她掩去眼中的讥诮之意，说道：“皇后既派小女子来，自然有她的道理。如今看来，倒是皇后料事如神，真的换个人来，说不定就被程大人糊弄过去了。” 至此，她对程大人说话可是一点都不客气了。 这话也听得程大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求饶的话也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荆岚抱着账本就往外走，程大人反应过来，又想拦。 这时，就听门口传来管家的通报声，“老爷，林大人派人来接荆岚姑娘。” “什么？”程大人听了这话，心知今天他肯定拦不住荆岚了。 第894章 荆岚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粘人的家伙了。 她迈步就走出了程府。 程大人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中。 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账房还跪着呢，见状也是不敢吭声。 他非常了解自家老爷的尿性，如今做坏事被人揭穿，是肯定要找个人撒气的。 这个人选，除了他之外，不作他想。 果然，程大人枯坐了一会，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他阴鸷的目光望向账房，喉咙里漾出令人胆寒的低沉音色，“来人……” “老爷，大理寺的人在府外求见。”就在这时，管家去而复返，神色焦急。 “大理寺的人来干嘛？”程大人的内心被愤恨所占满，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管家说道：“大理寺配合林大人收缴债务，说是林大人让他们来取证的。” “什么？”程大人几欲晕厥。 事情闹大了，都闹到大理寺去了！ “老爷？”管家看程大人魂飞天外的样子，连忙喊了一声。 程大人满心灰败，挥挥手道：“让他们进来吧。” 管家知道事有蹊跷，却也来不及细问，连忙出去迎人。 不一会，大理寺的官差便走了进来，上来就管程大人要真实的账本。 拿完了账本，他们又要拿人。 程大人刚想说他是朝中官员，必须要有朝廷下发的文书，才能逮捕他。 但人家官差压根就没打算搭理他，只是把账房给带走了。 程大人心中慌的一批，等大理寺的人走了，身子晃了晃，就翻白眼晕倒了。 一时间，程府兵荒马乱。 程大人的正妻和几房妾室都来了，围着程大人哭哭啼啼的，十分喧闹，生生把昏迷中的程大人给吵醒了。 程夫人连忙问道：“老爷，你怎么样，要不要找太医？” 程大人此时此刻，哪里还敢弄出一点动静。 他巴不得帝后别注意到他，闻言只道：“不必，让府医过来看看就行了。” “府医来了。”一个小妾说着，顺手就去扒拉其他小妾。 众人将路让开，府医进来给程大人诊脉。 问清楚程大人发病的来龙去脉之后，府医说道：“老爷这是急火攻心，这几天就静心休养吧。” 说完，就跑到隔壁去开药方了。 程夫人是知道府里遇到的困境的，毕竟凑钱的时候，她还找娘家帮过忙。 而其他小妾们，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个别聪明些的，留意到府里的气氛不对了，大部分对府里的困境还懵懂无知呢。 听说老爷急火攻心，她们一个个的都忙着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 一时之间，哭哭啼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程大人平时是有几个宠爱的小妾的，但此时，他却是无心欣赏她们的矫情，不耐烦地挥手道：“夫人留下，你们都出去。” 几个受宠的小妾都愣住了。 老爷这是，嫌弃她们了？ 正室夫人此时挺直了腰板，一副端庄的样子。 那稳如泰山的神情，就仿佛在告诉其他的妖艳贱货们，别看老爷平时宠你们，那是拿你们当个玩意呢。 真遇到事了，能和老爷共同进退的，还得是她这个正室。 小妾们哭哭啼啼地走了，屋里只剩下程大人和夫人两人。 夫人问道：“老爷，今儿不是北境商会来人收田庄和店铺吗，怎的竟把老爷害成如此模样？” 程大人长叹一声，气若游丝地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当听说自家夫君想做假账糊弄北境商会的人时，程夫人的心瞬间一紧。 皇后的精明，全京城的贵妇无人不知。 老爷是怎么想的，竟然敢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作假？ 听见自家夫君还在唠唠叨叨数落账房办事不力，程夫人内心鄙夷。 现在便是责怪账房有什么用，这事已然闹到如此地步，难不成把账房推出去，自家就能不受牵连了？ 程夫人打断了程大人的啰嗦，说道：“老爷，事到如今，还是赶紧想办法，如何解决这件事吧。” 程大人握住夫人的手，说道：“夫人，你不是有个侄子在户部任职吗？能不能让他去跟林大人走走关系，说说好话，欠多少钱我都补，只要别把这件事闹到皇上那里。” 程夫人心中一惊，没料到这老匹夫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人家林大人是国丈，皇后的爹，她侄子算哪根葱，能去跟林大人走关系？ 病急乱投医，也不能把她娘家都给搭进去吧。 程夫人想起平素里，程大人和小妾们鬼混的模样，就恨得咬牙切齿。 现在有事了，想起她来了，真是无耻！ 第745章 朝堂是该换换血了 程夫人不动声色，对程大人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说道：“老爷莫急，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只是，我虽是他的姑姑，到底这事难办，也不好叫他白白操劳。” 程大人官场多年，自然明白程夫人的意思，连忙道：“夫人看这府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拿去。只要把这件事办成了，将来我发达了，定然忘不了咱们的侄儿。” 程夫人笑着退出了房间。 转身的一刹那，她脸色骤冷。 第895章 不要脸的老匹夫，还咱们的侄儿呢，谁跟他是“咱们”！ 还说什么将来发达了，就凭他，还能发达？ 做他个春秋大梦吧！ 程夫人迅速掩去鄙夷之色，对着自己的贴身嬷嬷道：“走，全府搜罗一下，看看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嬷嬷满脸不安之色，说道：“夫人，这事怕是做不成。那林大人是皇后的亲爹，连皇上都要叫他一声岳父的。饶是咱们把整个程府都献给他，人家也不见得会多看一眼。” 程夫人神色冷静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夫人……” “你只管找，其他的事情不要多说。一个时辰后，让车夫在外面等着。”程夫人掏出手绢，嫌弃地擦了擦刚刚被程大人摸过的地方。 再说那牛大人，得了程大人的话之后，便迅速回家，如法炮制，也造起假账来。 第二天上朝，程大人告假了。 牛大人心里还奇怪呢，但想了想，又觉得情有可原。 程大人所做之事，怕是心里有愧，这几天风口浪尖的，避着点皇上也对。 牛大人决定，等北境商会的人来收完田庄和铺子之后，他也告假几天。 牛大人是有心眼的，怕也遇上程大人那样，一早就被北境商会的人堵门的情况，特意跟人约了下午交接。 回到府里之后，还来得及将账房做的假账再翻看一遍。 又美美地午睡了一番，这才收拾齐整，准备迎客。 到牛府来的人仍然是荆岚。 因昨天在程府发生的事情，荆岚这次来牛府之前，可以说是做足了功课。 北境商会势力广泛，想调查哪些地方的田庄店铺，并非难事。 因此，当荆岚目光扫过牛大人信心满满拿出的账本时，就觉得一眼假。 跟程府犯的错误一样，牛府那十几年前的账本也是簇新簇新的。 荆岚连翻都没翻，就直接变了脸色。 她问：“牛大人难道没有听说昨日在程大人府上发生的事情？” 牛大人联想到程大人今早告假了，便问：“怎么，难道程大人真病了？” 虽说造了假，也顶多就是少还些钱罢了，大头还是要真金白银地给出去的。 想来程大人一定有些糟心的。 牛大人表示可以理解，让他拿钱，他也犹如剜心割肉一般，疼啊。 荆岚神色冷淡，说道：“程大人府上的账本造假，把没什么收成的田庄和经营不善的店铺造假成了良田美铺，被我发现了。此时，大理寺正在调查呢。没想到，我今儿到了牛大人这里，又看到了假账本。难不成，牛大人是和程大人取经了？” 牛大人这人，脸皮虽然很厚，心里素质却没有程大人那么好。 还没查帐，就被人揭穿了账本造假，他连句狡辩的话都没说，心态就先崩了。 荆岚冷冷瞄一眼他慌乱的神色，说道：“幸好皇后有先见之明，叫我把大理寺的官差带上了。牛大人看看，是让官差进来搜呢，还是省些麻烦，自己把真实的账本交给我呢？” 牛大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差一点就昏过去了。 是他大意了啊，那程大人哪里是割肉了心痛，分明就是犯罪了不敢出来。 好呀，那个老小子，自己挖坑自己跳，也不说派人来知会他一声。 现在怎么办，他们牛府也废了啊！ 荆岚看他不吭声，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吹了一声。 不消片刻，一队大理寺官差就跑了进来。 不由分说，先把账房控制了起来。 然后，在账房的指引下，找到了真实的账本。 人证物证具在，荆岚也不多废话，立刻和大理寺的人一起离开牛府。 牛大人仿佛刚刚回过神来，追着大理寺的官差道：“是程大人告诉本官造假账糊弄北境商会的人，本官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恶意欺瞒。麻烦转告一下大理寺的主审官，本官是受人蛊惑，还望从轻发落。” 荆岚瞧着这牛大人没出息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他和程大人相比，谁更加可恨。 一个是胆大包天，被人抓包了还要狡辩几句，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老油条。 一个是迅速滑跪，有胆子做坏事没胆子承担后果的怂货。 朝廷啊，怎么净是这种玩意！ 怪不得，这些年皇上接连开恩科，选拔了不少有才能之人。 看来，这个朝堂，是该换换血了。 荆岚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她只是很敬佩帝后，能将这么大一个国家，这么鱼龙混杂的朝廷，慢慢整治起来。 这得是需要如何的谋略和手段啊！ 大理寺查案很快，不到三天，就把程大人和牛大人造假账的事情调查清楚了，顺带着连账目都盘清了。 卷宗呈到元修面前，元修的处理也是很迅速。 程大人犯欺君之罪和教唆罪，虽未造成严重后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削去官职，罚没财产，流放北境，族中子弟五年不得入仕。 牛大人犯欺君之罪，虽是被人教唆，但罪名成立，着削去官职，流放北境，其财产扣除债务之后，余下的允许其家属保留。 接下来，便是在城门处张皇榜公告，以儆效尤。 有了这样的先例，其他官员再也不敢赖账，便是砸锅卖铁，也要把欠国库的钱还上。 第896章 林成章顺顺利利地完成了任务，成功为国库追回几百万两的欠银，从户部毕业，调任吏部，任吏部尚书。 至此，官员与国库之间债务了结。 经此一事，元修初步清理了朝堂一番，那些仗着资历老，家中有荫蔽的官员，也收敛了许多。 第746章 做个人吧你 程大人和牛大人免职之后，流放之前，有十天的资产清查时间。 这段时间里，他们的人身是自由的，只要不离开京城，可以任意活动。 这是元修给他们的恩典。 因他们只是自己流放，不牵连家人，便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安排好家人的去处，顺带告别。 程大人府中所有物品都不属于他和他的家人，因此被官差看管了起来。 程府中人进进出出都要盘查，确保他们不会夹带私货。 程大人的小妾们初时还哭哭啼啼，当后知后觉地弄明白她们什么都得不到之后，就果断收拾东西走人了。 她们的私人物品还是可以带走的，只是值钱的金银细软通通都要留下。 为此，有那么几个小妾临走之前，还特意去程大人面前吐他口水。 “那句从宫里传出的话叫什么来着？一手好牌打个稀烂，垃圾，呸！” “啥也不是！” “没用的东西！” “白跟你一场了，废物！” 小妾们就觉得，自己让这个老东西白嫖了。 年纪轻轻，富贵的日子没过几年，现在老东西倒台了，她们连个青春损失费都捞不回来。 太赔了！ 程大人都习惯了。 官场浸淫多年，墙倒众人推的事情他见多了。 虽然没想到，这种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真的发生了，他也觉得正常。 只是，他的发妻，与他同甘共苦的夫人，为何回了娘家之后，便好几天杳无音讯的？ 是不是她娘家人看他要玩完了，便不让她回到程府来了？ 饱受小妾鄙视唾弃的程大人，少有的对夫人起了一丝良心和担忧。 然而担忧归担忧，他却是不敢去岳丈家的。 他那两个暴脾气的小舅子，还有老当益壮的岳丈，看见他，不得把他打出去！ 最开始的几天，程府中还挺热闹的。 时常有官差来来去去，清点府中的财物并往外搬运。 后几天，搬运工作完成，府中顿时变得空空如也。 原本的下人们，也被收了身契，送到其他府中干活去了。 偌大的程府，就剩下程大人一个人了。 程大人就觉得挺凄凉的。 此时此刻，他巴不得再来几个官差，在他的府中再搜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财物。 程大人无聊到开始伤春悲秋了。 就在他百感交集的时刻，程夫人回来了。 她是独自一个人来的，身上穿了件色彩鲜艳的袍子，看起来气色不错。 程大人觉得她整个人都有些刺眼，但他不得不承认，她的到来，让这个府里多了丝人气。 “夫人，你回来了。”程大人想着，夫人定是愧疚于没有替他办成事，打算在他流放之前，替他打点打点。 听说，流放犯人上路之前，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是要被收走的。 可一旦走上了流放之路，路上若得了什么好东西，可就没人管了。 因此，好多被流放的人，都会安排亲戚朋友，在城门外给他们送些东西。 程大人的脑袋里，瞬间有了很多想要的东西。 银钱自不必说了，要想在流放路上过好日子，肯定要打点官差的。 除此之外，银钱就没什么用了。 真正有用的，除了衣物棉被，就是吃食了。 听说当年帝后流放的时候，搞了不少干货。 那些东西易携带，耐存放，用水泡开之后还顶饿。 得让夫人为他多准备点。 就是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程大人思绪万千，正要开口，就见程夫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程大人以为夫人已经为他列好了单子，就要跟他商量呢，便颇感欣慰地接过了那张纸。 展开一看，却是一张和离书。 “夫人，这……”程大人彻底傻眼了。 程夫人道：“签了吧，你一个流放之人，这辈子都无法回京城了，总不能让我为你守一辈子吧？” 程大人如遭五雷轰顶，不可置信地望着程夫人。 这还是那个和他同甘共苦的结发妻子吗？ 是那个忍辱负重，把他的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夫人吗？ 程大人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说道：“夫人，你这样做，难道不会被人指摘你背弃妇德，过河拆桥吗？” “我呸！”一向沉静大方的程夫人，做出了和小妾一样的举动，动作奇快地啐了程大人一口，说道：“皇后都把妇德废了，你还抓着那些糟粕为难我呢。你个老棺材板，自己把自己的仕途作没了，还想拉着我一起倒霉呢？” 自成亲以来，程夫人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和程大人说过话。 哪怕他夜夜睡在小妾房里，只在遇到麻烦事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个夫人。 程大人彻底蒙圈了。 她管谁叫老棺材板来的？ 一时间，这些日子以来，在小妾身上遭受的侮辱，都化作委屈，让程大人看程夫人的目光里都染上了怒火。 第897章 “你如此不顾夫妻情分，落井下石，我是不会与你和离的，你便守着程夫人的名号，在这京城里守活寡吧！”程大人恶狠狠地说。 程夫人冷笑，“就知道你这个老棺材板不是个好东西！如此，我也不瞒你了，押送你的官差人选，我爹已经让人打听出来了。你若是不与我和离，我做寡妇总行了吧？” 言外之意，如果程大人不同意和离，她便去收买官差，让程大人死在流放路上。 毕竟，流放路上死个把人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程大人只觉得气血翻涌，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间，几乎要把他憋死。 程夫人看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恨恨道：“你这老棺材板，这些年你压根就没把我当人啊，出事了倒腆着老脸求我给你擦屁股。你把自己的官位作没了也就罢了，还连累子孙五代不能入仕，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要我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我现在跟你和离，回头去官府办个手续，让孩子们都跟了我的姓，从此以后和你再无关联，如此，也不耽误他们的前途。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不该阻了他们的前途，做个人吧你！” 第747章 恶婆娘 程夫人一番痛骂，把程大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有心和这个娘们同归于尽，但想想，自己的孩子们可怎么办呢？ 那娘们这些年装出一副顾全大局的样子，搞了半天都是骗他呢。 她的用心固然可恨，但她说的关于孩子们的话，却是实话。 他的仕途已然完了，他的人生都完了，不能让老程家的后代，也跟着他一起完啊。 但想了想，他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若是自己的儿子，都随了那娘们的姓，那他们跟程家又有什么关系？ 从前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那群崽子可没少跟着他享福。 现在他败落了，那些崽子们就活该跟着他受罪。 岂有老子吃苦，儿孙享福的道理！ 程大人想到这里，又狠起了心肠，就是不签那和离书。 程夫人冷笑道：“如此，就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执意要当寡妇了。” 这番话说得毫无感情，还透着森森寒意。 程大人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他觉得，那娘们说的应该不是玩笑话。 如果他不同意和离，那娘们说不定真会买通官差做掉他。 程大人内心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终于说道：“我……府中无纸笔，都被搜走了。” 他那些文房四宝，可都是重金购入的，都算值钱物件。 官差来抄家的时候，是什么都没给他剩下啊！ 程夫人道：“不劳你费心，我都自备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支笔来，说道：“这是北境商会去年出的注墨笔，笔管子就是带墨的，放在身上，出门都可以随便拿出来用。我就怕你没有笔墨，特意带了这注墨笔过来。赶紧签吧，签完了你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最后一句话，十分扎心，仿佛程大人努力了几十年，就是为了成为这个孤家寡人似的。 程大人喉咙再次哽住了。 他咬着后槽牙，接过注墨笔，在和离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这个方便携带的印台。”程夫人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印台来，递到程大人眼前，说道：“按手印吧。” 那印台精致小巧，用棉布浸满了红色的颜料，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随开随用，不担心颜料外泄。 程大人忍气吞声，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 做完这些，他盯着手里的注墨笔，久久没有说话。 程夫人扫了他一眼，冷冷道：“北境商会的东西就是好用，过去你不让我买，现在我可以尽情买，就用之前从这府里搬走的东西换了钱买。” 程大人听她一说，才想起来，之前为了求她侄子去跟林大人说说好话，他允许她从府里拿些值钱的东西打点关系来着。 当时她搬走了多少？ 他竟是一点都不曾留意。 这娘们，那时候就看出他的仕途要完蛋了，所以压根就没打算帮他，只想榨干他最后的油水罢了。 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啊！ 程大人羞怒交加，一时有了些疯癫之状。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了这个娘们，左右他也好不了，就让这娘们给他垫背吧！ 程大人怒向胆边生，伸出两只最近疏于保养，略有些干燥的手，就往程夫人的脖子上掐去。 程夫人看见这老货眼中的凶光，身子一颤，吼道：“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啦——” 一边喊，一边脚底抹油往外跑。 这前夫妻一个跑一个追，用风烛残年的速度，跑出了一番别样的风景。 就在程大人马上要追上程夫人的时候，守在门外的官差跑了进来。 不由分说，冲着程大人就冲了过去。 为首的官差一把抱住了程大人，被急往前冲的程大人带得摔倒在地。 后续冲上来的两个官差合力，将程大人按在了地上。 “你们为什么不抓她？她个恶妇，她该死，她该死啊！”程大人怒吼。 见那老货被按倒了，程夫人倒也不跑了，回过身来，不屑地望着程大人。 “你是罪人，她是百姓，我们当然抓你。”官差毫不客气地说。 第898章 对着程夫人的时候，则换了一副嘴脸，“您先离开吧，稍后我们会好好看管他的。” “官爷费心了。”程夫人浅浅点头，一甩袖子，从程府大门走了出去。 程大人恨得咬牙切齿。 一片混乱中，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遂对官差喊道：“她吞了我的财产，她从这府里拿了不少东西走，抄她，你们抄她啊！” 他已然鬼迷心窍了，哪怕那些东西被官府抄了，他也不想便宜了那个恶婆娘。 官差松开他，冷冷道：“皇上说了，只抄你的财产，这府里的，你名下的店铺田产，至于其他，皇上没吩咐，我们也没那个权力。” “那些东西都是她从这个府里拿走的，就是这个府里的，你们没抄干净。”程大人坚持道。 官差的神情十分不耐烦，阴阳怪气道：“皇上都没想追讨那点东西，你跟着着什么急？人家夫人跟你这么多年，连点东西都不想给？我们也不怕告诉你，皇后说了，当初夫人带过来的嫁妆，只要有单子，东西还在，就原样还给夫人。如今夫人也跟你和离了，按照律法，也是该把嫁妆拿回去的。” 程大人听了这话，几乎都要吐血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一朝沦为阶下囚，那恶婆娘却可以拿回嫁妆，从此过逍遥日子？ 他恨，他真的恨！ “我要出府。”程大人说道。 官差冷着脸，“干嘛？难不成还想去原亲家闹事？” “皇上也没限制我的自由！”程大人怒道：“你们按皇上的吩咐办事，就别厚此薄彼，我要出府，你们不应该拦。” 这老货用皇上压人，官差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放他出府。 不过，他们倒是可以跟着他的，因为要确保他不会离开京城。 如果他一旦做出什么危害别人的事情，他们也是可以制止的。 这样想着，官差便跟在他身后，要随他一同出府。 谁想到，几个人刚走到府门口，就看见外面大街上，有个人一边嚷嚷着，一边冲他们跑了过来。 第748章 将来还是可以守望互助的 那人跑得十分仓促，别说是程大人，就连官差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待看清来人，官差就乐了。 得，今儿也不用担心这个老货跑出去闹事了，这不就有人找上门来闹事了吗。 两个都想闹事的人凑在一起，就让他们脑个够吧。 为首的官差冲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大意就是待会闹起来的时候，记得把门给关紧了。 程府里要闹，可别惊扰了外面的人。 官差们看见自家头的眼色，连忙就把那程大人架起来，往府里面带。 程大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只无措地对官差道：“你们干什么？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官差不由分说，就把程大人扔院子里了，然后迅速往外撤。 就在他们刚撤出院子的时候，就见牛大人满脸怒色，毫无形象地冲进了院子里。 “关门。”官差头领连忙说 官差们下手很快，连忙就把门给关上了。 院子里，程大人看着怒气冲冲的牛大人，还没太当回事。 “你怎么来了？”他问。 牛大人差点就气出牛叫了，对程大人吼道：“你个老东西，乱给我出主意，害我丢了官，抄家流放，我今天就要跟你同归于尽！” 程大人听他骂完，才算是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呢。 他自然是不会认了这个指责的，于是道：“我坑你干什么，我自己也是丢了官被流放。难不成我为了坑你，连自己的仕途都不要了？” 这话乍一听挺有道理的，牛大人却不认同，说道：“北境商会的人来你府上比来我府上要早一天，你当时就已经露馅了，可你却不派人通知我一声，导致我第二天还按你的法子去打发北境商会的人。人家连我的账本都没翻一下就知道是做假的，这当然是从你这里得到的经验了。你还说跟你没关系？” 程大人听了这番说辞，心中却是毫无愧疚之意，说道：“你当我被人拆穿的时候还顾得上你？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大意，听了我的法子就忙不迭照着办，也不派人打听打听我糊弄过去没有。但凡你有点心计，也不至于步我后尘。你这人果然就如你的姓一样，蠢笨如牛。” 程大人刚被夫人摆了一道，心情甚是不美妙，和牛大人说话的时候也就刻薄了一些。 结果，这“蠢笨如牛”四个字一出，牛大人直接就怒了。 他今天本就是来找程大人晦气的，刚才跟他掰扯几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动手之前的理论阶段。 现在，打架的理由直接就拉满了。 牛大人抡起拳头，就对着程大人砸了过去。 程大人心里也是有火，当即也起了和牛大人大打出手的念头。 两个急需泻火的人，开始了一场你来我往的斗殴。 此时，守门的几个官差也在密切关注院子里的情况。 听见两人一番叫骂之后，院中便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几个官差的心里都跟被猫挠了似的，怪痒痒的。 “要不，去看看？”一个官差提议道：“虽说是要流放了，但总归是两条人命，咱们得盯着点，别还没走上流放路呢，就损失两个人口啊！” 这人一提议，就立刻得到了其他同僚的响应。 第899章 只是，真的要开门走进去吗？ 那样的话，不拉架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是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看热闹的？ 可是如果不开门的话，怎么能看到这个热闹呢？ 大家面面相觑。 这时，官差头领道：“要不，咱们上去看？” 他指了指墙头。 见上司都说话了，其他人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于是乎，两个底层官差充当了肉凳，把几个同僚们都送上了墙头。 那几个上了墙的也投桃报李，把那两个肉凳同僚给拉了上去。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院中的情景。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因为预想中两个满腔怒火的人，进行的一场天崩地裂的对决并未发生。 牛大人和程大人虽然都很生气，但因为他们是文官，且常年疏于运动，两个人的体质都不怎么好。 尤其是牛大人，空有一个听起来很勇猛的姓氏，却完全没有一点打架的实力。 尽管两个人已经竭尽全力，用最大的恶意来痛扁对方了。 但那个动作，在官差们看来，跟花拳绣腿没什么区别，甚至有点像过家家。 几个官差面面相觑，各自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 “这么打下去，就算打到天黑，也出不了人命，撤吧。”官差头领说道。 其他几位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大家将手一松，就从墙头上跳了下去，继续守在门口，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大约一炷香之后，院子里时有时无的打斗声彻底归于平静。 官差头领估摸着差不多，就把门给打开了。 只见，程大人和牛大人两位，分别躺在院子的东西两头。 两人皆是一副气喘吁吁，好像身体被掏空的样子，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再看两个人的战损情况，不能说是毫发无伤，只能说是衣衫凌乱。 牛大人的发髻被扯开一半，半边头发散着，半边头发还倔强地扎着。 程大人的脸上一个巴掌印微微发红，领口被扯开，露出半拉干巴发黄的肩膀。 两人喘着粗气，望向天空的目光空洞而茫然。 官差头领啧啧出声，心道：这情景，知道的是两人打了一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有奸情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才能把架打成这样啊！ 当官当不好，做人也做不好，现在连打架都打不好。 真就应了那句话——啥也不是！ 官差头领无奈，只得走到牛大人身边，说道：“气也出了，架也打了，回家去吧。好好准备准备，过几天还得上路呢。” 牛大人听了这话，神情瞬间就灰败了，痛苦道：“一招不甚，满盘皆输啊！我老牛这辈子，就这么完蛋了。” 他的样子实在是太悲伤了，搞得官差头领心里都有些不忍。 想了想，安慰道：“也不是就完蛋了，至少你们两个互相认识，只要能摒弃前嫌，将来还是可以守望互助的。” 第749章 商业互吹没有意义 官差头领这番话，听在程牛两位耳朵里，让他们更想哭了。 仕途尽毁，抄家流放，背井离乡，前途未卜，唯一认识的人，还是自己的对头。 还守望相助呢，简直就是相看两厌。 程牛两位的热闹，很快就被传进了宫中。 彼时，荆岚正把整理好的地契房契以及账本交给林雪竹过目。 听完了程牛两人的笑话，林雪竹道：“守着程府的那位官差挺有格局的嘛，还知道劝两人守望相助呢。连一个官差都明白的道理，那两位当过官的，却是一点都不明白。” 还打架呢，等上了流放路，那可就是队友了。 生存面前，什么爱恨情仇都得放下。 放不下的，搞不齐就是死路一条。 林雪竹道：“跟大理寺的人知会一声，那个官差可以提拔提拔。” “是。”落红领命而去。 荆岚说道：“皇后，这一波收债之后，咱们商会里多了很多田产和铺子。有一些是能用得起来的，属下已经让人去打理了。但还是有一些位置比较偏远，或者用不上的，您看看要如何处置？” 听了荆岚的话，林雪竹将账本拿起来，大致翻阅了一下。 说道：“你用不上的，就留在我这里，回头我和皇上商量着处置。” “是。”东西交给皇后，荆岚也就不操心了。 她又将近几个月北境商会的经营情况和林雪竹汇报了一番，然后才离宫而去。 林雪竹将账本拾掇拾掇，唤了落红进来，问道：“给皇上的膳食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奴才这就去拿来。”落红说道。 林雪竹点点头，坐在镜前，将自己的发髻重新打理了一下，便带着落红去勤政殿了。 元修照例是在处理政务的，看见林雪竹来，他便将正在看的奏折放到一边，对林雪竹道：“夫人来了，刚好我有事，想与夫人商议。” “哦？我也刚好也有事想和夫君商量。”林雪竹笑吟吟道：“不过还是先用午膳吧。” 元修看着林雪竹拿出来的菜，欣喜道：“牛肉？” “是。”林雪竹笑，“既然说到这了，便连着这事一同与夫君说了。” “夫人请讲。”元修说道。 第900章 林雪竹道：“从草原部落那拿过来的牛种，经过北境这些年的繁育，数量已经相当可观了。目前，北境商会正着手，将这些牛送到全国各地去。我想着，除了北境之外，中原耕地也很多，不如建个养牛场，自己搞繁育。中原交通便利，以后往各地输送耕牛也方便。” 元修点头，“夫人这个想法很好。以往你我二人在北境，便将北境发展了起来。如今北境的经济很繁荣，也是时候往中原地带迁移了。说到底，想要挖通运河，还需要很多年，北境的位置还是不太方便。” “已经很好了。”林雪竹笑，“运河虽未修完，但好在修路了，车辆都是可以往来的。不过养牛场这个事情，我觉得先从中原开始吧，慢慢的，东边、西边、南边都可以搞起来。” “好。”元修说道：“回头我着人来操办这些事。” 林雪竹便不再多言。 真难啊，古代的耕牛对于农业来说太重要了，便是贵为帝后，也无法经常吃到牛肉。 偏生，林雪竹很喜欢吃牛肉，尤其是烤雪花牛排，油脂混合着焦香，实在太享受了。 为了让自己能够经常吃到牛肉，林雪竹觉得，还得大力发展养殖业啊，谁让她有取之不尽的灵泉水，这么利于牛的繁育呢。 这时，就听元修说道：“不过，也幸好夫人这些年都在组织人手改造耕具，虽则还是要用耕牛，但效率的确是大大提高了。” 这话不假。 元修从废帝手中接过国家的时候，全国上下老百姓的日子，可以用民不聊生来形容。 大战过后，百废待兴，废帝只顾着自己享乐和玩阴谋，全然没把国家大事放在眼里。 这些年，为了国力富强，百姓的日子好起来，元修和林雪竹是一刻都不敢停歇。 发展农业，兴修水利，鼓励经商，盘活经济…… 总算是把一个岌岌可危的国家，变成了如今安定富饶的模样。 五年，能做到这样，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林雪竹笑道：“还不是夫君勤于朝政，日日在勤政殿里耕耘所得。” 诚然，元修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勤政殿里，朝臣们上的折子，从来没有拖到第二天过。 跟元修比起来，林雪竹就显得悠闲多了。 她呆在后宫，偶尔也出宫游历一番，叫人瞧着，是最享清福的皇后了。 然而，只有元修知道，这就是她做事四两拨千斤的法子。 正因为有手段，会谋划，所以才显得轻松。 元修自认没有这样的能耐，所以只能更加勤奋。 对于元修这样的说法，林雪竹是不认同的。 作为一国之君，很多事情，必须元修亲自去做。 这就跟她不一样了，她的主业是皇后，打理后宫才是她的kpi。 但元修的后宫只有她一个人，再就是两个孩子，她要打理谁去？ 所以，她才有精力去做副业。 既然是副业，当然就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必须完成到什么程度了。 心情好的时候，她管一管。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让别人管一管。 主打一个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不过，林雪竹觉得，也没有必要和她夫君进行一番商业互吹。 左右他们两个人谁什么样，对方最清楚。 于是，她道：“夫君，今儿我来有个要紧的事情要跟你说。” “夫人请讲。”元修边说，边坐正了些。 林雪竹递上账本，说道：“这次官员们用来抵债的产业，这些是北境商会筛选之后用不上的，我来跟夫君商议一下，这些产业的用处。” “哦？夫人有什么想法？”元修问道。 这一次，借着收债的名义，将北境商会的现银转入了国库。 这些产业，便是抵押物。 这是林雪竹和元修商量好的。 抵押物给北境商会，便可以赚更多的钱。 而转入国库的钱，则可以用作基础设施建设。 这样，银钱流动起来，国家的经济也就盘活了。 第750章 夫人的脑筋真的灵光 林雪竹道：“夫君，我是这样想的。这些官员用来抵债的产业，好些是收成不好的田庄，或者是地处偏僻的铺子。” 说到这里，她就有些犯愁了，皱眉道：“唉，这些人是什么脑瓜啊，买那么不好的产业，是打算养着玩吗？” “有些大概是先皇们赏的，他们也挑不了地方。”元修说道。 林雪竹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皇帝要给赏赐，肯定是根据这个人的功劳大小，或者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高低来定的。 有些人不得不赏，又不好赏赐太多，就只能得些边边剌剌的地方。 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嘛。 不好的地方，也得有人去不是。 于是，林雪竹道：“我是这样想的，对于这些产业，咱们得废物利用。就像我刚才说的养殖场，咱就设在贫瘠的土地上，那地长庄稼不行，长草总可以了吧？” “是这么个道理。”元修赞同。 林雪竹继续道：“还有一些消化不掉的，我打算就送给当地的举子了。这些店铺地处偏僻，做不了什么大生意，但是开点小买卖还是可以的。放在北境商会手中，用处不大，那些官员们也瞧不上眼。但是对于一些寒门出身的人来说，能经营个小店铺，也算是个营生。” 第901章 “送？”元修有些吃惊。 林雪竹点头，“就是送。” 她解释道：“进京赶考， 榜上有名且地方留用的，家中若有父母，可申请一间铺子，做些小买卖以安身之用。这样，如果某些举子不方便带家眷一同上任的，可以就地安置父母，也算是朝廷报答他们的父母养出了对国家、对朝廷有用的人才。” “此法甚好。”元修赞同，“只是夫人，每年的举子甚多，若是店铺不够分怎么办？” “设置条件即可，这些店铺只给父母不肯离开原住地的，若是愿意跟随孩子一同去任上，便给一笔安家费好了。”林雪竹说道。 元修点头，“国库里的银子，合该给这些人用一用，才算是用在了正地方。” 林雪竹笑，“夫君，这一波讨债只是个开始。夫君不是还想整治靠祖宗荫蔽，不思进取的勋贵人家吗？这些人家，也该把得到的好处往外吐一吐了。他们吐出来的，用来奖励那些寒门学子，让他们看见希望，也好激励他们为朝廷效力。” “是这个道理。”元修说道：“京中的权贵，他们拥有的太多了。若说是凭自己的努力获得的，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可若是凭祖上的功绩，养出一群纨绔，不仅不做利国利民之事，反而为害百姓，此等风气，朝廷便容不得。” 说到这件事，元修道：“夫人，我正想与你商议此事呢。之前我们谈过，想要削弱勋贵们的势力，只是暂时我还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法。这些勋贵，势力盘根错节，便是可以强制镇压，也难保他们不惹出什么乱子来。虽说如今我兵权在握，是不怕他们的，但若是真的起了乱子，只怕这些年你我二人为了安定国本所做出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林雪竹认同。 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只看这个代价自己能不能承受了。 有些事情，只要利大于弊就可以做。 有些事情，一丝丝改变就容易形成蝴蝶效应，那就不能做。 现在她和元修要做的事情，就属于后者。 “先从赋税改革开始吧。”林雪竹说道，“先前我们说过了，权贵阶层不是特权阶层，这个国家的赋税，不能只加在穷苦的老百姓身上。权贵阶层享受这个阶层带给他们的福利，也应当付出相应的代价。” “夫人具体说说。”元修问道。 林雪竹道：“首先，我们要确定好，对于什么样的人群可以有减税的优待。我的想法，读书人和工匠可以适当减税。其次，征税可以产业为单位，而非是人。家里有田的，交农耕税，家里有铺子的，交经商税。若是那些什么都没有的，靠给人打零工过活的，还让他们交什么税呢，本身生活已经够艰难了。” 元修若有所思，“夫人的这个想法，有一定的道理。只不过，具体实施起来，还需要经过多方考量。” “是呢。”林雪竹赞成。 任何事情，萌生想法的时候都是很容易的。 到了具体实施的时候，要考虑到的细节是方方面面的，要权衡很多人和事，尽量做到公平公正，让人信服，这才是最难的。 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有多么厉害。 因为她不需要负责最困难的步骤。 她与元修之前，到底和过去是不同的。 过去，全家就靠他们两个，凡事他们都有商有量。 现在，元修是皇帝，下面有一大班的朝臣替他分忧。 她只和元修讨论想法，确定方针，具体如何执行，就要交给大臣们来商议了。 元修不无忧虑，“这样做，固然是公平，百姓应该也很支持。只不过，到底是动了权贵阶层的利益，怕是他们不会高兴。” “那就要想办法让他们接受。”林雪竹说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若有一件更加危害他们利益的事情放在眼前，他们就会选择那个危害相对较小的了。” “这么说，还得好好谋划一番了。”元修若有所思道。 林雪竹笑，“这事不急，赋税改革这件事，要制定最终落实的政令，还得需要很长时间。我相信，在这段时间里，总会找到一个契机的。” 元修点头，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林雪竹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元修见了，便问：“夫人为什么这么笑？” 林雪竹道：“那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另一大害，我已经为夫君想到了。” “哦？是什么？”元修瞬间来了兴致。 要说他这个夫人，脑筋可是真的灵光，无论遇见什么样的状况，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最优的对策。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全家，都没有一个脑袋瓜能超过夫人的。 第751章 这位真是一条路跑到黑 见元修用一种充满欣赏和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林雪竹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她也没有多聪明，只不过占了一个穿书女的优势。 一来，她多多少少懂些历史，了解一些历史人物的手段和策略。 二来，她看过这本小说，对于有些事情的发生发展和结果，是提前预知了的。 虽说因为她的穿书，导致这本书原来的剧情走向发生了严重偏差。 但那也只限于她能够影响到的范围。 在她影响不到的地方，剧情的走向还是没有变化的。 第902章 林雪竹想到这里，便开口道：“夫君，其实削弱勋贵阶层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取消世袭罔替的制度。” 世袭罔替，指的是爵位承袭次数无限，且袭爵者的爵位不变。 这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玩法。 倘若老祖宗有幸立下大功，得了爵位，那么其世代子孙，便是什么都不干，也能享受爵位带来的丰厚回报。 这些回报，不单单是在金钱和地位上，还有很多隐形的好处。 因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勋贵子孙，不想努力是很正常的事情。 很多勋贵子孙，就心安理得地做了国家的寄生虫。 而元修和林雪竹想做的事情，并不单单是削弱勋贵人家的势力，而是要激发这些人家的子孙奋发起来。 一个国家想要真正走向繁荣富强，并不能仅靠少数人的力量。 那些出生即富贵的人，比之普通人掌握了更多的资源，不让他们卷起来，实在是太浪费了。 元修眉头一跳，说道：“世袭罔替制度若是废除，那可是动了勋贵人家的利益了，他们就算是死也不会同意的。” 朝堂之上，有些事情可以通过君王的强权镇压，有些事情则是不能太强硬了。 涉及到勋贵们的切身利益，怕是君王的强权只能引起反抗。 林雪竹的笑容意味深长，说道：“所以这就是两害相权之重啊。” 元修渐渐听出意味来了，确认道：“夫人是说，先与他们商议废除世袭罔替的制度，他们肯定不同意，待闹到一定程度，我再向他们让步，顺势推进赋税改革。” “没错。”林雪竹兴奋地点点头，“比起爵位降级，无法荫蔽后代，他们应该可以接受多交点税的提议。毕竟，钱这个东西对他们来说，想要获取很容易。而爵位的存在，才能保他们一直富贵下去。” “此法甚妙。”元修由衷地赞叹。 要不说，还是他夫人招数多呢。 “不过，这样虽然可以推进赋税改革，却不能从根本上削弱勋贵人家的特权。”元修说道。 “可以的，只不过，我们需要等待一个时机。”林雪竹道。 “什么时机？”元修听她话中的意思，这事似乎并非无解。 林雪竹本来想卖个关子，但看她夫君一脸诚挚的疑惑，便道：“夫君可还记得庆国公？” “当然。”元修回答：“庆国公乃是本朝开国皇帝亲封的国公爷，目前已经世袭罔替到了第八代。不过，他们家的人都不太想走仕途，除了长子承袭爵位以外，其他人也没有参加科举的。” 他家就是借着祖上的荫蔽不思进取的典型。 元修以为林雪竹提庆国公，是个反面教材呢。 然而，林雪竹却道：“我听闻，这一代的庆国公与正室夫人感情不睦，反倒是很宠爱府上的一位贵妾。” 贵妾，便是妻之妹，或有子者。 林雪竹道：“庆国公的这位贵妾，不仅是他正室夫人的庶妹，而且还给庆国公生了三个儿子，真是贵不可言。反观正室夫人，膝下一子一女，据说那个儿子还得过脑疾，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哦？竟有此事？”元修按照林雪竹的话推理了一下，说道：“如此看来，庆国公的确是很宠那个贵妾的，正室夫人的日子应该不好过。” “不仅如此呢。”林雪竹道：“庆国公以嫡子有脑疾为由，试图让贵妾生的小儿子承袭爵位，府上因为这事，已经闹了很多年了。不过，庆国公家中空有爵位，而无实职，其祖上与开国皇帝关系密切，到了他这一代，除却夫君赐宴的时候，就没进过宫了。所以，他便是闹腾，也不敢违了嫡长子袭爵的定例，硬扶庶子上位。” 元修冷笑，“庙小妖怪多，有些人活着就是闹腾。” “可不是。”林雪竹对于这种人，也是无话可说的。 嫌独一份的富贵不好分，就让孩子们努力啊，出去拼前程啊，守着家里那一亩三分地抢什么呢，内卷是不是。 不过，林雪竹把这事拿出来说，不是毫无理由的。 她说道：“庆国公这人，宠妾灭妻，实不可取，但他家的事，却可以为夫君所用。” “夫人的意思是？”元修承认自己脑子转的没有夫人快。 林雪竹神秘一笑，问道：“夫君可知庆国公为贵妾的小儿子谋得一门什么样的亲事？” 说实在的，元修对勋贵和朝臣们的家事不甚清楚，只有当他们自己向朝廷报备的时候，他才会知道。 还处在议亲阶段的，他就更不想操那个心了。 但林雪竹不一样，她深知元修不爱管这些事，所以便替他留意着。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大多数是无用的，都是人家自己的事。 但也有少数，是对朝廷的格局和各自的立场有影响的，她就不得不在意了。 她记性好，大多数事情只要别人和她说一遍，她就记住了。 所以，她也不需要刻意关注别人的私事，只要做到心中有个印象，需要用的时候随时能想起来就好了。 这会，林雪竹就发挥了她的记忆优势，说道：“庆国公看中了安国公家的小女儿。” “他倒是真的很看重爵位。”元修不咸不淡地说。 自家有爵位，找儿媳妇也找个家里有爵位的，这位真的是一条路跑到黑，都不带拐个弯的。 第903章 而那安国公，他也熟悉的。 安国公和庆国公可不是一辈人，安国公的年岁，可以做庆国公的爹了。 只是安国公寿命长，到现在还自己守着爵位罢了。 第752章 内部矛盾引发内耗 安国公命长，而且还生了个老来子。 他的小女儿，刚好和庆国公的庶子年龄相仿。 这不，就被庆国公给盯上了。 两个国公家庭联姻，在庆国公看来，那就是强强联合。 而且，安国公和庆国公还不一样。 安国公，是先太后的兄长。 先太后，也就是元修的祖母。 所以，安国公曾经是当过国舅的人，他是元修的舅爷爷。 虽然老头很少动用这层关系，甚至在元修登基之前，老人家就已经在府里颐养天年了。 但，皇亲就是皇亲，至少人家用得上的时候，能跟皇帝说上话。 林雪竹道：“夫君觉得，庆国公跟安国公这样的老人家做了亲家，为的是什么？” 元修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林雪竹道：“安国公很宠他的小女儿，毕竟老来子是心头肉，那么安国公必定也会为女婿谋划一番的。若庆国公的嫡子是个正常人，安国公想要谋划，也只能是想其他的办法。但偏生，庆国公的嫡子患有脑疾，难以继承家业，这就给了庶子一个机会。” “夫人已经有确定的消息了？”元修问。 林雪竹点头，“已经有风声传出来了，庆国公有意让庶子袭爵。只是正室夫人不同意，一直态度强硬压着这件事，所以前面几年，庆国公也无可奈何。如今，庶子和安国公之女的婚事已经在议了，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听见好消息了。庆国公给庶子找了安国公这样的靠山，应该是铁了心想把爵位传给庶子了。” 元修道：“夫人打算如何利用这件事？” 林雪竹顿了顿，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庆国公的正室夫人和嫡子，是可怜人。不过，夫君要做的事，乃是为了更多人的利益，少数人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她叹息一声道：“其实夫君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等着看庆国公和安国公如何运作吧。他们一个偏疼庶子，一个为女婿谋划，应该会为夫君找到足够的理由。到时候，夫君顺水推舟，废了嫡长子袭爵的制度，让庶子也有机会承袭爵位。这样，勋贵人家的内宅里，自然就会斗起来了。” “让他们内斗？”元修想了想，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虽不是所有勋贵人家都有宠妾灭妻的事情发生，但大多数做妾的，应该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获得更多的利益。 只要制度有所松动，就必定会滋生她们心中的贪念。 贪念一起，便有了争斗。 那么原本该是勋贵人家和皇帝的矛盾，就转化成了勋贵人家的内部矛盾。 内部矛盾引发内耗，自然而然就削弱了勋贵人家的势力。 元修觉得，这或许是解决问题的最优方法。 元修笑了，“夫人好计谋。” 林雪竹不以为意。 她在现代所学的历史，就有这样的计谋，她不过是照搬过来用一用罢了。 真正的好计谋，是凭自己想出这些招数的人。 林雪竹看了看元修吃到一半的饭菜，笑道：“君子不是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吗，咱俩这一餐，可是说了不少话。” 元修也笑，“国之大计在前，也顾不上这些小节了，什么时候将这国家交给崇遇，我与夫人才能悠闲地吃顿饭啊。” 又来了又来了，这家伙又在打儿子的主意了。 林雪竹暗自腹诽，面上却是嗔怪地盯了元修一眼，笑道：“还是等夫君把这国家治理好了，再交给崇遇吧。” 老子给儿子打个好底子，儿子若是才干平庸，努力守成便是。若是能力卓绝，就再想想，如何突破老子的功绩，做出自己的功绩来。 这样才算是比较稳妥。 元修笑道：“夫人想激勋贵人家的子孙上进，怎么到了自家孩子这里，就想让他吃老子的老本了？” 一番话，不无调侃之意，但也仅仅是调侃罢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放到谁身上都是一样的。 但林雪竹却道：“这能一样吗？崇遇打小就在你的严密监督下学习治国之道，孩子已经那么懂事了，你还见天对他耳提面命，连句好听话都甚少跟他说。此种待遇，你放哪个纨绔身上，他们能受得了？我这人也不是苛刻的，虽说我希望那些勋贵人家的子孙能有所作为，但倘若他们努力了之后还是做不到，那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也会感念他们的一片赤诚之心。我最讨厌的，是连个努力的想法都没有，天天就想混日子的那种人。咱们的崇遇，离那种人可是十万八千里远呢。” 好吧，元修承认，他不该拿夫人和儿子调侃。 再多说几句，夫人又要埋怨他对儿子太过苛刻了。 元修连忙收敛神色，严肃道：“夫人说的极是，咱们儿子的确是勤奋又好学，是个好孩子。” 听见元修这么说，林雪竹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就在这时，殿门外全公公禀报，“皇上，大皇子到了。” “请进来。”元修的神色可以说是十分和蔼了。 第904章 殿门打开，元崇遇走了进来，步态沉稳，很有皇家的气度。 刚刚在殿门外，他听见父皇夸他了。 私心里，他是很高兴的。 但父皇说了，要戒骄戒躁，切不可因为他人的夸奖就沾沾自喜，忘了自己真正要做的事。 所以，他面色如常，没有表露出丝毫情绪。 “崇遇啊，用膳了吗？”林雪竹问道。 元崇遇点点头，回答：“母后让人给儿臣送的午膳，很合儿臣的胃口，多谢母后，让母后操心了。” “不妨事的。”林雪竹接着道：“刚才母后与你父皇正说到你呢，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元修一听林雪竹提刚才的事，连忙岔开话题道：“崇遇啊，父皇叫你来，乃是有件事想交给你。” “父皇请讲。”元崇遇一板一眼地说。 元修便道：“官员若遇到急事，向国库借债，乃是朝廷为了以示关怀才有的制度。只不过这朝廷上的某些人，利用这个钻了空子，借了银子去享乐，因此父皇才委托你外祖父将银子讨了回来。父皇问你，这个制度是否还有继续的必要？” 第753章 我儿子优秀不 元崇遇三岁开蒙，到现在七岁了，读圣贤书读了四年。 一开始，他只要读书就好。 最近这一年的时间，他父皇偶尔会拿一些朝政和他讨论。 遇到问题，也会问他的想法。 元崇遇并不觉得，他承受了这个年龄不应该承受的压力，反而是有些习以为常。 但尽管习以为常了，他也不会随意对待父皇提出的问题。 他会认真思考，仔细回答。 元崇遇道：“父皇，请给儿臣一些时间。” 元修点头，“好。” 说完，就若无其事品尝起了林雪竹为他准备的餐后水果。 他甚至还和夫人讨论起了水果的品质，以及能不能在国内找到适合的土壤进行培育。 元崇遇对这种场面都习惯了。 他并不会受到影响，而是专心致志开始思考父皇留给他的问题。 等元修把水果都吃完了，林雪竹开始收拾碗盘的时候，元崇遇长长吐出一口气。 “想好了？”元修的神色十分和蔼，跟他平时严肃的样子有很大不同。 元崇遇隐隐觉得，这是今天母亲在场的原因。 他点点头，说道：“想好了。” “那你说说吧。”元修正了正姿势，显出一副认真对待的模样。 元崇遇道：“父皇，儿臣认为，此举不该废。” 见元修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他说道：“有此制度的初衷，乃是为了让朝中官员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寻求朝廷的帮助。任的精力是有限的，朝廷让臣子效忠的前提，难道不是尽量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吗？” 林雪竹看着儿子目光坚定的样子，想着自家儿子将来肯定不会是一个冷血君王了，心中甚感安慰。 冷血君王的人设，简直不要太恶心人。 如果上位者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那他怎么会体恤民情，为万民谋福祉呢？ 她觉得，一个好的君王，一定要有雷霆手段，菩萨心肠。 目前看来，她儿子的菩萨心肠是有了，在他爹的培养下，应该也会有雷霆手段吧。 就听元崇遇继续说道：“因朝臣不守规矩，便将这个制度废掉，儿臣认为，这是因噎废食，非明智之举。” “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呢？”元修又问。 元崇遇回答：“制度没有错，错的是钻空子的人。儿臣认为，一则应该完善制度，修补漏洞；二则应该解决不守规矩的人，以儆效尤。” 作为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想到这些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元修仍是不肯满意的样子，追问道：“具体说说。” 元崇遇道：“儿臣拙见，国库的银子，乃是百姓赋税所得，应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官员借银，是为应急，使其投入朝政，更好地服务于民。因此，借银的目的就很重要了。儿臣看过户部的账本，有些官员借银是为了修缮祖宅，设立祠堂。祖宅和祠堂对于一个家族来说，的确重要，但作为个人，当量力而行，断不可为了排场而公款私用。” 这孩子，话说得长篇大套的。 林雪竹忍不住扶了扶额。 倒是元修，听得很认真，丝毫也没有不耐烦的神情。 他甚至还鼓励元崇遇道：“那你认为，什么样的情况可以向国库借银呢？” 元崇遇回答：”人的需求各有不同，看重的东西也各有不同。儿臣认为，若为享乐，这银子是断不能借的。若有正当理由，便可以借，只是，要有定额，不能想借多少就给多少，且要在借银时便定好还款的期限以及抵押物。而其中，若因生病而借银，又当不同。人命重于一切，只要不是以此为借口骗取银钱，都可酌情处理。甚至朝廷还可以设立一项慰问金，只不过要领取的话，必须由太医诊治证明病情确凿。“ 元修觉得元崇遇的回答很好。 这本就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他想考验的，只是儿子看待问题的角度和观点，以及是否有一颗仁爱之心。 他认为，仁爱不是无底线的，在规矩和约束之下的仁爱，才是公平的。 不过，元修还是想难为一下元崇遇，于是问道：”倘若一个官员家中极其贫穷，根本没有抵押物，那该如何处置呢？“ 第905章 元崇遇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倘若如此，作为君王就应该反省，为何朝堂之上会有如此贫穷的官员了。儿臣不认为应该提倡无私奉献的精神，一个人做了多少事，就应该获得多少回报。借银的制度，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官员们的生活保障，应该是他们的俸禄。” 这话说的，倒让元修吃惊了。 小小的孩子，竟然有如此鲜明的观点。 这个观点，和普世的观点不一样，但却是他也认同的。 而他的认同，其实来源于他的夫人。 元修忍不住，扭头看了林雪竹一眼。 就见，林雪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还随着元崇遇的话音，认同地点了点头。 果然，儿子跟夫人在一起，长期的耳濡目染之下，连观点都是与夫人相同的。 元修说道：“崇遇，父皇很欣赏你今天说的话，希望不管过了多久以后，你还能记得自己今天说的话。” 始终保持一颗有原则、有底线的仁爱之心。 元崇遇微微垂首，郑重回答：“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元修嘴角勾起一抹慈爱的笑容，说道：“回去之后，将今天所说之话整理出来，写成策论吧。还有什么今天没有表达出来的想法，也可以写进去，父皇会认真看的。” “是。”元崇遇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但目光中，还是流露出一丝欣喜的意味。 “去吧。”元修冲他挥挥手。 元崇遇便顺从地离开了勤政殿。 待殿门关上，林雪竹迫不及待说道：“怎么样，我儿子优秀不？” “着实优秀，是夫人把他培养得好。”元修由衷道。 林雪竹心安理得接了这句奉承。 都说古代是个吃人的社会，她偏要把文明的气息带过来。 虽然说，世上不会有绝对的公平，但她要把追求公平的种子，埋在她儿子的心里。 第754章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 寒冬时节，就快要过年了。 这天早朝结束，元修正要用早膳，就听全公公来报，“皇上，安国公进宫了，说是有事要和皇上说。” 元修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对安国公的来意进行了一番揣测。 他这个舅爷爷，早已不问世事多年。 老头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什么有上进心的人。 自家妹子做了皇后，换了别人，肯定要踌躇满志，借着这个机会平步青云的。 偏生这个安国公，作为嫡长子，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承袭爵位之后，过富贵安稳的日子。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让他平平顺顺活到了今天。 总结一句话就是，心大的人容易命长。 这样的舅爷爷，跑到宫里来，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元修对全公公道：“把人请进来吧。” 先太后是他的祖母，当年他和母妃在宫中无依无靠，而皇后却对他们虎视眈眈，便是他的父皇，也没能保住他的母妃。 要不是先太后护着他，怕是他也早就没命了。 先太后和他父皇对他的偏宠不同，她是平等地护着她的每一个孙儿的。 在先太后的眼里，孙儿们都是十分宝贵的，不管后宫中的女人斗成什么样，谁想碰她的孙儿，都得等她死了以后。 元修还记得先太后当年对他的回护之意，因此对这个舅爷爷，他总是要敬着几分的。 全公公领命，赶紧出去请人了。 不多一会，在全公公的搀扶下，安国公拄着根拐杖走了进来。 瘦小枯干的一个老头，走路颤颤巍巍的，看起来身体不太强健的样子，多了几分可怜相。 “免礼，赐座。”元修赶在老头跟他行礼之前，就先发了话。 他向来是个和善的君王，尤其是对于自己的家人。 他也不在乎那些虚礼，因为君王的威仪，并不是靠虚礼堆起来的。 “谢皇上。”安国公说话的声音也是干巴巴的。 全公公连忙让两个小太监搬了个椅子过来，把安国公给安置好了。 安国公落座之后，元修便说话，“天冷路滑，舅爷爷怎么到宫里来了？有什么事，派人给宫里传个话就好。” “那哪行呢。”安国公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帖子，递给了全公公。 全公公接过帖子，眼睛都没扫一下，直接送到了元修的案上。 元修展开一看，就见是一张请帖，原是为了安国公的七十大寿。 七十，古稀之年，这在古代是非常长寿的了。 大多数的人，能活到四五十岁，也就差不多了。 因此，作为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国公爷，这七十大寿想要大办一场，也是很正常的。 元修能理解安国公的心思，只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亲自到宫中来下请帖。 历来君王若是看重谁，想给谁赏个脸，那都是凭着君王的心情来的。 可没人敢给君王下帖子，请求君王去参加自己的寿宴，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可这安国公…… 元修心中诧异，脸上却没有显现出来，只和善道：“舅爷爷高寿，真是可喜可贺。” “皇上，臣有罪。”安国公说着，就着坐姿就要跪下，拐杖拄在地上，已经歪向一边了，眼看着人就要跟着歪倒了。 第906章 全公公连忙跑上去，一把就把老爷子给捞住了，才没让摔倒。 元修私心觉得，这老爷子的戏有点过了。 本就是一件多此一举的事，还搞得这样可怜兮兮的，这是要博取谁的同情？ 元修不动声色，只道：“舅爷爷有什么事请坐着说，朕没有要怪罪舅爷爷的意思。” 安国公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继续干巴巴说道：“臣知道，臣给皇上送请帖，属实不该。但臣已经快七十岁了，这样的整寿，怕是没有第二个了。” 说着，他叹息了一声。 “舅爷爷说的哪里话，朕看舅爷爷身体康健，顶风冒雪还能往宫里走一趟，怕是活到一百岁都不成问题呢。”元修这话说的，就有些讽刺的意味了。 他心中是有些不耐烦的。 这老爷子往宫里送请帖的行为是极为不妥。 一来，他没有劳动圣驾的脸面。 二来，他拼着一把老骨头入宫，万一路上有个什么意外，会连累元修风评被害。 这老头都活到七十岁了，要么就是老糊涂了，要么就是明知这样不对，还不得不走一趟。 如果是前者，那他此刻根本都不会出现在宫里。 谁家会放任一个糊涂的老人，在这寒冬腊月地往外跑啊。 所以只能是后者了。 元修暗道：怕是这老爷子此番进宫，是有所图谋的。 只是他想做什么，直说就是了，这样拐弯抹角，不是浪费别人的时间吗。 元修这人，最不喜欢拐弯抹角了。 是以，他便抛出了一句略带讽刺的话。 这话安国公自然也听明白了，他却不在意笑了笑，说道：“是臣说了不该说的话。承皇上吉言，臣一定努力活到一百岁。” 他听出元修没有耐心，也知道这位皇上日理万机，公务十分繁忙。 于是也不敢再耽搁，说道：“其实臣今天入宫，是想感谢皇上的。这些年，若是没有皇上的护佑，臣也无法安心在府中颐养天年。臣能有今天的福气，全赖皇上给的优待。臣斗胆送请帖过来，请皇上去臣府上喝杯庆生酒，也是为了能有个机会，让臣表达对皇上的谢意。” 这话说的漂亮，但禁不住推敲。 想表达谢意，自然是要上门表达的，哪有把人请到自己府里表达的。 倘若今天，安国公只是到宫里来谢个恩，却没有给元修送请帖，元修都能信了他刚才的一番话。 更何况，七十岁的老人，顶风冒雪亲自来送请帖，本身就有一种道德绑架的意味。 不过，尽管元修认为这老人家另有所图，仍然是没有戳穿他，而是道：“舅爷爷为着这事特意到宫里跑一趟，朕实在于不忍心。朕答应你，一定好好与皇后商议此事。明天，就让人去舅爷爷府上，给舅爷爷一个答复。”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 否则，谁想让他办什么事，就拖着一把老骨头进宫，他是次次都要妥协吗？ 第755章 明显就是有目的 诚如元修猜想的那样，安国公今天这一遭进宫送请帖，就是抱着一个让皇上不忍心拒绝的想法。 却没想到，皇上一番郑重其事的承诺，也只不过承诺了他会和皇后好好商量要不要去这件事。 听起来，皇上似乎很重视他，但其实，说了就等于没说。 安国公只觉得老脸有些火辣辣的，却又无可奈何。 若是寻常小辈，自然不敢这样对待他。 而他受了这样的对待，也完全可以发火。 但偏生，对方是皇上。 皇权重于一切，孝道也要往后排一排。 更何况，他这个舅爷爷，也跟皇帝论不到孝道。 安国公的坐着的身子晃了晃，勉强堆起一脸笑容，讪讪道：“既如此，臣便不耽误皇上处理国事，这就出宫去了。” “全公公，着人将舅爷爷好生送回府去。”元修说道。 这次见面，虽然让元修对这位舅爷爷没什么好印象，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他是皇帝，便不可能为了个人的好恶，去担那个不敬长辈的恶名。 不过，他到底也不是一般的皇帝。 就在安国公颤巍巍走到门口的时候，元修开口道：“天冷路滑，还望舅爷爷善自保重，切不可如今日一般，冒险来见朕了。” 这话说的算是贴心的，但个中意味，安国公懂。 老头子的心咯噔一下，但还是咬了咬牙，回身道：“臣多谢皇上关心。” 心里却十分恼恨：若是他那个当太后的妹妹还活在世上，这后生定是不敢与他说这样的话。 这天晚上，当元修来到春华宫的时候，便与林雪竹说起了安国公的事。 这件事，白天落红去勤政殿送东西的时候，就听全公公提了一嘴，因此林雪竹已经知道了。 但此时，林雪竹却像是毫不知情一样，认真地听元修说完了事情的经过。 林雪竹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微笑，问道：“夫君要给安国公这个面子吗？” 元修道：“倘若他不来今天这一出，我定是要备份大礼，好好祝贺他一番的。只不过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倒是让我不想跟他这个面子了。” 林雪竹道：“可是人家送了请帖，还亲自到宫里来请皇上呢。” 元修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我出一趟宫，要劳动多少人，难不成只为了他一个人的寿辰，就要折腾许多人吗？” 第907章 林雪竹没有回话，而是拿了个苹果在手中练习雕花。 “怎么，最近是崇遇还是喜乐不爱吃饭了？”元修好奇问道。 他听夫人说过，林府中翠儿的小儿子不爱吃饭，马嬷嬷每天挖空心思把饭菜做得精致，就为了让小孙子能多吃一口。 据说，有一项就是把各种食物都做成花样，引起小孩子的兴趣。 只他不知，夫人何时对这雕花感兴趣了。 林雪竹道：“你自己的儿女，你还不了解吗。喜乐那孩子每天疯跑疯玩，不到饭店就饿得抓心挠肝，哪里需要我哄她吃饭了。” 听见女儿的趣事，元修忍不住露出慈爱的微笑。 林雪竹继续道：“你那个儿子就更不用我哄了，少年老成，七岁的年纪，三十七岁的灵魂。虽然他吃饭没有喜乐吃的好，我倒也不认为，他会因为我做了雕花就胃口大开。” 元修被夫人的说法给逗笑了。 诚然，他儿子是那样的，夫人常说，这孩子不好唬。 “那夫人怎么想起来做雕花了？”元修问道。 “我看你最近食量比以前少了，这不是想给你做点花样哄哄你嘛。” 林雪竹一句话说得稀松平常的，听在元修耳朵里，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熨帖。 不过，元修还是打趣道：“夫人做这个雕花，都糊弄不了崇遇了，却能糊弄得了为夫吗？” “哎呦呦，那你还别说，你的灵魂都不一定有崇遇那样成熟。”林雪竹也顺着他的话调侃了起来。 元修哈哈大笑。 林雪竹放下小刀和苹果，问元修道：“夫君，最近很累吧？” 赋税改革，削弱勋爵，洗牌朝廷，这每件事单拎出来，都是大事，都够一个皇帝头疼了。 而偏生，元修最近在同时忙三件事，怎么可能不焦头烂额。 林雪竹道：“夫君，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她知道元修为什么要这样赶，他是想尽快从朝政中抽身出来，陪她去过逍遥的日子。 心里都有这样的想法了，这位还能专心于朝政，也算是挺有定力的了。 林雪竹的这句话，虽然是一句不解决问题的废话，但在元修听来，还是十分顺耳。 普天之下，能够与他感同身受的，只有夫人了吧。 林雪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皇帝用膳，有食不过三的说法。 意思就是不管多么爱吃的东西，都不能吃超过三口。 为的就是不被人发现皇帝的喜好，以防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从前的林雪竹，认为古代培养皇帝，就跟现代培养工具人是一样一样的。 这人就不能有情绪的外放，不能有喜好，不能有任何属于普通人的情感和需求。 直到元修登基之后，就建议她把宫里的规矩改了。 什么食不过三，那得吃多少道菜，才能吃饱啊！ 所以，干脆每顿饭都控制在四个菜上，菜的份量都做的小一些，元修直接把四道菜全吃了。 这样，别人也揣度不出他的喜好了吧。 林雪竹又觉得，她这个夫君还挺有创意的。 所以这几天，元修剩菜的时候，她就发现她的夫君胃口不好了。 林雪竹道：“夫君，安国公的寿宴，咱们一起去吧？” 话题转的太快，元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他说起这件事，夫人没有回应，他还以为是夫人不感兴趣呢，也就没再往下说了。 怎么说了一圈吃饭的事，又扯回安国公的这件事了呢？ “夫人想去？”元修不解问道。 林雪竹道：“不想去。不过想知道，安国公费这么大的劲，到底安排了什么戏码等着夫君你呢。” 这老头，明显就是有目的啊。 第756章 该姑父出场开启狂喷模式 一大清早，荆岚让人带进宫中的补品就送到了林雪竹的手中。 这些补品，乃是北境商会经手的顶级品。 除却各地给宫中的贡品之外，这是北境商会额外孝敬的。 这些贡品需经过太医院查证无误后，才会到林雪竹手中。 林雪竹得了东西，便分成四份，一份给爹娘，一份给叔婶，还有一份给闻府的姑姑送去，自己留了一份。 除此之外，给林佳瑗的那一份里，还有宫中针线房做的小孩衣物。 林雪竹让落红把东西送出去，并嘱咐道：“告诉姑姑，她身子重，就不必进宫谢恩了。” 落红领命，出去分派小太监给各府送东西。 回来后，就听林雪竹道：“开了库房，挑一尊寿星佬给皇上送去过目。” 落红知道，这乃是为了安国公的寿辰，便问：“寿星佬有十几尊，该挑个什么样的？” “不是有一尊小叶紫檀的嘛，寿上加寿，就那个吧。”林雪竹说道。 这些寿星佬，当然不是献给林雪竹的礼物，而是从先太后的库房继承而来的。 落红又问：“小叶紫檀的也有三尊，一尊大些，还有两尊小的，是整根木头雕的。若论精巧，是小的略胜一筹。” “送大的。”林雪竹道：“老人家爱热闹，纵然小的更精巧，也不如大的看起来有排场。” “是。”落红领命，带着钥匙开库房去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去勤政殿的人来回话了，“皇上说，一切听凭娘娘做主。” 第908章 又过了一会，文秀清和蒋琪霜一起到了春华宫谢恩。 这妯娌两人应是约好了在宫中碰面，蒋琪霜身上还穿着女医署的官服。 林府分院不分家，两府相邻，庶务都由文秀清打理。 林成尧将老丈人老丈母娘二人接到府中奉养，文秀清本打算让他们关起门来过日子，以免二老生活不便。 奈何林成尧和蒋琪霜都供职于太医院，老两口也在京中最好的地段重新开起了药铺。 一家子搞事业的，谁也没时间打理家中事务，无奈只得拜托了文秀清。 也因此，两家来往依旧密切，兄弟之间，妯娌之间相处十分融洽。 林雪竹让落红上点心茶水，说道：“宫中新制了奶酪，娘和婶婶尝尝，若是喜欢，我便让人包些给你们带回家去。” 奶酪是按照西式的做法做的，林雪竹很爱吃，别人她不确定。 果然，两人尝过之后，蒋琪霜表示她很爱，文秀清却不怎么感兴趣。 林雪竹道：“婶婶，姑姑临产在即，还需要婶婶多加照拂。这两个月，婶婶便不必来女医署了，我怕姑姑随时都会需要人。” 林雪竹觉得，这女人生孩子，就像有个开关似的。 年轻的时候生了头胎，后面即便岁数大些，生二胎三胎也不成问题。 可倘若错过了最佳生育年龄再生头胎，就会有些艰难。 林佳瑗这一胎怕就是如此。 再加上，闻大喷子的年纪也不小了…… 林雪竹觉得，宫里这身体康健的四个人，也用不着太医院费多少心，反倒是林佳瑗那边，需要人照看着。 蒋琪霜从善如流，“是，大侄女别担心，昨儿我才让人去闻府问过，那边生产用的稳婆和物件都准备好了。我既不当值，便隔三差五过去看看。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陪在小姑子身边。” “是了。”文秀清也道：“到时候我也过去。” “让叔叔也准备着吧，有自家人在旁，总归是能安心点。”林雪竹道：“还有叔叔平时制的那些补气补血的药丸，现在就送过去点，让姑姑先吃上，免得到时候现补来不及。”林雪竹絮絮叨叨地说。 她是真的担心林佳瑗。 文秀清和蒋琪霜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文秀清道：“补品早就吃上了，如果现在开始吃，也来不及了啊！你放心吧，闻大人对你姑姑好着呢，已经来问过你叔叔好几次了。平时有个风吹草动的，都慌的不行呢。有他慌就得了，你可别再跟着慌了。” 蒋琪霜也道：”是啊大侄女，你就放心吧，我们这么多人看顾一个孕妇，不会出问题的。“ 林雪竹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这时，就听落红在门外通报道：“娘娘，闻府派人送信过来，说是闻大人夫妇感谢娘娘的赏赐呢。” “呦，正说着他们呢，就来信了。”蒋琪霜笑。 林雪竹让落红把信送进来，展开一看，是闻大喷子亲自执笔，足足写了两页新纸。 要不说，这个闻大喷子有做宠臣的潜力呢。 他知道皇后担心自己的姑姑，就在心里把林佳瑗的情况详细说了一番。 包括最近一段时间林成尧给她诊脉时说的话，都进行了一番汇报。 林雪竹看着看着就笑了，说道：“看来，姑父的确是很看重姑姑的。” “是呢。”文秀清道：“闻大人再好不过的一个人了。前一阵子我去闻府探望你姑姑，看见她的卧房里摆着个临时搭的卧榻，我估摸着，该是闻大人睡的地方。” 林雪竹一听就懂了。 古代女子，但凡是家中有条件的，怀孕期间都会和夫婿分床睡。 男人三妻四妾，也不会只睡在一个女人的房中。 她姑姑那也是同理，只不过闻大人没有三妻四妾，只有她姑姑这一个正室夫人。 分床不分屋，应该是为了方便起夜照顾。 林雪竹笑道：“照这么说，我该让夫君少给姑父安排些公务，好让姑父轻松些。” 不过想想，这似乎也不现实。 最近要推行新政，估计朝堂里又该是一片嘈杂的声音，这时候，就该她姑父出场开启狂喷模式了。 唉，这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三人又聊了一会，文秀清便换了话题，“闺女啊，之前我跟你说过，雪依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郭家落网，也算她检举有功。”林雪竹回答。 文秀清点头，“之前你跟我说过，若是她自己想上进，也可给她一笔安家的费用，让她自立门户。这事我让人带话过去了，她说她愿意，我便托了三桶，去给她选了块好地，又买了个店铺，让她就在那边安家了。” 第757章 小表弟还没开窍 好久没有听见林雪依的消息，林雪竹听文秀清讲话的时候，额外认真。 末了，她问：“雪依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母亲有没有问一问？若是可以，在当地给她寻个好人家也不是不可以。她是我的堂妹，什么样的人家都是配得上的。” 她想好了，若是林雪依看中了谁，她便亲自出面，把这婚事给成了。 文秀清轻叹一声，说道：“这话我也问她了，奈何被她给拒绝了。她说她只倾心于陆默一人，这辈子便是不能嫁陆默，她也不会考虑别人了。” “为什么啊？”林雪竹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世上男子千千万，凭着她的身世，什么样的好人家找不到，为什么非得是陆默？” 第909章 文秀清叹息一声，“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在这男女之情上钻了牛角尖。我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应该歇了心思的。万想不到，她清修了几年，竟是让自己的心思更坚定了。我估摸着，她的心思怕是不可回转了。如此，咱们也就不必替她操心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嗬。”林雪竹冷笑道：“她嫁不了陆默，这辈子就替他守着了？陆默领她这份情吗？真是愚不可及！” 文秀清也是叹息，“往常老夫人和她娘亲只看重林雪兰，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替林雪兰谋划上了。雪依这孩子，从小无人教导，于男女之情上，更是无人与她讲道理。是以遇见救了她的陆默，便以为那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了。殊不知，男女之情要两情相悦才好，便是那个男子再优秀，不喜欢她也是无用。到如今，她性子已定，旁人再说什么，也无法回转了。” “那便算了，她想守着，就让她守着吧。”林雪竹道：“回头让人给她带个话，陆默对她无意，她若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再替她另择夫婿便是。无论她什么时候反悔，都是来得及的。只是韶华易逝，有些东西，过去了便抓不住了，还望她好生斟酌。” “是，我一定让人把话带到。”文秀清说道。 提起林雪依，屋内的气氛就变得难言起来。 有怒其不争的，有扼腕叹息的，但着实都是为了她好的。 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自己给自己修筑一堵高墙，把自己困于其中，便是墙外之人奋力呼喊，也无法让她走出来。 林雪竹也知道，当初若非为了陆默，她也不会对林雪依如此狠心。 这种看待男女之情重于一切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鬼迷心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她不能留这样的隐患在身边。 见屋内气氛凝滞，蒋琪霜道：“话说，陆默跑哪去了？我这几次去大哥大嫂府上，都没见到陆默。” “他替夫君去南域北境巡视去了。”林雪竹回答：“之前我们击退了南域海匪，但保不齐什么时候，他们又卷土重来。南域海境，得时刻提防。陆默过去，便是提示他们不可懈怠。既去了南域，那便再去一趟北境吧。这些年我们与草原部落合作通商，解决了他们的生存问题，让他们看到即便不通过战争，也可以生存的希望。北境应该能安定很多年，不过事有万一，防人之心不可无，也是需要时不时督促一下的。” 文秀清和蒋琪霜齐齐点头。 他们全家流放北境，北境对她们来说，该是伤心之地。 但，全家人在北境努力生存，以北境为起点，重新杀回京城，甚至站上了权力巅峰。 回想起来，那些在北境同心协力的日子，竟是无比珍贵的人生经历。 北境对她们来说，也不再是伤心之地，而是第二故乡。 “若有机会，真想去北境看看，看看那地儿如今发展成什么样了。”文秀清喃喃道。 林雪竹知道全家人都对北境有着别样的情感，遂笑道：“早知娘怀念，上次我们去北境，就该带着娘一起去的。” 文秀清叹道：“我掌着两府的中馈，自是走不开的。不过不去也罢，如今时移事异，去了也找不回当初那样的感觉了。” 林雪竹笑，“这样吧，找个休沐的时间，我让崇遇和喜乐去林府，给娘好好讲讲他们在北境的见闻。” 有时间和外孙外孙女共享天伦，这事文秀清喜欢。 听见林雪竹这么说，她眼睛都笑弯了，连连称好。 气氛再次欢愉起来。 蒋琪霜道：“对了，大侄女，说起陆默，这孩子当年和我们一同上路的时候，还是个小少年。如今也早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怎还不见他成婚？” 其实，林府的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陆默的婚事。 可一来，陆默父母尚在，只是居于外地，他们也不能越俎代庖，操心人家儿子的婚事。 二来，陆默还有帝后操心着，他们若是问得多了，倒像是责怪帝后不尽心似的。 因此，这些年林家人也就关起门来自家讨论一下，感叹一下。 倒是今天，刚好提起林雪依的事，蒋琪霜觉得，她顺便提提陆默也不是不行。 便听林雪竹回答：“我与夫君自是操心他的婚事的，不过我们有共识，小表弟的夫人，得是他自己看中的才行。谁料，我为他挑选了诸多豪门贵女，皆不入他的眼。这孩子，就像是没长那个心思似的，自得其乐得很。” 扑哧！ 文秀清和蒋琪霜齐齐笑出了声。 蒋琪霜道：“陆默少年心性，这些年都未变，也是不错。咱们家不比别的人家，于儿女婚姻一事上向来开明。他若不想成婚也便罢了，若有哪天突然开窍了，大侄女和皇上定然会为他选一门世上最好的亲事。” “那是自然，小表弟值得。”林雪竹说道。 想了想，她又道：“小表弟的事就随他心意吧，倒是小堂弟，再过个一两年，也该议亲了。” 当初走上流放路的时候，林宇轩还是个五岁的小奶娃，如今也是快要十三岁的小少年了。 古代人结婚早，十三四岁成亲的比比皆是。 要不是蒋琪霜和林成尧就这么一个孩子，怕是已经要为他议亲了。 第758章 一个主子十个书童 第910章 要不说林家人与众不同呢。 如林宇轩这样的独子，父母宝贝得不行，定是早早就开始相看人家，想为他寻一门绝顶亲事了。 可林成尧和蒋琪霜都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想着，这孩子五岁就和他们一同流放，路上虽然有大侄女种种谋生的手段，没让他吃什么苦，但到底也是经历过流放的孩子。 他们想让他留在身边，多做几年小孩，而不是年纪轻轻就匆匆忙忙成家立业了。 当然，如果林宇轩自己想成亲，他们也是不会拦着的。 偏生这孩子也没长那心思，倒是读书十分勤勉，心无旁骛。 蒋琪霜道：“轩儿年纪也到了，等过了这个年，就要准备童生试了。” 童生试，为学子们进行科考的第一步，考中之后便是秀才了。 林雪竹笑道：“轩儿这次若是考中，那可就是十三岁的小秀才了。” 在这个时代，不是没有神童，但若能在十三岁的时候就中了秀才，也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蒋琪霜点头道：“夫子说他有机会考中的，不过我也不想逼迫他，他若真的是那块材料，自然不用我说，他自己就知道上进了。若不是那块材料，就算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考不上。” 蒋琪霜的观点，林雪竹是很认同的。 在所有催人奋进的理由中 ，内驱力才是最有效，最能持续长久的。 除此之外，所有外力都只能起一时的作用，无法鞭策人一直奋进。 林雪竹道：“轩儿自小就在外祖父母的熏陶下，对药材和药理十分感兴趣。原本送轩儿上学，只为让他读书明理，却没想到，这孩子竟如此好学上进，认认真真读书一直读到了今天。不过，按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便是年轻一代不参加科考，于前途而言也没什么阻碍的，轩儿倒也不必那么劳累。” 蒋琪霜笑道：“这话我却是不敢跟轩儿说的，参加科考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有心不靠堂姐和堂姐夫，我自然是鼓励他的。” 文秀清也道：“是呢，这孩子自己有志气，咱们做长辈的，看着也欣慰，哪能不鼓励他呢。” 林雪竹跟着笑了起来。 她还记得，五六岁时候的小轩儿，是多么黏着她。 那时候，流放路上环境艰苦，对她这个解决了全家生计的堂姐，小轩儿是报着崇拜之情的。 一晃眼，当初那个喜欢抱着她大腿的小娃娃，变成了个小少年，有了自己的想法，都要去参加童生试了。 时间，还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林雪竹默了默，又道：“如今贞娘已经生了三胎，翠儿也有两个孩子了。二桶三桶也成了家……话说二桶的媳妇快生了吧？” “估摸着跟你姑姑的日子差不多。”文秀清说道：“让郎中给把了脉，说是双胎。” “真的？”林雪竹感到十分惊喜。 胡二桶虽然成亲有几年了，但夫妇俩一直没有孩子，却没想到，这一下后来居上了。 文秀清点头，“这次去雪依那办事，本是二桶更擅长一点。但考虑到二桶媳妇的情况，就让三桶去了。” 林雪竹笑，“三桶成亲也不过一年，夫妻俩还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呢。也罢，小别胜新婚，只能让他跑一趟了。” 胡家三兄弟虽然一直在林府做事，但文秀清都给他们在京中置办了宅子。 三兄弟的宅子挨着，方便他们互相来往照应。 胡一桶的妻子顾贞娘不愿意离开林府，便在文秀清身边帮衬着，胡二桶和胡三桶的妻子不是林府的下人，而是文秀清为他们寻的清白人家的女儿。 成亲之后，文秀清还给哥仨买了间铺子，挂在北境商会旗下，日常经营些北境商会的货品。 二桶和三桶的媳妇经营着铺子，分红的时候，二桶三桶家拿四成，一桶家拿两成。 两个媳妇都不介意给大哥家分两成，兄弟之间，妯娌之间，处的跟一家人似的。 如今二桶媳妇怀孕，铺子里只有三桶媳妇一人忙活，这俩妯娌还约定好了，轮着生孩子，这样不耽误做生意。 听见这些趣事，林雪竹笑得很开心。 什么叫家和万事兴，这就是了。 她穿到这本书中来，成就良多，但最自豪的，还是能有一个如此和睦的家庭。 到什么时候，齐心协力的家人，都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林雪竹说道：“贞娘和翠儿的第一胎如今都不小了，我还是那句话，孩子得读书识理，便是以后不走科举之路，读写书对他们也是好的。” “是呢，严大和马嬷嬷对孙子读书的事都很上心，已经把孩子送到学堂去了。”文秀清道。 林雪竹点头，“这很好，贞娘的闺女呢？” “那孩子常在轩儿读书的时候在旁边磨墨，如今也识得一些字了。”文秀清回答。 “送她也去上学吧。”林雪竹道：“我的闺女，当今的公主，也在国子监女学中念书呢。我这么做，固然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让她给全天下的女娃娃做个表率。我鼓励女子读书，自家的女娃娃怎么可以不读书？” 文秀清正要应是，就听林雪竹又道：“咱们家这一脉是庶出，又经历了许多波折，虽说如今身居高位，但到底根基不足。爹娘这一代子嗣虽不丰，但翠儿贞娘他们，还有胡家三兄弟倒是生了不少小孩子。这些小孩子，难不成将来也要跟着他们的爹娘一样为奴为婢？我看不如，由爹爹牵头，设个族学吧。凡是族中子弟，哪怕是远亲，也可将孩子送到京城来求学，咱们家养着就是了。还有家里下人的子孙辈，若有意愿，都可以跟着一起上学。” 第911章 文秀清觉得这个想法挺好，只不过，要实行起来，可能有些困难。 她说道：“我倒是赞成这个想法，只是那些家生子，未必就敢跟着小主子一起进学，到底是主仆有别。” “那就让愿意求学的，给主子们做个书童吧。”林雪竹道：“一个主子带十个书童也不是不可，平时主子上课，他们也上课就是了。” 第759章 他还是不要以为了 林雪竹的话，成功把文秀清和蒋琪霜给逗笑了。 蒋琪霜道：“一个主子十个书童，能有这种排场的，也就是皇家的亲眷了。” 文秀清笑了一会，说道：“这事我记下了，回头就和你爹商量。最主要的是找个好夫子，这事就交给你爹去办。等有眉目了，就往老家的亲眷那挨个送信，只说是皇后的恩赐便罢了。” “借我的名头也不是不行，我倒不在乎强迫他们把孩子送过来。不过，若是他们在老家已经找好了夫子，倒也不必勉强。”林雪竹说道。 不得不说，林氏一族除了她爷爷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老夫人，生了个扶不上墙的林成昆之外，整体家风还是可以的。 林成章作为庶出子，这些年在朝中做了官，也不见有老家的族人找上门来寻便宜。 那些族人就安安静静地过着他们的小日子，安分得不得了。 林雪竹这次是有意振兴林氏一族的。 毕竟，靠着林成章一人在朝为官，力量还是有限。 一个家族的兴盛，需要的是每代人的不懈努力，还需要很多后备力量。 林雪竹背后的深意，文秀清隐隐察觉到了。 虽然她不认为，自家夫君也如自家闺女一样，有这样的宏图大志。 但闺女要做的事情也没错，他们拉拔了林氏族人，林氏族人也会成为他们的后盾。 三人又说笑了一番，文秀清和蒋琪霜便告辞离去了。 蒋琪霜回到太医院，和林成尧说了大侄女的意思。 林成尧十分赞成，便让蒋琪霜把手头的事情整理一下，和他做了个交接，便打算第二天就不来当值了。 第二天午后，林雪竹正看着荆岚送来的账本，构想着如何将用不完的土地和店铺分配出去，就听全公公来报，“皇后，林大人求见。” 是林成章来了。 林雪竹连忙道：“请进来吧。” 她虽为皇后，但在后宫会见自己的父亲也是于礼不合。 她虽不算是个守规矩的皇后，但她爹却是个守规矩的臣子。 因此她料想，爹爹定是有了不得的大事，才会前来求见。 林成章是被落红带进来的，刚坐定，便扫了一眼随侍的宫人。 林雪竹会意道：“落红，把人带下去吧。” 落红知道自家主子要和林大人说重要的事，便把宫婢都遣开了，自己往外移了几步，守住了门。 林雪竹都没来得及让人上点心，只能把自己正在喝的茶水倒了一杯出来，递到林成章面前。 “爹，什么事这么急？”她问。 林成章匆匆忙忙喝了一口茶，看得出来，他这是走渴了。 放下茶杯，他说：“我下了值直接过来的，跟皇上请示过了。” 见林雪竹点头，他压低声音问：“听说你想在京中设立族学，还想把老家没进学的孩子都找来培养，你是怎么想的？” 林雪竹一脸理所当然，“我看我们林氏族人挺安分的，想着教育乃国之大计，京中条件更好，若是族人子弟能进京求学，岂非事半功倍？” “你就不怕御史台参你？”林成章皱了眉。 “啥？”林雪竹表示自己没听懂。 “外戚啊！”林成章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 林雪竹呆愣片刻，突然笑了。 她倒是听说过外戚专权这么回事，可她家离所谓的外戚专权还远着呢。 她爷爷算是做了京官了，可其他族人，也就在地方上当个七八品的小官，或者在官府中谋个差事，或者种种地，做做生意什么的，听说生活还算富足，但也没什么大出息啊。 指着这些外戚来专权，还不如她自己当女帝呢。 不过，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断然不敢当着她爹的面说出来。 林雪竹道：“爹，你想什么呢。我不过是因着咱们这一脉和族人走动不多，想加深一下联系而已。如今我们发达了，族人们没想着来走关系，我们主动示好一下也不行？” 林成章皱眉摇头，“你是皇后啊，在朝中本就争议颇多，你的一举一动，就会被有心之人放大。现在看着你想培养族中孩童，谁知道朝廷上那些人会说什么。会不会怀疑你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让林家做大，威胁到皇权之类的？” 林雪竹失笑，“爹，谁啊，想象力这么丰富。” 林成章不无担忧，“瓜田李下，咱们自己应该有所防备。再说闺女，你心里就真的没有那样的想法吗？” 不想在朝中得势，没来由去培养族中的孩子做什么？ 他们这一脉，也没人当族长。 虽说他是当官了，但一个族里的发展大计，还是应该族长去操心的。 他们这么越俎代庖，不一定能让族人感谢，反而还容易引起别人说三道四，有些得不偿失。 林雪竹倒不觉得她爹说的话是无稽之谈。 她爹身在朝廷，自是知道那些老大臣的尿性。 第912章 更何况，朝中不满她的大有人在，说不定有人就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不过，她道：“爹，我心里真的没有什么争权夺利的想法。只是想着，如今我和夫君想要这个国家发展，想发动尽量多的人，加入到建设国家的队伍中来。我们鼓励人求学，鼓励人学习技艺，鼓励大家都靠自己的努力去生活，总不能我们鼓励了别人，就不鼓励自己的族人吧？”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咱们老家本来不就有族学吗，现在我们在京中，有更好的资源，提供一个便利，让族中的孩子能到京中求学，这有什么可多想的？将来，这些孩子学成了，自己有能耐，就参加科举，走上仕途。若是不成，也可自谋生路。我培养他们读书识理，也不是奔着外戚专权去的。难不成因为我是皇后，咱们的族人就不能科举，不能当官了？” 林成章听闺女这么说，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闺女向来是个进取的，凡事都会先人一步，做好打算，他以为…… 算了，他还是不要以为了。 闺女光明正大的，都被他以为成什么了。 林成章想了想，说道：”既如此，闺女你还是将这事跟皇上报备一下，凡事说破无毒，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大做文章。“ 第760章 没把她全家当外人 送走了林成章，林雪竹独自坐在窗前，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爹还真是瞧得起她，还以为她有什么雄心壮志，想效仿历史上专权的皇后呢。 她爹要是知道，她的内核是一个想在前半生攒够资本，后半生混吃等死的人，应该会怀疑人生吧。 她爹要是再多知道一些，元修的内核是一个想前半生把国家治理好交给儿子，后半生陪着夫人混吃等死的人，应该三观都崩塌了吧。 哈哈哈哈哈，人与人的悲欢果然从不相通。 不过想想，一对梦想着当咸鱼的夫妻，这么努力奋进，也是挺让人匪夷所思的。 林雪竹正在好笑，就见元修走了进来。 “夫君。”她起身相迎。 “何事让夫人面含笑意，这么开心？”元修好奇道。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自娱自乐罢了。”林雪竹随口说道。 元修坐下，看了看桌上的两个茶杯，问道：“岳父找你什么事？” 林雪竹将林成章喝过的茶杯放在一边，给元修重新拿了一个杯子，说道：“我昨天跟我娘亲说想在京中开设族学，林氏一族的适龄学子可以到京中读书。我爹怕我这么做会遭人诟病，所以特地过来提醒我一声。” “诟病？”元修不解。 人家族里自己想开设族学，别人诟病什么？ 林雪竹笑，“是怕外戚培养势力吧。” 她倒是不在乎，把这些事直接说出来。 虽然她知道，有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跟皇帝说话得深思熟虑，讲究方式方法。 但是她并不想用弯弯绕绕的方式和元修说话。 如果有朝一日，她要顾虑他的防备之心，让自己小心翼翼说话做事的话，她与他之间的夫妻情分也就到头了。 幸好，元修看待和她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夫妻，而非帝后。 元修说道：“夫人母家人口简单，势力单薄，若是族中能选出有才干的族人，也可推荐到朝廷上来。”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自然，丝毫也没有试探和防备的意味。 林雪竹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便道：“推荐倒也不必，有些事，别人做起来是其所应当，我若做了，就是别有用心。就让他们凭借自己的努力考科举吧，能考上自然是他们的造化，考不上的，相信族中也有办法安顿他们。” “夫人倒是一点都不为族中之人谋利。”元修笑着摇了摇头。 他是不可能会怀疑夫人的用心的，如果夫人都会藏私的话，这天下就没有真正的磊落之人了。 林雪竹道：“谋利是不可能谋利的，夫君也知道，我向来崇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可以给族人提供更好的求学条件，但各人造化如何，我却是不会插手的。夫君整顿朝纲，我总不能以权谋私吧。若是夫君连自己的夫人都管不好，又如何去管理朝臣？” 元修还是笑，“夫人向来明理，能有夫人这样的妻子乃为夫之幸。” “所以夫君不会阻拦我开设族学了？”林雪竹问。 “我为何要阻拦？”元修道：“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没道理全天下的人都有机会，唯独夫人的母族没有吧。” “是呢，我也是这么想的。”林雪竹说着，感叹道：“按说，自我祖父一辈入京任职以来，便与老家的族人关系远了。那些族人也是安分的，关系远了，也正说明他们并不想借祖父的势为自己谋利。当初我全家流放，族人也未过问，如今我做了皇后，我爹位列朝臣，他们也没找上门来。虽说关系未免淡漠，但我却觉得，他们比那拜高踩低，见风转舵的人强多了。是以，我也愿意帮帮族中的孩子，让他们能有更好的条件读书。” 元修认同地点头，“夫人说的是，回头我让人去查查，看看林氏一族这些年的境况如何。夫人想办族学乃是好心，且看看他们是个什么想法，莫要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才好。” 他觉得，夫人用心是好的，只不过林氏族人这些年都未与夫人的祖父一脉联系，固然有夫人所说，他们并非拜高踩低之人，但也或许另有隐情。 第913章 夫人原本不是这里的人，并不了解族中情况，他却是要为夫人多想几分的。 见林雪竹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便想：这样也好，夫人想做的事，尽管让她去做。 林雪竹得了元修首肯，便让人传话去林府，让自家老爹修书一封，往老家的族人那送去。 她料想着，她已贵为皇后，想要给族人创造一个更好的求学条件并没有什么错。 他们这一支与族人之间虽久未联系，但借着这件事，也好重拾亲情。 要说私心，她也不是没有，但跟外戚专权没什么关系。 她爹一个人在朝堂中孤零零的，虽然有她这闺女做靠山，暂时没人敢和他作对，但到底没个能商量事情的人。 需要办事的时候，能动用的人手也少。 她爹那个性格，她也不是不清楚，不想麻烦她的。 再加上，轩儿读书认真，眼看着将来也是要做官的。 到时候，她和元修可能就不在朝堂中了。 便是朝堂中没有林氏的子弟互为助力，也总该有个家族作为轩儿的后盾吧。 孤军奋战和团队作战的区别可不是一星半点。 因此，林雪竹是一定要把族学这件事办成的。 她正想着，就见元修一脸出神的模样。 “夫君，你想什么呢？”林雪竹问。 元修眉头微蹙，说道：“我在想，夫人的家眷，怎么就成外戚了？” 林雪竹被他逗笑了，“那不然呢？” 元修说道：“我年纪不大的时候，母妃就去世了，亲近一些的只剩下姨母一人，陆默都算是远亲了。夫人的家眷，一直都没有把我当作外人，他们都是我的家眷，所以怎么能算是外戚呢？” 林雪竹笑得更厉害了，“所以他们算是皇族？” “也不是不行。”元修认认真真地回答。 林雪竹都快被他给笑死了。 还能这么论的？ 不过，她还是感到很开心的，她的夫君，没把她全家当外人。 第761章 最聪明的名字，给了最痴傻的人 安国公寿辰当天，安国公府提前布置妥当，早早就开门迎客了。 这种勋贵人家，朝中之人多多少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因此，安国公府的请帖发遍京城，京中权贵只要不是身染恶疾，基本都会来参加寿宴。 安国公穿了一身深紫色嵌金边的长袍，整个人显得富贵又慈祥。 就连拄着拐杖的身影，都显得挺拔了不少。 由于今天是上朝日，大臣们基本都是下午到的安国公府。 见面之后，免不了一顿寒暄，说些恭维之语。 庆国公作为安国公未来的亲家，又不用上朝，因此携了全家男女老少，包括他那有脑疾的嫡子，一起来给安国公捧场。 安国公的夫人看见庆国公的庶子，顿时有了种老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看怎么高兴的感觉。 不仅连连询问他课业如何，还问候了不能来参加寿宴的庆国公的贵妾。 这种操作，让向来克制的庆国公夫人都忍不住频频皱眉。 妾室就是妾室，不管多么受宠，在各家族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老爷被那狐媚子迷了心智也就罢了，怎的安国公夫人也如此没有分寸，不讲礼数，竟在公开场合问候一个妾室？ 不过，庆国公夫人也知道两府正在议亲，安国公夫人表现出热络的样子，也是情有可原。 她在府中本就不受宠，处处被小妾压制一头，如今出了府，更不能指望其他人为她做主，少不得忍气吞声，强颜欢笑。 庆国公夫人暗暗咬着后槽牙，看了一眼她那患有脑疾的儿子。 就见他一副傻愣愣的样子，盯着安国公衣服上的金丝滚边，露出痴痴的笑容。 庆国公夫人有些不忍直视。 这傻儿子，她向来是不会带出去的。 权贵人家都好面子，别人家的少爷，有等着承袭爵位的，有等着当官的，有善诗词的，有善书画的，最不济，也是个脑子正常的纨绔。 可她的儿子呢，能不流口水都是造化了。 她宁愿儿子是个纨绔，也不希望他是现在这副样子。 她正想着，就见儿子呵呵笑着，冲安国公走了过去。 她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就抢上前去拦人。 可还是晚了一步。 就见儿子的脑袋几乎要贴在安国公的胸口，两只手珍惜地抓着安国公衣服上的金边，眼中露出欣喜若狂的模样。 而老迈的安国公则是受了惊的模样，一时竟有些呆愣住了。 庆国公夫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就把儿子抓了回来。 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孩子从小就喜欢金灿灿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安国公夫妇沉默片刻。 安国公夫人连忙笑着打圆场，“这算什么，这孩子认得好东西，说明是个知道好歹的。” 这话，让庆国公夫人尴尬不已。 合着她的儿子，就是这么知道好歹的。 她强撑着笑容，眼里却透出了苦涩。 两家人寒暄着，直到庆国公一家落座，安国公夫妇才去招待其他人。 庆国公夫人一边安抚着儿子躁动的情绪，一边小声与庆国公抱怨，“我早说不带慧儿来，你非要带他来。他从小到大，你都带他去过什么地方，怎么就今天突然良心发现了？刚才是安国公，一会他不定又要惹出什么事情来，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第914章 庆国公夫人责怪夫君的时候，是一点也没有客气。 他们夫妇感情本就不好，儿子得了脑疾之后，更是处在决裂的边缘。 庆国公自此再也没有宿在她的房中。 而她在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之后，没有发疯，便自以为很不错了。 因此，只要没有外人在场，她都是不需要顾及体面的。 庆国公也早已习惯老妻的埋怨，不咸不淡道：“别人也就罢了，安国公的面子不能不给。人家帖子上写了慧儿的名字，这不就是想让我们把慧儿带出来见见世面的意思嘛。人家一番好意，难不成我要驳了那老两口的面子？” 庆国公夫人并不领情，冷哼一声道：“什么见见世面，当我真不知道你们的打算？不过是他们看中了你的庶子，若慧儿不来，你我只带了庶子来，于你和你那庶子的名声不好。我的慧儿，就是给你那庶子做陪衬来的。这叫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别指望我领你们的情！今儿寿宴上，慧儿若是因着什么事受了惊吓，别怪我跟你没完！” 说完，庆国公夫人便冷了脸，转向儿子那边，再不看庆国公一眼。 庆国公的眼中露出厌烦的神色，他嫌恶地盯了夫人和痴儿一眼，也不说话了。 慧儿慧儿，当初起名的时候，愿望有多么美好，现在真实的嫡子就有多让他讨厌。 如果不取这个名字，可能还没有那么令人耻笑。 天下最显聪明的名字，却给了一个最痴傻的人，多么讽刺！ 庆国公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庶子，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来。 寿儿是个好的，自小就虎头虎脑，看着十分机灵。 长大后读书识理，还让他结了安国公这么好的亲家。 虽说两边都是庶子女，但这婚事，着实般配。 更何况，若是寿儿袭了爵，将来也无人会挑剔他庶出子的身份。 这个世界嘛，都是凭身份和地位说话的。 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寿儿成为庆国公府的世子！ 想到这里，庆国公站起身，就要往门口走。 立刻有小厮迎了上来，听说他要找安国公，便引着他，去了安国公接待来客的地方。 安国公见庆国公只身前来，便明白他的用意，两人沿着院墙，去了处没人的地方。 “安国公爷，前一阵子您进宫，可否请动皇上了？”庆国公压低了声音问。 安国公摇摇头，“皇上只说要与皇后商量一番，其他的没说。” 听了这话，庆国公顿感失望。 今天这场寿宴，皇上是否出席，是很重要的一环。 若是皇上不来，他与安国公谋划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唉，这老家伙，不是仗着自己是皇上的舅爷爷，十分自持身份吗？ 怎么七十大寿这么重要的日子，皇上都不肯赏脸呢？ 第762章 真是赌对了 安国公见庆国公的神色不好，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仗着自己皇帝舅爷爷的身份夸下海口，结果却被皇帝打脸，安国公知道自己理亏。 于是连忙安慰庆国公道：“庆国公别担心，便是今天皇上不来，于我们要做的事情也是没有影响的。这么多人呢，谁还不能给我们做个见证了。你放心，只要你按照原计划执行，后面的事情，就交给老夫来办。” 庆国公想了想，觉得安国公说的也有道理。 皇上不来，还有那么多宾客呢。 安国公的面子，皇上可以不给，但朝堂上的大多数人还是要给的。 想到这里，庆国公心下稍安，对安国公点了点头，便回到宴席中去了。 这样的宴席，通常都是权贵之间互相结交，加深联络的场合。 然而，庆国公却没有心情和别人社交，全程都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庆国公夫人就更不会去跟别家的太太应酬了。 一来，她得看着慧儿，别让他冲撞到别人。 二来，夫人之间的交流，都是为了自家夫君的人脉，她又不在乎庆国公…… 于是，在一众说说笑笑的人群中，庆国公夫妇显得尤其安静。 倒是那庶子，很想结交一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倒显得挺殷勤。 他虽然颇受父亲喜爱，但到底碍于身份，很少能出席这么大的场合。 这次，也是仗着要和安国公的庶女联姻，才有了这样的机会。 他知道父亲有让自己袭爵的想法，因此打算提前经营一下人际关系。 奈何他的庶子身份，让他在人群中并不受重视。 别家的公子，态度好的能敷衍他几句，态度不好的干脆都不接他的话。 应酬了一番，让他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懑。 他知道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资本傲视群雄，虽然娶的是安国公府的小姐，但两人都是庶出，说出去也不会叫人高看一眼。 他心中很是不服气，庶出怎么了？ 当今皇上还是庶出呢，皇后她爹也是庶出，现在全国的命脉，不就把在这两个庶出的人手里吗？ 凭什么瞧不起庶出？ 这些人难不成还能去瞧不起皇上？还能瞧不起林大人？ 呵呵，他们不过是捡软柿子捏罢了。 他们可太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了。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第915章 然而，无论庆国公的庶子心中如何不平不甘，他终究是这一场寿宴的配角，没有人会在意他怎么想。 大家照样该聊天聊天，该说笑说笑，专注着自己的事情。 漫长的迎客时间过后，安国公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厨房准备上菜。 谁料他的话刚传出去，就有府中小厮一路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安国公面色不悦，呵斥道：“慌什么，冲撞了府中贵人，你担待得起吗？” 小厮连忙跑到他旁边，对着他耳语道：“国公爷，皇上的鸾驾正往咱们府来呢。” 安国公因为太过震惊，脸色都变了。 不过，他很快就由震惊转为了惊喜、得意、自傲。 他故意抬高声音对小厮道：“快快，去厨房，告诉他们先别上菜。” 见宾客们都露出了不解的目光，安国公强压心头狂喜，故作内敛低调地说道：“老夫刚刚接到通传，皇上的鸾驾正往府中来，大家快随老夫到府门前去接驾。” 说着，在一群人艳羡的目光中，安国公故作沉稳，带着老妻先一步往门口去。 宾客众人有的还没回过身来，有的反应比较快，已经跟上去了。 不一会，乌乌泱泱一院子的人，就都站到了门口，把安国公府门前的路都差点堵上了。 安国公连忙让人疏通道路，一副虔心迎驾的模样。 就连庆国公都觉得脸上有光。 怪道他刚才还质疑亲家，现在想来真是打脸。 看来，他这个亲家还是很有面子的，竟真的能把皇上给请来了！ 能和这样的府上结亲，他真是赌对了。 想到这里，庆国公不由自主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夫人和嫡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笑意。 众人站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正觉得腿脚有些发酸，就看见长街拐角处，皇帝的鸾驾缓缓拐了过来。 “来了来了。”有人轻声说。 安国公激动不已，连忙低头整了整已经很平整的衣襟。 众人敛声静气，等待鸾驾驶近。 京城刚下了雪，天气有些寒凉。 不少大臣从厅堂中匆匆出来，并未来得及拼上大氅，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鸾驾停下，有太监上前将车门打开，一股子温暖淡香的气息飘了出来。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安。”众臣及家眷齐齐下跪。 元修在众人的叩拜声中走下马车，道了句，“平身。” 众人方才站起身。 就见他们的皇上立于车下，面对着车厢，抬起了左手。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从车厢中伸了出来，搭在了皇帝的手上。 接着，林雪竹从车厢中走出，和元修手拉着手，站在了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是一副没想到，但又觉得不奇怪的表情。 帝后同进同出，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只没想到，这安国公有这么大面子，能让帝后一起来参加他的寿宴。 “微臣拜见皇后，皇后万福。”众人又齐齐下跪了一次。 “平身。”林雪竹十分温和地说。 这两跪两起，就有那腿脚不怎么利索的，显出了踉跄之意。 幸好周围人多，大家互相搭把手，搀扶一下，也就成了。 安国公这时拿出了主人家的气派，迎上前对元修和林雪竹道：“皇上皇后里面请，老臣已备下酒菜，恭迎皇上皇后了。” “走吧。”元修拉着林雪竹的手，跟着安国公夫妇进了府。 其他人则躬身等着帝后先行，然后才鱼贯而入。 因为帝后的到来，安国公府有一阵小小的慌乱。 安国公先前瞧着元修的态度，以为他不会来的。 对于皇上的到来，只是做了个预案，并未认真准备，也未事先知会其他的同僚。 这临时调整座位，稍显仓促了些，幸好同僚们也配合，最终还是没有出大的纰漏。 第763章 让庆国公府蒙羞的货色 一场官员之间的交际宴会，在元修和林雪竹到来之后，气氛稍显安静。 原本夸夸其谈的官员不吭声了，原本打着结交上层的官员也不蹦跶了，大家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跟鹌鹑似的。 元修和林雪竹一脸坦然。 元修先开口道：“舅爷爷高寿，朕祝舅爷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话说的很官方，没什么创意，然而称呼对方的那句“舅爷爷”，让朝臣都感受到了皇帝对这位安国公的看重。 林雪竹接着道：“舅爷爷福寿双全，当是在场所有人的典范，本宫只愿今天在场之人，都如舅爷爷一般，松柏长青。” 这话说的，就让人听着很舒服了。 而且，满朝堂都知道，皇上是和皇后一个鼻孔出气的。 连皇后都给安国公祝福了，说明安国公真的很受帝后重视了。 啧啧，真是羡慕不来的福气啊！ 众人纷纷用不易察觉的眼神，和附近熟识的同僚们交流。 安国公觉得，今天真是自己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了。 想当年他妹子做皇后，甚至做太后的时候，当时的皇帝也没有这么给他面子啊。 面对着众人投来的艳羡目光，老头子强压心中的得意，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但微微泛红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第916章 安国公夫人悄悄召了婢女过来，让通知厨房赶快上菜。 帝后都来了，难不成要干巴巴在桌边坐着，和这帮人聊些有的没的？ 赶紧开席吧！ 这当口，林雪竹对站在元修身后的全公公道：“皇上和本宫送给舅爷爷的贺礼呢？” “奴才已经让人搬过来了，就在门外候着呢。”全公公回答。 “抬上来吧。”林雪竹道。 全公公应了一声，亲自去门口传贺礼。 四个小太监，抬着个蒙着红布的贺礼走了进来。 全公公亲自揭开红布，露出一尊寿星佬的雕像。 寿星佬快有一人高了，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大而饱满的额头发着亮光，十分引人注目。 安国公抑制不住，笑得合不拢嘴。 这老大一尊寿星佬啊，真就是帝后给面子。 安国公起身就要跪谢，被元修拦住了。 “舅爷爷不必多礼，今天是舅爷爷寿辰，可不必顾忌君臣之礼。”元修说道。 安国公一听，顿觉脸上有光，堪堪要下跪的膝盖也直了起来。 老头子对夫人道：“回头让人在你的佛堂旁边收拾出间屋子来，把这皇上皇后赏的寿星给供上。” 安国公夫人也是个上道的，立马痛快地应声下来。 安国公一想到往后家里来客人，都可以领人往后院佛堂参观，顿时更觉荣耀至极。 瞧着老头喜气洋洋地样子，感觉他下一秒就能把拐杖扔了，直立行走，元修都忍不住暗叹了一声。 他现在就想知道，这个老头子安排的大戏什么时候开演。 要是请他过来，就为了替自己长长脸，撑撑场面，那他可是要失望的。 很快，就有侍婢和小厮鱼贯而入，为各桌宾客上菜。 酒菜上桌，气氛较之刚才还要热烈一些。 只不过帝后在座，众人谈话的声音还是要克制一些的。 万一说点什么犯了帝后的忌讳，还被帝后听见了，那可就是喜事变坏事了。 这时，就听偌大的厅堂里，一个大咧咧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娘亲，我要尿尿。” 众人的目光，立刻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庆国公的嫡子扯着庆国公夫人的衣袖，满脸通红，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尿在裤子里了。 听他用词粗鄙，好些宾客露出了比一的神色。 庆国公夫人的脸瞬间就红了。 她就是很后悔，为什么要同意夫君的提议，把这个小祖宗给带出来了。 但她又怕这孩子真的尿在裤子里，连忙起身，想要带着儿子去如厕。 “庆国公夫人。”这时，安国公夫人开了口，“孩子大了，终是不方便的。” 她叫来两个小厮，说道：“赶快带着公子去，好好照看着，别出什么纰漏。” “是！”小厮连忙跑过去，一左一右扶着庆国公嫡子起身。 能看得出来，庆国公夫人在照顾儿子一事上，都是亲历亲为的。 因此，庆国公嫡子看见两个陌生小子冲自己跑过来，当时就吓得往母亲身边躲。 “去吧，他们都是好人，你好好跟着他们。”庆国公夫人顶着众人怪异的目光，安慰性地拍了拍儿子。 庆国公嫡子还是很听话的，当即就不挣扎了。 许是实在尿急，他被小厮扶走的时候，还用手使劲抓着自己的裤裆。 这举动实在是太过不雅，好些宾客干脆都不掩饰了，不仅嗤笑出声，还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盯着庆国公夫妇。 庆国公夫人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这种场合，她也不能表现得太失礼，只能木着一张脸，任众人嗤笑打量。 而庆国公在无地自容的同时，心里对这个儿子的存在更是厌恶嫌弃。 他甚至想着，这孩子得脑疾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一命呜呼呢。 如此让家族蒙羞之人，简直不配活着。 而庆国公的庶子则是满心欢喜。 他的蠢哥哥越是出丑，就越会让人知道，此等东西不配继承庆国公府的爵位。 哪有连大小解都控制不住的国公爷呢，就算勉强继承了爵位，将来也是让庆国公府蒙羞的货色。 他看着众人鄙夷的目光，十分满意，仿佛那是加诸在自己头顶的王冠。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林雪竹开了口。 她说道：“庆国公夫人，把孩子养育长大，十分不易吧？” 她的语气温和平缓，虽然说的是庆国公夫人的伤心事，但奇怪的是，庆国公夫人丝毫没有感受到被冒犯，也没觉得难过。 “谢皇后关心，妾身觉得还好。”庆国公夫人说道。 林雪竹的嘴角挂着一抹平易近人的笑意，继续道：“本宫的两个孩子，也各有不省心的地方。养育孩子，哪有不操心的呢。每一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令郎只是有他自己的世界罢了。” 第764章 事情太过离谱 林雪竹的话，平平常常，但就是让庆国公夫人心里一暖。 旁人都道她的儿子是个痴傻的，皇后却说，她的儿子只是有自己的不一样。 这么多年了，庆国公夫人只因别人的指指点点而流过泪，却从没有因为别人的安慰而红过眼眶。 这会，她的眼眶红了，只强撑着没让眼泪掉下来罢了。 第917章 林雪竹的目光却从刚刚笑得最大声的几个人面上扫过，神色转冷。 她语气依然平和，说道：“本宫有一事不明，难得今天与众位朝中肱骨齐聚一堂，便借着这个机会请教各位。各位认为，什么样的国家才是一个好的国家呢？” 此话一出，在座的各位都觉得，皇后提了个假大空的问题。 这是希望他们对当今皇帝歌功颂德，还是没话找话，试图缓解庆国公一家的尴尬？ 心里想着，便有人开始发表见解。 有的说政治清明，有的说国泰民安，有的说君臣相宜，有的说边关安定。 还有的，比较露骨一点，干脆说现在的国家就是一个好的国家。 元修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心中甚至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深知林雪竹是有目的的，便在众人都发表完见解之后，提了一句，“皇后认为呢？” 林雪竹扭头，对着他浅浅一笑，眼神仿佛在说：夫君懂我。 然后便开口道：“妾身认为，一个好的国家，最重要的标志就是包容。” “哦？此话怎讲？”元修又问。 这夫妻俩的举动，在场的家眷们不甚熟悉，但朝臣们却是嗅出了一丝味道。 帝后一唱一和，这是又配合起来，演上了？ 果然，就听林雪竹道：“包容每一个臣民，让各式各样的人，都能在这个国家找到自己的活法。不必畏惧他人的目光，不必有所顾虑，活得心安理得。妾身认为，这才是一个好的国家。因为若要做到这样，就需要这个国家里的所有人，都把素质提高起来。每个人的素质都提高了，这个国家能不好吗？” 话音落地，在座众人都听明白了，皇后这是在说他们没素质呢。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在这种场合，被皇后亲自上阵给抢白了，面子上还是过不去的。 尤其是刚才笑得最大声的那几个人，更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跟被人戳着鼻子骂的感觉没什么区别。 寿宴的气氛，顿时压抑到了极点，但却没人敢表现出任何情绪。 就在大家都很难受的时候，元修再次开口，“皇后的观点，朕听得耳目一新，细细思来，确有道理。民不强，国何以强？整个国家的素质，还得大家一起努力啊！” 他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在场的大多数人更是无地自容了。 得，现在皇上也觉得他们没素质了。 这夫妻俩配合的当真默契。 林雪竹与元修相视而笑，转过脸时，笑意便收了起来。 虽则面色温和，波澜不惊，但就是让人看着，觉得她有些严厉。 安国公放在膝头的手，忍不住握紧了些。 刚刚他还欣喜于帝后给了他天大的面子，现在这面子就被帝后无情扫落了。 他也搞不清楚，帝后究竟是来贺寿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果然帝后的心思，谁也揣摩不出来。 就在他满心焦急的时候，林雪竹又开口了，“刚刚本宫与众位探讨了困扰已久的心事，众位的回答，亦给了本宫很大启发。今日到底是为舅爷爷贺寿而来，还是请舅爷爷说几句吧。” 众人：人你是骂完了，现在说启发，谁信啊！ 安国公却怕再生事端，连忙起身说了几句感谢帝后，感谢众位的话。 就在他遣词造句，脑筋急转的时候，就听屋外，传来了小厮刻意压低的喊叫声，“大公子，你慢点，别跑啊。” 室内安静，除了安国公老迈的话音，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因此，即便屋外小厮压低了声音，在座的众人还是听见了叫喊声。 这时，房门被人大力撞开了。 庆国公嫡子出现在门口，眼睛向席位上搜寻了一圈，显是离开之后，回来找不到自己的座位了。 然后，他的目光就停留在林雪竹的金色步摇上了。 庆国公夫人预感不好，也顾不上体面了，起身就要把儿子拦下来。 然而，她终究是慢了一步。 庆国公嫡子在撞翻了几个宾客之后，直直向林雪竹跑了过去，伸手就要抓她头上的金步摇。 众人齐齐惊呼出声。 惊驾，这是惊驾啊！ 不对，说好听点是惊驾，说严重点，安个刺杀之名也不在话下。 庆国公嫡子危！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庆国公嫡子伸向林雪竹的手顿在了空中。 元修抓着他的胳膊，手上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却稳稳当当把他钳制住了。 所有人都吓傻了。 庆国公嫡子并不理解面前这人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一边挣扎，一边又看见林雪竹衣服上的金色刺绣花纹。 于是伸出另一只手，往林雪竹的胸口抓去…… 这下子，众人的惊呼都要变成惊叫了。 而且因为事情太过离谱，所有人都傻在了原地，竟然不知道要上去阻止。 接着，他们就看见皇后也伸出了手，把庆国公嫡子的另一只胳膊也抓住了。 帝后一左一右，抓着庆国公嫡子的两只胳膊，庆国公嫡子两只手的手指还张着，活像个被人拎起来的螃蟹。 庆国公夫人到底是亲娘，作为最了解儿子的人，她第一个就跑过来，把庆国公嫡子拉开了。 庆国公嫡子别人的话不一定听得懂，亲娘的话却是听的。 第918章 见亲娘厉声呵斥自己，立马就缩了脖子，站在一边不吭声了。 庆国公夫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丝毫也没有收着力气。 膝盖触地，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却丝毫也不敢表现出来。 “妾身请皇上皇后责罚。”她心里比她的膝盖还要疼。 皇后是多么好的人啊，不仅温声出言宽慰她，还责备了嘲笑她儿子的人。 她有多么感谢皇后，就有多么懊悔自己的儿子冲撞了皇后。 第765章 本宫不待见 庆国公夫人都跪下请罪了，庆国公和他那庶子才匆匆忙忙跟了过来。 庶子没说什么，连忙跪下了。 庆国公却是对着嫡子的脸，先狠狠甩了个大巴掌。 “不争气的东西，皇后你也敢冲撞，是打算让我们全府为你陪葬吗？” 这话应该是说出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心声。 大家一致认为，如此冲撞皇后，这人肯定活不成了。 搞不好，庆国公府的其他人也要被牵连。 庆国公嫡子都被打蒙了，捂着脸，委屈巴巴地不敢抬头，怕再挨揍。 庆国公这才跪下，对着元修和林雪竹请罪道：“是臣管教无方，让逆子冲撞了皇后，臣罪该万死。” 听了自家夫君的话，庆国公夫人低着头，怨怼地瞪了他一眼。 他的确罪该万死！ 至此，她算是明白了，自家夫君今天为何执意要把儿子带出来。 大概就是想让他惹出点事端来，好坐实了他没有资格继承爵位，再名正言顺，让那庶子承爵。 只是庆国公夫人没想到，这事是庆国公和安国公一起商量好的。 安国公之所以动用自己的老脸，把皇帝请来，就是为了让皇帝亲眼看到庆国公嫡子惹出事端，从而废了他的承爵之路。 若是她知道，一定觉得这俩老东西真豁得出去。 一个为自己的爱子，一个为爱女的未来夫婿，铤而走险到如此地步。 不知两个老东西深意的庆国公夫人，此刻百感交集，既有对庆国公的愤恨，又有对自己的责备，还有对儿子和皇后的歉意。 勉强镇定了一下，她说道：“妾身管教不力，愿代儿子受过，请皇上皇后重重责罚妾身。妾身的儿子……他患过脑疾，是个不清楚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犯下何等滔天大错，请皇上皇后明察。” 众目睽睽之下，她为了保护儿子，不惜将自己和儿子的伤疤揭开。 满面泪光之下，是更加千疮百孔的心。 而那庆国公的嫡子，看见自己的娘亲跪在那哭，莫名就像懂了些什么似的，怯生生地走过去，蹲在她旁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很是局促的样子。 庆国公夫人内心更加愁苦。 这些年，她为了照看这个儿子，对于府里发生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倒也不是她甘心被个妾室骑在头上，只是照顾一个痴儿实在太过于牵扯精力，让她根本无暇他顾。 是以，妾室代她之责，管理庆国公府，她也只能听之任之。 她也想过要争，可是看见儿子懵懵懂懂的样子，她终究是不忍心疏忽他。 这么多年，就连她的娘家人，都在责怪她没有看好儿子，让儿子患了脑疾。 这难道是她的错吗？ 轻轻伸出手，按在了儿子的手上，庆国公夫人无声流泪。 “请皇上皇后重重责罚妾身，孩儿之过，妾身一力承担。”庆国公夫人再次说道。 这世上唯有一人，对她道了句辛苦，那人是这个国家的皇后。 等了许久，帝后都没有说话。 所有人，包括看热闹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庆国公十分不安，有心抬头看看帝后是什么脸色，却终究不敢。 安国公也在密切关注帝后的动态，只不过，他从帝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这对年轻的夫妇，实在让人看不透。 “庆国公，你怎么说？”半晌，在众人内心忐忑不已之时，元修终于开口了。 “微臣教子无方，定会狠狠责罚孩儿。”庆国公毫不犹豫说道。 嗤！ 寂静的厅堂里，传来女子嗤笑。 林雪竹缓缓开口，“怪道世人都说，女子不易。怀胎十月，一招得子，疼痛是她，难眠是她，受责还是她。本宫虽为女子，有时候却也不得不对某些男子道一声羡慕。只要会投胎，生在有祖上荫庇之家，即便一生碌碌无为，也可享荣华富贵。出了事只把责任一推，自己清白一身，脏水自有人接着，着实有福气！” 说着，她冷笑将面前盘碗一推，起身道：“勋贵之家面容着实丑陋，本宫不待见看到这些，先回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理都没理试图阻拦的安国公夫妇。 而她的一番话，可谓是把庆国公的脸面都摔在地上猛踩。 跪着的庆国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后愤而离席，在场的宾客纷纷将目光转向了皇帝。 元修坐着未动，神色虽然如常，但看上去并不和蔼。 他盯着庆国公，半晌才道：“庆国公，现在你怎么说？” 嗬，果然是帝后的风格。 皇后一如既往，维护女子的利益。 皇上也一如既往，维护皇后的威势。 众人都觉得，庆国公要完蛋了。 第919章 皇后这人虽然手段厉害，但却不是个爱生气的。 他能把皇后气成这样，纵是皇后不追究他，皇帝也绝对不会饶了他。 这不，非要让他给出个说法，就说明皇帝今天跟他耗上了。 庆国公心里翻江倒海的，他不知道他应该说什么。 狠狠责罚儿子还不行吗？难道，皇上还想让他杀了亲生儿子不成？ 望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在场深知帝后脾性的官员，都觉得他实在愚钝不堪。 你儿子是个傻子啊，出了事能让一个傻子担责吗？ 当然是你们夫妇俩没把傻儿子管好啊！ 你夫人都主动认错了，你还在这瞎瞪什么眼睛呢？ 赶紧认错领罚，说不定还能罚轻点。 再瞪一会眼睛，把皇上弄得不耐烦了，有你好果子吃。 然而，朝臣们着急归着急，他们终究不是庆国公，无法代他认错，更不知道庆国公没想明白这件事的点在哪里。 庆国公的脑子却是没转过来这根筋。 一来他不在朝堂，也不关心朝堂之事，因此根本不知道帝后是个什么脾气。 二来他脑海中的父权夫权观念根深蒂固，既不是他惹出来的事情，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 因此，他压根也没往自己认罪领罚那方面想。 只道狠狠责罚儿子，生死勿论，到时候既能给帝后一个交代，又可以不受道德谴责地处理掉这个惹祸的傻儿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第766章 帝后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庆国公实在是太愚钝了。 导致在场的人都觉得，即便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夫人都给他打样了，他照着那样说都不会，可见他那个脑子，比他那傻儿子高明不了多少。 傻儿子得了一次脑疾，就痴傻成这般田地，焉知不是受庆国公脑子不好带累了。 安国公也挺嫌弃自己这个亲家的。 他本以为，庆国公也就是胸无大志，喜欢安享富贵的性格，所以才守着一个空爵位不肯上进的。 如今看来，他那个脑子，得亏没当官，要不然可能都活不到今天。 不过，嫌弃归嫌弃，今天这事到底出在他的府上，两家也的确在议亲，他是不能不管的。 于是，老头子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跪下道：“皇上，今日这事，乃微臣府上下人服侍不力导致，是微臣治家无方，请皇上责罚。” 元修神色未变，语气温和，“舅爷爷多虑了，朕怎么会责罚舅爷爷呢。全公公，去扶舅爷爷起来。” 安国公见皇上这么说，心下稍安。 今天这局，的确是他和庆国公一起做的。 让府上下人服侍庆国公嫡子，稍稍疏忽一些，由得他闹出一些事端给皇上看，也是他们的谋划。 他们想说明的无非一件事，此等痴儿，不堪继承爵位。 却不想，庆国公嫡子一上场就玩了个大招，直接奔着皇后去了。 这傻子捅了大篓子，虽说是要牵连他们一些，但事已至此，这傻子的爵位是肯定不成了。 现在他们要想的，就是如何平息帝后怒火，把牺牲降到最低。 他刚才出来说的一番话，一来是提点庆国公，让他速速认罪；二来也是试探皇上，看看他会否迁怒到自己身上。 以刚才皇上的反应来看，他是不必担心的。 在众人面前，皇上要博个孝名，还是得尊他敬他的。 要不然，也不会让御前总管全公公亲自来扶他了。 安国公起身，放下心中顾虑后，便将目光盯向了庆国公。 不得不说，他的一番话还是启发了庆国公的。 虽则庆国公认为妻儿有错是天经地义，但却不觉得亲家有错。 此时，见没有任何错处的亲家都主动请罪了，他方意识到，自己也应该请罪的。 于是，他连忙开口大声道：“皇上，微臣有罪，微臣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请皇上重重责罚。” 好嘛，一口气就把夫人和亲家的罪都认下了，他还来了个全套的。 本以为认完罪之后，皇上也会如对待夫人和亲家一样，轻轻揭过。 却没成想，皇帝开口了，“庆国公，你是该认罪。朕不要求你于朝堂上有所作为，但你既领着朝廷俸禄，至少安稳过活，管好自己府上的人和事。如你这般无才无德之人，还敢舞到朕和皇后面前，着实让朕怀疑，是否该用民脂民膏，养你这样的废物。” 皇上这话说的很重了，别说是庆国公，在场所有人俱是心头一震。 元修话音刚落，厅堂内呼啦啦跪下一片。 和庆国公一样靠祖上荫庇过活的，都自动对号入座了。 皇上口中的废物，定有他们一份。 没有祖上荫庇，靠自己为官做宰的，也不敢托大。 今儿皇上斥责了庆国公，焉知来日不会斥责自己？ 还是先跪一跪吧，态度好点，以后万一惹皇上不快了，争取一个从轻发落。 天子之怒，果然非常人可以承受。 元修也不说平身，就让大家这么跪着，他道：“舅爷爷，今日本是您的寿辰，却让人搅扰了。皇后回宫，朕也就不多留了，以免有人见朕在此，又要多生事端。” 他这话点的很明白，庆国公的小心思，他早已看穿，不过为了给安国公留些颜面，才不戳破罢了。 第920章 接着，他瞥了一眼抖如筛糠的庆国公，说道：“庆国公，你既知罪，就好好在府中闭门思过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在场众人待皇帝彻底走出安国公府之后，才敢战战兢兢地起身。 一场寿宴，搞得不欢而散，还无端挨了皇帝一顿骂，众人要说心里不怨庆国公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谁也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就在众人纷纷告辞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又折了回来。 看见小太监，所有人心中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 该不会是来传皇上口谕的吧？ 这时候皇上传口谕过来，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一副窝囊相的庆国公身上。 就在众人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的时候，那小太监在厅堂中站定，开口说道：“皇后娘娘诏庆国公夫人入宫。” 原来是奔着夫人来的。 吓得差点尿裤子的庆国公心有余悸地想。 还好还好，没他什么事。 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再次引得在场众人的鄙夷。 没有那个胆子，就别在帝后面前搞事情啊。 真是人菜玩的大！ 与庆国公的窝囊样子相比，庆国公夫人就坦荡很多了。 皇后既能为她说话，现在诏她入宫，定然是不会为难她的。 她本就打算替儿子顶罪，无论帝后降下何种怒火，她都一力承担，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只是，她担心自己离开了，儿子便要遭人为难。 扭头看了儿子一眼，庆国公夫人有些犹豫。 小太监道：“皇后娘娘说了，庆国公夫人若不放心大公子，便带着他一同进宫就是。宫中奴才皆规行矩步，尽忠职守，断闹不出安国公府上的这些事，请庆国公夫人宽心。” 得，皇后这一番话，就是在责备安国公治下不严了。 在场有知道安国公府和庆国公府在议亲的，都能推测出今天这丑事的来龙去脉。 帝后更不是心瞎眼盲的，自然比他们看的更清楚。 别看皇上没有责备安国公，但皇后可没打算给安国公面子。 明眼人都知道，皇后这么做，可不是跟皇上唱反调。 相反的，皇后的做法，恰恰反映出了皇上的想法。 看来，今天这一出，安国公府和庆国公府都没讨到好处啊。 呵呵，谁让他们胆敢在帝后面前耍心眼来着。 帝后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第767章 用不着藏着心思 坐在进宫的马车上，庆国公夫人心里只感到畅快。 要说到了现在，她还没把事情想明白，那她就是有脑疾了。 她不是不知道，庆国公想把爵位给那庶子。 可她别的事都可以妥协，唯独这件事，她是寸步都不能让的。 她不能跟着儿子一辈子，一旦她归西了，儿子再失了爵位，又有谁会管他呢？ 指望那个庶子吗？ 呵呵。 然而，庆国公夫人也知道，以儿子的心智，便是承了爵位，没有她的庇护，也仍是受人摆布欺负。 可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她甚至想过，去求娘家人。 用儿子爵位所得的俸禄，换得娘家人的庇佑。 不求他们对她儿子有多好，只要给他按时吃饭，别让他到处乱跑，别磕着碰着就行了。 想起这些事，庆国公夫人就忍不住一阵心酸。 心酸过后，便是蚀骨的恨意。 她本是没料到，她那个没良心的夫君，为了逼她将爵位让出，竟做出这种事！ 这是要断了她娘儿俩的后路，让他们去死啊！ 自己也就罢了，慧儿也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他难道连畜生都不如？ 庆国公夫人气愤之下，攥紧了帕子。 望着一旁对现实无知无觉的儿子，庆国公夫人只觉得更加心酸了。 马车到了宫外，有小太监在门口迎接。 庆国公夫人带着儿子，穿过长长的甬道，往春华宫而去。 这对母子第一次进宫，庆国公夫人恪守礼仪，一路上都规行矩步。 庆国公嫡子就不是那么好管束了。 对他来说，和娘亲一起来到这个又陌生又大的地方，就像在春游一样。 庆国公夫人有些后悔带儿子一起进宫了。 不过幸好，来接他们的小太监似乎知道他们的情况，一路都温声细语地和他们说话，也并没有因为庆国公嫡子的行为而斥责他。 两人到了春华宫，经过通报之后，被请进了大殿。 庆国公夫人赶紧拉着儿子行礼。 上首的林雪竹温声道：“不必多礼。落红，赐座上茶。” 庆国公夫人约束着东张西望的儿子，心中着实惶恐。 虽然她知道，皇后是个明理的人。 且刚刚她儿子惹事的时候，都没有跟他们计较，想来现在也不会为难他们。 但，她还是怕寿宴上的事情再次发生。 不多一会，就有小太监上了小几和坐垫。 庆国公夫人拉着儿子入座之后，又有人上了花果茶和八样精致的小点心。 这下子，庆国公嫡子消停了。 宫里的点心，是他之前都没见过的。 虽然他很能吃，且口味不怎么挑，但是也能吃出，这些点心和他平时在府里吃的不一样。 第921章 “庆国公夫人也用一些吧。”林雪竹说着，捏起琉璃杯，小小啜饮了一口花果茶。 庆国公夫人也跟着喝了一口。 她仔细品了品，笑着说：“北境商会的花果茶，昔日妾身在府中时也听说过，只今天是第一次喝，果然清新香甜，名不虚传。” 这话，听得林雪竹不由动容。 这花果茶在京中已卖了好多年，人们从一开始的追捧，到现在以其作为日常饮品，早就不把它当成什么新鲜事物了。 可庆国公夫人竟是第一次喝。 林雪竹自然知道，庆国公府不缺银子，定不是喝不起的。 只是照看孩子，尤其是一个智力不算健全的孩子，会将一个人的闲情逸致彻底磨灭。 怕是庆国公夫人根本无心享受悠闲的午后和花果茶的香气吧。 林雪竹道：“庆国公夫人既喜欢，呆会出宫的时候，带回去一些。” “妾身谢皇后恩典。”庆国公夫人知道皇后是好意，也便不推脱，大大方方接受了。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林雪竹问道：“庆国公夫人对今日发生的事情有何看法？” 提起这件事，庆国公夫人本来平和而喜悦的脸色便恢复了平静。 她不敢在皇后面前显露脸色，但这的确是她目前很过不去的一道坎。 林雪竹说道：“连本宫与皇上都能看出，这是庆国公要抬举庶子而做出的一场戏，庆国公夫人更是心知肚明了。” 这话，庆国公夫人不能不回，但也不能已读乱回。 思忖片刻，她说道：“皇后见笑，犬子这个情况，寻常时候妾身是不会带他出府的。至今日，因妾身府上庶子要与安国公府上庶女说亲之事，老爷才特特让妾身带上嫡子的。” 这话，便是表明了她已知晓庆国公搞的那些小动作。 并且，既她的夫君已经动了这样的心思，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也便不在了。 林雪竹了然，不再提及这件事，而是说道：“同为母亲，本宫与庆国公夫人虽不能感同身受，但爱子之心为何，本宫是懂的。本宫设身处地想了想，竟觉得无论如何为孩儿安排后路，庆国公夫人怕是都不能安心的。” 这话一下子就说到了庆国公夫人的心里。 她眼圈一红，低下了头。 林雪竹见此情景，又道：“倘若家族之中，有人怜惜这个孩子，日后多加照应，倒也还好。只是本宫今日所见，也不免要为庆国公夫人和嫡子担心。” 言下之意，依她所见，庆国公府中没人在意这个嫡子。 若是有朝一日，庆国公夫人力有不逮，这嫡子的前途可就没有保障了。 一番话，刚好戳到了庆国公夫人心中的忧虑。 她依旧低着头，语气萧索道：“皇后所说，恰是妾身心中所虑，只妾身日思夜想，也没找到解决之法。” 本来，她是没有办法的，但今天，既然她入了宫，便存了一丝幻想。 若是能借皇后之力，使庆国公府对慧儿重视起来，倒也算她和慧儿的一条出路。 这么想着，她便有意将话题往这上面带了。 果然，林雪竹道：“本宫倒是有个建议，只不知庆国公夫人是否同意。” 庆国公夫人作为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小姐，自小就习惯了女眷之间说话拐弯抹角。 倒是没想到，皇后说话如此直来直去，与皇后交流，有什么说什么便好，都用不着藏着心思。 第768章 不尊重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庆国公夫人决定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对林雪竹道：“妾身请皇后娘娘示下。” 林雪竹道：“本宫觉着，庆国公夫人也不必执着于嫡子的承爵之事。这爵位对他来说，未必是个好东西，太过惹眼，反而容易招致祸患。” 庆国公夫人心下一沉。 她知皇后这样说，便代表了皇上也有意顺从庆国公，让他的庶子承袭爵位。 她内心不由得苦笑。 原来，即便公道自在人心，即便有律法、有老祖宗的规矩，即便是帝后，在现实面前，也不得权衡一些。 看来，慧儿要想袭爵，的确是困难重重。 林雪竹看出她心中所想，说道：“庆国公夫人不必误会，本宫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对你们母子的考虑。倘若庆国公夫人有合适的辅佐嫡子的人选，那么本宫定会促成嫡子承爵一事。只是本宫瞧着，你们母子颇为孤立无援，是以觉得这个爵位其实不要也罢。” 见庆国公夫人不吭声，她顿了顿又说：“怀璧其罪，若无雷霆手段，怎怀菩萨心肠？本宫觉得，你不若遂了庆国公的意，以此让他用其他东西与你交换。” 庆国公夫人听出点意思来，抬起头问：“皇后何意？” 林雪竹道：“你若想得开，也可为嫡子铺一条更稳妥的路，舍去一个区区爵位，要些更实际的如何？” 庆国公夫人听懂了，庆国公的爵位，对于她儿子来说，不仅无用，反而是拖累。 不如趁着庆国公还没有对他们母子真正动手，把这个爵位作为交换条件，和庆国公换些更有用的东西。 庆国公夫人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对这个法子进行了反复思量。 越思量越觉得，这是一个断臂求生的好方法。 就在庆国公夫人思路越来越清析的时候，庆国公嫡子已经将面前的点心都吃光了。 第922章 他舔着嘴唇，意犹未尽地看了看坐在上首的皇后。 林雪竹留意到他的目光，温和地笑着道：“是不是没吃够，还想吃些？” 庆国公嫡子连忙点头。 林雪竹道：“这点心虽然好吃，但吃多了是要腻的，也容易积食。你既喜欢，呆会你们回府时，我让人给你们带些。另外这点心的方子也可给你们誊抄一份，回头让你府上的厨房做给你吃可好？” 庆国公夫人知道皇后的奇思妙想，都会变为北境商会的货物，是可以赚钱的。 更何况，吃食方子这种东西，本就是不传人的。 正要婉拒，自家儿子已经拍着手应承下来了。 庆国公夫人只觉得头大，但见上首的皇后并未有什么不悦之意，便也就随儿子去了。 她自知不该过多打扰皇后，连忙起身告辞。 林雪竹道：“府上让庶子承爵一事，不可操之过急，轻易答应，便不好谈条件。夫人回去之后，且耐心等等，本宫和皇上都想看看，庆国公和安国公下一步会使出什么手段。” 庆国公夫人明白，在这件事里，看似主动的人，其实更被动。 她以不变应万变，才能拿到更多。 庆国公夫人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这才拉着庆国公世子出了大殿。 接引太监已经等在门口了，见了人便道：“还请庆国公夫人移步偏殿稍候，落红姑姑正着小厨房的人准备茶点以及方子呢。” 庆国公夫人本以为皇后不过客套几句，却没想，底下的人听了主子的话，竟真的自觉去做事了，不免感叹，这宫中被皇后治理得真好。 试问哪个世家大族，不希望家中下人有这样的眼色呢。 等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落红便带了个小太监，拿着两个锦盒进来了。 两个锦盒里分别是点心和花果茶，其中花果茶的那一盒里，还放了几张方子。 交代完毕后，落红便让小太监将庆国公夫人和嫡子送出宫，自己回林雪竹身边复命去了。 庆国公夫人带着儿子回府之后，还没进门，就见管家站在门口，正焦急地等待着。 庆国公夫人没什么好气，连个正眼都没给管家，拉着儿子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管家见状，只能屁颠屁颠跟在后面，陪着小心说：“夫人，老爷请夫人回府之后就去一趟书房。” 庆国公夫人冷笑。 这狗东西，还真是沉不住气。 凭他，也配当个国公爷？ 废物一个！ 庆国公夫人根本不理管家，拉着儿子依旧往自己的院子走。 管家在后面有一脸便秘，陪着小心继续道：“夫人，老爷在书房等您呢。” “那就让他等一会。”庆国公夫人的语气波澜不惊，但却是有几分震慑力的。 管家日常见惯了这府中宠妾灭妻的种种做派，也见惯了夫人在几房妾室的压制下，忍气吞声的模样。 如今见夫人突然多了几分威势，也不免心中一震。 夫人从宫里回来之后，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以往夫人虽然对老爷也是心存怨怼，但总是不会这样公开忤逆老爷的。 两人在府里，怎么说呢，颇有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觉。 可今天…… 管家思忖着，自己只是个下人，还是不要卷入老爷和夫人的争斗当中为好。 见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他便寻了个小厮，去和老爷打个招呼，就说回府之后，先行回院子里更衣去了，稍后会去见老爷的。 管家想着，先将老爷安抚住，等过一会，他再去求夫人。 谁料，他还没等到小厮来回话，就见老爷步履匆匆，竟是亲自过来了。 管家顿时觉得自己没有把差事办好，还得劳累老爷亲自跑一趟。 他连忙迎上前，道了句，“老爷。” “她还没更衣完？”庆国公颇为不耐烦地问。 他没有称呼庆国公夫人为“夫人”，而是用了“她”这个字，不尊重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这些年，幸亏庆国公夫人有强大的母族撑腰，否则，以庆国公对她的态度，她定是要被府中的下人瞧不起的。 管家听了这话也是皱眉，不过他低着头，并未让人看出来。 他说道：“小的这就去通报。” 说完，他像是生怕庆国公再说些什么一样，转身小跑着去了院门口。 第769章 想让庆国公府为你们母子陪葬吗 开门的是个婆子，这婆子本是庆国公夫人的陪嫁，有机会被庆国公收入房中的。 无奈这个婆子长得五大三粗，十分不讨喜，所以庆国公硬是压着没让她进房。 本来，庆国公夫人出嫁的时候，也不该带着这个婆子的。 无奈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这婆子因为有几把子力气，替庆国公夫人挡了不少灾，主仆关系实在太好。 庆国公夫人舍不得这婆子，硬是把她带到了庆国公府。 这些年，主仆两人颇有种相依为命的意味。 虽然庆国公夫人体恤这婆子，允她婚配，但这婆子舍不得庆国公夫人，时不时还回来在她身边伺候着。 四年前，这婆子的男人得了急病去了，这婆子便干脆搬回庆国公府，又和庆国公夫人作伴去了。 因着庆国公对夫人不好，导致这婆子看庆国公也着实不顺眼。 第923章 在她的印象里，可没有自己差点嫁给老爷，和富贵荣华失之交臂的想法。 她的想法很简单，谁对她家夫人不好，她就对谁不好。 此刻，看见薄情寡性的庆国公，婆子虽然没翻白眼，态度却也不甚恭敬。 她直愣愣站着，问管家道：“何事？” “老爷要见夫人。”管家说道。 婆子看都没看庆国公一眼，语气生硬道：“夫人刚回府，正在房中歇息，不想见客。” 一句话，说得管家都尴尬。 他家夫人不想见客，合着老爷是客？ 不过，管家也知道，老爷和夫人之间关系生疏，老爷在夫人这里，怕是连客人都不如。 管家十分无奈，只能回头望着庆国公。 此时的庆国公早已失了耐心，他噙着嘴角，冷笑道：“夫人不想见我，难不成这辈子都躲在院子中？” 说着，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婆子推开，自顾自往上房而去。 婆子被推了个趔趄，但表情却十分麻木。 她瞪了管家一眼，咣当一声，关上了院门。 管家就觉得挺无辜的，老爷和夫人斗法，怎么是他受这夹板气！ 再说庆国公到了上房，连个招呼都没打，伸手就去猛推房门。 今天他在安国公的寿宴上丢了大人，这口气正没地方撒呢。 却不想，庆国公夫人将门拴住了，庆国公不仅没推开，反而戳到了手腕。 一阵疼痛袭来，庆国公的脾气更是压抑不住，用另一只手使劲捶起了房门。 半晌，房门里面传来声音，庆国公夫人把门打开了。 “你锁门干嘛？”庆国公没有好气。 “我在屋里出恭，怎么，你也想进来闻一闻？”庆国公夫人反问。 这一下，可把庆国公给整无语了。 他夫人出自世家大族，从小就学习规矩教养，从不会说如此粗俗之言，倒是真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庆国公憋了一肚子气，越过夫人进了屋。 庆国公夫人连门都懒得关，直接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是没给庆国公倒。 庆国公无论去哪个妾室房里，都会被小心伺候着，何时受过如此冷落！ 他心里更气了，却也无可奈何。 他闻到庆国公夫人手中的茶盏里，飘来一阵香甜的味道，便问：“你喝的什么？” 庆国公夫人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回答：“皇后赏赐的花果茶。” 庆国公轻嗤一声，“你倒有闲心喝起茶来了。” 这话，听在门外守着的婆子耳里，只觉得万分不中听。 怎么着，她家夫人连喝口茶都不行？ 婆子生气，庆国公夫人却是不气。 她轻轻吹了一口还有些烫的茶水，懒得多说一句话。 庆国公想起自己的来意，便顺着庆国公夫人的话头道：“皇后跟你说什么了？” 庆国公夫人还是没看他，但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她不咸不淡地说：“皇后怜我养育孩儿辛苦，跟我聊了些家常，赏赐了些东西，便让我回来了。” 她自然不会傻到，将皇后推心置腹跟她说的那些话和盘托出。 但她也知道，她这样回答，眼前这老东西是不会买账的。 果然，庆国公冷哼一声道：“你别想唬我，皇后是什么身份的人，会有闲心召见你？你想拉上皇后为你们母子俩当靠山，也得看看皇后愿不愿意。” 一番话，不仅贬低了庆国公夫人，似是对皇后也有所不满。 庆国公夫人轻轻喝了一口茶，丝毫也没有被激怒的样子。 她慢悠悠说道：“凭我自是不行，可凭老爷你，可是够格的。” “你什么意思？”庆国公不解。 庆国公夫人道：“当今圣上只有皇后一人，两个孩儿也皆是皇后所出。自皇上登基以来，多少人想将自家的闺女送进宫中都未能如愿，你当真不知道，皇后厌恶如你这样宠妾灭妻的人？” 这话一出，庆国公本来挺壮的声势，顿时就弱下去几分。 他不确定地问：“皇后这样跟你说的？” “皇后是什么身份的人，你的名字配从她口中提起吗？”庆国公夫人以牙还牙道：“皇后有多么怜惜我们母子，就说明她有多么厌恶你，这还要我教你吗？” 庆国公顿时又无语了。 皇后不喜男子妻妾成群，这事满朝堂都知道。 不过，皇后便是不喜，也不能明令阻止男子纳妾就是了。 他与安国公定下今天计策的时候，只想着让皇上亲眼见到他的嫡子痴傻的样子，却没料到，皇后也跟着一起来了。 但计策已定，自然不能因为皇后来了，就不去实施。 错过了今天的机会，以后怕是都没有机会达到目的了。 是以该做的他们都做了，只结果不尽如人意，还意外得罪了皇后，也是无奈之举。 庆国公觉得，落子无悔，他庆国公府这么大的家业，绝对不能交到一个痴儿的手里。 便是他因此被帝后厌弃，也只能说他是为了家族的兴旺，而做出的牺牲。 庆国公咬着后槽牙，对夫人说道：“皇后虽消息灵通，到底也管不到臣子的后宅之事，说不准便是你在皇后面前说了什么，才让她对我生了这许多的误会。你这个毒妇，自己生了痴儿，便想让整个庆国公府都为你们母子陪葬吗？” 第924章 第770章 各自私心 往常，若是庆国公提起“痴儿”、“痴傻”这一类的词汇，庆国公夫人都会瞬间破防，与他大吵一架。 而今天，庆国公夫人听见这个词，却是云淡风轻，丝毫也没有要生气的样子。 其实庆国公夫人的心态很好理解。 她听懂了皇后的话外之音，这老货和安国公那老货两个人联手搞出来的事情，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现在他们搅扰了帝后，往后事情的发展，便不由他们说了算了。 她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且看这两个老货最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因此，她的心态稳的一批，丝毫也不容易被激怒。 然而，她的表现，在庆国公看来，就是有恃无恐。 本来他还不相信，皇后会有那个闲心，为一对素未谋面的母子撑腰。 现在看来，怕是真的。 庆国公心中莫名生出一丝胆寒。 他虽然远离朝堂，这些年朝廷中的腥风血雨也未波及到他的身上。 但不代表，他对当今帝后的处事手腕没有丝毫了解。 只是他不知道，今日之事，帝后究竟意欲何为。 本以为帝后斥责过他之后，便会将此事揭过。 却没想到，皇后紧接着又召了他夫人入宫，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难不成，帝后后续还有打算？ 没有听到确切的消息，他心中终是不安的。 只不过，他打听了半天，夫人却是一个有用的消息都没透露。 光说皇后厌恶他，然后呢？ 皇后打算怎么做，她怎么不说？ 庆国公心中七上八下的，便越发口不择言，“当初我就不该娶你，以为你是世家大族的小姐，定是人品贵重。却不料， 你自己德行有亏，诞下痴儿，现在还要带累我们整个国公府。我真是瞎了眼，娶妻不贤，家宅不宁。” 庆国公夫人安安静静听完他的恶毒之言，内心只有冷笑。 她说道：“那不若你我和离，你把妾室扶正，让她们来光耀你国公府的门楣？” 往常，庆国公夫人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而今天，她的一反常态让庆国公留了心。 为什么？会不会是皇后跟她说了什么？ 难不成皇后也认为痴儿不堪继承爵位，想劝她死心？ 庆国公这么想着，便起了试探夫人的心。 “怎么，你想和离？”他问。 庆国公夫人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找补道：“你想得美，我可是你们庆国公府三媒六聘娶进来的正室夫人，凭什么和离，给那些小贱人让位置？” 果然！ 庆国公心里有底了。 他夫人这是一时说漏嘴了，什么皇后为他们母子撑腰，什么皇后最厌恶宠妾灭妻，皇后差点被那痴儿冒犯，便是在寿宴上装了大度，心里到底是气不顺的吧。 呵呵，鬼婆娘还在那虚张声势呢。 真要说和离她不是立马就怂了。 庆国公心中冷笑，他了解了。 二话不说，从夫人的院子中出来，庆国公立马就写了一封信，让人给安国公送去。 信上说，已试探出皇后的态度，他们谋划的事情，可以按计划进行。 而此时，庆国公夫人的院子里，贴身伺候的婆子颇为痛心疾首地问：“夫人，为何要与老爷提和离之事？” 原本老爷就是这样的想法，不过是夫人一直坚持着正室和嫡子的地位，如今夫人自己说了和离，岂非正中老爷下怀？ 庆国公夫人淡淡一笑，说道：“这些年，竟是我想差了。今儿见了皇后，才知道行事的方法，并非只有我们想象的那样。” “夫人，奴婢不懂。”婆子说道。 庆国公夫人一脸释然，“无妨，慢慢你就知道了。” 她虽然不知道帝后到底要做什么，但她可以肯定，帝后在等着那两个老货继续闹下去。 既如此，她便帮皇后推那两个老货一把，切不可让他们因为顾虑，就放弃原本的计划。 而另一边，收到信的安国公踟蹰不已。 帝后明明在寿宴上怒斥了庆国公，连带着他这个主人都没得什么好脸色。 他本以为，帝后定是看出了他们要做什么，且表明了不赞成的态度。 可为什么，庆国公要说计划照常实施？ 安国公左思右想了一番，觉得庆国公这人做事并不稳妥，便没有回信表态。 他想着，这事若想继续做下去，肯定要先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帝后的态度。 否则，真要是惹帝后不快了，别说事情办不成，还可能带来很多麻烦。 安国公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眼下都带了两抹乌青。 他正要找夫人商量一下这件事，就听门房来报，说庆国公递了帖子，晚些要来拜访。 安国公心想，这庆国公还真是沉不住气。 若非自家爱女想嫁给庆国公的庶子，如此心性的亲家，其实不要也罢。 不过又一想，这样也好，正好面对面和庆国公询问一下，他究竟是怎么试探出皇后的意思的。 安国公这么想着，便让下人为他打水梳洗。 用了饭之后，便在书房里等着庆国公的到来。 庆国公并没有让他等很久，仿佛是掐着时间一样，很快就来了。 第925章 安国公让人上了茶，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开始了正题。 安国公问：“昨天的信老夫看了，只不知庆国公有何依据得出那样的结论？” 他年纪大，又和皇家沾亲带故，因此与庆国公说话的时候，并不需要拐弯抹角。 庆国公听出安国公话中质疑的味道，并不以为意。 他客客气气，将昨天与夫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当然，因为个人的观点，复述的过程中难免参杂了一些有倾向性的话语。 总之，就是引导安国公和他持一样的想法。 他这么做，也并非没有私心。 让庶子袭爵这件事，靠他一个人是办不成的。 需要安国公这样身份地位的老国公多多出面，此事才有胜算。 因此，即便他也不确定皇后是什么意思，但说出来的话，就仿佛确定了一样。 安国公听他言之凿凿，也是将信将疑。 不过想想，到底庆国公的嫡子是个傻的，这事没什么可说的。 嫡子不堪继承家业，只能由庶子承爵，这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第771章 闻大喷子未尝败绩 安国公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拿到手的实惠才是真的。 他闺女若是能嫁给下一位庆国公，那可就是实打实的显贵了。 到时候，可就没有人说什么嫡庶了。 他闺女就是正室，堂堂的庆国公夫人。 将来他闺女诞下子嗣，还可以承袭庆国公的爵位，那是无量的前途。 安国公为了爱女，也顾不上会不会惹帝后不高兴了。 他们合情合理的要求，难道帝后还能硬压着不同意吗？ 想到这里，安国公点点头，“既如此，便按照原来的计划办吧。” 隔天的早朝上，便有御史上奏，称庆国公嫡子心智不健全，冲撞皇后，难当大任，建议免去他承爵的资格。 这位御史一开腔，便有朝臣附议。 而元修坐在上首，却不置一言，从他的面容上，也看不出他的心意。 这时，闻大喷子站了出来，说道：“我朝自开国以来，便实行嫡长子继承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庆国公之子，既是嫡子，也是长子，难道各位想乱了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庆国公之嫡长子，心智不全，别说无法光耀门楣，就是出个府都有可能会惹出事端。如此嫡长子，难道就任由他继承爵位，然后让庆国公府变成笑话吗？”一位官员反驳道。 这些支持废嫡立庶的官员，都与安国公交情匪浅。 之所以站出来说话，是因为安国公许了他们不少好处。 本来这事就在情理之中，帮一帮也无损他们的利益，还能卖安国公一个人情，何乐不为。 倒是安国公，为了这事没少在心里埋怨庆国公。 这个废物，说不问世事，就真的只顾着吃喝玩乐了。 别人家有爵位的，远着些朝堂，是为了避嫌。 但私底下，还是会与朝中官员结交了。 只有庆国公一个傻子，承爵这么多年，竟是一两个好朋友都没有交下，导致现在有事了，根本无人可用。 所有的人脉，都需要安国公一人搞定。 安国公若是不看中他的爵位，根本就不屑与他为伍。 然而，安国公的人脉奋力辩驳，闻大喷子却是毫不买账。 他目光冷冷，开了嘲讽，“庆国公府不让嫡子承爵，就不是笑话了吗？依本官看，庆国公府的门楣，怕是都轮不到这位嫡子去败坏。” 言下之意，现在的庆国公就是个废物点心，庆国公府那点祖宗的积累和荣耀，已经被他败得差不多了。 他这话指向性太强，虽然出来说话的几位官员都是安国公的朋友或利益相关者，并不在乎庆国公是否被骂，但听见闻大喷子这么说话，也觉得刺耳。 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官员出列道：“闻大人，咱们就事论事，没必要把庆国公牵扯进来。” 闻大喷子白眼一翻，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后生，高傲道：“说的就是他儿子的事，不把他牵扯进来，咱们还说什么？” 那个年轻的官员无语了，不得已败下阵来。 他的心里倒是也没有负担，本来他便人微言轻的，抹不开面子帮帮安国公。 如今他尽力了，没说过闻名京城内外的大喷子，安国公应该不会怪他的。 见他说不过，又有一位官员出列道：“闻大人，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自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试问，若是换位而处，这痴儿是闻大人你的儿子，将来还要继承你的家业，你难道不心焦？你为这痴儿考虑，为什么偏不能为庆国公考虑？” 闻大喷子都被他说乐了，反驳道：“本官正是为了庆国公考虑，才反对他这个昏招。要知道，庆国公府到了这一代，已经是文不成武不就，若是德行再有亏，那可真是一无是处了。宠妾灭妻、废嫡立庶，你们就不考虑考虑庆国公的名声了？” “简直一派胡言！”一位老臣站了出来。 这位和安国公可是多年的交情了，今天这一波，本就是安排的年轻人先冲锋陷阵，实在抵挡不住，再由他这个老家伙压阵。 他觉得，是该他站出来的时候了。 于是道：“闻大人，你自诩破旧迎新，思想开明，却没想到，竟维护起老祖宗的规矩来了。莫非平日里开明的样子，都是装给别人看的吧？” 第926章 人身攻击嘛，谁不会啊！ 闻大喷子可以攻击庆国公，他就不可以攻击闻大喷子了？ 今天他就要让闻大喷子看看，什么是姜还是老的辣！ 然而，世事终究要让他失望了。 闻大喷子丝毫不慌，一字一句说道：“下官该开明的时候开明，该守规矩的时候守规矩，这两者并不冲突。连皇上也没说过，开明就不用守规矩了，怎么，这事你替皇上定了？” 他搬出皇上压人，这老大人也没办法了。 闻大喷子以一敌多，未尝败绩，嘴角一撇，露出鄙夷的神情。 继而，他转向元修道：“皇上，臣以为，祖宗定规矩，便是为了防止祸乱发生，既有规矩，就当遵守。否则，谁都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事，这世道岂不是要乱了！” “皇上，庆国公嫡子确不堪继承家业，请皇上三思啊！”那位老大人连忙说道。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闻大喷子掰扯没用，最后做决定的还是皇上。 他不跟闻大喷子浪费口舌，还是直接向皇上请命吧。 元修瞄了两人一眼，做沉思状。 片刻之后，他说道：“朕以为，祖宗的规矩不可违，但凡事都有万一，许是祖宗在定规矩的时候，没考虑那么多。庆国公之嫡子，确实无法承爵，便是勉强让他承爵了，对他和对整个庆国公府来说，怕都不是什么好事。” 听见这茬，几个帮安国公说话的官员皆是心中大石落地。 果然，他们的皇上还是明事理的，便是同情安国公的夫人和嫡子，也仍旧从事实的角度出发，给出了合理的判决。 元修继续道：“既如此，那老祖宗的规矩也该完善一下……这样吧，以后勋贵之家，若嫡长子身患有疾，不堪继承爵位者，也可选他人承爵。有嫡立嫡，无嫡也可立庶。只不过，要将府中产业分一半给嫡长子，以保其后半生衣食无忧。” 第772章 讲不了道理，那就讲讲人情吧 世家大族里，哪有愿意分家，分薄财产的。 既定了心仪的继承人，当然要让继承人继承一切。 因此，元修的话一出，立刻就遭到了几位朝臣的否定。 “皇上，不可啊，若这样做，家业不就越分越薄了，这可是对世家的发展不利啊！” “不光是世家，但凡有些家底，都禁不起这样一分二，二分四，分到后面不就没有了嘛。” “皇上，世家都讲传承，这样一做，还何来的传承啊？” 面对朝臣的非议，元修没有做出回答，而是默默地看了闻大喷子一眼。 闻大喷子秒懂，这是皇上让他尽情发挥的意思。 于是乎，闻大喷子站出来了。 他这一站，反对的朝臣脑瓜子都嗡嗡的。 这货，怎么哪都有他？ 刚才他不是不赞成废嫡立庶吗？ 怎么这会子皇上妥协了，他就跟着转了风向了？ 小人，真是小人一个！ 论起拍皇上的马屁，闻大喷子简直舍我其谁！ 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闻大喷子视若无睹，开腔了，“要我说，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简直就是没有人性。你们也不想想，要是嫡长子好好的，没病没灾，还犯得着搞什么次子庶子袭爵的糟烂事吗？” 言下之意，嫡长子好好的，就别动什么歪脑筋了。 只要你不动歪脑筋，麻烦事自然也就不会找上门，也就用不着分家产了。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反驳，“闻大人此言差矣，人有旦夕祸福，谁能保证一个家族中的嫡长子一直无病无灾？万一要真出了个像庆国公家嫡子那样的，岂不是就得考虑承爵的人选了？” 闻大喷子轻哼一声，说道：“你都说了万一，说明这事不常发生。一个人年纪轻轻就有病有灾的机会本就不大，更何况这人还得是嫡长子才行。退一万步讲，就算如庆国公府那样，遇见个有问题的嫡子，那就更不能把爵位和家业都传给次子或庶子了。” “为何不能？”几个抗议的官员受够了闻大喷子的强词夺理，此刻颇有些想弄死他的感觉。 闻大喷子说道：“因为人要积德，才能求老天保佑自己的家族繁盛。你自己都不积德，见嫡长子无用，便想让他净身出户，老天都没法保佑你。只怕将来，家族中会出更多的败家子，早晚把你的家产败光！” 这妥妥的诅咒，可把那几位大人都听怒了。 有人道：“闻大人，朝堂之上，你莫要说这些不干不净的话！” 闻大喷子丝毫不以为然，反问：“让你们积德，这话怎么就不干不净了？要我说，你们都心怀善念，别给老天收拾你们的机会，不比啥都强。” 几位大人被气得几乎要七窍生烟。 有个反应快，且为人比较狡诈的，立刻抓住了闻大喷子话中的破绽，问道：“照你这么说，那庆国公爷是干了什么缺德事，才摊上这么一个痴傻的长子了？” 他这么一说，立刻就把矛盾转移到闻大喷子和庆国公之间了。 闻大喷子若是承认了，他便得罪了庆国公。 若是不承认，那他刚才所说的一切都站不住脚，轻易就可以被反驳了。 然而，这位官员还是没有预估到闻大喷子是多么有恃无恐。 就听闻大喷子大大咧咧道：“请问，你是失忆了吗？安国公的寿宴上，皇上和皇后都斥责了庆国公无才无德，这还不能说明他缺德吗？依本官看，庆国公怕是私德有亏，才得了这么个嫡子。他要是想让庆国公府的门楣能传下去，还就真不能把事给做绝了。” 第927章 这话一出，在场无论是帮安国公扛旗的，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都一致觉得闻大喷子的嘴太毒了。 庆国公跟闻大喷子无冤无仇的，人家只是个远离朝堂的闲散国公爷，闻大喷子他至于吗。 闻大喷子却不以为意，反正满朝堂，只有皇上和皇后他骂不得，其他人只要是做了该骂的事，他都可以骂，这就是他身为御史的职责。 几个为安国公说话的朝臣是说不过闻大喷子了，只能无奈地把目光转向他们的皇上，希望皇上能给他们一个说法。 位于上首的元修，见他们都来看自己，给出了一个“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朕让闻大喷子一一回复你们”的眼神。 几位朝臣：无话可说。 至此，元修问道：“各位爱卿对于朕的决定，还有何异议？” 几位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有异议，但也不敢说同意。 这同意的话要从他们嘴里说出去，不就相当于他们没把安国公求他们的事情给做成嘛。 这锅，谁愿意背啊，少不得都想蒙混过关。 其他的朝臣，便是不为安国公站台的，有些脑子比较清楚，也大概能明白皇上这是想干什么了。 先是勋贵，下一个又会轮到谁？ 会不会，有一天就轮到自己了？ 这决定，不能轻易同意啊。 可是，不同意的话，他们是有能力和闻大喷子争辩，还是有能力反对皇上呢？ 朝臣们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大家皆用沉默来对待皇帝的问话。 倒是元修，见朝臣们都沉默了，于是道：“既然众位爱卿没有异议，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晚些朕会让人拟定具体的条例，待公示之后，众位爱卿再讨论吧。” “皇上，这样不妥。”那位为安国公站台的老臣无奈，只得站了出来。 满朝堂之上，只有他和安国公的关系最好。 纵是别人都不吭声，他也不能推脱。 “哦？”元修眉峰一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那老臣知道，皇上的眼神，就是在问谁那么喜欢找不自在，竟然还要跟闻大喷子辩论。 老臣的心有些发梗，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庆国公的先祖于我朝有大功。如今庆国公府式微，还请皇上看在其先祖的份上，宽宥庆国公这一次吧。” 他的话说的挺巧妙，绕过了皇上想要整治勋贵人家这件事不说，单只把庆国公拎出来说事，这就把大矛盾转化成了小矛盾。 讲不了道理，那就讲讲人情吧。 第773章 此消彼长的局面 姜还是老的辣，那老臣这些年的官场生涯不是白混的。 他明里说的是庆国公，暗地里指的却是以庆国公为代表的勋贵人家。 皇上若是驳了他的意思，则会显得不近人情，想要打击勋贵的意图也便暴露无遗，难免引人深思。 可若是皇上同意了宽宥庆国公，那有这个先例在前，再想动别的勋贵人家，可就不容易了。 而对于老臣自己来说，不管这件事他能不能办成，都是指摘不到他身上的。 他只是为庆国公求个人情而已，上不关家国大义，下不关君臣和谐，可别想把什么大帽子扣在他头上。 他本以为这话说得万无一失，定会让皇上仔细斟酌如何处置。 却没想到，对付他这种说辞，依旧不需要皇上出马。 闻大喷子轻巧接过话头，问道：“敢问庆国公府之式微，究竟是因皇上未曾宽宥，还是庆国公府历代子孙自己不争气？” 这话可太尖锐了，那老臣哪里敢说皇上的不是。 他嗫嚅了片刻，说道：“自是庆国公府自己的问题。” “那不就得了，你现在来求皇上宽宥，难道皇上宽宥了，庆国公府的门楣就能振兴起来了？”闻大喷子又来了一记灵魂拷问。 那老臣很是无言以对，绞尽脑汁想了半晌，说道：“可若是再分薄庆国公府一半的家产，那岂不是令庆国公府更加雪上加霜？” “庆国公府式微，是家产的问题吗？”闻大喷子紧紧抓住他话中的破绽，问道。 这回，老臣是彻底无语了。 闻大喷子未免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导致这些糟心玩意继续打扰皇上，便索性多说了几句。 “皇上与皇后鼓励士农工商，一个人若想上进，走哪一条路都是可以的。可庆国公府这几代的国公爷，一不科举、二不务农、三不为匠、四不从商，各行各业他们是一点都不沾，就指着祖上那点荫庇过活。各位同僚，真的认为这是一个好现象吗？试问，各位同僚也愿意自己的子孙后代，过着坐吃山空的日子？一个家族的兴旺发达，靠的是人，不是既有的家产。” 闻大喷子说到这里，看向了那位老臣，“您觉得，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庆国公的庶子，就能改变他们家族的命运吗？依我看，他们败光家产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倒不如舍去一半，让他们这些不思进取的，也有点危机意识。说不定这一遭之后，就能逼出几个上进的来呢。” 这话一出，所有朝臣都不吭声了。 诚然，谁也不想自己家里出个败家子。 可做父母，当长辈的，谁又能保证子孙后代一定不会出败家子呢？ 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多多为后代积累罢了。 第928章 所以，他们自然不想让家族的利益被任何人、任何事左右。 便是知道闻大喷子说的有道理，也知道皇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但，一旦触碰到自己的利益，他们还是要抗争到底的。 无论别人说什么。 元修见满朝文武皆是缄默，心里明白他们的小算盘。 作为君王，他自然有他要做的事。 排除万难，也要达到目的。 可是，也不能把人逼得太过。 打一巴掌，就得给个甜枣。 于是，元修将一早与林雪竹商议好的甜枣抛了出来。 “众位爱卿，朝堂之上，朕对你们寄予厚望，朝堂之下，朕对你们的子孙也寄予厚望。朕希望，你们的子孙后代，能承你们之才，继续为朝廷、为国家做出贡献。因此，朕决定，凡是家中有爵位之人，或官阶在四品及以上，其子皆可免试进入国子监。于国子监中读书五年，即免于童生试，直接为秀才。读书十五年，即免于乡试，直接为举人，后可参加会试。”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细数历朝历代，也有给权贵阶层行使特权，使他们的子孙可以免于参加童生试的。 但从未有过连乡试都可以免除的。 这样说来，只要他们的孩子在国子监读够十五年书，不管读成什么狗屁模样，都可以成为举人。 此等政策对他们来说，诱惑力不可谓不大。 要知道，满京城中的权贵，如庆国公一样不思进取的实乃少数。 大多数人，说他们勇于进取也好，沽名钓誉也罢，都是乐于让孩子参加科举的。 若是能通过科举走上仕途，自然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便是不能，有个举人的名头傍身，也算是为家族争光。 尤其是，家中孩儿不思进学的，若是靠他们自己参加科考，这辈子都别想当上举人。 同僚之间互相一对比，那孩子不成器的，自然觉得低人一头。 可若是大家一视同仁都免试成为举人了，那谁好谁坏，谁又分得清楚。 家里孩子不成器的，自然就可以凭借这个蒙混过关了。 因此，他们不会不同意皇上的提议。 而家里孩子成器的，自然就更不会反对了。 都知道读书辛苦，若是能无痛成为举人，直接参加会试，对孩子来说，可是省却了不少麻烦。 更何况，如他们这样的人家，孩子通常三四岁便开蒙了。 若是五六岁送入国子监，则二十岁左右就可以成为举人。 二十岁的举人啊，这说起来就好听。 因此，朝臣之中，除了那于子嗣一事上无能为力的，大多数都很赞成元修的提议。 当然，他们是既得利益者，自然也要用相应的支持来回报给他们开后门的皇上。 对于勋贵人家承爵规矩的更改，他们便不能反对。 总之，皇上和勋贵斗法，他们这些朝臣跟着得益处，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于是，除了少数为安国公站台的朝臣，还有部分对皇上的提议心存疑虑的朝臣，大部分人都对元修今天所提出的新政表示了赞成。 元修面对这样的局面，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果然，如他夫人所说，要损害一方的利益，就要给另一方利益。 造成此消彼长的局面，便不用他多费唇舌，这事自然有人为他摇旗呐喊。 第774章 皇后的模样，也是她能学的？ 殿下众臣还在喋喋不休，元修却有些出神。 他想到昨天与夫人商讨这个方案时，说起这个方案中唯有一个漏洞，便是对参加科考的寒门学子不公平。 要知道寒门学子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把自己送到京城参加会试。 而那些高品阶官员和勋贵人家的孩子，则可以轻而易举成为举人，轻而易举获得他们拼搏多年才能获得的会试资格。 此政一出，必定会让寒门学子寒心。 不过，他们夫妻俩也将利弊权衡了一番。 削弱勋爵人家一事刻不容缓，不收拾这些蛀虫，如何把资源置换出来！ 有了多余的资源，才能更好地扶持真正的有识之士。 至于让官员和勋贵人家的子孙免试做举人，是否太便宜他们，则根本不在夫妻俩考虑的范围之内。 总之后面还有会试和殿试，若没有真才实学，这些人的科举之路也就止于举人了。 区区名头而已，世家贵族喜欢撑脸面，就让他们撑呗。 反正脸面是给外人看的，底蕴才是一个家族发展的内在基础。 半月之后，新政发布了。 知道这废嫡立庶的新政是怎么来的，安国公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帝后之深意…… 怕是这一次，他做了他们的筏子。 而政治敏感度几近于零的庆国公，初听庶子承爵，需分一半家产给嫡子的时候，着实生了不小的气。 但想想，自己的家产，若是交到那傻儿子手里，八成也就得败光了。 给了庶子，好歹还能留下一半不是。 再说了，说是给一半，谁知道一半是多少。 只要他做做手脚，拿出一些来打发那对母子，这事就可以了结了。 庆国公这么想着，便去了妾室的房中。 第929章 这些年，他夫人明里掌管着府中大权，暗地里却是这个妾室说了算。 就连府中私库的账册，也在妾室手中攥着。 庆国公喜滋滋的，进了妾室的房中，把废嫡立庶的事情和这位妾室说了。 本以为，知道自己儿子可以承袭爵位，他的小心肝会很高兴。 没想到，他话未说完，小心肝就变了脸色。 “老爷，这事竟然办成了？”小心肝的面色，不像是惊喜的样子，倒颇有些惊恐。 “办成了，你家老爷我出马，当然没有办不成的事。”庆国公虽然觉得小心肝的神情有些怪异，但还是借着这个机会吹嘘了一把，树立自己伟岸的形象。 小心肝的身子颤了颤，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了？”庆国公有些不满。 他办成了这么大的事，对他们母子来说，那可是天大的恩赐，怎么她还不高兴了？ 略一沉思，他觉得这小心肝应该是不想将府中一半的产业分出去，所以才不高兴的。 于是赶紧安慰道：“我找你来，正是要商量这件事。咱们府上的账一直都由你管着，今儿就拿出来，咱俩盘一盘，看看怎么把那对母子给打发了。你放心，这府里好的产业，我都会留给我们的儿子。” 本以为吃了这颗定心丸，小心肝应该会稍感安慰的。 没想到，听说要盘账，小心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庆国公看出这事里面有猫腻，喜气洋洋的脸色顿时落了下去，问道：“怎么了？” 小心肝颤颤地说道：“府中账册，先前被夫人拿去了。” “什么？”指望着在账册上造假，糊弄正室夫人和嫡子的庆国公，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他在屋里没头苍蝇一般转了两圈，恨道：“你怎么能把账册给她呢？” 小心肝被老爷这一吼，吓得抖得更厉害了，说道：“头前老爷去参加安国公的寿宴，不是得罪了帝后嘛。回来之后，夫人就让人到了妾身这屋里来，说是要从账上支些银钱或值钱的器物，帮老爷打点打点。还说什么要找她的娘家，去求什么宫里的大总管，在皇上面前替老爷美言几句，让皇上消消气。妾身想着，万不能因为这事，就让皇上埋怨了老爷，便把账册和库房钥匙都交给夫人了。” “你糊涂啊！”庆国公痛心疾首，“那婆娘分明是有了主意，先下手为强了。现在账册和钥匙都在她手里，可就真要给她分走一半了！” 小心肝嘤嘤哭泣，说道：“妾身就是一个内宅妇人，哪里知道外头那许多的事。听说此事对老爷不好，先就着了急。想着府中的财物产业，本也就是老爷的，用在老爷身上总归是没错的，就依了夫人的话。哪里知道，夫人竟是诓骗妾身的！” 这妾室也是当真为庆国公着想，关心则乱了。 若非她真心对待庆国公，庆国公也不会如此看重她和她的孩子。 此刻，无论是这妾室，还是庆国公，心中都无比懊悔。 尤其是庆国公，本想责怪这蠢妇几句，但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又觉得不忍心。 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庆国公便起身道：“事已至此，我去与那婆娘相谈。” “老爷，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小心肝面上带了一丝希冀。 若是放在从前，庆国公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可自从她夫人上次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像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似的，不仅对他的冷言冷语全不在意，甚至他的言语打压，也起不到一点效果了。 那婆娘怕是得了皇后的指点，做事有成算着呢。 庆国公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现实。 高高在上的皇后，真的会去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国公夫人吗？ 把手伸到国公府，管人家内宅之事，皇后真的不怕遭人诟病？ 庆国公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家夫人看见皇后活得肆意张扬，也有样学样，想像皇后一样为人处世呗。 哼，她也配！ 真就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皇后的模样，也是她能学的？ 笑话！ 庆国公满肚子怨气，到了夫人所住的院子，便没好气地用脚去踹门。 踹了半天，都没人出来开门。 庆国公于是更气了，叫了家丁过来强行把门破开。 却发现，院子里根本没有人，从主子到下人，统统都不在家。 第775章 简直憋屈 人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庆国公只觉得心里那口气一直堵到了嗓子眼。 他连忙让人把门房叫来。 一番询问之后，才知道夫人回娘家去了，人已经走了快半个月了。 “她回娘家，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庆国公动怒。 门房心里冤得很，他说了呀，可是刚开口说了句“夫人”，老爷就挥挥手让他滚。 还说什么跟夫人有关的事情，他一个字也不想听到。 门房正在想，如何委婉地把自己的责任摘出去，就听庆国公道：“备车，我要去把那婆娘抓回来。” 门房连忙小跑着去准备了。 这府里啊，老爷和夫人不合，经常就是下人遭殃，挣口饭吃不容易啊。 家丁以最快的速度备好了马车，庆国公二话不说就上了车，让车夫快马加鞭去了庆国公夫人的娘家。 第930章 庆国公夫人的祖父，当年是给先帝做过宰相的。 她的父亲虽然没有那么争气，也是做过礼部尚书的，后因身体不好辞官归家。 现在府中的顶梁柱是庆国公夫人的长兄郑曦，在中书省任副职。 虽是个副职，但也属于天子近臣，地位非寻常官员能比。 因此，庆国公夫人的娘家，在朝廷中属于实权人物，和庆国公这等靠祖宗荫庇的可不是一路人。 但为什么当初庆国公夫人会嫁给庆国公呢？ 那则是庆国公夫人老爹的深谋远虑了。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在朝为官虽然显贵，但风险也大，说不定什么时候来个改朝换代，朝中就得迎来一场大洗牌。 站队站错了，或者遭人陷害了，可能都会祸及全家。 因此，庆国公夫人的老爹便想把闺女嫁给那等勋贵人家，最好是远离朝堂的。 只要闺女嫁过去，身份地位便都有了，若是娘家出了事，也不一定会连累到她。 不得不说，这位老爹对自己的闺女挺疼爱的。 可郑曦就一直看不上庆国公，他觉得男儿志在四方，如此不思进取之人，心思不用在仕途上，必然会用在其他地方，怕不是个良人。 果然被他料中，那庆国公就是个纨绔，还是个性情卑劣的纨绔。 要不是妹妹提前修书一封，提示他帝后自有安排，当日在朝堂之上，他定是要和那些安国公的马前卒辩上一辩的。 后来妹妹带着外甥回娘家，他二话不说，就腾了一间上房让母子俩安顿了。 兄妹俩商议了一番，决定顺水推舟，借着这个机会和庆国公和离。 而庆国公夫人提前将账册和库房钥匙带出来，就是为了防止庆国公耍手段的。 作为长兄，对于妹子如此安排，觉得十分欣慰。 他倒是不怕家里多个和离妇，会遭人耻笑什么的，就怕妹子会被那卑劣的庆国公欺负算计。 如今看来，帝后是有意削弱勋贵的特权，给那些对朝廷无用之人作死的机会，他只觉得大快人心。 这会，听说庆国公登门，郑曦便肃了神色道：“请进来吧。” 说完，他便继续看他的公文。 等他看了约有半个时辰的工夫，方才搁下公文，独自去了会客厅。 厅内，庆国公已经喝了两壶茶水，让人催了八次，焦躁得不行了。 郑曦瞧他那沉不住气的样子，先在心里鄙夷了一番。 当庆国公把视线落在他身上时，他立刻换了一副笑脸，亲热道：“今天是什么风，把妹夫给吹来了？” 庆国公没听出他话语中的阴阳怪气，只着急问：“夫人呢？” 他是来找那婆娘的，并没想着跟大舅哥碰面。 当年他娶那婆娘的时候，也是因为他爹看上人家的家世了，觉得实权人家，刚好能弥补自家的不足。 但庆国公心里却是瞧不上这种钻营之辈的，觉得他们再怎么钻营，也比不上自家先祖开疆辟土的劳苦功高。 他们过的安稳日子，那都是自家先祖辅佐开国皇帝创下的，这些人实属是沾光了。 因此，庆国公也不大拿岳家当回事。 郑曦笑答：“慧儿这几天偶感风寒，妹妹正在后院照顾他。妹夫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说说，我若能帮上忙，定义不容辞。” 他语气十分诚恳，丝毫听不出敌意来。 为官多年，虚与委蛇这种事他是手到擒来。 虽然他看不上这个妹夫，但只要自家妹妹和他过一天日子，自己就不能与他撕破脸。 否则，只会让妹妹在庆国公府的处境更为难。 这种时候，他就更是不会轻易露出獠牙了。 对方的心性本就不稳定，他要防备对方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有损妹妹利益和声誉的事。 这就好比人和狗对峙，虽然人不怕狗，但无端被狗咬一口，也终是不值。 而郑曦的这种态度，多年以来看在庆国公眼里，只觉得是对方在巴结自己。 勋贵人家有时候是会有高人一等的错觉，尤其是那种眼界不宽，见识有限的。 庆国公见大舅哥这么说，便眯着眼睛问：“你当真不知她做了什么？” 郑曦笑眯眯反问：“我该知道什么？” 庆国公心口堵着气，说道：“她为人妇，离家半月有余，这事传出去，叫人如何看待她？兄长你怎么也不劝劝她？” 郑曦笑容更深，从容道：“前一阵子父亲身子不好，妹妹本是带着外甥回来探望父亲的，却没料到，外甥感了风寒，是以才耽搁了下来。倒是妹夫沉得住气，夫人孩儿离家半月有余，才来接人。” 这会，庆国公听出他的阴阳怪气了，心中十分懊恼。 他就烦他大舅哥这种笑面虎，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庆国公道：“既已嫁人，凡事就该以夫家为重，岂能娘家有什么事都往娘家跑呢。” 郑曦笑答：“百善孝为先，父亲生病，做女儿的也不能视而不见吧？” 这话也挑不出毛病来。 人家女儿孝顺，他还能挡着人家不成？ 庆国公和大舅哥几番交流都没占到上风，心情不由得更焦躁了。 本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但大舅哥一直笑脸相迎，好声好气和他说话，搞得他也不能大发雷霆，简直憋屈。 第931章 第776章 不想跟卑劣之人过日子 庆国公想着，也不能就叫这大舅哥一直压他一头，他来是要办正事的，哪能就这么嘻嘻哈哈呢！ 于是，庆国公说道：“回家探病，侍奉父亲，也没有把夫家的库房钥匙和账册带走的道理吧？”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只不过以他毫不掩饰的措辞，的确能看出这人是个没有谋略的。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没把岳家当回事。 郑曦压下心中恼意，依旧笑道：“其实妹妹也是关心妹夫你啊，当初在安国公的寿宴上，妹夫你被帝后严厉斥责，妹妹生怕你惹祸上身，所以才带了账册与钥匙过来与我商议，想从宫中找些关系，打点一下的。当然，她关心则乱，处理事情欠考虑，这事我已经说过她了，还望妹夫海涵。” 这一番轻描淡写的话，都快把庆国公说乐了。 他夫人对他关心则乱？他夫人自己都不敢这么说。 而且，他被帝后斥责是什么好事吗？大舅哥这么毫不掩饰地说出来是什么意思？ 庆国公更加恼火，但看大舅哥一副不温不火，就事论事的样子，他又不能说什么。 那口气就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得紧。 缓了半天，庆国公说道：“账册和库房钥匙总放在她手里，府中多有不便。既然我来了，便让她把东西给我吧。” 郑曦道：“妹夫既来接妹妹回家，妹妹便该跟着妹夫同去。” 说着，他也不等庆国公回话，就对身旁的小厮道：“去把姑奶奶请出来，另外，大外甥身子未愈，便让他留在这继续养病吧。庆国公府不能没有女主人，让姑奶奶收拾收拾回庆国公府去。” 话里，有不容置疑的意味，听起来是站在庆国公那边的。 庆国公心里的火气更是发不出来了。 要不是他还没上表奏请皇上让庶子承爵，他恨不得今天就跟这婆娘翻脸。 要怪就得怪新政，规定了废嫡立庶或废长立幼一事，需得有正室夫人签字同意，才能上表朝廷。 这不是让他去求那婆娘嘛！ 庆国公压了压心头火气，咬着牙没吭声。 郑曦安排好了事情，便站起来道：“妹夫，为兄公事繁忙，先失陪了。” 说着，吩咐一旁的小厮道：“好好伺候庆国公，别唐突了贵人。”便施施然离开了。 庆国公这个窝火啊，真就是有气没处发的感觉。 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没见那婆娘出来。 小厮去请人跑了快十回，腿都要断了。 可和老爷那会一样，无论他怎么请，都被姑奶奶房中的婆子直接拦住，只说让庆国公等着便是。 小厮两边都不敢怠慢，少不得自己辛苦做这些无用功。 而庆国公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要不是为了账册和库房钥匙，怕是早就甩袖离去了。 他上蹿下跳，又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庆国公夫人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你做什么这么长时间？”庆国公不耐烦地上前责问。 庆国公夫人瞟了他一眼，不在意道：“收拾东西啊，难不成我什么也不带跟你回去吗？” 一句话，又把庆国公噎住了。 这兄妹俩今天都这么噎人呢。 庆国公没好气道：“走吧，赶快回府，我有事和你说。” 庆国公夫人也没搭理他，自顾自出了院子，上马车去了。 “账册和库房钥匙带出来了吧？”庆国公不放心地问。 “不带出来难道留在娘家？”庆国公夫人还是噎他。 庆国公不说话了。 庆国公夫人一路上都看着窗外，多余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庆国公。 两人回了庆国公府，庆国公便迫不及待跟着回了夫人的小院。 刚进屋，他就嚷嚷道：“你还不把库房钥匙和账册还给姨娘吗？” 庆国公夫人好笑道：“我乃正室，理应由我掌家，为何要还给姨娘？过去只因我照顾慧儿，事务繁忙，才请姨娘代劳。如今慧儿不在，我自可以管家的，就不劳姨娘了。” 庆国公无奈，但想着，左右这婆娘也知道府中有多少家底了，这账册和钥匙便是要回来，也意义不大，且由她拿着吧。 正事要紧，庆国公便把他想废嫡立庶的事情和夫人说了。 临了，他加了一句，“这事你若不同意，也休怪我翻脸无情。左右你是活不过慧儿的，倘若有一天你不在了，我可不保证族人会如何对待慧儿。” 这话哪是一个当爹的能说出口的！ 要是放在往常，庆国公夫人定会被气得七窍生烟，可今天，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哀莫大于心死，若你对一个人不报期望，自然就不会失望。 庆国公夫人道：“你想让庶子承爵，不是不行，只是我有个更好的方法，就看你愿不愿意。” “什么方法？”庆国公立刻问。 庆国公夫人道：“我就慧儿这么一个儿子，我若签了这个字，便是慧儿不懂，我也良心难安，你这让我还如何为人母了？” “那你想怎么样？你生的那痴儿若是承爵，不得把我庆国公府给败光了？到时候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你们母子就能得好了？”庆国公气急败坏道。 庆国公夫人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说道：“签字不可，但你可与我和离。和离之后，你将姨娘扶正，庶子就变成了嫡子。这样，你请旨的时候，便是废长立幼，而非废嫡立庶，新的正室夫人便可签字，庶子也可名正言顺，他人无可指摘，岂非一举两得？” 第932章 庆国公眉心一跳，觉得这个法子很是不错。 但以他对这婆娘的了解，这婆娘定然不会如此好心，于是问：“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带走我的嫁妆，府中的产业，我要五成。”庆国公夫人之所以想走和离这条路，就是为了带走自己的嫁妆。 她不想再跟这个卑劣之人过日子了，便是什么都不想便宜了他。 庆国公想了想，说道：“你我若和离，你自是可以带走嫁妆的，但分你五成家产，却是没这个道理。五成家产，乃是给不能承爵的嫡长子的补偿，可不是给你和离妇的。” 第777章 连点家产都不想给我们母子 ? 庆国公夫人见庆国公一副工于算计的样子，只觉得恶心。 按照朝廷发的新政，庆国公想废嫡立庶的话，需要给嫡子一半的家产。 而她想要和离，不过是想把自己的嫁妆拿回来，那些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她并没有下狠手讹庆国公府一笔，他却在跟她计较那一半的家产。 庆国公夫人只觉得冤枉，自己这一生，没指望嫁给一个举案齐眉的丈夫，却也没想到会憋屈至此。 她不耐去给庆国公讲道理，只说：“新政既说废嫡立庶需要正室签字，你不若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你不同意我提的条件，那就让慧儿承爵好了。” 说完，她冲着屋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庆国公走人。 庆国公心里本就一肚子气，见这婆娘竟然敢要挟他，便道：“好啊，你回一趟娘家，就是跟他们商量这件事去了吧？你们算好了要怎么拿捏我，就想把我庆国公府的东西，都搬到你们那去是不是？” 庆国公夫人不耐与他争辩，便道：“如果你既不想分出家产，又想让庶子承爵，那便还有一个法子，杀了我和慧儿。只不过，你我之事，帝后已知，我和慧儿若有三长两短，你一定逃不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答应我的条件，与我和离。给你一天的时间，你考虑清楚。明天这个时辰过后，无论你开出何种条件，我都不会答应了。” 她是真的不想拖了，这样的男人，她便是与他多做一天的夫妻，她都觉得恶心。 庆国公夫人继续道：“慧儿你不想要，我可以带走。来人，送客！” 庆国公还想说点什么，门外却走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 庆国公瞧着这婆子不是先前的那个了，正疑惑着，就被那婆子扯了下胳膊，直接拎出院子了。 庆国公觉得自己颜面扫地了，正想出声呵斥，那婆子已经关了院门，无论他怎么砸门都不回应了。 庆国公这份气啊，转身就去了妾室的屋子。 一进门，他就把妾室训斥了一顿，责她不该把账册和钥匙给那婆娘，导致现在他的处境很被动。 妾室又是梨花带雨，狠狠哭了一场，这事才算是结束。 庆国公窝着火，也没宿在妾室房里，自己跑去书房考虑对策去了。 那妾室想了想，跑到庆国公夫人的院子去了。 庆国公夫人见她眼圈子红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脑仁子先疼开了。 一会男的来，一会女的来，现在这府上是蹦跶开了吗？ 庆国公夫人一口一口喝着茶，就是不吭声。 那妾室跪在地上，只默默垂泪。 许久，妾室见夫人不吭声，只得开口道：“夫人，妾身对不起你。” 庆国公夫人看都没看她，淡淡道：“事情已经做了，现在才来说对不起，是不是太晚了？“ 妾室被噎了一下，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以她的身份、地位，亦或是背景，都没有资格和正室夫人说这些话。 可她实在是无法了。 平素里，她在府上，自有老爷宠她。 夫人不是个爱找事的，她也没有那么咄咄逼人，所以各自算是相安无事。 至于老爷想让她的儿子承爵一事，她听了也只是欣喜，却并非她有意为之。 可现在……老爷因这事怨她，她只觉得委屈。 想来想去，也只能来找夫人了。 妾室在心里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夫人，此事都是妾身的错，还请夫人不要责怪老爷。老爷并非对夫人无情，只是老爷作为一家之主，考虑的事情多些。夫人要怪就怪妾身吧，别失了与老爷的情分。” 庆国公夫人看了一眼这妾室，心里对她没什么怨气。 这人不坏，只不过见识有限，想问题过于简单。 她不恨她，但也犯不着教她这件事的道理。 于是道：“你想让我如何，不妨直说。” 妾室擦了把眼泪，说道：“先前夫人忙碌，老爷才将府里的管家权交给妾身。如果夫人觉得这样不妥，以后由夫人掌家便是，妾身不敢跟夫人争。还请夫人不要与老爷和离，便是大少爷不能承爵，这府里也有夫人和大少爷的位置，夫人又何苦如此决绝呢？” 庆国公夫人都听笑了，反问道：“所以，本夫人与大少爷的位置，是你和那庶子给的？” 妾室忙低了头，说道：“妾身不敢，妾身的意思是，夫人是正室，大少爷是嫡子，这是谁也无法动摇的事实。什么爵位不爵位的，那是朝廷的事，跟咱们府里有什么关系？以后咱们府里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妾身并不想与夫人相争。” 庆国公夫人玩味地盯着这妾室，问道：“所以，老爷平时就是喜欢你这个蠢样子？” 第933章 她觉得，自己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也是浪费唇舌，倒不如赶紧把她打发了，还能落个清净。 于是道：“我知你心思浅，不过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你心上的那个男人，是个薄情寡义之辈。他如今能因你的容色宠爱你，以后也能因你人老珠黄而厌弃你。你将全副身家堵在他身上，不如好好抓住这个机会，让你的儿子承袭爵位，待你晚年也好有个依靠。至于本夫人，不劳你操心，夫君你得了，爵位你也得了，以后这国公府就是你们母子的天下了，不会连点家产都不想给我们母子吧？” 说完，庆国公夫人不理那妾室惊慌的眼神，对门外喊道：“来人，送姨娘回去，以后本夫人的院子谢绝见客，除非老爷是来与本夫人谈和离之事的。” “夫人，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妾身只是……”那妾室还要辩解。 庆国公夫人却是没有耐心听下去了。 这种女子，在那狼心狗肺的老东西身边，是落不到好处的。 她并不想与她为难，却也没有心思去同情她、拯救她。 劝告的话已经说了，听不听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庆国公夫人挥挥手，那从娘家带来的粗壮婆子便不由分说，把那妾室给扔出了小院。 第778章 终究不能善了 庆国公在书房里想了一夜，用他那容量不大的脑子，还真想出了一个整治夫人的方法。 第二天，他就草拟了一封休书，列出庆国公夫人的七出之罪。 其中勉勉强强占了三条——不顺父母、无子、妒。 若是能在庶子承爵之前，便将正室夫人休弃，再将妾室扶正，那庶子就变成了嫡子。 同为嫡子，废长立幼更好接受一些。 更不用说，没了那婆娘，剩下个傻子，还不是任他拿捏。 到时候他便可保留下大部分家产，随便拿出一些打发那个傻子即可。 并且，女子若因犯了七出之条而遭休弃，则嫁妆是不能带走的。 如此，他保住了家产，又拥有了夫人的嫁妆，可真是一个万全之策啊。 庆国公这么想着，便觉得自己实在是聪明得紧。 然后，他便召集族老，把他想要休妻的想法说了出来。 按说，他们族里属他这一脉最为显赫，便是有族长，也该是他的话语权比较重。 偏生，庆国公这人是个没什么大出息的，只不过仗着命好会投胎，承袭了爵位。 因此，族中但凡有些能耐的，都瞧不上他。 就连族长，言语之中也偶尔会透出他不思进取，浪费了这个爵位的意思。 听说他要休妻，七十多岁的族长拄着拐棍就站起来了。 “你说什么？”老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不肖子孙。 郑家是什么门第，容得他休妻？ 再说了，以自家空有爵位的现状，日后族中子弟若想入仕，少不得郑家的扶持。 这个时候去得罪郑家，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族长气得直哆嗦，指着庆国公骂道：“我以为咱家到了你这代上，出了你这么个不思进取的东西，是难有发展了。却没想到，你是要咱家败在你的手里啊！郑氏有何错，你要休她？” “她不顺父母、无子、善妒，七出她犯了三条，这还不能休？”庆国公也生气了。 这家里属他有爵位，还是个国公。 族长就算是辈分高一点，年纪大一点，也不能这样指着他的鼻子骂，不给他留一点脸面啊！ 他心里这么想着，语气也就不好了。 族长见他如此，强自压了压内心的火气，冷笑道：“你说这三条，哪条站得住脚？当年郑氏嫁过来不多久，老国公便过世了，郑氏陪着你守了三年孝。你说她不顺父母，难道她没和你一起守灵？” “母亲生病的时候，她并未随侍在侧。”庆国公哼道。 族长反驳，“那时慧儿生了脑疾，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婆母，你让她如何选择？况且她虽未随侍，却也时常关心。她父亲抱恙，每每得到什么好药材，她也会往你母亲那送一份，何来不顺？” 庆国公正要争辩，就被族长伸出手打断了。 族长继续道：“你与她生了慧儿，便是慧儿患了脑疾，如今是这般模样，但出生之时，慧儿可是个健全的孩子。你说她无子，站不住脚。还有妒，她妒你什么了？这些年你娶了多少房妾室，妾室又生了多少子嗣，她可有为难过谁？就连管家之权，她都交给你最宠的那个姨娘了。连帝后都责你宠妾灭妻，你竟还敢说她善妒，你是想和帝后作对？” 族长最后这句话，惊得庆国公出了一身冷汗。 别的都好说，得罪了帝后可不好办。 见他神色终于老实下来，族长也缓了缓自己的语气。 没办法，这人再废物，到底有个爵位在身，也不能闹得太僵。 于是，族长苦口婆心道：“咱们族里在朝中无人，你若把郑氏逼急了，她兄长在朝堂上参你几本，咱家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做事之前，别只想着前因，也得考虑考虑后果。” 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没说庆国公是个顾头不顾腚的傻子就不错了。 只不过，以庆国公的心智和心性，是不会去仔细分析族长的话的。 他只觉得，既然休妻这条路走不通，他就应该换条路走。 第934章 至于换什么路，他暂时没什么想法，还得求助高人。 想到这里，他连忙假装受教了一般，就想把族老等人打发走。 族长看他那敷衍的样子，就知道这事今后还有的闹，只能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走在路上，几位族老说起这事，都觉得生气。 无知小儿承袭爵位，不能让家族繁盛就算了，还一边得罪帝后，一边得罪郑家，简直是作死！ 庆国公那一支，占了族中最多的资源，却要害得全族被他连累，着实不知所谓！ 几位族老说着说着，就找了个地方开起了小会。 他们觉得，族中有庆国公这么一个败家子，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他们若再不做些什么，就得坐等全族倒霉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放弃庆国公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为其他族人想想出路了。 几位族老都是活了几十岁的老人精了，商议了一番，将利弊权衡好。 最后决定，由族长作为代表，去郑府，主动坦白庆国公所做的事情和他的意图。 这样，郑府的怒气，便向着庆国公自己而去，不会连累他们全族。 这样做，虽然是出卖了同族的庆国公，难免给人一种吃里爬外的感觉。 但他们也是无法啊。 但凡庆国公能有个正常人的思维，他们也不会舍弃他，去向外人示好。 按照该有的程序下了拜帖，族长带了两个族中的子弟，步伐十分沉重。 到达郑府的时候，站在门口喘了半天气，才让人去叫门。 郑曦虽然对他的到来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诧异，但想想最近妹子和那混小子紧张的关系，倒也并非全无准备。 只不过，他觉得，庆国公的族人，定是为了给庆国公争取更多的利益而来。 想到这里，他的手骤然紧了紧。 看来，妹子和那混小子之间是没有谈拢了。 现在人家都把劲头使到自己身上了，看来这事终究不能善了。 这么想着，郑曦的脸上就带了一丝凝重。 他倒也没有刻意掩饰。 跟庆国公那个混蛋说话，没必要正儿八经，但如今来的，毕竟是对方的族长。 基本的尊重还是需要的。 第779章 败家玩意真糟心 郑曦和族长见面，双方互相寒暄了几句，气氛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只不过，两个人的心里都不轻松。 郑曦想着，既然是对方主动登门，那有什么诉求，就应该由对方主动提出。 若是自己先提了，反而落了下风。 这么想着，他便拿起茶盏，慢悠悠地喝了几口茶，等着对方开口。 趁着这个空袭，族长也缓了缓心神。 说实在的，自己活了七十多岁，现下还要为小辈的不争气做这样的事情，他自己都过不了这一关。 但想着族中子弟的前途，他还是拉下脸，勉强笑道：“郑大人，今天老夫来，是有些冒昧的。但有些事，还是需要同郑大人说道说道，也好叫郑大人拿个主意。” 来了！ 郑曦放下茶盏，沉稳道：“您老请讲。” 族长便委婉地将庆国公想要将郑氏休弃的事情说了。 他已经隐匿了许多细节，尽量不使庆国公的面目显得如何可憎。 但听见“休弃”二字，郑曦还是气得拍了桌子。 “岂有此理，当年慧儿患脑疾，府上老夫人又身体抱恙，是在下的妹子两边照应着。他庆国公新得的贵妾有孕，他恨不得一门心思扑在那贵妾身上，嫡出的儿子和老母亲他都不管。现如今倒来数落在下妹子的不是，他有没有良心？”郑曦发火道。 他虽然生气，但不会失去理智。 今天既是对方主动上门，那这个道理，他就绝对不能让对方占了去。 发火，也是要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 说完，他像是冷静下来一般，很外露地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您老今天上门，便是为的什么？” 跟这样的人家，和平解决也好，撕破脸也罢，总之要尽快。 他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也想让自家妹子早些解脱。 族长讪笑，“此事乃我庆国公府对不起郑氏，对不起府上，老夫来，便是为了替那不肖子孙赔罪来的。” 这话，让郑曦大为惊异。 他目光探究地扫向族长，见对方目光坦诚，没有丝毫遮遮掩掩的地方，显是真心的。 心思急转，他大概能明白对方的来意了。 于是道：“幸好有您老这样明事理的长辈在，别叫庆国公错得太离谱了。这件事上，在下自认妹子没有行差踏错的地方。至于庆国公那边，还请您老多多劝诫。您老的这份恩情，在下一定铭记。” 这便是允诺了，不会将对庆国公的怨恨迁怒到他们全族，甚至还会对他们有所照顾的意思了。 族长放下心来。 他觉得今天这事，做不好就容易叫对方误会了，还以为自己是讨价还价来的呢。 幸好，对方不是糊涂的，听他的意思就领会了。 这倒是省了他不少的口舌。 族长心里默默叹息，若是庆国公有这郑大人十之一成，他也不必如此糟心。 果然，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 族长自觉这一遭，他想要表达的目的是表达清楚了。 第935章 不过，对于郑曦的要求，他却是有些力不从心。 组织了一下语言，他说道：“郑大人，老夫知道郑氏出身名门，自小受良好的闺阁教育，是个贤惠的夫人。只是，庆国公被那狐媚妾室所迷惑，怕是不那么容易回转心思。只怕便是老夫极力规劝，也阻止不了他们夫妇二人劳燕分飞的结果。” 说出这话的时候，族长心里老虚了。 人家郑大人是个爽快人，恩怨分明。 倒是他，只要了好处，却帮不上什么忙，未免显得有点空手套白狼的意思。 却没料到，郑曦听了他的话，却不以为意，说道：“我郑家的女儿，总也不至于向夫家摇尾乞怜。他不稀罕在下的妹子，体体面面和离，放妹子归家即可。若非他贪念过重，想以污名休弃在下的妹子，在下也不会动怒。您老是个明事理的，此事若能双方协商，和平解决，又何苦撕破脸呢，您说是不是？” 族长一惊，却没料到，自家不肖子孙想休了人家，人家也早就没了和自家不肖子孙继续过日子的想法。 若是这样说来，这事的确能以对双方伤害最小的方式体面解决。 族长觉得，这可是今天的峰回路转了。 他连忙问：“郑大人有什么要求？” 郑曦露出笑容，说道：“在下妹子的事情，在下自然没什么要求。这件事，相信妹子已经与庆国公商量过了，只是妹子提出的条件，庆国公不接受罢了。若您老能从中周旋，帮在下的妹子尽快脱身，在下定感激不尽。” 族长听了这话，便将事情想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心中不由得大骂庆国公不是个东西，嘴上却是客气道：“郑大人放心，老夫一定尽力调和。郑氏是个好孩子，老夫也不忍见他被那不肖子孙磋磨。” 郑曦和善笑道：“既有您老在，在下对妹子也可放心些了。” 顿了顿，他又道：“待开春了，在下族中族学便要招募学子。若您老不弃，可将族中子弟送过来看看。若有人品才学俱佳者，便与在下族中子弟一同进学，互相之间也好有个比较督促。” 郑曦这番话，简直说到了族长的心里。 原本，他们族中也是有族学的。 只不过到了这一代上，庆国公对自己的仕途不上心，便对族中子弟的前途也都不上心。 族学中请不到好的夫子，便越办越衰落了。 族中子弟想延请好夫子的，也因为没有门路，而不得其门而入。 如今有了个进郑家族学的机会，不比他们乱找门路来得靠谱许多！ 若说族长在来之前，尚还有背叛庆国公的不安，在郑曦提出这个条件之后，这点不安便被欣喜所替代，变得荡然无存了。 族长再次仔细审视郑曦这个人，只觉得他在心志和洞察力方面都非常人能及，看向他的目光，便带了更多的欣赏之意。 越是欣赏郑曦，想起自己族里那个败家玩意就越感到糟心。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族长这才起身告辞。 行至门口，他已下定了决心——无论郑家提出何种条件来和离，他都要极力促成。 若族中子弟能有个出息的，他自然不必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那个扶不上墙的庆国公身上。 第780章 休要再胡言乱语 族长回到家的时候，就见几位族老已恭候他多时了。 事关全族之大事，他们都不敢怠慢，早早就来等消息了。 族长见大家都悬着心，也就不卖关子，把他与郑曦商谈之事和盘托出。 几位族老听说开春后，族中子弟有机会进入郑家族学，都觉得看到了希望。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大家的怨气也都上来了。 “世家大族，哪有不知道子孙教育的重要之处的？便是那泥腿子中有见识的，也知道送儿孙去读书。偏生咱们那庆国公，对这事丝毫不上心。自己不求上进，连族中子弟他也不在乎，见识竟是连那些泥腿子都不如。” 大家对庆国公早有怨言，一人开腔，立刻有人附和。 说着说着，就成了主人公不在场的讨伐大会。 族长任由族老们发泄了一番，才将话题引回了正道上。 “幸好郑大人是个明事理的，并未因为那不肖子孙的所作所为而怨恨上我们所有人。既郑大人有心提携我们族中子弟，我们也定要将郑氏的事情处理妥当。” “正是正是。” “庆国公是指望不上了，不如指望指望其他的孩子吧。” “就是，他当了国公爷却丝毫不提携族中子弟，如今郑家给机会，还不让我们抓住吗？” “我同意。” “我也同意。” 众人七嘴八舌，把族长心中残存的那一丝愧疚都打消了。 最后，族长说道：“郑大人不方便参与到妹子与妹夫的事情中来，便托付我促成这件事。我这就去见见郑氏，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那快去吧，如果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尽管开口。”族老说道。 族长点点头，便让人去往庆国公府传话，说他要见郑氏。 等传消息的人回来，族长便动身往庆国公府去了。 为了避嫌，还带上了两个族老。 谁知刚进庆国公府，就被管家拦住了，说道：“老爷得知族长来了，正打算请族长去书房叙话呢。” 第936章 族长现在听见庆国公就心烦，闻言没好气道：“老夫是来找郑氏的，还请国公爷稍候。” 见老头子隐隐有些发怒，管家也不敢多说，只能将他带到夫人的院子。 郑氏的院子有婆子守着，得了夫人的命令，概不见客。 但见来的人是族长，婆子还是进去通报了。 不多一会，就出来传话道：“夫人请族长进去叙话。” 族长和两个族老都进了屋。 这是一间专门会客的屋子，为了避嫌，还在主人席和客人席之间加了道屏风。 用过茶点之后，庆国公夫人先开了口，“几位族中长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自是因你和国公爷的事。”族长说道：“我们老了，只希望家宅和睦，便是你二人覆水难收，我们也希望能体面收场。国公爷是个不懂事的，你多担待他些，我们知你不易，也必不会为难你。你想如何做，不若先告知我们，由我们出面，为你二人调停，以免你们矛盾加剧。” 族长这话没有拐弯抹角，倒是让庆国公夫人听着挺舒心的。 且，她兄长之前让人送信过来，说已经与族长达成共识，会助她和离。 让她见了族长不必多心，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便好。 是以，庆国公夫人也就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只等着双方慢慢把事情谈起来。 这会，庆国公夫人难免要诉说一些心中的委屈，以增加谈判的筹码。 便道：“几位族老，我郑家虽比不上庆国公府的门第高，但我自小也是受了家族严格培养教育出来的。我自认没什么对不起庆国公府的地方，不知为何，要遭受夫君如此对待。夫君既要偏宠妾室，让庶子承爵，我自认倒霉。可夫君连条活路都不肯给我母子留下，这不是要逼我母子去死吗！” 她说的是实话，族长听了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儿子得了脑疾，谁都不愿意的。 若非把精力放在照顾儿子身上，庆国公夫人一定能当一个更称职的当家主母。 族长说道：“我们都知你的不易，也断不会以庆国公府的名义行不义之事。你且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让我们斟酌一二。” 庆国公夫人便不再多言，直接把自己与庆国公提的条件说了。 族长和两位族老互换了一个眼神，虽然他们觉得，分走一半家产，还要带走嫁妆，这对庆国公府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但，一切都合情合理。 一半家产，乃是朝廷的新政，也是嫡子让渡爵位所得的补偿。 至于嫁妆，既没有休妻之理，便只能和离。出嫁女和离带走嫁妆，天经地义。 三人很快就用目光达成了共识。 郑氏并非狮子大开口，她主张的东西，都是她应得的。 若是不给，闹到衙门去，亦或是闹到帝后面前，他们庆国公府都不占理。 为今之计，也只有满足她，双方都体面，日后还能相见。 只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庆国公在。 这混蛋玩意，想一毛不拔休了正妻，再随便拿点东西补偿嫡子，是个不可控的变数。 族长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于是道：“你的意思我们知晓了，这样，容我们回去商议一番，再给你答复。” “让族老们费心了。”郑氏隔着屏风欠身施礼。 三人离开庆国公夫人的院子，就见管家正等在院门口。 族老知道，这定是那败家的庆国公在等着他们，三人皆是将脸一沉，跟着管家去了书房。 书房里，庆国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见三位族老来了，才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族老瞧他那沉不住气的模样，只能暗暗摇头。 如此没有城府，亦没有远虑，只知道围着女人转的国公爷，怪不得皇上要收拾他。 若都是这种人占据高位，他们都觉得不妥。 “快坐。”庆国公说道：“那婆娘跟你们说什么了？你们没答应她的无理要求吧？” 族长差点就翻了个白眼，不耐道：“郑氏是你的夫人，也是郑老大人的女儿，郑小大人的妹妹，你再怎么也该敬重她，休要再胡言乱语了。” 第781章 隐藏的还挺深 族长一开口，庆国公就不乐意了，“怎么，族长你竟然站在她那一边？” “我是要你警惕祸从口出！”族长真是服了这个蠢货了。 干啥啥不行，挑理第一名！ 庆国公不以为意，“族长，你不要忘了，我们才是一个姓的。” 这话从一个晚辈嘴里说出来，很不尊重长辈了。 族长心中气恼，更觉得这个庆国公空有爵位，其实啥也不是。 他强忍着气恼，说道：“我是劝你好自为之，因为郑氏，你已经得罪了帝后，若是再不知所谓，没人保得了你。” “那你说怎么办？”庆国公不耐烦。 族长道：“废嫡立庶，分出一半家产，这事便是告到官府，也是郑氏有理。你宠妾灭妻，人家也完全可以告你，到时候你不仅要乖乖与她和离，还得背上骂名。如今郑氏愿意息事宁人，只带走她应得的东西，你还有什么可闹的？非要闹到全京城人人皆知你才满意？” 这话庆国公听不进去，不耐烦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帮着郑氏那个妇人！” “我是为了庆国公府，为了全族的脸面！”族长气得都用拐棍敲地了。 第937章 眼看着这两人话不投机，一位族老道：“长辈说话你别听不进去，这事一来你不占理，二来郑氏身后有皇后娘娘撑腰。从现实情况来说，这事闹大了，对你一点好处没有。” 庆国公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所以你们不就应该帮我想想办法吗？那婆娘既要带走嫁妆，又要分一半家产，全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三个族老一听，火气都大了。 好家伙，这小子当庆国公的时候，不见得帮衬他们什么。 现在出事情了，就想让他们来想办法。 合着他们就是那草纸，专门给他擦屁股的呗？ 三位族老的三观遭受了重大打击，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沉默良久，族老说道：“罢了，你便说你接下来想如何做吧，需要我们怎么帮你。” 他承认，他是来刺探的，他不厚道了。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先不厚道的人可不是他。 他总不能让全族都在这个败家子的作妖下，毁于一旦吧！ 庆国公毫不犹豫道：“那婆娘既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我只管让她犯错不就得了。七出之中，若是犯了淫或盗，那不管她多么循规蹈矩，我都可以休了她。” 听闻此言，三位族老都震惊了。 这蠢货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他自己要死就去死吧，可别带上他们！ 从庆国公府出来，族长并未询问其他两位族老的意思，而是道：“我得给郑大人写封信，让他有所防备。”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这件事，我们不宜与郑氏来往过密。” “没错没错，庆国公那小子如今已经走火入魔了，我们得避嫌着点。” 想到庆国公要给夫人安上一个“淫”的罪名，加起来超过两百岁的三位族老都怕了。 虽说他们的年纪做郑氏的爷爷都可以，但……瓜田李下，不得不防啊！ 否则真的传出些什么不像话的传闻，他们可就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族长回家给郑曦写信的同时，庆国公也在盘算着他的大计。 如今库房钥匙和账册都握在那婆娘手里，只要从库房中做些手脚，弄丢些东西，便可污那婆娘盗窃。 于是，庆国公找来自己的心腹小厮，与之密谋了一番。 小厮从庆国公书房出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听听他主子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去自家库房偷东西？ 可是，他不偷行吗？ 当然不行了。 小厮颤抖着，往庆国公夫人的院子而去。 还没进门，就被一个面生的婆子给吓住了。 这婆子，怎么比平时跟在夫人身边的那个还吓人？ 一脸的杀气，跟要杀人似的。 小厮本就心虚，见了那婆子，更是忍不住双腿打颤。 他强自镇定，说道：“老爷让小的来找夫人，想从库房里取一件墨玉的砚台，说是要送给老友的。” “等着。”婆子凶巴巴地吼了一声，就关了门进院去通报了。 庆国公夫人听了这话，略想了想，嗤笑道：“还老友，他一个终日在后宅厮混的，能有什么老友！” 不是她瞧不起庆国公，这人还真就除了玩女人，人生再也找不到什么乐趣了。 别的男子喝酒都出门和朋友喝，这老货要喝，也是跟姨娘喝。 喝高了还得让姨娘现场弹个琴唱个曲什么的。 总之别提多窝囊了。 要说他有个什么朋友，还附庸风雅送什么砚台，可别招人笑话了。 他从小到大，用过砚台吗？ 那婆子道：“夫人，咱们离府之前，老爷反复交代了，庆国公为人不正，要夫人小心他些。” 言下之意，这庆国公最近肯定要搞事情，得提防。 庆国公夫人沉吟片刻，说道：“你跟他说，我要盘点府中库房，他想拿什么东西，等我盘点完了再说。” “明白了。”婆子领命，就出去打发那小厮去了。 小厮虽然没办成老爷交代的差事，心中很是为难。 但看那婆子往自己身边一站，投下的影子把自己瘦弱的身影完全包裹其中，他又不敢吭声了。 真动起手来，他怕是不够打的。 小厮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复命了。 而庆国公夫人那，则是大张旗鼓地让人去盘点库房。 钥匙在她手里，她得保证账目和实物都对得上。 否则，万一庆国公那老货想栽赃她，她可就百口莫辩了。 庆国公夫人让自己的人监督着，府里的管家和管事一同去盘点。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算是把库房给盘点完了。 账目和实物竟然丝毫不差，可见姨娘管家的时候，确是用了心的。 而且难得的是，没徇私，没偷偷往自己娘家搬东西。 而庆国公，则气得七窍生烟。 他从前怎么没见这婆娘如此奸诈，没想到，她隐藏的还挺深的。 好不容易等人盘点完了，他又派了小厮过去取东西。 这次得到的回答是：要取东西可以，得庆国公亲自过去。东西取走，账本上要留下他的亲笔签名。 第782章 这人他自己就不要脸 庆国公一听，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他取自己的东西，还得亲自去签字？ “这个家成她的了！”他跳脚道：“还没分家呢，就把东西看管起来了，真以为这个家她做主了？” 第938章 庆国公一气之下，就上门去兴师问罪了。 庆国公夫人连院子都没让他进，直接派婆子传话道：“如今府中主子们动荡，为防有人趁此机会浑水摸鱼，财物一事上，还是小心为妙。” 见庆国公生气，婆子又道：“老爷若是觉着不方便，就趁早把与夫人的事办妥了。这府里的庶务，也好早点交到老爷心仪的人手中。” 这话，可把庆国公气了个倒仰。 他见不到夫人，便想拿那婆子出气。 可见那婆子满脸横肉，手上全是老茧，一看就是练过的，他又不敢造次了。 要说庆国公这人有多少心眼嘛，还真是不多。 但他也有点小聪明，比如看见这新换的婆子，就知道是大舅哥派来保护夫人的。 庆国公思来想去，想从府中财物上做手脚怕是不能了，夫人看得太紧，只能走另一条路了。 这么想着，庆国公就让人从人牙子处买了个俊俏的小厮。 本想带着小厮在夫人面前晃几圈，好歹营造一个夫人见色起意的机会。 结果，庆国公夫人院门紧闭，没什么事根本不肯出院子。 即便是生活上有什么需求，也是派人出去办事。 庆国公蹲了好几天也没找着机会，终于是等不及了。 是夜，他让那小厮携带迷香，从夫人的院墙处翻了进去。 约定好事成之后，小厮学三声狗叫，他就从外面带人冲进去，来一个捉奸在床。 庆国公带着心腹小厮，蹲在夫人院子外面，从月上枝头，等待了深更半夜。 “年轻人啊！”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声，“体力是真好。” 又等了一会，庆国公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还不出来？让他意思意思得了，他怎么还来劲了？”庆国公问心腹小厮。 他以己度人，以为全天下男人都耽于美色，不愿意从温柔乡中出来呢。 心腹小厮哪知道啊，他一个未婚男青年，跟着主子来做这种事，已经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要不，小的翻进去看看？”心腹小厮问。 庆国公想了想，点头道：“你小心点，别叫人发现了。” 心腹小厮偷偷摸摸去翻墙了。 刚一落地，就见自己的影子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黑影笼罩住了。 心腹小厮刚想开口，只觉后脑勺一疼，直接晕过去了。 堂屋里，庆国公夫人面色沉肃。 那个略有姿色的小厮被五花大绑着，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见婆子又拎进来一个小厮，庆国公夫人冷笑，“又一个？” 婆子道：“夫人，老奴已经搜过身了，他身上干净的，什么也没带，估计是来打探消息的。夫人，这事该怎么办，您还是早做决断。依老奴看，也不用给那丧良心的东西留脸了，这人他自己就不要脸。” 庆国公夫人点点头，目光转向那俊俏小厮，“刚刚跟你说过了，你可想好了？” 俊俏小厮连连点头。 庆国公夫人道：“那便按照刚才所说的，去吧。” 说着，婆子就把那俊俏小厮嘴里的破布拽出来了。 俊俏小厮对着窗口，汪汪汪喊了三声。 这三声一下子把昏昏欲睡的庆国公给吼精神了，他抖擞了一下，正想着怎么冲进去呢，就见院门自己打开了。 他只道是心腹小厮开门迎他，想也没想，就往里冲。 刚冲到门口，就被婆子拿迷药给捂晕了。 一个庆国公，两个小厮，都被扔堂屋里了。 婆子手里抓着从俊俏小厮身上搜出来的迷药，问庆国公夫人，“都用了？” “用，不是说这些量给牛马用都足够吗，今天让他好好享受一下。”庆国公夫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婆子二话不说，就把迷药给三人喂了，庆国公喂的尤其多。 然后，主仆二人就锁了堂屋的门，回寝房等着去了。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堂屋里传来了一阵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听得出来，战况挺激烈的。 一直到天亮，鬼哭狼嚎的声音还没停歇。 庆国公夫人打发了一个下人道：“去宫里请太医，就说老爷发癫了。” 下人迅速离去。 大概一个时辰的工夫，太医来了。 彼时，庆国公夫人红着眼睛，将堂屋的门打开了。 入目的，是庆国公和两个小厮难解难分的身体。 太医只觉得辣眼睛，忍不住都后退了两步。 庆国公夫人道：“请问太医，要不要找几个人把他们拉开？” “不可。”太医果断道：“此药药性凶猛，若中途打断，则性命危矣，还是等等吧。” 说着，太医忍着不适上前，轻轻把门给关上了。 庆国公夫人垂泪，“早知老爷会在这院子行此龌龊事羞辱我，我就该同意老爷的说法，让他休了我，也胜过如此受辱。” 太医一听，这事里还有如此隐情呢？ 他也听说过庆国公宠妾灭妻的事，没想到这庆国公私下里玩的这么花。 太医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这时，就听那婆子道：“夫人，谁能想到十几年的夫妻，老爷竟会如此对您啊！可夫人您并未做出什么对不起庆国公府之事，老爷要休您，您也不能答应啊。” “可若是被人知道，我的夫君在我的院子里和小厮……以后我们郑家岂不是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庆国公夫人用帕子掩面，哭得泣不成声。 第939章 太医只觉得同情她。 庆国公这人不着调，全京城都知道，可谁也不知道，他竟然能不着调到如此地步！ 他是羞辱了夫人，那他自己难道就不丢脸吗？ 太医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觉得无比尴尬。 这时，庆国公夫人又道：“自打慧儿得了脑疾之后，老爷便不与我同房了。他时常说，他便是和出身微贱的女子同房，也不会与我同房。如今，他倒是宁可和男子同房也……” 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于私密，庆国公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783章 撕裂般的疼痛 庆国公夫人不说话了，太医也赶紧低下头，假装在整理药箱。 婆子安抚了一下庆国公夫人，便走到太医身边道：“大人，如今府中出了这等事，若是传出去，老爷和夫人定要颜面扫地……” “本官知道，不会出去乱说的。”太医会意。 他当了一辈子太医，要是嘴不紧，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种事，便没人告诉他，他也不会出去说的。 这当口，庆国公后院那十八房姨太太陆陆续续闻风赶来了。 乌泱泱的一群人，各个穿红戴绿，光是看着都让人眼晕。 太医先前是听说庆国公爱好女色，却不知道他后院有这么多姨娘。 可见，正室夫人的日子的确不好过的。 姨娘里面，如庆国公的小心肝还算是性情温顺，看见庆国公如此行事，只觉得幻灭，自己就哭了起来。 还有脾气比较不好相处的，当即就开始说三道四了，话语里面都是对正室夫人的阴阳怪气。 十八个女人哭的哭，叫嚷的叫嚷，屋里顿时乱成一团。 庆国公夫人就在这群人的包围下，身子一软，直接晕了。 婆子连忙叫太医。 太医赶紧上前诊脉，得出个急火攻心的结论，又开了服安定心神的药方。 就在乱糟糟一团的时候，堂屋里似乎偃旗息鼓了。 众位姨娘连忙簇拥着太医前去查看，就见两个小厮形容狼狈，而庆国公则整个人晕了过去。 太医连忙给庆国公施针，带来的两包针差点没够用。 等把庆国公扎成了筛子，太医才慢悠悠开了药方。 要不是医德局限了他，他高低把这脏东西扎死。 真是岂有此理！ 庆国公这边刚稳定下来，寝房里就传出了婆子的大吼声，“夫人，夫人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来人啊，夫人自尽了！” 太医刚缓过一口气，听说夫人自尽了，又赶紧跑过去。 私心里，他更心疼庆国公夫人，看诊也更加认真。 庆国公夫人是悬梁自尽的，幸好被婆子发现了，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都发生这样的事了，自然是不能瞒着夫人的娘家的。 于是，婆子连忙打发人去郑曦那报信。 郑曦刚下朝，官服还没来得及脱，匆匆忙忙就赶了过来。 路上，下人已经把事情的前后跟他说了。 郑曦气得捏紧了拳头，却也知道，妹妹这一招将计就计，算是釜底抽薪，一招就能把庆国公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虽说传出去名声是难听了点，但若不如此，难道还等着庆国公继续出荤招，搅得家宅不宁？ 郑曦心中有了成算，自然是要配合妹妹的。 到了庆国公府，郑曦一副不堪受辱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就发了脾气。 向来笑脸迎人的人，突然发脾气是很吓人的。 因此，郑曦顺理成章就把妹妹从庆国公府带走了。 回到自己府上，郑曦直接就写了折子，兄妹二人历数庆国公种种不堪示人的过往，核心目标就是一个：请旨和离。 而太医在看完了庆国公之后，也回宫中去向皇上禀告了。 患者的情况，他是要守口如瓶，但对象不包括皇上。 这么大的事，想必郑大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若隐瞒，可不就得等着皇上责问了吗。 元修听太医说完这件事，晚间就收到了郑曦的折子。 他和林雪竹说起这事的时候，林雪竹都忍不住啧啧感叹。 “庆国公夫人行事果断，手段狠辣，要不是因为儿子，定也是个闻名京城的后宅夫人。” 元修赞同，“如此心性之人，能忍庆国公到今天，实属不易。” 林雪竹道：“听闻庆国公不甘心与庆国公夫人和离，这几天正在各种折腾。庆国公夫人此番将事情闹大，也是为了快些断了与庆国公的关系。她既出了这招，郑大人也下场了，夫君打算如何处理？” “当然是以庆国公行事荒唐为由下旨让他们和离。”元修冷酷道。 林雪竹点头，“如此，也算是把庆国公夫人救出火海了。” 元修道：“夫人一直为全天下女子谋福祉，过去我也不过是让夫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今看来，女子不易，也着实需要一个人帮帮她们。我很开心，能与夫人一同做这件事。” 林雪竹笑，”遇见夫君，才是我之幸事。换一个人，未必能容我做这些事。” 一句话虽短，但却是发自真心。 她甚少与元修说谢，今天，却是有感而发。 夫妻俩又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安然睡下。 而另一边的庆国公府，则是一团乱。 第940章 昏睡了一天的庆国公，终于在后宅一群莺莺燕燕的哭声中被吵醒了。 他晃了晃依旧很混乱的脑袋，只觉得下身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撕裂般的疼痛。 他痛哼一声，意识渐渐回笼，想起了某些荒唐的记忆。 他，和两个小厮？ “那两个畜生呢？”庆国公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满心愤懑，恨不得将那两个人千刀万剐。 什么东西，办这么点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 害得他遭了暗算，现在变成这么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老爷，那两个小畜生被关押在柴房里，只等着老爷醒来以后发落呢。”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开口道。 庆国公看了一眼这位姨娘。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姨娘曾是服侍他的大丫头，夫人进门之前，就被他暗地里收入房中了。 那时候，他不过是闲得无聊，想找个人解解闷罢了。 后来后宅的人越来越多，他早就不记得这个姨娘了。 庆国公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她的小心肝。 半老徐娘知道他什么意思，说道：“她哭晕了，我让人把她送回去了。” 庆国公还以为小心肝是心疼自己，也就没多说什么，挣扎着撑起身体之后，问道：“郑氏那个贱妇呢？” “夫人被郑大人带回郑府了，郑大人很生气，发了一通火才走呢。”半老徐娘说道。 郑国公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就想吼。 可他一用力，下身就疼得仿佛挨刀了一般。 喘了半天粗气，庆国公无力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你留下。”他看了一眼半老徐娘。 第784章 更让他气愤的事情还在后头 除了半老徐娘之外，所有姨娘都带着人出去了。 庆国公看了看这个曾经的大丫头，不确定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老爷真是的。”半老徐娘露出一个嗔怪的表情，有些做作道：“妾身叫八哥，老爷难道忘了？这名字还是老爷亲自给妾身取的呢。” 庆国公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八哥，这么难听的名字，真的是他取的？ 他回忆了一下，想起这个丫头被分来伺候他的时候，府里确实刚买了几只八哥。 知道这丫头是老夫人给他教导人事用的，于是他戏谑地给她改名叫了八哥，寓意她不过是他的一件玩物。 好吧，他也年轻过。 庆国公又看了一眼八哥含羞带臊却毫无美感的神态，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夫人不在，小心肝又不能担事，少不得让这个八哥忙活忙活。 “把那两个小畜生给我叫过来。”庆国公说道。 “妾身这就去。”八哥说着，就吩咐小厮去叫人，同时还让人把府医叫过来。 府医正在后院亲自给庆国公熬药呢，药方是太医开的。 有了太医在，他这个府医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为表忠心，他主动承担起了熬药的职责。 听说老爷醒了，他连忙上前表现。 一番查看之后，他含糊其辞地说了几句宽慰老爷的话，就又回去熬药了。 太医说了，老爷这一遭用药太猛，怕是伤了根本。 以后即便痊愈，也定是雄风不再了。 嗬，熬完这锅药，还是寻个借口跑路吧。 免得老爷以后变态了，他日子不好过。 而正房里，庆国公坐在榻上，地上跪着两个小厮。 两个小厮的裤子上皆是血迹，脸色苍白，看起来状态也没比庆国公好多少。 而且因为无人医治，他们的伤口还在流血。 尤其是那个俊俏的小厮，已经几度昏死过去。 被带过来之前，他刚被人用水泼醒。 庆国公把八哥打发了出去，只剩下他和两个小厮。 一番询问之后，他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那俊俏小厮翻墙进入夫人院子之后，便被人给暗算了，五花大绑带到夫人面前。 夫人身边的恶婆子左右开弓，给了他不知道多少个耳光，他遭不住，就把庆国公的计划和盘托出了。 夫人听完了庆国公的计划，没什么表示，只把他扔在墙角，继续捆着。 再后来，就是庆国公的心腹小厮也以同样的方式中招了。 夫人让他学三声狗叫，然后婆子就把他打昏了。 再醒来，就是和庆国公坦诚相见的时刻了…… 听到这里，庆国公只觉得不堪入耳。 他伸手打断了那小厮的话，自己已经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想清楚了。 他这是遭了夫人的暗算了。 他给那俊俏小厮的迷药，怕是都用在了他们的身上。 别人不知道，他和心腹小厮可是知道的，那迷药的份量有多重。 本来他暗算夫人，就没打算给她留活路。 内宅妇人私会小厮，还用了份量不轻的迷药。 这事情一旦抖落出去，不仅可以顺利休妻，还能让夫人落得一个下贱的名声，连她母家都要被她带累。 却不料，他没给她留的活路，最终却成了他自己的死局。 虽然庆国公很想报官，想让人把那婆娘抓起来，大刑伺候也好，浸猪笼沉塘也罢，总之他恨不得她死。 可这事能报官吗？ 真要查起来，迷药是他让心腹小厮买的，跟两个小厮玩了一个通宵的人也是他，跟那婆娘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941章 他要想为自己伸冤，就得先承认他要谋害正室夫人的事实。 那样的话，那婆娘会被如何惩罚尚未可知，他倒是先犯了律法，而且名声也毁了。 庆国公想了一会，把八哥喊了进来，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说了一通。 八哥刚才就在听墙角，知道老爷这一遭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下又听老爷和她交代的事情，她表面上应得很痛快，实际心里也将这个老家伙鄙视透了。 她年轻的时候作为老爷房中的大丫头，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是给老爷做姨娘的。 她略有几分姿色，也不是没做过梦，想着从此能过上好日子。 谁料，老爷只把她当作打发时间和发泄兽欲的玩物，有了新人之后，便将她弃之不顾。 反倒是夫人，自进府之后，只把她当作空气，从来也没有为难过她。 她不恨夫人，对老爷却是有怨的。 今天她站出来，不过是为了搏个替老爷分忧的印象罢了。 她在府里的时间最长，甚至比夫人都长，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站出来。 万一真的能替老爷分忧，她或许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却没想到，她能听见这么一桩龌龊事。 害她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本以为老爷只是为人好色一些，薄情寡性一些，却没想到，他这么龌龊，这么阴狠！ 不过，她虽然恶心，倒也没打算反咬庆国公一口。 毕竟她人在这个府里，日后还是要靠庆国公过日子。 于是，她打发了人，写了状纸，跑到官府去报案了。 状纸上写的挺清楚，庆国公府两个小厮，有龙阳之癖，为求富贵，将主意打到了庆国公头上。 给庆国公下药，导致庆国公身体受损。 庆国公府虽可以打杀了这两个小厮，但此事毕竟有损名誉，庆国公不愿不明不白背上此等污名，是以打算把这两个小厮交给官府处理。 京兆府尹看见这张状纸的时候，人都要笑没了。 只听说有丫鬟为了攀高枝，使手段勾搭主人的。 没听说小厮有龙阳之癖，胆敢给主人下药的。 丫鬟若是得了主人的计，生下个一儿半女，抬了姨娘，算是后半生有靠。 小厮这么做，能得到什么？ 嫌命长吗？ 看来这庆国公不仅吃药坏了根本，连脑子也一并坏掉了。 京兆府尹看完状纸，随手写了一封批复，意思是如此丑事，着实不宜宣扬，让庆国公还是悄悄处理掉比较好，免得惹人笑话。 批复拿到庆国公手里，差点把他气得一魂升天。 然而，更让他气愤的事情还在后头。 第785章 小心肝自尽了 就在庆国公生气京兆府不管他的时候，圣旨下达。 庆国公不得已，让八哥帮自己穿戴整齐，一脚深一脚浅地前去接旨。 传旨的太监是全公公手下的小太监，看见庆国公这个样子，仿佛一夜之间被吸干了似的，只觉得有些瘆人。 他想赶紧宣读完圣旨，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圣旨很简单，大意就是郑曦郑大人上表参庆国公行事不端，举止轻狂，与府中小厮不干不净，作为亲家，郑家门楣亦被他玷污，请皇上开恩，赐庆国公与夫人和离，而皇上恩准。 皇上不仅恩准，还允许庆国公夫人将儿子带在身边照料。 也就是说，不管嫡子未来是否承爵，他都要和母亲生活在一起。 这圣旨，一字一句，将庆国公的龌龊事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听得庆国公本就脆弱的心更是接近崩溃。 耻辱啊，实在是太过耻辱。 庆国公要不是有八哥搀扶，差点都爬不起来。 小太监宣完旨，连庆国公府感谢他的银子都没收，匆匆忙忙就走了。 这腌臜地方，多呆一秒他都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庆国公晕晕乎乎，跑到卧房去躺着。 这会，他是什么心气都没了。 而各房的姨娘，却都感觉到了危机。 老爷不中用了，丑事名动京城，连皇上都知道了。 被皇上厌弃之人，将来能有个什么好结果？ 姨娘中凡母家还有门路的，都在筹谋着回母家。 没有门路的，也想办法变卖首饰摆件，能抠点钱就尽量抠点钱出来。 总之，都在偷偷摸摸给自己打算后路。 庆国公糊里糊涂，家中又没有主母理事，自然对姨娘们的小动作无知无觉。 当天下午，郑家就来人了，要把庆国公夫人的嫁妆取走，同时还带来了按着手印的和离书。 庆国公还待负隅顽抗，来人只问了他一句话，“庆国公，您是要抗旨吗？” 庆国公顿时就气短了几分，乖乖按了手印。 看着夫人的嫁妆被成箱成箱地抬走，他的心都要滴血了。 和离手续办完，郑氏便带着儿子安心在娘家住下了，与庆国公府再无瓜葛。 至于庆国公要不要废嫡立庶，那是他的问题。 折腾了这么一大圈，郑氏不过是要带着自己的嫁妆和离，带着儿子安稳度日而已。 至于庆国公府一半的家产，从一开始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 她只是学会了皇后的处世之道，与人谈条件，若要得到五分，就得开口要十分，得给人一个讨价还价的余地。 第942章 这招果然好用。 而此时的庆国公府，后宅由八哥掌着。 她不太上心，也在筹谋着自己的出路。 有些姨娘原本是下人，当了妾室之后也是贱妾，卖身契还在庆国公府。 这些人若想离府，必要拿回卖身契。 求到八哥头上，只要她们付出钱财，八哥就给她们通融。 靠着这个，八哥也给自己积攒了不少银钱。 可比她成为庆国公妾室的这些年日子都宽裕。 倒是出身好些的妾室，没那么容易脱身。 夫人可以和离，她们作为妾室，可没有这种待遇。 人走不了，金银却可以。 她们纷纷把钱财交给靠得住的心腹或家人，让他们帮着置业。 就这么一通折腾，倒把庆国公府的家底折腾掉了两成。 八哥拿了好处，对这些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遇上有人想去庆国公面前告密的，她通通以老爷身体不好挡了回去。 庆国公休养了一段时间，觉得身体好些了，就招了他的小心肝来。 而那小心肝，原本一门心思恋慕老爷，如今再看他，只觉得他又脏又恶心。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少不得还得演那谦和恭顺的样子。 庆国公本打算大展拳脚一番，重振雄风，却没想到，还没开始就感觉到了力不从心，心情顿时就阴郁起来。 他这一辈子没别的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女色，不能玩女人，他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庆国公心里不爽，就下手折腾小心肝，搞得小心肝哭哭啼啼了一夜，第二天离开的时候，脸色惨白惨白的。 府里剩下的妾室见此情景，更是加快了为自己安排退路的脚步。 接着，门庭冷落的庆国公府，就迎来了自失势以来的第一个客人——给安国公府和庆国公府说媒的媒人。 两家婚期已定，按说就没有媒人什么事了。 她这时候上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更何况，她还带来了一大堆东西。 看着先前送出去的聘礼被原样退回，庆国公还哪有不明白的。 两家的婚事这就是告吹了？ 这事给庆国公的打击太大了，他当即难以置信地问：“安国公这是什么意思？” 媒婆收了安国公的钱，自然要尽力。 她说道：“庆国公爷，这事您也赖不到老安国公的头上。您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哪个好人家的闺女敢嫁进庆国公府？老安国公没在您出事的时候来退亲，已经是给您很大的面子了。如今咱们好说好商量，把这事办了，至于对安国公府小姐名声的影响，老安国公就不跟您算了。” 听这意思，安国公府不仅要退亲，还要埋怨他是吗？ 笑话，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又是谁在背后撺掇的？ 没有安国公出谋划策，他又怎么可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听庆国公这么说，媒婆便道：“老安国公说了，您要是什么事都听他的，也不至于弄成这样。您别埋怨他，他可是全天下最不想您坏了名声的人。” 这一番话，把庆国公的所有想法都堵在了喉咙里。 媒婆扔下聘礼，拿回双方交换的庚帖，就告辞离去了。 只剩下庆国公一个人在屋里发疯，“墙倒众人推，好呀，好呀！你们都不怕遭报应，就等着看吧！” 庆国公无能狂怒了一会，就去了他小心肝的院子。 他在外面有多憋屈，在屋里就有多疯狂。 昔日最受宠，被他唤作小心肝的姨娘，如今成了受害最严重的一个人。 如此几次之后，在一个忍无可忍的夜晚，小心肝自尽了，吊死在庆国公的头顶上。 第786章 庆国公失智 庆国公折腾了一夜，早上醒来的时候，视线还不是很清楚。 模糊中，似乎看见头顶上悬着一双嫩白的小脚。 他揉了揉眼睛，瞪眼往上看。 脚的上面，是一双白却布满了淤痕的腿，接着是里衣轻薄的纱料。 庆国公觉得耳目一新。 小心肝这是玩什么新奇的东西给他看呢？ 他坐起身，正要说话，蓦然对上女子的那张苍白的脸，鼓胀的眼球，还有伸出的舌头。 庆国公浑身一个激灵，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刺激的场面。 他张大了嘴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他失声了。 卧房门开，守在门口的丫鬟，看到的就是自家老爷张着大嘴，满脸惊恐狰狞的模样。 丫鬟下意识往屋里看了一眼，正看见吊死的姨娘。 丫鬟尖叫一声，跟在庆国公身后，狂奔出了院子。 庆国公府再一次乱了。 这一次，可以用人人自危来形容。 慌乱之中，没有人发现，庆国公晕倒在了院落的角落里。 庆国公一个人，躺了快一整天，直到半夜三更才被冻醒。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全身都动不了了。 想喊人，但声音也很微弱。 更何况，便是他能发出声音，府里也几乎没人能听见。 八哥管家，给所有想花钱开溜的下人都发了卖身契，主打一个用庆国公府的资源，卖自己的人情。 现在尚未离开庆国公府的，除了庆国公的子女，几乎没有其它了。 而他的子女，要么被姨娘的死吓得不敢出屋，要么事不关己，躲出去避事，也都不肯到庆国公晕倒的这个院子来。 第943章 最后，庆国公是被他最宠爱的庶子发现的，也就是小心肝的儿子。 他是来料理母亲后事的，好不容易在前院忙完了，回到后院去整理东西，才发现了晕倒了庆国公。 要说，姨娘死了，庆国公一整天都没有露面，却没人感到奇怪，皆是因为，庆国公平日里就不是个有担当的家主，更不会因为一个区区姨娘的死，而出来主持大局。 所以，他不在，旁人也只以为他躲出去不想管事，都没有人想过要找他。 庆国公被庶子背回屋子时，整个人已经动不了了。 府医来诊断，说他这是中风，但所幸没有危及性命。 只要好好将养，按时吃饭，假以时日，虽不能康复如前，但还是可以恢复行动的。 庆国公尚未完成废嫡立庶之事，因此他的命对于庶子来说十分重要。 为了当上国公爷，庶子无奈，只得整日伺候庆国公的坐卧饮食。 家中奴仆跑得所剩无几，八哥在得知庆国公生病后，也卷款逃跑了。 庶子有意报官，可跑了这么多奴仆，便是要查，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查完的。 更何况，庆国公在帝后那里不做好，京兆府尹并不愿意管庆国公府的事情。 只要没出人命，能含糊就含糊过去了。 跑几个下人而已，庆国公府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就这样，庶子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庆国公几个月。 本想着，待父亲病好，就可以上表请立世子。 待他有了身份，就可以执掌庆国公府大权。 到时候，再做出一番作为，将庆国公府的门楣顶立起来。 如此力挽狂澜，便是庆国公府因父亲坏了名声，众人也会因为他处境的不易，而对他愈加佩服。 庆国公的身体，在庶子的悉心照顾一下，渐渐好了起来。 他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甚至偶尔还能说出几句话。 然而，庶子却发现，父亲的身体好了，精神却似乎更坏了。 他不仅时常眼神涣散，偶尔还会疯言疯语。 碰上体力好的时候，他还会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 庶子感到情况不妙，见府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四处延请名医，为父亲诊断。 在看了三位名医之后，得到结论：庆国公失智了。 庶子仿佛五雷轰顶。 失智，便意味着，庆国公即便活下来，也跟个废人一样。 他不仅不能提笔写字，甚至连句正常的话都说不出来。 如此，还如何上表请立他为世子？ 就在庆国公确诊的那天晚上，庶子没有来照顾他，任由他将大小便随意在榻上解决，甚至用手把玩，还涂得墙上地上满哪都是。 第二天早上，庆国公的卧房臭不可闻。 府医送药进去的时候，被熏得直接吐在了药碗里，然后摔了碗从房间跑了出去。 而此时的庆国公庶子，正在召集族老，想请族长出面，向朝廷请立自己为世子。 族老们早已对庆国公失望至极，庆国公府的烂事，他们根本不想沾染，以免连累自家小辈风评被害。 因此，对于庶子异想天开的建议，他们无一人表态。 庶子很是着急，说道：“族长，如今庆国公府乱成一团，急需一个话事人主持大局。嫡母已与父亲和离，长兄也随嫡母去了娘家。府中之人能跑的都跑了，父亲又卧病在床。如今能担起庆国公府重担的人，就只有我了。还请族长和族老们以大局为重，推举我为世子。” 这话，听得族老们都嗤之以鼻。 庆国公无才无德，这个庶子除了其母受宠之外，也不见有其他才能。 他是怎么大言不惭，说他能担起庆国公府重担的呢？ 众人眼色各异，看得庶子心中不解。 他不是不知道，族老们不喜他和母亲。 可为今之计，除了他之外，谁还愿意沾庆国公府这个烂摊子？ 他能愿意站出来挑大梁，难道这些老头子不应该感谢他？ 怎么还一个个地推三阻四？ 难不成他不能继承爵位，就会轮得到这些老家伙的子孙吗？ 简直笑话！ 庶子还要再说些什么，就听族长道：“请立世子这种事，须得由庆国公出面，我们这些老家伙，既无官职，也无爵位，哪里能跟朝廷说上话？你这样说，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 庶子无语至极，“若我爹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这件事自然也麻烦不到族老们这里。可事急从权，这不是我爹还病着嘛，我这才来找族老们出面。情况特殊，便是皇上应该也能理解。” 第787章 不能让此等蠢材身居高位 面对庶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说辞，族老们都笑了。 庆国公府固然是情况特殊，可谁说他们情况特殊，皇上就应该能体谅了？ 皇上乃一国之君，在皇上眼中，庆国公府就跟米饭上的一粒芝麻似的，可有可无。 别说只是一个区区世子之位了，便是庆国公府覆灭，皇上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庶子没有见识，连这都想不明白，还妄想扛起庆国公府的重担呢。 只怕是他上位之后，庆国公府败的更快！ 族长起身道：“世事不如你想象一般，作为长辈，老夫奉劝你一句，莫生那不该有的心思。你若将庆国公照顾好，还能博个孝顺的名声，说不定会有什么际遇。可你若想歪了，走岔了，那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第944章 说完，族长拂袖离去。 族老们也纷纷起身，不理会庶子祈求的目光，跟着族老离开了。 庶子待众人都走了，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一群老不死的，目光短浅的家伙！” 他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想着怎么才能得到爵位。 若在从前，他还可去求安国公。 可现在，他与安国公府庶女的婚事已经退了，安国公府也大有一副不想跟庆国公府沾边的意思。 他现在贴上去，怕是人家也不会管他。 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可求之人。 庶子重新又将目光盯在了庆国公的身上。 旁人不行，但庆国公一定可以。 他虽不能亲自上表，但却可以留下遗言。 只要，他在遗言里说明将爵位传给自己，待他死后，自己或许可以争一争。 庶子欣喜若狂，连忙跑到庆国公的书房，想要找到他的字迹，加以模仿。 然而，他找了半天，什么带字的东西都没找到。 他这个爹，既不爱读书，也不爱写字。 书房里的书，都是用来附庸风雅的，其实他一本都没有看过，更没有写过任何批注。 庶子都快急死了。 真的很难得见活了好几十年，一个字都没写过的人。 庶子无法，只好到自己娘的房中碰碰运气。 也是他运气好，竟然找到一封庆国公写给小心肝的情诗。 这情诗措辞十分露骨，看得庶子面红心跳，连忙折好了装在信封里。 当晚，他便找到个以模仿笔迹谋生的书生，把情诗和自己拟好的遗书交给了他。 书生答应三日后完成，庶子便仿佛心中大石落定一般，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他没有去看庆国公，尽管府医将庆国公的情况告知于他。 他的心中充满怨恨，恨父亲办事不利落，留了这么大个烂摊子给他。 恨族老们瞧不起他，不肯为他说话。 恨安国公府势利眼，无利可图便与他断亲。 也恨母亲不争气，盼不来好日子便轻易自裁。 所有的一切，都导致了他现在的孤立无援。 唯有继承爵位，才能消解他心中的恨。 所以他想，只要将父亲放在那里不去管，没有几天，也就没命了。 到时候，遗书写好，他便带着去官府，把袭爵的事情料理利落。 待他手握大权，一定要让得罪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接下来的几天，事情的发展正如庶子所料。 庆国公被关在房间里，断食断药，折腾了两天之后便气息奄奄，终于在一个夜里悄然而去。 在庶子的催促下，书生仿照庆国公的笔迹，将遗书写好。 庶子一边花钱找人操办父亲的丧事，一边带着遗书去了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收了遗书，说是要向上请示，就把人打发走了。 而庆国公府内，收了钱办丧事的人则差点要恶心死了。 他们虽然做过很多奇奇怪怪的长工短工，但从来没有见过泡在屎尿里的尸身。 庆国公的房间内简直臭不可闻，积攒了好几天的屎尿都发酵了，味道简直能熏死一头牛。 所有人都用布堵住了鼻子，才勉强把庆国公收拾齐整。 然而，多日的浸泡，导致庆国公整个人都被屎尿腌入味了。 便是浑身上下都用水清洗过，入殓的时候，还是有丝丝臭味从棺椁里飘出来。 这就导致了，整个灵堂都散发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臭味。 庆国公府再是门庭冷落，到底也有几门亲戚，是不得不来吊唁的。 闻到味道，众人都感到很惊奇。 有好事的，当即便打听起来。 办丧事的都是庶子临时花钱雇的，对主家哪里有什么忠诚度可言。 有人收了几个大钱，便把庆国公的死状说了出来。 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庆国公的事，很快就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还没等发丧，就传到了宫里。 林雪竹听了只是冷笑，与落红说道：“那庆国公，百般嫌弃嫡子，觉得嫡子智力不全，有损他庆国公府的门楣。可他也不想想，留得正室夫人和嫡子在，他们所得皆是他们应得，他们至少不会害他。而作为庶子，想谋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必要使用非常手段。庆国公的一条命，归根到底，是折在他自己身上。” “咎由自取。”落红也忍不住感叹，“如此蠢笨之人，竟然贵为国公，着实难当大任。” 林雪竹道：“若为普通人，平庸或许不致命。但人的权利地位到达一定程度，就不允许平庸之辈的存在了。更何况，庆国公此人不仅是平庸，简直是个蠢材。皇上与我，便是不能让此等蠢材身居高位，才下定决心要收拾这些勋贵的。优胜劣汰，既是自然法则，就要让它自然发生。勋爵制度，便是在人为干涉自然法则，势必要对这个国家造成危害的。” 落红虽然听不懂皇后说的“优胜劣汰”，但也大概能明白，帝后的做法是为了什么。 她颇为欣赏地望了林雪竹一眼，便重新垂下了头。 而京兆府尹，在收到庆国公府庶子呈上的遗书之后，倒没有含糊。 事关国公府承爵一事，自然不可能像跑了几个下人那般无关紧要。 第945章 京兆府尹核实了遗书之后，便写了个折子呈到了元修面前。 元修看完，随手批了个“阅”字，以示他同意了。 第788章 终章 庆国公的庶子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做了个假遗书，就顺顺利利继承了爵位。 庶子欣喜若狂，差点在庆国公的灵堂上跳起舞来。 接着，他完全不管老父亲的丧事，只一门心思想着如何风风光光让全京城都知道他承爵了。 他想来想去，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安国公府，把这个消息透露过去。 他要让安国公后悔，后悔当初瞧不起他，以为他不能承爵，便退了两家的亲事。 然而，安国公对于这个消息的反应却很平淡。 庆国公府的门楣眼看着越来越破败了，这不是庶子承爵就能扭转的事情。 大厦将倾，他不信那个庶子能力挽狂澜。 所以，他不后悔退亲一事，甚至还有些庆幸，自己的决定很明智。 送消息的人回到庆国公府传话，这让庶子很失望。 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来，既然庆国公目光短浅，他更是要让他彻底后悔。 就在庶子异想天开的时候，大朝会上，闻大喷子参庆国公庶子虐待父亲，是为不孝之罪，请求废弃其爵位。 元修听完，着京兆府尹彻查此事。 京兆府尹很快找到了为庆国公处理丧事的几个人，从他们口中得知，庆国公死后，人是泡在屎尿堆里的，且满屋子都是污秽，臭不可闻。 他们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死得如此又脏又惨。 京兆府尹再查之下，查出了帮助庶子伪造庆国公笔迹的书生。 那书生把什么都交代了。 最后，京兆府尹把整个案子的卷宗呈到了元修面前。 不孝之罪，再加上欺君之罪，庶子被判了个斩立决，同时，已经授予他的爵位也被收回。 庆国公这个爵位没有了继承人，只能从已故庆国公的几个儿子当中选择一位承爵。 然而，这些儿子，有的随着姨娘跑了，有的虽然还在府中，却不敢继承这烫手的爵位。 最后，只剩下嫡子一人。 兜兜转转，庆国公的爵位还是落在了嫡子身上。 也唯有他，有母亲的家族作为倚仗，能暂时坐稳这个爵位。 京中之人无不感慨，已故庆国公折腾了一大圈，却没有改变爵位的承袭者，反倒折腾得自己家破人亡，死相凄惨。 然而，尽管有庆国公的例子在，勋贵人家之中，还是免不得有庶子起了心思，想要越过嫡子继承爵位的。 毕竟，在风险之前，人们先看见的永远是利益。 勋贵人家内部开始了嫡庶和长幼之争， 部分比较清醒的，意识到皇帝出此政令，是为了鼓励勋贵人家上进，开始注重子孙的教育和培养。 而那些依然执迷不悟，只盯着眼前利益的，朝廷会放任他们争斗，由得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从而开始家道中落。 这一波优胜劣汰，虽然时间线拉得很长，但的确达到了目的。 配合着科举选拔官员，以及林成章所带领的吏部，对官员的举荐和任免起到了重要作用，朝堂上迎来了一轮大洗牌，真正做到了能者居之。 当然，也有部分官员的权势被削弱之后，心有不甘，联合起来想要犯上作乱的，均被手握军权财权的帝后给收拾了。 十年时间，元修和林雪竹推行新政，任用贤才，鼓励各行各业改革创新，令整个国家焕然一新。 元修执政十五年，将皇位传于元崇遇，自己高高兴兴做了那太上皇。 元崇遇即位的第一场恩科，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并取名列前茅者，入仕为官。 自此以后，女子正式踏入朝堂，参与国政，施展抱负。 不仅如此，各行各业都涌现出女性的佼佼者，有些甚至被载入史册，不以美貌贤良著称，而以才学品性扬名…… 天朗气清的春日，元崇遇携皇后站在春华宫门口，望着里面忙忙碌碌的三个人，心中只感到十分无奈。 他登基之后，只执政了一年，父皇母后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宫游历去了。，连妹妹喜乐都要跟着一起去。 元崇遇深吸一口气，提着嗓子道：“父皇，母后，孩儿不过登基一年，政权尚不稳定，还需父皇母后在旁提点，请父皇母后暂留宫中，帮帮孩儿。” 最后一句话，语气很是卑微了。 结果，他父皇根本没理他。 倒是母后，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满脸喜色向他走了过来。 说道：“儿呀，你成婚也有两年了，还尚未生育子嗣。今天之后，宫里便只有你们小两口了，这事也不急，但得记着有这么个事，千万别忙忘了啊！” 元崇遇满脸黑线，“父皇母后也只有孩儿和妹妹两个孩子，母后何须操心孩儿的子嗣问题？” 自己不生，倒催儿子儿媳生，所以人到了一定年纪，都会催生是不是？ 林雪竹不以为意道：“正因我和你父皇子嗣不多，才让你抓点紧。你们若是不想生也不打紧，早点寻个靠谱的接班人，我和你父皇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可别败在你手里。” 元崇遇更是无语，看了一眼身边的皇后。 他对这个妻子，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可以说是相敬如宾吧。